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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全文阅读

作者:月关     夜天子txt下载     夜天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 大抓捕

    readx;叶小天回到刑厅,立即提审三里庄轮暴一案的嫌犯,将嫌犯扭送刑厅的是三里庄的两个猎户,一个叫钱小明,一个叫宋三包,这两人带了前几日在山上打的猎物到铜仁城里发卖,意外撞见了当日施暴的一个歹徒,他们打过照面、交过手,一眼就认了出来。

    面对天灾和外村人的欺辱时,一盘散沙的庄子必定受气,久而久之,庄户人家便都养成了抱团的好习惯。钱小明和宋三包一见那纨绔子正是那日曾到他们三里庄施暴的歹徒,立即把他抓了起来。

    接下来该怎么处理他们也不清楚了,正犹豫要不要把这歹人带回三里庄,交给村正处治,向他们收买兽骨、皮毛的商人给他们出了个主意:到府衙,向刑厅的叶推官告状。

    这商人前不久刚在刑厅打过一场官司,对叶小天有几分信赖,遂这般指点了一句,二个猎户本就没什么准主意,听他一说,就把那歹人扭送刑厅,打起了官司。

    他们扭送来的这个歹徒叫御尘,是州判御龙的亲侄子,当日的主犯并不是他,但他也是当日参与对那民女施暴的歹徒之一,叶小天把他提上大堂审问,这御尘是跋扈惯了的人,根本不把叶小天这个外来的流官当回事,竟然供认不讳。

    他还示威似地供出了当日参与施暴的同伙:吴辰亮、张纮、项飞羽,以及主谋张道蕴。这四人中,吴辰亮是流官之子,张纮是张氏家族的人,不过是偏房旁支,项飞羽则是大商贾的儿子,主谋张道蕴却是张家嫡房子孙。

    御尘供出这些人,只道叶小天根本不敢处治,存心要他难看。叶小天叫他签字画押。他也满不在乎,大大咧咧地签了字并按了手印,叶小天见他画押,马上脸色一沉,吩咐人把他押在班房。

    随即,叶小天就签发了三份牌票,命华云飞、苏循天和毛问智各带一队捕快,前去抓吴辰亮、张纮和项飞羽到案,又命江经历立即带人赶往三里庄,提此案受害的女子洛青青到案。

    叶小天一条条命令发下去。几路人马立即离开了刑厅,叶小天又留下一队捕快候命,随即便宣布退堂。李秋池被叶小天如此雷厉风行的手段弄得目瞪口呆,等堂上一空,李秋池突地恍然大悟,欣然问道:“东翁留下一队捕快,是打算亲自到张家抓那张道蕴?”

    叶小天肃然道:“不错!要去张家抓人,我怕云飞他们办不成,我这个推官总还有些分量。这最难啃的一块骨头,自然我去啃。”

    李秋池把折扇往掌心一拍,笑道:“我刑厅局面已见起色,只是还缺一件轰动性的大案子。才好彻底打响咱刑厅的名声,和东翁铁面推官的威名,如今这桩案子正当其时也。

    叶小天淡淡地一笑,抓过他那口锋利的彝刀挂在腰间。李秋池跟着他往外走,继续眉飞色舞地道:“东翁亲自去张家抓人,此一举可轰动全城了。明日审明此案。再依律法对他们处以罚金!

    如今张家的地位岌岌可危,此案又是人证俱在,谅他张家也不敢纠缠,以免于监州抓住把柄,如此一来,大人轻而易举便扬了威名,又可借此案取悦于监州,可谓一举两得,好手段!好手段啊。”

    叶小天的脚步猛地顿住,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李秋池莫名其妙地道:“东翁为何这么看我?”

    叶小天道:“这是先生的打算?”

    李秋池愕然道:“难道东翁不是这么想的?”

    叶小天望着他,慢慢微笑起来,轻轻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先生真是我叶某人的知己呀。”

    李秋池也微笑起来:“不敢,不敢,东翁过奖。”

    叶小天把华云飞和毛问智安排在壮班做捕头,这时终于显出了他们的用处。若是叶小天换派一个人带队去抓人,哪怕去的是花经历或者江经历这等地位较高的官员,只怕他们也未必敢任事。

    这几个犯案的歹人都是官宦子弟、富绅子弟或者土司人家的子弟,其父兄长辈或者与这两位经历相熟,或者权势地位远在其上,他们对抓人势必不会全力以赴,但是华云飞和毛问智、苏循天这几个人却不然,他们眼里只有叶小天,也只听从叶小天的命令。

    苏循天生性油滑,他负责抓捕吴辰亮,并不冲动莽撞。苏循天带着人赶到吴家左近,便吩咐捕快们候在巷口,他独自一人摇摇摆摆地到了吴家,只说是吴辰亮的朋友,要见吴辰亮。

    吴家的人见他身穿公服,是个衙门中人,只道他所言属实,便如实相告,说自家少爷和朋友去了“醉宵楼”,苏循天向门房道了声谢,转身又出了吴府,到了路口带齐捕快,问明“醉宵楼”的所在,便呼啦啦地赶去。

    到了“醉宵楼”,苏循天使人先把酒楼围了,又带了六个膀大腰圆的捕快冲上楼去,结果不但吴辰亮在场,那个张纮也在,被苏循天一并拿了。苏循天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只惊得楼上的一班纨绔子弟目瞪口呆。

    华云飞是负责抓捕张纮的,这张纮也是张家子弟,不过不是嫡宗正房的子弟罢了。华云飞到了张家扑了个空,本想马上离去,但张父听说他们是来抓自己儿子的,马上带人围了上来。

    华云飞哪会跟他客气,立即下令动手。那些捕快们跟这些大人物地位相差太远,根本谈不上什么交情,上司既然有吩咐,动手就是,反正真要出了事,这些大人物同样不会找他们算账,在人家眼里,他们只是一口刀,要算账也是找那操刀之人,是以下手毫不留情,打得张家一众家奴落花流水,这才成功突围。

    毛问智负责抓捕项飞羽,这也是铜仁大户人家的一个子弟,他家的门风倒是挺严瑾,如果不是有一班损友教唆着,未必就会干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来。

    因为父亲发现他近日又与一班狐朋狗友遛出去喝花酒、逛青楼,痛骂了他一番,正责令他在家闭门读书。

    项飞羽万般无奈,正在自家书房用《中庸》的书皮裹着一本春宫画儿看得眉飞色舞,毛问智就破门而入,铁链子往他脖子上一套,二话不说,拿了就走。

    等项父闻讯赶来时,只看见书房那裂了几道缝隙的房门摇晃了几下,“轰隆”一声砸在地上,正好打中项父的脚趾,痛得项父几乎晕过去,家人急忙给他脱了鞋袜一看,见他的脚趾甲都砸得外翻了,脚上血肉模糊一片,忙不迭又取了金疮药为他裹扎。项父担心儿子,伤口刚一裹好,就命人用两根长棍架了一张太师椅,把他放在上面,急急奔向府衙。

    叶小天亲自去抓张道蕴,他已打听明白,这个主犯是土舍张雨寒的儿子。张雨寒是张家的嫡系,与知府张铎之子张雨桐同辈,但是论岁数,却与张铎相差无几。

    叶小天料定凭此人身份最难抓捕,所以亲自带人赶到张府。张雨寒住在西城,叶小天清淤疏渠时对西城有身份的人物住处大多有所了解,径直来到他家,张雨寒听说这位叶推官是来抓自己儿子的,不由大惊失色。

    叶小天向他公布了张道蕴的罪状,马上命人带走。张道蕴是张家嫡系,知道的事情比那些普通族人要多,所以反不及普通族人狂妄。他知道张知府刚刚吃了于监州的大亏,如今叶推官敢公然到他家拿人,难保不是于监州有心为难,所以没敢为难叶小天。

    张雨寒任由叶小天带了儿子离开,然后一把甩开哭哭啼啼的妻子,急急忙忙直奔府衙,他要把此事禀明张知府,请大家长定夺。如果此事只是叶推官秉公断案,不过是破财消灾罢了,如果这背后有于监州的影子,只怕就不是花点钱便能解决的麻烦了。

    等到傍晚时分,叶小天和苏循天等人陆续回到推官衙门,一众嫌犯全部抓到,江经历也从三里庄赶了回来,将那饱受摧残、伤心欲绝、已绝食三日的洛青青姑娘和她的父母家人都带了来。

    叶小天对这些当事人、证人还有嫌犯十分重要,为求谨慎,叶小天当晚没有离开刑厅,他把这些人都安置在左右厢房,着人严密看管,自己就宿在大堂上,刑厅被他守得风雨不透。

    吴家接到吴辰亮的狐朋狗友告状,得知吴辰亮被刑厅衙门给抓了,马上赶到刑厅,吴父赶到的时候,恰好看见脚趾裹得跟发糕似的项父也赶了来,二人要求面见叶推官,却被守在门口的华云飞一口拒绝。

    这两人哪把叶小天这个外来的流官放在眼里,可是这刑厅毕竟是知府衙门的一部分,打狗还得看主人,如果硬闯进去,恐怕于张知府脸上不好看,尤其是眼下这个敏感时刻,张知府的心思恐怕也敏感的很。

    另外,张、于两家正争铜仁第一人的身份,他们则是属于和张家关系密切的人家,很难说这不是于监州授意为难他们,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便去见张知府,结果到了那里,又撞见了张纮的父亲和张道蕴的父亲。

    张雨寒等四人彼此相见,都是长吁短叹不已,摊上这么个坑爹的儿子,真是养子不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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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执法

    readx;张雨寒一见于俊亭,便脸色难看地道:“于监州,土司人家触犯律法,可以罚金代罪,这是天家赐予土司的特权。于监州也是土司,难道要带头破坏规矩,自毁倚仗吗?”

    于俊亭瞪着张雨寒,她本想等叶小天碰了硬钉子,乖乖地求她出面替他收拾乱摊子,谁知道这些人不去寻叶小天的麻烦,反而认定此事是她背后捣鬼,跑来诘难于她,这是从何说起?

    项父上前,对于俊亭兜头一揖,恳求道:“于监州,你我两家世代为邻,祖上还曾有过姻缘,如此算来,你的身上也有我项家血脉。而我项家的人,身上同样流着于家人的血。犬子顽劣,铸下了大错,项某情愿按律罚金代罪,于监州何必非要闹得大家下不来台呢?”

    于俊亭怒道:“你们胡说甚么,以为是本官授意叶小天如此吗?那个姓叶的是有名的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不信你们到葫县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这个姓叶的像条疯狗,只要被他咬住了,就休想让他松口,关于某什么事。”

    张雨寒等人只当这是她的托辞,哪里肯信,御尘又出面道:“于监州,知府大人有恙,葫县政务皆由监州负责。如今叶小天执意要将我儿处死,如果当真闹上朝廷,你我的脸面都不好看,还请监州大人出面斡旋。”

    张父、吴父等都对于俊亭冷目以对,静静看她说法。于俊亭本指望叶小天遭到这些人刁难,不得不托庇于她,如今反而要替这些人出面去向叶小天说项,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于俊亭郁闷地道:“我于俊亭敢作敢当,如果此事真是于某授意,你道于某便不敢承认吗?难道于某还怕了你们不成?罢了,我就替你们出面说项一二。不过你们那些儿子也实在是应该好生管教一下了,不要以为你们是权贵之家就可以为所欲为,真要激起民变,大家都要糟殃!”

    于俊亭说完,对一旁的师爷文傲道:“你去,把那块粪坑里的石头给我请来!”

    刑厅这边,李秋池苦思半晌,恍然大悟地对叶小天小声道:“我明白了!原来东翁是要借此事送于监州一个人情,不错不错,于监州如今乃铜仁第一人。若是她承了东翁的人情,对东翁的前程必定大有助益,还是东翁思虑深远呐。”

    叶小天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李先生,见人美貌,便登堂入室,公然施暴,事后浑若无事,全然不畏律法。如此行径,较之强盗还要过份,这等败类若不加惩治的话,百姓们今后还有活路么?”

    李秋池听他这话有些不对味儿。不禁吃惊地道:“怎么,难道东翁还真打算严惩张道蕴等人不成?”

    叶小天沉着脸不说话,李秋池惊道:“万万不可啊!东翁,土司人家。可是享有特权的,土司杀人,不必请旨!土司父丧。不必丁忧!土司辖下的田户百姓,苦乐安危皆系其主,如奴如仆;买卖、转让、馈赠,一如牛羊。

    土司人家若有嫁娶之事,三年之内土民都不敢婚姻,就算是皇帝,也没有自家纳后,不许百姓娶亲的道理,可土司人家就可以定下这般规矩,什么是土司,这就是土司了。

    大人呐,你可要想清楚,这里是贵州,不是中原,土司人家按律可以用金银抵罪的,这也是朝廷所认可的,就算东翁判了他们死罪,朝廷也不会批准,东翁又何必做这徒劳的恶人?”

    叶小天一字一句地道:“朝廷不准,那是朝廷的事。我不能因为朝廷不准,便昧着良心买好权贵,无视百姓疾苦。”

    李秋池劝道:“东翁不是泥古不化之人,怎么如此不知变通呢。东翁能把他们拿到公堂来审问,令这些权贵人家大大地丢了面子,已经彰显了我刑厅的威风和东翁的强项作风,如此足矣,还是见好就好罢!”

    叶小天冷然摇头,道:“我若不是执法者,听闻此事,顶多骂几句天道不公,却也不会强自出头,做那路见不平之人。可我即然是执法者,就不能做个糊涂官。那洛家的凄惨你也看到了,本官岂能为了前程昧了良心。”

    李秋池急了,他之前只道叶小天是想借此事打响刑厅名声,后来又想深了一层,以为叶小天是借此事卖于监州一个人情,借此抱上于监州的大腿,背靠大树好乘凉,谁料他居然是真想严办张道蕴等人。

    这时李秋池才想起当初他被孟庆唯重金请到葫县,那时的叶小天还只是一个冒名顶替的假典史,就敢横下一条心和孟庆唯这个县丞以及齐木那样骄横的地方恶霸为敌。

    这叶小天哪是八面玲珑机巧心的油滑官吏呐,分明就是一头犟驴子。李秋池想到叶小天执意如此将会招来的可能后果,不禁忧心忡忡,苦口婆心地规劲不已,可叶小天又哪里肯听。

    这时,文师爷赶到大堂,对叶小天道:“推官大人,于监州有要事与你议!”此时叶小天刚把五名人犯押下去,正要安排洛氏父女及一众乡亲回村,一听这话,便吩咐他们暂且候在一边,自去参见于监州。

    于俊亭让人把张雨寒等人暂且带到小客厅听信儿,自与戴同知在厅中等候。叶小天到了,于俊亭请他坐了,上下看他几眼,轻轻叹了口气,道:“我铜仁府居然会有你这样的好官,实在令我刮目相看。”

    叶小天道:“监州大人召见下官,可是依旧有心招揽?”

    于俊亭摇头道:“人各有志,我不强求。何况,你这样的人,我还真不大敢用了。”

    叶小天笑了笑,道:“那么,想必是于监州受了张土舍、御州判等人托付,要为他们做说客了?”

    于俊亭眉锋一立,怒道:“说客?叶推官竟敢对本官如此不敬,你以为你是谁?”

    叶小天立即起身一揖,道:“原来监州大人召见,不是为了今日这桩案子。下官误会了监州大人,恕罪,恕罪。”

    于俊亭脸儿一红,登时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一旁陪坐的戴同知赶紧转圜道:“叶大人,实不相瞒,监州大人召见,确是为了今日这桩案子,却并非是为张道蕴等人做说客,实是出于对你的关爱之心呐。叶大人,张道蕴等人确实犯下了大罪,人神共愤,叶大人要依法治他们的罪,理所应当!不过,律法同样规定,土司人家对治下土民享有生杀大权,即便无故杀人,也可以赎金代罪。‘王子犯法与民同罪’的说法在这儿是行不通的。”

    叶小天掷地有声地道:“戴同知不必多言,你的好意,叶某已经明白了。叶某也知道,就算把此案报上朝廷,很可能也只是落得一个下旨严斥、处以罚金的结果。但那并非叶某所能左右,如今此案还在叶某手上,叶某不做亏心之事,不做亏心之人!”

    于俊亭冷冷地道:“你既知结果如何,依旧不知变通,除了让自己得罪许多权贵,从此无法立足于铜仁,尚有何益?真是愚蠢透顶!”

    叶小天扫了她一眼,道:“下官还记得,昨日监州大人还夸赞叶某既无耻又狡猾呢,怎么今日就变成了愚蠢透顶?”

    于俊亭把眼一翻,冷冷地道:“那是于某看走眼了。”

    戴崇华苦笑道:“叶推官,你心存正义,眼见张道蕴等人暴行,憎恶痛恨,本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你就算痛快了一时义气又能如何?只为这公文往返的三两个月时间叫他们受些牢狱之苦么?

    如果你就此罢手,保全几位大人的颜面,我相信,叫他们多拿出些金银充作赎金他们也是肯的。你想想,那女子已经遭人施暴,难道还能令时光倒流,救她于苦难之中?

    现如今,她名节已坏,恐也难嫁个好人家,她上有老父老母,只此一女,别无依,出了这等事,今后该如何过活?如果有了五家人缴纳的赎银,她一家人从此也就衣食无忧了。

    你想想,究竟是这样做对她们更好呢,还是执意问罪却徒劳无功的好?更何况,经此一事,叶大人绝难在此立足,到时候,又该有多少你本有能力为他们主持公道的百姓,痛失一方青天?叶大人,你这么做,对那受害的民女真的有一丝好处吗,还是……只为满足你扬名的渴望?”

    于俊亭的强势打压,叶小天能够不为所动。戴崇华站在受害人立场上的劝说,却打动了叶小天的心。是啊,无论如何,此案已经发生,有些事已经无可挽回,况且报上朝廷,也只是让五家权贵丢了颜面,皇帝会勾决吗?在天子眼中,是众土司的忠心重要,还是为一户小民申冤重要?

    有“赎金代罪”的法理依据在手,皇帝会如何选择可想而知,自己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呢?或许真如戴同知所言,让洛家得到更多的补偿才更好吧。要知道,就凭张、项等几家人权势,真把五个恶少关进牢里,他们也吃不到苦头……

    叶小天不觉动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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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艰难的选择

    readx;于俊亭批阅了几份公文,忽然觉得心思有些烦乱,便停了笔。以前她做监州时,只管冷眼旁观张铎做事,只觉此人其蠢如猪,于家竟然被这样一个无能的蠢物压在头上,心中甚是不忿。

    但是如今她还只是代知府,面对一些事情就颇感无力了。张道蕴等人该不该杀?该杀!她也是女人,面对五个**强暴女、毁其一生名节,让她无法做人的奸恶之徒,她恨不得把他们统统绞死。

    可是事到临头,那个一向不被她放在眼里的叶小天舍得一身剐,敢不惜得罪五个权贵,硬是判他们绞刑,而她呢,反而要做他们的帮凶助纣为虐。为什么?只因……她不是快意恩仇的山大王,而是一家之主,是千百族人的支柱。

    她每做一件事,都要权衡是否会损及家族的利益,让一户小民绝望和得罪五位权贵,应该选择哪一边,她心中很清楚。所以,她只能可耻地选择做一个她所不耻的人。

    这种选择,让于俊亭深深地产生了一种耻辱感。可是她的理智又强迫着她必须这样做。于俊亭叹了口气,心烦意乱地搁下笔,想要出去走走,但她刚刚起身,就听戴同知急吼吼地道:“监州大人,出事了!监州大人……哎哟!”

    戴同知走得过急,到了门口时急转而入<读}小说 xstxt,止步不及,肩头重重地撞在门框上,“轰”地一声,屋顶承尘一阵震颤,洒下许多灰尘。于俊亭眯着眼睛退了两步,惑然道:“戴同知何故如此慌张?”

    戴崇华气喘吁吁地道:“叶……叶……叶小天……”

    于俊亭俏脸一紧,追问道:“叶小天怎样?可是张雨寒等人殴伤了他?”

    于俊亭说着,脸上已露出愠色,她虽清楚,既然叶小天不肯放手。一向跋扈惯了,又占了“法理”的五位权贵绝不会就这么忍气吞声,可是把人抢走也就算了,怎么可以殴打命官。

    看戴同知这副模样,恐怕他们打的还不轻,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如今铜仁府是我当家,他们竟然毫不顾忌地把我的属官殴伤?于俊亭一双柳眉登时竖了起来,一双杏眼也笼上了一层杀气。

    就听戴崇华又道:“不……是!是叶小天啊,叶小天疯了。这个疯子,把张……张道蕴等五人全给杀了!人头乱滚,血溅刑厅啊!”

    “啊?”

    于俊亭的小嘴倏然张开,成了一个小巧玲珑的“o”型,一双倒立的眉毛微微撇下一半,便随着她震惊的神色凝固在脸上,成了一个倒八字,看起来殊为可笑。

    ※※※※※※※※※※※※※※※※※※※※※※※※

    一个老汉由儿子扶着,踉踉跄跄地逃出知府衙门。他是今日递了状子的第三个打官司的人。今日显见已经不能再审他们的案子,叶小天便收了他们的状纸,吩咐他们暂且离开。

    他们正要走,就看到叶推官把上一桩案子审判的五个恶少押到院里。一通追杀,那等血腥场面他们哪里见过,是以骇得落荒而逃。

    他们这一逃出来,发生在刑厅的事便被正要默然散去的众百姓知道了。百姓们先是一阵错愕,不知是谁率先发出一声欢呼,旋即欢呼声便如山呼海啸一般响了起来。

    俟在一角听信儿的权贵人家子弟一个个面面相觑。惊怒交加,却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众百姓欢呼了一阵,忽地意识到了这么做的严重后果,声音又渐渐微弱起来,从欢呼变成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嗡嗡声。

    此时吴道蕴等五人已经率领随从下人对叶小天发起了攻击,整个府衙都震动了。百姓们站在门外,眼见胥吏衙役在衙中仓惶奔走着,有人大声呼喊着:“糟了,刑厅打起来了,张土舍围了大堂,要杀光刑厅的人,快去报告知府大人!”

    府前静默一片,百姓们为这个肯为民做主的好官揪着心,但他们没有勇气站出来。在中原,在江浙富庶地区,民意已然渐渐觉醒,对于权威没有那么强烈的畏惧感,动辄就有织户民工因为处理不公冲击衙门。

    在京都要地,见惯了大官的百姓们更不怕官,曾经有个老妪慢悠悠地行于街头,有官轿赶至,仪仗喊她让道,老妪只是回首冷冷瞟了一眼,依旧泰然自若地走她的乌龟道,就是不让道。

    京城不比地方,在地方上一个七品知县出门,就可以前呼后拥大摆仪仗,但是在京城,官儿小了根本没有仪仗,能在京城打起仪仗走路的至少也是三品官,可那老妪却是浑不在意。

    那当官儿的还能以不敬之罪下令殴打一个老妇人么?只怕转眼就要被御史言官盯上了他,那官儿只能苦笑着任由自己的官轿一步一挪地跟在那老妇人的后面,到了路口才如释重负地换路而逃。

    然则在这里,土司家族的权威深入民心,从小百姓们就由他们所见、所闻、所历,在自己心中灌输了一条铁律:不可冒犯权贵。如今虽知刑厅危急,他们的青天大老爷危急,虽然府衙门聚集了数千号人,只要有人振臂一呼,只要大家肯冲衙,根本没人挡不住他们,但所有的人都选择了沉默。

    绵羊哪怕多到能踩死狼,当同伴被撕咬噬杀时,它们唯一的选择也只有咩咩叫着逃得越远越好。仗义为民做主,有时未必能够得到百姓的回报,但叶小天肯做这样的事,本就只为他一腔不平之气,活得真,活得痛快,足矣!

    ※※※※※※※※※※※※※※※※※※※※※※※※※※※※

    “快!快退回大堂!”

    知事章彬怪叫一声,逃向大堂。他的官帽已被削掉一翅,只留下另一半的桃叶翅还在忽扇忽扇的跳跃着,要不是他躲的快,就要被张雨寒一刀直接把脑袋劈开了。

    眼见张雨寒、项父等人如疯如魔地带领家丁下人不要命地冲上来,章彬立即大喊起来。其实不用他喊,叶小天等人在人数远超己方的猛烈攻击下,已经向大堂缓缓靠拢了。

    五个恶少都被杀了。而且是当着他们亲生父亲的面,一时间五位权贵全都疯了,带着手下不要命地冲上来,一开始知事章彬以及众胥吏、书办和帛隶还有些张皇失措,左右为难。

    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眼看自家大人被人满院子追砍,他们袖手旁观实在不妥当,再说,他们确实很爱戴这位推官老爷,自从叶推官到了。他们才能挺起胸膛做人,可是,跟一群土舍、头人们对抗,他们哪有那个勇气。

    但是在两个帛隶被张雨寒等人毫不留情地砍死之后,他们就不用为难了,因为疯了心的五位权贵下达的命令是“杀光刑厅的人!”他们都是刑厅所属,张道蕴等人并不清楚他们有没有“为虎作怅”,即便清楚,也会杀了他们泄愤。

    这种情况下。他们已经别无选择,只有站在叶小天一方与五个发了疯的权贵和他们的众多手下对战。但是一则对方人多,再则他们这些帛隶大多用的是水火棍,不是刀枪。武器上吃亏,是以节节败退。

    “砰!”

    大堂的门被重重地关上了,好在这是大堂,门也厚重。被外边的人撞得吱嘎乱响,一时也还支撑得住。叶小天也亲身上阵了,只不过他一出手。几个生苗侍卫便不要命地冲到面前把他围了起来,所以叶小天毫发无伤。

    大堂左右无窗,只有前后的门户,众人退进大堂后,便把前后门都堵了起来,那些栅栏、鼓架被一些赤手空拳的胥吏书办们拆了,拿在手里充作武器,叶小天那张沉重的公案也被人抬过去,堵住了门口。

    前门菱窗处突然被人打破一个窟窿,露出张雨寒凶狠狰狞的面孔:“给我杀进去!谁杀了叶小天,我赐他土地子女,封他做头人!”

    “杀!杀光他们!一条人命五百两,给我杀啊!”吴父也举着刀出现在窗口,向里边愤怒地咆哮着。

    “啊!”

    吴父叫嚣未了,华云飞就夺过一根水火根,当作投枪掷了出去,棍头正击在吴父的脑门上,吴父白眼一翻,咕嗵一声仰面便倒,直接晕了过去,吓得张雨寒急忙一缩头,喝道:“放箭、放箭!”

    这些混蛋的随从竟然还有人带了弓箭,就见张雨寒闪身一让,立即跃出几个箭手从那破开的窗口向内射箭,登时就有两个措手不及的帛隶被箭射中,好在乱箭齐发没个准头,这两人一个肩膀中箭,另一个只是脸颊被擦破了皮。

    “大人,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章彬急得团团乱转,仿佛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叶小天也是心口怦怦乱跳,他很清楚那五个恶徒只要离开刑厅,就会脱离他的掌握,激于义愤,他唯一的选择就是立即将他们处死。

    他也知道此举必然激怒那五个权贵,但他本以为对方会怀恨在心,用种种明枪暗箭的方式对他施加报复,却未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跋扈,竟然扮起了强盗,直接叫嚣要屠了刑厅。

    “此等行径,简直是闻所未闻,如果是在中原……”

    嗨!这个时候还想这些做什么,这里是贵州,是土司们的天下,什么奇葩事儿不可能发生?叶小天摇了摇头,甩脱纷乱的思绪,沉声道:“如今别无他计,唯有死守大堂!我就不信于监州会坐视他们拆了这里。”

    华云飞赶到叶小天面前,道:“大哥,我护着你冲出去吧!”

    叶小天摇摇头,道:“他们人太多,冲不出去的,现在别无他法,唯有死守!”

    叶小天和于俊亭打过几回交道,知道此女个性之强,哪怕她现在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也不会坐视五位权贵真就把刑厅拆了杀光刑厅的人。现在是她坐镇铜仁府,这么做就是打她的脸。

    所以叶小天现在只能寄望于于俊亭的干涉,至于杀人的后果,他当时就没想过,现在又何必去想。他只知道,他刚才杀得很痛快!人总有一死,憋憋屈屈地活着,不如痛痛快快地死。

    “死守,等于监州干涉!”

    众人心中萌生了希望,立即积极防御起来。眼前利箭奏效,张道蕴打算以这扇破掉的窗子为突破口杀进刑厅,于是立即集中所有弓箭手,自窗口向内放箭,但是窗口突然出现一块牌匾挡在那里,“笃笃笃”,三枝利箭正钉在匾上。

    匾上赫然四个大字:“明镜高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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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83章 趁你病,要你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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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公鸡啼喔的时候,张绎走进灵堂,见侄儿还跪在那里,便到近前,道:“雨桐,停灵要七七四十九日,有得熬呢,你不能这么一直下去。頂点小说,二叔先守在这里,你去歇息一下。”

    张雨桐摇了摇道,沙哑着嗓子道:“二叔,今日来吊祭的人必然更多,侄儿年轻,还挺得住。”

    张绎还待再劝,知客高声喊道:“于监州吊唁!”

    张绎霍地转过身去,喷火的双眸瞪向厅门口,就见于珺婷一身白衣如雪,小高领,显得极是俊挺精神。文傲和于海龙陪在左右,缓缓地走了进来。

    张绎怒吼一声冲了上去,咆哮道:“姓于的,你来做什么?”

    于俊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知府大人过世,同僚共事一场,于某特来吊唁!”

    张绎喝道:“猫哭耗子假慈悲!滚出去!我们张家不欢迎你!”

    于海龙脸色一沉,喝道:“张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监州大人如此说话!”

    张绎悲笑一声,挺起胸膛道:“怎么?你这铜仁第一条好汉,要当堂打死张某不成?来!尽管动手,张家只有站着死的鬼,没有跪着生的人!”

    于海龙大怒:“不知所谓!”涌身就要冲上去,被于珺婷抬起象牙小扇,制止了他。

    这时张雨桐走过来,微带惧意地瞟了于珺婷一眼,二人目光一碰,立即被蜇了似的避开,低声对张绎道:“二叔,监州大人好心前来拜祭,莫要失了礼数。”

    张绎回身怒道:“你说什么?你爹是怎么死的?如果不是她不赴寿宴,还煽动其他土司不肯出面,你爹怎么会活活气死。”

    张雨桐胀红着脸,低声下气地解释道:“二叔。人情往来,本来就没有强迫的道理。我爹过寿,人家来是情理,不来是正理,我爹只是突发重疾而死,怎么能怨得到人家于监州。”

    张绎气得哆嗦,指着张雨桐道:“你……你这没骨气的小子,罢了罢了,死的是你爹,你忍得下。我懒得理你!”张绎把袖子一甩,愤然离去。

    张雨桐尴尬地看着叔父走开,艰涩地咽了口唾沫,对于珺婷谦卑地道:“监州大人,请!”

    于珺婷瞟了他一眼,轻轻点点头,道:“你很好!”

    于珺婷昂然走到棺椁之前,望着张铎的灵位,神色渐渐变得肃穆下来。她把象牙小扇往腰间一插。微闭双目,向张铎的灵位拜了三拜,在心中默祷道:“宦海之争,险恶更甚于战场。今日你败了。至少还有风光大葬、孝子扶灵,于某只盼……他日若是败落,能如你一般落个善终,不致生而受辱。死而难葬!去吧,去吧,一路走好!”

    于珺婷慢慢行了三个礼。直起腰来,喟然一叹,满面戚容。

    张雨桐跪在蒲团上,向于珺婷还礼磕了三个响头,又赶紧爬起,殷勤地道:“监州大人辛苦,请到侧厢奉茶。家父遽逝,铜仁一应事务还要劳烦监州大人多多费心。”

    于珺婷淡淡地瞟了他一眼,道:“你父亲去世了,你就是铜仁知府,本官会好好辅佐你的。”

    张雨桐惶恐地道:“不不不,雨桐年少无知,哪里能承担得起如此重任。铜仁一应政务,还要监州大人多费心。呃……,小侄已经准备在后宅再开一道正门,出殡之后就封了与前衙的出入门户。”

    堂上自有其他一些前来拜祭的士绅尚未离开,听到这番阿谀谄媚的话,不由相顾无言,均在心中暗叹:“张知府一死,张家……是真的完了!”

    ※※※※※※※※※※※※※※※※※※※※※※※

    “我走了!”

    “哦!”

    “我这就走了。”

    “哦!”

    眼见叶小天有点心不在焉,展凝儿恨恨地踩了他一脚。

    “哎哟!”

    叶小天一声痛呼,引来众人侧目,安公子、老毛、华云飞等幸灾乐祸,叶府众侍卫对展凝儿怒目而视。竟敢对尊者无礼,这还得了,不过……,还是把眼睛瞪得更大些吧,别的事,管不了!

    叶小天压低声音,苦着脸埋怨道:“干什么啊,昨夜就没睡好,一早还折腾人。”

    展凝儿恨恨地道:“你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叶小天道:“我能想什么,于监州一大早就不告而别,说是要去府衙吊唁,我担心他们会打起来,一旦因之酿成大乱,铜仁便不得安宁了……”

    展凝儿撇嘴道:“我就知道,你在想那小妖精。后悔昨儿晚上没留下她吧?”

    叶小天苦笑,两个人耳鬓厮磨一晚,居然真个没有发生什么,他都觉得自己的形象瞬间伟大起来了。不过,虽没发生什么,可这一夜怀里抱个美人儿,又如何睡得好,早晨起来,火气特别的旺,如今看来,火气旺的不只是他呀。

    安公子咳嗽一声,上前解围了:“表妹,咱们该上路了,你们两个,话都说完了么?”

    展凝儿是必须要走的,她母亲身体不好,近来病情常有反复,她不能离开太久。安公子本来是奉命来参加张胖子寿诞的,如今出了意外,他也需要回去禀报老太公。

    如果时间紧急,他自可派人回去,自己则留下参加葬礼,不过张胖子是铜仁众土司之首,规矩大,七七为终局,需要停灵七七四十九天,等待贵阳各地百余位土司分别遣人前来参加葬礼,时间充沛的很,他便先行返回了。

    展凝儿白了他一眼道:“我跟这个家伙有什么好说的,咱们走吧!”说完当先扭头走去,安公子向叶小天笑笑,拱拱手道:“瞧见了?这样的丫头,鬼迷了心窍的男人才喜欢呢,劝你慎重啊!”

    展凝儿隐约听到一点,扭头大嗔:“姓安的,你说什么?”

    安公子急忙屁颠屁颠地追上去道:“我说表妹人比花娇、贤良淑德、针织女红、无所不精,调羹制膳。美轮美奂,若能娶到表妹你,那是他叶家的福份呐,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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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珺婷自张府里出来,府外恭立的侍卫便牵过马来。于珺婷走出几步,忽地听住,漫声道:“文先生观那张雨桐如何?”

    文傲道:“鹰睃狼顾,似有隐谋!”

    于海龙不屑地道:“一介少年罢了,想是畏惧监州,刻意讨好。”

    张雨桐以前不大在人前露面。所以众土司包括于珺婷对他都不太熟悉。众土司的斗争目标一直放在张铎身上,不曾想过张铎会暴毙,他们本来的目标就是在张铎身上完成计划,大局定后,张家子嗣是贤是愚对大局也全然没有影响了,故而不曾认真关注过此人。

    于珺婷莞尔一笑,道:“都有可能!若是后者无妨,若是前者,我还真得小心了。可别大江大浪都过来了,却在阴沟里翻了船呢!”说话间,她目光闪烁不定,却不知在打着什么注意。

    于珺婷回到于府。戴同知和扎西土司、洪东土司等人早已等在那里,一见于珺婷回来,众土司马上迎上来,于珺婷笑容可掬地道:“劳烦诸位久候了。坐坐坐,快请坐,都是自家人。别客气。”

    众人纷纷落座,候于珺婷在上首坐下,戴同知便笑道:“方才在此等候监州大人,闲极无聊,我等便对铜仁局面讨论了一番,大家都觉得,天予不取,必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殃。监州大人应该顺应天命呢。”

    于珺婷端起茶,向众人一扫,目光清亮,虽只一眼,每个人都感觉被她盯了一眼似的。于珺婷缓缓啜了一口茶,道:“哦?你们觉得,这是咱们的好机会?”

    扎西土司道:“是啊监州大人,那个张家少爷,就是个怂包,他爹饭桶,他比他爹更加饭桶,相信咱们只要略加示意,他就会乖乖让出知府之位,大局一定,他们便再也翻不得身!”

    于珺婷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洪东土司道:“监州大人,咱们原本的计划,就是步步紧逼,迫使张铎屈服。如今张家少爷比张铎更加软蛋,可不是天赐良机?”

    于珺婷略一沉吟,刚要张口,门口管事禀报道:“叶推官到了。”

    叶小天迈步而入,一进门便向众人行了个罗圈揖,于珺婷俏脸微微一热,赶紧荡开目光,再扭回头时,已经恢复了平静模样,轻轻点点头,淡然道:“叶推官请坐。”

    “是!”

    叶小天目光与她微微一碰,颊上微微一热,忙敛了绮念,正襟危坐。于珺婷清咳一声,把戴同知和扎西土司等人的话对他说了一遍,问道:“叶推官对此有何见解?”

    叶小天凝神思索片刻,抬起头道:“监州大人,下官与众土司老爷看法一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能因为张知府猝死,便有所犹疑,错失良机!”

    洪东土司、扎西土司等人一听大感兴奋,忽然觉得这小白脸顺眼了许多。于珺婷饶有兴致地看着叶小天,道:“哦?你且说说你的理由!”

    叶小天道:“张铎猝死,如果我们再对其子步步进逼,看起来确实有些残忍。然而比这更残忍的局面,监州大人决心问鼎知府宝座的时候也该已经预料过了。

    一时不忍,必后患无穷。时至今日就算监州你肯退让,你退得了么?追随你的人该怎么办?来日张家恢复元气,会放过你吗?只有早日尘埃落定,铜仁府才能真正的安定下来!”

    于珺婷犹豫道:“张铎年长于我,辈尊于我,与他斗,我毫无顾忌,他败了,是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可张雨桐毕竟是后生晚辈,恐胜之不武,引起四方非议……”

    叶小天道:“监州大人,如果不管什么阿猫阿狗嘟囔几声,你都放在心上,可不成了一块兜裆布么?”

    于珺婷诧然道:“什么意思?”

    叶小天道:“人家放什么屁,你都得接着!”

    于珺婷脸儿一红,嗔喝道:“放肆!忒也粗鲁!”

    于珺婷气呼呼地横他一眼,忽又“噗嗤”一笑,道:“话虽粗,理倒不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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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adx;没跑两步便觉得自己身后的衣领被大力扯住,拎了回去。夏雨晴蹬了蹬自己的小短腿,确定没啥用途,方才不情不愿的回头面对妖孽似笑非笑的脸,再次干笑两声……装傻!

    “爱妃有什么要事,说出来朕听听,朕给你参谋参谋?”风霆烨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扬,看似无害,实则满含危险。

    亏得他刚一出了慈宁宫,便挂念着刚才那一摔是否吓到了此人,没想到这才走了没几步,便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丫头正风情万种,满脸情意的在御花园中邀约臣子,共度**。哼,奸夫淫妇!

    眼见风霆烨眼中燃烧的怒火呈燎原之势越烧越大,夏雨晴吓得脖子往里一缩,内心委屈无比。呜~总攻大人,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勾搭染指你的小受受的。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着想,我对你和广大小受的心天地可证,日月可鉴,你可千万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难得看到风霆烨这般情绪外露,燕染不甚在意的吹了个口哨,火上浇油道:“皇上,您的这位娘娘对您好似不太满意,光天化日之下公然邀约外臣进入后宫,这等伤风败俗之事搁在我们这些人身上倒是没什么,若是叫外面那些个老顽固知道了,怕是又要嚼上一阵子的舌根了。”

    眼见着风霆烨脸上的笑意因着美人太傅的话越发的危险了起来,夏雨晴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后宫素来是这些个男人的禁地,自古秽乱后宫之事层出不穷,也正因此后宫才会渐渐演变成除了皇帝以外,便只剩下太监这类生物才能自由出入后宫的规矩。

    而她,身为后宫妃嫔之一,在承宠之后第二日,竟然就在这御花园中毫不避讳的邀请外臣入宫私会,听上去就像是要……偷人!

    夏雨晴头上的呆毛一下子竖了起来,知道自己现在要再不说句话,怕是要被冤死了:“皇……皇上,臣妾没有那个意思,臣妾只是瞧着尚书大人和美人太傅……不,是太傅大人在宫中迷了路,好心想请他们入宫坐坐,待会着人送他们去见皇上,并没有半点其他意思啊。”

    “迷路?本太傅在这宫中来来回回晃悠了这么多年,还真不知有朝一日还能在这御花园中迷了路。”燕染笑得一脸无害,“娘娘说对臣没有其他意思,可刚刚一见面臣明明就听到娘娘深情的唤我美人,难不成是臣年纪大了,听岔了?”

    “是呢是呢,臣刚才也听这位晴妃娘娘说唤臣小弟弟,还想吃臣的豆腐,这个娘娘难道也想抵赖?”

    夏雨晴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颠倒黑白,落井下石,瞬间悲愤起来了。

    见过睁眼说瞎话的,没见过这样睁眼说瞎话的。美人太傅你们不仗义!就算害怕被总攻大人发现你们暗通款曲,私相授受,也不能用诬赖我来给你们当挡箭牌啊,果然是流年不利,遇人不淑啊!

    被夏雨晴过分哀怨的目光看得鸡皮疙瘩落了一地,燕染轻咳两声,默默望天,他什么都没看到,他没看到那小猫眯不怕死的给他抛媚眼,没看到边上之人若有所思的狐狸笑容,更没看到皇上那黑得能挤出墨来的脸,完蛋了,好像玩得太过火,要出人命了!

    “够了,你们两个先回去,今日之事明日再行商量。至于你……”风霆烨微眯着双眸看了夏雨晴一眼,“我们的帐回去好好算。”

    说完,丢下两人连同被这一变故吓得不敢出声的一众宫女太监,拎着夏雨晴扬长而去。

    “就这么走了?几月不见,霆烨怎也染上了这见色忘友的习性?”率先回过神来的邵子唐,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抽了抽嘴角,目露寒光。

    “**苦短日高挂,从此君王不早朝。看样子以后我们被放鸽子的几率怕是只会增不会减了。”

    “回来的第一天就敢放我鸽子,若是不给我们皇上备份大礼,怎么说得过去?”邵子唐双眸微眯,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没走两步,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戏谑的轻笑:“小糖糖,那边可是冷宫的方向,想出宫的话应该走这边。”

    邵子唐浑身一僵,转头狠狠地瞪了燕染一眼:“我当然知道出宫是往那边走,只是故意往这边走走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知道路罢了,哼。”

    说完也不等燕染回应,快步越过燕染往外走,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燕染看着邵子唐仓皇离去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小子……”

    另一厢,夏雨晴被风霆烨像拎小鸡般一路拎回了撷芳殿,磨刀霍霍,兴师问罪。

第68章 山中帝,笼中鸟

    readx;一株株笔直的云杉矗立着,蛇一般的藤萝交织其间,构成了一张绿色的网。[ads:本站换新网址啦,速记方法:,.]金黄色的阳光从这网隙中穿透过去,形成一道道剑一般的光柱。

    不远处,飞瀑如练,瀑声如雷,白蒙蒙的水气弥漫于清澈碧绿的神湖之上,被阳光一映,化作了一道七彩的虹。

    一座巨大的、风格迥异于中原宫殿的巨大建筑,就建在飞瀑之旁,殿宇外到处可见巨大的石柱,殿顶则是石制的尖顶,它耸立在危崖之上。

    可是一旦登临那巨大的宫殿顶上,却是别有洞天。奇花异草,遍地都是,仿佛人间仙境一般,一步一风景,一步一变化,匠心独具,令人赞叹。

    “欣闻尊者回山,各寨各峒都欢欣鼓舞呢。但尊者至今身边无人侍奉,这令弟子们都深感不安,各寨各峒的首领们都表示,希望尊者接受献纳,尽快从各部落中选纳神妃,以安各部之心。”

    神殿侍卫长宝翁毕恭毕敬地对叶小天说着,不时偷瞄叶小天一眼,他不确定叶小天究竟听懂了没有,因为他那嗑嗑绊绊的汉话发音还不太准确。他的汉话是在尊者被确定为叶小天后,利用这几年的时间现学的。

    想了想,宝翁又低声解释了一句:“长老们的意思是,尊者不宜厚此薄彼,最好每个部落敬献的美人儿里边都选一个,这样才能让各部落都感受到尊者的宠幸。”

    叶小天坐在殿顶花园里由藤萝织成的一座绿色秋千上,手托着下巴,仔细想了想道:“嗯!好啊,我不喜欢下巴尖尖的狐媚子,我喜欢面如满月有福相的,眼睛如月牙儿不笑也似笑着,瞧着极甜美的姑娘。”

    宝翁赶紧认真记着,叶小天又道:“年纪不要太大,我喜欢幼嫩的,超过十五岁就不要选了。皮肤呢。一定要白白嫩嫩,我不喜欢黑不溜秋的。还有,胸要大,腰要细。腿要长,屁股要结实紧绷,形状像水蜜桃儿似的……”

    宝翁听到这里眉头一跳,讪讪地道:“尊者,格彩佬大人正为您重配绝嗣汤。这个……,体态是否宜于生养,对尊者您……没什么用啊。”

    叶小天瞪着眼道:“我喜欢!看着养眼!”

    宝翁:“……是!”

    叶小天道:“那就照此办理吧。”

    宝翁面有难色,叶小天道:“又怎么了?”

    宝翁小心地道:“尊者可否把年龄放宽到十八岁?若是稚龄少女,容颜娇美者倒是好找,可是要做到胸大臀肥,着实不易。”

    叶小天恍然道:“啊!我倒是忘了,那么……就放宽到十八岁,你叫各寨去选吧。”

    宝翁喜孜孜地答应一声,飞也似地去了。

    苏循天好似下巴脱了臼似的张着嘴巴。叶小天从秋千上起来漫步行去,他就张着嘴巴跟在后面,叶小天回头睨了他一眼,道:“这个鬼样子干什么?”

    苏循天吞了口口水,羡慕地道:“大人,我觉得……大人就是留在山中做个尊者,其实也不错。”

    叶小天瞟了他一眼,道:“蹄膀好不好吃?”

    苏循天道:“当然好吃。”

    叶小天道:“如果让你顿顿都吃蹄膀,让你连续吃上一年,你还想不想吃?”

    苏循天想了想。道:“不用一年,只要半个月,闻到味儿我就得吐了。”

    叶小天又道:“如果把你关在一间小黑屋里,其它的什么都没有。就是天天大鱼大肉,你愿不愿意?”

    苏循天苦起脸道:“那我宁可出来粗茶淡饭。”

    叶小天道:“这就是了,这里的享受,都是你在外界无法想象的,乍一见,自然觉得这里是人间仙境。可是待久了你就会发现。你在外界所拥有的,这里都没有。

    你觉得梦寐难求的,在这里却成了家常便饭。这座宫殿的主人,通常都是年过五十才能入主,那时人已开始衰老,各种欲求并不强烈。如果你二十多岁就成了这里的主人,十年之后你就会觉得生无可恋。”

    苏循天先是一脸的不以为然,但细思之后,却突然生出一种怵然的感觉。李秋池一直默默地伴在叶小天的另一边,这时清咳一声,道:“东翁是打算以韬晦之策对付那些长老么?仅仅麻痹他们的戒意,恐怕没甚么大用。”

    叶小天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这个人和徐伯夷其实是一样的人,他们这种人,热衷的是对事业的追求,物欲或肉欲都不能左右他们。不过,看似讼师下贱,李大状却不似徐伯夷一般没有下限。

    叶小天道:“是啊,是我失策了。我一直以为,蛊教上下都要围着我转,我就是可以决定一切的人。却未想到,我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大人们由着我的时候,我可以无法无天,当他们认真起来,我就是个屁!”

    叶小天话音刚落,远处雷神禁地里突然传出一声巨大的雷鸣,轰隆隆的雷声划破天际,震得花枝也轻轻抖颤起来。苏循天忍不住笑道:“龙王爷吐口唾沫星子,那就是倾盆大雨,大人您放个屁,那也声若雷霆啊!”

    叶小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再拍马屁,我就阉了你,让你天天在我面前拍马屁!”

    苏循天大惊,道:“尊者还需太监侍候吗?哎哟,那不是和皇帝一样了?”

    叶小天没再理他,沉默片刻,对李秋池道:“你帮我找一个人!”

    李秋池目光一亮,道:“谁?”

    叶小天道:“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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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向荣迈步走进府衙,迎面正见戴同知走来,李向荣下意识地脚下一停就想避开,可他正走在仪门内的甬道上,没有别的路可走,只好低下了头。

    李向荣正想贴着墙根儿扮黄花鱼溜过去,面前出现了一双脚,挡住了他的去路。李向荣抬头一看,就见戴同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李兄。久违啦!”

    李向荣神情尴尬,不知该何言以对。

    李向荣投到耶佬门下为弟子,明显是要抱叶小天的大腿,从而抗衡戴同知。谁料突生意外,叶小天及格哚佬部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叶家也搬空了,这下李向荣可傻了眼。

    李向荣当初休了娘子李黎氏,狠狠地羞臊了黎家一番。但他只说娘子不贞,却未指明是谁,只因戴同知势大,他若一时痛快了嘴巴,只怕自己哪天被沉了江都无处喊冤去。

    等到他抱住了耶佬的大腿,胆气壮了,这便开始四处张扬,彻底搞臭了戴同知的名声,弄得戴同知声名狼籍,现在不管是亲是友。防老戴如防狼。

    最令老戴懊恼的是他一位本家堂兄,他那婆娘的身材能劈成三个黎家娘子,居然也对自己防范甚严,弄得他有口难言。昔日的一对狐朋狗友,今日已没有半分情义了。

    戴崇华又道:“李兄,今日若有暇,放衙后一起去吃酒如何?”

    李向荣当初凭着一腔怒火还敢对李向荣横眉立目,如今时过境迁,早已不复当日的血气之勇,想到可怕的后果。对戴同知还不敢恶语相向,只好陪笑道:“这个……改日再说吧,我还有事,咳。还有事!”

    戴同知道:“别是忙着娶美娇娘吧?听说李兄正要续弦,刚说了一门亲,是清平街上杜员外家的姑娘?哈哈,恭喜,恭喜呀!那你先忙着,成亲的时候别忘了告诉兄弟一声。我去吃杯喜酒,闹闹洞房。哈哈哈哈……”

    戴同知仰天大笑着走去,李经历呆在原地,手脚冰凉,想到戴同知话中的威胁之意,他真不知道自己拜堂之日,这位戴同知会干出些什么事儿来。

    “叶土司!叶长官!你他娘的被哪个洞的妖怪收走了啊,你可害苦我了啊!”李经历无语凝噎,悲泪两行。

    ……

    通判签押房内,于珺婷鼙着眉尖儿,忧心忡忡地盯着面前杯中那碧绿的雀舌,雀舌儿正顺着水涡儿轻轻打着转儿,阵阵茶香沁人心脾,可她脸上却看不出一点愉悦的样子。

    “那个混蛋,一向无法无天、无人能制,就像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怎么就被八大长老抓回山给镇压起来了呢,他还能回来吗?如果他从此幽禁深山,再也不能出来……”

    于珺婷开始惶恐起来,铜仁这边,她的实力已经完全可以辗压张家,少了叶小天这个镇在她头上的太上皇,她想废了张雨桐自己做知府也可以,继续“挟天子以令诸侯”也可以,已是为所欲为了,可她偏偏高兴不起来。

    她虽放弃了和杨应龙的联盟,但她并不担心杨应龙的报复,杨应龙是一代枭雄,即便心中不舒服,也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如果来日有必要,双方依旧可以合作,再不然凭她现在的本钱,若要投靠安宋任何一家,对方也一定欢迎,有了这样强大的靠山,足以应付来自杨家的压力。

    但……,她就是不开心,心里慌慌的,这种感觉,自从她的父母过世,她刚刚继承土司之位时有过,这么多年来再也不曾感受过了。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愿意承认是因为叶小天,可是……

    “就算蛊教八大长老是佛祖的五指山,也一定压不住你的是不是?你一定要出来,一定不可以叫我失望!不然,我打你儿子屁股的时候,你怎么看得见?”

    于珺婷轻轻抚着心腹,悲伤地想着。她的小腹还很平坦,但一个小生命,已在其中悄然孕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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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Im back!

    readx;“你是说,不需要凉月谷,只是要我带着人出去转转,做做样?嗯?”按着膝盖,大马金刀地坐着,因为个头儿高,即便坐着也要赶叶小天站着了。访问:{匕匕奇Ыqi.me}】

    果基格龙向叶小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道“我说叶长官,你把我凉月谷当成什么地方了,我们凉月谷和你只是合作,并不是你的门下,这么随意使唤?”

    “格龙哥哥……”采妮姑娘拉了拉果基格龙的衣袖,娇滴滴地唤了一声。果基格龙板着脸道“一边站着去,我如今是以凉月谷少主的身份同叶长官谈判,你一个女儿家别乱插嘴!”

    “哦!”采妮撅着嘴儿悻悻地退到了一边,果基格龙依旧板着脸,道“叫我格龙兴师动众,为给你装装样。如今正是农忙时节,我把青壮劳力都带走,你说吧,给我什么好处?”

    叶小天摸着下巴想了想,试探地道“借兵一趟,只需走一遭,又不用你真的打仗,给你千两银,不低了吧?”

    格龙冷笑一声,昂起了头。

    叶小天咬咬牙,大声嚷道“罢了罢了,的矿产,我分你两成!”

    果基格龙这回笑都不笑了,只是冷着脸斜睨叶小天,满面轻蔑之色。

    叶小天大怒,重重地一拍桌,喝道“格龙,你不要趁火打劫!算我你帮忙还不成吗?”

    果基格龙仰天大笑声,立即顾盼左右,兴奋地道“你们听到了?你们都听到了?哈哈哈,这可是他亲口求我的,哈哈哈!是叶小天亲口求我的!”

    果基格龙站起来,得意洋洋地道“罢了,看在你低下四求我的份儿,我帮你一下好了,谁叫我这人心肠软呢。嘿嘿嘿,采妮。咱们走!”

    果基格龙拉过采妮的小手,洋洋得意地走了出去。

    叶小天怔坐在那儿,半晌方醒过神儿来,搓了搓脸颊。对于家海格哚佬等人道“原来我的面这么值钱,你们说,我若直接去求杨羡敏,他会不会马把水银山和老骥谷拱手奉还?”

    于家海于扑满和格哚佬耶佬等人过木讷,并不适应叶小天的玩笑。他们一脸不以为然地坐在那儿,只有苏循天和李秋池应景儿似的陪着笑了两声。

    叶小天失笑道“看来诸位是不同意我这么做了,也对!我的脸既然这么值钱,哪能随便丢!那么……咱们还是按原计划来吧,等格龙那边一有动作,曹瑞希计,咱们动手!”

    叶小天刚说到这儿,毛问智从外边跑了进来,扒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叶小天脸顿时涌起一抹古怪的神气。道“成了,先这样,各位都去休息吧,别忘了做好准备,我们随时可能行动!”

    众人纷纷起身告辞,叶小天站起身,整了整衣衫,忽一扭头,差点儿和毛问智来了个“贴面”,把叶小天吓了一跳。道“你怎么还不走,待在这儿做什么?”

    毛问智狐疑地看着他,道“大哥,俺总觉得不对劲儿啊。你跟于土司别是……”

    叶小天心头一跳,板起脸道“我和于土司怎么样?”

    毛问智抽了抽鼻,道“俺是觉得味道不对,大哥,你别是把人家给咔嚓了吧?”

    叶小天心虚,也不否认。只是瞪着他不说话,毛问智摸了摸鼻,干笑道“你是把她吃了也没啥,于土司穿官袍是个威风跋扈的官老爷,脱了衣服不一样是个一掐出水儿的嫩女娃儿么?不过,莹莹姑娘凝儿姑娘,可都不省油的灯啊,大哥你想吃干抹净可不容易,要俺说呢……”

    叶小天气沉丹田,怒喝一声道“滚!”

    毛问智一看叶小天恼羞成怒,立即抱头走“成成成,俺滚!俺滚!大哥你自求多福吧……”

    大厅门口,于珺婷一袭青袍,鲜丽出挑的感觉,像雪山顶透出的第一抹新绿。人常说少女如水,妇人如泥,似乎一旦有了男人,沾了污浊之气,不复原来的清丽脱俗,这一点在于珺婷身完全体现不出来。如果说她原本如玉树琼枝,有种卓而不群的清丽,现在的她只是稍稍多了那么一丝娇艳妩媚,反而愈增颜色。

    “啊,我本来只是派人去传讯,告诉你们一声,免得铜仁再起纷争,并未指望你会过来,你怎么……”叶小天边说边迎去,走到一半忽地看见毛问智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保持着要迈步出去的姿势,正竖着耳朵偷听,立即冲他一声咆哮“还不快滚!”

    毛问智见被他发现,只好无奈地收起他的八卦之心,一溜烟儿地逃了出去。于珺婷见毛问智这般模样,忍不住“噗哧”一笑,俏靥如花。

    自从叶小天被捉回深山,于珺婷依旧吃得下睡得着,从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的牵肠挂肚。看到叶小天的书信后,她虽欣喜若狂,却也很快淡定下来,她一直为此窃喜自傲。她是堂堂的一方土司,是于氏部落传承五年来独一无二的,没有任何人可以令她失去自我!

    可是,她明明早知道叶小天已经解决了蛊教内部的动荡重新出山了,当她踏进大厅,看到叶小天的容颜,听到他的声音时,还是忍不住鼻一酸,眼泪差点儿夺眶而出。

    但她不想让叶小天知道她用情有多深,不想在叶小天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她是坚强的杀伐果断的小于将军!永远都是!幸亏有毛问智这个活宝从捣乱,于珺婷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当叶小天再回过头来时,她已经恢复了平静,但叶小天还是注意到了她目尚未裉去的湿润,不禁也是心一暖。

    于珺婷深深地吸了口气,避开了叶小天的目光,举步走向厅,淡淡地埋怨道“你说走走,说回回,进了山是尊者,出了山是土司。无论怎样都可以逍快活,当然无所谓了,可你知不知道……”

    于珺婷蓦然转向叶小天,质问道“你这么不负责任的走掉之后。我和张雨桐互相戒备互相提防整日里食不知味寝不安枕?”

    叶小天在山时料到铜仁会有这么一幕,位者尚未站稳,失败者尚不甘心,失去了他这股可以制衡的力量,双方一定疑神疑神互相猜忌。于珺婷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真实情形一定她说的还要艰难。

    能够维持到等他出山而铜仁不乱,于珺婷一定付出良多,恐怕这些时日她的全部精力都用在维持铜仁平了,否则凭他们两人之间尚不为人知的密切关系,于珺婷绝不会对他置之不问。

    叶小天很是内疚,他还不知道于珺婷已经有了身孕,否则更不知该有多么心疼了。叶小天歉疚地道“实在对不住,事起突然,我也完全没有预料到。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若失言,任你处置好了!”

    于珺婷乜着他,冷冷地道“你这话说得好没诚意!任我处置?我能把你怎么样呢,拔你一根汗毛,你教下弟该找我拼命了。不如你再好好想想,发一个更毒的誓。”

    “这样啊……”

    叶小天想了想道“那么我若失言,让你给我戴一顶大大的绿帽,这样够不够毒?”

    于珺婷绽颜道“这样还行!你要是再这样不负责任,我移情别恋。喜欢另一个男人,甚至……是另一个女人!”

    说到这里,于珺婷忍不住又是“噗哧”一笑,忽然张开双臂。忘情地扑进了叶小天的怀抱,紧紧抱住他,抱得紧紧的,当叶小天低下头来时,她忽地张开嘴巴,一口咬在了他的肩头。

    叶小天有些吃痛。却一动不动,只是轻轻抚着她的脊背,于珺婷紧紧咬着他的肩头,忍了很久的泪不争气地涌出来,打湿了他的肩头。

    忽然之间,于珺婷想到一个问题近来一吃肉恶心,唯独这块肉咬在嘴里却连一点反胃的感觉都没有,腹那个小家伙果然跟这个大家伙是一伙儿的,真是没良心呢……

    ※※※※※※※※※※※※※※※※※※※※※※※※※※※※※

    曹瑞希帮着杨羡敏一鼓作气拿下了水银山老骥谷和格家寨,然后催着杨羡敏交割事先许诺给他的一湖两山之地,把杨羡敏心疼的不得了。

    杨羡敏体以为要夺取这块地方需付出大代价,所以才主动以割让他的领地为代价,以便换取曹瑞希的帮助。谁料水银山空了,老骥谷空了,格家寨也空了,他根本是兵不血刃顺利接管。

    如果他占领这几处地方后,会有张家于家势力出来阻挠,那么割让一湖两山之地勉强也算物有所值,他心里还能好受一些,谁料张家和于家却也是全无动作。

    这一日,在曹瑞希的再催捉下,杨羡敏实在拖延不下去了,只好取出地契,硬着头皮准备和他签署过户书,把这片领土从此过户到曹氏家族的名下。

    曹瑞希贪婪的目光带着一丝不屑“曹某新婚燕尔之际,抛弃娇妻为你助拳,如今你土司也做了,水银山也夺回来了,还占了铜仁府那么大一块地方,总不会食言而肥吧?”

    杨羡敏勉强笑道“当然不会,不然不会,瑞希兄你多虑了。”

    曹瑞希道“既然如此,杨土司,请签字吧!”说着,便把那份早已拟好的契约书推到杨羡敏面前。

    杨羡敏伸出拇指在朱砂印泥盒里按了按,般不舍地正要在契约书画押,一个家丁忽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向他禀报道“土司老爷,大事不好,格家寨人马重新出山了,他们已占领了格家寨,老骥谷紧急求援!”

    杨羡敏一听大喜过望,欣然问道“格家寨的人回来了?”

    转眼注意到曹瑞希怪异的目光,杨羡敏赶紧又换一副惊怒的表情“格家寨的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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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43章 王者之路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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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家毫无疑问是叶小天此行贵行最想结识的人家之一。在四大家中,甚至是最佳的合作选择。

    在安宋田杨四大家中,田家最弱,如今要结盟共谋崛起都要先行遮掩目的,实力较宋家是一定更弱的。

    安家较宋家当然更强,但是在四大家中,安家的地位非常殊,也就形成了安家独特的处事风格。如果与安家合作,安家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支持他。

    比如利用他去制衡或牵制那些不安份的野心家,但是当他逐渐壮大,渐有尾大不掉之势时,必然会受到安家的压制,不管他和安家的某一个人有多么亲密的私人关系,又或者能直接得到安老爷子的欣赏,都无法改变这一结果,因为这是安氏家族利益的需要。

    杨家就不用说了,他和杨家注定要做对头,个人恩怨决定了他们必然对立,势力扩张途中所产生的利益冲突也是一个主因,这就使他和杨应龙,出现了“天命”般的对立。

    一股势力要崛起,伴随之的只能几乎征服,征服一个个对手,把他们踩在脚下成为你的奠基石,你才能愈走愈远,愈走愈高,直至登上高峰。

    ▲¢齐木、孟庆唯、王宁、徐伯夷、此时已在武当山修仙的那位国舅爷、张铎、于珺婷,直到最近的杨羡敏、展伯雄……

    除非他就此止步,否则总有一天,他要对上四大天王。过不去这道坎儿,他就安份守己地蹲在卧牛岭,几百年后,他的后人就如今日的于家、张家,大家在一口井里掐来掐去,比不上足,比下有余。

    迈得过去,他将跻身四大天王之列。成就超然的身份和地位,除非向天挑战度劫失败,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否则他的家族将从此成为土司俱乐部里的一个高级成员。

    那时他的家族将可以千秋万代,即便是像田家一样,被洪武、永乐两代天子不断打压,失势百余年后,依旧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才是天王级土司和普通土司的本质区别。

    此次铜仁之行。就是他走出铜仁,走向更高目标的第一步。田家已经成为他的合作对象,双方有着最重要的合作基础:一个要重新崛起,一个要“建国创业”,他们两家可以有一个很长的蜜月期。

    如果能够再搭上宋家这条线,对他的发展将具备更加积极的作用。宋家在水东,又是实打实的天王级大王司,远交强国,近攻弱邻。他才能趁势作大。

    但是,尽管宋家与杨家势同水火,他要想和宋家平等合作也是不够份量的,如果主动迎合。就只能做人附庸、供其驱策,除非他已穷途末路,否则绝不会做此选择。

    但是现在宋家主动递出橄榄枝,那就不同了。叶小天把自己放在宋家少掌门宋天刀的位置上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你为什么要郑重其事地邀请叶小天?

    莫非宋天刀天生慧眼。一眼就瞧出叶家小子天赋异禀、根骨奇佳,来日必定大有作为,所以倾心结纳?叶小天略一考虑。就否定了这种可能。他在凝儿、莹莹眼中或许是块宝,但是在宋家看来,至少目前的他,还不具备让宋家纡尊降贵主动攀交的条件。

    再不然就是宋天刀和安公子有相同的癖好。一瞧叶大官人如花似玉,当即一见钟情,所以下贴相邀,选在最适合情侣同游的花溪,想和他做一对“契兄弟”,从此双宿双栖。这种可能……,叶小天拍掉一身鸡皮疙瘩,他是一定要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最合理:目前,水东宋家正同播州杨家互相征讨,除了正面对抗之外,双方也在不断地沟通各方土司,从非军事方面打开侧后战场。

    目前叶小天已经控制了铜仁,正插足石阡,接下来不可避免地要同曹展两家发生冲突,而曹展两家的后台是播州杨家,叶小天虽不可能和播州杨家直接对抗,依旧能起到牵制杨家的作用。

    从昨日昆仑园中的一幕来看,叶小天和田家很有可能要达成合作,叶小天的地盘正好在田氏故地上,如果有田家的配合,有朝一日叶小天能不能成为两思第一人?

    这是一种预期,站在宋家现任掌门人的角度,依旧不会纡尊降贵,就算有心合作也会通过第三方向叶小天示意,等他主动拜山,但是由未来的宋家掌门人出面示好,却很合乎情理。

    做出这种判断后,叶小天便放弃了带李秋池和文傲赴宴的打算。宋家对他一定做过一番了解,不会不清楚李秋池和文傲的身份和作用。

    如果对方目前的接触只是为了将来的预期性合作,那眼下就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要谈,放松心情,和宋天刀把酒言欢,游山玩水就是了。

    带着谋士前去,太过郑重其事了,太性急的一方在谈判时肯定要被人家压价;于是,叶小天只带了毛问智和华云飞还有一队随从武士,次日一早,便潇潇洒洒直奔花溪去了。

    花溪位于贵阳南郊,叶小天上一次来是为了和果基格龙决斗。那一次行色匆匆,根本没有顾得上欣赏花溪胜景,这次来才能放下心情,好好欣赏一番。

    一进花溪,媚人之景俯拾即是,清澈见底的潺潺溪流,婀娜多姿的垂柳,奇形怪状的山石,五彩缤纷的山花,清秀淡雅的竹亭,风韵独特,巧夺天工。

    浅水湖心有一座小岛,岛上有一座小亭。岛不大,小亭就占去了小岛三分之二的地方,剩下三分之一的土地分布于小亭四周,遍植花草,只需一伸手,穿过鲜花绿草,就能掬起一捧清澈的湖水。

    北湖畔开始,有百余根青条石弯弯曲曲地落在水里,水面上只露出浅浅的一截,远远看去,借落的条石仿佛一行优美的乐符,踩着这行乐符就能登上小岛。

    湖心岛上小亭中,此时只有一人独立,白衫如雪,负手远眺。

    叶小天暗赞:“不愧出身豪门,真能装逼!”

    岸边有几名宋家的侍卫正站在那里,头前一人叶小天有些面熟,仔细一想便记起,昨晚在昆仑园时,此人曾一直侍立在宋天刀身边,乃是宋天刀的贴身侍卫。

    那人一见叶小天,便客气地道:“叶大人,我家公子已恭候多时了。”

    叶小天向他点点头,举步踏上了青石阶,毛问智刚要举步跟上去,那个宋府侍卫突然踏前一步,两人的鼻尖儿似乎都要碰在一起,二人斗鸡似的互瞪了片刻,毛问智忽然扇着鼻子后退:“好臭、好臭!”

    那个宋家侍卫很少遇到这般无赖,一时有些恼怒,华云飞笑道:这位兄弟请勿着恼,我们平素也常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一个浑人,不要计较了吧。”

    那宋家侍卫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看向他处,毛问智知道他是不许自己跟上去影响双方会谈,倒也不再坚持。他跑到一边树下,寻了一截树枝,从怀里掏出一团鱼线绑上,挂上鱼钩,再掏出鱼食袋子,居然钓起鱼来。那宋家侍卫和华云飞等人面面相觑,都不由得苦笑起来。

    湖水不深,最深处也不过才没过膝盖,这里不是深水区,下游的渲泄口宽大通畅,就算正值雨季,这里也不会蓄积太多的水,不过水中游鱼倒是极多,而且不乏大鱼。

    叶小天踏着一块块微微露出水面的石头前进,仿佛踏在湖波水面之上,鱼贯雁行,天影倒挂,碧空如洗,水如碧空,云在天上,云也在水中,那种意境当真难以形容。

    叶小天不禁暗想:“此处景致果然不同凡响,只可惜此来是和一个昂藏七尺的壮汉邀约,如果是一个明眸善睐、巧笑倩兮的美人儿,那才相得益彰啊。”

    想着便到了湖畔,叶小天一脚迈向湖岸,高声朗笑道:“承蒙公子相召,叶某此来可迟……哎哟!”

    亭中那人蓦一回身,叶小天吃了一惊,脚下一乱,真的一脚踏进了湖里。叶小天忙不迭跳到岛上,可一只靴子连着一片袍袂已经湿了。

    叶小天一路走来看似潇洒,其实一路上主要精力都放在脚下,不然一脚踏偏,不免就要了,谁料功亏一篑,眼看就到了岛上,终究还是失了身。

    亭中有位白衣小公子,吃吃地笑着,甜美的就像一只兔相公。其实在她回头以前,叶小天就已隐隐察觉不对,此人的身材似乎比宋天刀矮了许多啊。

    如今看她眉目如画,巧笑倩兮,果然不是宋天刀了。叶小天刚刚还在遗憾如此美景,却要和一个糙汉子约会,如今真的如他所愿,来了个香扇坠儿般娇小可爱的小美人儿,他却像是见了鬼。

    叶小天抖了抖**的袍袂,吃惊地道:“咦?是你!你家公子呢,安公子也来了?”

    叶小天抻着脖子左看右看,这巴掌大的一个小岛小亭,哪里还有地方藏得下安公子。

    那小姑娘听了叶小天的话不禁气结,顿足道:“你个白痴,哪只眼睛看见我是安家的小丫环了?昨天人家穿条裙子,居然与安府丫环同款同色,心里已经很郁闷了,你还取笑人家!”

    叶小天目瞪口呆:“那你是谁?”

    小姑娘双手一背,傲娇地扬起下巴:“水东宋晓语,你有没有听说过?”

    叶小天很诚实地答道:“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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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意外邂逅

    宋晓语姑娘听了叶小天的话不禁气结,脸颊可爱地鼓起来,像只可口的红苹果。叶小天忍不住笑道:“你是宋天刀的妹妹?”

    宋晓语向他俏生生地递了个白眼儿,道:“本姑娘就是宋晓语,为什么非得说是我哥的妹妹,他很有名么?”

    美女是有特权的,而且……貌似她说的也确实很有道理,叶小天只好点点头道:“原来是宋家大小姐晓语姑娘,久仰久仰,失敬失敬。”

    宋晓语笑逐颜开:“这还差不多,我都等你好久了,你为什么这时才到?”

    叶小天抖了抖袍袂,放弃了把袍子拧干的打算,一边往亭里走,一边道:“可是根据我们约定的时间,我来的只早不晚啊。”

    宋晓语气鼓鼓地道:“可我早到了呀,我到了你还没到,害我等了好久好久,这难道不是你的错?”

    叶小天:“……”

    宋晓语道:“好啦好啦,你也不要感觉羞愧了,本姑娘宽宏大量,原谅你了。你没来,我在这亭中钓鱼,也挺好玩的。”

    宋家小妹说着,走到亭边提起一只钓竿,叶小天瞟了一眼,道:“鱼饵被吞了,说不定方才有鱼上钩,若非在下惊扰,姑娘也许会钓条大鱼。”

    宋家小妹“嗤”了一声道:“怎么可能,我根本没放鱼饵。”

    叶小天吃惊地道:“这是何故?莫非姑娘你在效仿姜太公,愿者上钩?”

    宋家小妹灵动的杏眼鄙视地睨着他:“周文王如果真碰到一个直钩钓鱼的姜太公,只会认为他老糊涂了,会相信他是一个智者?哪条鱼那么傻。还愿者上钩!”

    叶小天咳嗽一声,讪讪地道:“这样啊,那么姑娘为何不下鱼饵,可是忘了带么?”

    宋家小妹皱了皱可爱的鼻子,理直气壮地道:“因为我觉得鱼饵很腥啊。沾在手上不好洗掉。”

    叶小天:“……”

    宋家小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瞪着他:“怎么,不服啊?”

    叶小天用力点了点头:“服!漂亮姑娘,可以任性的。”

    宋家小妹把钓竿一丢,笑靥如花:“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很漂亮吗?”

    “真的!当然是真的!”叶小天一脸认真:“这还用问么,就算是瞎子看不到。只听你那黄莺般悦耳的声音,都能知道你是一个很漂亮、很可爱的小美人儿!”

    宋家小妹开心极了,往石桌旁一坐,双臂撑在石桌上,手掌像两片叶子似的托住花朵似的脸蛋。笑眯眯地看着叶小天:“不错,不错,你果然是个好人。”

    叶小天有点好笑地在对面坐下,心中微微有点失望,他还以为是宋天刀有意结纳,没想到却碰上这样一个天真的小丫头,宋家就算没了人,也不可能派出这位大小姐负责接洽他方势力。很显然自己会错情了。

    叶小天看了看案上几道色香俱佳的清新小菜,清咳两声问道:“不知宋小妹邀我今日前来,有何打算?”

    “我对你很好奇。所以想见见你。”宋小妹双手托着不巴,笑眯眯地看叶小天,有点含情脉脉的味道:“见了你之后,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现在越来越喜欢你了。”

    “喜欢我?”叶小天微微挺起了胸,男人嘛。被美女喜欢,总是会从心里感到得意与满足的。不过。他并没有得意忘形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珺婷没想过要嫁他,由于她的特殊身份。她只愿意做叶小天的地下情人;凝儿和莹莹两位姑娘,凭他的身份地位,勉勉强强还能吃得下。

    如果他要娶一位来自四大天王家族的姑娘,给个正妻名份都嫌高攀了,更何况他不能对不起凝儿和莹莹,所以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故而,虽瞧这姑娘可爱的一塌糊涂,天真率直的一塌糊涂,叶小天还是正气凛然地答道:“姑娘很漂亮也很可爱,叶某也很喜欢,不过我已经有了心爱的女人,姑娘这番美意,叶某只好心领了。”

    宋小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蓦然瞪大了,她吃惊地瞪了叶小天片刻,忽然笑得花枝乱颤。叶小天看着她,似乎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儿了,但又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儿。

    宋小妹太爱笑了,笑得前仰后合,丝毫不顾忌她的形象,叶小天忍不住讪讪问道:“有什么不对?”

    宋小妹捶着桌子狂笑:“哈哈哈……,你真是太好玩了,我就喜欢你这个臭美的劲儿,拿自己当块宝,也不管人家稀不稀罕。”

    叶大官人的厚脸皮有点儿发红,懊恼地问道:“明明是你说的,怎么又……”

    宋小妹笑了半天,才喘息着忍住笑,抢白道:“我说的?我喜欢你,不可以像是喜欢哥哥一样的喜欢你吗?不可以像喜欢朋友一样的喜欢你吗?谁说一定要把你当男人一样喜欢?”

    叶小天张了张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人家这话,貌似还是很有道理。

    宋小妹笑得毫无形象,坐姿都不正了,这时才直起腰来,端正了一下坐姿,对他说:“你是莹莹姐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嘛,人家当然好奇啦,既然遇到,怎么也要见见。”

    她望着叶小天,笑眯眯地点头:“我现在知道莹莹姐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了,你这人……真好玩儿!”

    好玩?叶小天很伤自尊地翻了个白眼儿,却没放过最重要的话题:“你认识莹莹?”

    宋小妹弹着指甲,笑眯眯地道:“本来不认识,不过她去京城时在我家住过几日,我就认识啦。我很喜欢莹莹姐姐,莹莹姐和大部分的大家闺秀都不同,和我算是一见如故啦。”

    叶小天关心地问道:“去京城时在你家?哦,对了,要经过水东的,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宋小妹歪了歪头,似乎在回忆:“一个多月前啦,那几天我们天天玩在一起,她对我说过的最多的人就是你,什么话题都能扯到你,我就很好奇,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能让莹莹姐这么放不下。”

    宋小妹像挑苹果似的打量着叶小天,点头道:“还不错,你和大部分的大家公子也不一样,昨儿看你打人,我就觉得这个男人不错,今天一见,觉得你更可爱啦,莹莹姐很有眼光。”

    叶小天听了大为泄气,敢情今儿是便宜小姨子相姐夫?还大老远的挑了花溪这个地方,哥起个大早出门,很容易么?这种闲极无聊精力过盛的女孩子啊……

    叶小天意兴索然,宋晓语却兴致勃勃:“我听莹莹姐说,你身边有一只好大好大的大猴子,还有一只好可爱的胖貔貅,怎么没带来?人家挺想看看的呢。”

    叶小天懒洋洋地道:“它们现在住在卧牛岭,平时撒着欢儿的往山里跑,带出来太难了。你要喜欢,下回去卧牛岭看吧。”

    “好啊好啊!”宋晓语兴致勃勃:“我一定去,反正我也没甚么事做。那今天你陪我游花溪好不好?”

    叶小天指指桌上的酒菜,道:“这顿饭吃完就会很晚了吧?”

    宋晓语道:“怎么会,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根本就是拿来摆样子的,不如你陪我乘筏游花溪啊,咱们顺溪而下,随波逐流,咦?”

    宋小妹说到这里,一双萌萌的大眼睛忽然又瞪大了,眼神儿越过叶小天的肩头,有些诧异地看向叶小天肩后。

    叶小天回头一看,就见一具竹筏自上游悠然而下,筏上一个女子娉娉婷婷地站着,风姿曼妙,仿佛摇曳的花枝。只是那么一站,就有万种风情,这可不是随意哪个女子就能做得出来的。

    宋小妹羡慕地道:“好漂亮啊!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种味道就好啦。”

    叶小天却是目芒一缩,神情凝重地道:“田夫人!”

    那美人儿离得还稍远,五官眉眼看得不是十分清楚,但是她背后再站上两个中年文士,这样的配置叶小天就不可能联想到第二个人了。至于撑竹筏的,背景、背景而已。

    “不好,宋家小妹!”

    “啊?”

    “我们快走!”

    “为什么?是不是你做了对不起莹莹姐的事情?是不是你的老情人找上门了?是不是……我们快跑!”

    这时宋晓语也看清了那筏上美人儿的真面目,叶小天和田雌凤之间的恩怨她当然清楚,本能地以为田雌凤是来寻仇的了。

    田雌凤此时业已看到了叶小天,花溪她只来过一次,很喜欢这里的景致,今日旧地重游,倒是不曾想过会在这里遇到叶小天,一开始她浑未在意,只当是一对游花溪的小情人,直到那双男女老鼠见猫似的准备逃跑,她才认出叶小天。

    田雌凤的第一反应就是杀机上涌,凤眼含煞,但是想到杨应龙的谋划,她又消弥了杀机。眼见叶小天拉着那位姑娘向石阶桥跑去,倒是有些好笑起来。

    上游一块大石下坐着一个钓翁,用手扶了扶竹笠,一双锐利的目光贴着竹笠向这边冷冷地扫了一眼,微微露出迟疑神色:主上吩咐的是刺杀叶小天,嫁祸田夫人,现在田夫人居然也出现了,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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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45章 漂亮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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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雌凤回首吩咐了一句,那艄公立即奋力撑起了筏子,但筏子上有四个人,筏子虽然是顺流而下,速度也快不了多少。

    一个中年文士立即走过去,从艄公手夺过竹篙,单臂往水中一撑,那竹筏一颤,速度突然加快。

    田雌凤不会武功,下盘不稳,竹筏猛地一动,她的娇躯便是一晃,但另一个中年文士马上伸出手去,在她手肘处微微一握,田雌凤立即站得稳如泰山了。

    竹筏箭一般直奔叶小天和宋晓语而去,河畔叶小天和宋晓语的侍卫发现有异,纷纷沿石阶狂奔而来。但竹筏奇快,又抢了先机,终究先于他们一步,堵在了叶小天和宋晓语的去路上。

    竹筏推水,白色的浪花哗哗翻涌着,堪堪堵在叶小天去路上时,那文士又将竹篙向前方水下奋力一刺,竹筏“哗啦”一声稳稳地停在水中。

    田雌凤身形向前微微一栽,由于有那中年文士的扶持,马上稳稳止住。田雌凤微微一笑,揶揄地道:“叶长官,何故仓惶似丧家之犬?”

    叶小天险险一跤跌进水里,幸被宋晓语一把拉住。叶小天扭过身去,讶然道:“啊!田夫人,幸会,幸会,在下和宋姑娘本来是比赛谁先赶到岸边的,不曾看到夫人驾到,失礼失礼。”

    “宋姑娘?”

    这个姓氏很敏感,田雌凤的目光顿时投注在宋晓语身上。

    叶小天见已被追上,情知田雌凤如果要杀人,只需一声令下,在那两个龙虎山高手面前,自己绝对逃不掉,所以干脆放弃逃跑,说出宋晓语的身份正是为了拖延时间。

    别看杨宋两家“打得火热”,但是双方都有分寸,要避免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所以底下人杀得难解难分,两家的土司老爷见了面,还会客客气气地把酒言欢也不稀奇。

    说出宋晓语的身份,田雌凤总要有所顾忌的,只要能稍稍拖延一下时间,他的部下就能赶来救主了。田雌凤果然把注意力转向了宋晓语,轻笑道:“原来是宋家姑娘!好生灵秀的一个女子!”

    宋晓语微微敛衽,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道:“宋家晓语,见过田夫人!”

    田雌凤恍然道:“啊!原来你就是西望山上一晓语的宋姑娘,不错不错,如此人品,倒真配得上他!”

    田雌凤说完,微笑地看了叶小天一眼,宋晓语自然明白她所说的他并非指叶小天,叶小天却误会了,赶紧摆手道:“夫人误会了,在下和晓语姑娘,其实只是初相识……”

    宋晓语咳嗽一声,打断叶小天的话道:“听说夫人昨日不慎受了重伤,这么快就好了?今日居然有雅兴游花溪。”

    田雌凤被她戳中自己痛处,俏脸顿时一沉,叶小天额头冒汗:这丫头怎么这般不知轻重,如果把她刺激的发怒,真要下杀手怎么办?

    幸好此时华云飞、毛问智等人和宋家的侍卫已经冲到面前,如临大敌地盯着田雌凤一行人,叶小天心中才稍稍安稳了些。

    田雌凤冷冷地对宋晓语道:“蚊子叮上一口也算伤么?啊!我倒是忘了,宋姑娘身娇肉贵的,一点点皮肉伤,恐怕也会受不了吧?”

    宋晓语道:“那倒是,本姑娘如果腿上挨了重重一刀,是绝不会第二天就跑到花溪卖弄的,怎么也得静养个十天半月才成啊,比不得夫人如此剽悍!”

    叶小天已经快急出了汗,不停地向宋晓语挤眉弄眼,别看他有时挺驴,驴性一发天王老子都不怕,正常的时候他却是很油滑的,眼下小命悬于人手,稍稍示弱有什么了不起,千万别激怒她啊。

    宋晓语气呼呼地说罢,瞪了叶小天一眼,道:“你老人家中风了啊,嘴歪眼斜的做什么?”

    叶小天登时嘴歪眼斜,啊啊地说不出话来了。宋晓语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嗔道:“你还真装傻啊,有人信么?”

    叶小天失声叫道:“田姑娘!”

    田雌凤盈盈地瞟了他一眼,抿嘴笑道:“你也不必奉迎,我说过既往不咎,就不会再追究。妾身早已嫁人,连女儿都生了,叫声姑娘可嫌有些晚。”

    “他叫的是我,可不是你,堂姐大人!”

    田雌凤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田雌凤霍然扭头,就见又一道竹筏飘然而至,一位佳人俏立船头,风情比之毫不逊色,妩媚中又有三分少女滋味,不免尤胜三分,正是田妙雯。

    田妙雯可不是偶然巧遇,她就是追着叶小天来的,只是到了花溪又绕到上游,乘筏而行,故意制造出一种偶然巧遇的局面。

    田大姑娘追着叶小天出来,自然是想趁热打铁,制造两家公开合作的契机,但她既然知道叶小天来了花溪,又岂能不知道他要见的是什么人,该不该这时出现,方不方便拉近关系,这些她都要考虑。但她就是来了,其中心思,就不足为外人道了,反正,用叶小天刚才的一个想法就能解释:漂亮姑娘,可以任性。

    田雌凤脸色微冷:“原来是妙雯堂妹!”

    宋晓语却很开心地向田妙雯招了招手:“未来小姑,还不快来拜见未来大嫂。”

    田雌凤的嘴角抽了抽,板着脸道:“宋姑娘好!”

    宋晓语嘟起嘴儿自语道:“哼!现在不肯叫,早晚还不是要叫,比你小,我也是嫂子!”沾沾自喜的模样颇显得意。

    叶小天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这才知道这位宋家大小姐竟然与田彬霏订了亲。想想田彬霏的风采,叶小天觉得倒是与宋大小姐颇为般配。

    宋大小姐天真烂漫,有些与莹莹相仿,或许在这一点上与田彬霏相去甚远,但田彬霏本身已是智计无双的角色,如此心地单纯、没有心机的姑娘或许更适合他,否则他既便在家里怕也要不得放松。

    丛林之中一处酒家,曹瑞希和展伯雄靠窗坐着,竹帘儿半卷半垂,遮住了阳光。

    “老展,你说什么办,田夫人也在当场,此时出手,谁还相信是田夫人下手?你我昨日可是与叶小天大打出手过的,那时必然要疑心到你我头上。”

    展伯雄眉头紧蹙,道:“此时下手的话的确不妥,不如暂且撤兵,反正他还要在贵阳停留一段时间,我们总能找到机会下手。”

    这时一名渔翁疾步走进酒馆,来到二人身边,俯耳对曹瑞希说了几句话,曹瑞希苦笑一声道:“田妙雯也到了,再加上宋家小姐,牵涉太多,今日是绝不宜动手了,马上收兵吧!”

    山林的另一侧,一队队杀手整装待命,腰间无鞘的佩刀,身上青色的劲装、倒卷千层浪的绑腿,干净俐落。

    张雨桐负手而立,静静地听人禀报着。

    “叶小天此来,会见的人是宋家小姐。”

    “播州田夫人到了!”

    “思州田姑娘也到了!”

    张雨桐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一个青衣首领悄然靠近,低声道:“大人,如果此时不宜下手,我们不妨另找机会。”

    张雨桐冷笑一声,道:“此时下手有什么不合适?”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道:“叶小天与田夫人有仇,田夫人与田姑娘不谐,田家和杨家有怨,叶小天要和田家、宋家结盟,如此错综复杂的关系,正适合乱中取利!”

    张雨桐微微昂起了头:“田夫人在场,就能证明不是她的主使?越聪明的人越不会这么想,何况还有曹瑞希和展伯雄替我背黑锅,把他们干掉,能干掉哪个就能干掉哪个,乱,我们才有希望!”

    那个青衣人顿首道:“遵命!”

    张雨桐徐徐转身,看着肃立当场的众青衣人,神色忽转感伤:“诸位,你们是我张家最后的秘密力量了,张家的是非成败,如今全系于你们一身。”

    张雨桐慢慢向前两步,将脚下一截枯枝咔吧一声踩断:“你们若是死了,你们的家人我会当成自己的亲人奉养!你若能侥幸不死,就是我张家的大恩人,一生富贵享用不尽!”

    众青衣人齐齐拱手,沉声道:“愿为主人效死!”

    张雨桐徐徐转身,沉默片刻,用力一挥手,低喝道:“此一去,但凡所见,都是你们要杀的人!动手!”

    众青衣人像群狼一般,滚滚而去……

    溪上,三个女人一台戏,叶小天生命之忧已去,开始苦恼起如何向田妙雯解释了,他哪知道宋晓语姑娘早已许配了夫家,而且就是田妙雯的大哥。

    现在他和人家的未来大嫂幽会,却被人家田姑娘撞个正着。宋姑娘心地单纯,天真烂漫,根本不觉得此事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可叶小天不能这么想啊。

    万一田妙雯有所误会,再告诉她大哥,自己这边声名事小,万一因此影响了宋姑娘的终身幸福,那就罪莫大焉了。偏偏这种事还没法解释,越描越黑。

    叶小天趁着三个女人大打机锋,好不容易才想出一个理由,便东张西望地道:“啊!宋姑娘,你说令兄片刻就到,怎么还不见他的人影啊?”

    如果宋晓语是陪着她大哥宋天刀来见叶小天的,那自然就什么嫌疑都没有了。叶小天觉得宋姑娘虽然天真烂漫,其实慧黠聪明,并不是笨蛋。

    她或许意识不到被人撞见可能会产生不好的影响,但是自己说的这么明显,她至少会觉察出有古怪,不会傻呼呼地申明她就是自己来的,根本没有她大哥什么事儿。

    宋晓语听他一说,果然觉察不对,看了他一眼,眼神稍显奇怪,却还是顺着他的话意道:“刚才久等你不至,我哥去那边林中游赏了,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宋晓语伸出纤纤葱指,向湖畔丛林轻轻一点,一时间就像小仙子撒出一把豆子成了兵,丛林中蓦然冒出数十个青衣人,手举长刀,踩踏着齐膝深的湖水,向他们猛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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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池心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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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刺客!”一声尖叫,把水中的游鱼惊得四下逃窜起来,如此高亢激昂的一声尖叫,不是发自宋小姑娘之口,竟然是叶小天喊出来的。…,

    竹筏上持篙的中年文士脸色一变,一篙入水,那筏子就横着窜了出去,笔直地射向湖心小亭。

    敌人从四面来,在湖面上趟出了无数条水线,场面蔚为壮观。竹筏无根,在水面上与之搏斗,对两个龙虎山高手来说并不为难,可再加上一个丝毫不懂武功的田夫人,他们可不敢冒险,所以疾趋湖心亭,在那里,凭他两人的功夫,足以把田夫人护得风雨不透。

    宋晓语花容失色,大叫道:“姐夫,咱们快逃!”嗖地一下窜起来,慌不择路地就要往岸上逃,这可不是自投罗网?她双脚刚刚离地,就被叶小天拦腰横空抱了回来。

    谢妙雯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娇斥道:“向湖心逃!”说话间,她的艄公已经紧赶慢赶地追着田夫人向湖心小亭转移了。

    叶小天一把拉起宋晓语的手,便沿着琴弦状的条石向湖心小亭跑去,单腿跳,双腿跳,轮着跳,跟“跳房子”似的,动作倒是相当利索。

    “杀!”

    此时,宋晓语的人、叶小天的人,已经分别向来敌迎去。

    “杀!”

    华云飞猛虎般前扑,双腿趟出扇形的水花,手中刀劈面刺去,刀未到,扇形的水花已经急骤地扫在那人脸上,水花在那人脸上炸开,溅到空中时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华云飞从他眉心狠狠拔出刀来,猛地向前一跃,那人的身体正仰面摔向水中,华云飞在他腹上用力一踏,那人更快更沉地砸向水面。在水花被砸开的刹那,华云飞已经腾空而起,一口雪亮的长刀迎上了第二个敌人。

    “杀!杀了他们!”

    毛问智咋咋唬唬地挥舞着手中刀,喊一句退一步,后脚跟碰到水中条石的时候,赶紧跳了上去,握着长刀四下瞅瞅,开始向湖心亭靠拢。

    小亭四面都有人站在水中激战,不时有人中刀,染得周围湖水一片血红。这花溪鱼肥且多。因为这些人的滋扰,不时有大鱼跃出水面,给这血腥的场面更增添了几分杂乱。

    田雌凤的筏子到了湖心亭畔,立即被那名持篙的中年文士护着进入小亭,另一名中年文士脚下用力一震,那筏子先是往水里猛地一沉,紧接着“啪”地一声完全炸开来,变成了散落水中的一些竹竿。

    那中年文士跃到岸边,俯身拾起一条细一些的竹竿。也匆匆退入亭中,他们两人再加上两条丈八长的竹篙竹竿,防护范围已经涵盖了整个小亭。

    田妙雯的小筏也到了亭边,田妙雯迈步登上岸去。还没扭过头儿,就听宋晓语的大叫声在耳边响起:“小姑等等我!”

    田妙雯没好气地回过头,就见叶小天拉着宋晓语,一路跳着房子。堪堪跳到身边,田妙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叶小天一把拉起她的小手。不由分说地冲向小亭。

    小亭中,田雌凤瞪着水中激战的纷乱场面,怒不可遏地道:“是谁吃了熊心豹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说到这儿,她忽然顿了一顿,这场糊涂仗打到现在,刺客究竟要杀谁,她还不清楚呢。

    田雌风一转身,就看见叶小天一手牵着田妙雯、一手牵着宋晓语冲到她面前,干笑道:“一起躲躲,一起躲躲!”田雌凤冷哼一声,往旁边挪了挪。

    所有重要人物都集中到了湖心小亭,所有的杀手自然都向这个方向冲过来,侍卫则拼命抵挡,双方围绕小亭,展开了激烈厮杀。

    毛问智冲到一半,就有两个杀手冲到了他前面,想要再往回跑,扭头一瞧,退路上也有人在厮杀,毛问智进退两难,只能呆呆地站在一块石头上。

    叶小天在亭中看见,不禁急叫道:“老毛,快闪开,往下游走,往下游走啊!”

    毛问智听见叶小天的喊声,冲着亭中嚷道:“大哥,我来保护你!”

    叶小天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保护个鸟!先顾你自己吧,快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

    眼见毛问智不为所动,叶小天急了,刀光剑影就在老毛身边,这个夯货又比不得华云飞一身武功,真要较量起来,他都未必及得上自己,叶小天立即就想冲出去。

    他伸手去夺中年文士手中的竹篙,一连夺了两把,那竹篙好象在那中年文士手里生了根,纹丝不动。中年文士瞪着他道:“你做什么?”

    叶小天道:“借竹篙一用!”

    田雌凤不耐烦地道:“慈不掌兵,你出去干嘛,武功很高吗?”

    宋晓语道:“你为了部下能不畏死,自然是极好的。不过他们的目标只能是你我,绝不会是那个家伙,你若出去,不但救不了他,还会让你的部下顾此失彼!”

    田妙雯瞟了叶小天一眼没有说话,叶小天沮然放开了手。

    ※※※※※※※※※※※※※※※※※※※※※※※※※

    曹瑞希和展伯雄正欲带人离开,忽又有人赶来禀报,那人对二人禀报一番,二人不由面面相觑:“大批杀手?这是谁派的人?”

    曹瑞希想了一想,喜道:“会不会是田夫人贼喊捉贼?将自己也置之险地以洗脱嫌疑,高明啊!”

    展伯雄摇头道:“不可能!田夫人如果想杀叶小天泄愤或有可能,可她不会动宋家的人和田家的人,那会给杨天王招来大麻烦。”

    曹瑞希道:“不是杨家的人,还有谁能调动如许之多的杀手?”

    展伯雄冷笑道:“哪个大家族暗地里没有蓄养一群死士?叶小天这小子到处惹是生非,天知道这次得罪了谁。”

    曹瑞希眼珠转了转,道:“这样的话,我们倒是不必急着离开了。”

    展伯雄神色一动,道:“你是说?”

    曹瑞希阴笑道:“被刺杀的人敌我混杂,如果杀人的人也是来路众多,谁还有本事理得顺这团乱麻呢?”

    展伯雄道:“趁火打劫?”

    曹瑞希咬牙道:“不错!趁火打劫!你我各出一支人马,分别加入战团。让他们乱上加乱,如果能杀得了叶小天最好。如果杀不了……”

    曹瑞希狞笑道:“宋家、田家、杨家,四大天王卷进了三家,这局势想不出乱都不成。到时候,他们互相猜忌,什么旧账都会翻出来,你我二人正可从中取利。”

    展伯雄兴奋地道:“不错,他们互相征伐,必定元气大伤。新任巡抚到了,对他们必然也大为不喜。你我二人说不定有机会更进一步!”

    二人对望一眼,眸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忽然一起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曹兄,一定要挑最可靠的死士,一旦被抓,宁死不招的才行!”

    “放心,对这些人的背景、关系,我处理的非常干净。就算其中出了一两个软骨头,一口咬定是我,也拿不出任何证据的。更何况秦桧还有仨相好呢,我曹家四百年江山。还养不出几个死士?”

    曹瑞希掉头离去,展伯雄狠狠地啐了一口:“没读过书就不要乱掉书袋,什么狗屁比喻!”

    杀手们抢的是一个先机,其实不管是田妙雯还是宋晓语。携带着的侍卫都不少,叶小天和田雌凤也不例外,他们在亭中坚守了小半个时辰。四周水中已然尽皆浮尸,水色泛红,此时他们本不在近前的侍卫们也闻讯赶来。

    这些生力军一加入,那些杀手就不占优势了,但是这些人悍不畏死,显然是此来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前仆后继,寸步不退,如此一来凭着一腔悍勇之气,竟也杀了个旗鼓相当。

    宋晓语捂着眼睛钻进田妙雯的怀里:“好残忍!真的好残忍!”

    田妙雯被她在胸口挤来挤去,没好气地嗔道:“离我远些!”

    宋晓语一转身,又钻进了叶小天的怀里:“太残忍了,看得人家心尖儿直颤……”

    田妙雯没好气地又道:“你还是靠着我吧!”

    田雌凤没理会他们,她一直镇定地观察着形势,此时双方死伤都很惨重,死者自不待言,轻伤人人都有,重伤的更多,或在水中挣扎哀嚎,或伏在石上奄奄待毙。

    田雌凤眉头一蹙,道:“立刻登岸!”

    宋晓语对这个坏女人没有半点好印象,马上放下遮眼的双手,反驳道:“你说登岸就登岸?现在这么危险,我们不如坚守于此,这些杀手还敢苦战不走么?”

    田雌凤冷笑一声:“爱走不走!”说罢当先向亭外走去,两个中年文士立即紧紧护住左右。

    田妙雯扫了一眼周围情形,马上对田雌凤的打算了然如胸,立即道:“我们也走!”

    宋晓语还待再说,叶小天也明白过来,忙对宋晓语道:“田夫人一走,我们就少了最有力的护卫了,快走快走!”宋晓语一听也有道理,这才乖乖跟着他们离开。

    其实田雌凤做此决定,自然有她的道理。经过这一番厮杀,敌我双方伤势都很惨重,再加上他们是水中作战,虽说那水只及膝盖,可是凭着一股锐气冲过来还成,在其中辗转腾挪地做战,消耗的体力就要以倍计数了,因此现在双方侍卫可以说都已筋疲力尽。

    如此一来,这场战斗虽然尚未结束,他们要突围其实危险已经并不大了。如果不突围,目前看当然也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谁知道对方还有没有后手?

    如果突然再杀出一支生力军,那两个龙虎山侍卫也将好汉难敌四手,固守小亭就成了坐以待毙,登上岸去却可以且战且走。

    田雌凤的判断当然是准确的,方才赖以自守的有利地形,换一个条件下就会成为死地,还是走为上招。只是这些道理一时半晌和宋小妹是说不清楚的。

    田雌凤在前,叶小天和田妙雯、宋晓语及其几名贴身侍卫在后,沿着石阶急急而行,有杀手看见,想要抢过来拦截,果然被与之搏斗的侍卫缠住脱身不得。

    毛问智既不想临阵脱逃,又自知本领不济,站在一块条石上左右为难,好在他的怂样儿那样杀手也都看在眼里,没人觉得这是一个什么重要角色,而且他对自己又毫无威胁,一时也无人懒得上前招呼他,他就一个人孤零零地被晾在了条石上。

    此时忽见叶小天等人赶到,毛问智大喜,急忙跳进水里,先放过田雌凤和龙虎山的两位先生,随即才趟水随叶小天向岸边逃:“大哥,登了岸便乘马回城吧,只要你一走,这些杀手就不会纠缠了。”

    叶小天气的发昏,这叫什么话?难道我是扫把星,这些杀手都是我招来的?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要杀谁呢。

    叶小天马上补救道:“不错!田夫人、宋姑娘、田姑娘,我等取了坐骑立即回城,不管那些杀手是为谁而来,咱们一走自然散去,事后我等再详查他们来路就是!”

    一行人紧赶慢赶地冲向岸边,叶小天双脚刚刚踏上地面,还没站稳后脚跟,郁郁葱葱的丛林中就发一声喊,又有无数的黑衣杀手手举长刀蜂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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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有位书友提议,今后一更的时候尽量不要放在休息日,因为平时上班还忙些,休息日正好休息,想多看一点,我觉得有道理,反正我不必固定周六日的休息,以后就调整到大家的非休息日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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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接踵而来

    readx;这一路杀手奇兵突出,正在湖中激战的侍卫们见了顿时一呆,张家的杀手也是一呆,不过他们很快就弄清了敌我,幸好大家衣衫颜色分明,否则想不乱套都难。⊙,

    侍卫们急急抢上岸去救援,张家杀手见来了不知名的援兵精神大振,也自湖水中向岸上猛扑,此时奇兵突出的杀手已经和叶小天等人的近身侍卫们短兵交接,展开了激战。

    龙虎山的两大高手一开始还大袖翻飞,用铁袖功迎敌,不一会儿大袖就被割得七零八落了。所谓铁袖功并不是内劲能贯注到衣袖上,完全是靠着一种技巧以柔克刚,以柔化刚。

    敌势太众,他们不能从容阻敌,自然也就护不住大袖的周全。麒麟臂是极剽悍的硬气功,可以刀枪不入,除非你具备比他更强悍的内劲。

    现场这些杀手当然没有那样的武功,可是以臂迎敌,终究不甚方便,至少杀伤力方面不及兵器,两个大高手最终还是抢到两口刀,这才挽回颓势。

    此时这两位仁兄已经完全没有高手风范了,光着两条膀子,攥着一口单刀,双臂倒未受伤,可他们可没有传说中罡气护体、周身刀枪不入的本事,肩上、腿上难免也受了伤。

    田雌凤懊恼不已,娇斥道:“散开走,不要跟着我!”她已经发现,虽然有些青衣杀手是冲着她来的,但青衣杀手和黑衣杀手都有一个统一的目标:叶小天!

    叶小天也发现了,老子这哪是双子座的呀,根本就是扫把星座的,哪儿突然冒出来这么多杀手,为何非要置老子于死地?众人之中,以田雌凤的实力最强,他自然要紧跟田雌凤。

    田雌凤斥喝他散开,叶小天充耳不闻。厚着脸皮依旧紧随其后,还专门在龙虎山两大高手身边转来转去,吸引火力让他们去抵挡,田雌凤终于变色,尖声斥骂起来。

    “叶小天,你这个浑蛋!老娘和你无亲无故,不要再给我招惹是非!你我各自散去,生死各由天命罢!你再跟着我,龙三龙四,就给我作掉他!”

    田雌凤这句话刚一出口。叶小天吱溜一声,马上脚底抹油,从龙虎山两大高手身边逃走了,临走之前,还给他们又招来了七八个杀手,双方一旦交手,也就停不下来了。

    宋晓语愤愤地道:“咱们走!我宋家的人,才不用她杨家的人保护!”

    宋晓语拉起叶小天的手,愤愤然地反向逃去。田妙雯见状忙也跟了过来。叶小天惨叫道:“宋姑娘,就算你有骨气好啦,也不用迎着杀手冲上去啊!”

    宋晓语恍然大悟,赶紧一扯叶小天。斜刺里向丛林中逃去。他们距那树林还差五六步距离,丛林中发一声喊,又杀出一队黄衫的杀手,这回这支人马却是展伯雄派来的了。

    此时叶小天身边断后的几名侍卫正与追上来的杀手纠缠。叶小天又是赤手空拳,不由倏然变色。危急关头,一直跟在叶小天身边比比划划。实则与杀手们根本不曾碰过一招的毛问智突然大吼一声,抡起钢刀扑了上去。

    竖一刀,横一刀,左一刀,右一刀,虽然全无招式可言,但毛问智身材高大,刀势雄浑,最简单、最拙朴的刀式却也不是那么好抵挡的,尤其是这样的人出刀根本无迹可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刀要怎么砍,颇有一点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味道。

    那些自林中冲出来的黄衫客措手不及,碰上这么一个冲上来玩命的,一时纷纷走避,反被毛问智劈伤了一个。

    “大哥快走!”

    毛问智匆忙间扭头大叫,叶小天一看就急了,平心而论,在他心中从未把毛问智当成一个人物。最初他只是出于怜悯,收留了这个浑浑噩噩一辈子的浑人。再后来相处日久,便有了一份兄弟感情,但这并不影响他心里对毛问智的评价:一无是处。

    直到现在,叶小天心中依旧是这种看法,这位仁兄文不成、武不就,除了插科打诨,给大家带来一些笑料,简直毫无可取之处。他留下阻敌?还不马上就被人家乱刃分尸了。

    叶着就要冲上去。

    宋晓语一把将他拉住,叫道:“快逃!”

    情急之下这小姑娘力气也不小,竟把叶小天扯出了几步,叶小天挣脱她的手,还要返身去救毛问智,被田妙雯铁青着脸色,劈面给了他一记重重的耳光。

    叶完便越过他,头也不回地向杀手较少的方向冲去。宋小姑娘倒是好心,没有丢下叶小天,她再次抓住了叶小天,向田妙雯冲去的方向追去。

    毛问智舌绽春雷般大吼着:“走!走啊!赶紧走!”一边喊,一边把手中刀挥舞的霍霍生风。但他出刀毕竟没有章法,这一口刀胡乱劈出类似“八方风雨”的效果,看着声势骇人,其实很难杀敌,只是避免了敌人近身。

    叶小天急急回头,就见毛问智把一口刀挥得飞快,一道道匹练般的刀光绕着他的周身上一匝、下一匝、左一匝、右一匝,“呼”地一声,刀脱手飞去,众杀手像被礁石排开的巨浪,蜂拥着向他扑了回去……

    “老毛啊!”叶小天撕心裂腑地叫了一声,只觉心尖儿顿时一痛。

    大队杀手摆脱纠缠,向他们急急追来,叶小天眼蕴泪光,咬着牙转身,反手拉起宋晓语狂奔起来,他要活着,一定要活着,活着才能报仇。

    “杀了他们!”

    一群黄衣杀手冲近了,一刀向田妙雯当头劈去,这一刀若劈实了,一个美人儿就得香消玉殒,被他斜肩拉胯劈成两截,叶小天赶紧伸手一拉,把田妙雯拽到了自己身边。

    杀手一刀劈空,左脚往地上一顿,猛地止住身势,劈空的一刀随着他的一声大喝又匹练般倒卷回来。

    田妙雯的小腰儿很细,叶小天的腰也粗不到哪儿去,这一刀若是劈实了,两人都得被拦腰截断,大概只有宋晓语因为角度问题,能避过这一刀。

    田妙雯并不懂武功,被叶小天一拉又失去了重心,第一刀她躲过了,第二刀是万万躲不过了,叶小天心中一凉:“完了,不想我竟要死在这里!”

    田妙雯也是脸色惨白,一切抱负俱成泡影,今朝是死定了。生死关头,不知怎地,她竟没有去看那拦腰挥来的一刀,反而扭头看向叶小天。

    叶,也不必说了,原本有些朦胧的心思,这一刹那或许是被生死关头的刺激催酵成熟,或许她本来就是懵懵懂懂,突然被死亡之光照得透彻无比,她什么都来不及说,也不想再说,只是用力握紧了叶小天的手。

    钢刀袭体,刀锋未至,刀风先起,掠起她纤纤细腰间的丝带,宋晓语见了脸色惨白,蓦地闭上了眼睛,这一刻她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只有闭上自己的眼睛。

    田妙雯依旧望着叶小天,她的手抓紧了叶小天的手,攥得紧紧的,这一刻,她的心中只来得及浮起一个有些荒诞的念头:“我们死后,上半截身子是会连在一起的吧,不晓得被人看见时,会怎么议论我们!”

    想到这里,她心里有些好笑,嘴角也微微牵起了一抹笑意。

    “铿!”

    一串火花在田妙雯腰畔炸起,那个杀手踉跄着退了几步,一只兰花般美丽的小手出现了,手中握着一泓秋水般的长剑。

    剑刃上已经磕出了一个豆粒大的豁口,这也亏得是剑的质地极好,否则以轻灵的剑硬碰厚重的刀,剑是必断的。

    剑在那只兰花般的手中滴溜溜地转了几匝,消掉了激烈碰撞的力道,随即那持剑的人就飞掠而出,左一剑、右一剑,身法似鬼魅一般一沾就走,每一出剑,必中一人咽喉。

    田妙雯死里逃生,看得目眩神驰,宋晓语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儿,捂住眼睛的手悄悄张开一条缝向外一看,立即放下手,变成了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不过她的神情虽然有些僵滞,嘴巴其实并未闲着:“哇!哇!哇哇哇……”

    每有一人中剑,宋晓语就是一声“哇”,叶小天站在那儿看得提心吊胆:“你小心点儿啊,你不要乱跳啊,你不要硬碰硬啊……”

    “当当当……”

    众杀手一起扑向那身形如鬼魅的女子,那女子剑幻霞光,在三口刀上点了三记,借力跃了回来,一双杏眼瞪着大呼小叫的叶小天斥道:“为何不带文傲同来?”

    这剑法惊人的女子赫然正是于珺婷,她已有了身孕,这么上蹿下跳的,难怪叶小天看了要提心吊胆了。

    于珺婷赶回他身边时,飞快地瞄了一眼叶小天紧握的田妙雯的出口的却是这样怒气冲冲的一句质问。

    女人吃起醋来,根本是不分场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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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u

第48章 生死线

    readx;于珺婷本来是决定留守铜仁,不掺和贵阳之事的,反正以她目前的身份地位,到了贵阳也没有太多的活动余地。不过,过了几天,她忽然听说张雨桐秘密去了贵阳,作为竞争对手,她就沉不住气了。

    于珺婷急急赶到贵阳,当然先要去见见她的小情人叶小天,得知叶小天去了花溪,于姑娘就酸溜溜地赶了来,结果适逢其会,救下了田妙雯和吉小天。

    叶小天听她一问,神色顿时一黯,还是大意了,如果真把文傲带在身边,虽然只是多了一个人,至少可以抵十个人用,老毛也未必就会丧命。

    于珺婷见叶小天眼圈一红,情知必有缘故,倒是不敢再使性子。这时众杀手又锲而不舍地冲上来,于珺婷也不敢纠缠,一则她武功再好,也无法把这几个人都护得周全,二来她毕竟有了身孕,真也不敢使出十分的气力来战斗。

    “往这边走!”

    于珺婷护着叶小天斜刺里冲去,至于田姑娘和宋姑娘,自求多福吧,死了最好,如果不死,被人一刀破了相,那也是极好的。

    于珺婷也带了人来,只是动作不及她迅捷,所以方才于珺婷冲在前边,如今自然不用于珺婷动手。侍卫们断后,护着叶小天等人且战且退,到了林外一处草坡上。

    ◇↓

    草坡上还留着七八名侍卫,中间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外表也看不出有多豪绰,但是车厢极为广大,这可是于珺婷一路赶来贵阳的坐车,起卧方便都在其中,自然要既宽且大。

    如今塞进田妙雯和宋晓语再加上一个叶小天,其实也不算太挤。只不过是叶小天的左腿叠着田妙雯的大腿,右腿贴着宋晓语的大腿,两手没地方放罢了。

    “火速回城!”

    于珺婷吩咐了一句。长剑还鞘,回身一看……

    叶小天马上站了起来:“你坐,你坐!”

    于珺婷哼了一声,心道:“算你识相!”

    于珺婷走过去在田妙雯和宋晓语中间坐了,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顿时产生了严重的危机感。左边这个狐媚子,一看就是个祸水,这种女人简直就是为了魅惑男人而生。

    右边这女子看一眼仿佛清澈的花溪水,再看一眼仿佛酸酸甜甜的一枚青苹果。姣好的体态、俊俏的面孔、清纯的稚气,那是另外一种诱人的味道。

    论单纯可人她比不了右边姑娘,论妩媚娇艳她比不了左边姑娘,叶小天这个王八蛋哪来的这种齐人之福,到贵阳才几天,就有了这样两位人间绝色为伴?

    “等我回去,一定要找他好好算算这笔账!”于姑娘正发着狠,宋晓语向她甜甜一笑,伸出手来。道:“我叫宋晓语,姑娘是?”

    田妙雯向她微微颔首,矜持地道:“我是田妙雯,姑娘是?”

    姓宋?姓田?

    于珺婷忽然发现比姓氏自己也比不了人家。顿时有些英雄气短了:“回去之后,还是不要欺负他了,男人啊,有时是要当小孩子哄的……”

    ※※※※※※※※※※※※※※※※※※※※※※※

    叶小天让了座位。车中还有方桌,桌旁有锦墩,叶小天坐在锦墩上。脑袋探出车外。

    马是四匹雄骏的健马,拉着车子奔跑如飞,由于车子制作精良,具有相当的减震效果,车中颠簸并不严重,但叶小天的视线还是有些跳跃。

    他看到断后的武士已经拦住追兵,刀光剑影被他们越抛越远,危险已经远离,可心头的悲哀却越来越重。

    他从不相信老毛能有什么用,收留老毛在身边,最初只是出于怜悯,后来虽然有了深厚的情谊,却远不及对华云飞的看重,也远不及对李秋池的看重。

    如果他是皇帝,那毛问智就是他身边的一个弄臣,他会喜欢,却不会尊重,这一点其实并不能苛求叶小天,这是任何一个人的本能反应。

    然而,危急关头,却是毛问智救了他的命,这对叶小天触动极大。不错,他并没亏待毛问智,心里的评价也从未形诸于外,既便想为毛问智和华云飞办婚事,都是一视同仁。

    但是他心里越是不曾重视过毛问智,这时就越加的难过,这同样不是理智所能调解的问题。两颗泪珠在眸中闪闪发光,终于沿着脸颊轻轻地滑落……

    宋晓语天真烂漫,再加上对叶小天并无异样情愫,所以很是坦率开朗,而田妙雯则不然了,两条智狐凑在一块儿,一句平淡无奇的话、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儿,都是一场激烈的交锋。

    但是这时她们忽然看到了叶小天颊上的泪。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男人偶尔流泪,远比女人更具震撼力。田妙雯和于珺婷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巴,她们不敢在此时用些有的没的问题去烦他。

    华云飞浑身浴血地冲上岸,抢到了毛问智身边,杀手们已经追着叶小天等人去了,毛问智孤零零一个人躺在血泊之中。华云飞把刀插在地里,抱起毛问智的身体:“老毛,老毛……”

    半晌,毛问智悠悠地睁开了眼睛,华云飞大喜:“老毛,你撑住,我带你去看郎中!”

    毛问智无力地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俺真盼……小崽子生下来,听他……叫俺一声爹……”

    华云飞含泪道:“会的!会的!一定会的!老毛,你撑住啊,我带你去……老毛?”

    毛问智还睁着眼,唇边带着一丝遗憾的笑,但他眸中的神采正在渐渐散去。

    华云飞悲呼道:“老毛!”

    ※※※※※※※※※※※※※※※※※※※※※※

    于珺婷已经去过叶小天的住处,车驾进了城,马不停蹄直奔他的住所。于珺婷来时文傲不在居处,此时已经回来,听他们一说情况,马上点齐一队人马,亲自赶去花溪。

    叶小天下了车,走进院子,也不进屋,就在院中一只石辗子上坐了下来,定定地看着外面。田妙雯、于珺婷和宋晓语面面相觑,眼见他脸色阴沉的可怕,一时都不敢上前。

    李秋池轻轻走到叶小天身边,轻咳一声,道:“大人,或许他吉人天相……”

    叶小天的眼神动了一下,看向于珺婷,哑着嗓子道:“你怎么来了?”

    于珺婷见他眼睛发红,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不禁有些害怕,怯怯地道:“我收到消息,说张雨桐秘密来了贵阳,担心他有什么打算,所以我就……”

    “张雨寒?”

    叶小天目芒收缩了一下,扭头对李秋池道:“查查他今天在哪里,不管他去了哪里,只要不是公开场合,没有可靠的人证,那么他就有重大嫌疑!还有曹瑞希和展伯雄,一个个的给我查!”

    李秋池见叶小天终于有些振作起来,忙道:“是,卑职这就去查!”

    宋晓语眼珠转了转,愤愤地道:“一定是田夫人派人做的,昨天你不是得罪了她么,她怎么会甘心,还贼喊捉贼地装好人!”

    田妙霁道:“不会是她,她也曾数次遇险,若非那两个贴身侍卫舍命救护,不死也要重伤!”

    宋家和杨家正在争斗,宋晓语虽然没有心机,也巴不得杨家多几个对头,依旧说道:“可她不是没受伤么?那也可能是装的!”

    叶小天缓缓地道:“不会!”

    宋晓语不服气地道:“为什么不会?”

    叶小天道:“因为……杨家的地位!她可以做坏事,却不会做没品的坏事,因为杨家的脸面很值钱!”

    宋晓语鼓起了腮帮子,叶小天也不再说话了,就那么定定地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人喊马嘶,叶小天听见声音,立即站了起来,疾步抢出院子。

    此时,留守居处的侍卫听闻自家主人遇袭后,已经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方圆三里之内,都在他们的警戒范围之内,马蹄声并未减缓多少,显然必定是自己人,叶小天忍不住又往外迎了迎。

    叶小天迎到一丛怒放的山茶花前,已经看到了华云飞疾驰的身影,他不禁停住脚步,心情忐忑起来。华云飞一见叶小天,立即飞身下马,把马缰一抛,快步迎上来。

    叶小天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华云飞迎上来,悲声道:“大哥,老毛他……”

    看到华云飞眼中的泪光,叶小天心中一沉,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华云飞低低地对叶小天道:“我冲上岸时,他还有气儿,他说……”

    华云飞哽咽了一下,道:“他说,他只遗憾,没等孩子出生,亲口叫他一声爹……”

    说到这里,华云飞泪如泉涌,叶小天猛地转过身去,泪水盈满了眼眶,映着怒放如火的山茶花,他的双目似乎也正燃烧着两团烈火!

    华云飞担心地道:“大哥!”

    叶小天的拳头慢慢攥了起来,攥得紧紧的,半晌才悲笑一声道:“云飞,你说咱们兄弟,从葫县开始,左一次右一次的被人坑?为什么?”

    华云飞嗫嚅着没说话,他本想说“向来只有大哥你坑人,何曾被人坑过?”可仔细一想,虽然最后想坑叶小天的都挖坑把自己埋了,但哪一回是叶小天主动惹事?

    叶小天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一字一句地道:“兄弟,人不狠,立不稳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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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49章 最近有点乱

    readx;黄昏,夕阳斜挂天空,晚照把天空中的云映得仿佛一团团挥洒泼绘的大红牡丹。夕照从西而东,张雨桐带着一队随从,正从西城门走进贵阳城,夕照把他连人带马拖出一个长长的影子。

    张雨桐穿着一身猎装,年轻、英俊、高傲,策马而行时英气勃勃,很是收获了一些目睹其英姿的少女、少妇的芳心。

    他骑着一匹高大的枣红马,健硕丰满的马股上搭着好多猎物,兔子、獾子、野鸭,甚至还有一头小黄羊,看来是郊行游猎满载而归。

    张雨桐没有赶回他的住处,他一早就派人下贴,约了几位朋友今晚到“鸿雁楼”饮酒,如今这个时辰正好直接去鸿雁楼。

    鸿雁楼今天已被他包了,酒楼里并没有其他酒客。张雨桐把野味交给酒楼大掌柜的,吩咐他拿到厨下料理,便迈着矫健的步伐蹬蹬蹬地上了楼。

    今晚受邀而来的客人都是与张家有故旧交情的土司权贵子弟,其中尤以来自两思八府的人家最多。因为张家所在的铜仁府就属于两思八府之一。

    一个村子如果能延续上千年,谁跟谁家还能没个亲戚关系。土司人⌒≦家是不会跟平民百姓联姻的,所以偌大一个贵州,土司人家能够嫁娶的对象不过百十来家,其规模……也就相当于一个村子。

    如此一来,远的近的、厚的薄的,反正只要你想查,总能查到些七拐八绕的亲戚关系。如今已经有几家的少爷先到了,正散坐在楼上喝茶闲扯。

    张雨桐迈步上楼,连连拱手道:“各位先到了啊,雨桐失礼、失礼了。”

    一个脸上长着几颗青春痘的少年人笑道:“是我们来的早了,你这么客气做什么。雨桐老哥,你一早就去郊外行猎,收获如何啊?”

    张雨桐道:“嗨!别提了。起个大早,至晚方归,却也没猎到什么好东西,都是些寻常野味,不过其中有只小黄羊,嫩的很,烧烤了倒是正好下酒,我已吩咐厨下料理了。”

    一个花绿袍服的少爷倚着一个大靠枕,大张着双腿,懒洋洋地坐在罗汉榻上。对张雨桐道:“早叫你不要去了,你偏不听。贵阳这地方四通八达,人口稠密,城郊早就成了熟地,能有什么禽兽可猎?你若喜欢,改日到我梅耶洞去作客,我带你进山走走,虎豹在我那儿都是寻常之物。”

    张雨桐坐下来,笑道:“赤阿汉兄。我只是喜欢打猎,至于猎的是什么倒不大紧。一只鸡兔又或者是一只虎豹,有什么区别呢,既然只是好玩。大老远的跑去冒险,那就大可不必了。”

    “嗤!”几个公子哥中有人不屑地嗤了一声,低声嘀咕了一句:“难怪自己老爹被人气死,自家老大的地位被人抢了。却连个屁也不敢放,窝囊废!”

    今日受邀而来的都是张雨桐觉得关系还不错的朋友,既然受人之邀。那就是人家的客人。但是这世上永远都有一些人不懂得为客之道,受你之邀、饮你之酒,还要对你大放厥词。

    幸好旁边几人还是明事理的,马上示意他闭嘴,张雨桐嫩脸微微一热,佯作没有听见,便在席上坐了,与众人强颜欢笑地等候其他宾客。

    那几位少爷觉得有些对不住张雨桐,便刻意寻些话题与他聊天。众人曲意维持之下,楼上气氛也就重又活络起来。

    张雨桐在获悉行刺叶小天失败的消息之后,立即离开花溪,环贵阳城的外围疾走,从南面绕到了西面的山野中,当真行围打猎去了。

    他派出去的那些杀手原本就不跟在他身边,这时自然更不会相随左右,跟在他身边的都是可以公开亮相的亲随。这场酒宴是他一早就与人约好的,如果行刺失败,这就是他遮掩行踪的理由。如果成功,这就是他的庆功宴。

    当然,今天刺杀叶小天既便成功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也只能是一个不能公开的秘密。由于田夫人、田姑娘和宋姑娘也牵涉其中,这个秘密可能就要他用一辈子来保守了。可这并不妨碍他把这当成一场庆功宴。

    如今事败,张雨桐心中是有些忐忑的,在铜仁时,他已经被叶小天层出不穷的手段搞的有点患了恐叶症,此时想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勇气,悍然下令动用死士。

    不过还好,行刺虽然失败,他却早已留了后手。以他对叶小天一贯的了解,此人并非乖张暴戾之辈,他若知道自己来了贵阳,或可把自己也列为嫌疑之一,但是一日不能确定,他就不能下辣手。他如何才能确定呢?

    张雨桐微笑起来,此时宾客到齐,觥筹交错,一些喝得起兴的公子宽了外袍,袒露胸腹,用筷子击着杯碟高歌起来,场面异常的欢乐。

    两个青衣小帽、系着蓝布碎花围裙的伙计抬着一架井字型的大型食具走上来,食具上摆着一头全羊,羊肉烤得一片金黄,让人一见便食指大动。

    那羊跪匍四肢、高昂头颅,两只羊角上系着红绸,嘴里还叼着几根翠绿的香菜。井字状食架的四角,则分别盛着蘸料、解骨刀以及分餐的盘子。

    张雨桐笑道:“这就是小弟今日所猎的那头黄羊了,来来来,把全羊抬过来,在座诸位中,论起年纪身份,无疑是陆兄居长,小弟把这羊头切下来,献给陆兄品尝。”

    那井字状食具下边本有四条腿,放到地上时,与他们面前的矮几是平齐的,两个小二把全羊抬到张雨桐面前,张雨桐自案后探出身子,抓向羊角。

    站在井字状食具左边的伙计拿起了解骨刀,右边的小二伸出双手,似乎要帮张雨桐扶住羊头,但他的双手堪堪挨到张雨桐的双手时,指尖却像拨弄琴弦似的一滑,一直滑到张雨桐的头顶,揪住他的发髻,用力向下一摁,重重地磕在井字状食具的沿上。

    “砰”地一声响,众宾客都看呆了,另一个小二随即就扬起了解骨刀,刀尖正对着张雨桐的后脑。“噗!”地一声,干净俐落,张雨桐没有任何反应,就已一命呜呼。

    一方土司,当着这么多的人,死得如此简单,而杀人的人,居然如此冷静、如此冷酷,如此肆无忌惮,一时间众少爷都惊呆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楼上顿时安静下来,两个小二中持刀的那个慢慢放开手,因为刀仍插在张雨桐的后脑,案上干干净净,一滴血都没有。

    两个小二站起来,看看呆若木鸡的众人,忽然呲牙一笑,其中一人用有些生硬的汉话道:“我家主人问各位少爷好!”

    另一人道:“如果打搅了各位的酒兴,那实在抱歉的很。我家主人说,报仇,能不过夜就不过夜,如此,亡去的人,才好闭眼。”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杀的是什么人?”赤阿汉醒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那小二向他呲牙一笑。

    被张雨桐称为众少爷中身份年龄最尊的那位陆少爷壮起胆子拍了一记桌子,道:“就凭你们的所作所为,我可以把你们千刀万剐!”小二看看他,又是呲牙一笑。

    眼见如此一幕,众少爷心头都不禁浮起一抹寒气。他们生在豪门,或许娇纵了些,或许有些纨绔气,但眼力是不差的,他们看得出来,这两个扮作小二的刺客所露出的微笑既非倨傲、也非威胁,更不是自信。

    他们完全相信这些公子哥大少爷们说的话,这些少爷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而且他们在楼下有大批好手,只要招呼一声,马上就能把他们两个乱刃分尸。

    可是从他们的笑容,从他们的眼神,根本看不到一丝的畏惧,那是非常平静的眼神,他们完全漠视了生死,甚至在那么冷漠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狂热味道,那是殉道者才应该有的感情。

    每个豪门世家都蓄养有死士,但死士可以毫不犹豫地因为你的命令去死,却也做不到如此视死如归。他们不怕死,只因为他们从小就知道,他们活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替主人去死……

    他们清楚他们的一切、他们的亲人,全都在主人的掌握之中,为主人而死,他们才能得到更多,而背叛没有一丝半点的好处,所以需要的时候,他们只能去死。

    可这两个扮小二的刺客却不是这样,他们来的时候,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对于任何死亡的威胁,他们甚至是带着一种欢喜的心情在等待。

    什么人都蓄养出这样一群可怕的疯子?哪怕他们的身手并非十分高明,可是这种对待死亡的反应,实在是令人毛骨怵然。赤阿汉、陆少爷之流被他们笑得手足无措,眼看他们转过身,坦然向楼下走,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们已经走向楼梯,只要众少爷们一声大喊,楼下的武士们就能冲上来把这两个小伙计生擒活捉,任由他们处治,但是所有的少爷都噤若寒蝉,一言不发。

    这样的疯子还有多少个?他们不确定,他们不确定,所以不敢招惹。但是眼看两个小伙计的身影渐渐沉下他们的视线,赤阿汉终于忍不住壮起胆子又问了一句:“你……你们的主人是谁?”

    两个小二站住了,其中一人道:“我们的主人,姓叶!”

    另一个小二很好心地提醒:“贵阳最近会比较乱,各位少爷最好少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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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读者要求,以后休息日调整到你们的工作日,今明两天一更,望诸友周知。(未完待续。。)

第50章 男人,要对自己狠一点儿

    readx;张雨桐死了,死在众目睽睽之下!还不到第二天中午,整个贵阳城就都在谈论这件事了。

    达官贵人们最在意的有两件事:

    一是杀人者必是叶小天无疑。贵阳城里姓叶的且有能力、有动机搅风搅雨的唯有叶小天。

    但,叶小天何来这么可怕的手下?经过当时在场的权贵子弟们绘声绘色兼添油加醋的描述,每个人都知道了叶小天的部下是如何的不畏死。

    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死尚且不能惧之,那还有什么是你能用来威胁人家的?这是令每一个人都为之头痛且心头凛凛的问题。

    想象一下,你只要出现在任何一个场合,都不可能只被自己的亲信随从包围着,而他的人可以用任何身份接近你。

    更可怕的是,在他的人动手之前,你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如果你对任何人都深怀戒心小心提防,不用别人来杀你,只消三个月,你就崩溃而死了。

    可你要是不提防,随时就会有一个路人、一个小二、一个仆役,很平静地掏出刀子,很冷静地把你捅死,然后很坦然地被你的人剁成肉酱,想想都能让人疯掉。

    第二点,就是叶小天的人临走时说的那句话:最近贵阳城会比较乱。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比较乱?花溪那场混乱的刺杀经过当然也很快就被他们掌握了。

    于是,他们就明白了张雨桐的死因。很显然,叶小天怀疑张雨桐就是花溪行刺的凶手之一。因为当时的刺客显然不只来自一处,幕后真凶自然也不只一人。

    但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叶小天显然不可能查得那么清楚,不能确定张雨桐就是凶手。可他还没确定,就已动手杀人……,大家都是很霸道、很嚣张的人。土司嘛,你不霸道、不嚣张,出门你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可是,霸道、嚣张到叶小天这种地步,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仅仅因为怀疑,没有任何证据,他就动手了!那可是张雨桐,传承十四代的张氏土司家主,不是土民,不是哪一只阿猫阿狗啊!

    疯子!一个可怕的疯子。领着一群从深山里钻出来的疯子,这种人真是太可怕了。

    最害怕的人就是展伯雄和曹瑞希。叶小天的手段他们领教过,真没想过叶小天能变得这么凶狠,狠到让他们胆战心惊的地步。张雨寒有什么嫌疑?嫌疑比起他们两个要小的多了。

    张雨寒死了,那么他们呢?贵阳最近比较乱,因何而乱?因为还要对他们下手?展伯雄心里一直有些看不起瘦皮猴儿似的曹瑞希,虽然很惧怕他酷厉的手段,因为他觉得曹瑞希长得实在不成样子。

    但是现在展伯雄忽然变得无比羡慕起曹瑞希来,老曹太瘦小了。他现在无论出现在哪儿,都有大批保镖前呼后拥,他走在中间,根本没人看得见。你除非凌空飞起,否则根本休想伤到他了。

    而展伯雄自己呢,身材伟岸,魁梧高大。大部分侍卫比他还低半头,他出门总不能老是屈着两条腿吧,所以老展干脆就不大出门了。

    曹瑞希瘦驴拉硬屎。倒是硬撑着偏在这风口浪尖上出门晃悠了几圈,可是尽管身材高大的侍卫们环卫四周,他走到哪儿都只能看得见那些侍卫的身影,可心里还是时刻提心吊胆。

    如此提心吊胆地过了两天,他就受不了啦,出门走一趟,什么都不做,回到家都觉得身心俱疲,吃饭不香,睡觉也无法安枕,这么下去不用人家动手,他自己就要把自己活活吓死。

    于是,老曹开始学老展,把自己的住处打造的龙潭虎穴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扮起了羞答答的大家闺秀。

    这时,老展却“静极思动”了,老展在大票侍卫的护侍下,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曹瑞希的住处。看那阵势,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来找曹瑞希决斗的。

    老曹做的也绝,大开中门,请展大土司进去,但他自己不来亲迎。同时,老展的部下随从,一个都不许进府,老曹同学现在不允许任何一个生面孔进他的府邸。

    展伯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过老曹这么小心,倒让他觉得至少在曹府内是绝对安全的,所以展伯雄就把上百号侍卫都留在了曹府外,独自走进了曹府。他一进去,大门就砰地一声关上了。

    “曹长官,你闭门不出是对的。”

    一见曹瑞希,展伯雄就笑眯眯地说了这么一句。不管心底里是如何紧张,在曹瑞希面前,他还是要扮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这让他有一种优越感。

    “放……,为什么是对的?”

    曹瑞希患了焦虑症似的烦躁不安,他不像展伯雄那么做作,心中的不安溢于言表。他不怕在展伯雄面前丢人,好歹他还壮起胆子出去晃悠了两天,展伯雄却一直躲在家里装死,他比展伯雄有面子。

    展伯雄道:“贵阳是谁的地盘?是安家的,也是朝廷的。叶小天如此胡作非为,一位土司死于非命,两位土司闭门不出,置朝廷于何地?置安家于何地?你看着吧,不出所料的话,这两家必有一家出手,说不定还会一起出手。”

    曹瑞希听了顿时两眼烁烁放光,黑瘦的脸颊泛起了红光,就好像孙大圣刚刚跳出八卦炉,炼成了天下无双的火眼金睛:“对啊!展大人所言甚有道理,那么……安家和提刑司,如今可已有了举动?”

    展伯雄微微一笑:“还没有,叶小天明显就是疯了,如何对付一个疯子,显然他们也要盘算一下。”

    曹瑞希一听焦虑症又发作了:“这他娘的还要盘算多久,等他们盘算好了,老子岂不是要变得更瘦?”

    展伯雄看了看他的猢狲脸,安慰道:“不会的,曹长官再瘦也瘦不到哪儿去了。”

    “放……,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安慰我?”

    展伯雄那张充满凛然正气的面孔上露出一丝狡狯的笑容,道:“当然不是。我来,是想促使安老爷子和陈洪岳停止盘算,提前出手!”

    当初看叶小天甚不顺眼的那位提刑按察使司王大人已经调任别处,现任的提刑按察使是陈大人,全名陈洪岳。

    曹瑞希狐疑地道:“你想怎么做?咱俩一块儿去提刑司击鼓鸣冤?那咱们的一世英名可就全毁了,这状就算告得成,以后咱们哥俩儿也不用混了。”

    展伯雄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睨了曹瑞希一眼,心中大骂:“老子什么时候和你成哥俩儿了,老子比你爹还大两岁!”

    曹瑞希见他乜着自己不说话。焦虑症再度发作:“你究竟想怎么样,你倒是说啊。”

    展伯雄这才不卖关子,道:“我今日来见你,结果却遭到不明势力袭击,你说安家和提刑司还能按兵不动么?这可不比张雨桐,张雨桐是在酒楼之中,遭遇两名刺客袭击,而今却是光天化日之下火拼!嘿嘿,佛也发火的!”

    曹瑞希的火眼金睛又开始放光了:“主动造势?”

    展伯雄成竹在胸地端起杯来。呷了一口茶,脸上露出蒙娜丽莎般的神秘微笑。

    展家的百余名侍卫肃立在曹府门前,并没有散乱走动或交头接耳,他们都是展伯雄的心腹侍卫。待遇远超普通展家兵丁,训练和军纪自然也不相同。

    突然,对面街上那高低不平的一排墙壁后面,冒出了无数人头。这些人俱都手持猎弓。尖声呼啸着拈弓搭矢,箭发连珠,攒矢如雨。瓢泼大雨般向展家侍卫射来。

    “噗,噗,噗……”

    展家侍卫们身手不错,但都只配了刀剑,既无甲胄,也没有盾牌,本不需要啊,谁会在贵阳城中行军打仗,动用弓矢?可他娘的现在偏偏有人用了。

    在弓弦之下,他们根本没有闪避的余地,箭矢贯穿**,犹如密集的雨滴急骤地击打着残荷,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惨叫声此起彼伏,展家侍卫们躲无处躲,逃无处躲,密集的箭矢射中人体,即便不能洞穿也是深入**,有些箭矢射在曹府大门上,把朱漆大门射得刺猬一般,门右的那只石狮眼球都被射裂了一只,里边的人根本不敢开门。

    “跟他们拼啦!”

    一个展家侍卫首领悲壮地叫了一声,提刀冲向对面的墙壁,可喊声未了,一枝长箭就射进了他的嘴巴,直透后颈,口中只剩下一截箭羽。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门口……门口展家的侍卫遇袭。”

    曹瑞希听人禀报,惊得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但一看展伯雄安然而坐,面含微笑,不禁若有所悟,又慢慢坐了下来:“是你自己的人干的?”

    展伯雄呷了口茶,继续微笑。

    曹瑞希皱了皱眉:“为什么不在回程时动手,在我门前动手,我究竟要不要派人相助?如果我不出面,岂非显得很没面子?”

    展伯雄笑道:“回程时动手,万一叶小天真派了人暗中盯着,趁乱下手怎么办?现在才是最好的机会,一则给安家和提刑司制造诘难叶小天的口实,二则叶小天既无必要也无胆量跑来向你我两家同时开战!”

    展伯雄说到这里,又呷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道:“曹长官不妨做做样子,派队人马出去,假装惊走了叶小天就是了!此事一出,提刑司和安家绝不会再坐视不管!”

    “报~~报~~,报告老爷,大事不好,展家……展家一百多号侍卫……都死光了!”

    曹瑞希一听,不禁翘起了大指,真心钦佩地对展伯雄道:“人都道我曹瑞希手狠手辣,如今和你展大人一比,实在是……。你这招毒计当真狠辣,对自己都能这么狠的男人,曹某自愧不如。”

    展伯雄端坐椅上,手中端着茶杯,蒙娜丽莎般的微笑凝固在脸上,他已经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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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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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介绍:
他世袭罔替,却非王侯;他出身世家,却非高门。作为六扇门中的一个牢头儿,他本想老老实实把祖上传下来的这只铁饭碗一代代传承下去,却不想被一个神棍忽悠出了那一方小天地,这一去,便是一个太岁横空出世。
他自诩义薄云天,为人四海,是个可以托妻献子的好朋友,可他所到之处,却是家有佳妇贵女者统统藏之深闺不敢示人;他自称秉性纯良,与人为善。可是只为逃避做他的上司,堂堂贵州道布政便打起“丁忧”的幌子,欢天喜地的辞官归故里了;他自谓忠臣,光霁日月,可一向勤政的万历皇帝却因他而再不早朝。
杨凌人称杨砍头,杨帆人称瘟郎中,他却有着更多的绰号,疯典史、驴推官、夜天子……,每一个绰号,都代表着他的一个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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