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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孑与2     汉乡txt下载     汉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一二章董仲舒从来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第一一二章董仲舒从来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清晨,曹襄醒了。www.uu234.net

    从一堆白嫩的肢体纠缠中爬出来,**着身子瞅着窗外那一轮红日。

    他不记得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朝阳了。

    今日的朝阳比自己记忆中的朝阳更加的好看,嫣红的如同被胭脂涂抹过的嘴唇。

    一个美丽的如同妖精一般的胡姬如同蛇一般缠绕上来,曹襄笑道:“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胡姬能听懂曹襄的话,很体贴的给他端来了一碗滚烫的羊汤。

    曹襄瞅着碗里的羊宝贝,叹了口气,就大口的喝汤吃肉,一碗大补汤下肚,浑身暖和。

    洗漱过后,他就施施然的下了万花阁。

    他的家将们就跟在他身边,一个个看起来很有精神,昨晚,曹襄在荒唐的时候,家将们却在为他宿卫。

    富贵城是一个不夜城,也是一个不知道休息为何物的城市。

    夜晚奢华的生活痕迹还没有散去,新的一个嘈杂的白日又到来了。

    慵懒的妇人提着净桶打开家门,在门口的小水渠里涮洗过后,就打着哈欠回到了家里。

    不一会,大门又开,睡眼朦胧的孩童背着书包从家里走出来,无精打采的向学堂踱步。

    卖热汤,热馄饨的小商贩跟前已经排起了长队,大家有一句没一句的叫唤着昨日的见闻。

    一碗热羊汤不足以让曹襄果腹,他寻找了一家排队人最多的商贩。

    家将们撵走了一些食客,伺候曹襄坐了上去。

    一碗热馄饨,两根酥香的油条,一大碗豆腐花,再一次进了曹襄的肚子。

    擦拭过油光光的嘴巴,曹襄再次抬头,太阳才升高了不到一丈。

    只是没有刚才看起来那么红艳。

    潮湿的热浪从地上升起,不一会,曹襄就汗流浃背了,他推开了家将们手中的大伞,摘掉帽子,光着头就兴冲冲的在大街上漫步。

    自从昨日里跟霍去病谈话之后,他觉得自己这些年过的很亏,整日里都是在勾心斗角,活的颤颤巍巍的,还真的没有认真看过这个有自己参与创造的新世界。

    太阳升高一丈之后,一阵阵急促的门板碰撞声,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这个时辰,是大汉钱庄,银行开门的日子,每一个看门人都会准时在这个时候打开大门。

    卸掉门板之后,四个穿着蓝色衣衫的武士就从大门里鱼贯而出,很自然的分成两排,握着刀柄,如同石翁仲一般站在门外。

    然后,每家钱庄的大门里就会走出一个或者胖,或者瘦,或者不胖不瘦的掌柜。

    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是灿烂的,齐齐的露出八颗牙齿,优雅的抱拳祝贺自己的同行们今日生意兴隆。

    曹襄王八一般的横着从钱庄街道上走过,那些掌柜的们就齐齐的弯下腰,希望这位尊贵的人可以走进自家的钱庄。

    路过自家钱庄的时候,曹襄眼皮子都没有抬,丝毫不顾掌柜的失望的眼神,继续向太学街走去。

    很自然,太学对面就开着一家比万花楼还要庞大的花楼,这里是蜀中商贾们的产业。

    据说跟云氏还有一丝联系。

    因此,曹襄从来都不去这里。

    不过,他认为这家花楼的掌柜很聪明。

    把花楼开在太学旁边也算是长了一双慧眼,毕竟,最喜欢去青楼的人,除过曹襄这样的纨绔之外,就是太学里的那些多情的太学生们。

    清晨时分,那些睡得很晚的女子们还在梦想,一些太学们却必须以最大的毅力逼迫自己起来。

    每日清晨的报名,对他们来说非常的重要,两次点卯不到,就会被清除出太学,这是一条厉禁,不容违反。

    穿过一座巨大的门,曹襄就算是进入了太学,道路两边都是高大的柳树,人走在路上,需要不断地撩开垂下来的杨柳枝。

    这让曹襄的头发有些散乱,其中一绺头发从头上垂下来,遮住了一只眼睛。

    过了杨柳街,曹襄的耳朵里就灌满了学问。

    左边有随韵的《新书》,右边有悲愤的《天问》,向前看,有人握着一卷书踽踽独行,向后看,有人举着一根锤绳正在对日观察。

    无论如何,被学问包围的曹襄心中依旧波澜不兴。

    荷花池就在眼前,曹襄丢下家将跳上一叶扁舟,站在船头的船夫撑一下竹篙,扁舟就飘飘荡荡的进入了藕花深处。

    藕花深处有肥鹅,麻鸭,一群群一堆堆的在捕食水中的杂鱼,偶尔遇到一条大的,就会惊起大片的水花。

    一队晚走的天鹅踩着水花从荷花池飞起,斜刺里钻进了湛蓝的天空,不大功夫就变成一团黑点,飞向遥远的北方。

    曹襄看的眼睛都酸了,目送天鹅去了北方,正要吟诗一首,扁舟却微微的震动了一下,就听船夫低声道:“贵人,已经到了董公处。”

    曹襄收回凌乱的目光,背着手下了扁舟,施施然的来到一个背对着他的老叟身边,喘口气,坐了下来。

    “昔日姜太公垂钓渭水之上,是因为有志难伸,董公清晨垂钓碧溪,又是为了什么?”

    披头散发的董仲舒呵呵笑道:“无他,饱腹尔。”

    曹襄又道:“董公可知我今日经历了什么?”

    董仲舒道:“日新,日新,日日新,人活一日当有所得,否则,岂不是虚掷岁月?”

    曹襄扳着指头道:“某家昨夜夜宿万花楼,唤来万花共眠,今晨,我背对朝阳穿越了整个富贵城,吃了馄饨,油条,豆腐花,看了倒净桶的民妇,见了去学堂的幼童,见了钱庄开门,见了从青楼归来的太学生,又见了游鱼,荷花,肥鹅,麻鸭,天鹅,历经重重劫难,这才来到董公身边。

    董公有何可以教我?”

    董仲舒头都不回的道:“君侯富贵已极,尊荣已极,功勋已极,且名满天下,今日又浑浑噩噩以仙人之姿游历人间,见老夫时已经心如止水,这天下该经历的君侯已经经历过,想要更进一步,当重头再来!”

    曹襄沉默片刻,坚决的摇头道:“我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即便是不快活,也断然不能走回头路。

    云琅说的好,耶耶前进一步容易吗?即便是前路不好走,有刺,有荆棘,耶耶也需要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哪怕是一条道走到黑,耶耶也不后悔。”

    董仲舒冷笑道:“想要更进一步,就要让陛下更进一步,否则,陛下就是你们的道路的尽头。

    想要陛下更进一步,那就要封禅泰山,焚表祭天,昭告天下,吾皇于功业一道已经远胜三皇五帝,当进大皇帝位。

    如此,我等弯着腰在人间苦苦坚持的人,才有空间挺直腰板。君侯以为然否?”

    曹襄点头道:“正该如此,前两请都是董公牵头,这第三次劝谏陛下封禅泰山,就由我等牵头如何?”

    董仲舒大笑道:“君侯准备贪天之功为己有吗?”

    曹襄笑道:“某家见董公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件事,就只好自告奋勇了。”

    董仲舒叹息一声道:“三请,陛下必然会同意,就不劳君侯大驾了。”

    说着话,董仲舒提起来鱼钩,一尾一尺长的红鲤鱼就被他从水中提出。

    他并不忙着把这一尾鱼从鱼钩上取下来,而是任由这尾鱼在鱼钩上挣扎。

    直到鲤鱼渐渐没了力气,这才把它从鱼钩上解下来,用几根茅草穿了鱼鳃,收起鱼竿,提着鱼向自己居住的茅屋走去。

    曹襄站起身,朝快要进门的董仲舒喊道:“三天,三天后我将上本奏请陛下封禅泰山。”

    董仲舒大笑道:“你不敢!”

    “我有何不敢?”

    “因为你不配!”

    “某家累世公侯!”

    “你曹氏,云氏,霍氏想要奏请陛下封禅泰山,再过一百年或许有此资格。”

    曹襄叹口气道:“既然你知道大家的日子都过得苦不堪言,为何不能尽快为大家抬抬房顶,让我们都直起腰来生活?”

    董仲舒停在门口,回头看着曹襄道:“除非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第一一三章每个人都没有闲着

    第一一三章每个人都没有闲着

    曹襄小心的挽好发髻,用一枝青玉簪子将发髻固定好,捡起董仲舒留下的鱼竿继续钓鱼,似乎没有离开董仲舒居住的这座小岛的想法。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

    他沉得住气,董仲舒更是一位不动如山的大行家,两人隔着一扇窗户,一个看书,一个钓鱼,当然,在不远处还有一个童子正在剖鱼。

    因为饵料丰富的缘故,经常打鱼窝子,董仲舒居住的小岛边上,很容易就能钓到鱼。

    不一会,曹襄就钓起来了七八条鱼。

    瞅着鱼篓里的那堆鱼,曹襄忍不住笑了,对正在读书的董仲舒道:“是不是每当有客人到来,你就会坐在这里钓上来一条鱼?”

    董仲舒冷哼一声。

    “是不是遇到你想见的人,你就会说,佳客落足,就有一尾鱼自愿上钩以身待客。

    要是来人你不想见,就会怎么说?”

    董仲舒怒道:“不见!”

    曹襄点点头,觉得董仲舒说的很对,以前他来这座岛的时候,总会受到董仲舒用鲜鱼招待,那时候自然是嘉宾。

    自从云琅在凉州跟夏侯静一起合谋办学,他再来这座岛自然就不会受到好招待了。

    “董公未免太小气了些。”

    董仲舒放下书本,压抑着怒火道:“云琅……”

    不等董仲舒把话说完,曹襄就大笑道:“公羊学,谷梁学都是儒学,董公同室操戈何其速也!”

    董仲舒并没有被曹襄一句话就激动的失态。站在窗前道:“大好年华,若不能成千秋之业,就是蹉跎了岁月。”

    曹襄轻笑一声,又把一尾鱼甩上岸,轻声细语的道:“陛下运筹天下之力剿灭匈奴之后才有如今的太平盛世。

    这中间还有卫青,霍去病,云琅等人戮力作战之功,更有长门宫,云氏以及群臣百姓努力制造财富,为大军供应足够的军粮,物资之功。

    这两者缺一不可,曹襄不才,也曾深入虎穴,为大汉作战,几次险死还生……

    董公不但坐享其成,还要分享太平盛世这方酢肉上最肥美的一块,还享用的如此霸道,试问天下谁能佩服?”

    董仲舒被曹襄的话给气笑了,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道:“老夫不是汉人,不能安享这太平盛世?

    你们做的事情让天下人有了一个平安的家园。

    而老夫做的事情则可以让大汉国祚绵延千万年,孰轻孰重,平阳侯不会不知吧?”

    曹襄眼看着那条蹦的鱼不再蹦了,就笑道:“我只是在想,我们怎么就不能平安过日子呢?

    你想要说服诸子百家,为何不用嘴巴,一定要用刀子呢?”

    董仲舒哈哈大笑道:“老夫且看你们如何用嘴巴说服太子,让昌邑王上位!”

    曹襄摇头道:“我们真的没有参与到夺嫡一事中。”

    董仲舒冷笑道:“陛下准许你们置身事外吗?”

    “就是如此,我才希望董公能够尽快发起第三次动议,请陛下封禅泰山。

    让陛下获得大圆满之后,或许心中就会有那么多的想法,如此,大家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把自己的余生快些弄完。“

    “让云琅放弃支持夏侯静他们,老夫就发起动议。”

    “不可能,你们不愿意去凉州,而凉州又必须尽快归化,没了夏侯静他们,归化之事就谈不到什么进度。

    董公,公羊一脉大势已成,就不要在意那些犄角旮旯里的事情,倾尽全力快些稳固中原才是大事。

    如果董公不愿意发起动议,曹氏或许可以从中穿针引线,发动诸子百家上本,动议陛下封禅泰山。”

    说完话,就从鱼钩上摘下那条死鱼丢进鱼篓里,笑眯眯的道:“给董公加道菜!”

    曹襄再次跳上扁舟,就听董仲舒在后面高声道:“你们已经等不及了是吧?”

    曹襄摆摆手道:“如今勋贵们一个个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如果再不松口气,大家都会窒息而死。”

    “陛下去封禅泰山,太子就会监国是吧?”

    曹襄的身子抖动一下,迅速就站稳了身子高声道:“你想差了。”

    董仲舒目送曹襄远去,此时,童子正好烹制好了那条鱼。

    他吃了一口,索然无味。

    不仅仅是曹襄觉得这个鲜活的世界已经变的死气沉沉,就连董仲舒这个强力推进儒学的先锋,也觉得这两年大汉朝少了一些什么东西。

    往日里,有匈奴人为患,虽然此时的匈奴已经被大汉国压制的龟缩在北海一带牧羊。

    大家口口声声还是铲除匈奴……

    现在,匈奴跑去了西天!

    大汉人的感觉并没有预期的那么好,就像眼看着自家的羊跑到天边再也回不来了一样,心中满满的全是失落。

    有时候,董仲舒也会问自己,大汉国的将来到底会成什么样子?

    鏖战了数百年的春秋,战国结束了,终结了战国的大秦也覆灭了,战争的烈度总体上是在不断地降低。

    现在,最后一个敌人也跑了。

    彪悍善战的大汉人不懂得如何享受没有敌人的日子。

    面如冠玉的司马相如如今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老农。

    在跟云琅一起共事的日子里,他度日如年。

    重新回到长安之后,他看着繁华的长安恍若隔世。

    在走进未央宫之前,他用手按着胸口,生怕怀中的哪一篇文字会不翼而飞。

    这是他抵达梁园的通行证。

    “朕听闻凉州如今已然物阜民丰了?”

    刘彻无视跪拜在他脚下轻轻啜泣的司马相如,眼睛看着天空轻声问道。

    司马相如擦试一把眼泪连忙道:“汉人确实如此!”

    刘彻点点头,收回目光看着司马相如道:“这么说,羌人那里并不安稳?”

    “永安侯有意挑拨羌人部族相互厮杀……”

    “他们如今厮杀累了吗?”

    “已经平息下来了,微臣离开武威郡的时候,永安侯派驻在外的李陵大军已经回防姑臧城,只是……”

    “很好地治理地方的手段……云琅没有让朕失望,你还想说什么?”

    “独石城!陛下,独石城是一座用石头雕刻出来的坚固城池,该是天下第一坚城!”

    刘彻无声的笑了,朝司马相如挥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司马相如心中虽然不甘,还是乖巧的离开了未央宫,他怀中还装着自己新近抄写的诗赋,皇帝当初派他去武威郡目的就在于一篇上佳的诗赋,归来之后,皇帝却一个字都没有提。

    这让司马相如何等的失望。

    司马相如退下之后,偏殿边上的一道帘子就被宦官给拉开了,狭窄的梁柱中间,跪坐着一个面目黧黑的中年汉子。

    “田千秋,你来告诉朕,独石城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田千秋俯身拜倒道:“一座真正的坚城,若是由猛将统御,坚不可摧!”

    刘彻笑道:“这世上的坚城多了,无论是函谷关,还是大梁城,亦或是卫青他们整饬的雁门关,都不过是一座城关而已。

    田千秋,一个人怎么样才能做到没有私心的侍奉他的君王呢?“

    田千秋惊慌失色,连连叩拜。

    刘彻轻笑一声道:“司马相如与云琅有夺妻之恨,你与云琅有夺亲之仇,你们眼中的云琅自然是邪恶的。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完全是因为在你们的眼中,云琅是强大的,你们对他毫无办法。

    在朕的眼中,云琅不过是朕的一个臣子而已。

    你们觉得云琅只要占据了独石城,就是心怀不轨的表现,在朕的眼中,看到的却是我大汉河西之地终于有了一个可以称之为重镇的地方。

    有了这座重镇,即便是阳关,玉门,敦煌,酒泉,张掖这些地方全失,还有独石城可以抵挡来自荒原沙漠的强敌。

    云琅给大汉修建了第二道防线。

    他是有功的!”

    田千秋咬咬牙道:“微臣听说永安侯与田氏筹交往很深,还启用了夏侯静等一干大儒,扶持田氏筹!

    种种态势表明,永安侯所谋者大!”

    刘彻大笑了起来,俯视着脚下的田千秋道:“既然对云琅不满,那就好好的防备他,监视他,莫要让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同理,你看云氏不顺眼,云氏看你也好不到那里去,你在山东族中的地位岌岌可危,那就用心思去稳固。

    别想着朕会替你们出头,击败云氏是你的本事,云氏击败你,你也莫要埋怨。

    朕是仲裁者,不是你们可以拿来打击对手的武器,这一点,你必须记住。

    下一次,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第一一四章明珠暗投?这是必然

    第一一四章明珠暗投?这是必然

    田千秋离开未央宫,长出了一口气,每次来到未央宫,他就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老虎嘴。www.uu234.net

    他很讨厌这种随时随地都能粉身碎骨的感觉。

    微微叹了一口气,无数愁绪就涌上心头。

    山东田氏准备迁徙去凉州的人很多……虽然都是一些不重要的庶出子弟,可是,这些人也是田氏的力量源泉。

    当初在山东的时候,田千秋就敏锐的发现,一个庞大的田氏并不符合官府的期望,而抱成团生活的田氏已经习惯横行乡里的日子。

    让他们不要放肆,不要欺负小姓人家,他们根本就做不到,田氏的实力越大,侵吞本土百姓利益的事情就越多。

    到了最后,就会跟官府的权威起了冲撞,因为,官府发布的政令本身就是对百姓不利的。

    小姓人家无力反抗官府,只能逆来顺受,而田氏则不会这样忍气吞声,最终,田氏就成了官府的眼中钉肉中刺。

    当皇帝拆分田氏的旨意下达之后,田千秋果断的接手了这一重任。

    他认为,与其让别人来分割田氏,不如由自己来!

    就在他以为将田氏不重要的族人全部剥离之后,剩下的田氏族人可以安心度日的时候,田詹回来了。

    谁都以为田詹回来是向田氏族人求援的,人人都心里已经决定拒绝帮助的时候,田詹展现了他们从未见过的阔绰手段。

    三千张羊皮,一千张牛皮,一百二十一件精美的祭祖玉器,加上他们骑乘的骏马,每一样都说明,他们在凉州过的比山东时还要好。

    田千秋以为这是田畴为了拉拢山东族人做的伪装,当他通过各种渠道得知凉州族人的实际生活之后,他就无话可说了。

    被他剥离的田氏族人背负了田氏所有的屈辱,现如今,他们回山东更有衣锦还乡的心态了。

    如果仅仅是生活安逸,田千秋并不是很在意,在凉州地广人稀,每人分到的田地自然会比山东多很多,同样的,他们也会变得更加劳累,还要面对蛮族,朝不保夕。

    种种状况对比下来,留在山东,是要比留在凉州要好,最重要的,当田氏族人去了凉州,与蛮族的接触是必不可免的,时间久了,为了生活,就会很自然的丢弃汉家衣冠。

    然而,夏侯静这样的名满天下的大儒在凉州,瑕丘江公这样与董仲舒不相上下的大儒也在凉州,甚至他们就生活在田氏族人聚居区,在那里开馆授徒。

    云琅的大军已经把凉州清洗了不止一遍,他甚至正在着手减少羌人人口的宏伟计划,目前看起来,似乎进行得非常顺利。

    官职到了云琅这样的高度,就不再是谗言一类的行动可以动摇的了的。

    皇帝如果没有足够的信心,是不会派云琅这样的人成为一方诸侯的。

    田氏很大,想要对付云琅还是不够的,雄霸蜀中的黄氏,现如今已经灰飞烟灭了,而蜀中也成了皇帝以及一干勋贵们的乐园。

    他不想,也不敢触怒云琅这样的人。

    在长安,云琅的名声并不好,出了名的小气,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而曹襄则是出了名的混蛋……

    霍去病只会打人!

    与他们这种超级勋贵争斗毫无意义,战胜了,会把长平公主,阿娇贵人这样的人引出来,战败了,就会被他们连皮带骨吃的干干净净。

    在长安,云氏,曹氏,霍氏,李氏都是恶霸一般的存在。

    云氏主妇连太子殿下都不放在眼中,这件事已经被太子府里的人散播成了传奇。

    很多人甚至绘声绘色的将云氏主妇宋乔形容成了一个著名的悍妇。

    直到皇帝将李夫人之子托付阿娇抚养之后,这样的传说才慢慢地消失了。

    只要不太傻的人都能看出,这是皇帝在给太子最严厉的警告。

    李夫人之子没有可能与太子刘据争夺什么,但是啊,当李夫人的儿子变成阿娇的儿子之后,就立刻有了这样的可能。

    毕竟,阿娇贵人除过没有儿子这一个弱点,再无懈可击!

    现在,阿娇贵人有儿子了……难怪云氏主妇对太子殿下毫无敬意。

    联想到陛下如今春秋鼎盛,执政二十年似乎没有任何问题,到了那个时候,已经长成大人的昌邑王刘,无疑将是皇位最有力的争夺者。

    在大汉国,太子殿下不一定就是未来的皇帝,这中间有无数的变数。

    换太子这是刘氏的传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田千秋迅速的想通之后,心里就没有那么难受了,他甚至开明的认为,只要田氏在不断地变强,变大,在那里其实是无所谓的,他们这种大世家,最怕的就是籍籍无名。

    来日方长……

    金日愉快的从春风路上走过,这一次,他无视了那些冲着他招收的美人儿。

    从家里出来之后,安步当车,不大功夫就来到了长门宫。

    这里以后就是他当差的地方,他的主子就是那个还流着口水的三岁孩子。

    束了袖口的箭衣,薄底的分左右的快靴,淡黄色的头发用丝带束缚,即便嘴角带着浓烈的不屑之意,依旧引得那些躲在马车里的妇人们连连惊呼。

    大汉朝的女子们历来是大胆的,男子可以当街调戏女子,并且留下著名的秦罗敷故事,那么,女子为什么就不能做同样的事情呢?

    一些很熟悉金日的女子甚至大胆的探出手去抚摸他的头发。

    这让金日非常的愤怒。

    四处瞅瞅,没看见张安世这个混蛋,眼看车里的佳人体软如绵,红霞满面,匈奴人的本性立刻爆发,连赶车的丫鬟都没有放过,捉小鸡一般的提进了马车。

    马车抵达长门宫的时候,金日从马车上跳下来,擦拭一下脸上残留的口媒子印痕,面对渭水水面确认自己没有问题了,这才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长门宫。

    “不准把你弟弟拿去水池子!”

    刚刚游水完毕的阿娇慵懒的靠在锦榻上,警告了一下偷偷摸摸的蓝田。

    让乳娘带着刘去看孔雀。

    蓝田非常的郁闷,上次跟云哲毁坏了父皇的宝物,云哲就接受了家法,如今被他母亲关在小楼里,十五天之内不得出小楼一步。

    没有了云哲,蓝田才发现自己一个玩伴都没有。

    阿娇有目的的把蓝田送去了皇宫,希望她能与自己的兄弟姐妹们相处一下。

    结果不好,蓝田对自己的兄弟姐妹毫无兴趣。

    不仅仅如此,他们多见了几次之后,蓝田认为自己在跟一群傻子玩。

    阿娇不准蓝田在这段时间里去云氏,毕竟长门宫赔给了皇帝无数宝物,皇帝都不满意,事已至此,不论是阿娇还是宋乔,都清楚了一件事,皇帝需要云氏赔,而不是长门宫赔偿。

    穿着游泳衣的蓝田噗通一声就跳进了水池子,像一只青蛙一般在水里来回游动了七八个来回,就抱着水池边上的木头杠子回气。

    贴身宫女轻声对她说了两句话,蓝田这才想起来,今天要跟金日学习射箭。

    金日射箭的样子很好看,而且精准无比。

    “你是匈奴人,听说你们喜欢射箭是吗?”

    金日骄傲的道:“大比中儒家礼、乐、射、御、书、数六艺,微臣拔得射,御两道头筹。”

    蓝田卸掉披风,露出一身大红色箭服,伸展一下手臂道:“射给我看看。”

    金日微微一笑,提起长弓,就来到三步开外的地方,也不看标靶,搭箭张弓,‘嗖’的一声第一支箭就飞了出去,他没有停下来,而是箭发连珠,转瞬间一壶十八枝羽箭就密密麻麻的钉在箭垛上。

    就在金日骄傲的收好弓箭,准备告诉蓝田何为射箭之道的时候,才发现,蓝田已经带着宫女走远了。

    “不准告诉我母后!”

    蓝田远远地传来了警告。

    金日叹口气,来到箭垛边上,把射出去的箭一一的取回来。

    他很清楚,自己以后的箭术课程,都会变成蓝田去云氏玩耍的时间。

    “明珠暗投哟。”

第一一五章一锅夹生饭

    第一一五章一锅夹生饭

    蓝田是生长在明珠堆里的孩子,对于一般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名师,她一般都是弃之如敝履的。m.www.uu234.netwww.uu234.net

    如果她想练习箭术,她恐怖的爹娘就会找来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老师来教导她。

    在这些老师面前,金日还算不上什么。

    云氏与长门宫之间的柴门平日里都是锁着的,且有四个宫卫把守。

    这是长门宫中最清闲的活计。

    当然,这也是最恐怖的活计。

    因为蓝田会从大门边上的洞口钻到云氏去。

    大门蓝田不敢走,因为她的母亲不允许她出门,所以折中的方案就是钻洞。

    眼看着蓝田钻洞走了,四个宫卫如丧考妣,又一顿责罚是逃不掉了。

    云氏的麻籽地还没有长起来,所以蓝田站在起腰深的麻籽地里,理直气壮地对正在忙碌的云氏仆役们喊道:“抱我出去!”

    一个年长的仆妇立刻跑过来,战战兢兢的将这个天下最尊贵的一个小女子抱出麻籽地。

    贴身宫女紧紧的跟在后面,她也是一脸的凄惶,阿娇贵人不是一个太讲道理的人。

    蓝田犯错,她们顶缸已经是家常便饭。

    到路边上丢着一个大背篓,蓝田看见了,顿时欢喜的跳进了背篓,再一次大声喊道:“何公公,何公公!”

    脑袋上一根杂毛都没有的何愁有阴沉着脸从松树林里走出来,怀里抱着一堆干松果。

    见蓝田站在他的大背篓里,就无可奈何的道:“你母亲似乎不允许你来云氏!”

    “母亲只是不允许我走出大门一步,我没走大门,是钻洞过来的。”

    何愁有年纪越老,似乎就越是喜欢小孩子,将蓝田以及背篓一起背在背上,叹口气道:“一个个都活成妖精了,知道你母亲不允许你出来,就拿何公公顶缸,你回去之后打算怎么说?是不是准备告诉你母亲,是我用背篓背着你去的云氏?”

    蓝田摇摇头道:“我只会说我走不动了,就央求何公公背了我一程。”

    “这有什么差别吗?”

    “有何公公在,母亲就不会处罚我了。”

    蓝田的贴身宫女很害怕何愁有,可是公主在何愁有的背篓里,她一步都不敢离开。

    何愁有嘿嘿一笑,也不再说什么,相反有些得意,在云氏,他就是日常给孩子们背黑锅的人。

    哪一个孩子犯了错,每当宋乔准备惩罚的时候,只要说一句是何公公让这么干的,就有很大的几率免除惩罚。

    蓝田几乎也是在云氏大院子里长大的,对一个套路很清楚的。

    长门宫卫们看到蓝田被何愁有背走了,也松了一口气。

    至少,在他们看来,蓝田的安危无虞。

    瘦弱的何愁有背着一个硕大的背篓有清街的效果,即便他在云氏已经很久了,全家上下的仆役们依旧害怕他。

    梁翁是例外,这或许是何愁有看在他长了一头白发的原因。

    进二道门的时候,梁翁早早就迎了上来,先是冲着何愁有施礼,然后就笑眯眯的看着蓝田道:“大公子至今还没被夫人放出来。”

    蓝田大度的摆摆手道:“我来找霍三。”

    “霍家三公子也不安稳,他被夫人惩罚了。”

    “他又干了什么好事?”

    “用弹弓打池子里的花鱼……”

    “曹信呢?”

    “他去了山里……”

    “他去山里做什么?”

    “不晓得,是家将们护送着去的。”

    何愁有见蓝田似乎不愿意走了,就放下背篓,一脸嫌弃的将蓝田放出来,自己背着背篓就沿着小路去了自己居住的山居。

    “我去厨娘那里。”

    何愁有一走,蓝田立刻就活泼起来,就连梁翁的话也似乎多了起来。

    在梁翁的护送下,蓝田又去了厨房。

    她今天的目的就是来为云哲做一顿美食。

    张安世的房间里凉风习习,很适合睡觉,这个时候他却不能睡觉,原以为很轻松的一次谈话,会被桑弘羊弄得如此繁琐。

    白白胖胖的张安世对面就坐着被太阳晒得黝黑的桑弘羊。

    一年的时间里,桑弘羊整整跑了六千里路,脚印遍及河间,洛阳,山东,河北,淮南……

    “就是这个样子……地方官并无将税款托付银行的准备,他们有自己的想法,且非常的强硬,他们认为,一旦将税款上缴银行,他们就会遭受非常的损失。

    虽然这些话明着说出来不妥,可是呢,这是活生生的现实,地方贫瘠,长安富庶,在这种状况下,长安还要吸允地方的鲜血自肥,他们认为非常的不公平。”

    桑弘羊端着一杯鲜艳的果子露,不时地轻轻呷一口,享受着果子露的甘甜,以及徐徐而来的清风。

    至于张安世脸上不耐烦的模样,他完全视而不见。

    “你要知道,银行收取地方赋税不是我们主动要求的,是陛下硬生生的安排下来的。

    银行是收钱,放钱的地方,不是商贾啊。

    地方上收来的赋税银钱很少,大部分都是粮食,货物,且种类繁多。

    我们要那么多的货物做什么,难道要你我去吧货物全部兑换成钱?

    我们是银行,就要干银行该干的事情,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地方官员在想什么。

    以货物顶赋税,他们就有一个长期的拿好处的过程,十税一的税率经过他们之手后,很可能就会变成十税二,或者更多。

    不要给地方官留下我们银行是一个跟他们争夺利益的衙门的印象,银行发展离不开地方官员的支持,准确的说我们是一伙的,而不是相互制衡。”

    桑弘羊喝了一大口果子露浇灭了心中的怒火,轻声道:“你难道不觉得税赋走银行,会减少很多贪渎之事发生吗?”

    张安世嘲笑道:“银行一旦开始贪渎,地方官贪渎的那点都算不得什么,还更加的隐蔽,更加的难以察觉。

    桑公如果有心治理贪渎,不如就先从银行开始,地方官贪渎不法事有中尉府,廷尉府去管,一旦我们越界了,没人会喜欢我们,我还年轻,不打算成为天下官员的敌人。”

    桑弘羊冷笑道:“我以为你张安世如同你父亲一般胸怀天下呢,没想到你也是一个蝇营狗苟做事的懦夫。”

    张安世笑道:“家父从来没有胸怀天下,家父的心中只有陛下,他老人家至死想的都是陛下的成败。

    我师傅常说,这人世间除过陛下之外,所有胸怀天下的人都该死,一个个做不好自己事情的人,却整天把心思扩大到天下,自以为高尚,实际上,这样的人臭的连狗都不吃。

    我们西北理工坚信,只要每个人干好自己的事情,就是对这个天下最大的贡献。

    如果每个人都能干好自己的事情,做一个对大汉有益的人,这样的人就算是最好的人。

    别想着一个人就把所有人该做的事情做了,我师傅说他做不到,这世上也没有人能做到。

    只能一点点的做事情,一天比一天好,就是侥天之幸了,还敢要求翻天覆地的变好?

    我们这些做银行的人,只要在陛下规定的范围内做好自己的事情,把事情做到极致,我就当是自己已经胸怀天下了。”

    桑弘羊听完张安世的诉说,惊诧的道:“这就是你西北理工孜孜以求的目标?”

    张安世阴郁的道:“首先保证自己活的好,吃得饱,穿的暖,然后才是做事!

    做事从来不是西北理工的第一目标。”

    桑弘羊喟叹一声,只觉得浑身乏力,万斤重拳打在虚空处的感觉非常的难受。

    推开窗,让更多的凉风吹进屋子,桑弘羊发现蓝田公主正端着一个锅偷偷地钻进了一座淡蓝色的小楼。

第一一六章于无声处听惊雷

    第一一六章于无声处听惊雷

    就在云氏仆役们非常担心自家大公子的肠胃的时候,云哲吃的极度开心。www.uu234.netwww.uu234.net

    蓝田端来的是一锅红烧鸡块!

    每一块鸡肉都是云哲最喜欢的翅根!

    考虑到每只鸡只有两只翅膀,这一锅鸡翅,来自十几只鸡。

    又考虑到有的鸡翅有颜色,肉质不太好,蓝田弄死了云氏三十只鸡,精挑细选之后才弄到了这锅鸡翅。

    君子远庖厨,公主自然也要远庖厨,所以料理这锅鸡翅的人是云氏面相最和善的一个厨娘。

    蓝田最后给鸡翅上洒了一点熟芝麻,这锅鸡翅就理所当然的成了蓝田制造。

    “今天的鸡翅特别好吃。”

    云哲又吃了一根鸡翅,给了蓝田一个很大的笑脸。

    蓝田也吃的不亦乐乎,擦一把嘴上的油脂豪迈的道:“还算不得好。下一次我们用烤的。

    你觉得我家孔雀的翅膀怎么样?”

    云哲摇摇头道:“我耶耶说过,论到好吃,自然要数我们饲养的家禽家畜,野味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最不好的一点就是脏。

    就像曹叔叔,他就是野味吃的太多了,才会有大肚子病,你以后不要再吃鱼脍。”

    “我家的孔雀也是家养的,跟养鸡差不多,下回试试。”

    云哲掏出手帕帮蓝田擦拭掉满脸的油脂,笑眯眯的道:“除非你也想跟我一样被禁足。”

    “没事,我毒死了很多花鱼,母后也没有怪我。父皇还说,天生万物就是拿来给人享用的,不取反而不美,我们是人中之皇,自然有驾驭万物的权力。”

    云哲仰起头瞅着屋顶想了一下道:“我耶耶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人不可贪婪,要取之有度!”

    蓝田嘿嘿笑道:“所以,我父皇是皇帝,你耶耶是侯爵。”

    云哲皱眉道:“站在人的角度,我觉得我耶耶没说错,皇族也不可贪婪!

    竭泽而渔的后果你知道。”

    蓝田见云哲有些不高兴,就嘻嘻哈哈的道:“我父皇说了,取天下之利供养皇族,根本就做不到竭泽而渔。

    如果真的有竭泽而渔的危险,就处理一批贪官污吏,地方豪强,然后我们就又吃的了。”

    云哲郁闷的道:“这是我家老虎大王经常干的事情!”

    “咦,它是怎么干的?”

    “以前大王在家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清理一下骊山里的豹子啦,狼啦,狐狸这些肉食猛兽,这样一来,山里的野羊,野鹿,野猪就会多起来,他抓起来也容易一些。”

    蓝田大笑道:“老虎大王是骊山这片山林的皇者,既然是皇者,做事情的方式自然跟我父皇别无二致。”

    云哲拿起一根鸡翅塞嘴里,漱口一样的在嘴里涮一下,就抽出两根鸡骨头,丢在桌子上道:“我们到底是人啊,我们的行为应当高于野兽才成。”

    蓝田捏着云哲的胖脸道:“假清高会害死你的。”

    说完话,见一锅鸡翅已经被他们两人吃光了,就擦擦嘴道:“我是偷跑出来的,再不走就会被母后发现,下次来看你,会带孔雀翅膀,不过听说孔雀胆是有毒的。

    我会找人试过之后再拿来。

    还有啊,我父皇要的宝贝你不要放在心上,了不起个弄点鸡血给他抄一部《孝经》,就说是我割血写成的,父皇想不承认这是宝贝都不成。

    就是必须割破手指才能糊弄过去。”

    说着话就伸出一根嫩芽一般的手指考虑从哪里的下刀。

    云哲摇头道:“不用糊弄陛下,陛下要的宝贝我云氏多的是,以前的时候,我耶耶弄出了元朔犁,被陛下当做天下至宝,后来又弄出了纸张,陛下也说这是天下至宝,以至于活字印刷出现之后,陛下还说是天下至宝……

    总之,这样的宝贝我云氏太多了,等我禁足结束了,就去库房里随便取一样献给陛下就好。

    陛下要的宝贝无非就是这些东西。”

    “我父皇在逼你啊,他想要的东西就是热气球,如果这是你家的宝贝,还不如我割手指呢,这样痛快!”

    “我知道,我母亲也知道,就是害怕把热气球给了陛下,他会坐上去……”

    蓝田听云哲这样说,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点一下云哲的脑门道:“你傻啊,你真的觉得我父皇会坐上去?

    告诉你,没有这个可能,他会派无数的心腹之人上去,他一定不会坐上去。

    知道不,我父皇连一些奇怪而又美味的食物都不肯吃,会亲自上天?想多了!

    如果只有这个忌讳,就早点把热气球给我父皇送过去,免得他又小肚鸡肠的。”

    云哲闻言,连连点头。

    蓝田笑嘻嘻的走了,至于满地的鸡骨头她自然是不肯收拾的……

    桑弘羊眼看着蓝田提着裙摆从小楼上下来,有时候还会停下脚步打一个饱嗝。

    眼前的这一幕让桑弘羊心中悲凉的厉害,跟云氏这样的人家较劲,似乎没有任何意义。

    他从来就没有看好过刘据!

    从刘据成为太子的那一天起,桑弘羊就没有看好过刘据!

    身为皇帝的幕僚,与皇帝朝夕相处,他才是最了解皇帝的人。

    权力对刘彻这个皇帝来说就是生命!

    他活着就是为了权力!

    权力让他成了一个高高在上的人,让他成了一条可以呼风唤雨的神龙,让他变成了一个权力猛兽。

    桑弘羊清楚地知道,在皇帝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任何人觊觎他手中的权力,都会遭到最恐怖的报复与清洗。

    权力高高在上!

    亲情一文不值!

    群臣不喜欢头上有一个成熟的君王。

    老皇帝也不喜欢自己的身后跟着一个随时随地就能接收他权力的人。

    刘的出现,桑弘羊一点都不感到吃惊。

    他甚至为,年过五十的刘彻,有一个两三岁的继承人才是皇帝最满意的。

    等他年迈的时候,刘才刚刚成人,这时候的刘还离不开他的帮助。

    等到他老的没有办法执掌天下大权的时候,还能退居幕后指导太子执政。

    等到他闭上眼睛龙驭宾天的时候,刘正好变得成熟,如此,他的一生正好都被权力紧紧的包裹住,走的毫无遗憾。

    而刘……是长门宫抚养长大,以阿娇这些年表现出来的睿智,她不可能让刘恨她,只会让刘无限的感激她,她一定会成为一个非常好的母亲,蓝田也必然是一个很好地姐姐。

    这一点,桑弘羊甚至敢下定语。

    云氏满屋子的小妖怪,跟着刘一起成长,他们虽然比刘大一些,却正好可以为刘上位扫清任何障碍!

    桑弘羊第一次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云琅从未争权夺利过,从未表现出一星半点的权利野心,他不是不争,而是在为下一代争!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布局完毕了,而且将局面布置的如此顺理成章,如此的理所当然。

    云琅在凉州干什么根本就不重要,不论是杀戮羌人,还是修建独石城,亦或是控制西域跟中原的贸易……

    这些都不重要,他就算在凉州什么都不干,就已经获得了极大的成功。

    他在凉州城唯一的目的,就是远离皇帝的视线,让世人忘记大汉国还有一个妖孽一般的人物。

    “你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桑弘羊收回目光,淡淡的对张安世道。

    张安世点点头,指着富贵城方向道:“明天起,桑公开始坐镇银行如何?”

    桑弘羊看了张安世一眼道:“你准备干什么?”

    张安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铜币放在桌案上,指着这枚铜钱道:“陛下准备明年更改年号曰天汉!

    这就是我们为陛下铸造的新钱,名曰天汉钱,一面留字天汉通宝,另一面为陛下侧面半身像。

    母钱已经修造完毕,就等陛下审阅完毕之后就要大规模铸造了,我要去整备铸钱局。”

    桑弘羊轻笑一声道:“如此说来,横行我大汉十余年的云钱,将会销声匿迹?”

    张安世点头道:“天汉,天汉,此乃烈日,烈日一处皓月,星辰自然应该隐匿无踪。”

第一一七章关门打狗

    第一一七章关门打狗

    第一名詹回到凉州的时候,心情极为激动。www.uu234.net

    他虽然没有带回来大量的田氏族人,却带来了很多失去土地的农夫,还有数十个专程来看凉州的田氏族人。

    在山东一文不值的田氏族人,刚刚进了凉州,就获得了军队护送这样的荣耀。

    当他们心情忐忑的穿过荒凉的金州,越过高耸入云的高山,才踏入平原,一片生机盎然的土地就落入了他们的眼帘。

    “眼前的这片土地任由我们开垦,只要开垦出来,就是我们自己的土地!”

    田詹遥指牛羊成群的荒原又道:“这一带先放牧牛羊,等牛羊的粪便让这片土地变得肥沃了,就轮到我门开垦了。

    可惜,人手不足,我们只是占据了河谷地,这里暂时还顾不上。”

    “按照大汉律令,算赋,口赋真的会如你所说按照十五税一来算吗?”

    田畴仰天大笑,指着那个问他的族人道:“这里执行二十税一,不足之处由羌人承担。”

    “羌人赋税几何?”

    “三税一!”

    听完田畴说完,这些人齐齐的闭上了嘴巴,没有人为羌人鸣不平。

    “快些走,傍晚的时候我们就到屯聚之所,就在姑臧城周边,我听说啊,独石城已经修建完毕了,要从汉人中间挑选良善者入城居住,虽然花费不菲,只要进了城,用不了多久吗,花出去的钱财就会回来。”

    “独石城?”

    “那是一座由一颗巨石开凿出来的城池,城门与大地连在一起,除过少数的城墙,大部分的城墙原本就是巨石原来的模样,就是给修整成了城池的模样。

    你们有机会看到,某家相信,你们看到独石城之后,就不再有半分犹豫了。”

    田畴说话的时候俯身捏了一把土,捏碎之后,就缓缓地从指缝中间漏出来,被风吹散之后,就消失无踪了。

    姑臧城与独石城很近,也就三十里的模样,两座城池一南一北钳制着大片的平原。

    云琅相信,这片平原会让凉州成为一个著名的粮仓,甚至会有多余的产出供应阳关的边军,如果发展的好了,大汉国介入西域的军队就会有一个坚实的前进基地。

    凉州地域特殊,他如同一个楔子,牢牢地将草原,高山分割开来。

    让汉人的力量有机会向前延伸,最终参与到西域建设,或者河中争夺。

    这是一个要地,万万丢失不得,值得花费大力气去经营。

    云琅的做法,在大汉国朝堂上就是一个大笑话,他们甚至认为云琅只是在凉州敛财,好在凉州偏僻,他们才没有上书弹劾云琅。

    不知道蒙古高原上的蛮族对汉人干了什么的人,自然会这样笑,不知道吐蕃高原上将会诞生一个强悍种族的人,也可以这样笑话云琅。

    云琅自己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一定要经营凉州,如果不能从现在就给凉州塞大量的汉人,等到这里的胡人疯狂繁衍的时候,天知道凉州会属于谁。

    霍光带着云音去了遥远的祁连山,苏稚去了酒泉,她到现在都觉得酒泉的人命很大,这些人连瘟疫都不怕,所以,苏稚很想破解这个秘密。

    红袖再有三个月就要生了,苏稚走了之后,她就变得更加娇气,颐指气使的模样,让整个武威郡的人都知晓这位牧守夫人不是一个善茬。

    司马迁离开了武威郡去了张掖郡访友,他的好友任安不知道在长安得罪了谁,被人从淮南任上调任张掖郡担任郡守。

    任安离开武威郡的时候心情低落,在听说任安病倒之后,司马迁就跟着苏稚北去的车队去了张掖郡,顺便邀请苏稚这位国手为任安看病。

    东方朔在蜀中游玩的不亦乐乎,给云琅的来信中云山雾罩的说了一通废话,总体意思是他跟一个叫做黄龙子的炼气士进了蜀山,准备寻仙问道。

    云琅很怀疑东方朔的意图,据他所知,东方朔对仙人的事情永远抱着一种烂漫的心态去面对的。

    他喜欢看见仙人,喜欢看见仙人遨游于九天之上,喜欢看见仙人翩翩起舞,喜欢跟女仙人合欢,喜欢跟男仙人饮酒作乐,至于别的,他并不希望仙人进入人间。

    他认为的仙人最好生活在幻想中,或者美梦中,永远不要突破空间壁垒来到人间。

    即便是要打破这个壁垒,也该是人类打破壁垒去仙人的世界。

    弱者进入强者的世界或许是好事,强者进入弱者的世界往往会给弱者的世界带来极大的灾难。

    云琅甚至能想到,以东方朔那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做派,这一次去了一遭蜀山,回来之后一定会告诉天下人,他见到了仙人!

    这还不能说他在撒谎,只是这个喜欢做梦的家伙,很多时候都分不清现实与幻想。

    这种人云琅以前见过,只不过那些人一般都是在嗑药之后才会产生这样的幻觉。

    东方朔不是,他的烂漫心态就是他最大的奇幻故事的来源地,更别说在他喝醉之后了。

    人人都很忙碌,云琅自己却清闲无比。

    给老虎父子洗过澡之后,就躺在椅子上无聊的看着天上的白云。

    很久没有这样荒废生命了,云琅觉得很痛快。

    两只手被两只老虎含在嘴里咬着玩,很快,云琅就把小老虎给踢走了,这家伙完全不知道轻重,两次都用尖利的犬齿来嗑云琅的手腕。

    它可能觉得自己已经很温柔了,云琅已经痛不可当了。

    第一名畴进来的时候,云琅没有起身迎接,也不用迎接,因为这家伙才进门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冲着云琅连连的膜拜。

    “该来的人都来了吗?”

    第一名詹双手抱拳道:“来了六成。”

    云琅笑道:“既然不信我,独石城居住资格就只能给你田氏四成名额,四成名额给那些追随你来的山东没有土地的农夫。”

    第一名詹大惊,膝行两步道:“君侯开恩!”

    云琅把手从大王的嘴里取出来,在水盆中清洗一下,擦着手道:“不信我的人要那么多做什么。

    你田氏多猜疑,却不知是本官给了你们第二次生发的机会,本官自认为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你们却犹豫不前。

    既然如此,多出来的名额本官自然要分配给那些相信本官,相信朝廷的人。

    第一名詹,你以为本官处置的如何?”

    第一名詹连连叩头道:“田氏说是大族,实际上大部分为乡村鄙夫,请君侯宽延一些时日,第一名詹这就快马回山东,一定能带来更多的人。”

    云琅轻笑一声,摇摇头道:“没有必要了,你也不用回山东,自然有人把这里的消息传递回山东。

    我们只要等着,就会有很多人来到凉州求生。

    只是,曾经许诺的偌大好处,减少几分罢了,他们依旧有利可图。”

    第一名詹不甘心的抬头看着云琅道:“君侯曾经许诺过……”

    云琅挥挥手道:“大好的机会从来只有一次,他们没有把握住,是他们的错。

    第一名詹,我如果是你,这时候就不会再哀求什么了,赶紧把自己的心腹之人安排进城才是大事。

    后面来的人会一波比一波强,你这种实力弱小的人,如果不能占据先机,会被后来人追上的。”

    第一名詹长叹一声,重重的叩首之后,就迅速的离开了,云琅说的没错。

    田氏大举进入独石城,对田氏来说是一件大好事,对以后的发展也是好事。

    对云琅这种想要永远控制独石城的人来说就不是好事了,这样做会留下隐患。

    这一次回到山东,带来的大部分人依旧是穷困者,那些家大业大的人依旧在观望。

    他们特意让这些穷鬼来给他们打前站,一旦发现有利可图,就会迅速地大举进入凉州。

    一旦他们来了,自己这群当初在山东遭受白眼,压迫的人,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云琅的策略第一名詹也看的很清楚,当初自己去山东的时候,云琅给的承诺本身就是一个谎言。

    他吃准了自己不可能带回足够多的人,等到这些人看到了凉州的好处,再大举迁徙到凉州之后,就会发现今时不同往日了。

    到了地头,这些人就会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要凉州牧府再给一点恩惠,他们就会无比的感激。

    第一名詹走了,红袖就挺着大肚子从亭子里走出来,刚才那一幕她看的清清楚楚。

    来到云琅跟前,扶着他的肩膀道:“第一名詹还算实诚,您不该这样对待他。”

    云琅笑着握住红袖的手道:“这是官府的惯用手法,以诱饵让人蜂拥而至,而后,便是关门打狗!”

第一一八章自讨没趣

    第一一八章自讨没趣

    随着历史的发展,人们的智力没有太大的提高度,改变的只是手段而已。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逐步完善且隐秘的制度与手段不过是时间的产物。

    很多手段都是生产生活中逐渐总结出来的,都是一些切实可行的手段,云琅觉得不用太可惜了。

    自从大禹把权力托付给了自己的儿子启,禅让制其实就已经灭亡了,而后便产生了家天下。

    家天下很稳定,却不能长久,事实上,尧舜禹的禅让制也没有支持多长时间,就算是后世的选拔制度,最长也不过数百年,站在历史长河中,基本上没有多大的借鉴意义。

    大汉朝的民智未开,交通阻绝,消息传递的很慢,且谣言四起,这种状况下,官府就该是最权威的机构。

    为了效率,云琅很自然的就变成了一个独裁者。

    凉州大地上的所有事情,自己一眼可决的感觉很好,这种充当所有人大脑的感觉让男人会不由自主的兴奋起来。

    坐在他怀里撒娇的红袖立刻就感觉到了,吃吃的笑着转身搂住云琅的脖子道:“您就不该让苏稚姐姐去酒泉。”

    云琅有些尴尬的道:“你这样一个大美人坐在我怀里乱动弹,我要是没有一点坏心思,还是男人吗?”

    红袖解开头发,扑在云琅的怀里,把身体紧紧的贴在云琅身上,还在他耳边轻声道:“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云琅把红袖抱起来,放在一边的躺椅上,没好气的道:“你这是火上浇油。

    我刚才好不容易把心思转到政务上,又被你给勾回来了。”

    红袖得意的大笑,她对自己怀着孕依旧对丈夫有致命的吸引力感到自豪。

    老虎大王对于红袖打扰他睡觉很不满,抬头冲着红袖咆哮一声。

    云琅拍了老虎一巴掌,皇帝来旨意训斥他了。

    不是因为云琅做错了什么,而是老虎大王做错了事情,匈奴人敬献的六头母狮子怀孕了,生产下来十四只崽子,每只崽子毫无疑问的跟老虎大王有关系……

    狮子生产下来的小兽全部具有狮子跟老虎的特征……

    “别人家的狮虎兽,都是雄狮跟雌虎的后代,你倒好,不挑拣,选了母狮子。

    人家狮虎兽一次能生产一只就很了不起了,你给人家一口气种了十四只崽子。

    生产一只叫做祥瑞哦,生产一堆那就是大逆不道。”

    老虎大王自然听不懂云琅说的复杂语言,不过他还是明白了云琅语气中蕴含的宠溺之意,就把大脑袋靠在云琅肋下用力的摩擦。

    他想在云琅身上蹭痒痒,结果就是百来斤的云琅被他从椅子上推下去。

    红袖笑的直不起腰。

    他这时候并不适宜大笑,云琅朝红袖摆摆手就带着老虎大王出门了。

    刘彻的旨意里虽然措辞严厉,字里行间却透漏着一股子掩盖不住的得意之情。

    他认为六只狮子跟大汉国的老虎合欢之后,就迅速生下来十四只狮虎兽,这是大汉国国祚绵长的表现,更是他这个大汉皇帝生命力旺盛的表现。

    云琅恶毒的认为,刘彻可能已经把自己带入到老虎大王身上,恨不得昭告天下,这十四只狮虎兽是经他努力之后才诞生的。

    始作俑者老虎大王自然是受到了封赏,一块半斤重地金牌挂在脖子上很是威风。

    老虎大王却不是很喜欢在脖子上挂金牌,不断地摇着脑袋想要抖掉金牌,一副很不识抬举的模样。

    想到刘彻得意的模样,云琅脑海中总会出现阿娇的模样……这让云琅难以理解。

    微微叹一口,就带着老虎沿着石羊河漫步。

    初夏时期的那一场大洪水改变了石羊河的模样,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之后,泥泞的河滩就变成了绵软的沙地。

    赤着脚走在这样的沙地上不能停下来,只要稍作停留,脚就会下陷,如果不停地在原地踩踏,干燥的沙地就会重新变得潮湿,如果时间再长一点,就会有水渗出来,最终变成一个小小的泥塘。

    被沙滩包围着的水沟里,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一两寸长的小杂鱼。

    它们的脑袋浮在水面上,让人非常的难受,没有见到猎物的喜悦。

    有些水塘已经干涸了,更多的小杂鱼在泥浆里挣扎,或许过了今天,它们都会死掉。

    有人在拯救它们!

    瑕丘江公带着一群半大的羌人崽子,赤着脚站在泥浆里,用簸箕不断的装鱼,然后再把这些小鱼倒进石羊河里。

    老虎大王跑过来嗅嗅装在簸箕里的小鱼,觉得不好吃,就不再留恋,去了一棵最大的柳树下撒尿,扩大自己的江山。

    瑕丘江公见云琅过来了,就洗干净了脚上的泥浆,站在沙地上等候。

    “这是为何?”

    云琅指指依旧忙碌的羌人孩子问道。

    “这些鱼都是杂鱼,长不大的。”

    瑕丘江公笑道:“说是在救这些鱼,实际上是在救这些孩子的心性。

    羌人散漫惯了,对人命也不是很看重,他们甚至对自己的生命也似乎不在乎。

    这样的族群不是一个可以向上走的族群,老夫就打算用这种法子告诉这些少年人,懂得生命的珍贵。”

    云琅指着那群少年人道:“他们可能无法理解。”

    瑕丘江公笑道:“现在不理解,以后有一天或许就会明白,老夫不求所有人有一天都能顿悟,只求他们习惯拯救生命。

    时间长了,仁爱之心就会渗透进他们的魂魄,最后因为怜惜鱼而扩大到怜惜人。”

    云琅摇头道:“我很喜欢我家老虎大王,可是杀起人来,我没有半分的不忍。”

    瑕丘江公指着云琅道:“你这种人其实是把书读出恶毒意味来的那一类人,不是善类!”

    云琅指指自己的脑袋道:“我这种人才是人类中的主流。”

    “所以孔夫子说,有教无类!”

    “你觉得我也需要教育?”

    瑕丘江公摇头道:“你这种人应该忘掉所有的学问,你们的存在对良善者来说是最大的威胁。”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这世上就没有圣人,全是大盗!”

    不知为何瑕丘江公忽然变得愤怒起来,冲着云琅怒吼道:“天地本无仁心,且喜怒无常,我们活在天地间已经悲苦不堪,生老病死各安天命。

    你们这些人居于高天之上,手握雷霆,不曾让天下风调雨顺,反而时时降下雷霆,让百姓如犬豕一般疲于奔命。

    尝闻古圣人当政之时,为百姓驱逐猛兽,治疗疾病,架屋筑城保全性命,所以称之为圣。

    尔等居然有脸面自称为圣人,不过一群贼人而已。”

    云琅被骂的脸皮发热,热血上涌,张了几次嘴巴,却无法出言反驳,只能恨恨的指着瑕丘江公道:“老贼!”

    说罢拂袖而走,发怒的老文人实在是得罪不起,只要看看老贼须发虬张的模样,就知道他就是在找机会跟骂人,万万不能中计。

    骂当权者很容易提升人望。

    尤其是当着很多人的面骂云琅这种位高权重的人,更让人觉得热血沸腾。

    瑕丘江公这个该死的老贼,刚开始的时候跟云琅和颜悦色的说话,等周围看热闹的人多了之后,这个老贼立刻翻脸。

    云琅带着老虎大王回家的时候心里还隐隐作痛,今天遭受的羞辱是自己找上门的。

    怨不得旁人。

    明明知道,夏侯静老贼,瑕丘江公老贼到处找提升名望的渠道,自己还主动送上门去,真是自作自受。

    瑕丘江公目送云琅远去,很有气势的怒吼道:“为官当为百姓着想,若是不能,就该挂冠求去!”

    然就在那群百姓们看神灵一样的目光注视下,背着手,赤着脚离开了河道。

第一一九章此情不为他人知

    第一一九章此情不为他人知

    “这个天杀的老贼!”

    回到姑臧城,云琅依旧怒气难平。www.uu234.netm.www.uu234.net

    红袖上下抚慰着云琅的胸口道:“既然知道是老贼,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

    “耶耶今天成了他的垫脚石!”

    “你就可怜一下那两个老头子,一个没了儿子,一个是无儿无女的老孤寡,跟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老头子计较没的失了身份。”

    “难道我就要成他们的出气筒?”

    “下回他们就不骂了。”

    “胡说,得了一次便宜,下一次还会故技重施!”

    “他们得了名声还不是在帮夫君做事?”

    云琅叹口气道:“是在帮刘彻做事……”

    “这中间有什么区别吗?”

    “有,非常大,这两个老贼不是一般的狡猾,他们知道我想要打成什么目的,所以,他们就握准了我的脉门为所欲为,就算是得罪了我,在刘彻那里他们依旧能落一个好名声。

    咱们家做事从来都不准备吃亏的,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要不,妾身去骂他们一通,跟老贼您不好对骂,妾身是女子,可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了。”

    “算了吧,就让老贼得逞一次!”

    一想到红袖挺着大肚皮指手画脚的咒骂夏侯静跟瑕丘江公的场面,云琅就恐惧的摇摇头。

    秋收之后,云琅就再一次发动百姓正式入驻独石城。

    眼看着有名额的百姓们欢天喜地的入驻独石城,那些被留在囤聚点的汉人就无限的失落。

    虽然都是一个族群的人,从今往后,他们的生活将成两重天。

    毫无疑问,独石城作为西域跟大汉商贾重要的补充物资的中转站,居住在城里的居民很容易从中获益。

    这个利益是巨大的。

    不仅仅如此,居住在城里的居民,还能获得更加优良的居住条件,乃至医疗条件,甚至是教育条件。

    云琅设计的城池,不论在便利性,以及安全性,卫生性方面都远超长安城。

    仅仅是有下水道这一条,就让长安城相形见绌。

    大汉唯一能与独石城争锋的城市就是富贵城!

    云琅相信,在不久的将来,独石城一定会成为丝绸之路上的一颗璀璨的明珠。

    没有获得进城资格的居民们并不这样想,他们显得既悲观又失望。

    姑臧城是凉州牧府的所在地,城中居民大多是官员以及官员的家属。

    这里不仅仅是凉州治所,还是重要的屯兵之地,就官员而言,他们更加喜欢居住在安全的姑臧城,而不是纷乱的独石城。

    云琅在独石城有府邸,却不能长久的居住在里面,为了避嫌,他将武威郡守府安排进了独石城,自己依旧留在姑臧。

    城外的富人们基本上都进了城,留下来的自然都是些贫苦的汉人。

    他们没有钱进入城市,也没有能力经营某一样产业,所以,只能继续在土地里寻找吃食。

    好在,云琅准许他们的孩子进城求学。

    夏侯静跟瑕丘江公这两个老贼留在凉州最大的好处就是能招揽来数量更多的年轻学者。

    论到教书育人,并不是越老越好,而是越年轻越好,尤其是在凉州,没有一个好身板,基本上无法在应付艰苦的生活环境的同时承担教书育人的重任。

    凉州刚刚从蛮荒中走出来,这时候的凉州,基本上不提什么出人才,只要能让更多的人识字,就是功德无量的事情。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文化从来都不是廉价品。

    相反,他是昂贵的奢侈品,老师不便宜,书本不便宜,笔墨不便宜,时间成本更是昂贵的。

    在农家,每一个劳力都是珍贵的,大部分人家都没有供养一个半大的男孩子不干活只读书的能力。

    而且一旦错过少年时期的农活培养,就成不了一个合格的农夫,以后只能依靠他读过的书来生活。

    这是一种冒险,偏偏,大汉的农夫是最没有冒险精神的一群人,他们更多的讲究生于斯死于是。

    让自家的孩子脱离农活成为读书人,这需要他们的父母有足够的眼光跟毅力。

    相比之下,羌人就是一副随遇而安的性子,多年的朝不保夕的流浪生活,让他们对土地没有太深的眷恋。

    读书是一种生活,放羊同样是一种生活,毫无疑问,放羊太艰苦,也太危险,比不上读书安全,轻松。

    唯一的缺点也很头痛,这群羌人不是读书的料子。

    云琅见过夏侯静教羌人孩童的模样,好多孩童宁愿撅着屁股挨夏侯静手里的藤条,宁愿打着赤膊在烈日下给院子拔草,也不愿意在沙盘上写那些难以理解的符号。

    这对夏侯静心性的修炼应该很有帮助!

    “这些孩子认识一些字之后,君侯就把他们招揽进军伍吧,他们不是读书的材料,却是上阵厮杀的好苗子,尤其是认识字之后,很容易成为底层军官的人选。”

    夏侯静来找云琅喝茶,喝茶的间歇就很自然的提出了要求。

    “他们还记得自己是羌人吗?”

    “再有两年就会彻底的忘记,老夫给他们起了汉家的名字,告诉他们祖宗到底是谁,还给他们教授了祖宗的丰功伟业,还不准任何人在他们面前提起什么羌族。”

    云琅很满意,点点头道:“给他们的屁股烙上我汉家印记,让他们临死是都认为自己是汉人,有死后也要埋进汉家坟墓的觉悟之后再说进入军队的事情!”

    夏侯静微微一笑道:“这很容易!”

    “夏侯先生没有什么话要说了吧?”

    “君侯为何要撵老夫走呢?”

    “我怕你骂我。”

    “哦,这样啊,等人多的时候再骂,现在只有两人,君侯羞刀难以入鞘的时候,说不定会拿老夫泄愤。

    我还有一件事要说。“

    “请讲。”

    “老夫的弟子梁赞在右扶风任上颇受排挤,如今岌岌可危,君侯能否施以援手?”

    “不能!”

    “为何?”

    云琅叹口气从桌案上取来几封信递给夏侯静道:“董公,董仲舒来的信,语气一次比一次严厉,一次比一次凶狠,现在,已经开始威胁我了。

    他警告我说,如果我继续在凉州旗帜鲜明的支持你谷梁一脉,他让我作好接受损失的准备!”

    夏侯静笑眯眯的道:“君侯不会退缩吧?”

    云琅冷笑道:“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事情一旦做了,就永远不后悔。”

    “既然如此,君侯为何不对梁赞施以援手呢?”

    “不是不救,而是你那个弟子的胆子太大,敢骂董仲舒是国贼,这句话我也很想骂,我到现在都不敢骂。

    董仲舒现在还没有出手,只是一群徒子徒孙出手,他要是连这些人都没法子应付,那就是自寻死路。”

    夏侯静笑呵呵的道:“年轻人嘛,脾气暴躁一点还是可以原谅的,难道只允许董仲舒的门徒骂老夫是匹夫,就不允许老夫的弟子骂他是国贼?

    梁赞这孩子我还是了解的,他是一个谋定而后动的性子,应该会有后手化解纠纷。

    不过呢,到底是年轻人,做事没有底数,君侯在后边托一下也是以策万全。

    这孩子是料理老夫身后事的人,不敢出岔子!”

    云琅想了一下道:“夏侯先生可以写信给曹襄,向他求助。”

    夏侯静听云琅这样说,立刻站起身,来到云琅的桌案边上,铺纸研墨一挥而就,一篇辞藻华丽地信就已经写好了。

    然后就眼巴巴的看着云琅。

    云琅摇摇头,在信上用了自己的私人印鉴,夏侯静这才将这封信装进了一个牛皮筒子,小心的用火漆封好,毫不客气的唤来了云琅的家将,命他找人用最快的速度送信去长安。

    送走了夏侯静,云琅沉吟良久,在一张纸上写道:“已经欺骗了,此事无可挽回,既然你们师徒情深,那就把真相隐瞒在心底,直到幽冥!”

第一二零章当仁不让

    第一二零章当仁不让

    见不得人的东西终究是不能放在太阳底下曝晒的。m.www.uu234.netm.www.uu234.net

    这关系到人们的脸皮。

    说起来也奇怪,脸皮这东西看似是有形的,其实他是无形的,有形的脸皮起到辨识度,以及美观一类的作用。

    无形的脸皮就跟尊严,自信心,以及伪装有很紧密的联系。

    鹊巢鸠占计划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这不是一个和善的计划,云琅在当初规划这个计划的时候,其实参考的是《画皮》。

    除过鬼跟蝙蝠之外,云琅想不出还有那些昼伏夜出的存在。

    这两样东西的口碑都不好……

    刘彻的实力最强,所以他是一颗理所当然的太阳,他成了太阳之后,代表的就是广泛意义上的正确。

    任何跟他做对的都是错的,或者是不好的,都应该消灭或者砍头。

    大部分的动物在脑袋被砍掉之后,生命也就终结了,只有鬼这种东西似乎是一个列外。

    无数的神话故事里,脑袋掉了的鬼依旧活的生猛,不过,这句话似乎是一个悖论,活着跟死亡是对立的,死亡之后依旧能够生猛的活着,是所有人最殷切的希望,包括刘彻,不过呢,他把这种东西称之为神仙。

    云氏的鹊巢鸠占计划里的云氏门徒,在云琅的眼中就是一个个不死的阴魂。

    他们离开云氏之后,找到寄生体之后,才算是真正的活着。

    这个过程本该是狠辣无情的……

    可惜,云氏没有教会他们如何当一个无情无义的坏蛋,这就导致他们在鹊巢鸠占的过程中会产生很多迷惑,甚至痛苦。

    梁赞不能在睡了人家女儿,占据了人家的家业,夺走了人家的族人之后,还能沾沾自喜。

    这对夫妻生活非常的不利。

    梁赞的老婆怀孕了,夏侯静非常的欢喜,他甚至丢下他正在做的事情,强行钻进由他保管记录的云氏宝库,在里面寻找了一块传说级别的羊脂白玉。

    并且霸气的在账簿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承诺所有费用,让帐房从他的俸禄中扣除。

    耗费了六天时间,在上面刻出一行字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并且细心地用绵软的白叠子纺织出来的细布,把这块洁白无瑕的羊脂白玉打磨的水润光泽。

    在云琅看来,这块玉已经被他打磨的很好了,夏侯静却不满意,整日里将这块玉握在手中,只要有空,就会拿出来把玩摩挲。

    “玉有灵,唯人气滋养之,婴儿皮肤娇嫩,不能触碰粗糙之物,老夫润养之后,就能挂在孩子胸口,达到延年益寿之效。”

    夏侯静见云琅一直在盯着那块玉在看,就说出了原因。

    “我没有想这些,我在思考,需要扣你多少年的俸禄,才能抵扣这块玉的价值。”

    “老夫舔犊情深,你难道看不见?”

    “看见了,问题是你舔犊情深,拿的却是我云氏宝库里的东西,这未免有些不合适。”

    “此物饥不能食,渴不能饮,君侯一代高人,计较这阿堵之物,令人失望。”

    云琅若有所思的道:“云氏的东西没有白拿的。”

    夏侯静张开双臂呵呵笑道:“老夫的全部身家都在此,君侯想要砍,想要剁尽管下手。

    只是,亏欠君侯的是我夏侯静,也只是我夏侯静,不是梁赞,也不是我那个未出世的小囡囡。”

    “你确定梁赞生出来的是闺女?”

    夏侯静停下在手中不断转动的玉石,有些失落的道:“梁赞说如果所生为男,就姓夏侯……

    老夫不愿意让世人以为梁赞入赘我夏侯氏,身在数千里之外又不能阻止梁赞如此莽撞的行为,只好期盼这一胎所生为女。”

    云琅有些动容,轻咳一声道:“先生恐怕还是希望梁赞生的这个孩子是男孩吧?”

    低头瞅着玉石发愣的夏侯静身体颤抖一下,抬起头道:“或许,老夫是真的在这样想。

    我儿被太子殿下枭首……那一刻老夫的心也就跟着死掉了,以为此生也就如此了。

    梁赞又给了老夫希望……这让老夫又不愿意离开这个人间……呵呵,人生之机遇无常,无非是在失望,希望之间徘徊,君侯,老夫这棵老树如今又生新叶,看来还可以苟活几年。

    董仲舒国贼,老夫不死,你休想得偿所愿!”

    夏侯静大步流星的走了,云琅瞅着这个老匹夫的背影,真是感慨万千。

    赖账都能赖出如此高度的人,果然不愧为大汉国屈指可数的大儒。

    “玉石我们家多得是,夫君干嘛跟一个可怜的老头计较呢?”

    红袖的肚子越发的大了,人也变得越发的大度。

    以前,在云氏的时候,她统管云氏庄园账簿,曾经为了六十个云钱,就把一个贪渎的管事送进了大牢。

    现在,怀孕之后,连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都放在眼中了。

    “这是为妾身肚子里的孩子祈福呢。”

    果然,人依旧是那个人没有变化。

    “妾肚子里的孩子该是一个有福气的!”

    红袖抚摸着自己的肚皮满脸的幸福之色。

    “是啊,现在的孩子都是有福气的,他们从一生下来,就没有匈奴屈辱这个概念,从一生下来,就没有饥馑之忧,更没有尸横遍野的场面给他看。

    所以,他们就该死一个善良的人。”

    “我儿不做善良的人,只做一个有福气的人。”

    红袖可能想起了自己的遭遇,对善良二字非常的反感。

    云琅叹口气道:“我发现,善良这东西不是你愿意不愿意有的事情,他本身就存在于我们的身体里,除非我们舍弃这具身体,彻底的变成鬼,否则,甩不掉。”

    “夫君!”

    红袖一把抓住云琅的胳膊,抓的紧紧的,认真的对云琅道:“那就在孩子生下来之前,把所有能弄死的坏人,全部弄死,免得波及到我的孩儿。”

    云琅认真的道:“我尽量!”

    “行刑!”

    一个穿着红袄的络腮胡子队正恶狠狠地下达了命令。

    十几个手握长刀的军汉,大喊一声,长刀闪电般的落下,只听见‘咔嚓’一声响,十几颗人头齐齐的落地。

    血从脖子里喷出去老远,被绑缚着的尸体才软软的歪倒,脑袋没了,他们的四肢就在剧烈的颤抖,这是神经最后的哀鸣。

    红袄队正睥睨四方,而后跨前一步展开一道文书大声念道:“凉州牧有令盗者死!”

    吼完之后,再用凶暴的眼神扫视一下围观的百姓,就喝令收队,而后就走进了酒泉郡的土城。

    酒泉郡的羌人百姓早就见惯了杀戮。

    十几个强盗被处死,引不起他们的同情心,反倒有些兴奋。

    一个半大的小子一脚踢飞了滚到他脚下的人头,对别的少年道:“来我大汉当强盗劫杀商队,真是自寻死路。”

    这句话引来一个大汉的不满,斜着眼睛道:“你们大汉?忘了你是羌人?”

    半大小子并不害怕大汉,瞅着他的眼睛道:“当羌人有什么好的,连户籍都上不了,只能给人家当奴隶,耶耶就是要当汉人,不想当奴隶。”

    大汉指着地上的尸体道:“这些人也是羌人!”

    半大小子从地上捡起一颗长着一头花毛的首级道:“耶耶的头发是黑的,不是花的。

    这些人是西域强盗,咦,莫非你也是强盗?”

    大汉见一群半大小子不怀好意的围拢过来,就后退一步道:“你们要干什么?”

    为首的粗壮少年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刀狞笑道:“耶耶们是学堂里的学生,先生说过,不服王化者死。”

    大汉听闻这句话,大惊失色,转身就向荒原深处狂奔。

    为首的少年瞅着大汉奔向远处的身影,嘿嘿笑道:“我们可以狩猎了,不过,要也跟军爷们借用一下他们的弩箭才好去狩猎!”

    少年人都是好事之徒,听闻董鹏有这样的门路,齐齐的答应一声,丢掉手里的首级,就一窝蜂的向军营方向跑去。

    董鹏一边跑一边大笑道:“我们不仅仅要借弩箭,顺便借一些战马。”

    “军爷会不会借?”

    “会的,我们用先生的名头去借,斩杀叛逆,我们这些学府学生当仁不让!”

第一二一章病去如抽丝

    第一二一章病去如抽丝

    朝出西门去,暮提人头归。m.www.uu234.netm.www.uu234.net

    十几个狼一样的少年人,虽然样子狼狈,当他们将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丢在集市上,原本热闹的集市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董鹏得意的大叫道:“耶耶们是汉人,还有谁不信?”

    集市上的商贾们仅仅愣了片刻,就迅速变得活泛起来,该做生意的依旧做生意,该买东西的依旧跟伙计们讨价还价。

    在西北地,谁没有见过几个死人脑壳呢?

    酒泉郡的百姓们对这东西司空见惯,可是官府却不能容忍。

    还是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队正,在听说这事之后,就提着一根棒子走出了军营。

    用棒子指着董鹏等一干少年人喝骂道:“无法无天了,平白无故的杀人,眼中还有耶耶吗?”

    董鹏等一干少年从马上跳下来,陪着笑脸凑到队正跟前道:“这两人说自己不是汉家子民,又不是西域商贾,所以,我们自然要问个究竟,谁知道他居然敢冲着我们动刀子,然后,就被我们给杀了。”

    队正吧嗒一下嘴巴道:“就算有问题,也该是你耶耶我出手,你们是学生,念书才是你们的正事,屁大的孩子就知道杀人,这可不成,耶耶今天就当是替你们王先生教训你们了。”

    话音刚落,从其余地方钻出来几个军汉,动作娴熟的将这几个少年人按在地上。

    队正狞笑一声,抡起棒子就打,噼里啪啦一顿臭揍之后,队正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喘息着道:“耶耶今天身体不适,便宜你们了。

    再有下次,先问问耶耶手上的棒子饶不饶你们!

    段成,给这些崽子屁股上药,都是些读书人,金贵着呢。”

    队正说完话,就倒拖着棒子施施然的进了军营,只留下一地哀嚎不断地少年人。

    至于丢在地上的两个人头,早就被野狗叼走了,没人理睬。

    “什么时候羌人崽子也成了我大汉人?”

    坐在茶楼里的一个青衣文士问对面正在奋笔疾书的司马迁。

    司马迁抬头瞅瞅好友任安,不耐烦的道:“夷狄之辩你不是不知道,难道你喜欢看见这些少年人自称羌人你才满意?”

    任安轻轻咳嗽一声道:“杀了两人接受的惩罚仅仅是一顿棒子,酒泉郡的官员……”

    话没有说完,就被司马迁打断了。

    “你以后在张掖郡也该如此,汉人被杀自然是大事件,自称羌人或者异族的人,不受我大汉律法保护。

    毕竟,在原则上,生活在凉州的羌人如今都是汉人,敢自称羌人的人,就说明他们已经放弃了律法保护,少年人们做事确实有些残忍,从律法角度来看,却没有什么罪过。

    那个队正做的没错,没有施刑,只是代替他们的先生教训一下,很妥当。”

    “你觉得羌人能驯化成汉人?”

    司马迁不耐烦的拿手拍拍手上的本子道:“轩辕氏的本族人占地不过三百里,族人不过三万,你觉得只依靠本族人,能有现在的大汉族?”

    任安摇头道:“今时不同往日了。”

    司马迁笑道:“古往今来,人心从未改变。”

    任安依旧摇头,指着走来走去的昔日羌人今日汉人道:“任重道远,非一日之功。”

    “我大汉国的盛世已经来临,在你我有生之年,大汉国将雄踞天下,陛下旨意一出,何人敢不从?

    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有的是时间来驯化这些人,等新一代羌人成长起来之后,我们就成功了六成。

    四十年后,羌人将会从人世间消失,不是杀戮他们,而是让他们融入大汉族,最终跟我们没有差别。”

    任安苦笑一声道:“君侯做事从来都把目光放在以后,却对与眼前的危机一无所知。”

    司马迁笑道:“眼前的危机?”

    任安点点头道:“陛下罢黜了六百位勋贵,只剩下一些跟皇族紧密相关的勋贵,你觉得这能长久吗?”

    司马迁不为所动,抬抬手道:“你继续说。”

    任安坐直了身子一字一句的道:“陛下推行郡县制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司马迁道:“集权!”

    “陛下有雄心,也有能力收天下权力于他一人之手,你不觉得君侯他们这些人在陛下眼中很碍眼吗?”

    司马迁嘿嘿笑道:“陛下有雄心,也有能力集权一身不假,他一人却不能干尽天下事。

    莫说他一人,就算如今的朝廷,也不可能做到,官僚的培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穷陛下一生,也不可能!”

    任安也是一个聪明人,听司马迁这样说敏锐的发现,他的朋友并没有把所有的心思放在皇帝刘彻身上。

    稍微一想长门宫里的那个幼童,就什么都明白了。

    刘彻带给人世间的压力并不仅仅表现在云琅他们这些勋贵的身上,只不过他们距离刘彻太近,是压力的直接承受者,任安这些中级官吏,同样被刘彻的威压压得喘不过气来。

    “走吧,你今天走了不少的路,应该达到开刀的程度了。”

    司马迁收起自己的本子,搀扶起任安道:“以前二夫人给人动手术的时候,只是在给孕妇接生的时候让那些妇人走路,没想到你也有这待遇,说实话,你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

    “疝气!”

    “什么?”

    “苏先生说我的一个器官跑到不该去的位置了,需要矫正,还说跑的不够到位,需要走路,如果走路之后还不能恢复,那就要切开我的身体,把东西复位。”

    “你叫二夫人为先生?”

    “是二夫人让我叫的,还说我的疝气在腹股沟,位置不对,云氏二夫人无故看男子下体不合适,就让我叫她苏先生。”

    司马迁大笑道:“还真是的。”

    搀扶着任安回到了军营,苏稚正双手插在胸前的大口袋里愁眉不展。

    这些天军中的汉子们给他送来了好几具尸体,解刨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这里的羌人跟别处的羌人,汉人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差别。

    她很想弄一些瘟疫源,用在罪大恶极的死囚身上,然后从头到尾的研究一下这些人,可惜,给云琅写信之后,被臭骂了一通,还说任何**实验都是邪恶的,绝对要禁止。

    老腮胡子队正离苏稚远远地。

    他觉得自己是一个狠人,可是在他见识了苏稚的解剖手段之后,再看苏稚就像是看见了魔鬼。

    “过来!”

    苏稚冲着络腮胡子大声叫了一下,这些该死的丘八,一个个都是杀才。

    没有半点眼色。

    队正走到跟前单膝跪倒道:“上官有何差遣?”

    苏稚怒道:“下一次的尸体要新鲜一些。”

    队正为难的道:“启禀医官,酒泉郡大牢中的死囚已经没有了,不合用的西域强盗已经被斩首示众。

    下官总不能去捉无辜良民吧?”

    苏稚叹口气道:“奔波了千里,没想到一无所获。”

    说着话就撵走了没用的队正,冲着任安招招手道:“趁着太阳还没有落山,尽快处理完你的事情。”

    刚才苏稚跟队正的谈话,任安听得清清楚楚,吞咽了一口口水道:“苏先生,难道真的只有开膛破肚一条路吗?”

    苏稚冷笑道:“你走路的时候疼痛不?”

    任安回答道:“好痛!”

    苏稚道:“我带着你从张掖郡来到酒泉郡,就是给你自愈的机会,可是呢,直到现在,汤药用了,按摩用了,没有任何效果,你如果不愿意开刀,现在就回去吧。”

    任安咬咬牙,朝苏稚拱拱手道:“请苏先生看在某家曾经在云氏充当西席两年的份上,手下留情。”

    苏稚不耐烦的道:“知道了。”

    说完,就朝那些羌人看护妇摆摆手,上来四个膀大腰圆的,将任安抬上一个担架,就走进了手术室。

    司马迁连忙道:“请夫人费心。”

    苏稚横了司马迁一眼道:“用得着你说?”

第一二二章走偏了的敦煌壁画

    第一二二章走偏了的敦煌壁画

    任安这种士大夫的身体,与那些死去的羌人别无二致。顶 点 X 23 U Sm.www.uu234.net

    当然,如果说一定要找到一些差别还是有的,比如,任安的皮下脂肪比那些羌人厚实的多。

    苏稚如今对人体熟悉的程度堪比庖丁对牛身体的认知。

    所以,他在切开任安的身体之后很容易就找到了出岔子的地方,将跑偏的身体部位复原之后,她就迅速的缝合了伤口,也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引流口子。

    一根被开水煮过的芦苇杆子插进去之后,治疗就完毕了。

    在伤口复原的过程中,任安是不能动弹的,吃喝拉撒只能在床榻上,由那些羌人看护妇伺候。

    苏稚抽掉插在任安颈椎上的银针之后,任安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神志还没有清醒,腹股沟处传来的疼痛就让他忍不住大声嚎叫起来。

    想要动一下身体,才发现自己被牢牢地束缚在一张奇怪的床榻上。

    在他的身边的一张石床上,也躺着一个**的男子,只不过,这个男子的身体跟任安的身体不一样,他胸口直到小腹的皮肤肌肉都被剥离了,五脏六腑就暴露在空气中,面容却非常的平静,似乎睡得非常安详。

    被任安一叫唤,苏稚缓缓转过身瞅了任安一眼道:“很痛吗?”

    任安被巨大的恐惧包围住了,他似乎忘记了疼痛,听苏稚在跟他说话,就木然的点点头。

    “肠胃通气之前不得进水米。”

    苏稚吩咐之后,一个看护妇就赶紧应承下来,几人合力将任安被绑缚的身体松开,从石床上抬下来放在担架上,抬着出了手术室。

    苏稚继续瞅着眼前的这具尸体,用手比量一下尸体上心脏的大小,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夕阳西下,天空正在逐渐变黑,任安躺在担架上,瞅着天边的晚霞,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咦,半柱香的时间就医治完毕了?”

    任安脑门上黄豆大小的汗珠子正汇集成小溪,从脑袋上往下滑落。

    “很痛吗?”

    任安点点头,并且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司马迁问看护妇:“医治的过程顺利吗?”

    看护妇连忙道:“很顺利,我家夫人已经下了医嘱,只要这位病人这几天不要乱动,伤口莫要化脓,七天之后就会好起来的。”

    任安艰难的抬起手指着自己被绑起来的双腿,以及裸露的下体,艰难的对司马迁道:“生不如死……”

    司马迁却笑眯眯的对看护妇道:“看护好他,某家明日再来。”

    他知道任安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尴尬场面,没有多留,径直走了。

    任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见看护妇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下体,就挥挥手道:“走吧。”

    阳关外,再一次聚集了大量的西域人,这一次,护羌校尉聂壹没有阻拦他们进关。

    经过一年的验证,西域人在进入了中原之后很老实。

    哪怕是来自大秦国的武士,进入关中,也不过是想要去长安的斗兽场去碰碰运气。

    如果成功了,他们就能带着大量的金银或者丝绸回到罗马,成就自己的富裕梦想。

    如果失败了,无非是战死在斗兽场而已。

    长安城里的贵人们的爱好是多变的。

    从最早的羌人奴隶,到匈奴奴隶,再到如今的西域女奴,他们来者不拒。

    尤其是西域女奴,她们是最忍辱负重,吃苦耐劳的一群人,进入主人家之后,她们付出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劳力,还有身体。

    这在西域本来是最普通不过的事情,却让长安的贵人们各个欣喜若狂。

    从没有见过这样好用的奴隶,这让他们对不好用的汉人仆役非常的不满。

    尽管不满,却不敢过于苛待,自从皇帝陛下驱逐走了匈奴人,平复了岭南,将大汉国周边的所有势力狠狠地殴打了一顿之后,他的视线就放在百姓身上。

    他觉得在自己青黄不接又要跟匈奴人作战的时候,他的百姓们没有大规模的造反,而是选择了跟他一起咬牙坚持。

    到了现在,就该这百姓们享受自己的庇护。

    当勋贵们的男女仆役们也有在中尉府,廷尉府敲鼓鸣冤的权力之后,勋贵们对自家的仆役们顿时就多关心了几分。

    即便是如此,汉人仆役人数也在急剧的减少,官府登记的平民户籍数量在急剧的增加。

    庞大的仆役缺口将由这些听话的西域奴隶们补上。

    聂壹自己在阳关的府邸里就蓄养了百十个千娇百媚的西域女奴。

    与大长秋当好朋友多年,他对女色的兴趣并不是很大,当年如果不是过不了子嗣关,他绝对会成为大长秋一类的角色。

    汉人与汉家女子成婚,生下来的孩子才是家里的主心骨,与西域女奴所生的孩子,自然会被别人笑话。

    所以,聂壹在阳关三年,并没有留下什么后代,相反,留在马邑的老妻带着妾室不辞万里来到了阳关全家团圆。

    阳关并不适合安家立业,而敦煌这个地方又是苦寒之地,所以,聂壹退而求其次,将家眷安置在了酒泉。

    皇帝似乎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有时候聂壹悲哀的想着,自己可能要老死阳关了。

    苏稚到了酒泉,司马迁也到了酒泉,他一方面要陪伴自己的老友任安看病,另一方面,他还要去阳关跟敦煌,说服聂壹跟敦煌校尉马老六将家眷迁徙去独石城。

    任安的病情稳定了,总算是可以穿上裤子,再也不用把自己下体暴露在外边,任由那些看护妇们参观,司马迁也就离开了酒泉,直奔敦煌,阳关。

    阳关无战事,玉门关无战事,所以,敦煌就成了平安的内地。

    马老六虽然娶妻生子了,人却变得更加奇怪。

    他喜欢作画,非常的痴迷,他甚至在砂岩上开凿出一个个洞窟,用颜料作画,痴迷的几乎快要荒废公务了。

    马老六并非是一个好的画师,除过**简笔画之外,他的作品在敦煌,阳关并没有什么口碑。

    所以,司马迁见到马老六的时候,这个昔日的悍将,如今,正专心致志的在砂岩洞里作画,手上抓着几只笔,口里还叼着一枝,一笔一划,描绘的非常认真。

    好在,他UU小说的图画人物都穿着衣衫,只是那些飘飞在空中作飞天状的美女,依旧各个摇曳生姿,引人遐想。

    “这个撅臀放屁,并且能喷出三道方向不同的火龙的猛士是何人?”

    司马迁在欣赏了一阵马老六的画作之后,小心的问道。

    马老六吐掉嘴里的画笔,一个鹞子翻身从架子上翻下来,指着一个屁股朝天喷出三条火龙的壁画解释道:“此人为匈奴国来的托钵僧,为了筹集路费,当着耶耶的面居然点燃了自己的屁,一股火朝上,然后又表演了两次,一次向左,一次向右……耶耶怕麻烦,就用一幅画表现出来了。(这幅画真的存在于敦煌壁画中,还是他娘的文物,千万莫要怀疑,我这几天专程去看了。)

    司马迁认真看了图画之后道:“这三道火里的龙你怎么说?”

    马老六得意的道:“我觉得不够威猛,添加的。”

    砂岩洞里暗的厉害,一日之中最多能有上午的两个时辰可以作画。

    司马迁扫视了马老六的的画作之后就没了再看的心思。

    与马老六一起走出洞窟,慢慢的道:“君侯希望你能把家眷送去独石城!”

    马老六低着头道:“某家答应幕烟将军,将来会回到长安去,与兄弟们一起过好日子。”

    司马迁点点头道:“你莫要误会,君侯没有拿你家人当人质的想法。”

    马老六摇头道:“没有误会,君侯不是这样的人,我只是离不开这片沙地。”

    司马迁大笑道:“作画?”

    马老六羞涩的笑了,搓着一双沾满油彩的手道:“画的不好,某家只想让后来人知道,有一群人,在这片荒漠上,活过,厮杀过……”

第一二三章涟漪微动

    第一二三章涟漪微动

    在沙漠戈壁上待久了,习惯了寂寞,就不喜欢去繁华的闹市。www.uu234.net

    这可能就是家的感觉。

    戈壁上最美的时光一般都是黄昏。

    马老六杀了一只羊,带来了两坛子酒,在戈壁上挖了一个坑,堆上石块,在下面烧起了大火。

    等石头已经变得滚烫了,就把那只羊用木棍撑开,涂抹上香料之后,挂在中空的石头堆里。

    夏日里的野沙葱真是滋味浓厚的时候,抓一把过来多蒜多醋的拌匀,就是一道不错的美味。

    “司马先生肯跟我一个粗人一起饮酒,那是看得起我马老六,来来来,我们先喝一碗。”

    司马迁端起浅底的黑陶碗,轻轻地跟马老六碰一下之后,就一饮而尽。

    “西域之地纵有万般不是,这葡萄酿却比长安的味道还要好一些。”

    马老六笑道:“主簿走的时候可以带几车回去。”

    司马迁点头道:“如此,就多谢了。”

    马老六将葡萄酿酒坛子推到司马迁身边憨厚的笑道:“某家是粗人,品尝不来这种酒,先生喜欢就多喝一些,某家还是喜欢中原传来的烈酒。”

    司马迁吃了一口沙葱,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问道:“校尉久在西北之地,可否知道羌人马房?”

    马老六摇头道:“某家是汉人。”

    司马迁点点头道:“校尉就没有想过做一下马房的族长?”

    马老六放下手中的酒坛子,低声道:“这是君侯的意思吗?”

    司马迁道:“是的。”

    马老六叹口气道:“既然是君侯的意思,那还说什么,末将遵命就是了。”

    司马迁摇头道:“没有那么简单,你需要幕烟他们的帮助,否则,无力侵吞马房。”

    马老六楞了一下道:“不能明着下手?”

    司马迁笑道:“脸面总是需要的,也不能寒了羌人大族的心。”

    马老六不解的问道:“我们难道之吞并马房,对其余大族不动手吗?”

    司马迁道:“马房这两年内战不休,他们族中的男丁已经伤亡惨重了,这时候,他们很想投靠一个可靠的人,他们希望能在君侯麾下做事,君侯不允许,算来算去,只有你最合适。”

    “如此说来,君侯要把马房从武威郡迁出?”

    司马迁笑了,人人都说马老六是一个棒槌,是一个傻子,可是呢,偏偏就是他在幕烟走了之后成了校尉,人人都说马老六听不懂别人的话,可就在刚才,他才说了几句话,马老六已经准确的掌握了君侯的心意。

    “这么说,我还是清除掉马房的一些人是吧?”

    司马迁不说话,马老六起身从简易烤炉中取出那只羊,羊肉的外表已经被烤成了金黄色。

    他运刀如飞,烤熟的肉片如同雪花一般落在木盘里,不一会,就铺满了木盘。

    马老六继续给剩下的羊肉上面涂抹了香料跟蜂蜜,重新把羊放进烤炉里,肃手邀请司马迁用餐。

    “还是在洞窟里作画有意思,我可以把我在这里的见闻全部画上去,如此,人们就知道我们曾经干过的事情,这非常的重要。”

    司马迁道:“校尉在干跟我一样的活计。”

    “你也在洞窟上绘画?”

    “不,我在纸上写字,把我们现在以及我们知道的先人故事全部写出来留给后人看。

    校尉如果喜欢,那就继续做画,只是别忘记了马房的族长,以及敦煌校尉这两个重要职责。”

    马老六点点头,他想活的简单,可是,生活不允许,他并不缺少面对的勇气,所以,他无所谓。

    戈壁上的风将火苗吹得朝一边倒过去,幽蓝色的天空上已经有星辰在闪烁。

    事情交代清楚了,司马迁也就不想说话了,马老六更是一个唇膜寡言的人。

    两人就坐在戈壁上,就着一堆篝火吃肉,喝酒……

    ………………………………

    李广利知道云氏的二夫人来酒泉了,也知晓云氏的重要幕僚司马迁来酒泉了。

    他特意在玉门关备下了丰盛的酒宴,可惜,不论是苏稚,还是司马迁都没有来。

    “校尉,关门吧,他们不会来了。”

    李广利站在城门楼子上等待了一天。

    “再等等……”

    李广利的语气极为虚弱。

    星辰布满天空之后,部将再次低声道:“将军,关门吧,否则,军律无情。”

    李广利再次向前边看了一眼,确认,前边一个人影都没有,失落的挥挥手,算是同意了部将的建议。

    六名军卒用力关上了沉重的城门,沉闷的落栓声音像是砸在了李广利的心头。

    妹子死了,外甥被送去了长门宫,李氏多年的努力全部化为灰烬。

    李广利甚至觉得自己可能要老死在玉门关了。

    回到城主府,大厅里空荡荡的,摆在那里的酒宴依旧丰盛,只是已经冰凉了。

    李广利坐在主位上,提起酒壶,却发现酒壶是空的……

    扫视了一眼大厅,就发现一个青衣汉子端着酒杯站在帷幕前,青色的衣衫与青色的帷幕让他们混为一体,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不会发现。

    青衣汉子举举酒杯道:“酒不错,羊肉也不错,就是那道野猪肉不好,可能是因为你没有一个好厨子。”

    蓦然见到了一个陌生人出现在眼前,李广利不惊反喜。

    青衣汉子丢过来一枚腰牌,李广利放在烛光前仔细辨认了一下道:“先生出自绣衣使者?”

    青衣汉子收回腰牌,坐在长桌的对面,举杯邀饮。

    李广利陪了三杯,就一言不发等待对方说话。

    “李夫人以婕妤之位陪葬皇陵,昌邑王被李夫人在临终前托付给了阿娇贵人,这些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李广利道:“清楚,家兄,舍弟的信中说的很清楚。”

    “你应该知道李夫人之所以把昌邑王托付给阿娇贵人,这是李夫人自己的选择,其中并无半点威胁之意!”

    李广利拱手道:“阿娇贵人心胸宽广,仁慈厚道,李广利铭记于心,不敢忘怀。”

    “你应该知道李夫人之所以生病,最终不治而亡,乃是病情如此,并非有人刻意陷害,这件事你了解吗?”

    李广利拱手道:“舍妹生产之时,某家就守卫在舍妹身边,一干饮食用度,都是某家亲自检验,饭食饮水更是亲自尝过之后舍妹才会进食,如果舍妹在这样的环境下依旧被奸人所害,李某认了。”

    青衣汉子,无声的笑了,指指长安方向道:“校尉可愿意为昌邑王去死?”

    李广利霍然起身,单膝跪在地上道:“李广利生性无情,唯有舍妹与我那可怜的甥儿可让李广利忘记性命!”

    “长安传言,昌邑王刘将取代太子刘据,因此,长安城中人人都说太子刘据将要对昌邑王行不轨之事。

    校尉怎么看?”

    李广利厉声道:“我不管我的甥儿能不能成为我大汉之主,我只希望这孩子可以长命百岁。

    不管是谁想要对我甥儿不利,就是我李广利的生死大敌,某家必啖其肉,饮其血!”

    青衣人满意的点点头,站起身道:“等着吧,用不了多久,你将奉诏回京,担任昌邑王洗马侍从。

    有人认为这个职位非你莫属。”

    李广利抱拳道:“某家当仁不让!”

    青衣人笑了,还礼之后就要离开。

    李广利连忙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青衣人摇头道:“我的名字对你而言毫无意义,我只是受人之托不远千里来问你这几句话。

    如今问完了,你也就该忘记我的存在了。”

    李广利笑道:“好一个相见不问名姓,无论如何先生为我可怜的甥儿奔波劳顿,某家过意不去,准备了小小的土仪,还请先生笑纳。”

    青衣人摇头道:“我若敢拿你一个钱,就会付出性命的代价,校尉,我们就此别过。”

    李广利眼看着青衣人消失在庭院之中,没有让部属相送,也没有做任何安排。

    回到长桌边上,就这残羹冷炙饮酒,直到天明。

第一二四章觉醒的少女

    第一二四章觉醒的少女

    祁连山上多冰川。www.uu234.netm.www.uu234.net

    即便是炎炎夏日,高山峡谷间依旧有厚厚的冰盖。

    霍光的脚步轻盈,云音想要挪动脚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不是没有体力,而是霍光用裘皮把她包裹成了一个球。

    炽热的太阳照耀在白惨惨的冰川上,反射的阳光让人睁不开眼。

    好在他们都戴着用黑水晶制作的眼镜,这才没有被阳光伤害到。

    霍光纵身跳上一个冰瀑,捉住一根冰锥,探出手希望把云音给拉上去。

    云音皮球一样在冰川上蹦蹦跳跳却够不到霍光的手。

    多跳了几次之后,她就气喘吁吁地坐在冰川上,抬头委屈的看着霍光。

    霍光一松手,就从冰瀑上跌落,在冰川上滑行一段消散了冲力,来到云音跟前。

    “你该让那些家将们跟上来!”

    霍光非常无奈的道。

    云音倔强的道:“我不喜欢走到哪里都有一群丫鬟婆子家将跟着。”

    霍光将云音抱起来,拍着她的后背道:“也罢,你现在只有我一个能使唤了。”

    云音用插满小铁钉的鞋子踩踩脚下的冰川,疑惑的对霍光道:“耶耶说这座冰川叫做七一冰川,还说这里远望似银河倒挂,白练悬垂;近看则冰舌斜伸,冰墙矗立,冰帘垂吊,冰斗深陷,神秘莫测,乃是世间一大奇观。

    你说,耶耶真的来过这里?”

    霍光笑道:“师傅身上有很多奇异之处,既然他不愿意说,那就是我们不该知道的,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要问,总有一天师傅会告诉我们的。”

    云音摇头道:“不会的,我耶耶以前对我母亲说过,他说谁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带进坟墓里才是正理。”

    霍光笑道:“我刚才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冰斗深不可测,稍微一个不注意,就会掉进去。”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把一根指头粗细的绳子拴在云音的腰上。

    云音从包裹里取出一块光滑的折叠木板,打开之后就坐了上去,指指木板上的绳子,示意霍光拖着她走。

    拖着云音,霍光就没法子攀爬冰瀑了,遗憾的看看那座美丽的冰瀑,最终还是把绳子挂在肩膀上,拖着云音沿着冰川一路向上走。

    一片阴云路过冰川,洒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进入冰川之后转瞬间就变成了雪花缓缓落下。

    云音抬起手准备接一些雪花,却发现霍光奔跑的快逾奔马。

    被颠簸的起伏不定的云音大叫道:“你慢一些。”

    霍光头都不回的道:“再不找到一个躲雨的地方,我们就完蛋了。”

    云音疑惑的瞅瞅天上飘落的雪花不解的道:“下雪而已!”

    霍光充耳不闻,继续发力狂奔。

    云音疑惑良久之后终于发现不对头的地方了,抱着脑袋大声道:“快跑,快跑,雪花变成冰渣子了。”

    霍光闷哼一声,斜刺里窜了出去,脱离了冰川,刚刚到了乱石滩上,云音就从滑板上跳下来,被霍光抓着手踩着乱石朝山坡上冲过去。

    冰川上见不到一棵树,更见不到自然形成的山洞,好不容易看见由两块巨石组成的一个小空间之后,霍光就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

    才进这个仅有的小空间,霍光就笑了,在他眼前站立着一头灰色的大狼。

    此时,外边的冰渣子已经发展成了冰雹,龙眼大小的冰珠子在乱石滩上不断地跳跃,转瞬间,就填满了乱石缝隙,让整片乱石滩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平地。

    灰色的巨狼冲着霍光龇牙咧嘴,霍光并不是很在意,把云音安置在一个安全的角落里,就摊开手对那头狼道:“你出去,还是我丢你出去?”

    巨狼明显的不满意霍光的建议,张大了嘴巴就贴着地咬向霍光的小腿。

    霍光很惊讶,这头狼很聪明,如果他闪开,这家伙就会扑向看样子没有什么战斗力的云音。

    所以,他就抬起了腿,准确的将自己的小腿送进了狼嘴。

    巨狼用力的合拢嘴巴,就听咔嚓一声,霍光粗大的小腿就瘪下去了……

    眼见巨狼中计,霍光就长处一口气,拖着巨狼来到一块石头跟前坐了下来。

    巨狼依旧死死的咬住霍光的小腿,黄中泛黑的眼珠子恐惧的瞅着眼前的这个人。

    一股股鲜血从狼嘴角扯成线捶在地上,想要松口,却无力张开嘴巴……

    云音扯起霍光裤腿,只见这头巨狼的嘴巴镶嵌在一具钢铁打造的护腿上。

    两根尖刺已经刺穿了巨浪的上下颚,如同鱼钩一般牢牢地将狼嘴固定在霍光的护腿上。

    巨狼很想逃跑,霍光的脚踩在地上如同铁柱一般,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脱离反倒把自己嘴巴上的伤口弄得更大了。

    云音探手摸摸巨狼脖颈上的硬毛道:“还算不错,比何公公养的那几头狼有血性。”

    霍光道:‘何公公养的那些狼已经变成狗了,又整天被老虎大王他们戏弄,狼性早就没了,更不要说它们的牙齿都被何公公给拔掉了,喝稀饭跟肉糜的狼你指望它们能有多神骏。

    这头狼怎么处理?你要不要?不要就弄死它?”

    云音摇摇头道:“不要,带回去就会成老虎大王父子的玩物,迟早被折磨死,放了算了。”

    霍光笑了笑,就轻轻按了一下护腿上的机括,两根尖刺啪的一声就缩回来了,巨狼的嘴巴得到解脱。

    嘴巴刚刚被人松开,这头巨狼就毫不犹豫的一头钻出这两块石头的组成的缝隙,顶着冰雹逃向远方。

    “那只狼好傻啊,要是老虎大王,他才不肯钻进冰雹地里。”

    “大王是懒惰成性,好了,把毯子拿出来铺好,我们在这里歇息一阵,等乌云过去就离开。”

    云音身上的包袱中装了很多东西,其中就有她最喜欢的梅子酒。

    霍光取过一只烤鸡,吃的欢喜。

    云音幽幽的道:“耶耶为什么要把我们赶出家门?”

    霍光吞咽一口鸡肉含含糊糊的道:“朝廷使者马上就要到来,师傅要塑造自己孤家寡人的形象。”

    “我是他女儿,算什么外人。”

    “王温舒不这么想。”

    “来的人是王温舒?”

    “是啊,整顿凉州官吏。”

    “哦哦哦,怪不得那个叫任安的家伙会生病,怪不得司马迁会去找马老六他们。”

    霍光宠溺的瞅着云音道:“我才是凉州最大的贪官,所以啊,我们要跑远些。”

    云音大笑道:“可是,你很穷啊,今年的春衫都是我帮你做的。”

    霍光笑道:“你为把金子装满屋子的人就是富人?”

    云音道:“这样的人难道不是富人吗?”

    霍光摇头道:“不算。真正的有钱人平日可以粗茶淡饭,而金子不过是他们完成理想信念的一种物质。

    我现在就是这种人。”

    云音嗤的笑了出来,指着霍光道:“我娘说你这种被称之为大丈夫的男人守不住财,要我多备一些,免得以后跟着你会被饿死。”

    霍光嗤之以鼻。

    云音又道:“我发现自己只能嫁给你了是不是?”

    霍光大笑道:“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好的人?”

    云音抱着膝盖摇晃着身子道:“别得意,你忘了我是云氏的大女,如果你以为云氏女儿只会靠男人生活,那你就想错了。

    将来,我会成为你最有力的帮手,如果不能,我会离开!”

    霍光吃惊的道:“离开?”

    云音一把捏住霍光的脸颊道:“你如果以后还事事对我隐瞒,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没用的废人,我当然会离开,了不起就像阿娇一样自己打天下。”

    霍光很想说云音这是没事找事,可是看到云音坚定的眼神,他决定退让一下。

    揽住云音的腰肢道:“你想知道什么?”

    云音盯着霍光的眼睛道:“告诉我,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武威郡来这片洪荒之地?”

第一二五章说不明白的交易

    第一二五章说不明白的交易

    云音不在,苏稚不在,红袖早早地睡着了,站在月亮下的云琅就变成了魔鬼。www.uu234.netm.www.uu234.net

    准确的说,不是云琅想变成魔鬼,而是他面前站着一位魔鬼。

    能跟魔鬼友好对话的人自然只能是魔鬼。

    如果是天使一类的东西他们会打起来的。

    “你先去了玉门关,然后再折道武威,所以啊,我很想知道你跟李广利都说了些了什么?”

    “没什么,李广利很希望离开玉门关,陛下给了他一个机会。”

    “昌邑王身边吗?”

    “自然如此,君侯,昌邑王是陛下的儿子,其实跟阿娇贵人无关。

    陛下不可能让阿娇贵人独占昌邑王。

    现如今昌邑王年幼,自然要交给妇人来照看,等昌邑王长大之后,陛下希望阿娇贵人少插手昌邑王的事情。”

    “你这话可以直接对阿娇贵人说。”

    王温舒在月光下露出自己一嘴白牙,摊开手道:“陛下都不愿意跟阿娇贵人说的话,你让我去说吗?”

    云琅笑道:“同样的道理,我也不会说,这些年阿娇贵人的脾气好了很多,以至于让别人忘记了她也是这个帝国的主人之一。”

    “不遵从陛下的旨意,没人有好日子过,遵从了陛下的旨意同样没有好日子过,君侯,我们总要想出一个两全的法子,要不然夹缝中做人的感觉不妙。”

    “如果昌邑王只是一个王子,怎么处理都无所谓,陛下既然对昌邑王下如此苦心,就说明刘据要倒霉了?”

    “没有,陛下没有这样说,也不会这样说,一鸡死一鸡鸣的事情在我大汉并不稀奇。

    可是,在太子的事情上,陛下如何慎重都不为过。”

    云琅笑了,月光照在脸上,同样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他的牙齿似乎比王温舒的牙齿还要洁白,且有些熠熠生辉的模样。

    “你想害刘据?”

    王温舒坚决的摇头道:“某家不过是陛下的鹰犬。“

    云琅点点头道:“那就是了,你要干什么,我不管,问题是别牵连太广。

    大汉国的勋贵们看似一体,实际上是分散的,各自有各自的利益诉求。

    陛下应该平衡这些利益诉求,而不是把利益诉求全部给抹杀掉,这样做后患无穷,此时,是陛下这轮东风压倒了西风,一旦西风强劲,又会压倒东风,东风不要捏死西风,西风也不能掐死东风,只有如此,在利益环绕下我大汉才能平稳且长久。”

    “君侯指的是卫氏?”

    “我指的是大汉所有人。”

    “卫氏不倒,刘据不倒,这是一体的。”

    “让时间来慢慢侵蚀,我们不要拔苗助长,如果刘据真的做出了极大的改变,我们不是不能尊他为我大汉的皇帝。

    当然,这些话的前提是陛下愿意。

    就目前而言,维持陛下的威信,是让大汉国平稳富足的前提。

    千万别弄成一团糟啊。

    我们费尽心力撵走了匈奴人,平复了大汉周边的蛮族,如果自己起了刀兵……我们之前抛头颅,洒热血干的事情都会失去意义。

    一个王朝存在的理由是让世界恢复正常的秩序,且要维护好这个秩序,只要秩序维护好了,百姓自然就会过上好日子,从而更加的维护王朝的统治。

    这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

    王温舒皱眉道:“君侯认为自己的这番话可行吗?”

    云琅摆摆手道:“你不允许我做梦?”

    王温舒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来,疲惫的捏捏眉心,又摊开四肢将身体晾晒在月光下,拍着额头道:“谁敢做梦啊……”

    云琅嘿嘿笑了起来,背着手道:“既然眼前全是迷雾,那就不妨等等,迷雾总会散去,那时候再做道理。

    你们啊,总是太着急,一件事才出现一点苗头,你们就想要控制,或者铲除,有时候会把参天大树当成小草铲掉的。”

    王温舒拱拱手道:“如果王温舒有一日不得好死,希望君侯看在王温舒与君侯还算亲厚的份上,能送我一程,莫要让我被狱吏羞辱。”

    云琅皱眉道:“你何苦来哉?”

    “当一只狗不再咬人的时候,就会被主人家烹煮掉,昔年张公想要以云氏为契机改变自己鹰犬的处境,结果……”

    “他儿子会重整张氏门楣,你也看到了,张安世如今并非什么鹰犬。

    而是大汉的干臣!”

    “那是他运气好……”

    王温舒说完这句话就起身走了,跟云琅这样的人谈话不用彻底说清楚,只要确认了对方的态度就算完成了交易。

    第二天,凉州府的官员被王温舒斩杀了三人,囚车带走了四人,至于罪官的家眷,被云琅留下来了,发配阳关……

    云音的心情很不好,霍光跟她说了很多事情,云音发现自己好像听不懂。

    霍光戏谑的模样让云音很是受伤。

    “背我下去!”

    霍光从善如流,背着云音踩着冰雪缓缓地向冰川外走去,他不时的回头,总觉得这座冰川充满了神秘感,有云音跟着,他无法纵情去攀越冰川,征服冰川。

    走了不到一里路,霍光停下脚步,在他脚下的冰层里,镶嵌着一匹狼。

    昨日里的那场冰雹已经化作冰层,那匹狼的脑袋还露在外边,从它嘴上的伤口来看,就是袭击他的那匹。

    “这就是你善良的结果。”

    云音低头瞅瞅那匹狼低声道:“耶耶说过,我善良是我的事情,与结果无关。”

    霍光跨过那匹狼的尸体,边走边道:“这世上事与愿违的事情太多了,我们抱着一颗好心做的事情,结果往往不如人意。

    应该多想一些,更深入的想一下结果。

    师傅的话没错,人世间大多数都是庸庸碌碌之辈,他们的生活没有任何目标,需要我们替他们多想,多做他们才有目标。”

    “你好像很骄傲啊。”

    云音在霍光的背上蠕动一下。

    霍光抬起头看着绵延的群山低声道:“我有理由骄傲!”

    云音的脚丫子在霍光的大腿上踢打了两下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大。”

    霍光哼了一声,一步步的踩着冰雹组成的冰层缓缓下山。

    脱离冰川之后,已经过了午时。

    山脚下的冰川融水淙淙的流淌,一个彪形大汉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呼呼大睡,在他身边还有一匹神骏至极的战马,正悠闲地吃草。

    霍光,云音从山脚转过来之后,战马停止了吃草,打了一个响亮的响鼻。

    躺在地上的汉子立刻翻身坐起。

    云音看到了这个汉子,笑容立刻浮上面颊,惊叫一声,就朝这个大汉飞奔过来。

    大汉同样欢喜,正准备张开双臂迎接云音,却听见一声不怀好意的咳嗽声,立刻就收起了双臂,任由云音抱着他的腰身,嘿嘿的傻笑。

    “裴六子,裴六子,你赔我绿衣!”

    裴六子笑道:“绿衣连孩子都生一个了,正在怀第二个,赔给你你要?”

    “你怎么没有带她来见我?”

    “来不了了,我准备三年生两个儿子,如今只生了一个,绿衣哪里能出的来?

    你呢?不准备生?”

    云音面对自幼玩伴自然是没有多少羞臊的模样,得意的拍着裴六子的光头道:“用不着你管!”

    霍光又咳嗽了一声,裴六子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朝霍光拱手道:“凉州牧长史陈爽被王温舒押解回京了,张掖郡校尉张唐,酒泉郡司马钱穆,被王温舒就地斩首,张掖郡守任安去酒泉郡看病,虽然没有罪责,却有申斥文书下来,命他尽快回张掖郡。

    某家按照大师兄吩咐准备劫杀陈爽,被先生阻止了,没能做到杀人灭口。”

    霍光叹口气道:“师傅一定要留把柄给陛下,我们能有什么法子呢?”

第一二六章连锁反应

    第一二六章连锁反应

    陈爽是阿娇的堂弟!

    这一点非常的重要。顶 点 X 23 U Sm.www.uu234.net

    有些话就连刘彻都没有办法跟阿娇说。

    王温舒跟没有什么资格走到阿娇面前说:“你可以养大昌邑王,却不能跟昌邑王太过亲厚。”

    王温舒很清楚,如果自己这样说了,长门宫里的马厩就是他以后的卧房,皇帝绝对不会为他说一句话。

    任何不能帮皇帝分忧的人都是废物,罪该万死是一定的。

    所以王温舒不远千里而来,目标就是凉州牧长史陈爽。

    云琅很想阻拦一下,直到王温舒拿出皇帝签发的便宜行事的旨意之后,他就放弃了帮助陈爽的想法。

    罪名是贪渎枉法!

    这个罪名非常的无理,除过一些将自己的政治生命看的比自家享受看的重的官员之外,这个罪名其实就是官员们的日常。

    面对令人寒毛直竖的中尉府主事王温舒,陈爽并不是很害怕。

    如果王温舒想要构陷他,对王温舒来说不一定就是好事,即便是构陷成功了,他也休想脱身。

    王温舒做事非常的扎实,当他带着人从陈爽家里搜出七八车财物之后,云琅都觉得陈爽这人做的很过份。

    陈爽贪渎枉法被王温舒弄成了不容置疑的铁案,云琅想要说话,也不知从何说起。

    事实上,王温舒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云琅无话可说,一向母仪天下的阿娇自然也没有什么话说。

    云琅知道陈爽跟霍光走的很近,他们之间一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交易。

    所以,在发现王温舒将清吏的目标指向陈爽之后,就不准霍光在短期内回到姑臧城。

    被王温舒这样的酷吏咬上一口,很不划算。

    他捉拿陈爽的目的根本就与贪赃枉法无关,他只是想借用陈爽来跟阿娇对一次话……

    云琅认为王温舒一点都不了解阿娇。

    所以阻止了裴六子在路途中将陈爽灭口的计划。

    皇帝派人来凉州找茬,如果什么都找不到,总有一方是傻瓜!刘彻不可能是傻瓜,那么,只有凉州地方官来做这个傻瓜了。

    霍光很快就把握住了师傅的想法。

    他的想法跟师傅不同,他更在意自己这群人的利益,他认为既然是合作者,就不能轻易地放弃。

    杀掉陈爽应该是最简单的解决事情的办法。

    想清楚了,时间也过去了不短的时间,见裴六子居然采了很多野花编织成一个花环戴在云音的头上,原本平静的心再一次变得愤怒难平。

    “六子,给我过来,一年多的时间,我发现你已经肥胖不堪,莫非只顾着生孩子而忘记了练武。”

    裴六子连连摆手道:“你这是报复!”

    霍光冷笑道:“那又如何?”

    说着话重重的一脚就踢了过来……

    霍光在武道这一方面,是真正下过死功夫的,加上他并非在死板的练武,以他超强的学习能力,他还在练武的过程中不断改良。

    这就让霍光在如今这个体力,精力最旺盛的时候,个人的攻击力几乎遇不见敌手。

    即便是他的兄长霍去病,也曾经认为,在他是霍光这个年纪的时候,远没有霍光强。

    云音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裴六子挨揍。

    绿衣跟裴六子私奔,她被红袖训斥了好几次。

    “有事情商量啊……”

    裴六子被霍光一记鞭腿踢得飞了起来,倒在地上之后就不愿意起来了。

    霍光散发过后,觉得通体舒泰,就取过裴六子放在地上的水壶喝了一口水道:“什么事情?”

    “我们在大马营建立马场的事情被刘陵知道了。”

    “什么?”

    霍光吃了一惊。

    “刘陵在身毒国安身之后,就积极地派人入关,沿着河西一带修建自己的秘密堡垒。

    大马营当年是冠军侯击败匈奴的地方,我们在这里建立了马场,刘陵以为此地已经被荒废了,也派人秘密潜入河西,准备在大马营,也就是我们的山丹马场修建他们的秘密堡垒。

    四月里被我发现之后,杀了一些人,却也有人逃走了。

    最近,匈奴人又来了,还给先生带来了一封信。”

    裴六子说完话,就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霍光。

    霍光看都没看,直接丢进了云音点燃的火堆,瞅着被烧成灰烬的信件,幽幽的道:“查出送信的人,斩草除根。”

    裴六子惊讶的道:“刘陵已经知道了,杀送信的人有什么用处?”

    霍光看着裴六子咬着牙道:“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从身毒到大马营,你觉得可能吗?”

    裴六子道:“勉强可以!”

    霍光深吸一口气道:“刘陵不是神,这只可能是对方奸细的判断,在试探你。”

    裴六子道:“捕杀奸细的事情我没有停,事实上我就是从马场追杀那些匈奴人来到这里的。”

    霍光四处看看,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剑道:“遇见家将了吗?”

    “遇见了,他们在前方两里地扎营,我没有惊扰他们。”

    霍光叹口气道:“召集所有人马,我们再进一次冰川。”

    说完这句话,霍光后脊背上渗出一层细汗。

    云音愣愣的看了霍光跟裴六子一阵子,忽然笑了起来,抽出自己腰间的短剑有些兴奋地道:“敌人在冰川里?”

    霍光道:“那匹狼不该是孤狼,也不该朝山下跑,山上才是它更好的避难地。”

    裴六子道:“如果不是昨日那场冰雹,我们可能就追上他们了。”

    霍光又问道:“冰川过去是什么地方?”

    “黑山!那里地势险要,我已经派人去那里了。”

    一声响亮的唿哨声在山谷间回荡,不大功夫,一小队骑兵就从山谷的另一头跑了过来。

    于此同时,几个穿着皮袄的牧人膜样的人也从山脚处的松林里走出来。

    他们见到霍光跟裴六子,也就放松了警戒,霍光指指背后的冰川道:“这里面的人,杀无赦!”

    冰川山谷里不是战马能去的地方,家将们很快就随着那群牧人快速的涌进了山谷。

    裴六子看着霍光道:“你不进去?”

    霍光道:“阿音比那些人重要的多。”

    云音怒道:“我不用你看护。”

    霍光大怒道:“闭嘴!”

    云音立刻闭嘴。

    裴六子嘿嘿一笑,就随着前面的牧人以及家将钻进了冰川。

    “在冰川上作战,我们占不到便宜,那里环境恶劣,我们非常的陌生,即便有十成武力最多发挥到五成,这就是我不允许你进入冰川的原因。”

    云音怏怏的踢着脚下的碎石头不理睬霍光。

    霍光走到云音侧边又道:“这批匈奴人居然能猜到山丹马场是我们埋伏下的力量,就说明,这群匈奴人不一定就是匈奴人,很可能是刘陵属下的鬼奴,为首的首领很有可能是对我们很熟悉的人。”

    云音扭过头道:“你聪明呗,你总是对的!从小就是这样,长大了还是这样!”

    霍光笑道:“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留在这里吗?”

    “不放心我呗,怕我是累赘呗!”

    霍光摇摇头道:“黑山口已经有人把守了,那些人逃不出去,冰川上不但寒冷,而且缺少食物,他们不可能长久的留在冰川,一定会下来的。

    所以说,敌人就在附近。”

    云音听完霍光的话,精神一振,握着手里的短剑道:“你想把他们引出来?

    我们两个是鱼饵?”

    霍光将云音按得坐了下来,牵来战马将云音围好,自己站的笔直,还不断地在周围走来走去的。

    “借你身边的女娃子一用!”

    不远处的荒草丛里钻出一个反穿羊皮的彪形大汉,三两步就来到霍光身边,指着站在马群里偷看他们的云音。

    霍光看着这个彪形大汉手里的粗大铁棒道:“其余人呢,你一个人可做不到。”

    彪形大汉笑道:“一个人就够了。”

    霍光眼中满是不解之色,指着身后的战马道:“你们难道不想要战马吗?”

    大汉哈哈大笑道:“都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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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乡介绍:
我们接受了祖先的遗产,这让中华辉煌了数千年,我们是如此的心安理得,从未想过要回归那个在刀耕火种中苦苦寻找出路的时代。反哺我们苦难的祖先,并从中找到故乡的真正意义,将是本书要讲的故事。汉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