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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赵铭恩     矛与盾与罗马帝国txt下载     矛与盾与罗马帝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四十八章:沙隆会战26

    “那么,那么!”

    这时候,年轻人再一次打断了卢迦,他高举起手来,就像是求学的学生一样向自己的老师吐露出自己内心的困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哦,你又有新的疑问了,是吗?”卢迦回过神来,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此时的外面天色朦胧一片模糊,那是黑夜跟白天即将交替的时候。

    “我不能理解,恺撒。”年轻人匆匆说道:“为什么,明明意识到了这些蛮族士兵并没有那么好的战斗能力,为什么还要将他们部署在中路。”

    “不不不,伙计,你的话我不能够认同的。”卢迦冲着年轻人摆了摆手,接着说道:“他们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一触即溃,或是说真的像是看起来那么不堪一击。”

    “我还是不明白,明显他们一触即溃,而且极不靠谱。”年轻人较上了劲。

    “因为匈人太强了,太强了!”

    说到这里,卢迦都忍不住攥紧拳头,他闭上双眼,当时的情况却历历在目,他的手心中满是汗水。

    “那为什么要将他们部署在中路?明知道这样会让他们很快被阿提拉击溃。”

    “可是不用他们,难道要用我们自己的士兵吗?”

    卢迦的这句话让年轻人瞬间哑口无声了。

    “抱歉,恺撒,是我所处的角度不同。”年轻人终于低头了,他似乎明白了当时的卢迦到底是怎么思考的,毕竟每场战斗都不像是去了就打,打赢了就欢呼,就庆祝那么简单。

    “哥特人不好说,可是这帮混杂在一起的野蛮人虽然是被征召而来与我们共同抗击阿提拉,可是事实上,他们的存在不亚于阿提拉所带来的威胁。”卢迦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看着他那似懂非懂的纠结表情,他就想到了当初的自己,那个曾经一脸无知,甚至还爱打抱不平的年轻的自己。

    卢迦忍不住笑道:“我曾经我同你一样,有时候不认同这里,不认同那里,那是因为我们所站在的角度不同,我们现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可是将这角度上升到国家一层面,你就会发现自己的抱怨跟愤怒是那么的多余。”

    年轻人的脸上闪过一丝丝惊讶的神情,但是又很快隐藏过去,“这帮野蛮人就该死?”

    他毕竟年轻,却不像是卢迦那样,卢迦毕竟是奥古斯都,站在一个名叫罗马的巨人的肩膀上指引这巨人缓缓向前。

    无论是表面上坚定的朋友,还是剑拔弩张的敌人,领导者总是要在自己的内心树立起一个公正的天平。

    毕竟忠实的盟友可能是潜在的敌人,格格不入的对手随时可能成为坚定的盟友。

    沙隆会战即是如此。

    匈人曾帮助罗马人,特别是埃提乌斯巩固住了对于高卢地区的稳定,可是在撕破脸皮的时候他们又要来公然撕碎这些曾经体现出跟罗马当时友谊的铁证。

    维斯哥特从百年前不得不举家难移成为罗马的附庸,甚至帮助狄奥多西一世击败叛教者欧根尼乌斯。

    “哥特人当初所表现出来的勇敢让狄奥多西自己都大为惊讶。”卢迦用手指敲打着木桌,接着说道,“可是狄奥多西还是冷静的,他知道不能够对这帮野蛮人太过于纵容,但是又不能对他们卡得太紧。狄奥多西畏惧他们,但是又用得着他们。”

    “真是个奇怪的故事。”年轻人不住摇头,看来经历较为薄浅的他还是不能够理解这个黑白糅杂在一起的政治。

    “我必须要为罗马的未来负责,就像是哥特人,他们洗劫了罗马,权且是因为霍诺留的不作为跟元老院对阿拉里克的纵容跟畏惧,他们只是害怕自己的豪宅被哥特人洗劫,虽然终究没有逃过这样的命运。”

    卢迦这时候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这不代表永恒之城被攻破一次之后再不会被攻破第二次,正如你所看到的,我是在护佑罗马,哪怕付出很多人的生命为代价。”

    见年轻人默不作声,卢迦料定他是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么庞大的信息量,毕竟高处不胜寒,一路走来,卢迦早已经将自己的良心拿出撕碎,然后再一口吞下去,从此过得没心没肺。

    “好吧,看来你已经被我说服了。”卢迦微微摇了摇头,再端起酒杯将葡萄酒一饮而尽算是润喉,接着说道,“那么,我们继续吧。”

    因为失去了对于高地的掌控,所以阿提拉不得不将阵线撤回到马恩河南侧背水一战。

    虽然这并不是他的主要想法,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他麾下的奴隶士兵们没有见识过罗马火油的厉害,或是说对于火焰灼烧皮肤的声音与气味让他们闻风丧胆,

    罗马联军的进攻受挫,阿提拉的背水一战让他还有他麾下的士兵们一往无前,一再向前推进,打得哥特人节节败退。

    “我们的王在哪里!我们的王在哪里!”

    不断后退的维斯哥特人不断询问着,他们还在咬牙坚持着,虽然没人知道下一秒会有谁死去。

    可是他们的骑兵在干什么,成群结队的逃跑,将步兵抛弃。

    在中路,安德鲁带领着士兵们快步奔跑着,他们不过是手持沉重盾牌与长矛的步兵,机动能力在匈人的骑兵面前相形见绌。

    袭击来的箭矢源源不绝,让前来支援的罗马士兵们一路上不断洒下尸体与伤者,更何况脚下的土地已经尸横遍野了。

    “大人,哥特人似乎出现了一些状况。”

    哥特骑兵逃跑的举动让位于西部的罗马人看得一清二楚,除非是出现在巨大的变故,否则怎么可能会让数量如此庞大的哥特人一溃千里。

    身后,卢迦的军队杀喊声震天,不知为什么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拼死搏杀。

    只看到卢迦在众铁甲骑兵的团团护送下冲进野蛮人的乱军之中,他卖力怒吼着,麾下的骑兵们抱成团,就像是不可被摧毁的堡垒一般挥舞着手中的骑兵剑或是斧头不断向着拥挤成一团的野蛮人挥砍下去。

    “跟随在恺撒的身后!”

    “为恺撒而战!”

    士兵们看到卢迦竟然率先冲进了敌军当中,他们也不遗余力地大声怒吼着,挺起盾牌架起长矛朝着眼前的眼前乱作一团的野蛮人奋力冲杀过去。

    混乱的野蛮人拥挤成一团,他们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接下来的战争,不论是阿勒曼尼人,还是奥拓哥特人,还是伦巴第人,还是勃艮第人,或者是图林根人,他们被糅杂在一起,无组织无纪律,眼睛里充斥的尽是迷茫与无助。

    罗马军阵后方投掷出来的火油桶在混乱的野蛮人军阵中不断炸响并且绽放出一朵朵火焰之花。

    这花就像是一记记重拳,捶打在蛮族联军早已经动摇的内心。

    “稳住!稳住!”

    奥多里克站在一块石头上大声呼喊着,可是无济于事,他根本无法力挽狂澜,就像是墨洛维一样,他约束不了其他部落,甚至连自己的部下都难以约束。

第七百四十九章:沙隆会战27

    我们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情,像是从恶龙口中救下美丽的公主,像是帮助村民驱逐邪恶的强盗,像是为上帝,为文明世界杜绝野蛮的染指最终保留下荣光跟永恒。

    热血沸腾的青年男子们,能够让他们上战场的代价是什么呢?一首讴歌战争与荣耀的史诗,它可能节选自《荷马史诗》、《高卢战记》甚至平时贵族们UU小说的妙语连珠。

    又仅仅是一个英雄救美的故事,勇敢的战士救下美女最终抱得美人归,那姑娘最好是日耳曼血统的,毕竟异域风情总是那么让人神往。

    一身崭新的锁子甲,虽然这很稀缺,一顶铁质的头盔,看吧,这玩意戴在头上不仅威武神气,还很耐打。

    又或是一年那仅仅几枚的苏勒德斯金币,能够买来几口酒加上一个为了钱而奋斗的姑娘有一个自己难忘的夜晚。

    再或者,不过是罗马官员们的点头应和,接着回应那一句:你现在开始,是一个罗马公民了。

    从军为什么,早已经忘记了远大的目标,还有什么光辉的未来,什么杰出者,显赫者,都是那天上的星星,可望而不可及。

    你不可能跟一个刚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讲述战争的伟大。没上过战场的人看到的是胜利后的旗帜招展,遍地鲜花,可是他们看到的,却是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与躺在上面一具具狰狞地尸体,还有被生生砍掉丢在地上还在抽动的四肢。

    卢迦麾下的铁甲骑兵们报团前进,一路上推倒一切因为混乱而拥挤成一团的蛮族士兵们。

    后续的罗马军队全战进攻,他们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拳头,瞬间变得更大,将试图吞噬这只拳头的大口迅速撑大。

    凌厉地攻势迫使眼前的野蛮人联军不得不后退,因为他们乱作一团。

    马恩河以南的大片平原上就看到密密麻麻地人头涌动,一切都乱作一团,疯狂地士兵在大声怒吼着,时不时挺起手中的武器,想尽一切办法想要致对方于死地。

    “狄奥多里克死了,我们的王死了!我亲眼看到的,他被受惊的战马撞倒践踏致死的!”

    亲眼目睹这一惨状的哥特骑兵哭着对前来阻拦他们继续撤退的托里斯蒙,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托里斯蒙,他们每个人的神态各异,不过共同点就是都想要从托里斯蒙的口中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给他们。

    “托里斯蒙。”此时一个年迈的老将站出来,对托里斯蒙小声说道:“这本就不是我们的战争,够了,我们为了这场罗马人跟阿提拉之间的恩怨付出了太多的代价,我们已经做得太多了,收手吧,托里斯蒙,让我们的士兵们能够活着回到他们的家中跟妻子孩子团聚,这本身就是一场误会!”

    “为什么?我们为什么要撤退?”

    另一个年轻的军官站出来,他是那么的血气方刚,就像是一头随时准备战斗的雄狮,冲着怯懦的老将怒吼:“看到了吗?我们的王,狄奥多里克的战马死在了阿提拉的弓箭之下,他被摔倒在地,阿提拉又恐吓了我们的战马让它们失去理智地撞死了我们的王,阿提拉是罪魁祸首,我们必须要复仇,我们还有这么多同样愤怒的士兵!”

    “那为什么,你会策马在此。”老将冷哼着,看着那反驳他的年轻将领一脸不屑的神情,“难道你的战马也受到了阿提拉的蛊惑,惊慌失措地逃到这里而不是载着你冲向敌人。”

    “托里斯蒙,托里斯蒙!”年轻的军官回过头来看着托里斯蒙,急切地说道:“你应该明白自己要做些什么,杀害你父亲的凶手正在操纵着更多的人去杀害你的同胞,你必须要知道你现在应该怎么做,所有人都在等待你的决定!”

    “托里斯蒙!托里斯蒙!”

    军官们,士兵们都在呼唤着托里斯蒙的名字,这让他站在众人当中,没做出一个决定都非常困难。

    “是的,我们必须要回去!”托里斯蒙斩钉截铁地说道:“既然我们已经答应了罗马人与他们并肩而战,那么我们就必须要与他们战斗到一起。”

    “更何况!”托里斯蒙说着,翻身跨上战马,从身旁侍卫骑兵的手中接过一杆骑枪扛在肩膀上,对着在场的每个哥特骑兵大声说道:“我,哥特王狄奥多里克的长子,哥特人的王子现在命令你们跟随着我的脚步,让我们重返战场,挽回因为我父亲的死亡而失去的一切!”

    在维斯哥特的乱军当中,阿提拉不满足现在士兵们过慢的进攻事态,他嫌弃他们太慢了,远远没有达到自己内心想要的速度。

    虽然失去了骑兵的配合,哥特步兵看起来就是一块肥肉一般在阿提拉的面前,但是他们虽然节节败退士气一落千丈,可是他们还是有着完整的编制,紧密的配合着往后退却。

    身后罗马方面号角声不断响起,罗马人突然间爆发出来的怒吼声让阿提拉的心头一紧,毕竟他并不想看到自己的仆从军队受不了罗马人的冲击,破天荒的溃退了。

    他身骑黑色战马,在一群白马骑兵的护送下朝着哥特骑兵的侧面再一次发起冲击。

    “杀!杀光这帮不肯跪下的刺头!”

    阿提拉怒吼着,挥舞着玛尔斯之剑冲杀进哥特人本就混乱不堪的军阵当中。

    “我们的王!我们的王!”

    哥特士兵们还在呼喊着,这声音不再惊讶,更像是哀嚎,他们在哭喊着,渴望着看到狄奥多里克的出现击退来势凶猛的阿提拉。

    “哥特骑兵!哥特骑兵!”

    正在阿提拉杀戮正酣,大有想要将将眼前几万哥特步兵一口吃掉的态势。猛然间,他竟然看到一传令的骑兵朝他跑了过来,他的嘴里一遍遍呼喊着,并且伸手指向他身后的远处。

    阿提拉猛地抬起头来,只看到远处烟尘滚滚,大量的骑兵从遥远的高地呼啸而来,他们这一次并没有径直地朝着阿提拉麾下的骑兵扑来,而是绕了过去,跑到了哥特步兵的右侧。

    “我们的王!我们的王!”

    听见沉重的马蹄声,抬起头来看到正在他们身后策马狂奔的浩浩荡荡地骑兵,没人不相信这不是他们的国王狄奥多里克,哥特人高举起盾牌大声欢呼着,更多人竟然毫不畏惧地冲着阿提拉的骑兵发起了反冲锋,不再是那么畏手畏脚地,而像是发了狂的野兽。

    中路。

    埃提乌斯的军队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阿提拉认为他们有着十足的威胁在其中,因为抽不出更多的士兵,所以留下戈尔丁与上千名骑兵在此用箭矢不断袭扰着里西梅尔与安德鲁的军队,让他们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相当的伤亡。

第七百五十章:沙隆会战28

    匈人,狡猾的匈人,他们就像是阿非利加的鬃狗一样捕食自己锁定的猎物,他们策马不断奔跑着,时而聚集在一起,时而分散开来。

    相比较其他指挥官,戈尔丁似乎更加熟练于将这些匈人弓骑兵们的能力最大化,使用更加灵活的打法要比成群结队播撒箭矢来得更加致命外加让人抓狂。

    埃提乌斯麾下的罗马士兵们也只能看着他们灵活的躲闪却无能为力,他们也只能咬紧牙关狠狠地瞪着这帮匈人策马狂奔,手中紧紧攥着梭镖跟标枪却毫无用处。

    这就是为什么匈人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攻陷莱茵以北的日耳曼聚落并且让他们臣服在马蹄下。因为对于灵活地骑兵跟匈人那傲人的箭术,他们无能为力,同样,统一时代的人们都无能为力。

    阻挡住他们的只有高大坚固的城墙,所以东方的中国有了万里长城,可是这是在罗马,除了莱茵的边墙以外,没有任何办法抵挡住这样的攻势。

    “密集阵列!密集阵列!”

    安德鲁挺起盾牌又高举起手中的铁剑大声呼喊着,却听到一声尖锐地呼啸而过,安德鲁就像是触电一般猛地收手。

    “该死!该死的!”

    安德鲁低吼着,再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手臂上多出一道伤口来,好在这箭矢是划了过去,而不是贯穿。

    “稳住!稳住!”

    安德鲁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他抬起头来大声呼喊着。看着自己身边的士兵挺起盾牌,在他的身边组成了一道巨大的龟甲阵。

    其他野战团的士兵也这么做,弓箭手他们身后,以他们高举起的盾牌为掩护,时不时地向对面的匈人骑兵反击,可是这样无异于在大海中射鱼,效果甚微。

    “哒哒哒...”

    箭矢落在盾牌上弹开,那是清脆的声响,就像是一记拳头捶打在盾牌上那样,还会有箭矢穿过盾牌之间的缝隙,落在士兵们的脚下或者射穿倒霉者的腿部,组成龟甲阵的士兵们一边承受着这样轻微的撞击,一边还要祈祷着希望匈人的骑兵能够早点用光自己口袋中的箭矢。

    罗马卢迦的军阵。

    卢迦带领冲锋的骑兵终于承受不住大量野蛮士兵带来的阻力而停了下来,只见他们丢掉骑枪,转而抽出铁剑或是狼牙棒等武器不断挥砍着。

    这么全身铁甲甚至脸上佩戴着狰狞地面具,他们的怒吼声顺着面具穿出来都是另一种声调让在场的野蛮人畏惧不已。

    他们就像是一个个铁甲堡垒一般,盯着如同潮水一般的人群缓缓向前推进。

    手持盾牌铁剑的罗马士兵就从他们中间的缝隙中插过,用盾牌掩护着骑兵,以便让他们继续推进。

    后方不明真相的蛮族士兵看到前面的士兵尖叫着向后退却,并且在口中不断叨念着“恶魔,恶魔,全副铁甲的恶魔!”

    一时间军阵打乱,恐惧就像是病毒一般以惊人的速度在人群当中传播,很快,几乎整个军阵的几万野蛮人都知道了罗马人有身披无法被砍坏的铁甲恶魔。

    “该死的,稳住,都给我站住脚!”奥多里克怒吼着,站在一处小土坡上回过头来冲着自己麾下的士兵们怒吼道:“他们不过是穿着厚重铁甲的罗马人,为什么要畏惧他们?给我挺起长矛跟斧头,向罗马人进攻!继续进攻!”

    维斯哥特军阵。

    托里斯蒙策马带着浩浩荡荡地哥特骑兵从试图从对面匈人步兵的左侧突破,前来阻挡他们的是早已经没有箭矢的匈人弓骑兵。

    他们单薄的衣服跟马刀根本不是维斯哥特重甲骑兵的对手,跟随在托里斯蒙身后的都是哥特的贵族们,他们身上的铠甲更是能够充分保护他们的安全。

    一阵摧枯拉朽的冲击让匈人的弓骑兵很快就奔溃了,现在再也没有能够阻挡住维斯哥特人步伐的匈人。

    “给我杀了他们!”

    托里斯蒙大声咆哮着,挺起骑枪带领着麾下如同海浪一般的骑兵朝着匈人步兵没有设防的侧面猛地冲击过去。

    “轰隆隆...”

    成千上万的马蹄践踏地面让大地都在微微颤抖,只看到如同潮水一般的骑兵在土地上掀起的烟尘如同滔天巨浪一般呼啸而过。

    一时间,维斯哥特人的怒吼加上战马的嘶鸣,将匈人步兵的尖叫声硬生生的盖过。

    接着,只看到一个接一个地匈人方阵被呼啸而来的维斯哥特骑兵淹没,被“淹没”的匈人下场自然是被战马践踏致死或是被马背上的哥特人挥舞着铁剑砍到。

    一阵摧枯拉朽的攻势,强大的维斯哥特骑兵甚至将战线推到了匈人步兵中间的位置。

    近乎是屠杀一般的进攻可是让这帮雇佣兵们意识到了金钱还是远远没有生命重要,他们的战线彻底被撕碎,与之一同被撕碎的还有他们的斗志。

    在维斯哥特人隆隆地马蹄下,匈人的雇佣军们哭喊着纷纷丢盔弃甲没命地逃跑。

    “怎么回事?”

    阿提拉听到了维斯哥特人的怒吼,他现在深陷哥特步兵的人海当中难以拔出自己的双脚以至于进退两难。

    这时候的怒吼声加上哥特人的欢呼更是让他惊讶异常,难道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了吗?

    “吾王!吾王!”

    一个浑身是血的传令军官策马赶到阿提拉的身旁,上气不接下气地对阿提拉说道:“兵败了,我们的步兵被哥特骑兵击溃了!”

    “难道狄奥多里克没有死掉吗?”

    阿提拉大吼着回过头来怒视着身后的骑兵们,他们纷纷低下头,不敢跟这位望着对视。

    “千真万确,吾王,狄奥多里克,确实死掉了!”终于有一个贵族军官张口,这样的回答也是冒着巨大的风险。

    “那么还有谁?哥特人当中还有谁能够整合军队?”阿提拉越来越想不通,此时一边倒的局面已经让他不能够再冷静下去了,他开始变得喋喋不休,想要不惜一切代价进攻,可是面前又是不可逾越的海浪。

    “托里斯蒙,狄奥多里克的子嗣。”

    “托里斯蒙...”阿提拉沉吟片刻,接着说道,“就是那个带领阿兰骑兵冲击高地的哥特人。”

    这个叫托里斯蒙的家伙果然不简单,他就像是罗马联军当中隐藏在暗地里的刀刃,总是在最为关键的时刻给予阿提拉最致命的一击。

    “托里斯蒙!托里斯蒙!”阿提拉一遍遍复述着托里斯蒙的名字,他咬紧牙关,可想而知他内心是有多恨。

    阿提拉深知让士兵们冒险继续进攻无意识最为愚蠢的决定,他们不可能成功,绝对不可能。

第七百五十一章:沙隆会战29

    为什么人们总是要对老人格外敬重,理由不仅仅是对于老者的年龄的尊敬,更多的则是尊敬老者的经验。

    有时候,遇到了困难,人们总是照搬祖宗的家底,总能够在总结的经验中找到合适的办法,虽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是总能够解决问题。

    现在新的问题来了,纵眼望去一向自认为无敌于世界的罗马军团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棘手的敌人,他们没有经验可用,只能够如同在黑夜里过河,一步一步试探着,触摸着脚下的石头。

    “遭了!箭矢用完了!”

    这时候,只听到士兵们在惊呼,戈尔丁回过头去,看到很多骑兵们冲着戈尔丁指着自己腰间挎着的空空如也的箭袋。

    这消息对于戈尔丁来说实可谓是被雷劈了触了电导致自己的心头一颤。

    没有了箭矢,手里的弓就像是一根木头一样毫无用处,望着眼前摆着龟甲阵的罗马军阵,戈尔丁一言不发,他只是喉结上下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可是话到嘴前到底是没有开口。

    匈人步兵在托里斯蒙率领的骑兵的冲击下彻底支撑不住,左路军队不复存在,中路又是一片混乱,大片大片的士兵哀嚎着丢盔弃甲地逃跑,眼前的局势彻底控制不住,怕是阿提拉都没有想到哥特人会重返战场吧。

    悔恨,懊恼,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阿提拉此时心中的五味杂陈?怕是阿提拉自己都无法形容。

    往往未尝过彻底的失败是无法体会出失败到底是怎样感觉,恐怕骄傲了大半辈子的人怎么都不可能习惯失败。

    阿提拉咬紧牙关,收剑入鞘,他一般喜欢将剑擦拭干净后再这么做,可是这一次他一反常态,直接讲染满血污的铁剑插进装饰华丽的剑鞘当中。

    以前,都是自己决定这一切是否结束,可是现在,阿提拉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说明这一切他是被动的,是不被尊重的,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接着,只看到阿提拉的脸上写满了愤怒,他高举起自己的右手紧紧攥成拳头,拳头直指天空,立了片刻,又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无力地垂了下来,重重地砸在自己大腿上的锁子甲。

    他长舒了一口气,这算是舒气,更像是叹息,他似乎放下了。

    “后退!后退!”

    身后的军官朝着传令兵们大声呼喊着,追随阿提拉的骑兵们匆忙地策马回头,他们彼此招呼着,纷纷向后退却而去。

    眼看着骑兵都已经撤退了,余下还在负隅顽抗的步兵们更是失去了最后抵抗的勇气,右路的步兵也跟着匈人骑兵一起朝着马恩河跑去,因为河对岸是匈人联军的大本营,那里有还算是坚固的防御体系,撤退到那里去,兴许能够重新整理已经混乱的军队还有军心。

    “大人,我们的王撤退了!”

    副官指着不远处的匈人军阵,看到海量的军队正在后退,而哥特骑兵就像是发了疯野兽一般不依不饶地,一路上阿提拉不得不洒下一地的尸体。

    用一句能够安慰他们内心的话来说,就是这帮靠钱来维持的蠢货们,为阿提拉的事业而死是他们的荣耀。

    “我们,也该撤退了!”

    戈尔丁回过头来招呼着自己身后的士兵们,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对这场战斗最终的结果感到不满,甚至为自己的王阿提拉而感到惋惜。

    “大人,那么他们怎么办?”

    副官指着那远处还在战斗的各个蛮族部落,他们顽强地抵挡住了罗马人一波接一波的盛大攻势,不过他们就像是被洪流冲击地,紧紧剩下断壁残垣的堤坝,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他冷冷的看了不远处还在苦苦奋战的蛮族仆从军队,接着说道,“不管怎样,保持住我们匈人的绝对优势,他们,就让他们好自为之吧!”

    正要策马回头,只看到埃提乌斯的军阵当中冲出了大量的骑兵,他们怒吼着,挺起骑枪朝着戈尔丁他们直直地扑了过来。

    没想到埃提乌斯看出了他们已经没有了箭矢,所以就放心大胆地使用自己麾下早已经养精蓄锐好的骑兵。

    戈尔丁不敢怠慢,他急忙招呼着自己的骑兵们,“快,快,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就在他们回头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之间只看到一大队骑兵朝着他们迎面扑来,他们的持旗手手持一根铁质的棍子,上面挂着金色的鹰徽还有一面拉伯兰旗帜。

    每个骑兵身上的铠甲就像是从血池里面浸泡过一样通红,透过那红色中间夹杂着的银白,战马在奔跑中不断喘着粗气,仿佛每一次呼气都向外喷洒着血滴,看上去更加狰狞恐怖。

    “这,是什么东西?”

    戈尔丁被眼前的这些仿佛从血海里面冲出的骑士吓坏了,他颤抖地嘴唇呢喃着,不由分说,他急忙拍马催促着想要加速逃跑。

    这支重甲骑兵直直地撞进戈尔丁麾下混乱的匈人骑兵队伍当中。

    混乱中只看到一个身穿厚重铠甲像是武装到了牙齿的骑士,再加上恐怖的外表怎么不让人看到就胆战心惊,他怒吼着,吼声透过铁质的面具向外发散出另一种声音,他挺起手中铜制的华丽长矛,每每挺起刺击都会有一个匈人坠马死去。

    看到戈尔丁彻底丧失了战斗的勇气,为他马首是瞻的士兵们更是肝胆俱裂,拍马催促着只为了能够尽可能早地离开。

    罗马的骑兵追杀匈人骑兵并且让他们头也不敢回,这可是历史性的头一遭。

    原本聚集在一起的匈人骑兵作鸟兽一般一哄而散,这让追击都变得颇有难度。

    可是卢迦并不以为然,他紧紧锁定了在乱军中逃跑的戈尔丁,策马疯狂追击。

    戈尔丁也注意到了有人在追他,他频频回头,看着那距离他越来越近的罗马人,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个追击他的会是罗马帝国的奥古斯都。

    卢迦一边快马加鞭,一边伸手解掉系在战马身上沉重的马甲,因为这严重束缚住了他的速度,他想要更快的速度。

    不愧是奥古斯都的坐骑在卸下镶满铁片的马铠。

    “窟通!窟通!”

    一个个沉重的战甲落在地上掀起一片尘土,果然,卢迦挎下的战马更快了。

    眼看速度还是达不到自己想要的,卢迦开始脱下自己的臂甲,接着是头盔,反正能够快速脱下的卢迦都竭尽全力地脱下。

    本来就在射箭的时候战马就不停歇的奔跑,加上频频回头的戈尔丁可没有注意到给自己战马卸下马铠。

    筋疲力竭的战马终于越跑越慢。

    “吼!”

    这时候戈尔丁只听到一声怒吼,一回过头来却发现卢迦已经冲到了他的身后,卢迦怒瞪双眼,大吼着挺起朗基努斯之枪猛地刺过来。

    铜制的长枪竟然在这时候刺穿了戈尔丁身上的铁甲。

    “咔!”

    卢迦听到清脆的声响,只感觉自己手中的枪杆猛地向下一沉,再拔出来铜制的枪头只剩下尾端的一部分。

    戈尔丁伏在马背上,他看起来情况非常糟糕,可是强烈求生的**还是让他渡河,回到河对岸的大本营当中。

    奈何上帝并没有怜悯他,而是战马靠近河岸的时候夺走了他的灵魂,他直直地坠落下马,仰面死去。

    卢迦随后赶来,他跳下战马跑来,将戈尔丁翻了个面,看到断裂的枪头在他的背上,一拔出来,发现铜制的枪头断成两截,加上枪杆顶端的尾部,刚好三节。

第七百五十二章:沙隆会战30

    匈人溃退的景象盛大且壮观,哪怕是还在苦苦抵抗的蛮族仆从军队也失去了继续战斗的理由,他们纷纷退下战场。

    极北之地的蛮族,荒芜之地的臭虫...是的,一切能够形容野蛮人污秽词汇总是能够在罗马人大获全胜的情况下脱口而出。

    不仅仅是罗马人,就连身在罗马军队当中的日耳曼人也对着逃跑的同胞随口而出,不,他们并不是同胞,毕竟在罗马军队中服役的日耳曼人属于文明人,而不是整天喜欢洋葱的蛮夷。

    阿提拉麾下的骑兵们逃跑,最终利用战马四条腿的优势强渡了马恩河,不过被甩到后面的步兵们可就惨了,他们成为了罗马与维斯哥特骑兵猎杀的对象,更是两支军队的弓箭手们射杀的活靶子。

    逃跑的路上铺满了尸体,通常在战斗中,逃跑时候的伤亡要远远超过停下来对抗的损失,即是如此,毕竟猎杀总是肆无忌惮,尽可能的越多越好,而对抗不是,毕竟敌人也是有锋利地长矛与坚固的盾牌。

    最为惨烈的就是败退下来的士兵们强渡马恩河的过程。要过河的人数以十万计,可是能够使用的船只却寥寥无几。

    迫于求生的**,他们不得不卸下自己身上的铠甲,丢掉盾牌长矛等一切武器,就是为了能够让自己在水里游得更快一些。

    很难想象几十万人强渡马恩河到底是多么壮观的场面,只看到河面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他们都争先恐后地便河对岸游去。

    河岸上,更多的人在脱下自己的铠甲,随时准备推开挡在前面排队的人跳下河去。

    托里斯蒙带着他麾下的哥特骑兵们杀到,他就像是杀神一般,代言了死神又或是化身为死神,只看见他招呼着在场的骑兵朝着正准备渡河的蛮族军队冲击过去。

    毫无防备的蛮族军队顷刻之间被蜂拥而至的战马撞飞,惨叫着坠入河水当中。

    不依不饶地哥特人挥舞着手中的铁剑跟战斧不断挥砍下来一个接一个的将手无寸铁的蛮族人士兵砍死在血泊当中。

    他们全然没有半点怜悯之意,通红的双眼预示着他们此时心中畅想的只有杀戮,恶魔撒旦将他们支配,冥王哈里斯成为了他们的帮凶。

    是的,神都要收割灵魂,却不能够现出真身,只能够借助凡人之手,满足他们对于杀戮的渴望。

    卢迦杀死了阿提拉最为器重的贵族将领戈尔丁,他将戈尔丁的头砍了下来挂在鹰旗上,这让一切试图拿起武器抵抗的匈人士兵放弃了最后挣扎的想法。

    罗马人的弓箭手还有维斯哥特人的弓箭手汇集在一起,他们张弓搭箭,与前方的骑兵一起投入到了这场肆无忌惮地杀戮当中。

    “轰!”

    成千上万的弓弦声如同一道惊雷炸裂开来,飞上天空的箭矢更是遮天蔽日地落在挤满人的河面上。

    人的惨叫声就像是地狱里的冥河一般,不断有中箭受伤的人哭喊着停留在原地,因为伤痛让他们的身体下沉,很快就溺水而亡。

    “杀!杀了这帮不开化的蛮子!”

    碾压式的屠杀让任何一个稳健的指挥官都会忍不住的激进起来,是的,痛打落水狗,胜利了,就要尽最大可能的屠杀以削弱敌人的实力。

    托里斯蒙,安德鲁,甚至埃提乌斯都现在布满尸体的河岸南面指着河水中的人大声呼喊着,他们的表情中没有半点的同情,他们不认可眼前的悲剧,他们只想着杀,杀尽眼前地一切活物并且将恐惧留给上岸的幸存者。

    黄昏,又是黄昏,战斗从上午开始,最终在黄昏的时候结束,整整一天的时光都耗费在其中,当然,参与战争的人恐怕不知道,这一场战斗,足以让后世铭记。

    河面上飘浮着密密麻麻地尸体,加上河岸上的,让人很难分辨哪里是河面,哪里又是陆地。

    卢迦跪在早已经被鲜血浸透成泥土的河岸旁的土地上,捧着手中早已经断裂的块朗努基斯之枪的碎片,望着眼前河水中飘浮着的尸体。

    他口渴,实在是太渴了,所以他看向了自己面前的河水。

    河水已经变得血红,上面还漂着刚刚死去的尸体。

    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低下头去,双手捧起一捧血水来,思来想去,像是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备。

    最终,还是身体上的折磨劝服了精神上的拒绝,他咬了咬牙,仰头,将手中的的血水一饮而尽。

    一口的血腥味就像是一个莽撞的孩子一般在嘴里来回窜动,他感觉很不好,还是强忍着恶心咽了下去,可是就在这时,肚子里翻江倒海的,看来肚子也很拒绝,最终,卢迦终于忍不住。

    “呜...”

    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从他的肚子向上涌起,卢迦终于忍不住俯下身去干呕起来,他一天没吃东西了,除了一点带血的酸水,他确实没有什么再能够吐出来的。

    “给。”

    这时候只看到身旁有只手递过来一个还算是干净的手帕,这里能够找到不染血的物件实在是稀奇地不行。

    回来的路上,卢迦看到战斗了一天的士兵们,不论是健全的还是受伤的都趴在河岸边上喝河水。

    很难想象这河水已经被尸体里流出的鲜血染红,他们喝河水就像是在喝血一般,干渴到了一定的份上,他们终于打算大口的喝如同血一般的河水。

    “他们这么做会死的。”卢迦抬起头来指着那些正大口大口喝河水的士兵对安德鲁说道:“快点,快阻止他们。”

    “来不及了,恺撒。”

    没想到安德鲁对于卢迦的命令并没有着急执行,他不过是扶住卢迦的手对他说道:“如果他们不喝水,也是会死的,更何况,凯撒您也不是喝了嘛。”

    卢迦不说话了,看来他似乎想通了,望着这些不怕恶心的士兵,他们确实越过了心中的障碍,这样喝水还不如趴在尸体上痛饮敌人的鲜血,反正一样恶心。

    “他们都是勇士。”卢迦呢喃着,索性他也不说,并在侍卫们的搀扶下回到马车上。

    却不曾想托里斯蒙还有他的侍卫们早已经在车驾前恭候多时。

    看到卢迦一身是血的模样,再加上用力过度疲惫且苍桑的神色,托里斯蒙的神情先是愤怒,而后又是惊讶,在接着是严肃,更可以说是肃然起敬。

    “欢迎你,狄奥多里克的儿子。”卢迦艰难的露出一抹微笑对着托里斯蒙。

    “是的,恺撒,没想到,您会亲自参与到战斗当中。”托里斯蒙对着卢迦微微行礼,话语中尽是不可思议。

    “一个指挥官理因跟士兵们同生共死,是因为战斗让我忘记了奥古斯都的身份,参与其中的我不过是个指挥官罢了。”卢迦微笑着,却不曾想到自己的话语会给眼前这个哥特人带来多么巨大震动。

第七百五十三章:抉择

    “对你父亲的遭遇,我感到非常抱歉,抱歉,托里斯蒙,此时此刻我想除了节哀顺变,确实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方式来表达此时我的心情或是安慰你。”

    “世事难料,恺撒。”托里斯蒙不住点头,可是表情上还是露出了一丝丝悲哀的神色。

    他的痛苦卢迦似乎能够感同身受,可是现实不允许他对于眼前的这个可怜的家伙透露出太多的怜悯之意。

    “说说吧,狄奥多里克之子。”卢迦很快调整了自己的语气,他接着对托里斯蒙说道:“阿提拉退去了,他一败涂地,可是他身后还有数量庞大的士兵在支持着他,或许是现在还在支持着他。”

    “我们不怕,哥特人根本不会在乎阿提拉麾下有多少人,哥特人只在乎阿提拉现在在哪!”托里斯蒙说得斩钉截铁,他是那么的坚定,甚至开始有些刚愎自用,不再理会他人的劝阻。

    “我懂你的想法,可是,托里斯蒙,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正如你所见到的,阿提拉还有他的士兵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们的尸体铺满了河面,还有士兵们已经非常疲惫了,很难在继续接下来战斗。”

    “我可不管,罗马的奥古斯都!”托里斯蒙瞪大双眼直勾勾地瞪着卢迦,颇有一股谁也阻挡不住的冲劲,哪怕面前的是罗马帝国的奥古斯都。“如果匈人的尸体将眼前的河水堵住那自然更好,因为我们将踏着他们的尸体前进,用我们的长矛跟铁剑毫不留情地刺进他们的喉咙来给我们死去的王复仇。”

    托里斯蒙的倔强可是让卢迦有些诧异,可是卢迦毕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么可能被这么小小的怼了一下就大惊失色呢。

    卢迦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已经将托里斯蒙列入到了极为危险家伙的名单当中,没办法,托里斯蒙,谁让你公然顶撞了当今的奥古斯都,已知世界中权威最高的人。

    这时候不远处响起马蹄声且越来越近,卢迦跟托里斯蒙一同向那个方向望去,只看到是埃提乌斯,他一身干净,除了骑马奔波时身上沾染了一些几乎看不到的灰尘,其他真的可以用光鲜亮丽来形容。

    毕竟埃提乌斯可没有亲身加入到战斗当中,甚至在这场战斗当中他的士兵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似乎这才是真正的旁观者,并且参与其中的胜利果实地掠夺者。

    他缓缓接近,让托里斯蒙非常诧异的是这个偷懒的家伙到底是怎么能一次又一次挫败自己父亲当初在纳尔旁高卢的多次攻势的。

    “埃提乌斯,你来得正好。”

    卢迦看到埃提乌斯前来,便想到用埃提乌斯来压一下这个倔强地哥特人,消消他求战的**,从而打消再一次投入战斗的念头,最终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

    卢迦招呼着埃提乌斯走上前来,并且随手指了下身旁的托里斯蒙接着说道:“现在我们当中似乎出现了一些分歧,埃提乌斯。”

    “什么事,恺撒。”

    埃提乌斯看起来状态好极了,他走上前来,在卢迦的身旁侧耳倾听,一脸仔细的模样。

    “哦,是的,是这样的,听我说。”卢迦想了片刻,赶忙接着说道:“我们的同盟者一心求战,要求从这里强渡过去,直达对面阿提拉的军营本部。”

    “本部?去哪里干什么?”埃提乌斯不知道是配合卢迦还是真的感觉这么做是非常疯狂地,总之他的表情是十分惊讶。

    “去杀了阿提拉!”

    托里斯蒙回答地斩钉截铁,一点没有犹豫,一点没有迟疑。

    “天呐,托里斯蒙,我明白您现在的心情,可是,不得不说的是,我们的士兵们,嗯,他们真的非常疲惫了,加上我们已经吃光了军粮,嘿,您知道的,没有补给,我们的士兵真的难以为继,是的,难以为继。”埃提乌斯不愧是多年的政客,对于推诿扯皮他自然是有一套,只见他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到头来还是那一个主题,现在老子又困又乏还有些饿,根本没力气陪你这个小毛孩子玩耍。

    托里斯蒙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不难看出他是如此的急躁跟气愤因为两个罗马人头领的踢皮球。

    托里斯蒙不能理解弗拉维斯.卢迦跟埃提乌斯为什么会在这个乘胜追击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这不算是见好就收,这明显是放虎归山,托里斯蒙不能容忍这件事的发生。

    “托里斯蒙!”

    这时候托里斯蒙听到身后有人用日耳曼语呼唤他,他能够听得懂,他回过头来,只看到法兰克王墨洛维正站在不远处。

    他衣着站满了尘土,裤子上更是膝盖的部位尤为刺眼,虽然在此之前他不止一次拍打过,可还是没有弹落的印记显得尤为刺眼。

    他站在那里,眼角还泛着泪光,一个大男人,更是一个部落的首领,竟然是这番狼狈模样,他也算是坚强,至少就这样了,还不怕让在场的其他人看得明白仔细。

    他身后站着一大群同样是灰头土脸的家伙们,那些是他的法兰克战士们,虽然他们在跟匈人的战斗中四散而逃,可是良心的发现让他们重新聚集于此,却不曾想战斗已经进入到了尾声阶段。

    到底是受了多么大的委屈,恐怕在场的其他人深感疑惑他埃提乌斯不会不知道。

    只见埃提乌斯刻意清了清嗓子发出非常沉重的声响接着对墨洛维说道:“墨洛维,好孩子,你知道,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这里起哄,这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我想的非常清楚了,埃提乌斯大人。”墨洛维打断了埃提乌斯的话,他接着继续看着托里斯蒙,“听说托里斯蒙想要渡河进攻阿提拉,我特意带着我的士兵们希望一同前往!”

    托里斯蒙不住点头,这让卢迦跟埃提乌斯在一旁阴沉下脸来,很显然,他们并不希望托里斯蒙在联军当中呼声太高,可是他的光辉难以掩盖,这让卢迦跟埃提乌斯非常担心。

    他俩对视了一眼,在这一霎那,罗马的矛与盾似乎读懂了对方的心思并且达成了共识。

    此时在马恩河北部阿提拉的军营当中。

    撤退回来的士兵们来不及休息,立马整理所剩不多的箭矢着手防御。

    士兵们忙碌的在其中穿行着,阿提拉就坐在自己营帐外面木制的台阶处,望着那条遍布尸体并且被染地血红的河水发呆。

    “吾王!”

    俄底忒斯站在阿提拉的身后,他鼓起勇气轻声呼唤阿提拉,可是阿提拉并不为之所动,他就像是在逃跑的时候丢掉了灵魂一般。

    一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匈王,在这时候怎么能接受自己惨败的结果,恐怕是因为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败,而久久不愿意回过神来吧。

第七百五十四章:没落的王

    “吾王。”

    怕是嫌弃地上的尘土玷污了阿提拉那高贵的肉身,俄底忒斯还是不忍,接着呼唤了两声。

    阿提拉依旧不应,他已经被那血河吸引。

    马恩河静静地流淌着,上面飘浮的尸体就像是悬浮在上面的孤岛一般静静地停留在原处。

    这都是阿提拉造成的,不,确切来说,这就是上天给予失败者最严厉的惩罚。

    到底自己不过是个不该出现的家伙,至少是这个时候,俄底忒斯想要劝说阿提拉,可是到嘴边的话硬是让阿提拉的冷漠给怼了回来。

    他轻叹了一口气,看来失败已经将这个王者彻底击败,就像是一只无形地大手,将他扯下那高高在上的王座,接着让他狠狠地坠入泥潭,一身污秽且狼狈的模样展现给世人,最终沦为世人的笑柄。

    “喂。”

    正当俄底忒斯准备迈步离开的时候,阿提拉竟然开口了,俄底忒斯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只看到阿提拉并没有回头,只是抬起头来望着正在马恩河南部缓缓集结的军队,他们似乎在争论什么,想必是所有问题都在针对阿提拉本人的吧。

    “他们在争论着我们。”阿提拉说到这里忍不住冷笑一下,这笑声显得十分无奈,“确切的来说是我,他们是那么渴望杀死我,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可是我看到他们正在犹豫。”望着迟迟没有行动起来的罗马联军,俄底忒斯接着对阿提拉说道,“我的王,我们不是没有机会,我们还有勇敢的士兵,虽然他们疲惫,可是他们还是愿意为您而死,罗马人虽然击败了我们,可是他们也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他们因为疲惫而驻足不前,他们不堪一击了,吾王。”

    “那么我们连不堪一击都算不上。”阿提拉真是个拆台的能手,他的话让俄底忒斯一时间哑口无言,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再一次回答他。

    马恩河南岸。

    “看吧,这是众望所归!”托里斯蒙摊开双手,冲着埃提乌斯还有卢迦放肆地大笑着接着说道:“好的,罗马人,你们的士兵累了,可是我们的士兵斗志高昂,他们狂呼酣战,只要是跟匈人作战他们就能够爆发出不可思议的无穷无尽的力量来!”

    说完,他身后的哥特士兵们一同举手大声欢呼起来,这更像是在对卢迦与埃提乌斯的示威,让他们看看什么借口都阻碍不了哥特人亲手杀死阿提拉的决心。

    在他们的对面,卢迦与埃提乌斯阴沉着脸,这两位罗马最顶级的指挥官就这么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的一群野蛮人示威,这更像是在侮辱他们。

    “该死的,墨...”

    看着眼前的各个野蛮人部落以墨洛维为首的竟然打算跟着托里斯蒙一起干,身为墨洛维养父的埃提乌斯自然是气不过,他暗骂着正想张口好好地训斥墨洛维的时候,却猛地被一只手一只手拽住。

    他回过头来,看到竟然是卢迦。

    “埃提乌斯阁下,这么做只会让我们与他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卢迦有意无意地提醒确实让埃提乌斯满头雾水。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是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就应该保持沉默。

    “那么。”卢迦回过头来,看着正在鼓舞士兵们怒吼的托里斯蒙,接着挥手指着河对岸的阿提拉的营地,那里的要塞墙壁顶端已经站满了匈人骑兵。

    “放手去吧,托里斯蒙,带领着你们的追随者。”卢迦说着,接着对托里斯蒙摊开自己的左手,那手心里,断裂成三节的朗努基斯之枪的枪头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卢迦的手心上。

    “上帝指使我们的教皇良将当初刺进上帝体内的长矛交给我,因为只有沾染了神使耶稣那圣洁血液的长枪才能够杀死阿提拉这个恶魔。但是非常可惜,这长枪在没有遇到阿提拉的时候就折断了,这意味着上帝改变了主意,他不想至少是不想让我们这么做。正如您所知道的,托里斯蒙,我们罗马人都是虔诚的基督徒,不作忤逆上帝指令的事情,上帝阻止我们的杀戮,害怕撒旦汲取了太多无辜的灵魂变得太过于强大为祸人间,所以上帝折断了我手中代表着杀戮的长枪,让我停止了脚步。”

    卢迦一大串废话说得托里斯蒙云里雾里的,天知道这个奥古斯都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到底有几分真假。

    纵然是谎言,可是卢迦贵为奥古斯都,自然是不受质疑,他的说辞也成为了罗马军队在此驻足的理由。

    “我本身就没有指望过你们!”托里斯蒙扫了眼卢迦手中被折断的朗努基斯之枪,他听说过这东西,自然是明白这可是教会的神器,连神器都折断了一定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他不信邪,或是说对父亲炙热的爱与为了复仇的狂热怒火让他根本顾不得其他。

    他是如此想要阿提拉死,立刻,马上!

    他带领着麾下的军队们出发了,夸过飘浮着密密麻麻尸体的马恩河,他们陆陆续续地在北岸登陆,接着抖落身上的血水,就这么一身湿漉漉地朝着眼前阿提拉的军营缓缓走去。

第七百五十五章:生

    “呜呜呜...”

    一连串的号角声从哥特人的军队中响起,只看到那些有气无力的野蛮人们跟在托里斯蒙的身后朝着阿提拉所在的营地扑了过来。

    “咔咔咔...”

    在堡垒上的匈人士兵奋起反击,密集的箭矢落下射在他们每个人的盾牌上。

    哥特士兵们低吼着,渐渐靠近堡垒的下方,他们却发现自己还没有攻城的器具,比如说云梯,还有其他的手段,通通没有。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阿提拉望着近在咫尺的哥特军队,颤抖地嘴唇也不住呢喃着,通红的双眼中含着泪光,想必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也会到这样的境地。

    俄底忒斯站在马鞍累积成的小山下面,抬头望着正在上面手持火把不住颤抖的阿提拉。

    俄底忒斯心急如焚,有好几次想要上去将阿提拉拉回来却总是被阿提拉用训斥与不断晃动的火把恐吓回来。

    只看阿提拉抬起头来望着哥特人来的地方,浑身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

    想必是眼前堡垒的木墙上爬上来一个哥特人,那么他将亲眼看到阿提拉**的全过程。

    因为没有攻城器,所以让在堡垒的木墙下方的哥特人望着头顶足足有三人多高的高大木头组成的防线却毫无办法。

    头顶上匈人不断朝着下面丢着石块,让哥特人不得不挺起盾牌防御以防止自己被石块砸中。

    现在进攻不得不停了下来,这可不是托里斯蒙愿意看到的结果。

    “阿提拉!阿提拉!”

    托里斯蒙大声呼喊着阿提拉的名字,并且操起斧头来对着眼前的木头就是疯狂地劈砍。

    身旁的士兵们纷纷效仿托里斯蒙的方式使用手中的战斧劈砍着眼前的木头。

    见到如此直接跟疯狂地方式来攻城确实让在上方的匈人都捏了一把汗,他们不顾及自己同样疲惫欲死的躯体,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振奋起来,他们丢下一切能够丢下的东西,包括车轮,木头,只要能够给下面试图劈砍木头的哥特人予以沉重的一击,他们都会卖力举起。

    “看来托里斯蒙是铁了心想要杀掉阿提拉为他父亲狄奥多里克报仇。”埃提乌斯望着眼前不断冲击匈人营地的蛮族联军,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看着卢迦,忍不住问道:“恺撒,您是怎么看的呢,难道您愿意就这么看着他们,拿下阿提拉的人头吗?”

    “非常好的问题,埃提乌斯阁下。”卢迦望着哥特军队的背影,右手不断磨砂着马车上装饰华丽的支柱,他的目光尖锐如鹰一般,“阿提拉不能死。”

    “哪怕他给我们带来不小的麻烦...”

    “我们已经挫败了他,正如你所见,埃提乌斯阁下,我们狠狠地踹了他的屁股。”卢迦不紧不慢地说着,并且肯定的是阿提拉此次如果能够离去,对罗马来说他的威胁远不比从前,他就是一条夹着尾巴落水的狗,得不到任何人的同情,他只会被嘲笑,这将是一个王者所不能够承受的。

    又或是说,既能够承受得了失败的狼狈与他人的非议,又能够在成功的辉煌与众人的赞叹声中保持住清醒的头脑,这才更像是一个王者吧。

    “是吗,那么托里斯蒙呢,这个疯狂地家伙就像是啃食树木的蚂蚁一样啃食着阿提拉营地的墙壁,看看吧,他们的怒吼声在这里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阿提拉应该不会就这么死掉吧,”卢迦望着匈人的营地,自顾自地说道:“托里斯蒙不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要不要去阻止托里斯蒙?”埃提乌斯提议道:“如果有什么好的办法的话,总不可能在这里将他杀了,这对于我们稳定住高卢的局势非常不利。”

    “也是,毕竟托里斯蒙就像是太阳一样耀眼,这一场接着一场的战斗让他在蛮族人的心中形象太过于伟大。”

    “要不然,我们想一个办法,结果了这个家伙?”

    “不,不能这样,我是说,至少现在不能这样。”卢迦说着,低头思索片刻接着说道:“他还不能死,这场会战他每每出击都是绝对力挽狂澜之举,一定给阿提拉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所以阿提拉不管怎样都会忌惮这个家伙吧。”

    “那么我们在这件事结束之后就这么放他走了是吗?”埃提乌斯显得有些不悦,毕竟这就像是放虎归山之举,如果托里斯蒙回去了,那么,就是一个比阿提拉更难以对付的家伙。

    这无异于给埃提乌斯白白增加困难,让本来就极为不稳定的高卢局势增加更多不确定的因素。

    “我能够理解你的意思,还有你的担忧,埃提乌斯阁下。”卢迦指着匈人营地的木制城墙,对埃提乌斯说道:“我想阿提拉不会就这么轻轻松松被这帮早已经在一整天战斗中耗尽力气的野蛮人击败。”

    “但愿如此吧,恺撒。”埃提乌斯说着,他的表情是疑惑还是轻蔑,都不清楚,他没有让卢迦看到,后退了几步,退了出来。

    “阿提拉!阿提拉!”托里斯蒙低吼着,像是疲惫的雄狮,放倒蛮牛的灰狼。

    疲惫,让他气喘吁吁,浑身因为喘气上下起伏如同经历风暴的海面翻涌,他还是不甘心,还是不肯放弃,他单手支撑着眼前已经断裂了一半的木头,豆大的汗珠说着他那沾满灰尘的脸上流下。

    他身后的士兵举起盾牌为他抵挡着从头顶不断落下来的石块跟箭矢。

    “父亲,父亲啊...”

    托里斯蒙不断喘着气,又接着不住呢喃着,他看起来情况糟糕极了,可是他还是强忍着掏空了力气所带来的痛苦,直起身子,双手紧握住战斧,大喝一声:“现在,开始!”

    “咔!咔!咔!”

    哥特士兵们因为托里斯蒙的所作所为倍受鼓舞,他们一同低吼着,挥起斧头劈砍眼前的木头,眼看着匈人营地的边墙已经摇摇欲坠了。

    “看吧,我说,他是不可能得逞的。”

    望着匈人营地的围墙开始动摇了,卢迦却没有感到不安,反而是笑出了声来。

    因为卢迦的笑声,埃提乌斯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呜呜呜”

    只听到悠长的号角声响起,在远处,数支大大小小的军队出现在人们的眼前。

第七百五十六章:结束

    “该死的,还真让您猜中了!”埃提乌斯望着远处突然出现的变化,无奈的苦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转过身去。

    “我早就说过,阿提拉不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死掉。”卢迦笑着,就像是赢下赌注的少年。

    “托里斯蒙!托里斯蒙!”

    墨洛维从后方走来,他推开了挡在眼前的人群,一把抓住像是疯了一般忙碌的托里斯蒙,急切地对他说道:“匈人的军队回来了,前面被击败的敌人此时重新回到了战场上,阿提拉在召唤他们,不知是使用了什么办法让他们重新鼓起了勇气,回到战场上继续与我们为敌!”

    “该死,该死的!”

    托里斯蒙怒吼着,就像是呼啸在草原的雄狮,如此愤怒加上不甘,他又像是发了疯的病人,挥动起自己手里的斧头猛地朝着已经砍了一半的木头又是一斧头。

    杀死自己父亲的始作俑者就在眼前,仅仅隔着一堵木制的墙壁。

    托里斯蒙还是不甘心,他早已经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可是开始强忍着脱力的剧痛拔出卡在木头围墙上的斧头。

    颤抖地双手紧紧握住那斧头,他额头上布满了汗珠,还有更多的汗珠说着他略显苍白的脸颊上漱漱落下。这其中夹杂着眼泪,从托里斯蒙那红肿的眼眶流出。

    他低吼着,多么渴望着眼前的这块木头赶紧倒塌,可是他的力气越来越微弱,眼前的木头纹丝不动。

    “该死的!该死的!”

    托里斯蒙活像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低吼着挥动着斧头如同撒娇一般,可是这样滑稽的举动又夹杂着多少无奈与不甘在里面,托里斯蒙表现出来的痛苦在场的每个人都看的清楚。

    那些重新回到战场上的各个匈人仆从部落快速向着哥特人靠近,特别是他们的骑兵,已经距离哥特人仅仅有一箭的距离。

    “嗖嗖嗖...”

    一阵阵尖锐地声音划过,哥特人的盾牌上插着一根根还在不住颤抖的箭矢。

    “托里斯蒙,来不及了!”

    墨洛维再一次回过头来催促这个不肯放弃的家伙,托里斯蒙还在埋头劈砍着眼前的木头,一边嘶吼着,眼泪混着汗水漱漱落下,他大口喘着气,疲惫让他上气不接下气如同患了哮喘一般。

    “走吧,托里斯蒙,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

    墨洛维看到眼前的情况不妙,大吼着抓住托里斯蒙的肩膀,粗暴地制止托里斯蒙的任性。

    “啊!”

    托里斯蒙仰天长啸,最终因为悲愤过度,两眼一翻,就这么昏迷过去。

    “撤退!撤退!”

    看到托里斯蒙昏了过去,墨洛维这时候可不敢迟疑了,他对着身后一脸疑惑模样的哥特士兵们大声呼喊着,并且在招呼着身旁的几个士兵抬着已经昏迷的托里斯蒙向后退去,只留下还深深镶嵌在木头上的那柄战斧。

    哥特人还有跟随他们一同向阿提拉索命的家伙们湿漉漉地过去,接着又湿漉漉地回来。

    在他们的面前,罗马士兵已经开始安营扎寨,并且打扫战场。

    他们忙着处理掉还没有死去的敌人,更是将上千匹已经死掉的战马拖回营地,因为那将是接下来的粮食。

    维斯哥特人被重返战场的各个蛮族部落粗暴地驱赶回来,他们从罗马人的面前经过,不解与愤恨让他们在这一刻开始,联盟之间的关系出现了裂痕。

    这也不奇怪,毕竟一开始,罗马人就没有将他们视为盟友,当然,只不过是在特定的情况下不得不抱团来处理一些问题罢了,接下来其他的情谊根本不值得一提。

    飞鸟尽,良弓藏,阿提拉受到了重创,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对高卢地区发动任何像样规模的进攻,所以眼下的联盟似乎就可以草草收场了。

    “吾王,他们退去了!”

    在成堆的马鞍下面,俄底忒斯指着不远处正在缓缓撤退的哥特人对阿提拉大声说着,他的声音颤抖,所表达出来的分明是欣喜。

    阿提拉站在高处,自然是对眼前这样景象看得一清二楚,他现在原地手持火把宛如一座雕像一把,双眼呆呆地望着前方。

    恐怕他都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样,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四肢紧紧崩起的神经都松弛了下来,紧随其后的是疲惫。

    他两腿一软,整个人都跪倒在马鞍上,若不是前来接应的士兵们扑上来及时夺下他手中的火把,他可能真的就将自己点燃**了。

    阿提拉被几十名士兵高举起来缓缓地抬下马鞍堆积成的小山,来到俄底忒斯的面前。

    阿提拉不住喘息,他抬起头来仰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透着暗红的天空,昏暗之中还盘旋着一只雄鹰,正在那里孤独的翱翔着。

    活着,他活了下来,就像是平时那样,可能从来没有如此近地接近死亡,劫后余生的快乐让他不知所以,张开嘴巴,却迟迟没有发出声音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这么张着嘴巴对着天空良久,放肆的笑声响起,阿提拉就这么在一大群士兵的簇拥下缓缓进了他的营帐,就这样,他的笑声都没有停止过。

    托里斯蒙的躯体就这么被维斯哥特人的士兵还有法兰克人抬着,他们故意从罗马人特别是卢迦与埃提乌斯的面前经过。

    这是无声的示威,每个人略带有一丝丝愤怒的表情上不难看出他们对于罗马人选择旁观的做法的态度。

    可是这不过是示威,也只是示威了。奥古斯都卢迦不会将此事放在眼里,同样,身为士兵长的埃提乌斯也不会,罗马人必须要考虑到未来潜在的威胁并且加以评估与做出相应的行动,这次旁观就是行动之一,虽然饱受争议,可是罗马的当权者必须要为罗马的未来考虑。

    这点野蛮人是想不到的,他们还没有那么多的顾虑,所以跟心机深重的罗马人相比还是有些稚嫩。

    他们正在学习,学习如何成为“罗马人”,这才是真正的罗马人担心的问题,野蛮人罗马化了,取代了本来的罗马人,那么罗马人何去何从?他们是天生看不起这帮吃葱的野蛮人,认为他们满嘴的大葱味再操着拉丁语,这是对拉丁语的侮辱。

    卢迦依旧站在河边,望着对岸点燃的火把,阿提拉的残余军队终于放下了戒备。

    卢迦望着阿提拉的营地,他没有想到阿提拉此时也现在边墙上远远地望着他。

    这两个王者,从巴尔干到高卢,似乎终于分出了一个高低,又或是还没有,远远没有。

第七百五十七章:缅怀

    卢迦盯着巨大的压力,面对着成千上万的目光还要高傲地抬起头来以显示自己奥古斯都的高贵身份。

    罗马人按兵不动,看着自己的盟友哥特人进攻无果悻悻而归,这点,卢迦就已经沦为众矢之的。

    他却没有为自己辩解哪怕是一句解释都没有,他默默抗下了这一切,成为了在场士兵以及政客们眼中的背信弃义者。

    毕竟王者不需要体谅,这本身就是身为王者的孤独。

    维斯哥特人从血河中爬出,他们朝着回去的方向,这其中没有一个人愿意停下,他们要回家了,如此迫切,急不可待地回家,远离这里,这个让他们的国王陨落,让他们失去了太多勇敢的士兵的平原。

    对于他们的远去,卢迦甚至都没有做出任何挽留,甚至一句道别都没有,他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维斯哥特人远去的背影。

    第二天,马恩河上飘浮的鲜血早已经被冲散净化,甚至飘浮的尸体都顺流而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同消失的还有站在河对岸阿提拉的仆从军队。

    只有那座新建立的堡垒孤零零地坐落在那里,面朝着卢迦的军队,这是阿提拉阻挡他们最后的堡垒。

    阿提拉离开了,来时的声势浩大跟离开后的悄无声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恐怕阿提拉还是没有从那失败当中走出来。

    他需要时间调整,这宝贵的时间也给了罗马喘息的机会,虽然相比较于卢迦,阿提拉的损失并不算什么。

    “安德鲁。”卢迦回过头来招呼着,直到安德鲁快步走上前来听候差遣。

    “让伤兵们后退吧,并且原地解散那些临时征召上来的平民士兵们,告诉他们,他们已经忠实地履行了守护罗马的义务,罗马不会忘记他们的所作所为,他们可以回家了。”卢迦不紧不慢地说着,也可以说他是轻叹着。

    “恺撒。”安德鲁问道:“那么本部军队呢,我们要做些什么吗?”

    “哦,是的。”卢迦不住点头,接着说道:“我们需要收集一切能够供应士兵们的军粮,然后北上,将我们的防线重新推回莱茵河。”

    “恺撒。”这时候埃提乌斯不知从哪里出现,他来到卢迦的身后,毕恭毕敬地鞠躬示意,缓缓说道:“我想事情就是这么结束了,不过据我的士兵们告知在卢杜格高卢还有一些该死的勃艮第人蠢蠢欲动,恺撒,我不得不回去处理掉这些让人头疼的臭虫。”

    “你的意思我能够领会,埃提乌斯阁下。”卢迦一边点头一边接着说道:“为罗马而战是身为军人义不容辞的责任,去吧,埃提乌斯阁下,让勃艮第人知道在罗马的土地上怀有二心是怎样错误。”

    埃提乌斯再次行礼接着离去,此时的卢迦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的表情伴随着一声冷哼。

    埃提乌斯不过是找了个非常可笑的理由离开,因为这里已经不值得再逗留,作为这场会战中损失最小的投机分子,他必须要张大嘴巴并且一口咬住沙隆会战胜利后的成果,并且撕下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卢迦不屑于跟他争抢,眼下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卢迦带领着麾下四万人的军队一路北上,巡视着这个被阿提拉蹂躏过后的土地。

    到处都是饱受折磨高度腐烂的尸体,甚至被野狼掏空的累累白骨,残破的村庄,几乎可以用夷为平地来形容。

    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没有活物,甚至树林里的飞鸟都没了声音,再也不欢快地歌唱,它们在“上帝之鞭”的恐吓下瑟瑟发抖,在沉默当中苟且偷生。

    “没了,什么都没有了。”安德鲁望着四周的废墟,悲伤的表情不经意间爬上了他的脸,他可从来没有这么迷茫过,像是幸幸苦苦耕种作物,眼看就要丰收的时候遇到了狂风暴雨,所有的汗水劳作得到的成果顷刻间都化为乌有。

    “恺撒,恺撒,您看看啊,这可是您花了十余年的时间挽救回来的土地,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安德鲁在外面哭诉着,一次次把目光望向紧紧拉住窗帘的马车。

    一路上,卢迦就像是关了自己的紧闭一般坐在马车里,他不去看外面的惨状,那仿佛就是地狱。

    是的,就像是安德鲁所说的,一切都没有了,就像是现在自己早已经毁坏掉的田地前的农夫,除了跪在地上仰天长啸质问上天为什么这么刻薄以外,又能说些什么呢?

    卢迦不是农夫,而是奥古斯都,是罗马帝国首屈一指的一等公民,是不能够向世人展示他有凡人的一面,特别是柔弱的一面。

    索性图个眼不见心不烦,就当这十余年的拼搏就是一场梦。

    卢迦紧闭双眼,他坐在柔软的坐垫上,阿雷西欧坐在一旁,侧过脑袋,望着这个不为车外的哀嚎触动一分的奥古斯都。

    他左手捧着断裂成三块的朗基努斯之枪的碎片,右手紧握着曾经被赐予的士兵长的黄金权杖,他紧紧握住,一刻都不松手。

    “这到哪里了?”

    良久,卢迦才张开口,沙哑的嗓音询问坐在一旁的阿雷西欧。

    阿雷西欧掀开窗帘的一角向外看去,他熟悉北部高卢地区,就像是自己的家一样。

    “过了特里尔,马上就到莱茵河了,恺撒。”

    听完阿雷西欧的回答,卢迦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缓缓吐出,他似乎在想些什么,又好像迟迟不能下定决心。

    “你有些忧虑,恺撒。”阿雷西欧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一切还可以重来,并不需要太过于自责。”

    “不,并不是这些。”卢迦微微摇头,“我们不去莱茵河了吧。”

    “去哪?”

    “阿格里披那。”

    “还是不肯相信事实,执意要去看看是吗?”阿雷西欧问道,“还是忘不了那个女人,已经,嗯,不在的女人。”

    “人活在这世上总是需要有点念想。”卢迦望着阿雷西欧苦笑道:“就让我过去看看吧,也好让我死心,再也不去想那些往事了。”

    又是一个礼拜,当军队来到阿格里披那城下,残破的城墙还有被钉在道路两旁十字架上的白骨在无声诉说着阿提拉的暴行,军队从其中穿过,这样恐怖的景象让在场的每个士兵都大惊失色。

    城市里还有人,不过相比较以往十不存一,他们瞪大双眼望着远道而来的罗马军队,这意味着阿提拉已经离开,罗马人在血腥中重新掌握了这块土地的支配权。

    卢迦的车马没有停下,而是随着阿雷西欧的指引朝着那城外的收容所而去,那是个石头盖成的房子。

第七百五十八章:缅怀(下)

    那里就像是一座小小的修道院,真的很难想象曾经阿奈就在这里养育着数十位战争遗留下来孤儿们。

    如果教义上允许女人能够获得男人相应的权利的话,阿奈实可谓是当世的圣人,一个下凡的天使,她应该是来救赎一个不该有的恶魔吧。

    马车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车厢摇晃地幅度越来越小。

    “恺撒,我们到了!”

    阿雷西欧的提醒才让卢迦猛然惊醒,他赶忙抬起头来望着阿雷西欧,像是一觉觉醒,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哦,哦!”

    卢迦连声应和,却不知怎的,身体开始忍不住颤抖起来。

    “怎么会,怎么会?”

    卢迦自问着自己,这可是一路上从来没有过的反应,到底是因为内疚吗?还是为什么至于如此?身体所表现出的情绪哪怕是身为主人的卢迦也不得而知。

    “到底是愧疚啊。”卢迦自己小声安慰着自己,掀开窗帘,那破败的屋子就在自己的面前,如此之近,近的触手可及。

    卢迦低下头去,看着自己,一身价值不菲的华丽外衣,紫色的托加长袍是丝绸制成的,上面用金丝绣出各种唯美的图案,配上精致的牛皮靴子,外加一顶纯金的桂冠(有机的回凋谢,可是金制的永远不会)。剩下的更不用说那些镶嵌着偌大宝石的金色的戒指,还有精工打磨的项链,

    这身打扮可是奥古斯都的象征,是和富贵与荣耀相提并论的,一身服饰,随便一个物件都能够买下几座眼前的这种房屋。

    “恺撒?”

    阿雷西欧提前下了马车,他在外面探头进来,好奇的看着卢迦,仿佛在疑问卢迦为什么这么迟疑,难道说是千里迢迢过来却不敢下车?

    只见卢迦起身,并且将自己一身华丽的托加长袍与金冠,靴子一并脱下,只留下单薄的内衣与**地双脚。

    哪怕看起来有些狼狈,完全没有一个奥古斯都应该有的模样,可是卢迦看起来甚是轻松,像那本身并不沉重的外衣与装饰仿佛有千斤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不过脱下了却如释重负,整个**都得到了解放。

    “恺撒?”阿雷西欧不解地看着卢迦,面对如此简陋的他确实让人不习惯,“仅仅是怀念一个旧人,没有必要将自己折磨得如此狼狈吧。”

    “穿得太过华丽才是对自己最莫大的讽刺。”卢迦微笑着,顺便将自己手中士兵长的权杖一并丢下,只捧着三块朗基努斯之枪的碎片下了马车,“阿奈一定喜欢我这样的着装,就像是当初我第一次遇见她那样。”

    **的双脚踩在冰冷且疙脚的石头上,卢迦的脸上隐隐闪过一丝丝不适的感觉来,毕竟穿鞋子有些年头了,虽然脚上布满了征战时候留下的老茧。

    一阵秋季的寒风吹过,卢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还是忍受着这样的寒冷并且将之作为阿奈对自己的考验。

    他是那么执拗,想着一个死去的人表达自己的执念,以折磨自己的苦行僧方式。他一步一步朝着眼前破败的房屋走去,眼前的一切仿佛回到了当初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拜访她的景象。

    进进出出的都是孩子,他们天真烂漫,虽然都经历过生离死别这最大的痛苦,可是小小的他们还不知道这样的经历到底有多痛。

    他们欢笑着,在一起嬉戏打闹,从卢迦的身旁穿过,是的,这一切都是卢迦的臆想,又或是曾经的记忆重叠。

    他推开早已经塌了一半的木门,走进了破败石头围墙后面的庭院,这里躺着各种尸体,因为时间的推移华为白骨。

    骷髅如此矮小,他们都是孩童,是一群,还没有来得及懂得那人世间撕心裂肺般痛苦就早早的结束了世间这一遭的天使。

    他们是如此不幸,又是那么如此幸运。

    卢迦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步,一个接着一个地夸过这些散落在地上的白骨。

    “阿提拉的麾下果然名不虚传,他们杀死了一切,连毫无反抗之力的孩童都不放过。”安德鲁看着眼前的惨状愤愤不平,“他真的是个恶魔,很难想象他到底是不是一个孩子的父亲。”

    “这或许是残忍,又或许是仁慈。”卢迦一边走着,一边呢喃着,他在心里思考了很久,也想了很多,从小就听说过那么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总是接受不了为什么杀了万人却会被轻易原谅。

    现在他懂了,杀戮不仅仅是罪恶的行为,终结他人本就多灾多难的人生,又何尝不算是救赎?

    卢迦继续向前,因为寒风让他颤抖不已,安德鲁倒是上前来为他披上披风,在毛皮披风的包裹下卢迦还是感受到了些许的舒适。

    他继续向前,最终在这间房屋的门前看到一个小小的坟地。

    并且卢迦在这坟地旁的一颗树上,卢迦看到了一条挂在树枝上的布条,这布满灰尘肮脏的布条孤零零地挂着,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难道说?”

    卢迦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的脑袋都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感觉无比痛苦。

    “您是?”

    只听到一声沙哑声音,这声音混浊,甚至都听不清是男是女。

    “谁?”

    听到这声音,在场的所有人吓得一哆嗦,毕竟这可是被废弃了太久的土地。

    只看到安德鲁猛地抽出铁剑挡在卢迦的身前,卢迦的侍卫们也快步上前,抽出铁剑警惕地望着四周,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

    “哦,不必慌乱,我的大人。”

    这时候,只看到眼前的破败的木门缓缓打开,一个苍老的妇人探出头来。

    “你到底是谁?”

    安德鲁向前两步怒斥着这个老妇人,责怪她吓得众人不轻。

    “抱歉,抱歉,我的大人。”

    那老妇人看到了卢迦他们人多势众,俨然一幅军人的模样,她应该后悔自己多嘴,却一切都那么迟了,只见她匆匆忙忙地拖动自己衰老的身体走了出来,颤抖的干枯的嘴唇就像是年老的古树一般。

    她老态龙钟,穿着肮脏的衣服,那衣服破烂地只能遮羞,甚至结了痂。混浊的双眼看着卢迦,眼睛里透露出的是恐惧。

    “抱歉,抱歉我的大人,我只不过是在这里借宿。”

    老妇人不断为自己颤抖,并且在卢迦的面前不断为自己辩解,证明自己不是无意踏足这里。

    “不必畏惧我们,我们的罗马军队,不会伤害你的。”

    卢迦试图安抚她,可是一靠近她,那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让卢迦不得不停下脚步。

第七百五十九章:告别

    “你跟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什么关系?”卢迦直截了当的问道。

    “不,我并不认识他,我来时,这里已经是一个悲剧了,是的,大人,请相信我。”

    老妇人的声音颤抖,她连连强调自己与此事无关,她是那么的可怜,伸出袖子外那干枯的手臂已经皮包骨头了。“大人,可怜可怜我吧,我是如此的衰老,甚至连寻找食物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我将不久于人世,看在诸神的份上,可怜我吧!”

    “那么,这个。”卢迦指着那浅浅的坟墓,问老妇人道:“这是你所做的吗?”

    “是的。”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说道:“这坟墓里面埋葬着一个女人,有些时候了,不知过去了多少日子,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就挂在这,可怜的女人,她被那帮野蛮人折磨的不成人样,我都不忍心看到她的尸体,她死得太痛苦了,我废了足够大的力气将她从绳子上拉了下来,可怜的女人,她**着,野蛮人甚至吃了她的肉...”

    “够了!”

    听着老妇人的形容越来越真切,惹得卢迦难以忍受,他急忙伸出手来制止住老妇人,要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心如刀绞,这样的疼痛几乎让卢迦整个人都快要窒息,看看吧,看看野蛮人对这个可怜的女人做了什么。

    卢迦感觉到自己的小腿仿佛有千斤沉重,让他忍不住就这么跪倒在这坟墓前。

    他多么希望眼前的这一幕都是乌龙,就像是当初在卢迪南城外的道路旁,他如此迫切地想要听到老妇人的口中说道这并不是她,并不是这个可怜,而又坚持善良的女人。

    卢迦捂住心脏,他的胸口发懵,悲伤就像是一只手,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他的心脏,渐渐用力,用力越来越大,最终让他的心脏没有喘息的余地,几乎快要停止跳动一般。

    而他呢,一个待宰的羔羊,只能够眼睁睁地任由悲伤蔓延,像是监狱里的行刑官,表情狰狞着,绕有兴致地慢慢折磨着他。

    疼痛让他忍不住张开嘴巴,他想呼喊,可是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只有像是哑巴那样的哀嚎,沙哑地,又是那么刺耳。

    他跪在那里,应该说是蜷缩在那里,他甚至在想象当时阿奈被这么残忍的杀害,还有那帮被他屠杀的野蛮人。

    卢迦不知为什么突然后悔涌上心头,他后悔就这么放过了阿提拉,仅仅是这一瞬间的想法,可是早已经来不及了。

    阿提拉就像是受了伤而落荒而逃的野狼,正缩在某个不知名的洞穴当中舔舐自己的伤口。身为猎人的卢迦早已经失去了杀了阿提拉的机会。

    疼痛来得太迟了,或是说卢迦回过神来已经太晚了。

    “上天不公啊。”

    卢迦将额头抵在地上,也许悲伤带来的阵痛让他习惯,他涕泗横流,隐隐的哭泣中终于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卢迦开始在心里狠狠地自责,是的,都是自己的错,自己的自私,将阿奈隐藏在这自以为绝对安全的地方;自己的自私,说好的是保护她其实就是为了让李维永远都找不到她,自己的自私,在自己在君士坦丁堡争夺权利的时候都没有回过头来响起她,这个在默默舔舐他造成的创伤,这个替她赎罪的女人。

    “我可真是个恶魔啊!”

    卢迦跪倒在这一地骸骨当中,他能够想象这些孩子到底是怎么死掉的,他们都是追随卢迦征战士兵的后裔,现在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卢迦还活着,他一身鲜血,提着一把染满鲜血和碎肉的屠刀就这么活着,堂而皇之的,享受着世人加冠赞美,并且引以为傲。

    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在鲜血中崛起的王者就应该享受着世人臣服而不需要回过头来为自己的杀戮与染满鲜血的双手而忏悔。

    可是王者也是人啊,不是没有了七情六欲的所谓的神。

    如果是个怀有情感的人,失去了自己重要的东西都会急躁与痛苦,那么失去了重要的人,内心也更应该变得柔软。

    不要认为这些都是不应该,人,哪怕是历经万千战争,亲手杀了不计其数的敌人,也应该留有人性,就会喜怒哀乐,可是这要有个度,不能太过于克制,也不能太过于纵容,否则都是不成熟的表现,都是一厢情愿的妄想,是愚蠢,幼稚,可笑。

    恐怕也就能够解释君士坦丁在历经杀伐之后为什么选择了基督,毕竟罪恶需要说出口来才不会让内心饱受折磨,而基督就是一个能够宣泄情感的工具,一个感觉自己能够得到原谅的宗教。

    卢迦自以为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可是在这里他竟然动摇了,为了一个早已死去的女人。

    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神仙,原来那个“神仙”就在卢迦的心里,仗着阿奈而不断责备着他自己。

    “她,难道是大人一个特别重要的人吗?”老妇人看出了卢迦的痛苦,她斗胆张口询问。

    “是的,非常重要,可能是生前吧。”卢迦回答着,语气听上去是那么的心平气和,仿佛一切都释怀了一般,又不想那么一回事。

    “我不得不感谢你,你是个善良的人。”

    疼痛好不容易缓解了,卢迦捂着胸口抬起头来,望着眼前一副不知所措模样的女人。“至少你埋葬了一个善良的人,给了她人世间最后的关爱。”

    卢迦起身回到马车上,等他再下来的时候,手中持着的是那顶他刻意没有带下来的金色桂冠,他走到老妇人的面前,郑重其事地将其放在老妇人的手中。

    “这,这是?”

    老妇人瞪大双眼,可能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一块金子,捧着沉甸甸的金冠,她呼吸急促,抬起头来看了看卢迦,又低下头去看着手里的金冠,忍不住问道:“这个,这个是给我的吗?”

    “算是对您善良的褒奖吧。”卢迦轻声细语地说道:“您做了一件伟大的事,您是一个应该得到关爱的人,去找商人,能够换个好的价钱,买些面包跟肉,好好的度过在人世间最后的时光吧。”

    “谢谢,谢谢您,你可真是个善良的人。”

    “不,不要向我道谢,我不过是个罪孽深重的混蛋罢了。”卢迦苦笑着,朝着老妇人隆重地行礼,反而是那刺鼻的味道淡化了,毕竟肮脏的躯壳掩盖不住一个伟大的圣洁的灵魂。

    接着,卢迦半跪在地,将手中朗基努斯之枪的中间碎片深深地插进坟墓当中并掩埋。

    “拿着这个,示意给迎接你的天使,这东西能够驱散恶魔,护佑你抵达天堂,永远,永远不要受到人间的苦痛了!”说着说着,卢迦的眼泪又来了。

    “我想是时候告别了,原谅我吧,阿奈,请您再多宽恕我这个负罪累累的罪人多些时日,在我交代完一切的时候,我们将会相见,不过是隔空张望,因为您在天堂,我却身处地狱。”

第七百六十章:故人

    “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宽恕我了。”

    回去的道路上,卢迦就像是犯了魔怔,一遍遍地呢喃着,他这一次反倒是壮起了胆子一般将窗帘拉起,一个人倚靠在木制的墙壁上,瞪着有神又似无神的眼睛望着眼前的景色渐渐闪过。

    遥想当初,他的目光当中时时流露出的还有片刻柔情,这是证明他曾经善良最好的证明,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

    奥古斯都君临卢迪南,这本就是一场千百年难以遇见的大事,原本应该在战火中渐渐沉沦的卢迪南因为奥古斯都的驾到而重新焕发第二次辉煌。

    街道上人头涌动,家家户户挤满了人,以前荒废的房屋都得到了修缮,所有人都走上街道,冲着从他们面前经过的军队欢呼。

    因为他们赢得了胜利,据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不可一世的阿提拉在历经数百年依旧强大的罗马大军面前不堪一击,上帝永远跟罗马人站在一起,因为罗马人才是上帝正统,是上帝真正的子民。

    没人不坚信这是因为上天的眷顾,让罗马的勇士们所向披靡,最终战胜一切。他们将以最为隆重的节日庆典来庆祝这场浩大的战争结束,并且庆幸胜利的是自己而不是匈人。

    “万岁!”

    “万岁!”

    “万岁!”

    踏着鲜花绿叶,耳朵里充斥着都是来自街道两旁人们的欢呼声,这是属于胜利者的,也是奥古斯都的卢迦。

    享受这一切的卢迦,本应该沉醉在这一切的卢迦,他的表情却跟喜庆没有半点关系,僵硬地面部,露不出半点笑容。

    “吱嘎!”

    随着一声清脆地声响,马车停在了城中央的弗拉维斯广场,这是在重建卢迪南之后新建立的广场,仅仅是为了歌颂弗拉维斯的功德,当然,弗拉维斯.埃提乌斯的更多一些。

    谁又在乎呢,反正奥古斯都也是弗拉维斯。

    “恺撒,我们到了。”

    安德鲁掀开帘布,探进脑袋小心翼翼地对里面的卢迦招呼着,可是卢迦没有半点反应,还是依靠在墙边,像是睁着眼睛睡着了。

    “大人?”

    车夫站在安德鲁的身旁,他面色充斥着不安,他问安德鲁,“会不会是因为恺撒这一路太过于疲惫,因为劳累出了什么问题?”

    “不,我很好,我很好!”

    就在这霎那间,卢迦的声音猛地响起,这俩人抬起头来,看到卢迦已经来到车前准备下车。

    车夫赶紧扶住凳子,安德鲁则扶着卢迦下车。

    当卢迪南的市民们看到那紫色的长袍并且头顶那闪耀着耀眼光芒的金冠,他们停下了欢呼,并且隆重且毕恭毕敬地俯下身去,冲着东部罗马的奥古斯都郑重行礼。

    卢迦享受着世人的尊敬与爱戴,一路步行来到总督府前,在这里,教皇利奥竟然跟埃提乌斯并肩,这确实让卢迦有些惊讶,毕竟他没有想到利奥竟然会千里迢迢的赶到这里一同庆祝这场前无古人的胜利。

    “您怎么来了?”

    卢迦的表情惊讶,语气中分明是欣喜,他快步上前,而利奥则是微笑,并且摊开双手与卢迦拥抱,并在众人面前贴脸问候表示亲密。

    市民们沸腾了,他们为这样的场面欢呼,难得一片和睦的景象,激动地他们几乎都要把瓦伦提尼安抛之脑后,那个早已经没有意义的傀儡,此时只能够孤独的在拉文纳听到胜利的消息却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你是个伟大的人,卢迦。”利奥微笑的看着卢迦,双手紧紧握住卢迦的手久久不愿意松开,“告诉我,你在取胜的时候,手里拿着的是我给你的朗努基斯之枪。”

    “是的,papa。”卢迦的笑容有些凝固,只见他从托加袍里面的口袋中掏出了两块碎片,接着对利奥说道:“它确实让我赢下了这场,可是很不幸,它断裂成了三节,中间的部分没有找到,只能带回枪头跟枪尾,抱歉,papa。”

    “哦,这确实是一件不幸的事情。”利奥看着卢迦手中捧着的枪头跟枪尾,脸上闪过了一丝遗憾的表情,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微笑,接着说道:“朗努基斯曾用这支枪刺在了耶稣的肋骨上,主的鲜血染红了并且治愈了他的双眼,日后历代罗马的奥古斯都都用这支枪征战四方,似乎它也因此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这不怪你,恺撒,这把枪认定您将是最后一个使用者,这是对您功绩的认定,并且认为罗马已经安全了,再也不会有新的战争。”

    “愿确实如您所说的,papa。”卢迦惊讶于利奥的临场发挥能力,竟然将圣枪折断这件事。

    “好的,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让我们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时光,一同缅怀逝者,与生者一同庆祝。”埃提乌斯及时上前,带着卢迦跟利奥一同在众人的欢呼下朝着总督府走去。

    “现在,为了庆祝这个吉祥的时刻,所有面包酒水通通免费,尽情狂欢吧!”

    这无疑是对在场那些连面包都吃不起的穷苦人们极好的消息,他们大声欢呼着,歌颂着决策者们英明的决定,让他们饱餐一顿,至少接下来一个礼拜嘴里都会是这样的面包跟葡萄酒的味道。

    宴会就是权贵们的玩乐,上流社会自然是那些平民们不可比拟的,美酒,珍馐,还有美人,一样都不会少。

    罗马人宴会的特色就是奢华、糜烂,纵情狂欢,无忧无虑地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大好时光。

    批判家可以骂这是得过且过,不满者也可以讽刺这是居安忘危,无所谓,这就是罗马。

    如此活跃的气氛让一向圣洁铸成的利奥都忍不住贪了几杯,好一个教皇,也不过是凡夫俗子。他端起酒杯,冲着在场的所有人大声说道:“来吧,把忏悔留给明天,毕竟我们有赎不完的罪,上帝永远大度,他会宽恕我们的,只要我们肯赎罪,不过请诸位对此事保密,毕竟如此特殊的时光并不多见,或许只有今日。”

    如果换作是别人一定会被视为异端狠狠打击,可是他是教皇,宗教界至高无上的存在,他的语言就是法律,他的宽恕便是上帝之音。

    贵族们纷纷举杯,这样狂欢的场面卢迦历经得多,便厌倦了这些,他推脱自己不胜酒力,借故出了宴会大厅,来到府院里的庄园中。

    这里幽静,不会有人打扰,人都是群居动物,自然是爱热闹,在这里也好,不会有前来奉承的贵族,也不会有刻意讨好他借机上位的少女。

    只有微风拂面,隐隐间还留有一丝丝寒气。

    他还是需要安静,也是时候在安静当中仔细想想今后该如何打算,甚至决定该做一个怎样的人,毕竟,这个世界上,能够宽恕他的人去了。

    突然,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打斗声,卢迦猛地回过头来,却看见一个黑影,正用着熟练地格斗技巧将自己身后的两个侍卫打翻在地。

    他还夺了一个人的剑,冲着卢迦径直而来。

    这是**裸的刺杀,不知怎的,卢迦却没有一点慌乱的表现,他转过身来,双手手肘搭在石头围栏顶部,整个人倚靠在石头围栏上,一幅淡然的模样仿佛胸有成竹一般。

    “我一直在等你,你果然出现了。”卢迦微笑着望着那个越来越近的黑影,透过一旁微弱的火光,卢迦看到一张在熟悉不过的脸,不过那张脸有些沧桑。他一言不发,瞪着如同狼一般散发着幽幽绿光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卢迦。

    “李维,好久不见。”卢迦根本不怕,甚至近在咫尺的寒气都没有让他的话语打嗑。

第七百六十一章:故人

    “荒唐地说辞,是在掩饰你自己心中的恐惧吗?”李维快步走来,挺起铁剑猛地扬起抵在卢迦的下巴上。

    锋利地剑尖就放置在卢迦的喉咙上,李维此时只需要轻轻将自己的手臂向前一推,卢迦就会捂着自己的喉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鲜血汹涌而出。

    “呵,你没有勇气杀死我。”卢迦在这命悬一线的时候竟然冷笑连连,丝毫没有恐惧的意味在里面。

    如此镇定的家伙,就像是视死如归一般,面对锋利的剑刃抵在喉咙竟然没有半点畏惧,这让李维有些疑惑,到底是卢迦故作镇定还是本来就心如死灰。

    “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李维咬了咬牙,他手里的铁剑都在不住颤抖着,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让他如此执着于杀死眼前这个与他截然相反的家伙。“他似鼓足了勇气动手,可是不知因为什么,他总是下不了手,就像是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制着他。”

    “你不敢杀我,并不是因为我奥古斯都的身份。”望着面带无限纠结的李维,卢迦更是冷笑着,伸手推开了抵在自己喉咙处的剑尖,伸手朝李维示意了身旁的石栏,“过来吧,我知道你想要知道什么,这也是我来此的目的。”

    李维疑惑地看着卢迦,他并没有什么要逃跑,甚至呼救的念头,他是如此镇定,就像是致命的杀机在他的眼中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的变化很大,超出了我的想象。”李维似乎做出了让步,他妥协了。

    “咣当!”

    铁剑从他的手中脱手而出,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地声响,李维意识到自己无法杀死卢迦,是因为没有勇气,他轻叹了一口气,缓缓来到卢迦的身旁,双手搭在石栏上,目视前方不远处的露天会场,那里贵族男女们在随着音乐的节奏舞蹈着,欢声笑语一片好不热闹。

    “你是个执着的家伙。”卢迦抬起头来望向天空,好歹这一次他终于可以跟一个故人好好吐露一下心声了,哪怕他们曾经是那么的势不两立。“或者说,你是愚蠢的家伙,甘愿为一个女人,放弃所拥有的一切,你知道的,你本来有非常好的前程。”

    李维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生机勃勃,而自己,早已经阔别了这样的上流生活太久太久。

    卢迦回过头来,仔细打量着身旁的李维,他跟自己的差距如此之大,简直是天壤之别。

    看看自己,干净整洁的面颊,还有干净整洁的衣着,华丽的装饰证明着自己在上流社会中绝对的地位。

    再看看李维,仅仅几年过去了,他变得如同流落街头的流浪汉一般,没有了贵族的身份,没有了锦衣玉食,没有了随从,在卢迦蒸蒸日上之时,他变得越发的堕落,最终泯然众人。

    卢迦想嘲笑他,可是看着他那胡子拉碴沧桑的脸,他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我爱她,就像是我狂热地热爱着上帝,可是上帝却不曾降下怜悯之心,关注我片刻的功夫都没有。”李维说着,从自己的衣服中掏出一柄木制的十字架,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十字架,普通到一个非常寻常的市民都能够轻易得到它。

    他却将这个非常普通的物件紧紧捧在手心里,仿佛如获至宝一般。

    “她给你的?”卢迦好奇的看着李维手中的十字架。

    李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回过头来看了卢迦一眼,目光当中意味深长。他似乎在疑惑如何回答卢迦的问题,他迟疑地点了点头。

    “这是她在卢迪南的时候送给我的。”李维看着自己手中的十字架,若有所思地对卢迦说道:“她告诉我应该信仰上帝,成为他坚定的信徒,还告诉我要善良,可是我没有做到,我对她的爱如此强烈,以至于让我看到她,哪怕是远远地观望着,都会感觉到无比快乐。”

    这个为爱情不顾一切的傻子,却让卢迦不知道该是对他讽刺还是赞美。

    “她只是想让你全身心地信仰着上帝,然后忘了她呢。”卢迦试探地问着,他甚至开始庆幸起来自己还被深深地爱着,却不知怎么的,卢迦竟然鼻子一酸,一滴眼泪情不自禁地夺眶而出,它竟然不听从奥古斯都的指令流淌下来,惹得卢迦不得不侧脸回避到阴暗的角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眼泪擦去,不能,他不能让李维看到自己还有多情的一面。

    就像是奥古斯都不能够让臣下知道自己喜恶什么,这就像是弱点,把柄。

    君王就应该在自己的臣民面前如同神明一般威严,君王不等同于凡人,所以不能够有凡人身上拥有的弱点,除了有限的生命,君王等同于克制,克制自己的人性,换来无上的威严。

    高处不胜寒。

    卢迦自己不断告诫着自己,那里就像是极北的冰窟,如此寒冷,哪怕流出的眼泪都会在脸颊上顷刻结冰。

    “那么我有一个问题。”李维紧紧握住手中的十字架,看着卢迦,“这是我苦苦追寻了多年的疑惑,她在哪,你把她藏到了哪里?”

    卢迦不言,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李维的话语勾勒出他内心立即试图掩饰并且好不容易蒙蔽自己的回忆,他试着忘记,可是偏偏又在此响起。

    “你最好不要知道。”卢迦不住颤抖,他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可是,悲观的情绪越发蔓延起来。“忘了她吧,这也许在刚开始的时候有些疼。”

    “什么?”

    李维的嗓音提高了八度,他猛地转身一把抓住了卢迦的衣领,将他按在石栏上,而卢迦不作一点反抗,就这么静静地与李维对视,默默承受着李维的怒火。

    “你为什么这么自私。”李维是咬紧牙关对卢迦说的,他到底是有多恨啊,“她到底怎么样了,活得还好吗?你又是怎么待她的?不,是的,是的,你忙于战争,怎么可能顾得上她,你根本不爱她,根本不爱!”

    “够了!”

    李维的冲动激怒了卢迦,这个营养不良的流浪汉根本不可能是卢迦的对手,特别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

    卢迦挥拳捶打在李维的脸部,乘着他来不及反应地时候伸手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咚!”

    李维重重地坐在地上,疼得他呲牙咧嘴地。

    “她在哪?她在哪!”李维穷追不舍地,并且在地上拾起那把被他先前丢下的铁剑。

    就在这时,李维只感觉到自己脖颈处一阵冰凉,他回过头去,却看到安德鲁,他持剑抵在李维的脖颈上。

    “我早就说过,我知道你会来。”卢迦背对着他,声音就从他那传来。“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原地徘徊,真是可怜啊。”

    李维失败了,他知道自己失败了,也许他会后悔,如果当时他挺剑推进一下,可能卢迦就会成为他剑下的尸体吧。

    他现在只能够咬紧牙关做出不甘心的表情怒视着卢迦,这也许能够欺骗过自己,证明自己曾经努力过。

    “这些年来我总结出了一条宝贵的经验,那就是凡事都要留有后手。”卢迦依旧背对着他,言语当中尽是得意,仿佛一个胜利者。

    “至于你...”

    卢迦说到这里,安德鲁挺直剑身,用剑刃迫使李维昂起脑袋,露出他最为脆弱的脖颈。

    安德鲁抬起头来看着卢迦,似乎等待着卢迦下令,处死这个令人头疼的刺客。

    “你企图刺杀奥古斯都,但是没有成功,不过按照罪名,你是该死的。”卢迦说着,猛地抽噎一声,那声音像是吸了一口鼻涕,“不过我是奥古斯都,我的命令就是最高的法律,我决定不杀你,而是放逐你。”

    “你就不怕我回来吗?”李维依旧嘴硬。

    “不,去了那里,你就不会回来的。”卢迦说着长叹了一口气,“这算是你的梦想,也是你最后的信仰了,我准许你去找她,并且给你确切的位置,去找她吧,找你所爱的她,然后陪着她,不要让她再感到孤独了。”

    李维瞪大双眼,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就连安德鲁也感觉不妥,他抬起头来,“恺撒...”

    “执行吧!”卢迦伸手摆了摆,示意着安德鲁与其他侍卫们。

    奥古斯都的命令就是最高的法律,安德鲁微微点头,将受宠若惊的李维扶起。

    “还有。”卢迦补充道:“把所有的故事都告诉他吧,在他到达那里之后。”卢迦依旧没有回头。

    直到安德鲁带着李维走了下去,李维就像是温顺的绵羊一般,甚至脚步都变得轻快,表情也带有微笑。

    李维没有注意到卢迦在此时回过头来偷偷看了他一眼,卢迦早已经泪流满面。

第七百六十二章:归去

    对于李维,这到底算不算是欺骗,卢迦不得而知,甚至他更加好奇当李维知道了这一切之后,会怎么看待他,说他是个好人,还是一个只会让他人吃剩饭渣子的畜牲。

    不过这也无所谓了,结果是好是坏,权且交给李维他自己定夺,还希望阿奈的在天之灵能够接纳这个痴情的家伙照看她的坟墓,毕竟在这场若即若离的感情当中,谁都没有胜利。

    卢迦坐在马车上,他从自己内衣中掏出那系在他脖颈上的戒指,端详着这个其貌不扬的银戒指,卢迦也只能感叹世事无常,面对生命的诸多选择时,每个人就好比一个单手的残疾人,面对眼前两块同样无比诱人的蛋糕只能选择其中之一,可惜自己只能选择一个。

    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在这一片还有些混沌的时间里,总督府外早已经汇集了来自卢迪南各条街道的市民。

    他们汇集在弗拉维斯广场上,静静地看着中间那座花了一晚上时间好不容易立起来的绞刑架。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期待的表情,他们都在急切地等待着,那就是处死战败的野蛮人俘虏,让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吊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满足罗马人对于杀戮的狂热,才能够让罗马人知道罗马依旧强大,侵犯罗马土地的野蛮人也只有这样的下场。

    在总督府的议事大厅当中,卢迦端坐在最里面的座位上,作为高级官员的埃提乌斯甚至教皇大人利奥都现在卢迦的右手方向,而作为下一级别的的军官与贵族官僚们则站在左侧。

    可能是昨天晚上贪了杯,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模样,特别是身为教皇的利奥,他站在那里哈切连连,如果给他一个座位他很可能倒头就睡了。

    “原本我们俘虏了一共一万余人的俘虏,不过归来时候路途漫长,且不少俘虏身上留有伤口,上帝没有平息他的怒火所以将死亡降临在他们的头顶。”作为埃提乌斯颇为信赖的下属,忒瑞斯站出来向卢迦汇报此时的俘虏数量,不过他的话很快被卢迦打断了。

    “听着。”卢迦扬了扬手接着说道:“我并没有兴趣听你们解释这些死掉的俘虏到底是怎么死掉的,我只想知道,他们活下来的人,还有多少?”

    “七千多人。”忒瑞斯回答着,紧接着,就看到他将目光投向站在对面的埃提乌斯,只看到埃提乌斯微微点头,忒瑞斯立马对卢迦说道:“恺撒,对于这些剩下的蛮族俘虏,我们已经跟前来这里等候的奴隶贩子们商量,他们将买掉其中完好的六千五百人,并且每个人十五个苏勒德斯的价格。算下来的财务,十苏勒德斯属于罗马财政。”

    “十五个苏勒德斯?”

    卢迦复述着,抬起头来望着不远处的阿雷西欧,接着问道:“阿雷西欧,一个人十五个苏勒德斯,这价格算是合情合理吗?”

    “应该改成一个俘虏二十个苏勒德斯。”阿雷西欧耸了耸肩,对着所有人接着说道:“毕竟现在苏勒德斯金币里面的黄金含量又少了不少,应该更贵才对,不应该如此便宜。”

    阿雷西欧刚刚说完,在场属于埃提乌斯的麾下军官还有廷臣们都面露难色,他们彼此面面相觑,特别是埃提乌斯,他故作镇定,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就这么办吧,阿雷西欧。”卢迦直接对阿雷西欧说道“这毕竟是属于罗马的俘虏,所以我决定,将卖掉的俘虏其中的十五苏勒德斯划给罗马中央财政,其中五苏勒德斯属于埃提乌斯阁下的军队用来弥补损失。”

    这可是一大块肥肉被割了出去,恐怕埃提乌斯也没有想到阿雷西欧竟然熟悉现在的行情,以至于被抖落出真实的价格。让卢迦得以伸手夺走他一半的所得,他还不能流露出半点不满的表情来,这才是最折磨人的方面。

    在阿提拉的军队退回莱茵以北之后,卢迦跟埃提乌斯的联盟就应该宣告瓦解了,这点卢迦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对于利益问题上他寸步不让,哪怕出现摩擦跟裂痕。

    “那么,剩下五百人的生死就交给罗马人吧,这帮奴隶都做不成的家伙们,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有异议,恺撒。”

    这时候埃提乌斯站出来,只看见他清了清嗓子,再抬起头来看着卢迦,不紧不慢地说道:“整整六千五百多人,数量如此之多的奴隶,他们如果投入到市场当中,这会冲击现有的奴隶的价格,那么恺撒,我想请问我们拿什么保障我们奴隶商人们的权益呢?”

    这显然是刁难,证明埃提乌斯没有得到足够的权益就不愿意放手这些数量庞大的野蛮人俘虏,他想要卢迦退让一些,卢迦看得清楚。

    “哦,这不是谈好的价格吗?”卢迦微笑着看着埃提乌斯,却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奴隶啊,自然是一群完全靠不住的家伙,他们又懒又馋,还随时会背叛他们的主人,如果能够卖掉那自然是更好,前提是每个人都要打上沉重的脚链免得他们逃跑。”

    卢迦不想让这一大笔钱就这么溜走了,也不想让埃提乌斯得到太多。

    “这么说吧,一个奴隶,分给你七个苏勒德斯。埃提乌斯阁下,您应该知道怎么跟哪些奴隶主们解释。如果这样再不行,恐怕我们只有将没有卖掉的全部杀光才行。”

    埃提乌斯的喉结上下动了下,他还想加价,是的,他试图要回更多,不过一抬头看到的是卢迦冰冷的目光,他打消了讨价还价的主意,只能点头。

    事后,卢迦跟教皇利奥单独会面,他将朗基努斯之枪的枪头递交给利奥并且说道:“papa,我打算将剩下的枪头交给您,枪尾则带到君士坦丁堡,并且在那里存放在教堂当中。”

    “我能够明白您的意思,恺撒。”利奥笑着接过枪尖,“这其中也有你值得纪念的地方,我特别感激阁下一分都不拿的想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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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与盾与罗马帝国介绍:
一场无能的见义勇为,让这可怜的重生者来到了已经步入黄昏的西罗马帝国。他是不幸的,他的软弱遇见了帝国荣耀的坠落;但他是幸运的,在这里,他学会了坚强,学会了在刀光剑影之下不会因为爱恋分心,不因为软弱而动摇。凭借希望换来的机会,拾起了,暗淡了金色的鹰旗,还有那不曾失去的、闪烁矛与盾与罗马帝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矛与盾与罗马帝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矛与盾与罗马帝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