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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关     夜天子txt下载     夜天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4章 雷神之锤

    雷神禁地里,那座千百年来饱受雷霆摧残的神山脚下,众人摒息肃立,神态凛然。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走进这里,而且是这么多人。对于谷中的一切,他们都觉得充满了神秘,但凡现一点与外界不同的地方,他们都会小心翼翼并产生许多奇妙的联想。

    如此一来,倒是省去了叶小天的许多唇舌解释。到了山峰脚下时,叶小天留下了所有人,令他们候在山下,只有他一个人举步向山顶走去,对此众部落领们并无异议。

    千百年来,他们祖祖辈辈一直以来所受的教导,就是神为他们指定了在人间的看护者,这个人是神在人间唯一的行走――――尊者。自然只有此人才有资格最近距离的接近神祗。

    所有人都站在山脚下,用无比虔诚的目光仰望着他们尊者那挺拔、神圣的背影,尊者的身影一步步地登上了山峰,一步步地踏入踏入云巅,仿佛升仙……咻地一下不见了。

    各部落领、长老们焦急地等待着,忽然,“咔嚓”一声,闪电如龙,刺破云层,紧接着震耳欲聋的天雷声再度响起,所有信众像割倒的麦子似的一起匍匐在地,激动地叫道:“尊者见到雷神了!”

    “轰!隆隆……”

    信众们跪在地上,激动的浑身抖,一些对叶小天尚有疑虑的人则不禁撑地暗想:“天雷之威一至于斯,太可怕了。尊者他不会……被天雷轰个稀烂烂,就此一命呜呼吧?”

    少数知道内情的几个人则是心惊胆战,暗暗替叶小天担着心。

    “咔嚓!轰隆隆……”

    雷声不停,禁地内、禁地外,无数人听着雷声,激动地想象着他们的尊者正与神祗进行着对话,而他们的尊者。伟大的神棍叶小天先生,此刻正蜷缩在大亨他们当初现的那个石洞里,脸色苍白,浑身哆嗦。

    “他娘的,这雷打的怎么这么吓人?”叶小天捏着走了形的剑诀,急病乱求神,战战兢兢地向太上老君祈祷起来:“今已知汝名,汝急去—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虽然他早就知道此间情形,可是不置身其中。只听别人说,是无法想象那种近距离感受天雷的级惊怵的感觉的,想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谈何容易!

    叶小天还没被让人耳膜欲破,汗毛直竖的天雷声吓瘫过去,已是极有胆色了。关键时刻,他本能地向最崇信的老君求起助来。他念的这句咒语用的是太上老君的法号,这句咒语是沟通鬼神的咒语中语气比较客气的一句。热门

    说起来有些事情还真的有些无法解释的玄妙,比如说释迦牟尼、老子、耶稣、孔子,这些圣人是同一时代产生的人物。几个人的出生年份非常的接近。

    比如东西方的神话故事中都有一场近乎灭世的大洪水;比如神父驱魔时最好是先弄清楚魔鬼的名字,然后以上帝之名驱逐这个魔鬼离开它附体的人。而道教中也有相似的咒语。

    只不过,叶小天现在是吓的魂飞魄散,急病乱投医了。神棍不好当啊。他的苦胆都快吓破了,即使真有神明,他也不知道此刻在山顶肆虐威的这位究竟是哪一位雷神。

    因为在道教体系中,雷神不只一位。比如说。在道教神仙体系中,负责打雷的神仙里面,最低级别的神神叫雷公。雷公有很多位,再上一层的神仙才叫雷神,同样有很多位,继续往上是叫雷王,雷王只有一位,但他还不是最高级别的雷神,在他之上还有一位,那就是普化天尊。天尊在道教神系中才是最高级别的神仙,是所有雷神的统治者。

    有了那根“雷公柱”,雷电渲泻的度就快多了。旱天雷打了半晌,连半山腰的流云似乎都被天雷震散了,雷电的力量终于渲泻一空,一时半晌无法凝聚足够的雷霆之力,雷击终止了。

    叶小天抓紧时间,连滚带爬地逃出山洞,临走还不忘带上早就命人藏在此处的一件道具,急急忙忙下了山。

    眼看已经可以看见山下的人群,叶小天立即放慢了脚步,等他“施施然地”赶到山下时,他的气息已经平稳,脸上血色也已恢复正常,而他手中的一件东西,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叶小天的手中提着一只锤子,在东西方的神话体系中都有雷神,这位雷神都有一口神器:锤。叶小天此时手中拿的就是一只锤子,这只锤子打造的非常有质感,古朴的式样、繁复的花纹、乌沉沉泛着金属光泽……

    作为一个合格的神棍,叶小天怎么会叫人失望呢,万众瞩目当中,他高高地举起了那只沉重的锤子,高声喝道:“此锤,乃雷神所赐!”

    虽然已经有所预料,但是亲耳听到尊者做出如此解释,还是令所有的信众无比震撼,几乎不约而同地,他们再度匍匐在地,敬畏地向那只看起来就不是凡物的神锤叩。

    叶小天缓缓收回高举的锤子,双手托着,神态恭敬,虽然真实原因只是因为那只锤子太过沉重,凭他的腕力无法举的太久。

    叶小天道:“大万山是我们的家园,也是我们的庇护之地!可我们不能永远躲在大山里与世隔绝!一个小孩子在父母的庇护下成长,一旦长大成人,他就该走出去,闯荡一番事业,光宗耀祖。

    神就是我们的父母,我们的父母希望我们能有出息!于是,本尊秉承神意,带领你们出山。立足提溪,就是我们走出大山的第一步,但是,格彩佬和格德瓦怀有异心,阻止了这一切,把我们的人调回了山!

    可是你们知道吗?我们的人刚刚撤走,他们辛苦建造的家园就被强盗占领了。我们刚刚开辟的良田,刚刚才撒下种子,秋后就可以获得丰厚的收获,而这田地,也被强盗占领了。”

    众领听的怒冲冠,格哚佬等人更是目眦欲裂。叶小天蓦一转身,面朝山外。将那只沉重的铁锤用力向前方一举,大喝道:“为了我们的家园,为了不辜负神恩,把我们被人夺走的一切,夺回来!我以雷神之锤起誓,试图阻挡我们的,统统辗成齑粉!”

    “杀!杀!杀!”

    各部领、长老们爬了起来,举起他们的武器乃至拐杖,亢奋如狂地吼叫起来。

    叶小天单手擎着雷神之锤,遥指山外。英姿勃,一动不动!一动不动!还是一动不动……

    李秋池隐隐感觉有些不对,悄悄凑近了些,低声道:“东翁?”

    叶小天脸皮子抽搐了几处,有些痛苦地道:“大亨做事也太不着调了,弄个空心的不成吗?弄得这么重,你快接一下,我岔气了。”

    李秋池:“……”

    ※※※※※※※※※※※※※※※※※※※※※※※※※※※

    卧牛山上格家寨现在已经属于杨家了。

    杨家派在卧牛山上的人并不多,杨家要想在这里长期驻扎人马。就得把他们的家眷迁过来,而在这个时代,宁可守着破家,不离故土一步的心态是大多数人的习惯性思维。想一想叶小天在贵州做了官,他爹还守着那幢陋居找出各种理由不肯离开就能理解了。

    何况,格家寨的生活条件对那些从深山出来的生苗来说,觉得已是极大改善。而对杨家寨这些早已居住在山外世界的人来说,并没有多么大的吸引力。

    本来格家寨在山下有许多开辟好的田地,如果能把它分配给愿意迁居的人倒是个极有吸引力的事儿。可土司老爷的地盘上,所有田地都是他一个人的,杨羡敏舍得把田地分给那些不是农奴却近乎农奴的土民么?

    如此一来,格家寨就只能象征性地驻扎一群人,以宣示杨家的主权。至于未来的展,先把土地占了,总会在逐渐的渗透与展中,让它稳定下来,彻底成为杨家领土。

    驻扎在格家寨的这些土民壮丁并不多,一共只有一百人左右,格家寨目前还没有什么产出,山下田地里的禾苗正在茁壮生长,还未到收获季节。他们的粮食都是杨羡敏从本部运来的。

    这些壮丁每日里无所事事,三个饱一个倒儿,过得倒也逍遥。这一日,日上三竿时,王留川才懒洋洋的起床,昨夜赌钱睡的太晚,直到这时才睡到自然醒。

    王留川睁开眼睛,只听耳畔酣声如雷,两个同伴还四仰八叉地袒胸大睡,王留川笑骂一声,踢开一人伸过来的大腿,爬起身趿上鞋子,一边懒洋洋地解着裤腰带,一边往外走。

    王留川踢开门,打着哈欠走出去,因为刺眼的阳光先闭了眼睛。他习惯性地向门旁不远处一棵大树下走去,人走到树下,眼睛也睁开了。

    “哗……,哈!真有勤快的啊!”

    王留川撒着尿,忽然看见前边正有人架着大锅煮饭,不禁呲牙笑了,但他随即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这人……好象不是自己兄弟啊。寨子里一共一百多人,本就同属一族,平时又常在一起赌钱,可能有些人的大名他叫不出来,却没有一个不认识的。

    王留川惊诧地看看那人,再扭头看看,就见寨中人来人往,个个眼生,王留川看看他们的模样,再看看他们的服色,忽然一阵寒意直上心头,身子一哆嗦,就尿了裤子。

    一队执戈巡弋的士兵走到他面前,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讥诮地对他笑道:“我说你们还真能睡啊,我还以为回来就要打一场恶仗,谁想杨家寨就派来这么一群玩意儿,嘁!”

    王留川提着裤子仓惶退了两步,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那队巡戈的官兵没有答话,而是神情一肃,不约而同地扶着兵器单膝跪了下去:“参见土司老爷!”

    王留川慌了,手足无措地道:“你……你们这是干什么?”

    他忽有所觉,急一转身,就见一个青衫清秀青年人,背负双手悠然走来,周围有十几个长老、酋领模样的人簇拥着他,王留川没有见过这个人,却听过他的大名,他马上就意识到了这个人是谁。

    王留川又是一个哆嗦,手一松,裤子一滑,便对叶小天来了一个“君子坦蛋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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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雷神之锤:

第01章 自作聪明

    叶小天从王海川的面前飘然而过,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不是叶小天有意忽略,而是今时今日地位如他,本就不可能注意到一只蝼蚁的存在。( )

    王海川双膝一软,一下子萎顿在地。他们当初占领格家寨时是如何的容易,今日失去格家寨就是如何的轻松。

    自从占领格家寨,他们不曾遇到任何一方的攻击,久而久之自然就麻痹。昨夜不只是不当值的人在酌酊大醉中烂赌至深夜,就是本该值夜守卫的人也是一样坐在箭楼上滥赌狂饮。

    不过,眼看卷土重来的格家寨兵强马壮,一个个仿佛恶煞凶神一般,王海川又不免暗自庆幸起来,幸亏兄弟们昨夜昏睡不起,被人家轻而易举地夺了寨子,如果当时有人警觉,真的打将起来,就他们这百八十条性命,恐怕都不够人家塞牙缝儿的。

    寨中一处高坡上,苏循天背靠一块大石坐在草地上,左手抓着一条狗腿,右手提着一只酒葫芦,就着葫芦里的烧酒,一口浇酒一口肉,吃得好不惬意。

    “我说李先生,这儿又没旁人,你就甭端你那读书人的架子了,这狗肉香的很,你要不要啃一块?再配上一口烧酒,快活似神仙啊,哈哈……”

    李秋池负手而立,山风吹得他的青绸衫律动如水。他的目光一直平静地凝视着远处的叶小天,叶小天带着那些长老和部落领们,正在边走边交着谈,似乎在向他们布署安排着什么。

    苏循天喊了一嗓子,李秋池望着远处的叶小天若有所思。目中满是钦佩之意,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苏循天又啃了口狗肉,道:“李先生,你要不吃我可就不客气啦,一块儿都不剩给你。”

    遥遥蹦蹦跳跳地从旁边山径上跑过来。听到他这句话,眼珠一转,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向他靠近过去。狗肉坛子就放在苏循天身侧稍后处,遥遥抿嘴忍着笑,悄悄伸出手去。

    李秋池负手而立。头也不回地道:“没出息的东西,除了吃,你还知道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如今跟了什么人,是一场何等大造化?”

    苏循天被一口狗肉噎的直翻白眼儿,他猛地灌了口酒。顺了顺气儿,这才说道:“我说李先生,我知道你学问比我好,麻烦你能不能不要故作玄虚,你就直说吧,我有什么大造化?”

    李秋池感慨地道:“此人是天生王者啊。你别看他年纪轻轻,可古来豪杰中,又有几人是过了不惑之年才创就大业的?单看他对金沙谷中释放出来的那些人的巧妙安排。就可见他的谋略气度不同等闲了,你我幸运啊,若非投到他的门下。我这一辈子或许都只能做个讼师,而现在我已经可以想到有朝一日我李大状建功立业,福荫子孙了,呵呵……”

    李秋池陶醉地笑起来,苏循天道:“我知道,你昨儿不是已经说过一遍了么。大人要用旧人,却又不杀新人。用宽忍来避免内部的决裂,以尽快一统权力。800用被免职的新人牵制起复的旧人。以确保他们的忠心,心思的确机巧,可你用不用左一遍右一遍地夸啊,我耳朵都听出老茧了,你要是想拍马屁呢,最好去直接对大人说,我是不会帮你转达的。”

    遥遥促狭地偷笑着,把那狗肉坛子从苏循天身边轻轻地拿走了,本想就此走开,可是听他这么说,不禁嗔怪地向他皱了皱鼻子,又做了个敲他脑袋的动作。

    李秋池摇头道:“我所感慨的,与昨日所说的无关,我只是看东翁如今种种举动,感悟越来越多,愈觉得东翁智慧如海,深不可测,绝非池中之物了。”

    苏循天用力跟狗腿上一根韧性较强的筋腱较着劲儿,含含糊糊地道:“这话怎么说?”

    李秋池道:“东翁如此处置原本是极妥当的。但有些事不是你想怎么样就会怎么样,那些刚刚被免职的人只是失去了权柄,没有失去富贵,也没有失去党羽。

    他们正在庆幸逃过一劫,是断然不会给东翁找麻烦的。但是那些在金沙谷中做牛做马死里逃生的人呢?他们有没有怨气?一朝大权重掌,他们会不思报复?”

    李秋池向山下指了指,道:“你注意到没有,这一次被东翁带出山的部落领,大多都是那些易换了领的部落的新旧两派,东翁为什么刻意挑选他们出来?”

    苏循天来了兴趣,他拿起一截草棍折断,一边用草棍剔着牙缝里的肉丝,一边好奇地问道:“那你说是为什么?”

    李秋池道:“从修罗地狱里爬出来的那些人心中有怨气、有仇恨,不是你一道命令就能抹除的。但又不能任由他们对失势的一派进行血腥屠杀,挑起内乱,那该怎么办呢?”

    “所谓堵不如疏啊,那就只有另寻一个办法,让他们把这些年来的痛苦、委屈、悲伤、愤怒都泄出来,那要用什么办呢,唯有见血、唯有杀人,所以……东翁让他们来了这里。”

    李秋池说的眉飞色舞,继续道:“他们是被东翁解救出来的,心中对东翁存有感恩之心,又因经受的折磨太多太久,心中杀意郁积,正适合去战场上厮杀一番,做一个冲锋陷阵、悍不畏死的猛将。”

    “而那些受格峁佬、格彩佬他们两派势力牵连而被免职的人呢,他们心中惶恐不安,唯恐东翁找他们的旧帐,又怕东山再起的那些老领们一旦腾出手来就会寻他们的晦气,就更不会放过这个立功的机会,以期获得东翁赏识,从而得到庇护。”

    苏循天听到这里,方才恍然大悟,不禁击掌赞道:“妙啊!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明白其中道理。大人果然了得。难怪他能短短几年功夫就拥有今日地位,这一石二鸟之术。运用的当真是炉火纯青。”

    李秋池仰天打个哈哈,道:“非也,这可不是一日二鸟之术,而是一石三鸟。你不要忘了,若只是这样如此的话。新旧两派之间的恩怨并未得到解决,只是因为外敌的存在暂时掩埋下去,只要外敌一被解决,他们之间终究还是要一战的。”

    “可是,新旧两派现在都被大人带出来了,复出之人想要有所表现。被罢黜之人也想有所表现,他们都会全力以赴以求建功立业。这种情况下,他们纵有旧恨,也不敢互相拆台下绊子。

    然而,对敌作战。胜败乃兵家常事,他们不可能一路势如破竹,一旦落了下风,友军该当如何?今日你救我,明日我救你,等到尘埃落定刀枪入库的时候,就算不会化敌为友,就凭这份袍泽之情。也不会再置对方于死地吧?这份恩怨不就解了么?”

    遥遥蹲在大石后面,听到李秋池这番话,也不禁露出惊叹之色。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便不再捉弄苏循天,而是丢下狗肉坛子,提着裙裾轻手轻脚地走开了。

    苏循天听了李秋池的话,先是赞叹惊喜了一番,继而抚掌蹙额。愁眉苦脸,李秋池瞧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禁奇道:“东翁如此了得是好事啊,你做出这副鬼样子做什么?”

    苏循天担心地道:“要做官。都要有这样的城府么?”

    李秋池道:“心机权谋一无是处的官儿倒也不是没有,只是那样的人很少能善始善终。树大招风嘛,你身居高位,又没有权谋心术,不谙为官之道,就等于大树无根,一有点风吹草动,别人没出事,你就倒霉了。”

    苏循天一听,神色更加凄苦:“这可怎么办?你也说咱们大人前程不可限量,作为大人门下忠犬,等大人达了,我怎么也能谋个一官半职吧,可我着实没有这等心机啊,一旦混迹官场,还不被人耍得团团乱转么?这可不成,我得早早物色一个有本事的幕僚!啊,李先生……”

    李秋池果断地道:“免开尊口,李某虽是状师出身,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驱使的,不是东翁那般豪杰,岂能让李某俯听命?”

    苏循天道:“你快别扯了,你想让我用你,我还嫌你长得比我俊俏,会抢了我的风头呢。我是想问,你昔日那些同行里,可有人打算转行做幕僚师爷的么,给本捕快引介一个如何?最好长得丑些。”

    李秋池:“……”

    ※※※※※※※※※※※※※※※※※※※※※※※※※※

    占领格家寨对叶小天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处,无论是偷袭还是大大方方地攻过来。但是想要照此套路拿下老骥谷就不可能了。老骥谷和格家寨相距并不远,此时老骥谷那边肯定已经知道格家寨失陷了。

    偷袭既不可能,那么强攻呢?于家海和于扑满两兄弟当初把老骥谷这座兵塞打造的牢固无比,它又位居老骥谷险要崇峻之处,如果强攻势必得付出极大代价。

    如今生苗再度出山,正是锐气如虹的时候,应该再巩固一下他们不可战胜的强大形象,所以这种需要付出重大牺牲才能取得的且无关全局而只是一地一隅的胜利决不可取。

    叶小天“胸有成竹”、“指挥若定”地下达了一连串的指令,待众人全都离开之后,才坐在议事大厅的正位上,手托着下巴,拄在膝盖上,深深地蹙起了眉头。

    他当然很担心凝儿的处境,但杨家敏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儿,有老骥谷横在那儿,这道坎儿要如何才能迈得过去呢?这时候,遥遥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小天哥!小天哥!”

    叶小天扬起眉梢看向她,遥遥把李秋池对苏循天说过的那番话对叶小天学说了一遍,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小天哥,你真的好厉害呢,人家听了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叶小天怔了一怔,忽地哑然失笑,摇头道:“你别听他胡说,我哪有那般神通。”

    遥遥瞪大眼睛,好奇地道:“李先生说的很有道理啊,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么?”

    叶小天拉起她柔软的小手,笑问道:“你听说过张飞打哑谜的故事么?”

    遥遥最爱听故事,当即兴致勃勃地道:“这倒不曾听说,那故事讲些什么?”

    叶小天道:“话说刘备三顾茅庐,要请诸葛亮出山,诸葛亮便说:‘我出一个哑对,你们或对得上,我便拜你为主公。’诸葛亮伸出一指,刘备关羽不解其意,唯有张飞恍大悟,伸出三指相对。

    诸葛亮又击掌三次,张飞便击掌九次;诸葛亮在胸口画一个圈;张飞便拍了下脑袋,诸葛亮见状只好认输,跟刘备下了山,从此成为他的军师。

    刘备对二人这番哑谜一直猜不透,找了个机会便问诸葛亮:‘军师那日所出哑谜究系何意?’诸葛亮说:‘我伸一根手指,代表一统天下,他伸三根,代表三国鼎立;我拍三下掌,代表三三归汉,他拍九下代表九九归原;我在胸口画个圈,代表胸怀锦绣,他拍一下脑袋,就是代表头顶乾坤!’所以……亮只好认输。”

    刘备听了赞叹不已,道:“不想三弟竟有这般内秀。”改日想起此事,又去问张飞,张飞说:‘军师大概知道我以前是杀猪的,所以尽跟俺提些杀猪的问题。

    开始他伸一指,是说你作屠户时一天杀一口猪吗?我说怎么的也得杀三口,他又问那猪有三十斤吧?我说不对,三十斤那是猪崽,大猪少说也得九十斤。他又问,这猪的心啊肠子啊等下货是不是一块卖呀?我拍一下脑袋,告诉他,只要你有钱,我连这猪头也一块卖给你。’”

    叶小天说到这里,哈哈大笑道:“你现在明白了?李先生就是那位自作聪明的孔明先生,而我就是那位猪头张飞了,其实我把他们留在身边,只是怕我不在他们会争斗起来,一时之间哪想得到那么多,心眼多的人就喜欢乱猜疑。”

    遥遥听了捧腹大笑,咯咯咯的直不起腰来,叶小天见状也跟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心头忽地灵光一闪:“对啊!老骥寨既不能硬攻,何如智取呢?杨羡敏也是一个颇有小聪明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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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纤手轻拍骏缔卢

    李秋池的自作聪明一下子提醒了叶小天,对聪明人有时候用点小计策让他产生疑虑,可以起到兵马所起不到的作用。杨家两兄弟,长兄杨羡达号称山虎,以武勇著称,二弟杨羡敏号称智狐,虽然没有大智慧,小聪明确实是有的,正可利用。

    想到这里,叶小天就安下心来,他当然牵挂凝儿,可事要一步步做,饭要一口口吃,太过急躁只能自乱阵脚,他现在可不是单枪匹马,可以任性妄为,反正以杨展两家的地位,成亲之事再仓猝也不是三两个月内就办得到的,先解决了杨羡敏,再面对展家甚至杨家时,也更有底气些。

    叶小天就住在格家寨里,一面派人去铜仁通知张雨桐和于珺婷,一面派人去邀请果基格龙,同时又派了华云飞前往展家堡,伺机接近展凝儿,先向她通报一下自己这里的情形,以便叫她安心。

    铜仁于府,于珺婷扶着栏杆儿,吐得一塌糊涂。好不容易喘息着站定,于珺婷自侍女手中接过银制的水瓶漱了口,懊恼地对侍女道:“把鱼统统撤走,以后我的饭桌上不许再有一点腥味儿。”

    “奴婢遵命!”

    那侍女惶然答应着,讪讪地解释:“是文先生吩咐,说土司大人操劳公务,耗神过甚,宜多进补,奴婢……”

    于珺婷怒道:“我现在不想见一点腥膻,明白吗?”那侍女不敢多言,只得唯唯退下,指挥丫环们匆匆撤换饭菜,按于珺婷的要求换上一席清淡菜肴。

    这时文傲笑吟吟地走了进来。正好听见于珺婷最后一句话。自从有了身孕,于珺婷已经把她和叶小天的事告诉了文傲,这是她的师傅,也是她的第一智囊,而且是外姓人。永远不必担心他会攫取于家的权力,所以是于珺婷最信得过的人。

    于家有了继承人,文傲当然高兴。他照看于珺婷长大,对她有种亦徒亦女的感觉,忠心自无问题。不过是人就有私心,就有为自己打算的时候。文傲有妻有子,连孙儿都有了,他也得为自己的未来考虑。

    如果于土司一直无后,这土司之位早晚得落在别的于姓人手上,他文傲比于珺婷还年长许多。有生之年的事儿不用担心,但他得考虑自己的儿子、孙子能否继续依附于家而生。

    现在于珺婷有了血脉传人,不管是男是女,于家这一脉的土司之位就可以延续下去了,远的他考虑不了,至少儿、孙两代,还可以继续依附于家享受富贵,他也就可以不必再有任何疑虑地辅佐于珺婷了。

    文傲等那侍女走开了。对于珺婷微笑道:“土司怀了孩子,应该多吃些好的,如此娃儿出生。才能更加健壮。”

    于珺婷鼙起了秀美的眉,苦恼地道:“我家四嫂比我早一个月有的身孕,我看她能吃能睡,活蹦乱跳的,什么事儿都没有,为什么偏偏到了我这里。嗅见一点腥膻味儿,甚至油腻稍重我就受不了。明明我比四嫂身子健壮的多。”

    文傲哑然失笑,道:“土司。这可与身子强壮与否无关。有些女子,妊娠反应重些,有些女子却百无禁忌,这个……大概与个人体质有关吧。”

    于珺婷恨恨地道:“说到底,还是这娃儿顽劣,都是他折腾我,跟他爹一个德性,那无情无义的坏东西,说走就走,出山则为土司,入山则为尊者,哼!恐怕他现在百媚千娇的神妃都不知纳了多少个,逍遥快活地做他的山中皇帝,早把人家忘了。”

    文傲又是一笑,自袖中摸出一封书信递过去,道:“那可不见得,土司请看,这是什么?”

    于珺婷目光往文傲手中信上一落,瞧见那落款,登时露出惊喜之色:“叶小天?”

    当下哪还顾得痛骂那无情无义的负心人,急急一把抢过书信,三把两把抽出信纸,想了一想,又闪到一处假山藤萝下,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文傲望着她的身影微微一笑,转身悠然离去……

    ※※※※※※※※※※※※※※※※※※※※※※※※※

    此时,红枫湖畔又是一番景象。

    庄前停着一排华丽的大车,旁边还有精壮勇武的百十名侍卫,鞍鞯齐备,刀弓森寒,伫马而立时,腰背挺拔如山,跨下马如同铁铸,威武之态非同一般。这可是进京见皇帝,夏家自然要拿出最气派的一面,免得被人看轻了。

    夏老爹和夏夫人正在厅上悄悄叙话。夏夫人面有忧色地道:“你也知道,咱那女儿一门心思要跟了叶小天,可蛊教内部偏偏出了岔子,把他带回了山里。女儿对此还一无所知,来日知道只怕又要寻死觅活……”

    夏老爹懊恼地道:“哎!谁知道会出这么一档子事呢?当初听说他做了土司,成了卧牛长官司长官,我就想,这也勉强配得上我的爱女了,正等他上门提亲,谁晓得他却被人捉进了山!”

    眼见爱妻愁容满面,夏老爹忙道:“所以这一遭你受封诰命,叫女儿陪你进京面圣谢恩,可以暂且让她避开啊。拖得一日算一日吧,说不定等你们回来,叶小天已经解决了山中之事。

    那小子机灵的很,只有他算计别人,哪有别人能算计得了他。我回头找我那老兄弟冬天打听打听,看看能帮上什么忙,把那小子救出来,哎!女儿不叫人省心,这女婿也不叫人省心。”

    夏夫人道:“如今看来,也只好如此了。不过,那山里人大多性情野蛮,不讲道理。你也小心着些,毕竟你是一族之长,如果为了自己的女儿,挑起我族与山中蛊教之间的争斗,会遭人非议的。”

    夏老爹吹胡子瞪眼地道:“哈!我会怕他们?”

    夏夫人担心地道:“你不会真想跟山苗大打出手吧?老爷,咱们……”

    夏老爹道:“嗨!我就这么一说,你当什么真呐!蛊教的地盘和咱们这儿隔得远呐。我就是想打,能打的起来?你放心进京吧,带女儿去见见世面,等你们回来,说不定什么事儿都解决了。”

    这时。夏莹莹一身绿裳,俏媚得仿佛一株山桃杏花成了精,快活地跑进来,笑靥如花地道:“阿爹,阿娘,我们这次进京。路过铜仁么?”

    夏老爹赶紧满脸堆笑地道:“从咱们这儿进京呢,本来是不路过铜仁的,不过……稍稍拐个弯儿,应该也耽误不了几天。你放心吧。”

    莹莹一听心花怒放,道:“好啊好啊!这下子我就可以去看他了。你们谁也不许给他稍信儿过去,我要给他一个惊喜。七哥好慢,跟乌龟似的,还没准备好,我去催催他!”

    莹莹说完,又跟蝴蝶一样飞走了,夏夫人急道:“你还敢让她去铜仁?她到了那儿找不到叶小天,再听说他被蛊教长老弄回了深山。还不闹个天翻地覆?”

    夏老爹一副老奸巨滑的表情道:“怎么会呢,我早已安排好了,到了必经之路时。就说前方暴雨,泥石封路,只能取道入川,这样子不就绕过去了吗?”

    夏夫人一听,苦笑道:“也只好如此!”

    万历天子自从见到莹莹的玉像,登时惊为天人。再有徐伯夷一旁煽动,不禁起了纳她为妃的心思。这心思不动还罢。一旦动了,那情思欲潮竟是再也不可遏止。

    如此娇俏美丽的女子。他以九五至尊、当今天子,竟是从不曾见过,回首再望宫中,尽皆庸脂俗粉,再无一个看得进眼去,除了那位本就受他宠爱,姿容间又有莹莹三分神韵的郑贵妃。

    可是在明朝做皇帝实在是一件很苦逼的工作,他晚上多点两道菜、早朝晚去一刻钟,都会被言官们不依不饶地喷上半个月口水,何况是选妃呢。

    按照规定,皇帝选纳的妃子有正式的选纳程序,要经过一道道的内官衙门甄选,可是经过他们按照那奇苛无比的条件所选出来的,哪还有真正的人间绝色?

    再者,朱元璋的时候就规定母仪天下的六宫之主皇后娘娘须得出自民间,以防大臣本就根基雄厚,再利用女儿做了皇亲国戚,反过来会威慑皇权,对皇妃本没有这么严苛的要求,可你架不住言官大臣们借题发挥啊。

    如果莹莹只是一个中原小官的女儿,哪怕她爹的官再大一些,是一个三四品的朝廷重臣,或者勉强也能含糊过去,可她父亲是贵州的一方土司,一向游离于文官体系之外,是受到排斥和戒备的地方自治势力集团的一员。如果他公开下旨纳夏莹莹为妃,恐怕夏莹莹还没进京,他已经被那些唾腺过于发达的文官们用唾沫星子活活给淹死了。

    结果又是徐伯夷给他出了个好主意,利用去年夏家曾进贡皇室大木和山珍为理由予以嘉奖,但夏老爹前两年刚刚提了指挥使,不宜频繁升迁,加恩给他的夫人,封为诰命。

    这样一来,夏夫人是要进京谢恩的,父若远行,儿当侍奉膝下,母若远行,女当侍奉膝下,这是子女孝道的一部分,可以预料,那位夏莹莹姑娘有九成九的可能要陪伴母亲入京。

    到时候……,一道中旨把她宣进宫,待生米煮成熟妃,百官知道也晚了,难道还能逼迫皇帝把一个已经破了身的女子赶出宫去?这也太欺负朕了。万历皇帝一听大喜,马上按照徐伯夷的办法,给夏家下了一道圣旨。

    那位宅男皇帝的yy心思,夏家的人又怎么可能知道。又过了两柱香的时间,夏家的车队终于喜气洋洋地启行了,莹莹坐在母亲身边,挽着她的手臂,心儿却像长了翅膀似的,早就飞到铜仁去了。

    看着前方马夫不紧不慢地赶着车,夏莹莹恨不得自己冲过去,夺过他的鞭子把马车赶得飞快。夏莹莹喜孜孜地想:“那个坏家伙,也不知有没有趁我不在跑去沾花惹草,若是被我逮到,嘿!嘿嘿……”

    夏莹莹像只小狼似的呲起一口小白牙,一双杏眼变成了弯弯的月牙儿,俏媚的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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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03章 im back!

    “你是说,不需要凉月谷出兵,只是要我带着人出去转转,做做样子?嗯?”果基格龙按着膝盖,大马金刀地坐着,因为个头儿太高,即便坐着也要赶叶小天站着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最新章节访问:{匕匕奇Ыqi}】

    果基格龙向叶小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道“我说叶长官,你把我凉月谷当成什么地方了,我们凉月谷和你只是合作,并不是你的门下,这么随意使唤?”

    “格龙哥哥……”采妮姑娘拉了拉果基格龙的衣袖,娇滴滴地唤了一声。果基格龙板着脸道“一边站着去,我如今是以凉月谷少主的身份同叶长官谈判,你一个女儿家别乱插嘴!”

    “哦!”采妮撅着嘴儿悻悻地退到了一边,果基格龙依旧板着脸,道“叫我格龙兴师动众,为给你装装样子。如今正是农忙时节,我把青壮劳力都带走,你说吧,给我什么好处?”

    叶小天摸着下巴想了想,试探地道“借兵一趟,只需走一遭,又不用你真的打仗,给你三千两银子,不低了吧?”

    格龙冷笑一声,昂起了头。

    叶小天咬咬牙,大声嚷道“罢了罢了,水银山的矿产,我分你两成!”

    果基格龙这回笑都不笑了,只是冷着脸斜睨叶小天,满面轻蔑之色。

    叶小天大怒,重重地一拍桌子,喝道“格龙,你不要趁火打劫!算我求你帮忙还不成吗?”

    果基格龙仰天大笑三声,立即顾盼左右,兴奋地道“你们听到了?你们都听到了?哈哈哈,这可是他亲口求我的,哈哈哈!是叶小天亲口求我的!”

    果基格龙站起来,得意洋洋地道“罢了,看在你低三下四求我的份儿,我帮你一下好了,谁叫我这人心肠软呢。嘿嘿嘿,采妮。咱们走!”

    果基格龙拉过采妮的小手,洋洋得意地走了出去。

    叶小天怔坐在那儿,半晌方醒过神儿来,搓了搓脸颊。对于家海、格哚佬等人道“原来我的面子这么值钱,你们说,我若直接去求杨羡敏,他会不会马把水银山和老骥谷拱手奉还?”

    于家海、于扑满和格哚佬、耶佬等人太过木讷,并不适应叶小天的玩笑。他们一脸不以为然地坐在那儿,只有苏循天和李秋池应景儿似的陪着笑了两声。

    叶小天失笑道“看来诸位是不同意我这么做了,也对!我的脸既然这么值钱,哪能随便丢!那么……咱们还是按原计划来吧,等格龙那边一有动作,曹瑞希计,咱们动手!”

    叶小天刚说到这儿,毛问智从外边跑了进来,扒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叶小天脸顿时涌起一抹古怪的神气。最新章节全文阅读道“成了,先这样,各位都去休息吧,别忘了做好准备,我们随时可能行动!”

    众人纷纷起身告辞,叶小天站起身,整了整衣衫,忽一扭头,差点儿和毛问智来了个“贴面”,把叶小天吓了一跳。道“你怎么还不走,待在这儿做什么?”

    毛问智狐疑地看着他,道“大哥,俺总觉得不对劲儿啊。你跟于土司别是……”

    叶小天心头一跳,板起脸道“我和于土司怎么样?”

    毛问智抽了抽鼻子,道“俺是觉得味道不对,大哥,你别是把人家给咔嚓了吧?”

    叶小天心虚,也不否认。只是瞪着他不说话,毛问智摸了摸鼻子,干笑道“你是把她吃了也没啥,于土司穿官袍是个威风跋扈的官老爷,脱了衣服不一样是个一掐出水儿的嫩女娃儿么?不过,莹莹姑娘、凝儿姑娘,可都不省油的灯啊,大哥你想吃干抹净可不容易,要俺说呢……”

    叶小天气沉丹田,怒喝一声道“滚!”

    毛问智一看叶小天恼羞成怒,立即抱头走“成成成,俺滚!俺滚!大哥你自求多福吧……”

    大厅门口,于珺婷一袭青袍,鲜丽出挑的感觉,像雪山顶透出的第一抹新绿。人常说少女如水,妇人如泥,似乎一旦有了男人,沾了污浊之气,不复原来的清丽脱俗,这一点在于珺婷身完全体现不出来。如果说她原本如玉树琼枝,有种卓而不群的清丽,现在的她只是稍稍多了那么一丝娇艳妩媚,反而愈增颜色。

    “啊,我本来只是派人去传讯,告诉你们一声,免得铜仁再起纷争,并未指望你会过来,你怎么……”叶小天边说边迎去,走到一半忽地看见毛问智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保持着要迈步出去的姿势,正竖着耳朵偷听,立即冲他一声咆哮“还不快滚!”

    毛问智见被他发现,只好无奈地收起他的八卦之心,一溜烟儿地逃了出去。于珺婷见毛问智这般模样,忍不住“噗哧”一笑,俏靥如花。

    自从叶小天被捉回深山,于珺婷依旧吃得下、睡得着,从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的牵肠挂肚。看到叶小天的书信后,她虽欣喜若狂,却也很快淡定下来,她一直为此窃喜、自傲。她是堂堂的一方土司,是于氏部落传承五百年来独一无二的女土司,没有任何人可以令她失去自我!

    可是,她明明早知道叶小天已经解决了蛊教内部的动荡重新出山了,当她踏进大厅,看到叶小天的容颜,听到他的声音时,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儿夺眶而出。

    但她不想让叶小天知道她用情有多深,不想在叶小天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她是坚强的、杀伐果断的小于将军!永远都是!幸亏有毛问智这个活宝从捣乱,于珺婷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当叶小天再回过头来时,她已经恢复了平静,但叶小天还是注意到了她目尚未裉去的湿润,不禁也是心一暖。

    于珺婷深深地吸了口气,避开了叶小天的目光,举步走向厅,淡淡地埋怨道“你说走走,说回回,进了山是尊者,出了山是土司。无论怎样都可以逍遥快活,当然无所谓了,可你知不知道……”

    于珺婷蓦然转向叶小天,质问道“你这么不负责任的走掉之后。我和张雨桐互相戒备、互相提防、整日里食不知味、寝不安枕?”

    叶小天在山时料到铜仁会有这么一幕,位者尚未站稳,失败者尚不甘心,失去了他这股可以制衡的力量,双方一定疑神疑神、互相猜忌。于珺婷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真实情形一定她说的还要艰难。

    能够维持到等他出山而铜仁不乱,于珺婷一定付出良多,恐怕这些时日她的全部精力都用在维持铜仁太平了,否则凭他们两人之间尚不为人知的密切关系,于珺婷绝不会对他置之不问。

    叶小天很是内疚,他还不知道于珺婷已经有了身孕,否则更不知该有多么心疼了。叶小天歉疚地道“实在对不住,事起突然,我也完全没有预料到。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若失言,任你处置好了!”

    于珺婷乜着他,冷冷地道“你这话说得好没诚意!任我处置?我能把你怎么样呢,拔你一根汗毛,你教下弟子该找我拼命了。不如你再好好想想,发一个更毒的誓。”

    “这样啊……”

    叶小天想了想道“那么我若失言,让你给我戴一顶大大的绿帽子,这样够不够毒?”

    于珺婷绽颜道“这样还行!你要是再这样不负责任,我移情别恋。喜欢另一个男人,甚至……是另一个女人!”

    说到这里,于珺婷忍不住又是“噗哧”一笑,忽然张开双臂。忘情地扑进了叶小天的怀抱,紧紧抱住他,抱得紧紧的,当叶小天低下头来时,她忽地张开嘴巴,一口咬在了他的肩头。

    叶小天有些吃痛。却一动不动,只是轻轻抚着她的脊背,于珺婷紧紧咬着他的肩头,忍了很久的泪不争气地涌出来,打湿了他的肩头。

    忽然之间,于珺婷想到一个问题近来一吃肉恶心,唯独这块肉咬在嘴里却连一点反胃的感觉都没有,腹那个小家伙果然跟这个大家伙是一伙儿的,真是没良心呢……

    ※※※※※※※※※※※※※※※※※※※※※※※※※※※※※

    曹瑞希帮着杨羡敏一鼓作气拿下了水银山、老骥谷和格家寨,然后催着杨羡敏交割事先许诺给他的一湖两山之地,把杨羡敏心疼的不得了。

    杨羡敏体以为要夺取这三块地方需付出极大代价,所以才主动以割让他的领地为代价,以便换取曹瑞希的帮助。谁料水银山空了,老骥谷空了,格家寨也空了,他根本是兵不血刃顺利接管。

    如果他占领这几处地方后,会有张家、于家势力出来阻挠,那么割让一湖两山之地勉强也算物有所值,他心里还能好受一些,谁料张家和于家却也是全无动作。

    这一日,在曹瑞希的再三催捉下,杨羡敏实在拖延不下去了,只好取出地契,硬着头皮准备和他签署过户书,把这片领土从此过户到曹氏家族的名下。

    曹瑞希贪婪的目光带着一丝不屑“曹某新婚燕尔之际,抛弃娇妻为你助拳,如今你土司也做了,水银山也夺回来了,还占了铜仁府那么大一块地方,总不会食言而肥吧?”

    杨羡敏勉强笑道“当然不会,不然不会,瑞希兄你多虑了。”

    曹瑞希道“既然如此,杨土司,请签字吧!”说着,便把那份早已拟好的契约书推到杨羡敏面前。

    杨羡敏伸出拇指在朱砂印泥盒里按了按,百般不舍地正要在契约书画押,一个家丁忽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向他禀报道“土司老爷,大事不好,格家寨人马重新出山了,他们已占领了格家寨,老骥谷紧急求援!”

    杨羡敏一听大喜过望,欣然问道“格家寨的人回来了?”

    转眼注意到曹瑞希怪异的目光,杨羡敏赶紧又换一副惊怒的表情“格家寨的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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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04章 下聘

    水银山上风云再起,石阡展家却是披红挂彩,一派喜庆气氛。【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搜索800】因为今天是播州杨家到石阡展家下聘的好日子。

    合婚的步骤进行的很顺利,虽然大户人家结亲大多是出于政治利益,所以即使八字不合,也会请大师做法破解,来个自欺欺人,但是一般情况下连这种困难也很少会出现。

    因为大户人家的女儿出生后,如果出生的时辰不是十全十美,她还在襁褓中时,父母就会给她请来相师,算一个旺夫、旺家、旺库十足的好八字,取代她真正的生辰八字。

    所以民间有谚语云:“男命无假,女命无真”,这种情况下所谓的合婚书就成了一个完全的流程,几乎不大可能会出现命理不合的情况,除非男家在合婚期间真的倒了大霉,失窃遇盗着了火,那又另当别论。

    如今合婚已毕,男方满意,就开始正式下聘了。下聘时应该双方长辈见面,议定聘金、聘礼以及妆奁的厚薄,不过以展家和杨家这等世家,谁还在乎这点东西,他们在乎的是两家结盟给各自家族带来的政治利益,所以展家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全凭杨家安排。

    杨家统治播州近千年,家底殷实无比,家主既然要纳二夫人,这方面自然也不会寒酸了,聘礼足足装满了两条大船,依旧让赵文远担任下聘使。

    船成双,船上的船夫也成双,箱笼成双,赵文远加上全部随员的总数也是双的,满满两大船的嫁妆。上边都系了红绸,弄得整条船都红彤彤的,映得江水也泛起了潋滟的红波。

    码头上,展伯雄派了他的一个堂弟率人前来迎接,展家一共派来九百九十九人。加上他那堂弟正好一千人,依旧是双数,所携的车子、骡马也都是成双成对的。

    他们接了赵文远上岸,双方寒喧一番,便吹吹打打地向展家堡赶去。展家堡里,展凝儿一身红色劲装。虽然只是坐在那儿,也是英勃勃如同一团喷薄的火焰。

    一个小丫环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悄声向她禀报:“小姐,杨家下聘的人马快要到堡前了。”

    “知道了!”

    展凝儿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一把攥起了横在案上的长剑。柳眉倒竖。

    ……

    田妙雯似乎打算常住展家了,此时她依旧住在展府,凝儿的院子里。田妙雯此时穿一袭滚银边的葱白斜绫小袄,纨色裙子,斜斜靠在美人榻上,旁边一张小几,几上有一只细青瓷的盘子,玉一般润泽。( )旁边还有一个小碟。

    盘子里满满盛着又大双红的樱桃,田妙霁伸出手去,袖子一缩。白皙纤美的腕上便露出一截细细的金链儿,葱指如兰花,轻轻拈起一枚樱桃递进薄嫩的红唇,一咬便是满口甜脆甘美。

    珠帘外面,党延明跪坐在蒲团上,双手按膝。仿若汉唐时武士,正向田妙雯低声禀报着最新的消息。

    叶小天被捉回深山后。田妙雯觉得此人对她大有用处,曾考虑要救他出来。但。只是救出一个叶小天,嫩美她毫无用处,她在意的是叶小天能够控制的那股力量。

    如此一来就不是救出叶小天那么简单了,她要保证叶小天依旧拥有蛊教尊者的身份和权力,救出他才有价值。如此一来,方法手段就不能简单粗暴。

    以田妙雯的机智狡黠,也是无数的方案不断推翻,还没等她研究出一个真正稳妥的方案,叶小天居然生龙活虎地再度出山了,这一次他带出了更多的人。

    可是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重拳出击,以势如破竹之势收复失地的时候,他却又驻守格家寨,按兵不动了。如此种种,都出乎他人意料之外,也真正引起了田妙雯对这个人的兴趣。

    此时,她正惬意地吃着樱桃,听着党延明的禀报。党延明说一段就会稍稍一顿,他知道自家少主喜欢一边听一边思考,想到什么随时会问。

    但这一次直到他禀报完毕,田妙雯依旧没有说一句话,党延明忍不住说道:“这个叶小天还真是有一身古怪本领,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这么快就收服了那些长老为他所用,这一次出山与前次不同,那时他只能小心利用手中掌握的几个部落的力量,而这一次,只要他愿意,山中生苗可以源源不断为其所用,此人再不可小觑了。”

    田妙雯慢慢坐直身子,檀口微启,拿过碟儿来吐出一枚樱核,又端起一杯淡绿色的香茗,轻轻呷了一口,若有所思地道:“他是如何反败为胜的何必深究呢,总之,他就是胜了。”

    党延明顿道:“是!”

    田妙雯道:“重要的是,由此可以看出,此人一心想出山,而且现在蛊教内部对他已经再也没有任何掣肘,这个人对我将有大用、大用、极大的用处。”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田妙雯还很少把一句话如此重复,可见此时叶小天在她心目中的份量。党延明犹豫了一下,作为一名忠诚的谍报人员,他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党延明道:“姑娘,叶小天人马虽众,可他在山外并没有根基之地,要想率众出山就得虎口夺食,如此一来,早晚必成众矢之的,就算蛊教势力庞大,也架不住群狼。

    更何况,山外众土司可不是一群狼,而是一群猛虎,叶小天之前在铜仁能轻而易举地插上一脚,只是占了铜仁内斗的便宜,否则没那么容易得手。咱们田家卧薪尝胆百年才积蓄了这些实力,如果找错合作的人,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复起了。”

    田妙雯稍显烦恼地蹙起了眉,道:“我明白,我会慎重,不过不是因为你说的这些理由。你说的这个理由并不成立。如果山外众土司是一群狼,这叶小天我还真不敢指望,恰恰因为山外众土司是一群虎,我才不担心!”

    田妙雯放下香茗,扬起了眉梢:“一山不容二虎。这些猛虎哪一个不是虎视眈眈地盯着别人的地盘?恰因如此,他们的心合不到一起,劲儿拧不到一块儿,这就给了叶小天机会。”

    “再者,叶小天这人很精明,他采取的是多头蚕食之策。每一家都咬一口,每一家都不至于把人咬急了,如此一来,挟强大势力而来的他,纵六国合。能抗强秦乎?”

    党延明犹豫了一下,道:“是!大主意自然是姑娘来,属下只是提醒姑娘,属下觉得,他未必是最佳合作人选。”

    田妙雯轻轻叹一口气,幽幽地道道:“他要打下一片天地,我要匡复一片天地,如果他都不是我的合作人选。本姑娘还能去与何人合作呢?”

    党延明顿不语,田妙雯沉默片刻,断然道:“这个人。我要定了!一定要把他掌握在我们手中!”

    党延明见她决心已定,不好再劝,只抬头问道:“此人恐怕不好控制,咱们能用什么手段?”

    田妙雯淡淡地道:“人之所求,不过酒色财气。”

    党延明蹙眉道:“名?他在山则为尊者,出山则为土司。我们田家给不了!利?叶小天如今所掌握的财富,想索要的东西。我们一样给不了。色?”

    田妙雯妙目向他一横,党延明自知失言。慌忙垂,就听田妙雯斩钉截铁地道:“气!”

    党延明诧然抬头,道:“气?”

    田妙雯道:“佛争一炉香,人争一口气!有些事,是个男人就不会容忍,我们要做文章,也只有从这里下手!”

    党延明若有所悟,道:“姑娘是说……”

    田妙雯目中微微露出黯然神色,低喟道:“凝儿,姐姐对不住你!”

    ……

    展凝儿提了剑,紧束腰带,愤愤然就要出门。她刚要伸手拉门,障子门一开,便闪出俏生生一个人儿,葱白色的银绫小袄竟不如她的肌肤雪腻光滑。

    田妙雯站在门口,看着提剑在手的展凝儿,道:“凝儿,你打算做什么去?”

    展凝儿怒气冲冲地道:“我去砍了那个赵文远,然后去山里寻找叶小天,从此不再出山,我就不信那杨应龙为此会难为我展家。”

    田妙雯平静地道:“杨应龙一世枭雄,当然不会为了一个女子便树一门仇敌,哪怕你石阡展家远不及他杨家势大。但……,失去了抱杨应龙大腿的机会,你说你大伯会不会迁怒于你的母亲?”

    展凝儿一呆,紧握利剑的手慢慢松了下来,田妙雯又道:“你娘嫁到了展家,就是展家的人了,难道你还能把她送回安家?又或者,背着她进山去?”

    展凝儿沮丧地道:“那怎么可能?再说,我娘觉得,能嫁到杨天王府上做二夫人,是我的极好归宿,对展家也是有极大好处的。我……怎么可能说服得了她。”

    田妙雯道:“这就是了,你一走了之倒是痛快了,你娘怎么办?”

    展凝儿慢慢退了几步,沮丧地扶案坐下,田妙雯举步跟了进来,在她旁边款款落坐,睨她一眼,柔声劝道:“你也不必太过着急,现在只是下聘,又不是要你入洞房,怕它怎地。”

    展凝儿懊恼道:“聘礼都下了,来日就更不好收拾,我怎能不急?”

    田妙雯轻笑一声,道:“你是说名份么?当初订亲合婚,名份就定了,你现在急又有何用?不过,咱黔中女子不比中原,用得着这么在乎那死规矩么?你成了谁的人,才是真的谁的人!”

    展凝儿连连点头,道:“不错!那……依你之见,我该怎么办?”

    田妙雯道:“这些日子你没有寻你大伯吵闹,已经渐渐消除了他的戒心,你要想走,现在就能走,但是令堂还住在展家,你就像系了线的风筝,怎么走?依我之见,不如继续等下去!”

    展凝儿焦灼起来:“杨家聘礼都下了,小天哥又在山中情形不明,你还让我等,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田妙雯嫣然一笑,道:“好教你知晓,你那情郎,重又出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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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出招

    展凝儿听说叶小天已经重新出山,手中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喜悦地叫道:“他出来了?真好!真好!”看她面上神气,喜悦之色难以自禁。

    田妙雯笑道:“是啊,他又出山了,而且这一遭更加威风,麾下坐拥数十万骁勇善战的生苗勇士,谁还不畏他三分?他的地盘和你展家近在咫尺,让他出面,岂不比你以下犯上,忤逆长辈更妥当吗?”

    田妙雯向她扮个鬼脸,打趣道:“除非那家伙另寻新欢,不要你了!”

    展凝儿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依旧喜孜孜地道:“我这些天好担心他,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他重新出山就好,我总算可以放心了。”

    田妙雯听得一呆,她还以为展凝儿是因为有了主心骨撑腰所以才这般高兴,却不想她竟是因为叶小天处境安全而开心。

    田妙雯自幼就被家族长辈不断树立重振田家的信念,直到如今她都没有品尝过男欢女爱的滋味,也不理解那种可以为之生可以为之死的男女之情。

    她做任何事,都会先冷静地评估这件事可以给她的家族带来多大利益。如果播州杨天王现在要娶她为妻,她也不会答应,但那不是因为她不爱,而是因为杨家的野心,因为合作的基础不对等,因为杨应龙是一代枭雄。

    现在的田家如果和杨家以婚姻结盟,唯一的结果就是被杨家彻底吃掉,沦为杨氏家族再上层楼的踏脚石,这才是她考虑事情的出发点。而不是因为她喜欢了某个男人所以才拒绝。

    “如果有朝一日,我也像凝儿一样喜欢了一个男人,爱得死去活来。可是能够给我的家族提供绝大帮助的却是另一个男人,我会选择嫁给谁呢?”

    田妙雯悄然自问,看着展凝儿眸中露出的欢喜、安然与欣慰。她完全不能理解,却莫名地感到有些羡慕,甚至……妒嫉。

    田妙雯平息了一下心情,道:“他们下聘,就由他们去吧,你千万不要闹事。免得他们对你看的更紧。不如就由我替你跑一趟,去找叶小天,把你的困境告诉他,让他来救你!”

    “辛苦姐姐了……”

    展凝儿握住田妙雯的手,感激地道:“你我还有莹莹。咱们三人虽义结金兰,其实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和莹莹更亲近些,不是姐姐不好,只是总觉得在你面前,我和莹莹就像不懂事的小孩子,而姐姐你……”

    展凝儿歪着头想想,忽地“噗哧”一笑,莞尔道:“姐姐你么。就像一个老气横秋的老头子,我们实在和你玩不到一块儿去。却不想姐姐竟是如此古道热肠。如今劳烦姐姐为我奔波,不管结果如何。凝儿都感激你。”

    望着凝儿真诚的目光,田妙雯的心弦急剧地颤动了一下,为自己的卑鄙感到有些无地自容。她没有勇气面对凝儿真诚、善良地笑脸,轻轻抽出手,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走!”

    “姐姐……”凝儿又唤了一声。已经背转身去的田妙雯脚下一顿,低声道:“你……等我的好消息吧!”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步下石阶,走进阳光。田妙雯忽然自嘲地一笑:“像个老气横秋的老头子?是啊,我虽正当妙龄,可我心中的确住了一个老人,那是田家列祖列宗的英灵,他们凝聚成了一个影子,从小就住在我的心里。我也想像你一样快乐无忧地生活,不用承担振兴家族的重任,可我……做不到啊……”

    两行清泪刚刚溢出眼角,就被田妙雯举袖拭去,遽而生起遐思涟漪的心,迅速凝结成冰。她,不需要情感,她只需要为了家族做一个锱铢必较的生意人,必要的时候,什么都可以出卖,包括她自己,这是她的命!

    她,走在阳光里,却似行在地狱之中……

    ※※※※※※※※※※※※※※※※※※※※※※※

    展府大堂上,展伯雄笑得皱纹都绽开了,杨家置办了这么多的嫁妆,这么给他面子,开心呐。

    其实杨家就算只是象征性地给点聘礼,展伯雄也是下定决心要攀这个高枝儿,抱这条大腿的。他已经开始为展凝儿置办嫁妆了。

    展家嫁女,置办的嫁妆自然是“全厅面”,“全厅面”指的是女孩子一生中所需要的全部东西。小至马桶、针线,大至田契、房契,甚至还有棺材和寿衣,这叫“生死不求人!”当然,也只有富家女才有这样的能力。

    展伯雄笑得合不拢嘴,红光满面地对赵文远道:“赵贤侄,一路辛苦啊!”

    赵文远欠身道:“不敢!不敢!为我家土司效力,是文远应该做的。此番前来贵府下聘,我家土司还有一件事要我当面请教展大老爷。”

    展伯雄欣欣然道:“你说。”

    赵文远道:“不知大老爷准备何时为我家土司和展姑娘举办婚礼?这准确的日子,如今也该定下来了吧?”

    展伯雄先前怕凝儿那暴躁脾气闹将起来坏了一桩好姻缘,所以不断向展凝儿的母亲施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施之以威,软硬兼施地逼她压制凝儿。

    如今看凝儿虽然不悦,却也一直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展伯雄放下心来,只道她已屈从。本来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岂能由得你一个女娃儿自己做主?

    此时听赵文远一问,展伯雄欣欣然道:“此事老夫亦已有所考虑。不知杨土司有什么想法?”

    赵文远谦逊地笑道:“这个还得看展大老爷的意思。”

    “我也能做杨天王的主么?”

    展伯雄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认真想了想,便道:“八月朔日乃日月交会之期,大吉。不如。就在八月朔日送亲,八月十五完婚,你看如何?”

    赵文远心中暗笑:“这老儿,为了抱我们杨天王的大腿,竟是如此猴急。八月……。现在叶小天才刚刚整合了生苗重新出山,要打开一番局面怎也要几个月时间,得多留些时间给他积蓄实力壮大根基,让他为我们杨天王做一件绝顶华丽的嫁衣出来,八月的话可是太仓促了些……”

    想到这里,赵文远微笑道:“八月本也并无不妥。不过……。展姑娘年方十九,而我家土司今年三十有五,年龄皆为单数,加起来又合五四之数,水火未济。不吉。所以,不如明年择吉日完婚,如何?”

    “好好好!还是赵贤侄想得周到,哈哈哈……,那就明年成亲,明年成亲!”不能马上成为杨天王的长辈伯父,展伯雄有点失望,可人家娶亲的不急。他这嫁女的哪有迫不及待的道理,只好连声应是。

    播州杨氏和石阡展氏之间的联姻,就这样确定了日期。

    ※※※※※※※※※※※※※※※※※※※※※※※

    叶小天夺回格家寨。剑指老骥谷,杨羡敏登时紧张起来,可同时又暗暗松了口气,有了这个由头,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拒绝马上交割一湖两山之地了。

    其实如果叶小天被长老们抓回深山,从此再不复出。被他兵不血刃地占有叶小天的领地,于他而言也是好事。可人的心理就是这样。你什么都没付出,就白占了我的便宜。心里总觉得吃了亏。哪怕搞出些事儿来,总要你出出血,再割肉给你,这心气儿也就平了。

    对曹瑞希而言,这自然是极懊恼的事,眼看就要签字画押了,结果却被叶小天给搅了。但是这种情况下,他再想索要领地,然后拍拍屁股走人,饶是他一向不要脸,却也干不出来。

    他也知道叶小天来者不善,别看上次胜的容易,那是人家根本没和他交手,所以也是谨慎的很,连忙一边秣马厉兵,一边与杨羡敏共商对策。

    二人计议一番,决定派兵增援,死守老骥谷。只要老骥谷横在那儿,叶小天绝不敢置老骥谷于不顾,直接发兵攻打水银山,老骥谷近在咫尺,与水银山守望相助,这边战至酣处,老骥谷中伏兵一出,就能截了他们的后路,所以叶小天要想有所作为,必须先拿下老骥谷。

    而老骥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叶小天想拿下老骥谷,需付出极大代价,就算让他成功了,也必然要元气大伤。那时二人再退守水银山为第二防线,叶小天还有没有余力再一鼓作气拿下水银山,那就很难说了。

    计议一定,杨羡敏马上增兵老骥谷,而曹瑞希则派兵增援水银山,协助杨家在水银山的守军修筑工事,设置箭楼,把这矿山建成了一座军事要塞。

    这时候,凉月谷突然有了动静,果基格龙率领凉月谷精锐倾巢而出,自水银山侧招摇而过,跟山上的杨曹联军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溜溜达达地过去了。

    凉月谷在此经营百余年,其山口地势尤其险要,如果说老骥谷是易守难攻,凉月谷根本就是无法硬攻,果基格龙一走,山门一关,只需百余勇士守在山口城池之上,就如泰山一般不可撼动。

    果基格龙带了大队人马,刀枪闪亮甲胄齐全,总不可能是踏青游玩去吧,再说他是铜仁府的人,带了这么多人跑到石阡府做什么?

    正在水银山上巡视的杨羡敏和曹瑞希一头雾水,赶紧派人盯住果基格龙,初时他们还以为果基格龙是要对杨家不利,谁料果基格龙翻过水银山山脊,根本没往杨家堡方向走,而是一路向西走下去了。

    向西再向西,那可就是曹瑞希的老巢了,曹瑞希站在高高的水银山上,眺望着果基格龙率领大军远去的方向,木然良久,他忽然有点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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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06章 事故多发地段--水银山

    readx;“我要回家!”

    曹瑞希热泪盈眶地对杨羡敏说,那深情的语调,满眼的热泪,就像一位漂泊在外数十载的游子,忽然有一天思乡之情无比萌动,再也无法遏止似的。

    果基格龙率领人马优哉游哉地消失在了天尽头,曹瑞希为了追看他们的去向,眼睛瞪得太大,山风一吹,被山灰迷了眼睛,此地的山灰又蕴有丹砂,以致泪流不止。

    杨羡敏一听也快哭了,满面悲戚地对曹瑞希道:“瑞希兄,叶小天正在大军压境啊,您若此刻撤军,丢下小弟可如何是好?怎也要打完这一仗,迫退叶小天才好啊。”

    “你这话,简直就是放屁!”曹瑞希擦擦眼泪,无比真诚地骂了一句,反问道:“我来问你,果基格龙如果翻过水银山后,奔了你的杨家堡,你在这里还能坐得安生?”

    杨羡敏道:“瑞希兄,果基格龙此去可也未必就是要对你曹家不利啊?”

    曹瑞希眨着眼睛,泪流满面地质问杨羡敏:“那你告诉我,他带了那么多人,披甲执锐,望西而行,究竟是干什么去了?难道是护着唐三藏去取经么?”

    杨羡敏奇道:“唐三藏是谁?”

    曹瑞希无力地扬了扬手,懒得解释。他转过身去,噙着满眼热泪对他的部下大声吩咐道:“曹家所属,立即集合,星夜兼程,返回家园!”

    曹家寨的人眼见一路强军直奔他们的老家去了,早就心灵如焚,一听曹瑞希这么说,当即答应一声,纷纷从掩体中走出来,整理装束,准备撤退。

    杨羡敏急了,连忙抢上一步道:“瑞希兄,那一湖两山之地,你不要了?”

    曹瑞希回过头。从袖中摸出手帕又擦了擦眼泪,湿润着双眼对他道:“贤弟以为,水银山如今在何人手中?”

    杨羡敏呆了一呆。奇怪地道:“当然是在我手中!怎么了?”

    曹瑞希道:“杨家土司是谁?”

    杨羡敏把胸一挺,当仁不让地道:“当然是我!怎么了?”

    曹瑞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就是了!当初出兵时,我答应你替你拿下水银山。替你夺取土司之位,这两件事,我都办到了。所以,一湖两山已经属于我了,贤弟你好生保重,为兄先回家园一趟。至于割让契约。为兄改日再取,告辞!”

    曹瑞希说罢,便把大手一挥,对自己的属下喝道:“下山,开拔!”

    曹瑞希用小手帕擦着眼睛,领着他的兵马下山去了,杨羡敏站在山上冲着曹瑞希的背影破口大骂:“这个食言而肥的匹夫,这个不仗义的畜牲、这个贪鄙小人……”

    杨羡敏不带重样儿地骂了小半个时辰,杨府管事急急忙忙地跑过来道:“土司。大事不好!老骥谷送来消息,叶小天出兵了!”

    杨羡敏一个大耳刮子就扇了过去,没好气地骂道:“滚你娘的蛋!他出兵就出兵,出兵怎么就大事不好了?谁胜谁负现在还不好说呢,你就跟老子说大事不好,你究竟是哪一边的?”

    那管家挨了一记耳刮子,也不敢躲避,讪讪地站在那儿,解释道:“是是是!属下知错,属下这是口头禅。一不小心就说出来了,并非有意……”

    杨羡敏飞起一脚,把喋喋不休的管家踹了个马趴,大骂道:“口头禅?你的口头禅就是‘大事不好’?老子眼得多瞎,才找了你这么个东西当大管家?”

    那管家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不起来,生怕再挨他一顿暴打,土司老爷明显气正不顺,他可不愿继续触霉头。这时候杨羡敏的一个堂弟又急匆匆跑过来,大叫道:“堂兄,大事不好!于家寨出兵了!”

    杨羡敏瞪着他,强自控制住跃跃欲试的右手,瞪眼道:“于家出兵?出什么兵?”

    他那堂弟急道:“当然是向咱们水银山发兵啊,我看他们来者不善,一旦与叶小天的人马合拢,恐怕我们左右招架,太过吃力,不如撤防城堡吧。”

    杨羡敏急急登高远眺,叶小天那一方的人马目前还没赶到,但是于家寨就在水银山的另一侧不远处,此时已经可以看到大队人马滚滚而来,至少有两千人上下。

    杨羡敏一看顿时眉头紧蹙,这时他那堂弟追上来建议道:“堂兄,凉月谷、于家寨相继有所动作。就算张胖子在时,也不可能调动他们,想不到叶小天竟有这般威权。唯今之计,还是从速把老骥谷的精兵撤回来吧。”

    杨羡敏神色犹疑不定,到了嘴的肥肉再让他吐出去,他哪里舍得。

    他那堂弟顿足道:“堂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如今既有凉月谷和于家寨协同叶小天作战,老骥谷已经很难起到呼应之效,一旦咱们被他们联手击退,老骥谷就成了一座孤山,到时候叶小天根本不用攻,只需围而不打,不消三五日,寨中粮尽就得投降,咱们就要折损一支精锐了。”

    杨羡敏听到这里,终于下了决心,恨恨地跺脚骂道:“若非曹瑞希那背信弃义的混账东西,杨某这水银山将稳如泰山,又何至于此!速速传令,命老骥谷的人全部撤回来,至此汇合!”

    杨羡敏话音刚落,那大管家刚刚听了个消息,揉着肚子又赶过来:“大事……土司大人,老骥谷送来消息,他们在谷外丛林之中,隐隐发现有伏兵无数!”

    杨羡敏一听大吃一惊,道:“大事不好!叶小天如此狠毒,我老骥谷兵马如何撤出?”

    大管家捂着肚子暗自庆幸:“这回可是你自己说的大事不好,怎也怪不到我身上了。”

    杨羡敏劈面一记耳光扇过去,大骂道:“你这老狗,怎么就任由叶小天围了老骥谷,直至此刻方才察觉!”

    ※※※※※※※※※※※※※※※※※※※※※※※

    老骥谷外丛林之中,前方有弓箭手伏于隐蔽处戒备着,后面有人赶了牛马在林中穿行,搅动树丛晃动,又有妇女儿童就地取材,用野草树根藤萝捆扎成草人儿,一个个地杵起来。

    毛问智很悠闲,嘴里叼着一截草茎晃晃悠悠地来去,时不时跟那些孩子弄趣几句,再不然看哪位姑娘长得有几分姿色,就上前调笑两句。

    问题是姑娘们多的地方,男人的气势就弱了,再加上山里姑娘大胆泼辣,毛问智刚上前搭讪两句,还没等他大开荤腔,先被姑娘们大胆的话儿撩拨得面红耳赤,讪讪逃开了。

    “哎,此间妇人怎么跟俺东北大妞儿似的这般泼辣,完全感觉不到调戏的乐趣啊!”

    毛问智叹息着踱到了前面,就见华云飞持弓在手,正伏在草地上。领着那些弓箭手严密戒备,防范老骥谷中派人刺探,伤及妇孺。

    毛问智往他身边一坐,不以为然地道:“这丛林太密,他们就是全都冲下山来,在这丛林中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大家一轰而散,休想逮到一个,你这么在意做什么?”

    华云飞头也不回地道:“既然做事,就要认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声音刚落,就听弓弦“嗡”地一声响,一枝狼牙箭自草径树枝间透射而出,远处坡上一块大石后突地蹦起一个人来,腰刀扔到了空中,手舞足蹈地惨叫几声,便仰面一倒,再无声息了。方才那人只是无意间露了一下头,就被华云飞一箭“爆了头!”

    毛问智张大嘴巴,草茎沾在唇上向下耷拉着,惊叹道:“好箭法!难怪大哥一直夸你是神箭手,说你是什么什么……对了,今之养基友!”

    华云飞反手从背后又摸出一枝箭来搭在弦上,慢条斯理地对毛问智是:“是养由基!”

    ……

    “嗵嗵嗵嗵……”

    于家寨的兵马逼向水银山,最后在北麓山脚下停住了,于珺婷一身青衫,头戴折角公子巾,唇红齿白,丰神如玉,俨然一位浊世佳公子。

    她把象牙小扇望空一举,鼓声顿停,正在行进间的战士们也停止前进,开始原地调整进攻阵型。

    虎头虎脑的杨家小土司提着一口小刀,兴致勃勃地凑到她身边:“家主,咱们什么时候发动进攻呀?”

    这位小土司听说要和于家开战,兴冲冲地非要跟来,掌印夫人放心不下儿子,也跟了来,这时追过来按住了儿子肩膀,嗔怪道:“你这孩子,家主都说过了,咱们只是佯攻,你跟只猴子似的上蹦下蹿的做什么,乖乖待在阵中就好。”

    小土司不甘心,嘟起嘴儿对于珺婷道:“家主,咱们于家要么不出兵,既然出了兵,就只是给人家摇旗呐喊,那怎么成,太不划算了!”

    掌印夫人还要斥责,于珺婷格格一笑,用折扇敲了敲小土司的脑壳,赞许地道:“虎子说的有道理,咱们于家凭什么就只能给人家摇旗呐喊,咱们偏要把水银山夺下来。如果是咱们夺了水银山,他好意思再从咱们手里要过去?”

    小土司虎子一听,乐的直蹦,挥舞着他的小刀吼道:“家主说的对,咱们冲上去,夺下水银山,那就是咱们于家的啦!”

    于珺婷瞄着山上明显露出慌乱之态的守军,唇角邪魅地一翘。要是那么乖乖听话,她就不是于珺婷了。再说,这次见到叶小天,有好几次私相接触的机会呢,那个混蛋居然没有逼她做女奴该做的事。呸!假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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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厅堂上,叶天听雅夫人说着,眼中渐渐露出一抹有趣的神情,雅夫人察觉到他的神情变化,语气不由一顿,道:“怎么,叶典史似乎觉得不以为然?”

    叶天摇摇头,道:“非也,夫人的意思,天很明白。叶某与徐伯夷的过节是结定了,如果他有飞黄腾达的一天,绝不会忘记曾在叶某这里蒙受过的耻辱,所以,叶某不能让他出头。而知县大人呢……”

    叶天淡淡一笑,道:“知县大人应该是没有什么背景,所以才被为葫县县令。可是葫县当初刚刚改土归流,对朝廷的意义也是重大,相信朝廷在酌选县令人选时,也是思前想后,能够选中花大人,对花大人未尝不存了一分期望和考量。

    如果花大人能在葫县打开局面,必定会受到朝廷的嚣重,前程似锦!可惜,一连数年,大好时光都被一班争权夺利的僚属官吏们给耽误了。如果在这个任期内知县大人依旧无所建树,相信他的前程也就到此为止了。从这一上来叶某和花大人有着共同的利益和敌人。”

    雅夫人微微一笑,道:“你倒直白,说话全不掩饰。不过,本夫人就喜欢你的直来直去。你说的不错,你与拙夫有着共同的敌人,所以完全可以成为最坚定的盟友……”

    ,一,本,读#说叶天叹了口气,打断雅夫人的话道:“夫人,下官和花大人有着共同的敌人不假,可是下官与花大人能成为坚定的盟友么?”

    雅夫人粉面一热,道:“拙夫纯良忠厚,是个方正君子,难免易受人所欺。”

    叶天正色道:“夫人,如今葫县情形何等恶劣,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如果徐伯夷能青云直上,他不会放过我。但无论如何,这都只是一种可能,未必会成为事实。

    而我如果同徐伯夷斗到底,现如今不但王主簿和徐伯夷彻底联了手,他们还基本控制了葫县,我的胜算可以说是极,一旦失败,我连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失去。

    所以,要与知县大人联手也并非不可以,但我需要知县大人做出承诺。任何情况下不能动摇,必须全力支持下官才行。知县大人既是方正君子,可千万不能干出临阵脱逃的事来,否则叶某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叶天这番话毫不客气,把雅夫人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可她没办法冲叶天发火,因为叶天说的都是实情,她的丈夫就是当逃兵当惯了,如今被叶天指责的无地自容。她又有什么话好说。

    叶天沉声道:“我需要知县大人当面承诺!”

    雅夫人略显难堪,轻轻了头道:“这是自然,拙夫其实也……”

    她刚说到这里,丫环翠儿闪身进了客厅。喜孜孜地禀报道:“夫人,老爷回来了。”

    雅夫人大喜站起,忙道:“快!快请老爷来客厅见过叶典史。”

    ※※※※※※※※※※※※※※※※※※※※※※※※※

    “叶典史,你受苦了。”

    花晴风一见叶天。确实感到由衷的很高兴。无论如何,有叶天在,他就不再是孤家寡人了。但他刚从王宁那儿受了气回来。情绪实在不高,因此笑容也就有些勉强。

    “受苦谈不上,总算下官运气不错,此去金陵有惊无险。倒是大人您,气色看来不大好啊,可是身体有些不适么?”

    叶天向花晴风见礼已毕,顺手递上“告身”,花晴风苦笑道:“你在衙前想必也见到了,哎!那些大胆刁民已经堵了三天的衙门,试问本官的心情又怎么好得了。咦?”

    花晴风说着顺手翻开叶天的告身,里边写的确是叶天任葫县县丞的任命,只是……并非官复原职,而是调任。调任葫县典史?花晴风仔细地看了看下面的履历,赫然发现叶天是以礼部会同馆大使的身份调任葫县典史的。

    花晴风大感惊奇,再往上边看了看,发现叶天竟然还当过吏部提举、刑部掌固。吏部有提举一职么?刑部的掌门掌固又是个什么东西?花晴风做了五年多的官了,还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两个职务。

    再一看那任职期限,花晴风更是惊诧不已,叶天在吏部居然只任职一天,在刑部则任职两天,三天之内,他就走遍了吏、刑、礼三部,这种履历实在是旷古未闻。

    花晴风惊讶地对叶天道:“叶典史,你……你怎么竟已在南京任过职了?而且三天之内换了吏、刑、礼三个衙门。”

    一听这话,雅夫人也是大感吃惊,轻轻掩住口,双眸惊奇地瞟向叶天,神情极显俏媚。

    叶天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下官到了南京后,适逢京城发生变故,下官就在金陵驿暂时安顿下来,等候上边消息。及至朝中平静下来,下官的事才有人顾及,下官被无罪释放了,却被留任在南京。只是南京虽比不了北京,却也是藏龙卧虎,文华荟萃之地,那等所在,下官这等人物怎能待得习惯,是以坚决求去。吏部尚书大人见下官不堪造就,就把下官打发了回来。”

    叶天说的简单,可是他遭遇的这事实是太过离奇,就算雅夫人都知道三天之内走遍三部,这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至于说叶天无意于在南京任职,这个说法就更可笑了,你以为官府是你家开的么?你当六部尚书都闲得没事干了,有那闲功夫天天关心你的去向?你一个不入流的杂职官,不想在南京干了,吏部尚书就出面过问,把你从南京调走?可要说叶天吹牛,他这履历却又一不假。

    花晴风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还是不明白解叶天在南京究竟做了些什么,怎么会有如此离奇的经历。不过眼下显然不是详询此事的时候,因为叶天已经先开了口。

    叶天道:“对了,大人说县衙前有人闹事,下官回来的时候确实看到了。衙前哭诉的人中,有些是死难者的家属。已被下官劝回,衙门威严之地,代表着朝廷,代表着官府,岂能让他们这么堵塞下去,不过下官已经答应他们,三日之内,必定给他们一个交待。此事还请县尊大人早早拿出一个办法。

    另外还有一些则是趁机闹事的泼皮无赖。至于那些趁机寻衅的人,已经被下官关进大牢了,这些刁民。不给他们颜色看看,官府在他们心中,岂不也成了软弱可欺的形象?”

    花晴风变色道:“什么?你把那些泼皮关进大牢了?糟了,叶典史,你闯了大祸了,赶紧把他们放了!”

    叶天不以为然地道:“大人,惩办几个泼皮,有什么不妥?”

    花晴风紧张地道:“当然不妥,大大地不妥。叶典史。你刚回来,恐还不知此中情形,你当本官就不恼他们、不想惩治他们么?实在是投鼠忌器呀!那些泼皮都是有人主使的!

    今日你抓了他们,恐回头就会有人到驿路上煽动役夫们罢工闹事。一旦因此影响了辎重运输,前方战事若顺利还好,一旦失利,你我就成了替罪羔羊。要落得个杀头的下场啊。”

    叶天这才明白花晴风为何对那些闹事泼皮束手无策,他是一县正印,就算被王主簿和徐伯夷吃的死死的。怎也不至于连几个泼皮都怕了,原来是担心激起更严重的后果。

    叶天道:“煽动役夫们闹事?那些役夫都是本县汉民与山民。本县山民以彝、苗两族为主,都听命于高李两寨,下官只消知会高李两位寨主一声,相信诸族百姓都不会轻举妄动。至于说那些汉民,其中一半隶属县辖,另外一半隶属巡检司,巡检司那里下官也可以去打声招呼,只剩下县辖的这些百姓,如果他们敢闹事……”

    叶天冷冷一笑:“只剩下这么一撮人,根本就掀不起什么风浪了,他们若敢闹事,便砸了他们的饭碗又如何?不给他们厉害瞧瞧,他们都不晓得本县的县太爷姓什么了!”

    花晴风被一语醒,登时心头一宽,对啊!就凭叶天和高李两寨寨主的交情,想把夷狄诸族安抚下来没什么难度,只要彝苗两族不动,其他山民大多也不会妄动,如果巡检司再出面制止军属家眷们响应,徐伯夷可以直接控制的那些人就不多了,还怕他们闹事不成。

    想到这里,花晴风精神大振,兴奋地道:“你一回来,困扰本县多日的问难便迎刃而解了。吾得叶典史,真如鱼得水也!”

    叶天的嘴角微微抽了抽,心道:“这是把我当孔明了么?就算我想当孔明,你也得是刘备才行啊,刘备摔孩子,你哪怕做做样子都好啊。你要是一味做缩头乌龟,我可帮不了你。说不得,我得考较考较你,你若有能力办得了第一件事,有魄力办好第二件事,我们才有合作的可能,否则,我就按自己的办法单独干,到时若殃及到你,我叶天也问心无愧了。”

    想到这里,叶天道:“大人过奖,防止役夫们闹事,只消以力消力足矣,下官出面基本就能解决,并非什么为难事,倒是另有两桩与此相关的事,非得大人您出面才能办了。”

    花晴风一听又紧张起来,忐忑地道:“不知叶典史所言,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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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混战旅

    readx;于家海于扑满这对老而弥坚的急先锋依旧率众冲在最前面,叶小天则为中军主帅,率领大军缓缓而行,其徐如林,其行如火,浩浩荡荡地自老骥谷前面行过。

    老骥谷中的守军慑于山的另一侧密林中还有敌军“埋伏”,眼看叶小天大军行过,竟是一动也不敢动,连一枝冷箭都不敢发,生怕招来两面夹攻。

    叶小天坐在一副滑竿儿,系一领火红的披红,拉风得一塌糊涂。其实叶小天挺想秉承飞将军李广的带兵原则,士兵不吃他不吃,士兵不睡他不睡,士兵步行他不骑马……

    但是,任何经验都不是生搬硬套的,尊者在山民教众心中尊贵不亚于神祗,他现在是土司,对他的威严只有加成作用而没有削减效果,这种情况下,他想和士卒们同甘共苦,那怎么可能?

    无奈之下,叶小天只好接受大家的好意,登上滑竿,在千军万马的簇拥下威风凛凛地前进,大军浩荡,往前一眼看不到边,往后一眼看不到沿,叶小天忽然生出一种大丈夫正当如是的感觉。

    想想几年前他还是京城天牢里一个狱卒,靠给贪官污吏们跑腿捞外快贴补家用,不料运气来了便是北京城那厚重高大的城墙都挡不住。

    秀才举人这等有人考了一辈也得不到的功名他唾手而得,典史县丞推官这等有人熬了一辈也升不上去的官职他一蹴而就,如今他已是世袭土官。世袭土官呐!

    在朝做流官,要立下多么大的功劳,才有可能获得一个世袭的官职?而且那官职还只能保证他的后代有份俸禄,有口饭吃,至于是否有职有权,这还得看他孙后代自己的本事。

    可现在的他呢?有田有地有矿山,有军有民有姓,自征税赋自组军队,逍一方。俨然就是一个叶氏王朝,而且同朝廷这个大王朝有着大区别,他稳。

    如果有人试图大明,倒霉的只是朱明一族的皇帝和他的群臣,作为地方上的一位土司,他是不会受到影响的。从汉朝到如今。土司们一直如此,在中原地区,大概只有孔老二才替他的后人争到了这份权益。

    “真是安逸啊……”叶小天眯着笑眼,任由那滑竿颤悠着他的身,很舒服地说了句川话。但……旋即他就瞪大了眼睛:“我艹!这是搞什么?”

    前方已到下,只见半山腰上鏖战正酣。于家的大旗迎风招展,于家士卒正和杨家守山士卒在山上战作一团。远处山脊上还有大队人马正从老骥谷方向朝水银山急急扑去。

    “怎么这就打起来了?”

    正扮大老爷扮得舒坦的叶小天急了,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头一下碰到了头顶的凉蓬,四个抬滑竿的士卒一见尊者他老人家碰了脑袋,吓得魂不附体,下意识地屈膝一跪:“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叶小天“哎哟”一声就从滑竿上跌了出去,向前抢出几步。好悬一个狗吃屎,可惜没吃成。如果他仍懒洋洋地坐在滑竿上。四人这一跪倒不致让他如此狼狈。

    四人一见更是大惊,连连向他叩头请罪,叶小天根本没空理会他们,叶小天向前抢出两步,手搭凉篷眺望山上,惊愕地道:“出了什么事?”

    李秋池攥着折扇步两步冲到他的面前,大声疾呼道:“大人,不管如何,战端已启,咱们速速参战吧!”

    “参战?”

    叶小天又往正向水银山方向急急运动的那支人马瞄了一眼,疑惑地道:“老骥谷怎么了?莫非他们已经识破了云飞的诈兵之计?不管了,先拦住他们!”

    苏循天马上命人吹起号角,叶字大旗望空摇动匝,又向那处山脊剑一般一指。前方于扑满于家海两兄弟见状,立即嚎叫道:“杀!杀向那片山脊,杀他个片甲不流!”

    水银山上,于珺婷扭头看见叶小天率众赶到,顿足娇斥道:“一群不争气的东西!这么久了还没拿下水银山,给我冲!一时刻之内拿不下水银山,提头来见!”

    于家寨小土司虎也挥舞着小刀督战:“你们都听见了没有,家主有令,一时刻之内,尔等务必拿下水银山!否则小爷亲手剥了你们的皮!”

    正要赴援水银山的那援军自然也看见了叶小天的人马正向他们急急扑来,其实这支人马并不是从老骥谷过来的,而是杨羡敏率领的一人马。

    杨羡敏见于家寨陈兵于山下,料定他们不会攻山,而是会等待叶小天的大军赶到,所以,让他堂弟率众守山,自己则亲自带人赶往老骥谷,接应老骥谷守军撤退。

    老骥谷的守军是杨羡敏的一支主力,他这个守财奴很清楚,土地丢了可以再抢,钱财没了可以再赚,军队没了不等个一二十年功夫他就恢复不了元气,所以非不得已,不能舍弃。

    杨羡敏的判断原本也没错,叶小天本来的计划也确实是让于家寨佯作出兵。虽说他和于珺婷有些不为人知的私密关系,但这不是他随便动用于家兵马的理由,想要调动人家的兵马替他打仗,就得付出足够的代价。

    所以,叶小天原本的计划是,请格龙出兵,,引曹瑞希率兵返回;再由于家寨出兵,陈兵于水银山下,牵制杨羡敏;同时命华云飞毛问智设疑兵,阻止老骥谷的杨家兵马蠢动。

    这样一来,等他赶到,就可以系好餐巾,抓起刀叉,慢条斯理地吃掉水银山的守军,顺利的话还可以擒贼先擒王,直接抓住杨羡敏,从而迅速解决杨家这个大麻烦。

    奈何叶大老爷对于珺婷姑娘的调教不彻底。这位于姑娘在床榻之上倒是对他千依顺,什么花样儿都肯陪他尝试,偶尔故作拒绝,半推半就一番,再羞羞答答地从了他,倒也是种闺房情趣。

    奈何除此之外,这位于姑娘就再也没有一点值得夸奖之处了。她胳膊肘儿往外拐,有点什么好东西都惦记着拿回娘家,不是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么。怎么不准?

    叶小天气得牙根痒痒,着在心头暗暗发誓:“这个于家妮,等此间事了,我决不饶你!不打得你屁股开花,你不晓得我叶大爷条腿!”

    杨羡敏吩咐堂弟守住水银山,叮嘱他若是于家寨有所佯动时不必惊慌。只管死守水银山,这是他们的唯一退,务必要坚守,反正于家寨是决不会耗损实力替叶小天拼命。

    叮嘱已毕,杨羡敏就从守山队伍中挑选出了一些精锐士卒,从山后悄悄潜向老骥谷。谁料他刚刚赶到一半,水银山这边就发生了战斗。战况一起异常激烈,哪有一点佯攻的意思。

    江湖上有句话,种人莫招惹,其中就有女人和孩。女人敢行走江湖,肯定有独到之处,不是身怀绝技,就是有杀手锏。小孩不知道天高地厚。做事冲动不计后果,根本没有道理可讲。你一旦打了他。他七大姑八大姨就一拥而上,实在头痛无比。

    此刻在水银山下,恰好就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孩。于珺婷和于虎一拍即合,当即变佯攻为实攻,杨羡敏那堂弟硬抗了一阵儿,发觉有些不妙,主力部队又被杨羡敏带走了,只好急急援。

    水银山本身的价值姑且不论,但它是杨羡敏的唯一退,如果不从这里走,直接从山脊撤下去也不是不行,可山谷里溪流丛林峭壁,地形十分复杂。

    如果从山脊直接撤下去,那就要溃不成军了,根本无法统一指挥,大家只能各自逃命,所以是走不得的,对他来说无论如何水银山也不能有失。

    无奈之下,杨羡敏只好恨恨地带人回返,他赶去老骥谷赴援时本就走得急促,这时返回支援更是拿出了吃奶的劲儿,这就犯了行军的大忌。

    在冷兵器时代,作战全靠人力,人没了力气,这仗还什么打?士兵走的得腿软脚软浑身无力,什么天时地利什么兵法阵法,全都谈不上了。

    一见叶小天挥军向他杀来,杨羡敏暗叫一声苦也,这时若继续向水银山上赶,等他赶到水银山时,大家已经不可能再有力气做战,叶家军和于家军肯彬彬有礼地让他们歇上半个时辰?

    如果就地设防反击的话,山脊的这一侧是缓坡,无险可守,眼看叶家军如狼似虎,气势如虹,而且他又犯了分兵的大忌,凭着手上这点人马,能是人家的对手么?

    “土司大人,怎么办?”

    几个头目慌慌张张地赶到杨羡敏面前,杨羡敏心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好生做我的土舍多好,如果不是兄弟相残,何致于屡遭外敌之辱?”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即没,现在他后悔也没用了,杨羡敏急急思忖一阵,恨恨地跺脚道:“就地设防反击,传令给水银山,叫他们不惜一切也要顶住!”

    水银山上已经顶不住了,这是一座矿山,虽然后期紧急建造了一些防御工事,但远远达不到一夫当关的坚固效果。而且杨羡敏带走主力之后,山上守军有限,于家倾巢而出,兵力战优。

    当山脊上众头目仓惶聚拢到杨羡敏身边,向他询问对策的时候,水银山的头目们也都聚拢到了杨羡敏的堂弟杨羡诚身边。

    “土舍大人,于氏凶残,我们顶不住了啊!”

    “土舍大人,叶小天这是摆明了架势要把我们一网打尽啊!”

    “土舍大人,老骥谷有伏兵,曹瑞希被调走,土司大人被缠在山脊上,咱们再不想办法,就要全军覆没了!”

    杨羡诚满头大汗,他很认真想了想,很诚实地向众头目请教道:“那你们说,怎么办?”

    众头目一齐闭上了嘴巴,只用一副满怀殷切的表情看着他。有时候,真心想说的话是无法说不出口的,他们希望从杨羡诚的嘴巴里听到那句话。

    杨羡诚看了看他们的脸色,很诚实地问道:“撤回杨家堡?”

    众头目马上一齐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杨羡诚迟疑了一下,扭头看了看于家寨那边,乌泱乌泱的于家大军漫山遍野,已经破了他两道防线;杨羡诚再扭头看了看山脊那边,杨羡敏临时设置的防线已经被满怀宗教狂热的山民们淹没,双方正呈犬牙交错状激战;杨羡诚再扭头看了看叶小天的中军方向,那儿还有密密匝匝的后备军队不曾投入战斗;杨羡诚转了个身,眺望着杨家堡的方向……

    被杨羡敏扇了两巴掌踹过一脚的杨家大管事忍不住了,挺身而出道:“土舍大人,您就别看了,咱们是战死还是撤退,您倒是说句话儿呀!”

    杨羡诚听到“战死”两个字,登时如醍醐灌顶,立即大喝道:“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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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山上望山人

    readx;南来佛家第一山,西望。西望山山势连绵,纵横百里,风光奇丽,庙宇众多,是西南禅宗佛教第一丛林。

    但西望山上却不只有和尚,西汉时候夜郎国王曾在此处建有一座行宫,后来虽然破败了,但根基仍在。

    水东宋氏统治这一地区后,在夜郎国行宫故址上建了一处华丽的庭院,多年来宋氏子孙不断扩建、翻修,现在已经形成了一大片建筑群。

    夏夫人和夏莹莹在七郎、八郎以及大批扈从的保护下,来到了西望,水东宋氏自然要略尽地主之谊,所以把他们一行人请上西望山设宴款待。

    山上崖间有一座小亭,凌然探望崖下,仿佛跃水而出的一朵红莲,亭前有一副楹联,夏莹莹看着,不自觉地就念了出来:“此处即是西天,何需别求南海”,亭上横匾有三个字“小西天”!

    旁边一个青衫男子微笑道:“传说明初时候,燕王靖难,建文落败,便剃发扮作僧人,逃至此处,方才逃过朝廷追缉,从此就在这里安度晚年了”,所以此地又有“一拜西望山,吉祥又平安”的说法,世妹要不要拜上一拜?”

    这青衫男子五官周正,身材颀长,虎目精亮有神,年纪只有二十五六,显得既年轻而剽悍。他周身上下并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除了衣衫质料明显不俗。

    他叫宋天刀,水东宋氏乃四大天王之一,作为这样的土司世家嫡系子弟,他的姓氏就是他最宝贵的财产,也是足以令他傲视群伦的本钱,根本不需要像个暴发户似的在身上挂满值钱的玩意儿。

    夏莹莹听宋天刀这么一说,不禁怦然心动,这么讨吉利的事儿,她当然是要拜上一拜的。夏莹莹马上雀跃地道:“要拜啊,你们等等我!”

    夏莹莹欢喜地跑进亭子,见亭中有一张蒲团置在那儿。便敛了敛裙裾,在蒲团上端端正正地跪下来,双手合什。向西望山虔诚地拜了三拜,双目微闭,默默祷念。

    莹莹国色天香,确是美艳绝伦。宋天刀身为宋家嫡系弟子,美丽的女子不知见过凡几,瞧她整齐的长睫微敛,侧脸精致无双,还是不禁为她美丽所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不过宋天刀毕竟是世家子弟。久经教训。心性沉稳,旖念甫生,立即警觉,连忙避开了目光。

    莹莹默拜西望山,希望神明保佑,让她和小天哥早结连离,成就夫妻,拜过了神明,夏莹莹这才起身。提起裙裾像只小燕子似的翩然出了小亭。

    宋天刀笑吟吟地问道:“世妹求的是什么?”

    莹莹吐了吐舌尖,俏皮地:“说出来就不灵了,我才不告诉你。”

    宋天刀哈哈大笑,道:“左右不过是求姻缘罢了,你不说我也知道。”

    莹莹大吃一惊,道:“咦?你怎么知道?”

    宋天刀被她一问,觉得好生有趣。像莹莹这等家世、这般年纪的姑娘,除了婚姻还有什么是能她放在心上的,这还用问么?夏家这位姑娘不谙世事,天真烂漫的很呐。

    宋天刀忍不住笑道:“本山人掐指一算。自然就知道啦!”

    夏莹莹不信,狐疑地看他两眼,瞧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却懒得再问他。

    夏夫人见女儿这般模样,情知她对叶小天已是情根深种,偏偏叶小天回了深山情况不明,不禁暗暗担心。她悄悄看了宋天刀一眼,向他递了个眼色,宋天刀看见,不引人注目地点了点头。

    既然他们不管是从铜仁走还是要入川,都要经过水东宋氏的地盘,阻挠莹莹赶往铜仁的事儿自然要麻烦宋家代劳。宋家受夏老爹之托,也只好答应下来。

    宋天刀道:“伯母,世妹,咱们先上山吧,家父已经备下接风宴,咱们到了山上再作详谈。”

    夏夫人拾阶而上,对宋天刀道:“听说你们宋家和播州杨家最近闹得不大愉快,现在麻烦可解决了么?”

    宋天刀淡淡地道:“我宋家崇尚道法自然,一向不喜招惹是非,如今两家这场争执全因杨应龙一人而起。只要杨家不来挑衅,我水东便是太平天,如果他诚心闹事……”

    宋天刀冷笑一声,方才露出几分桀骜之色,道:“我宋家怕过谁?”

    夏莹莹跟在后面,也不听他二人这番对话,只管东张西望地观赏山间景色。这西望山的景致果然奇秀,美不胜收。一行人沿着山石台阶缓缓而上,不久便来到一个大缓坡,一个大庄园跃现眼前。

    两棵足有数百年的迎客松挺立在大门两侧,虬枝舒展,古意盎然。门庭墙壁也非山下世俗间那般规整,全依山势而变,并非中规中矩,却因之有了几分仙家气派。

    夏莹莹惊叹地道:“好漂亮!这就是宋府么?你若不说,我还当是哪位神仙在此修行的洞府。”

    宋天刀逗弄她道:“此处比你的红枫湖如何?”

    夏莹莹想了想,认真地答道:“不如红枫湖!”

    宋天刀放声大笑道:“哈哈,世妹率性天真,当真可爱。有机会,我倒要去红枫湖见识见识了。”

    夏莹莹笑道:“你不用去见识啦,西望山是山景,红枫湖是水景,山景有山景的秀丽,水景有水景的美妙,如何能分得出高下?”

    宋天刀一呆,道:“那你怎么说红枫湖之美胜过西望山?”

    夏莹莹用纤纤玉指往自己鼻尖儿上一点,洋洋得意地道:“因为红枫湖有我在,西望山没有呀!”说着,夏莹莹就甜甜地想到了叶小天对她说过的那句情话:“莹莹,你是这世间最美的一道风景,你到了哪里,哪里就是人间仙境。”

    宋天刀又是一愣,忍不住笑道:“不错,不错,世妹之美,世上无双。世妹如今到了我宋家,那我宋家可就是蓬荜增辉啦!哈哈哈……”

    夏夫人啼笑皆非地瞪了莹莹一眼,嗔怪地道:“你这丫头。哪有这么说话的。”

    前方早有门子看见自家少爷引了贵客过来,通知进去,顷刻间中门大开。宋天刀的父母双亲从仙境般的“蓬荜”里笑吟吟地迎了出来……

    ※※※※※※※※※※※※※※※※※※※※※※※

    有时候,一户人家的风格,很大程度上也能反映这户人家的风格气象。相比于宋家庄园的恬淡优雅、仙气飘飘,播州杨家的庄园就完全是另一副气象了。

    众山簇拥。峡谷幽深,峡谷中有白水滔滔,名曰白沙水,众山间一峰插云,名曰龙岩山。周围方圆五里内,有铜柱关、铁柱关、飞龙关、飞风关。朝天关、飞虎关。万安关、西关等一道道险要的关隘,可见龙岩山之奇险。

    这里就是坐镇播州已达七百年之久的杨家的主要老巢之一,海龙屯。此时杨应龙就在海龙屯的龙岩山上。

    龙岩山孤峰入云,四面陡峭,唯一的通道是山后的一线窄径,历七百年之久,耗尽无数人力物力,杨家把这里打造成了一座不可攻破的军事堡垒。

    山上亭台楼阁,数不胜数。主体建筑是一座三层的高楼,飞檐斗拱,巍峨堂皇,宫室之丽,拟于王者。大殿所向,前方并没有道路,却可以俯瞰莽莽群山,立于此处,心胸气度自然不凡。

    此时,杨应龙就负手立在殿阁之上。面前横着一道汉白玉的雕砌石栏,身后赵文远正向他欠身禀报着:“展伯雄很希望和我们杨家搭上关系,属下一问,他立即就同意了,还说今年八月就可送亲完婚,不过属下考虑到如此仓促不利于土司的大计,所以与他议定,婚期定于明年开春。”

    “嗯……”

    杨应龙微微一笑,道:“叶小天现今情形如何?”

    赵文远踏近一步,道:“属下正要禀报土司,属下之所以急急返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哦?”

    杨应龙的目光一直流连在那层峦叠翠的群山上,听到这句话,终于负着双手缓缓转过了身,目光投注在赵文远身上。

    赵文远下意识地弯了弯腰,把叶小天被蛊教长老带回山,杨羡敏和曹瑞希占了老骥谷、格家寨的事对杨应龙说了一遍,杨应龙听到一半就皱起了眉头,他可不希望叶小天重返深山,做个什么狗屁尊者。

    但他知道赵文远既然没有第一时间向他禀报此事,显然还有下文,说明此事不会影响他的计划,所以耐着性子继续听着。赵文远终于说到了叶小天重新出山,而且此番出山气势汹汹,来者颇为不善。

    杨应龙终于笑了,赞赏地道:“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山中那些死顽固、老骨头,怎么可能斗得过他这么精明的人!”

    赵文远急急返回时,叶小天还没有对水银山发动攻击,所以赵文远并不知道,但杨应龙也不在乎他出山后会做些什么,就凭他对叶小天性格和能力所做的了解,他知道叶小天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杨应龙想了想,突然问道:“叶小安那边情况如何?”

    杨天王立在这天上宫阙一般的所在,放眼所及,只有需要他攻克的一座座高山,诸如宋家、诸如安家,诸如蛊教,诸如遥远北方的那座紫禁城……

    像他这般人物,哪有可能把一只蝼蚁放在眼里,除非这只蝼蚁有本事帮他毁掉一座长堤,而叶小安在杨天王眼中,显然就有这个能力。

    赵文远脸上露出一丝黠笑:“严世维送来消息说,叶小安在他的诱引之下,先是喜欢嫖,现在又染上了赌,接下来就是制造他兄弟失和的机会了。”

    杨应龙听罢,微笑着转过身,踌躇满志地望向莽莽群山,目光忽然触及水东方向,不觉又皱起了眉:“眼皮子底下就横着这么一块难啃的骨头,这个宋家……棘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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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09章 潇洒走一回

    “说起来,各位土司向朝廷敬献贡品,也时常会得到朝廷丰厚的赏赐,比如那杨应龙,年初的时候向朝廷敬献了美材大木共七十棵,皇帝感其忠诚,赐飞鱼服,加封骠骑将军,授职都指挥使呢。

    可是因为圣恩而眷顾家人,让夫人得以敕封诰命的,我想除了当年的奢香夫人,也就只有你夏夫人了,呵呵,真是恭喜、恭喜啊……”

    宋天刀的父亲宋英明微笑着对夏夫人说,夏夫人谦让道:“哪里,这还不是因为拙夫前年刚刚加封过,不宜频繁受赏么?朝廷的厚爱,妾身情愿加在丈夫身上,做不做诰命夫人倒不算什么。”

    夏莹莹挑挑拣拣,可着合口的菜肴吃了几口,饭量跟小猫儿似的,听了母亲这番话,便放下象牙筷子,道:“娘,爹做再大的官儿还不都是虚的,反正地盘就那么多,子民就那么多,要说啊,还是这个诰命风光,听说还有俸禄的?”

    宋天刀打趣地笑道:“朝廷对诰命夫人是有相应的待遇!怎么?这就惦记上了?你娘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有多少钱,将来还不都是给你做嫁妆?”

    夏莹莹有些含羞,拿筷子尖轻轻戳着盘子里剩下的那块熊掌,哼哼地道:“人家才不稀罕嫁妆多少。”

    这时,宋府管事走进来,一本正经地对宋英明道:“老爷,前方传来消息,前往铜仁去的道路,因为连日大雨,山洪爆发,以致泥沙俱下。封塞了道路,恐怕十天半个月的也没法通过了。”

    “啊?”

    夏莹莹一听,立即抬起了头。夏夫人佯作皱起眉头,道:“封了路啊?哎呀,我们原还打算绕道铜仁呢。这……岂不是要在这里等上半个月。”

    宋夫人早得丈夫授意,忙配合作戏道:“姐姐要在我们宋家多住些日子,我可是求之不得呢。只是,姐姐接了圣旨赴京面圣,恐怕不好耽搁太久吧,惹得天子不喜。总是不好。”

    夏夫人沉吟着,面有难色:“这个……”

    夏夫人偷偷睃了女儿一眼,夏莹莹虽然满心失望,却又岂能让母亲为难?她虽性情娇纵了些,却很懂孝道的。夏莹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对宋天刀道:“世兄,山路封闭,当真要半个月以上么?”

    宋天刀道:“嗯!这还是山路两侧日夜赶工,进行清理挖掘的情况下。如果清理不给力,又或有巨石挡在路上,这清理的功夫可就长了,少则三月,多则半年。都有可能啊。”

    “哦……”夏莹莹扁了扁嘴,可怜兮兮地对夏夫人道:“那……咱们就过乌江,入川吧!”

    夏夫人见了心中好生不忍。可一旦让女儿到了铜仁,得知叶小天被抓回山去,以她的性子和对叶小天的感情,那时岂不更加糟糕,只好硬下心肠,安慰她道:“女儿孝心。为娘知道。那咱们就先去京城,回程时取道铜仁便是了。”

    傍晚。火烧云布满天空,虽半落西山。却仍明亮之极的阳光照着,映得人脸上都是红彤彤的。

    西望山上探崖而出的那座莲花小亭里,夏莹莹对着山峰发着脾气:“人家刚刚拜了你,你就说话不算数么!算了,好象这事我没求你,也不算你的过错,可我拜托你的事儿,你可不许忘了!你要是灵呢,我就请位大和尚来,在这西望山上盖一座大禅院,让你天天跟着佛祖享受香火,如果不灵,哼!哼哼!”

    夏莹莹扮出一副凶恶的样子,对着西望山冷笑三声,转身走出小亭,又不忘回身叮嘱:“你可千万不许忘了,一定要保佑我喔!”

    小路和小樱忍笑看着自家小姐发孩子脾气,跟着她向客房方向走去。这位小姐在她们心中一向是当小妹妹一样疼着的,红枫湖的小莹莹人见人爱,这可不是一句瞎话儿。

    ※※※※※※※※※※※※※※※※※※※※※※※

    曹瑞希带着人马匆匆撤下水银山,追着果基格龙的屁股去了。因为走得仓促,晚上要埋锅造饭的时候,才发现锅也没有,米也没带,偏偏四野又无人家。

    土兵打了几只飞鸟,叉了几条游鱼,当然是先可着土司老爷和大小头目们裹腹,大老爷吃肉,小老爷喝汤,到了土兵那儿连鱼刺肉骨头都没了,只好饿着肚子睡了一晚。

    到了次日,大家勒紧裤腰带,又追赶了半天,午饭时候路过一个村庄,曹瑞希一声令下,众土兵像土匪一般冲进庄子,抓鸡捉狗,杀猪宰羊,狠狠地大吃了一顿。

    好在这庄子属于杨家,曹瑞希还惦记着杨家那一湖两山之地,现在不宜与杨羡敏撕破脸,否则村中有些姿色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也要遭殃。

    曹瑞希连吃带拿,傍晚时分终于追上了果基格龙的人马。曹瑞希抓着一只烧鸡,也顾不得土司形象了,一边啃着鸡,一边听斥候向他禀报果基格龙那边的情况。

    听说果基格龙果然是向曹家堡方向运动,曹瑞希冷笑三声,问道:“他们可注意咱们的行踪了?”

    那斥候答道:“回土司老爷,应该没有,我看他们就地驻扎下来后,只派了探马向前方探察,没有向这边派人,看来没考虑过后面会有追兵。”

    曹瑞希揪着稀疏的鼠须,狐疑地道:“没理由啊,他大剌剌地向西而来,不担心我发现后会追赶他?再探!”

    那斥候答应一声,有些眼馋地看了眼曹瑞希手中的烧鸡,见土司大人啃得带劲儿,丝毫没有赏赐给他的意思,只好咽了口唾沫,翻身上马而去。

    曹瑞希跟了格龙三天,憋足了劲儿等格龙向曹家发难就从他背后发出致命一击,但……格龙率众在肥鹅岭下转了一圈,回去了。回去了!回去了!!!

    传说,狍子之所以被称为傻狍子,是因为这种动物好奇心特别重,你要是一箭没有射中它,你都不用追。只管站在原地等着,这傻货会自己跑回来,因为它想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曹瑞希此刻就变成了一只傻狍子,其实望着率众远去的果基格龙,他心中已经隐隐明白了些什么,但是不亲口问个明白。他终究不甘心,于是曹瑞希放弃隐藏,主动追了上去。

    “果基格龙,你给我站住!”

    果基格龙号称是继于海龙之后铜仁第二条好汉,他身高近丈。就是叶小天在他面前都要“无限仰视”,何况精瘦猴儿一般的曹瑞希,曹瑞希根本不敢靠近,只在八名贴身侍卫的簇拥下向格龙远远地大叫。

    格基格龙勒马回头,乜着他。

    曹瑞希大叫:“你带人到我肥鹅岭,意欲何为?”

    果基格龙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曹瑞希怒道:“你笑什么?”

    果基格龙横了他一眼,不屑地骂了两个字:“傻逼!”

    曹瑞希怒视着扬长而去的果基格龙,咬牙切齿地道:“老子上当了!”

    ※※※※※※※※※※※※※※※※※※※※※※※

    杨羡诚一逃。杨羡敏立即兵败如山倒。他本来面对蛊教众如潮水般的攻击就有些抵挡不住了,杨羡诚一撤,水银山上升起于家的大旗。杨羡敏这边立刻军心大乱。

    杨羡敏一见退路被劫断,军心亦不可用,这时终于不再优柔寡断,果断下令道:“撤!”说罢抢先向山脊下逃去,杨家军一哄而散,各自逃命。

    如此一来。正合蛊教众的胃口,攻坚他们不在行。野战也不算太出色,但是在丛林里。他们就是天生的战士、战神的宠儿,就算是妇人和孩子,也可以轻易宰杀这些杨家土兵。

    蛊教众立即追了下去,此时已经完全谈不上军队的作用,不需要阵形、指挥、调度、配合,单兵战力顶多也只发挥一半作用,另外一半则完全是士气高昂与低落所产生的影响了。

    杨羡敏的袍服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标志,往人群里一混,丛林里一钻,根本无从确认谁是首领。

    杨羡敏趟过溪谷中的河水,爬上对岸的岩石,一双牛皮靴子被水一浸沉重无比,脱了靴子又被石砾草根扎的生疼,杨羡敏情急智生,撕下两条袖子绑在脚下,一头扎进了灌木丛。

    杨羡敏急急奔跑着,不断拨开枝枝杈杈,脸颊脖子划的全是血丝,也顾不得擦一擦,耳畔不时听到有人发出垂死的惨叫声,这令杨羡敏更是拿出了吃奶的劲儿。

    突然,他双手一分树丛,身子硬生生地停住了。在他面前有一条“饭铲头”,正高昂着头颅,向他“呼呼”地咆哮着。“饭铲头”就是眼镜蛇,颈部鼓胀、扁平的脑袋,冰冷的鳞片,精美的花纹,还有那致命的毒牙……

    既恐怖又美丽,这是迷一样的生物。在西方,对于蛇的传说,几乎都与邪恶和阴谋有关。《圣经》里说蛇诱惑了人类的始祖,“蛇怪”美杜莎能用眼神杀人。

    而在中国的神话传说中,蛇的形象则要好的多:美女蛇啊、白娘子啊……,问题是:那只是神话里的妖精,杨羡敏面前的却是一条真正的毒蛇,它还没成精!

    杨羡敏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幸好他对蛇的习性有些了解,别看这蛇“呼呼”地咆哮着挺唬人,其实它对人一样存有畏惧心,只要你不继续接近,它感觉不到威胁,就会原地不动,目送你离开。

    杨羡敏轻轻吸了口气,慢慢抬起一只脚,只要向后退去,一个逃兵突然跑来,一头撞在杨羡敏的后腰上。

    “我日……”

    杨羡敏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去,只骂出半句话,就见那“饭铲头”呼啸一声,蛇口大张,獠牙锋利,向着他的面门猛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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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10章 二皮脸的叶小天

    于扑满拖着一具尸体的脚,把他拖拉到叶小天面前,往地上一丢,兴高采烈地道:“大人,杨羡敏完蛋了,喏!这就是他的尸首!”

    叶小天低头看了看,就见地上那具尸体,脸色青紫,一条“饭铲头”蛇口大张,正紧紧咬着他的嘴唇,尸体双手还紧紧攥在蛇身上,看样子蛇被掐死了,而他也中毒而死。

    叶小天是认识杨羡敏的,但他歪着头仔细看看那香肠嘴,还是疑惑不定,忍不住问道:“你确定?这真是杨羡敏?”

    于扑满大声道:“没错儿!我找了好几个杨羡敏的心腹手下确认过,就是他!”

    “好吧……”

    叶小天摸了摸鼻子,道:“先把尸体拖到一边去,回头盛棺装敛了。战时是对头,既然胜负已分,对一位土司,我们还是要有相应礼遇的。”

    于扑满答应一声,拖起尸体向旁边走去,于家海凑过来,小声道:“大人,杨家的降兵,要不要都……”

    于家海做了个宰杀的动作,狞笑道:“这山上矿坑无数,把他们随便撵进一处矿坑,直接就埋了,都省了挖坑。”

    叶小天还没说话,李秋池已经表态反对了:“万万不可!如此一来,杨家残余必定誓死抵抗,其他土司也会视我等为洪水猛兽。学生以为招抚为上!”

    于家海翻了个白眼儿,道:“招抚个屁,把他们都杀光了,看谁还敢多嘴,这地盘儿就全归咱们大人了!”

    叶小天道:“李先生说的对。屠族灭种,那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干不得。何况此等暴行一出,誓必成为众矢之的。四爷,好生善待降卒。争取靠他们劝降杨家堡的人,兵不血刃地拿下杨家!”

    于家海无奈只得答应一声,转身向看押降卒处走去。李秋池道:“大人,杨家败亡,已是不可避免。但是打败杨家之后,大人打算怎么做?”

    叶小天睨了他一眼。道:“杨家败是败了,谁说他亡了。张家于家,杨家叶家,都是老朱家种的菜,这一畦菜长得比那一畦好。没事儿。你跟草似的疯狂,把别的菜都挤死了,那就得小心自己被人连根拔了!”

    李秋池一颗心放进了肚子,欢喜地道:“东翁英明,学生明白了!”

    叶小天微微一笑,道:“于老三于老四杀心太重,你跟着他们,免得明明可以不动刀兵就拿下杨家堡。偏被他们惹出事儿来。”

    “学生遵命!”徐伯夷已经看见于珺婷轻摇小扇地向这边走过来,马上识趣的答应一声走开了。

    于珺婷走到叶小天面前,笑吟吟地道:“叶大人。于某助你拿下了水银山,你怎么谢我?”

    叶小天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我记得之前和于大人议定的是,于家佯攻,由我主攻啊?”

    于珺婷小扇一合,故作惋惜地道:“是啊!折损了这么多子弟兵。我也心疼呢。只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当时实在等不及叶大人的兵马赶到了,于某只得当机立断。果断出兵。好在不曾误了叶大人的大事,幸不辱命啊,呵呵,嘻嘻……”

    于珺婷头两声笑还是假笑,后两声就忍不住真的笑出声来。叶小天冷哼一声,转身走进旁边一处由杨家守山士卒搭建的帐篷,于珺婷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一进帐篷,叶小天的神气就变了,转过身来,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你为何不听我言,擅作主张?”

    于珺婷低下头,捻着衣角,脚尖划着圈圈,故作委屈地道:“人家辛辛苦苦帮你打下水银山,得不到你半点好处,你还怪人家。”

    叶小天板着脸道:“别装!你打下来的?哼,要不是我牵制着杨羡敏的援军,你能打下来?”

    于珺婷仰起脸儿,耍赖道:“反正我打下来了。”

    叶小天气极,抓住她的手臂,在她丰臀上“啪”地拍了一巴掌,道:“当我不知道你的小算计么?算了算了,我也不能让你对于家子弟没个交待,这座矿山,咱们二八分吧。”

    于珺婷惊喜地道:“二八分?哎呀,那怎么好意思,人家太占便宜了。”

    叶小天又是一巴掌扇在那丰盈的美臀上,瞪眼道:“想得美,我说的是你二我八!”

    于珺婷张大眼睛道:“你太贪心了吧?算了,我让一步,三七分。我七你三。”

    叶小天道:“三七?我还田七呢,不成!”

    于珺婷撒娇央求道:“我们于家寨就在水银山边儿上,可以就近照顾,你什么都不用管就能坐地分钱,这还不行啊?”

    叶小天冷笑道:“杨家都被我灭了,杨家的地盘就是我的地盘了,还需要你来帮我照看么?”

    于珺婷涎着脸儿媚笑:“有人帮你,可以少些麻烦嘛。”

    叶小天道:“谢啦,我的东西,我看得住!”

    于珺婷一挺酥胸,负气地道:“那成!亲兄弟,明算账!反正这矿山是我们于家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你白捡个便宜,可不能太欺负人了,咱们五五分。”

    叶小天道:“屁!谁跟你是兄弟?咱就三七了,我七你三,够大方了吧?”

    于珺婷摸着平坦的小腹,幽幽怨怨地道:“宝贝儿,娘想给你多赚点家产,可你爹这么没良心,娘也没办法,等你长大了,要怪怪你爹去,可不怨娘不帮你。”

    叶小天瞪着她,一脸古怪的神气:“你……你说的什么胡话?”

    于珺婷乜了他一眼,不服气地道:“什么叫胡话?人家可不是老骥谷,穷山恶水,寸草不生。你跟头老牛似的动不动就在人家身上耕来犁去的,还不兴结个果儿?”

    叶小天大惊失色:“你有了?你真的有了?哎呀。哎呀……”

    叶小天本能地想说赶紧成亲,总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爹啊,可是忽然想到莹莹和凝儿,他能怎么说?

    于珺婷瞟了他一眼,“嗤”地一声道:“你们男人。有一个算一个,就没个好东西。你别怕,你想娶我,我还不嫁呢。我是于家头人,四品广威将军,嫁到你叶家去。跟些莺莺燕燕争宠求欢当小女人?门儿都没有!我的孩子,我自己养。”

    叶小天擦了把冷汗,道:“这个回头再说。你……你有了孩子不早跟我说,刚刚打你那两巴掌,不会伤了他吧?”

    叶小天看着于珺婷平坦的小腹位置。想着里边已经有一个身娇肉贵巴掌大的小人儿,一巴掌打在他娘的屁股上,会不会震伤了他的耳膜?想想就紧张。

    于珺婷睨着他道:“不用担心,哪至于那么娇气。不过呢,你打我几巴掌,我都记着呢,将来全都打回你儿子身上就是了!”

    叶小天瞪眼道:“你敢!”

    于珺婷黠笑道:“那……五五?”

    叶小天垂头丧气地道:“罢了,二八!”

    于珺婷气极。瞪圆了杏眼道:“你太无耻了!你也好意思!成!二八就二八,等你儿子出生了,看我不……”

    叶小天有气无力地道:“是我二你八!”

    “打他个屁股开……”

    于珺婷嘴快。说到一半儿,忽然听见叶小天这句话,于珺婷登时大喜,立即凑上去,双手一环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儿“啵”地一吻。喜孜孜地道:“好人儿,你真好!”

    叶小天挺胸腆肚。作哼哈将军状:“你可不许欺负我儿子或者我女儿!”

    于珺婷眉开眼笑:“不会不会,我连你这么没良心的汉子都不舍得欺负。怎么会欺负我的亲生骨肉。”

    叶小天想了想道:“等孩子出生了,单日养在我家,双日养在你家。”

    于珺婷负起手,高傲地扬起了头:“这个啊,再说吧,看你表现喽!”

    于珺婷像只高傲的孔雀,摇头尾巴晃地走出了帐篷。

    ※※※※※※※※※※※※※※※※※※※※※※※※※

    于家海确实存了直接攻占杨家堡的念头,但是有李大状这个精明鬼跟着,于氏兄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虽然直到现在,叶小天对自己人都很宽容,但是他的手段和聪疑于氏兄弟都看在眼里。

    连让他们吃了大亏的于珺婷都对叶小天服服帖帖的,他们还敢有什么妄想?

    当然,在于珺婷看来,却是她把叶小天吃的死死的,至于占了水银山八成利润,却把于家这股铜仁地区最大的势力变成了叶小天的一股生力军,至于叶小天获得了更多的地盘和百姓,可以有源源不断的兵员和税赋,可以安置更多的蛊教教徒,这些都被她忽略了。

    说是雄才大略,于姑娘其实还是有点小家子气了,毕竟她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的最高目标定为铜仁第一,格局眼界又怎么可能比叶小天还高。

    有李大状跟着,于家兄弟不敢捣鬼,只把俘虏押到杨家堡下,喝令堡里的人投降。堡里许多人的父兄就在堡外,而且重要人物已经被人家一勺烩了,堡里的人哪还有自己的主张,大家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计议了一番,又听李大状替叶小天保证一定会善待他们,终于打开堡门投降了。

    占据一位朝廷敕命的土司的地盘,将一家朝廷认可的世袭土司就此抹去,这是大忌。因为你可以抹除一位土司的存在,但你不能无视朝廷的尊严,朝廷是要脸的。

    这个问题对叶小天来说却并不难解决,反正不怎么要脸的他都快变成二皮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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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11章 嘻笑成计

    “大人,你看这位呢,他是杨羡敏的远房侄儿,他太爷爷和杨羡达的太爷爷是亲兄弟俩……”

    “下一个!”

    叶小天不耐烦地摆摆手,那个看起来有些倔强的少年被带到了一边,和之前已经被涮下去的孩子们站到一起。

    李秋池又指着一个少年介绍起来:“这人和杨羡敏的关系就近了,他是杨羡敏的亲外甥……”

    李秋池也真是记性超人,他之前都没见过这些孩子,领来见叶小天时只是顺口问了一下,就把他们的关系记的一清二楚,难怪他是铜仁第一讼师。

    “下一个!”

    叶小天几乎只看看模样,稍一思忖,就立即做出了决定。十几个孩子一会儿功夫就挑完了,于扑满不耐烦地道:“一堆歪瓜裂枣,就没一个大人看得入眼的,再没了么?”

    李秋池苦笑道:“大人,杨家男丁就这么多了,还有一些远亲那关系实在差得太远,八竿子都打不着。”

    叶小天捏着下巴想了想,问道:“女孩子呢?杨家不会像红枫湖夏家那么邪,一辈儿就出一个女孩儿吧。”

    李秋池忙道:“女孩子有,有不少,大人稍等。”

    一会儿功夫,李秋池又领进十多个女孩儿,大的十四五,小的五六岁,一个个怯生生地看着叶小天。于扑满瞪眼道:“跪下,见了大人不跪,你们好大的胆子。”

    那些女孩儿吓得赶紧跪倒,李秋池对她们事先没有做足功课,此时才站在一旁悄声询问她们和杨羡敏的关系,叶小天坐在上首静静地看着。

    李秋池问完。回到叶小天身边,正打算向他一一介绍,叶小天突然伸手一指,对其中一个小女孩道:“你叫什么名字,是杨羡敏的什么人?”

    那女孩大概六七岁年纪。看眼神很伶俐,但神情极为柔弱,衣着有些破旧。听了叶小天的问话,她也知道这个眉清目秀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恶人的男人就是灭了杨家堡的那个大恶人。

    小女孩怯生生地答道:“我……我叫杨蓉,土司……是我二叔。”

    叶小天眉梢一挑,道:“远房二叔?”

    杨蓉畏怯地道:“亲……亲二叔。”

    “亲二叔?”叶小天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她的衣服。土司的亲侄女,穿着这么寒酸?

    李秋池悄声对叶小天道:“大人,这女孩儿是杨羡达的女儿。杨羡达利用曹瑞希把他大哥杀了,大哥这一房所有的男丁全宰了,女子得以活命。但都贬为奴婢了。”

    叶小天恍然,对杨蓉点点头,道:“成!就是你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杨家的土司大人!”

    杨蓉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地看着叶小天,讷讷地道:“土司?我……我怎么做得来。”

    叶小天微笑道:“我说你做得来,你就做得来。喏!”叶小天向旁边就坐的于珺婷一指。道:“你看这位姐姐,就是一方土司,威风的很呢!”

    于珺婷向叶小天翻了个俏巧的白眼儿。杨蓉看着于珺婷,满面惊奇之色。叶小天站起身,对李秋池笑道:“你带咱们这位小土司去换身衣裳,准备继位吧。再替她写封奏章,请朝廷敕封!”

    李秋池连忙答应,走过去摸摸那小女孩的头儿。温和地道:“走吧,从现在起。你就是杨氏之主了!”

    旁边那些孩子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杨蓉,他们知道。片刻之前这个女孩儿还比他们低贱的多,但是从这一刻起,即便杨蓉只是那个清秀大魔王的傀儡,他们也只能仰望,永远仰望!

    叶小天走进土司正房,在桌旁坐下,端起一杯茶。于珺婷溜溜达达地走进来,也不用他请,自来熟地在旁边坐下。自从怀了孩子,就像背上插了一面王命旗牌,于大姑娘是翻身农奴把歌唱,扬眉吐气的很。

    于珺婷睨着叶小天,道:“干嘛选个女土司?”

    叶小天呷了口茶,道:“你也是女的,怎么,瞧不起女土司吗?”

    于珺婷道:“不是我瞧不起女土司,而是这世界是你们男人的天下,女人如果想做男人要做的事,就要背负比男人还要重的东西,太难了。”

    叶小天微微一笑,道:“那倒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打算让她真的管理此处,我会把引勾佬留下来,还有于家满和于扑海,让他们辅佐她。”

    于珺婷“嗤”了一声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辅佐?是控制吧,这孩子也真可怜,你打算将来把她怎么办?”

    叶小天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就是一杯毒酒鸩杀了又如何?你于姑娘一向心硬如铁,杀伐决断,就是横尸百万都不带眨眼的,怎么变得这般慈悲了?”

    于珺婷想要反驳,但是停了一停,目中还是漾起温柔之意,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柔声道:“我也不晓得,自从感觉到身体里有了一个小家伙,我觉得自己心软了。”

    叶小天若有所悟地微笑起来,道:“心软一些也好,就当为孩子积德了。这个小杨蓉,我是不会把她怎么样的,等来日我们的人和杨家的人彻底融合在一起,再也无分彼此的时候,我会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让她过过太平日子。对了,你说你们于家寨的虎子土司怎么样?我看他们俩就挺般配的。”

    于珺婷哭笑不得地道:“现在你连媒人都想做了?还有什么事儿是你不想做的。你想的倒是如意,就不怕她长大成人和和我一样?那时就让你头疼了。”

    叶小天笑道:“不会的,像你这么阴险狡猾、老谋深算、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女人,要凝聚天地精华,几千年才出一个。”

    于珺婷得意洋洋地仰起了下巴:“算你会说话。”

    叶小天的神色严肃起来,道:“其实一开始我就想挑一个个性柔弱些的女孩子做土司。男孩子从一出生就被人灌输了太多的责任感。我不想找一个男孩做这个土司。长大后变成张雨桐一样的人,因为责任、因为仇恨,因为隐忍,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女孩子这方面总要好一些。我会从小教她针织女红,妇言妇功,她又怎么可能凭空变成第二个你?等我知道她是杨羡达的女儿,她爹是她二叔杀的,她就更不可能成为我的麻烦了。”

    于珺婷想了想,叹息道:“不错。若能把握人心与人性,这可比智计百出还要厉害。”

    叶小天笑道:“过奖,过奖。既然这样,不如水银山还是我八你二算了,这样呢。有我守着这矿山,你就可以永远拿红利,不用担心被人抢走。”

    于珺婷白了他一眼,嗔道:“呸!别惦记我的东西,我才不用你帮我看着。”

    于珺婷抚摸着肚皮,陶醉地道:“等这小家伙长大了,学会了你的机警百变、狡猾伶俐,再学会我的阴险老辣、不择手段。一定会有大出息,还用你操心么?集你我之所长于一身的他,将来会有多大的本事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叶小天的脸颊抽搐了两下,学着大亨的腔调叹道:“我的玛雅,那得是一个什么样的怪胎?”

    “梆!”

    叶小天的脑袋被于珺婷的象牙小扇敲了一记,于珺婷杏眼圆睁,娇嗔地道:“不许你这么说我儿子!”

    ※※※※※※※※※※※※※※※※※※※※※※※※※

    叶小天和于珺婷打情骂俏一番,于珺婷便觉得身子有些倦了。本来她一身武艺,精力旺盛。不会这么快疲乏,但是自从有了身孕就容易乏了。

    叶小天叫人给她在杨羡敏的土司府里暂且安排了一个住处。刚刚送她离开,果基格龙就迈着一双大长腿晃进了大厅。叶小天笑道:“格龙兄,辛苦,辛苦啊!”

    格龙悻悻地道:“辛苦倒是不辛苦,可是我亏啊,我这回可亏大了。我的腿都跑细了,只让你搭了我一个人情,结果你却捞了这么多好处。”

    叶小天笑道:“看你这话说的,我哪能让格龙兄你平白奔波呢,水银山上两成的矿产,归你啦!”

    格龙乜眼看着他道:“还真大方,就这么点?”

    叶小天道:“两成不少啊!实不相瞒,水银山是于监州打下来的,我和她据理力争,撕扯了整整一下午,也只要来两成,这两成我全送给格龙兄你了。”

    叶小天这么一说,格龙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干咳两声道:“唔……,我也就是带着人遛达了一遭,没出啥力气,要不……咱们两家一人一半?”

    叶小天把手一挥,豪气干云地道:“那不成,我叶小天可以亏了自己,不能亏待朋友。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我能让凉月谷的兄弟们白出工?这两成你拿着,要不然你就是看不起我。”

    果基格龙听了深为感动,忽然觉得这叶小天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了。

    叶小天心想:“果基家与我联盟,也是为了走出大山,可是一直以来好处都让我占了,他们家也就是在铜仁府的话事权大了些,不怎么实惠啊。

    这么下去凉月谷早晚得跟我离心离德,不如给他些好处,把他们绑紧一些。再说,于家那位大小姐贪吃多占惯了,我这两成捏在手里,早晚被她榨个精尽人亡,不如拿去做人情。”

    果基格龙是个直爽汉子,讷讷两句,说不出什么推辞的话来,便摸着后脑勺哈哈一笑,忽然他就势拍了脑袋一巴掌,对叶小天道:“对了,堡门外边有位姑娘想要见你。”

    说到这里,果基格龙脸上露出一丝暖昧的神色,对叶小天道:“是那种一看就媚到骨子里的女人,你还真能耐啊,刚到杨家堡,就开始拈花惹草了。”

    叶小天闻言大奇:“媚到骨子里的漂亮姑娘?莹莹和凝儿他都是认识的,不可能是她们。还有哪位姑娘是内媚入骨的?真是令人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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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12章 女苏秦

    叶小天派人去堡外接那位据说“媚到了骨子里”的神秘姑娘,自己等在大厅里。一会儿功夫毛问智就来了,还拉着华云飞。又过了片刻苏循天也出现了,还扯着李秋池。

    叶小天看看他们,还没开口说话,于家海和于扑满就到了,叶小天奇怪地道:“你们有什么事?”

    于扑满很耿直地答道:“没事!”

    毛问智接了一句:“随便看看!”

    叶小天皱了皱眉头,道:“格龙怎么这么大嘴巴?”

    虎子土司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道:“不是格龙哥哥说的,是采妮姐姐。”

    叶小天叹道:“幸好哚妮不在这里,那你采妮姐姐呢?”

    虎子土司眨眨眼睛,对他答道:“采妮姐姐去告诉我家家主啦!”

    叶小天:“……”

    一群大老爷们、小老爷们站在厅门口,抻长了脖子仿佛一群等着喂食的鸭,等着那位据说是媚到了骨子里的姑娘,叶小天避嫌地坐在厅里,看着堵在门口的一群老少爷们,暗生感慨:“大家都很无聊啊……”

    忽然,堵在门口的人慢慢退了进来,闪向两边,露出一个鹅黄衫子的丽人,骤然出现在这古老门庭中的黄衫女郎就象覆盖了一冬白雪的黛瓦上骤然爬出的一朵牵牛花,让这古老的房屋骤然生出了一抹新意。

    她的那种妩媚,当真是从骨子里沁出来的,难怪格龙那大老粗也要说一声“媚到了骨子里”,她只往那一站,那弱不胜衣的身段儿。那盈盈一握的纤腰,那细细弯弯的柳眉,那楚楚可怜的神韵,便会给人一种又怜又爱的感觉,可与此同时。又会有一种想撕去她的衣衫,粗暴蹂躏她的**。

    黄衫女郎在门楣下停了一停,一双秋波无视左右赞叹的目光,直接投注在叶小天身上,先是向他嫣然一笑,接着便向他袅袅娜娜地走过来。

    她只一笑。仿佛整个厅堂都亮了一亮,刹那芳华,不可方物。叶小天瞧着她猫儿般行进的柔媚步伐,也不由得在心中暗叹,论美貌。或许莹莹强她一分,但是这种女人味儿,莹莹那种天真烂漫的女子是学不来的。

    至于凝儿……,叶小天只一想就直接否定了,凝儿姑娘龙行虎步,英姿飒爽,和这样一位柔似春水,媚若猫妖。既美丽又危险的生物相比,根本不在一个位面上。

    也许,与他几度缱绻的于姑娘在风情上面还可和这位姑娘较量一番。但是于姑娘常扮男装,这等柔媚风情只能在私房卧榻上才欣赏得到,而且于姑娘是与他鱼水之欢成为妇人后,才渐渐散发出这种迷人的味道。

    而眼前这个黄衫女子,眉锁腰直、颈细背挺,虽是万种风情尤胜于妇人。但眸中自有一股清气,分明还是处子。这等尤物一旦破瓜又该是何等迷人,那真是难以想象了。

    黄衫女子一步一莲华地走到叶小天面前。浅浅一笑道:“叶大人!”

    叶小天缓缓站了起来,目光微微一闪,忽地打了个哈哈,对她笑道:“原来是田状师,好久不见啊,却不知令舅王老大人,如今可安好么?”

    门楣下的老少爷们悄悄退开了,有人认出了这女郎的身份,有人从她的姓氏敏锐地感觉到了点什么,更多的人则只是满足了好奇心,总不成就连这点眼力都没有,还要赖在这儿不走。

    虎子跟着他们退出去,到了外边摸摸脑袋,纳罕地问道:“她哪儿媚到骨子里了?怎么就媚到骨子里了?我还以为长得像个妖怪,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毛问智弹了他一个脑锛儿,粗鲁地道:“你毛还没长齐,懂个屁啊,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啦,像她这样的女人,就是妖怪!”

    “她会腾云驾雾吗?”

    “她能让男人腾云驾雾!”

    “她会法术吗?”

    “刚才她就施展了一回了,只是你看不出来罢了。”

    “她会变身吗?”

    “当然!她一变身,就开始妖精打架了。”

    “为什么是妖精打架?如果是神和妖精打架,应该叫神妖打架;如果是人和妖精打架,应该叫人妖打架;难道叶土司也是妖怪?”

    “去去去,你看杨家的小土司换了身衣裳多漂亮,去陪她玩儿去。别缠着老子。”

    “屁!你是谁老子?我才不跟丫头一起玩,好无聊的,我去打猎。”

    “哎!小时候吧,俺宁可赶着羊儿满山跑,也不愿意跟女孩儿一块玩,要不说你没长大呢……”

    毛问智和虎子斗着嘴走开了。客厅里面,田妙雯淡淡一笑,道:“王宁?他不是我舅舅,我也没想到他明为官员,竟然还是个江洋大盗!”

    叶小天道:“这么说……”

    田妙雯道:“我只是利用他掩饰一下身份。”

    叶小天道:“姑娘是什么身份?”

    田妙雯轻轻扬起了眉,带着一丝自豪与骄傲:“你能走到今天,也算一代人杰,不会到现在还猜不出我的身份吧?”

    叶小天微笑起来,道:“我当然已经猜到你是田家的人,但田家偌大门庭,子弟们也是有远有近,却不知姑娘你是……”

    田妙雯乜着他,淡淡地道:“凝儿和莹莹,没跟你提起过我?”

    叶小天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不由心头一跳,这就是那个命格太硬,还没过门就克死了三个有艳福没命享的丈夫的“白虎”田妙雯?

    叶小天没有露出好奇或者了然的神色,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落了这么一个名声,她对此一定敏感的很,不管是好奇还是惊讶都会伤了她的自尊,叶小天在这一点上还是很懂得尊重人的。

    叶小天很坦然地笑了笑。客气地道:“田姑娘请坐!”

    等田妙雯斯斯文文地落坐,下人奉了茶上来,叶小天便开门见山地道:“不知田姑娘今日造访,所为何来?”

    田妙雯道:“我受凝儿所托来见你。”

    叶小天神色一紧,道:“凝儿如今怎么样?”

    田妙雯道:“现在她安然无恙。至于明年就不好说了。”

    叶小天皱了皱眉,道:“这话怎么说?”

    田妙雯道:“播州杨天王已然下聘,与展家约定明年成亲。凝儿现在无助的很,你要打天下,却也不该辜负了美人恩吧?”

    叶小天道:“凝儿没有和展伯雄说起她已与我两情相悦?”

    田妙雯淡淡一笑,秋水般澄澈的眸子睇着叶小天。道:“你觉的说了有用么?”

    叶小天轻轻一窒,田妙雯叹了口气,道:“凝儿自然是说过的,可是对展家来说,一个女孩儿心意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场婚姻能给展家带来多大的好处!”

    田妙雯凝视着叶小天,道:“坦率地说,你很不错!但,还不够!不要以为你控制了铜仁,打败了杨家,挫了曹瑞希的瑞气,就很了不起了。

    你还没有和曹家真正较量过,况且八大金刚虽然是仅次于四大天王的存在。但是实际上实力已经超越他们的土司大有人在,排名并不能证明一切。就像……”

    田妙雯顿了一顿,声音放低了些:“就像我们田家。虽然名列四大天王,可是真正实力现在比起八大金刚,可能还远远不如,留下的只是一个架子、还有名气而已。”

    田妙雯眸中闪过一丝怅然,复又说道:“可是,名副其实的天王级土司人家。势力究竟有多大,远不是你所能想象的。你以为杨天王比起曹金刚。势力只是大了一点甚至一倍?

    绝非如此!王爷的地位仅次于皇帝,可一百个王爷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皇帝有势力!这就是他们之间真正的区别!比起播州杨氏,现在的你,还不够看!”

    叶小天默然,许久方道:“所以展家选择了杨家?”

    田妙雯道:“如果我是展伯雄,我也会选择杨家,只能选择杨家。”

    叶小天闭了闭眼睛,悠悠吐出一口浊气,对田妙雯道:“凝儿想让你对我说什么?”

    田妙雯恳切地道:“凝儿对你是真心的,相信你也心中有数。就算皇帝要纳她为皇后,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跟着你!”

    叶小天点点头,道:“我知道!”

    田妙雯道:“可是,大户人家的子女,身上要承担的东西太多,即便是凝儿那样的性情,其实也远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洒脱。何况她很孝顺,而她母亲却很顺从家族的意见。”

    叶小天眸中有了怒意,道:“凝儿不是想让你告诉我,她无可奈何,只能屈服吧?”

    田妙雯柳眉一竖,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怪她一个女儿家没有奋起抗争了?”

    叶小天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她的心意!”

    田妙雯冷冷地道:“她的心意?那我来告诉你,杨家下聘的时候,凝儿曾想提剑杀到正堂,宰了杨家的下聘使,然后逃出来寻你,你说她对你心意如何?”

    叶小天没有说话,嘴角却慢慢地抿了起来,挑起一抹倔强的孤度,一双眸子渐渐变得发亮,还带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熟悉他的人会知道,他的驴性儿又要发作了。

    田妙雯道:“但是我阻止了她!因为,她母亲体弱多病,又太过在乎家族,如果凝儿真的这么做了,很可能会伤害了她的母亲,如果她的母亲因此出了意外,你们两个人就算在一起,难道能心安理智地享受幸福。所以,我阻止了她,我告诉她,我愿替她跑一趟,把她的难处告诉你!”

    田妙雯凝视着叶小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你不能指望一个有亲情、有家族羁绊的女子,毫不留情地抛弃父母养育之恩,抛弃家族给予她的一切,不管不顾地逃到你身边为你生儿育女!

    要解决这件事,你要么让杨应龙缩回他的爪子,要么让利欲熏心的展伯雄回心转意,从谁那里下手,由你来定!你得拿出一个男人的担当!”

    叶小天缓缓站起,沉声道:“那我就去会一会展伯雄这位好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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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13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女

    “你要去展家?”

    于珺婷有些担心地看着叶小天,叶小天点了点头,心中生起几分尴尬之意。

    去展家本没有什么,问题是此去是为了另一个女人,而且是在刚刚借用于家势力助他夺取杨家地盘之后,叶小天实在有点难为情,那感觉……怎么都有点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意味。

    于珺婷轻轻蹙起了眉头,叶小天心虚地问道:“怎么?”

    于珺婷想了想道:“他既已铁了心要抱杨应龙的大腿,恐怕会对你不利,我觉得你该慎重一些。”

    叶小天失笑道:“不会吧,对土司人家我现在也有所了解了。两位土司就算打得不可开交,头破血流的也是他们麾下的兵士,两个土司见了面依旧可以一团和气,何况我与展伯雄无怨无仇,他就算巴结杨应龙也是为了展家,怎会无端惹上蛊教这个强敌?”

    于珺婷摇摇头道:“你忘了张雨桐当初灵堂设伏,想刺杀你我了?”

    叶小天道:“首先,张雨桐当时想杀的人是你而不是你我。其次,那是因为你与他有杀父之仇,我和展伯雄可是素无恩怨。”

    于珺婷恼怒地道:“连你也这么说!我挤兑张胖子不假,可没想让他死,他自己想不开,偏生又胖得像头猪,一气就气死了,难道怪我?”

    叶小天一见孩子他娘大发脾气,赶紧服软道:“是是是,你说的对,这个问题咱不纠结了吧。”

    于珺婷余怒未息,又白了他一眼。才继续道:“展伯雄此人志大才疏,并非什么英雄人物,从他不遗余力地巴结杨应龙,却完全看不出杨应龙只是拿他当那座过河的桥梁,就可以看得出此人的心胸与眼界。这种蠢事。别人干不出,他可未必,我对他可比你了解的多。”

    叶小天依旧不以为然,但是说起阴谋诡计,于珺婷确实比他高明多多,他能在铜仁左右逢源。虽然不是于珺婷有意相让,却是因为于珺婷有张家牵制着,生苗这支力量又成了平衡这两天世家的关键所在。

    大势所向的前提下,就算是诸葛孔明也只能鞠躬尽瘁,星殒五丈原。于珺婷那些谋略办法是没有用武之地的。她对自己是真心关切。既然她这么说,倒是不可不防。

    叶小天负起双手,在房中慢慢踱了一阵,双眸渐渐亮了起来。

    于珺婷看在眼中,忍不住问道:“你有主意了?”

    叶小天唇角噙着笑意,缓缓地道:“你觉得,我若登了展家的门,展伯雄真会杀了我向杨应龙买好么?”

    叶小天这么一问。于珺婷反而拿不准了,她迟疑了一下,道:“这个……。我也说不准,毕竟向左还是向右,有时候就只是一闪念的事儿,我只是依据展伯雄一向的为人,觉得不可不防。

    这么说吧,此人志大才疏。一向以枭雄自诩,可惜他只学会了曹孟德的多疑与狠辣。却没学到人家的谋略与才干。曹孟德青梅煮酒论英雄,刘备答对得当。得免一死。展伯雄却不需要考量你的志向本领,他只要觉得杀了你可以取悦杨应龙,那就够了。

    你不要忘了,你现在占的地盘,和杨应龙多多少少是有些关系的,而且你现在和展伯雄做了邻居,你们现在没有仇,一旦他把展凝儿嫁给杨应龙,你们就有仇了,未雨绸缪,先除后患,可不正是枭雄本色?”

    叶小天点点头,心中暗暗有了计量,道:“好!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叶小天举步向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忽又想起一事,回首道:“对了,方才我听虎子说,采妮跑来告诉你,有位姑娘来堡中寻我?”

    于珺婷微微挑起眉,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叶小天道:“你……怎么就没出来看看,还稳稳地在房中歇息呢?”

    于珺婷呆了一呆,忽地明白过来,忍不住“嗤”地一笑,撇嘴道:“臭美!当你是个宝么,一有姑娘找你,人家就紧张兮兮地去看着你?谁要抢谁抢,我才不稀罕。”

    于大将军轻轻抚着小腹,用一种高傲的眼神儿瞟着叶小天:“本将军只是想要个孩子,瞧你还算能干,向你借粒种子,别把自己看的太重了!”

    “本土司老爷只是被你相中的一头配种的猪么?”

    叶小天的自尊心碎得一片一片儿的,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于珺婷看着他的背影,咬着唇强忍笑意,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于珺婷才露出些许幽怨:“去又如何,我拿什么身份约束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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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妙雯捧着杯子从遐想中醒过神儿来,刚一抬头,采妮就热情地道:“姑娘请喝茶。”

    田妙雯瞄了眼茶盘,彩妮赶紧道:“已经换了壶新茶。”

    田妙雯淡淡一笑,道:“你们那位土司老爷今儿还打算上路么?怎么出个门比女人还麻烦。”

    采妮笑容可掬地道:“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们土司大人刚刚夺了……受杨羡达之女邀请,为她主持公道,斩杀弑主土舍杨羡敏,这才没几天,杨家堡还不安定。我家土司已经认了杨蓉杨土司为义女,作为义父哪能不替她多操点心,这一下子要离开的话,有些事儿就得多交待交待,再等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田妙雯懒洋洋地抻了个懒腰,抻懒腰本来是个不雅的动作,尤其是她是客人,正坐在人家客厅上,可是这个动作由她做来,竟是特别的优美。

    田妙雯抻了个懒腰道:“成,那就等吧。只不过……你们是不是该上点小点心?喝茶喝的都有点饿了。”

    采妮赶紧道:“对对对,你看我这记性,来人呐,赶紧上点心。对了。田家姐姐,你这肌肤是什么保养的呀?又白又嫩,瞧着就跟婴儿的屁股似的,那叫一个光滑!”

    田妙雯:“……”

    书房里,于家海、于扑满、李秋池、苏循天、格哚佬、华云飞等人都在。叶小天坐在上首,道:“于土司提醒的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且听了于土司的话,我倒有了个主意……”

    叶小天看了他们一眼,道:“展伯雄是展家的主人。凝儿的父亲早逝,他这个大伯就做得了凝儿的主,他要把凝儿许配给杨应龙,坦白讲,合情合理。我根本无从置辞。

    如果我去了展家,展家不肯答应我的求亲,那怎么办?难道我还能从展家硬把人抢回来?如果展伯雄此人真的利令智昏,意图对我不利,那么……”

    李秋池目光一闪,脱口道:“我们就有了理由找他麻烦,直到他肯答应我们的条件!”

    叶小天颔首道:“不错!我现在只担心,我们才刚刚打下杨家堡。接着就向展家堡发难的话,军心士气、粮草辎重等等是否可用,要不要先休整一番。”

    于扑满一听又要打仗、又要抢钱抢粮抢女人抢地盘。登时两眼放光,手心发痒,连忙兴奋地道:“大人放心,我军如今士气如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绝对没问题,属下愿打头阵!”

    于家海比他稳重些。却也怂恿道:“我们打下杨家堡,主要是智取。损伤本就不大,无需休整,土司大人只要一声令下,我们立刻就可以向展家开战!”

    华云飞却担心地道:“大哥,如果你想这么做,就得让展伯雄先动手。”

    叶小天道:“不错!”

    华云道:“如此一来,大哥你就得亲身涉险了。”

    此言一出,好战份子于扑满和于家海登时也冷静下来。他们这支势力的结构还不稳定,成员还未融合,能够众志成城,靠的全是叶小天这么个人,如果他有个好歹,叶氏势力登时就得瓦解,这个险就不值得冒了。

    靠领袖强大的个人魅力组建起来的势力集团,出现这种担心并不奇怪。不要说叶小天现在的势力组织还未成形。就拿当年横扫中亚、西亚,所向披靡,势如破竹的“上帝之鞭”贴木儿大帝来说,他纵横天下大呼“独孤求败”的时候,忽然想到东方还有一个强大的帝国和一位强大的君主永乐大帝,便率领大军杀奔中土大明而来,途中离奇暴毙,他一死,大军立即土崩瓦解,紧跟着他的帝国也是四分五裂了,这就是全靠领袖个人魅力维系的政治集团的弊病。

    说到贴木儿,还有一桩奇事,此人做战喜欢效仿成吉思汗,只要不投降,破城后必定屠城,以致成了杀神。他死后,民间传言:杀神贴木儿的遗骸若遭移动,必遭大兵灾。斯大林不信邪,下令发掘他的陵墓,贴木儿的棺椁被打开的第二天,卫国战争爆发,囧。

    叶小天见众人一脸担心,微笑道:“展家我是必须要去的!如果连做男人我都要畏畏缩缩,凭什么做你们的土司呢?再者,展伯雄未必有杀我之心,现在倒是我想主动挑衅,引诱他来杀我了,所以这个险,我无论如何都要冒的。最后,如果你是展伯雄,如果你真的对我动了杀心,那么你是在展家堡里杀我呢,还是先让我离开再半路袭杀?”

    只要叶小天没有准备,两种方法他都是必死无疑。但第一种方法,展伯雄就算浑身是嘴,也无法推卸责任。第二种方法,就算全天下人都知道就是他杀的,他一样可以抵赖,展伯雄会怎么选?

    众人面面相觑一番,不再言语了。叶小天双眼环顾过众人的脸,起身道:“既然大家再无异议,那我可要派兵点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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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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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介绍:
他世袭罔替,却非王侯;他出身世家,却非高门。作为六扇门中的一个牢头儿,他本想老老实实把祖上传下来的这只铁饭碗一代代传承下去,却不想被一个神棍忽悠出了那一方小天地,这一去,便是一个太岁横空出世。
他自诩义薄云天,为人四海,是个可以托妻献子的好朋友,可他所到之处,却是家有佳妇贵女者统统藏之深闺不敢示人;他自称秉性纯良,与人为善。可是只为逃避做他的上司,堂堂贵州道布政便打起“丁忧”的幌子,欢天喜地的辞官归故里了;他自谓忠臣,光霁日月,可一向勤政的万历皇帝却因他而再不早朝。
杨凌人称杨砍头,杨帆人称瘟郎中,他却有着更多的绰号,疯典史、驴推官、夜天子……,每一个绰号,都代表着他的一个传奇。
夜天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夜天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夜天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