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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派三叔     藏海花txt下载     藏海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正文]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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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人稍稍一让,避开刀锋,拳头从缝隙里一下打在了蓝袍人的鼻子上,这时候如果有人在他身边,根本来不及看到他是怎么出的手,只听到拳头打在ròu上的一声闷响,蓝袍人倒在了地上。年轻人蹲下身子,一下子掐住蓝袍人拿刀的手,略一用力,蓝袍人真个人都锁了起来,同时刀脱了手。

    年轻人低头去看,就见那是一个特别年轻的藏族青年,最多只有十**岁,被他捏得痛苦万分,不停地用藏语说着什么。

    年轻人肯定知道枪声已经惊动了很多人,这里不能久留了,刚想把他打晕离开,就看见从máo毡后面一下子走出来更多的蓝袍藏民,足有几十个,手里都拿着长枪并对着他。年轻人轻叹一声,却看到所有的藏民都蹲下来,对他做出了西藏人最敬重的礼仪。

    这里所有的叙述,很大部分是我根据记录的东西还原出来的。所谓最敬重的礼仪,其实就是跪拜、跪拜之后,由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蓝袍藏人献上了五彩的哈达。

    其实我觉得这是一个十分奇怪的场景。献哈达的场景在太多故事里出现,变成了一种很有政治味道的仪式,但在西藏,献五彩哈达确实是最高的礼仪了,因为五彩哈达是菩萨的服装sè彩,五彩哈达基本上是只献给菩萨的。

    但刚才的情况十分诡异,突然出现了这样的局面,我在看资料的时候也觉得相当不可思议。接着,洛丹出现在了年轻人面前,用非常熟练的汉语说道:“我们等你很久了,张先生,请接受我们的道歉,并且接受我们献上的哈达。”年轻人不动声sè地看着四周的人,就看到洛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发黄的黑白照片递了过来。

    “这一切都是董先生安排的,他说的果然都没有错。”照片上是穿着藏服的董灿。年轻人接过来翻到后面,看到了一行字:“秘密就在这里,他们能帮助你。”

    小故事:在这一段叙述和之后的叙述之间,又间隔了将近三周的时间,这段叙述结束之后,是一个间隔的小故事。这是第二个小故事,同样非常晦涩。我将这个故事命名为《蛇王国》。

    在东方,有一个蛇的王国。蛇的王国里住着各种各样的蛇,它们觉得特别寒冷,所有的蛇都渴望温暖。但蛇的王国里有一个特别的规定,这个规定所有蛇都无法逾越,那就是:它们都不能去碰蛇王国中最温暖的东西。那是一块奇怪的石头,它十分温暖,就在蛇王国的中心地点。

    没有蛇知道这个规矩是从哪儿来的,似乎从这个蛇王国存在伊始这块石头和这个规定就存在了。终于有一天,一条渴望温暖的蛇触碰了这块石头。然后,所有的蛇都忘记了它,看不到它,它所有存在的痕迹都消失了。这条获得了温暖的蛇变成了一种不是蛇的东西。它活着,想告诉别人这个消息,但是谁也听不到。

第三十二章

    正文]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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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条蛇很害怕,但是它想,它至少拥有了温暖。然后,它发现,在它的世界里,它再也找不到那块石头了。蛇王国继续存在着,所有蛇还是处在一个寒冷的地方,特别渴望温暖。那块石头也继续存在着。

    那条蛇忽然意识到,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没有蛇敢触碰这块石头,其实一定有很多蛇触碰了这块石头,但都从蛇的王国消失了,他们的一切痕迹都消失了。所以,蛇王国的蛇们并不能发现什么异常。

    那条蛇继续孤独地生活着,然后死去。蛇王国继续存在着,它有了一个奇怪的规矩,就是所有的蛇都不能看到光。是的,同样没有蛇意识到规则改变了,似乎是从光开始出现起,这条规则就出现了。

    这个故事的可读xìng比上一个要强很多,条理也更加清晰,更像是一个寓言故事,比起上一个故事完全无法解读的状态,这一个似乎能从中感觉出什么。

    其中最核心的意思似乎是,这个世界一直在随机发生变化,但因为我们的历史记忆也同时在发生变化,所以,我们的世界一直是不变的。而当其中一条蛇脱离了这个体系之后,那条蛇就发现了这个秘密,当自己进入了一个不变的状态时,它便看到了世界所有的变化。只是这条蛇再也回不去了。

    当我们认为世界的变化仅仅存在于某个小小的方面时,最后的几句,似乎在说:世界的变化比我们想象得更大。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从字里行间,我感觉很可能就是这么一种意思。当然,最初的叙述更加模糊,这些文字是我自己整理之后得出的文案。由这个故事,我似乎可以看出上一个故事想要讲述的是什么,但我真正开始感觉我自己真的对了,是在看到第三个故事之后。

    这个故事会在下一段叙述之后写出来。

    我特别疑huò的是为什么这个故事要讲述一个蛇的王国,这又有什么意味呢?

    闷油瓶听到的所有信息:

    蓝袍的藏民称自己为“康巴落人”,他们住的地方叫康巴落,是雪山里的一个河谷。年轻人和他们的jiāo流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但其中透lù的信息之多,让人目不暇接,húnluàn不堪。

    对于年轻人来说,他们所说的东西他几乎立即就看到了,所以所有信息都可以立即接受和消化,但对于我们来说,所有信息都只有文字,无法有效了解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如果我们从太空中俯视整个河谷,就会发现雪山中的奇湖呈现出偏宝石蓝的蓝sè,就像一颗蓝宝石镶嵌在白sè的绸缎之上。

    这个奇湖就叫康巴洛湖,翻译成汉语就是“蓝sè雪山”。当年轻人被他们带上喇嘛庙的顶层,从那边出来行走在两边的悬崖上端,一路看见广阔湖面的时候,他被眼前看到的东西惊呆了。说实话,能深深震撼这个年轻人的事物并不太多,对于“冲击”的训练时的他对任何危险的第一反应是冷静和无动于衷。

第三十三章

    正文]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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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受的所有训练都是为了使他在遇到任何情况时,能在第一时间做出最正确的反应。但是,所有这些都是针对危险和丑恶的东西而言,这样一来,看到再可怕、再恐怖的东西,年轻人内心都不可能泛起任何一丝bō澜,即便是遇到最惨烈的场景,面临最大的心理负担,他也都能承受。

    但这一次,是不同的,因为这是美。他看到湖面的那一刹那,美,就突破了他的一切防线。他看到了一片碧蓝的湖面,在悬崖上端往下看和在湖边时的观感完全不同。在这里,阳光被充分折shè,那片湖水简直澄净得不像天然可以生成的,而像是蓝sè的丝绸,被死死绷在雪谷中,上面还撒上了蓝宝石的粉末。

    这一抹鬼魅的蓝sè并不是所有一切情景的核心,最让人无法移目的地方,是湖面中倒影的巨大雪山。雪山当然是白sè的,但倒映在湖面上后,竟然变成了一种奇异而魅huò的蓝sè。湖边耸立的雪山神圣、肃穆,让人的心灵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悸动,而湖面中的雪山,比白sè的雪山更加神秘和宁静。

    他们在悬崖上顺着湖边一路行走,很快就发现了一条隐蔽的河谷。这条河谷和之前我们走的那一条扇柄形河道是一样的,如果换成在湖面上行船,肯定会先被我刚才进入的巨大河道吸引,而不会注意这一条河谷特别狭窄和隐蔽。

    他们下到了那条更隐蔽的河谷之内。下面的河面已经完全结冰了,他们走到河面上,踩着冰往前走,很快眼前一宽,在一公里外的地方,河谷变得有四五公里宽,在这条河上,出现了无数突出河面的石头。

    这些石头上堆满了玛尼堆,一眼看去,就像一个奇怪的石头阵。年轻人继续跟着走,经过了玛尼堆群,湖面依然变成了一片石滩,年轻人发现石滩以一个非常陡峭的阶梯状下降,但其中有很隐蔽的楼梯。

    他们一级一级下去,进入了一个海拔在两千米左右的山谷,那是雪山中非同寻常,满是绿sè的山谷。

    年轻人看到了农田、溪流,还有很多白sè的石头房子。这就是康巴落人生活的地方,一共有一百九十多户,大部分都是藏民。

    蓝袍人将年轻人带进了最高的大土司的房子,献上哈达的人告诉他,这里已经没有大土司了,上一任吐司离开后留下了一个命令,让他们等待下一任土司的到来,他们却一直没有等到。

    年轻人看到了主位的máo毡后面挂着的土司画像,年轻人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董灿的画像。董灿竟然是这里的土司?他有一丝意外,盯着看了很久。这个董灿,和他有着相当特殊的血缘关系。

    接着,献上哈达的领头者就在温暖的炭火下对他讲了一个十分离奇的故事。

    原来,在所有进出西藏的脚夫中,有很多人都来自这个隐蔽的地方,但他们并不是受不了这里的环境而离开这里,而是康巴落安排出去的。

第三十四章

    正文]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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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懂得如何跋涉无人区雪上的,只有康巴落的人,因为他们知道一条雪上密道,就算是来暴风雪,这条密道也只是至多埋没他们的小tuǐ。

    这些出生在康巴落的脚夫,一直在做他们的土司jiāo代的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就是等待一个要进入雪山的汉族年轻人。

    他们的土司说,这个年轻人是他在汉地时的族人,在他离开之后,这个人的到来能帮助解决他们的灾难。在这个年轻人到来之前,这个汉族土司将雪山里的一个恶魔封闭在了一道巨大的青铜mén之内,但这道青铜mén每隔一段时间必然会打开。

    汉族土司离开之前告诉他们,他一定活不到下一次青铜mén打开的时候,但好在青铜mén打开之前一定会有一个年轻人到达这里,接手他的工作。康巴落人必须保证年轻人能平安到达这里,并且要保证他们所接到的就是这个年轻人。

    所以他们进行了一个计划,在等待的这些年里,被脚夫带到这里的汉族人有很多很多,但经过他们的测试,发现都不可能是董灿说的那个人。最后,是洛丹找到了最有可能的一个,所以德仁喇嘛召集脚夫的时候,他便自愿参加了。

    之前对着年轻人shè击的蓝袍藏民叫丹,他是这批蓝袍藏人里身手最好、最聪明的一个,他来攻击年轻人,是为了测试年轻人是否有好身手。所谓的蓝袍,是指这里成年男xìng狩猎时必须穿的冲锋衣。

    听完这些叙述,年轻人已经喝了四五碗酥油茶,寒冷的天气让他第一次觉得有点力不从心,只能安静地听着,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他们继续说着董灿到达这里的经过,如何当上了土司,如何教他们对付雪山上的恶魔,又是如何离开的。这几乎是另一个故事了。

    年轻人明白,所谓的恶魔,很多时候可能并不是字面的意思。董灿和其它几个人是从那个有着巨大球体的深谷出来后才来到这个所在的,其它几个人修整好后就离开了这里,到了外面的世界,拿着那些黄金过着富裕的生活。

    而董灿留了下来,在这里进行“对抗恶魔”的事。他应该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才离开,接着把这里的消息带到了张家,但他本人却再也没有出现——后来别人才发现,他住在一个偏僻的喇嘛庙里,一直画着一幅油画。

    年轻人了解董灿,虽然身手不如自己,但董灿也是一个相当冷静的人,这样的行为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有什么东西扰动了他静如死水一般的心,使得他心灰意冷。离开康巴落后,自己却不想再回到那样的生活状态。

    如果单单是对抗恶魔,不可能是这样的结果,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康巴落人也不知道,jiāo流进行到最后,他们就告诉年轻人,希望他能帮他们完成这十年一次的灾难。

    年轻人就问,到底这恶魔,是什么东西?康巴落人说,恶魔就是恶魔。他们带着年轻人进入土司房子的后屋,年轻人第一次看到这个故事中最关键的一样东西——一个奇怪的黑sè石头神像。

第三十五章

    正文]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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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间屋子非常大,但什么都没有摆放,只有一个黑sè的神像。这不是西藏的神像,年轻人对于各种文明非常了解,他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种模样的神像。它很可能来自于一个他还不知道的文明体系。

    我们说那是神像,是因为它符合神像的所有特征,但那肯定不是人类的神,小哥在资料里说,他无法用任何语言来描述那是一个什么东西。

    是的,虽然写不出来,但小哥画出来了。我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神的体系,和我们在长白山天殿之中看到的那个长得像bāng槌一样的神是一个体系的。

    神是比我们更高级的存在,但是,假设世界上有软体动物,或者是珊瑚虫修成了正果,它们变成了神,我们是否能理解它们的价值观?

    我看到那简单的画时,脑子里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念头。康巴落人告诉年轻人,他们要阻止的,就是这个东西。那个董灿去过的有着无数金属球的山谷就在康巴落村庄的另一面,距离他们17公里远的地方,路途非常难走。这里很多人都去过那个山谷,看到过那些奇怪的球体,有些球体还被捡了回来。

    年轻人觉得这样的说法有一些问题,又问,那个nv孩儿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却没有得到回答。在聊这些事情时,年轻人忽然发现,在他们所在的这个屋子里有一个极其别扭的地方,他仔细看了几眼,发现确实有一个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屋里的东西就在这个屋子里。

    他不动声sè,但心里已经明白,刚才他听到的东西,似乎和真相完全不一样。这个存在看似是一个世外桃源,一个香格里拉,然而却完全不是表面上那样。

    听到这里,我已经基本能明白董灿在山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管所谓的恶魔到底是什么,董灿最后心灰意冷的原因,一定是因为,他爱上了一个nv人。

    对于张家人来说,和爱这种东西搞上关系似乎很难理解。对于小哥,我和他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我一次都没有看到他表现出任何人应该有的yù望来。

    按照常理,无论是多么圣洁的人,除非是被下了yào,否则绝对不会如此清心寡yù,就算是平时喜欢种huā,赏玩本身也是一种yù望,但小哥平时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发呆,也就是说,如果他有yù望的话,他的yù望就是坐着不动。

    以他表面上的年纪,似乎没有看出任何对nv人有兴趣的状况,平日里也不见他有什么自慰之类的举动,也不见得对吃特别在意,也不见得会对任何信息表示出兴趣。

    当然,就算有兴趣,他也不会表现出来,我起了一个歹毒的念头:假如还有再见的机会,一定要喂他吃几只西班牙大苍蝇,不知道他的体质是否也能免疫。所以,我一直觉得,张家人似乎是一种特别死板,特别不会表lù感情的人,但是,董灿却打破了我的这个想法。

第三十六章

    正文]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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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只有爱情的破灭才会使得一个受过那么严苛的训练,心思缜密而且身手不凡的男人对于外面的世界心灰意冷,而且这个nv人的下场一定让人失望。

    我不由得想到了胖子。胖子是一个特别能消化痛苦的人,虽然对一个人来说,开心与不开心只是两种情绪,情绪本身并不能用来卖钱,但像胖子那样的人也有过不去的坎儿,何况自己都会给自己添堵的张家人。

    我觉得,事情应该是,董灿在康巴落的时间里爱上了当地的一个姑娘,然而在某些时间当中,这个姑娘死去了,或者出了其它什么事情,董灿虽然解决了存在的问题,但也失去了留在这里的意义。

    八点档的电影频道放的三流探险电影里的情节,在现实生活中却往往是很容易发生的。

    小哥在那个房间里发现固定的石头之间的缝隙中灌的浆是hún凝土。这是一种十分像泥浆的hún凝土,但极其坚硬,特别是在这么冷的地方,凝结速度会非常快,但有一点是,凝结得无论多快也无法快过水变冰的过程,所以这些石头墙必须经过保暖才能浇灌。

    一个这样的山村,怎么会用hún凝土来浇灌墙壁呢?年轻人的第一判断是,这个地方有猫腻,但所有的一切又让他觉得不像有猫腻,于是他直接问了领头人为什么这里会有hún凝土。

    领头人就告诉他,他们不知道这种东西叫什么,他们是在一架从天上掉下来的铁鸟残骸中发现这个东西的,后来他们发现,这东西只要在温度高的地方掺水后经过一段时间就会变成石头,用它来固定石头是非常好的。

    这架铁鸟是在三年前掉下来的,他们听外面回来的人说那是一架飞机。如果年轻人想去看,他们可以带他去。年轻人摇头,还是询问那个nv孩儿的事情,他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应该互有关联。

    问了几遍,那个领头人才告诉他,那个nv孩儿就是董灿爱上的nv人。

    董灿之所以要留下来,就是要救那个nv孩儿,因为她要被拿去给魔鬼做祭品。

    如果董灿再不出现的话,他们很快就要把nv孩儿送过去了,因为十年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刚才的举动是这里的对祭品进行的必要的仪式。年轻人听了觉得并不是太对,随着这个似乎完美的解说,他发现了一个更大的破绽。

    调配hún凝土需要非常jīng确的比例,而且三年前他没有听说过有任何飞机在西藏坠落。即使是军用机,这里也没有那么多条航线,飞跃喜马拉雅山的航线也就是那么几条而已。

    有飞机掉在这里,除非那飞机的目的就是到这里来转个圈子。年轻人就问领头人,说了那么多的魔鬼魔鬼,这里到底有没有人见过?

    这一下,所有康巴落人都不说话了,只有那个领头人举起了手,他说,之前的那场战斗,虽然他们赢了,但村子里的成年人大部分都战死了,有另一些人虽然活了下来,但在之后的时间里就陆陆续续死亡了。见过魔鬼还没有死的人只有不到七个。

第三十七章

    正文]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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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心中出现了一个疑问。这些康巴落人既然知道了外面的世界,为什么还要待在自己的村子里?他们可以和外界的世界接触,并且也证明了自己能够适应外界的生活,那么只要把情况说明,不需要这些鸟枪鸟炮,他们离黄金那么近,买格林冲锋枪就可以了。

    既然他们可以用鸟枪鸟炮搞定前一个恶魔,那么,如果有六七把格林冲锋枪一定没问题的,一个董灿绝对比不上一把冲锋枪。

    二十米以外,如果给我一把冲锋枪,我都有信心nòng死小哥。无论他们是怎么干的,这事情都越发不合理起来。

    看到这部分的时候,我已经在喇嘛庙待到第七天了。连日的阅读、分析、分类后,我已经相当疲倦,而且藏族的食物也让我相当不习惯。

    到了此时,我觉得我已经到极限了。这里的环境对于我来说是惬意的,虽然寒冷的墨脱让我几乎无法去室外,但炭炉和máo毡形成的温暖屏障让室内格外舒服,我也习惯了这里棉被奇怪的味道,睡得特别舒服。

    如果是以前,我在这个时间点一定会想办法下山,再吃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天天吃酥油糌(zan一声)粑真不是我这种肠胃可以承受的。

    但我之前经历了太多的东西,使得我绝对不会离开我正在做的事情,因为我知道,离开哪怕只有一分钟,都可能有无数变故发生,而有些变故,只要我在这里,就是完全可以由自己控制的。

    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一些秘密不能让人知道,那么即使这些东西在你的桌子上,你也要认为,四周有无数的眼睛等你离开这张桌子,哪怕只有一秒。所以,我让我的伙计想办法下山去买一些蔬菜和面粉来,然后找一个汉人厨师,带着一个锅子到喇嘛庙里来。

    因为伙食有很大的区别,我最开始让这个厨师帮我煮了一些豆饭吃,之后偷偷让他在这些豆饭中放一些咸ròu。

    这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去看那些信息,有几次想拿起来再看,但都有一种特别疲倦的感觉立即涌上来,因为之前看的整理得实在太密集了,我有点接不上气。

    陈雪寒成了我在这段时间里的一个好朋友,他对于我在查看的东西也十分感兴趣,我和他经常讨论一些细节。

    当时各地喇嘛庙的大喇嘛还没有完全到齐,他还要时常帮寺庙出去接人。

    因为我一直闭mén不出,一些到来的客人我也不认识,他就负责介绍。

    喇嘛庙的饭堂是人最密集的地方,我看到了零零散散的陌生人,都是之前没有见到过的,并不都是苗栗人。

    我带着我的饭来到饭堂,打算一边吃一遍找人唠嗑时,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庙里来了很多奇怪的人,看模样都来自于香港或者广东,能看得出粤味来,似乎是个驴友团的样子,都在饭堂吃饭。陈雪寒告诉我们,这个驴友团在我入住后第三天就来了,那正好是我最疯魔的时候,几乎都在房里吃饭,所以根本不知道这些人的到来。

第三十八章

    正文]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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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驴友团来自香港,名字叫做“绿sè家园”,是一个香港的驴友网站组织的队伍。

    这个驴友网站的站长和这个喇嘛庙的大喇嘛关系很好,似乎很久之前就认识。他们会在这里住到下个月,因为他们要往山里一个更深的地方去拍雪景,最好的时间还没有到,要在这里休整。这批人每年都会来,陈雪寒给他们当过好几次导游。

    我并没有太在意这些人,只是和他们打了下招呼,虽然说有一些不是喇嘛的人在这里,我的日子可以过得有意思一些,但我不想中途惹出太多节外生枝的东西。这些人的到来让这个饭堂显得太拥挤,导致很多喇嘛都到了另外一个临时的房间,把那里当作吃饭的地方。

    我想了想,觉得那些大喇嘛对于我整理出来的那些信息的讨论可能更有意义,就到了那个房间吃饭。

    到了那个房间后,让我更加惊讶的事情发生了,我看到那里也没有大喇嘛,那里住的是一群老外旅游者。老外当然没有香港那边的人多,但也有六七个,可能是为了避嫌,一个喇嘛都不在屋里,毕竟大喇嘛都是非常有智慧、修为非常高的人,很多时间都在静修,不能时时刻刻出现在吵闹的环境里。

    我去问陈雪寒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个偏僻的喇嘛庙变成一个MOTEL酒店了,我来了之后,竟然来了那么多人。陈雪寒就说他也不知道,虽然这个喇嘛庙并不与世隔绝,但除了几个固定的团队之外,真的很少有人会这么扎堆进来。有可能是我比较旺,我在这里风水就变了,这里人丁兴旺起来。

    我也不知道大喇嘛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有可能是躲到喇嘛庙的上层去了。

    那边是我们没有权利进入的地方。我托小喇嘛传达我的消息给大喇嘛,我也想参与他们的讨论,毕竟这些信息都是我整理出来的,但小喇嘛对我说,讨论的时间和地点他会来通知我,我不能随时进入到讨论中去。

    百无聊赖之下,我就在各个天井里闲逛,尽量避开有人的地方,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个特别远的天井里。

    这个喇嘛庙有无数个天井,说是无数也许有些夸张,但数量真的非常多,而且都非常小,有些小得真的就好比是一个井。我走到这个天井之前,已经经过了三四个几乎听不到人声的天井,也就是说,这里已经是这个喇嘛庙比较荒芜的地方。这个天井的墙上有一些斑驳的佛教壁画,因为是lù天壁画,已经剥落得只剩下一些sè块,无法辨别图案。

    我看到了一个背影,我能肯定,这个人只是在那里发呆而已,他并不是真正在看什么东西。

    但我就是不敢过去,因为这个背影我太熟悉了,熟悉到在那一刹那,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恍惚了,是不是进入了另外一个时空。

    这是小哥的背影。他穿着一身黑sè的雪地冲锋衣,安安静静地坐在天井的石头上,四周都是积雪,他似乎一点也不冷,而是完全地进入到了他自己的世界当中。

第三十九章

    正文]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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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我在那个地方待了多久,就那么呆呆地站着,看着这个背影。

    我心说这算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要十年吗?他怎么就出来了?

    难道他根本就是欺骗我?还是说,事情又有了新的变故?而且他来到了这里,难道这里真的是一切的关键,他一出了青铜mén,就直接到了这里?

    等我转到了背影面前,梦游般的疑huò一下子变成了一种带着沮丧的愤怒外加疑huò。因为我发现这不是一个人坐在这里,这居然是一个石像。

    一件黑sè的冲锋衣披在石像身上,整整齐齐的,防雪帽戴在头上,看上去就跟一个真人一模一样。我愤怒的是,到底是谁做出这种恶作剧,要把冲锋衣披在石像上,而疑huò的是,为何这个背影和小哥如此相似。

    凑近了我就看到了石像的真面目,那是喜马拉雅山石雕刻出的简单石像,非常粗糙,完全没有细节,但整个身形真的特别像小哥。我下意识地去看石像的双手手指,就发现雕刻并没有jīng细到手指部分。

    我看了看四周,这种冲锋衣价值不菲,在这里的驴友到了这个地方都很不容易,不可能有人随身带两套冲锋衣,之后留一套在这里恶作剧。

    这冲锋衣肯定有主人,而且他想下山的话,一定会过来取走。

    周围没有人,我绕了几圈,又来到石像面前仔细查看。

    这种感觉很奇怪,我身边留存的关于小哥的印象非常非常少,除了有些照片里有模糊的印象,我和他相处的那段时间里竟然再没有留下什么其他的东西。

    这让我觉得,我和他终归不是朋友的关系。

    事情之中和事情之外,当人生过得没有什么意义的时候才能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否则,在意义中jiāo的朋友,在意义消失之后是否还存在就是一个问题了。

    我点上一支烟,看着没有雕刻完成的石像,心里想着一定要问一下大喇嘛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我很快就发现,这个石像并不是没有准备雕刻细节,而是在中途停工了。

    所有雕刻的部分,细节的程度完全不同,最惊喜的是脸,这部分一定是本来准备最先完成的。我能从脸上所有的细节刻痕上看出大概的表情和雕刻家的意图。我发现,这个石像雕刻的脸,就是小哥的脸。

    小哥的脸其实相当有特点,他不是一个会淹没在人群中的人,但这些都不是让我在意的地方,我在意的是这张脸的表情。

    我发现,这张脸是在哭。我走远了几步,越发觉得máo骨悚然。我发现整个石像呈现着一个让我震惊的情景——小哥坐在一块石头上,头低着,然后,他是在哭泣。

    小哥从来就不会有任何明显的表情,包括哭泣,就连一丝丝的痛苦,我都没有看到他何时表现过。我看着石像,把烟全部chōu完,之后准备脱掉那件冲锋衣,直接找大喇嘛询问这件事情。

    但我的手一抓到那冲锋衣的表面就发现不太对劲,一捏冲锋衣,它就沾了我一手的粉末。我小心翼翼地继续解开拉链和口子,就发现这根本不是一件黑sè的冲锋衣,本来的颜sè已经不可考证了,很可能是白sè或者红sè的,但因为实在太脏和过于老旧,所以变成了黑sè。

第四十章

    正文]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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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冲锋衣应该已经被披在石像上很长时间了,从材质来看,是尼龙复合材料质地,不会是超过三年以上的款式。也就是说,这间冲锋衣是三年内某个人披在石像身上的,而这个人后来再也没有把冲锋衣拿回去,同时似乎也没有人在这段时间内发现。后来我问大喇嘛,大喇嘛告诉我,喇嘛们活动的区域并不大,这个喇嘛庙的很多区域喇嘛们可能永远不会进入,只有当初建造这个地方的人才到过。

    也就是说,这个石像是谁雕刻的,冲锋衣是谁披上的,都无从查证。

    大喇嘛帮我问了一些人,但没有任何结果,因为几乎所有的喇嘛都说,他们几乎从进入喇嘛庙开始就没有到过那个天井了。

    我相信喇嘛们的诚实,对于这个地方来说,来这里的喇嘛都是非常虔诚的,他们的好奇心早就在前期的修炼中克服了,所以他们都在一个非常简单的没有任何yù望的环境中生活,没有必要到达的地方,即使隔着一扇mén,他们也不会推开看一看。

    那么,这个石像的雕刻,很可能发生在德仁大喇嘛的时代,而那时候的喇嘛已经去世了,推论到这里,披上冲锋衣的人更无法考证了。

    我脑子里想着,在德仁大喇嘛的时代,难道在那些复述记录的日子里,有一天晚上,小哥竟然会在这个院子里,偷偷地哭泣?

    然后,小哥的哭泣还被人看到了,并且秘密雕刻下来,又在这三年内被人披上了冲锋衣。

    这里面肯定有大量的故事是我都不知道的,记叙的当年日子也许并不是我想的那么宁静。

    我回到我的房间,让伙计不再从头到尾通读后面的资料,而是开始快速翻动。

    我想找到任何关于“哭泣”的记录,我自己则在房间里仔细查看冲锋衣,想找到任何它的主人的信息。

    因为我知道,只要有一个突破口,我就能找到决定xìng的线索。

    这件冲锋衣是哥伦比亚牌,这是1938年创立的一个美国品牌,销量非常大,几乎全世界都有店面出售这个牌子的衣服,从牌子着手似乎是不可能的,原来的颜sè也完全无法考证。

    我只能知道,这件冲锋衣的尺码是XL,这个人很可能是男人,当然也有可能是比较强壮的nv人,但可能xìng比前一个小很多。

    不会是当地人,因为穿这么专业的冲锋衣的当地人基本都是科考队的,是老百姓的概率非常小。

    我把所有的口袋都mō了个遍,在一个口袋里,我发现了几枚硬币,那是一些外国的硬币。

    我对于外国钱币没有太多了解,我觉得,这会是一个老外的冲锋衣,在另一个口袋中,我找到了一张收据,是一个饭店的收据,我不能保证就是墨脱的饭店,但肯定是西藏某个地方的饭店。

    在冲锋衣的内袋中,我找到了一张用防水袋包起来的纸。

    这张纸被完全密封在防水袋中,我拿了出来,发现上面用德文写了一连串文字,在文字后是一串数字:02200059.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立即让我的伙计下山去找人翻译那些德文。另一方面,我有些着急,我想到了那些德国佬,马上找来陈雪寒,让其去德国佬休息的地方找他们帮忙。

    陈雪寒懂一些德文的发音,而德国佬的翻译也帮忙翻译了一下,于是我知道了那纸条上写的文字是:敬爱的张先生,你给我的那个古老的盒子我已经打开了,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我也推演了你给我说的整个世界变化的过程,我明白您所担心的局面已经正在发生。

    我为我之前的说法而道歉,我希望您说的您族人的方法确实还能继续生效一段时间。

    这不是我们这一代人可以解决的问题,我会尽力说服我的朋友们把真正的希望留在十年之后的未来。希望你在那个时候还能记得我们。

    打开盒子的下一个排列是02200059,应该是最后一个排列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迫切希望能尽快见到你或者你的同僚。如果您看到这张纸条,请往我原来的地址写上一封信,我将立即赶到。

    无论是谁,看到这张纸条,请将其保持在原来的位置上,我们希望将这个信息传达到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手上。

    署名是空白的,但在署名的位置上画了一个由德国字母组成的奇怪徽章。

第四十一章

    正文]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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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上一支烟,知道很多事情已经不可避免,是时候做一个选择了。

    我在山下墨脱小镇的一个小酒吧里,打出了一个重要的电话。我所在的地方,说是小酒吧,其实就是一间装饰成酒吧的小屋子,墙壁上贴了很多驴友的照片,能喝到很多山外才能喝到的饮料,能看到香薰蜡烛和一些酒吧里应该有的东西,但都非常昂贵,一罐本来卖几块钱的啤酒,在这里要卖三十块钱。现在这个季节,酒吧里燃起很多炭火堆,人们三三两两地围在火堆边上,用南腔北调聊着各种故事。

    虽然是下午,但整个屋子很昏暗,只有炭火光和蜡烛光两种光源,金属和玻璃器械反shè出的火光,在整个空间里游走不定,这是我最喜欢也是最能让我安定的氛围。所以我打出的这个电话,时间比预想的长了很多很多。

    电话那头是远在几千公里外的胖子,胖子那边的气温应该很高,从他讲话的腔调我都能感觉到温度从话筒里喷出来。

    我和胖子分开之后,最开始时很少联系,因为巴乃那里实在很难联系,我往那边打电话,总是阿贵接的,叫他让胖子给我打回来,胖子也总是不打回来。

    而在那个状态下,其实我也tǐng怕他真打回来,因为有太多的回忆我没法面对,他不打回来,其实我也如释重负。就这样,一直到半年后,我和胖子才重新接上头,让人欣慰的是,他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能开一些玩笑了。

    那之后,我大概每周都会和他联系一次,他也越来越放得开。我试图让他离开广西,但这个问题在他那里似乎一直有着某种不好的情绪,谈到这里,他都会打哈哈过去,说自己现在和岳父在一起生活的很好,这儿还有好多人想当他的岳父,所以他不愿意出来云云。

    后来我也就不勉强了,但还是希望我的电话能够给他带去一些现代的气息,让他不会沉mí于瑶寨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如果以后出来,还能了解这个社会上正在发生什么。

    在这段时间的聊天中,我把我在这里发现的事情一点一点和胖子说了,胖子听到我发现小哥的照片时,他的状态一下子就变得很兴奋,我也随之有点小得意。

    原来他内心还是有jī情的,或者说,他心中积极的一面已经恢复了,只是他还不愿意承认而已。

    最早我这样认为着,但和胖子聊着聊着,我就发现他的兴奋有些不对,听他的语气,似乎不是因为我说的事情而有兴趣,而是好像从我这些话语中听出了什么,在沉思和怀疑。

    “你在琢磨什么呢?”我就问他,“啧啧的,你一边说话还一边吃黄泥螺呢?”

    “这儿还真没这种东西,你胖爷我是听你说的,觉得事情不太对。不过,也许是我多想了。”

    “什么叫事情不太对?”我就问,“我这儿没发生什么事情,虽然没有巴乃那么cháo湿舒适,但是说避世,不会比你那儿差,别说得我好像特别俗盲似的。”

    “那是,咱们家天真那是清新脱俗小郎君、出水芙蓉弱官人,走到哪儿哪儿就开展学雷锋运动。不把西湖比巴乃,却道墨脱就是娘,佛曰:雷峰塔总是要倒掉的。”

    “你他娘的哪儿来那么多破词儿?”我怒了,“这儿公用电话很贵的,你能说点情真意切的吗?别扯这些jī巴淡。”

    “绝对不是jī巴,胖爷我很久没想起你那二哥了,是有确实根据的,你听我说。”

    “你二哥才是jī巴。”我骂道。

    胖子笑了一声,才道:“这样,你听我说,你是从尼泊尔回来,路经墨脱对吧?”

    我点头,点完才意识道他看不见,说道:“是的。”

    “你从尼泊尔回来,为什么从墨脱走?你是一只鸟,从尼泊尔飞回来,落在墨脱停一停?你是去做生意的,身上带的东西又不是大货,你应该绕过墨脱走更加便利的线路或者直接从尼泊尔坐国际航班回来啊?”

    “我不是没事太无聊了嘛,就想走走这条线。”

    “那你身边的人就让你去了?你知道去墨脱是件很麻烦的事,而且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太会有这种念头,你现在有夜长梦多恐惧症(见注释一),去墨脱不符合你的做事习惯。”

    我点头,心说还真是,夜长梦多恐惧症,是我经历了那么多事后的后遗症,对于一件事我总是觉得,一旦我停止了,或者有所喘息了,这件事就会被人破坏。所以我不再随xìng地做事,而是特别追求高效率和走捷径。

    “你想想,你是怎么去的墨脱?肯定是发生的很多事情潜移默化地促使你做了这个决定。”

    我回忆了一下,就说道:“也没那么复杂,其实是因为我们在边境的时候,为了逃税走了黑线,当时带我们过边境的人是墨脱的导游,和我们说了墨脱的事情,然后我们的车在路上抛锚了,当时我们很狼狈,在路上等了很久才搭到一辆去墨脱的车。那车必须去墨脱,不能专mén送我们,说中途看到其他车就把我们放下来。我一路和那个导游聊天,也不知道怎么着就决定来墨脱了。”

    “你觉得这是命运吗?”胖子听完说道,“你再想想,怎么你就看到小哥的照片了?”

    胖子说完这个,我忽然明白了他想说什么,心中立刻咯噔一下,就听胖子道:“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凑巧的事情,即使小哥真的在墨脱待了很长时间,怎么就那么巧被人画了下来,还挂在你能看到的地方,你以为是拍电视剧吗?”

    “你是说——这是别人设计好的?他用小哥的画像把我留在了这里?这里有一个什么yīn谋?”

    “你以为事情完结了、松懈了。如果是以前的你,以你的小心思绝对不会忽略这点。”在我心里一凛的时候,胖子忽然道,“天真,你入套了,恭喜你升级成天真的二次方,又天真又二。”

    “少他妈嘴欠。”我有点郁闷,“你说现在怎么办?我立即离开?”

    “千万别。你身边就那么几个窝囊废,你现在入套,他们的计划正在进行当中,很稳定,你没有什么危险;但是,假设你突然表现得识破了他们的计划,他们肯定会用第二套方案把你留下来,你可能就没那么自由了。你先不动声sè地待着,把地址给我,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到。”

    “您决定出山了?”

    “您都‘天真的二次方’了,在您被开方开掉之前,我得来拯救您一下啊。”胖子的声音很平淡,“而且,这事和我也脱不了关系,您被开了,下一个可能就是胖爷我了。”

    我心里一暖,刚才一丝淡淡的慌luàn也没有了。我把地址念给他,知道他最快可能一周就能赶到这里,便放下了电话。

    环顾四周,我忽然发现这里的气氛没那么轻松惬意了,反而鬼气森森,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本来就是如此,只是由于我刚才太过放松没有发觉。

    把啤酒喝完,我在mén口的寒冷和里面暖和的jiāo界处过渡了一段时间,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迎面走入风里。虽然胖子是那么说,但我还得去邮局看看是不是真如他说的那样。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想再去看一看画,看一看画里的闷油瓶。

    如果真如胖子所说,还有人在设计我,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我也不再纠结了,难道还有人想把我推进那些无尽的深渊里吗?

    我不由得冷笑,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如今想来糊nòng我,我大意的时候就罢了,但如果让我察觉,那对方也不会好过到哪儿去。

    我来到邮局,里面一直很繁忙,全是各种各样的人,正在jiāo换包裹、打包、填地址。我趁luàn走进了柜台后面,里面的人看着我,我就道:“我是来付钱的。”

    “什么钱?”里面一个会计模样的问道。我掏出了三千块钱,说道:“上次欠的,你查一下,有个条子写在你的办公桌上。”

    他接过钱,就纳闷:“我没看过条子啊。”

    “不是你,是另外一个人。”我说道。

    “是个nv的?”

    我点头:“应该是你同事,要不你打个电话去问问。”

    会计有点mí糊,就打电话去了,我立即装出无聊的样子,来到那面墙边上,看着墙上油画里的闷油瓶。那边电话刚刚拨通,我就把画从墙壁上拿了下来,仔细去看挂画的钉子。

    是老钉子,画框后的墙壁上有一个明显的印子,表示这画在这里挂了很长时间了。

    嗯?难道是胖子多虑了?我心说。

    我把画放了下来,看那边还没有打完电话,还在翻办公桌上的纸头,我就去看边上挂着的锦旗和画框。一翻之下我心中一动。

    那个画着“鹏程万里”的画框后,墙壁上并没有印子,而且墙面颜sè非常均匀。

    这玩意儿反而是最近才挂上去的。

    我退后了几步,看对方还在说电话,立即转身离开,走到外面,冷风一吹,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闷油瓶的画太小了,而且sè泽暗淡,如果当时大意,很可能看不到,为了让我看到,必须使这幅油画显得非常突兀。

    在这样的sī人小邮局里,墙壁上是不可能出现一幅油画的,本身我要注意到这幅油画就十分困难,而要让这么一个小东西能够被人一眼发现,那势必需要在边上有一个和它完全不同但又不起眼的大东西来突出它。

    以前我觉得人不可能处心积虑地做这种细节布置,但现在我早就知道,人算计起来,对于细节的掌控能力其实是无穷的。而且,这也确实有效。

    这面墙被jīng心设计过,就是为了让我看到这幅油画。为什么油画背后的墙壁上有印子呢?我觉得,肯定是这里本来就挂着一幅油画,只不过后来把画换了,画框还是沿用原来的,所以才会那么wěn合。

    我在风中疾行,心里琢磨着办法,想着到这里来的过程中发生的一切,被胖子一提醒,我的思路瞬间清晰了,很多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都开始历历在目。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开始在我脑子里一件一件地形成。

    我非常镇定,好像在做一件经常做的事情。在胖子到之前,我觉得我完全可以把自己的局搭好,让他看看我不天真的一面。

第四十二章

    正文]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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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孤立起来,因为我回忆了到墨脱的所有过程,发现我身边的几个人在这件事情当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我是一个没什么主见和想法的人,在当年的小铺子生涯中,没有生意时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主动做什么,一方面可能因为我确实不爱这行,另一方面,这和我的xìng格很有关系。

    所以当那几个小崽子提出想去墨脱走走的时候,我就随口答应了,当时也没有多想,因为确实很疲惫,也不是那么想回到沿海地区。这边的风景还是相当让人留恋的。

    到底是哪个小崽子第一次提出来的,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决定和他们保持距离,虽然这些人是我在这里很好的砝码,但如果这些砝码已经被人买通了,那放在身边就像定时炸弹一样。

    我当天晚上没有回寺庙,而是在墨脱到处luàn逛,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跟着我。但墨脱是一个非常难以进出的地方,所以这不代表什么。他们如果要控制我,只需要在几个路口安排人就行了。我这样的人在这里还是相当显眼的。

    一直到天黑,我住进了一家招待所里,找了一个房间躺下来,之后就把服务员叫过来,让他帮我去买些东西。

    东西里包括橡胶手套,一些衣服架子,很多橡皮筋,四个打火机,两条在墨脱能买到的最好的烟,胶带纸,口香糖,方便面,长的铁钉子。

    晚上我在被窝里把橡皮筋全捆连在了一起,藏在皮带上,又把一包只剩一半的烟放到了招待所的chuáng缝下。

    第二天早上,我带着东西回到了喇嘛庙里,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回到了自己的房里。一进去,我就把mén窗全都关上了,然后拔下自己的头发,在胶带纸上蹭上了黏xìng物质,每个窗缝上都贴了一根,再用衣服架和橡皮筋做了一个弹弓。

    从邮局里的局来看,那些设计我的人肯定十分高明,不会是一些土包子,所以,他们一定会用高科技的设备来监视我,也许在这个喇嘛的房间里就有针孔设备,我的这些行为他们都会看见。

    我首先就要测试,我到底被监视和控制得有多严密。

    我走出屋子,他们不可能监视整个喇嘛庙,我开始luàn走,确定身边短距离内没有人的时候,我开始观察地形,把身边所有的东西全都藏到了喇嘛庙的很多角落里,包括弹弓。

    接着我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检查了一遍窗缝上的头发,我发现所有的头发都在。

    没有人从窗口进来,但这暂时还不能说明什么。

    我开始继续看闷油瓶写的笔记,一直到晚上我才出mén,和一些人打招呼、吃饭。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那群香港人雇佣的几个脚夫在mén口chōu烟。

    他们chōu的是墨脱最好的烟,就是我昨天买的那一种。

    我看了看那群香港人,看了看那些脚夫,知道自己的第一个陷阱奏效了。

    在墨脱的街头,要跟着我是很不容易的,因为不是本地人都会显得非常显眼,而这里的脚夫爱chōu烟,我在招待所里假装丢了半包烟不要了,如果他们不是非常专业的队伍,就一定会捡起来chōu。

    我不动声sè地坐到那些香港人边上,他们倒也没有表现出异样,还是很自然地聊天,在这里,本身人的状态都很天然,所以我随便找了他们的食物来吃,就听他们到底在聊什么。

    粤语聊天语速快起来的话很难听懂,我很快便放弃了,但这段时间里,我点了他们的人头,第一次对每一个人都进行了观察。

    很快我就对自己的大意感到惭愧,我发现,这群人中至少有三个身手绝对不会差,有进行过专业训练的迹象,其它所有人看上去都非常健壮和健康。

    一般的旅游团,一定是有身体特别好的人,也有特别傻bī的体验生活者,而这些香港人的身体素质看上去太好太平均了。

    等我再次打量那群人的时候,就发现我判断的那三个身手不会差的人中有一个是nv人,她走动后我才发现她有nvxìng的曲线,但脸一直裹在衣服里看不清楚。

    我点上烟朝她走了过去,一支队伍里,身手最好的人地位反而不会太高,而我搭讪一个姑娘也不会太惹人怀疑。

    “美nv。”我走到她边上,朝她笑道,“我这儿有速食面,我吃了你这里的东西,要不要来一碗?”

    那姑娘抬起头看着我,看了看我手里的面,又看了看我的脸,忽然反手把我的烟从嘴里chōu了出去,叼到自己嘴里,对我说道:“面你省省吧,这烟老娘笑纳了。”

    我愣了一下,她边上的男人就笑了起来。我镇定了一下,觉得不能被这个下马威震住,就道:“我叫吴邪,美nv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看了看我,把她嘴里的烟吐到了地上:“我后悔了,烟我也不该要,还给你。快给我滚开。”

    我这辈子还没有这么狼狈过,不过我真的不是以前那个máo头小伙子、遇见这种事情会羞愧地钻到地缝里去——这时候,我只是觉得很有意思。

    那姑娘吐完烟后,从我的身边擦肩而过,我看向四周看热闹的人,就耸耸肩膀,他们立刻笑得更加厉害了。

    我问其中一个人道:“她叫什么名字?”

    “我可不敢告诉你。”他说,一下子所有人又是哄堂大笑。

    我也跟着笑,心说如果真是你们在算计我,等下你们就笑不出来了。一边从地上捡起烟继续chōu,一边离开了这群人。

    我之前做那么多举动的目的很简单,这也是我这几年做生意自己mō索出来的方法,也许也只有我这种人适合这种方法,因为只有我有相当多的jīng力能够注意那么多细节。

    以前三叔做生意用的是一种中央集权制度,以自己的威信和制度来管理整条链子,而我肯定不适合这条路线,因为我很难在特别jī烈的条件下坚持太长时间,也见不得太多的残忍和强硬。我喜欢所有人都好好的,自己赚到自己该赚的钱,然后和和气气过日子。所以我的手下都叫我“吴小佛爷”。

    这个称号源于我当时一个口头禅“阿弥陀佛,放下屠刀赚钱成佛”,和张大佛爷(见注释二)没有一点关系,但我听着就是觉得非常不吉利。

    但我不喜欢冲突不代表我不擅长冲突。我有自己的方法,比如说,我总是一次去谈十几个客户,统筹十几件货物的走向。这边还在谈呢,那边就开始卖了。所以,别人根本没法和我竞争,因为对他们来说,他们面对的细节和信息量太大了,根本不知道我在干嘛,他们就算能抢走我某一笔生意,其他的也一定会错过。

    但我在谈的所有订单、走货细节,在我这里就清晰得像我自己编织的网一样。

    如果你要让你的对手lù出任何马脚,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次出无数招。

    假设我认为有人设局把我留在这个地方,并且把我引到了这个喇嘛庙里,那么,这人一定有着很重要的目的,他们势必要监视我。

    那么我的一些可疑的举动也一定会引起他们的兴趣,比如说,我下山后在一个招待所一个人待了一夜。

    比如说,我往房间里所有的窗缝贴上头发,比如说我把东西藏在喇嘛庙的一个个地方,比如说我忽然做了一个弹弓,比如说我突然来搭讪他们队伍中的一个nvxìng。

    所有的行为都是十分诡异的,如果他们全都监视到了,那么他们会觉得我一定在谋划什么。

    这种思考是很折磨人的,我以前经常陷入这种思考的怪圈中,他们一定会去查我到过的地方,所以我在招待所里留下了烟,在寺庙中灰尘最多的地方留下了我的东西。在那种地方,只要有人去查看,一定会留下痕迹。同时,窗缝贴头发的举动,也可以暂时阻碍一下他们的行动,至少他们不敢轻易进我的屋子了。并且这样一来也提醒了他们,我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使他们的行为不得不更加小心。

    我的这种策略就好比是不停地在自己四周撒上钉子,只要我身边有隐形的怪物,一定会踩到。

    最可怜的是,这怪物还不能和我翻脸,现在他们只能在我边上看着。

    现在他们面临的局面是:我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所以他们必须非常非常小心地行事。但是,我又做了很多很多很诡异的事情,所以他们必须每一样都去查看。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再继续阅读,而是灭了灯,在黑暗中把chuáng移了个位置,然后缩起来,准备早早睡觉。

    我以前也监视过别人,知道让监视的人最讨厌的事情是,一晚上都没事,早上五六点的时候,那东西才开动。那时候人最困最累,也最容易犯错误。

    所以我今天晚上需要好好睡觉。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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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快就睡着了,也许是因为上山太累,也许是因为琢磨这些坏事情让我费了太多的精力。手表上的闹钟在五点就把我吵醒了。

    我努力让自己起来,外面还是一片漆黑,我做了几个俯卧撑让自己清醒,便伸着懒腰走了出去。

    院子里什么动静都没有,整个寺院安静得犹如死域一般。我叼上烟戴上手套,朝寺庙的黑暗中走去。

    在我去的第一个地方,我藏了四只打火机,这四只打火机全都一模一样,在一面石墙的墙缝内按照顺序放着,只在我自己知道的地方有一些十分十分细微的记号。

    我把打火机一只一只取下来,就发现顺序已经改变了,对方并没有发现我的小把戏。

    果然有人监视我,那现在肯定也有人跟着我,可惜,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对方是高手。

    我用其中一只打火机点上烟,之后将打火机全都收进一只小袋子,放进兜里。

    第二个地方是放弹弓的地方,那是一堆杂物上空的房梁上,一眼看去一片漆黑。当时我是甩上去的,现在就算我跳起来也够不到,要拿到弹弓必须攀爬或者用东西垫脚。

    这里四周的杂物可以垫脚,我过去一眼就看到它们已经不是我之前来时记下的顺序了。

    我蹲下来,就发现其中一只水罐的边缘有手印,把水罐翻过来,就发现它被人翻转踩踏过,底部有一个很模糊的鞋印。但那人显然不想留下痕迹,用手把所有的印子都抹过了。

    我看了看其他杂物,竟然再没有任何被踩踏过的痕迹,不由得有些吃惊。

    这个水罐并不高,我身高一米八一,踩上去后即使跳起来也不可能够到那个弹弓,而这里只有水罐被使用了,这里杂物很多很局促,不可能是一个弹跳力很强的人踩着水罐跳上去的,否则这里肯定会留下更多的痕迹。

    拿到弹弓的人一定比我还高,但在那群香港人中,我没有看到比我更高的人。

    整个喇嘛庙里,比我更高的人,可能只有那些德国人了。

    他们也有份?难道整个喇嘛庙里,只有我一个人是无辜的,其他人全都有问题?

    到这时,我心里才第一次有了一些恐惧的感觉,如果是这样,那这就是一出大戏了,而我是唯一的观众。

    希望事情不要发展到这种地步。

    我把两个水罐垒了起来,踩着它们才把弹弓拿了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没有被破坏,就直接插入了后要带。

    其它几个地方我不想再去了,我需要保持一些神秘感。我回到房里,关上门,用打火机把方便面烧焦,把它们捏成非常细的粉末,在水里弄均匀了,用牙刷蘸上,然后拨动牙刷毛,把黑水溅成水雾弹在打火机上。

    很快指纹就显示出来,我用胶带把指纹粘在上面,采集下来。

    如法炮制,我把所有打火机上的指纹都采集下来。

    那天晚上,我的几个伙计来找我,我对他们交代了一些事情,便自己下山找了个有电话的地方,拨号上网,把指纹扫描发到了我朋友那里。我需要看看,这些指纹的主人是否有案底。因为,如果是我们这一行的人,很可能是有案底的。

    晚上我依然住在了上次的那个招待所里。我的朋友姓毛,是近几年才认识的,主要是在打雷子的关系时,希望他提供一些便利。很快他就给了我回复,邮件里他告诉我,我提供了七个指纹,有三个是一样的,四个不同,可能是四个不同的人,也可能是一个人的四根不同手指。

    他在数据库里查了,只查出了其中一个指纹是有记录的。

    他在邮件中附上了指纹记录者的档案。

    我拉下竖条,一份正规的电子档案就出现在我面前,我看到了一张有点阴郁的脸。

    我惊了一下,忽然意识到我见过这张脸。

    ***,这是那个女人的脸,就是昨天吐我烟的女人。

    “姑娘,原来是你。”我自言自语了一句,就看到她的名字,我发现她姓张,但没有名字的记录。

    原来是小哥的本家。我拉下档案,继续看下去,这人和我一样大,在1998年的时候坐过三年牢,罪名是故意伤人致残。她当时的职业却和这个罪名相距甚远,她当时是一家培训机构的培训师。

    看来,我在庙里藏东西的时候,跟着我的人就是她。只是不知道现在跟着我的是不是也是她。

    在她2001年出狱之后,记录就是空白的了,但我并不是没有办法。我在档案上看到了她从事过的那家培训机构的电话,我搜索出了那家培训机构的网站。那是一个香港的户外运动培训机构,打开培训师的页面时,我一下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在喇嘛庙里看到的很多人,我都在上面看到了。

    几乎那家机构所有的培训师都在喇嘛庙里,而且,我还在列表看到了那个张姑娘的照片。

    似乎她出狱之后,仍旧到了老单位上班,老单位竟然还要她。

    那到底是什么培训机构,专门培训人恶心我的吗?“恶心吴邪培训班”,专门教人怎么恶心吴邪的?

    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细节。

    我看到这个页面上,几乎有80%的培训师竟然是姓张的,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的张姓。

    我心中一动,一个不好的念头产生了。我开始回忆这些人,我发现,我看不到这些人的手,这批香港人,他们手上全部都戴着手套,从来没有脱下来过。

    在那个小破招待所里,拨号上网的网速很慢,我慢慢打开网页,久违的焦虑又泛了起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已经变得很镇定,镇定得让自己都害怕,因为和我自己有关的,不管是多危险的环境,我都已经觉得无所谓。

    我经历过最悲剧的岁月,连水电费都交不上,和现在比起来,现在已经好太多了,所以,大不了回到那个状态去,任何失败我都能承受。而会危及生命的事情,我又不会去做,于是我一直活得相当淡定。

    唯独看到这样的消息,看到这些好似涉及原先那个秘密的消息,我才会很焦虑。

    我看着这些人的名字,越看越慌乱,香港人多数有英文名,所以这个页面上大部分都是英文名,只是底下附上了繁体的中文名字。

    几乎所有名字,全都是很工整的三个字,张XX,其中有一个人,名字叫做张隆升。边上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人,名字叫做张隆半。一看就是一族的同一代人。

    “你妈妈的,张家的巢穴,小哥的家里人来找他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脸。

    小哥的家族很大,难道香港还有他们的势力?不过看来他们在香港混得也一般般,就搞一家族企业搞培训。

    那他们设计我干什么呢?难道,他们找不到小哥了,把事情怪罪到了我的头上?

    那也不用设计我,扁我一顿不就行了?要是想问小哥行踪的话,我肯定实话实说,不信的话可以押着我一起去啊。

    我心里很乱,如果他们是小哥的族人、朋友的话,那是敌是友就很难说了,我很多狠招也就不能用了。

    他们都戴着手套,如果他们的手指都是那样的话,是不是说明这批人全都身手不凡?如果都和小哥那样,那我也别耍什么阴谋诡计了,跪倒投降任他们操吧。怎么斗也不可能斗得过啊。

    我左思右想,觉得这个发现太重要了,我必须告诉胖子,于是连夜打了过去,巴乃那儿却没人接。我一看时间确实也晚了,就想着明天再说。

    总体来说,我的计划进行得相当顺利,此时不免有些小得意。别人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但仅仅一天的时间,我其实就了解了很多有用的东西。另外,我心情好的第二个原因是,我从心里觉得,小哥的同族人是不会伤害我的。

    我到招待所的公共厕所上了个大号,蹲下来就抽烟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他们想干嘛,现在也推测不出来,他们似乎只是想监视我。

    为什么?在什么情况下,他们需要监视一个人?

    我忽然想到霍玲那些监视录影带。监视监视监视,一道闪电从我的脑海闪过。

    难道,他们认为,我不是吴邪?

    我知道,这个世上还有另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在游荡,他在做一些诡秘的事情,不明目的。

    张家人难道是为了判断我到底是真的,还是那个冒牌货是真的?

    我忽然觉得很有道理,立即就想去澄清自己,但转念一想,这贼哪有自己承认是贼的?而且,如果那么好辨认的话,这些香港张就不会用那么复杂的方法了。

    如果他们认为我是假的,我会怎么样?会不会被毫不留情地灭掉?

    我忽然对于做自己这件事情产生了很大的压力,心说我必须表现得更像吴邪才行。

    不过,如果是我猜想的那样,那么,至少我能肯定,他们和假的那个不是一伙的。

    按一般道理想,他们应该喜欢真的那个,所以,我让他们知道我是真的,也许他们就会开始和我交流了。

    但要怎么证明呢?

    我忽然发现,其实在哲学上,人这种东西很难自证。

    我长叹一声,觉得也没有什么心情上大号了,而且这单人间的沼气厕所也实在太臭了。

    硬挤出了几条,我就想草草提裤子走人,抬头的时候,忽然就看到,厕所的门上有人用十分恶心的东西,涂鸦了什么。

    那东西是黄色的,难道是大粪?

    谁他妈心情这么好,大号的时候用大便在门上乱涂,太恶心了。我有点作呕,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怕自己碰到。

    就这么一来一去的功夫,我忽然发现,用大便画在门上的,是一个我很熟悉的东西。

    这是一张塔木托的星象图,我从笔记本上看到过。

    在这张图的边上,写了一个号码。

    104.

    104是这里的房号啊,我愣了愣,心说这是怎么回事?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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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有个同道中人以前也被这张图疑惑过,然后也正好住过这里,又在憋条的同时惆怅满腹,用自己的便便在门上涂鸦以排遣寂寞空虚冷?

    104是什么意思?房间号?难道,这是一个提示,有人让我注意104号房?

    这房间与我的房间隔了四五间,我一下子就意识到,这确实是一个提示。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我身边到底在发生什么事情?

    我站起来,一泡尿把这些东西全冲了,抖着便走了出去,决定不去琢磨,一路就溜达到了104号门口。很快,我看到房门开着,有个人正裸着上身在房间里用脸盆擦身体,一边擦还一边哼歌:

    “妹妹你往前走哦哦,哥哥在房里等,恩恩爱爱,别让人看出来。”

    我看那人的肚子,一下子看到肚子上有很多伤疤,跟棋盘似的,但那人的胡子和头发都非常长,看上去万分邋遢,身上一团肥膘。

    胖子?

    我惊了,但惯性让我走过104号房门口,一路下了楼,我边走边心说:这人是胖子。

    我靠,胖子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现在这种气候,他从一个荒郊野外出来,再到另一个荒郊野外,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快。

    而且,这里是墨脱,进这里比出十万大山更麻烦。

    但显然胖子不想让我跟他相认,才没有找我,只是在厕所里留下了标记,而且开着门让我看到,还唱歌暗示我。

    我来到楼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干嘛去,就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开始抽烟,忽然就看到胖子把脏水直接从楼上泼下来,对着下面喊:“老板娘,没热水了,再打两壶热水上来。”

    下面的门巴族老板娘哎了一声就提了两壶水往上走,胖子又说道:“快点,等下我又拉肚子了,我来了你们这鬼地方,每天早上七点准时拉稀,你家的菜是不是不干净?”

    “不会的,老板,绝对干净。您是不是吃不惯这里的东西?”老板娘进了胖子的房间,讲话的声音就很模糊了。

    我点上烟,不由得就笑,早上七点准时拉稀,好吧,那我就早上七点十五分跟着你拉稀好了。

    第二天时间一到,我准时进厕所,除了一股新鲜的恶臭之外,我看到门的后面用很恶心的东西粘着一张卫生纸,上头写了很多字。

    我小心翼翼地撕下来,心说果然是拉稀了,胖子做戏真的做全套。

    纸上写了很多信息,我看完就明白了一切。

    原来,胖子早在三周之前就发现阿贵家的电话被窃听了,但他在村子里又找不到任何监视他的人,他意识到,窃听者这台电话的目的应该不是他,而是每周都给他打电话的我。

    所以,他设了一个局,让阿贵把手机贴着座机,每次我打电话去,阿贵先不接,先通知他打手机,之后再把手机、座机都免提,让我以为他还在广西,而事实上他早就离开了,准备偷偷去杭州找我。

    结果他到了杭州之后,发现我在尼泊尔,他就等我回来,一直到我到了墨脱、准备待一段时间,他才赶过来。

    最后一个电话,他几乎就是在附近的林芝接的,之后他立即就进了墨脱。进来之后,他一直没有和我会合,而是在山口等我,之后就一路跟着我。他说,我离开一个地方超过三分钟,必然有跟踪的人出现。

    都是当地人,显然经验不是很丰富,只能通过他们对于当地的熟悉来跟踪我。

    他们没有发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胖子一直在附近看着我。

    正因为这样,胖子一直没法和我联系,他说,只要他一出现,一定是和我一样的下场,因为这个地方太小了。他会自己单独去调查,看能不能发现什么,他暂时找不到和我隐秘联系的最好办法,就让我多注意身边所有的厕所。

    我把卫生纸冲到蹲坑里,心里踏实了很多。

    不管我自己再怎么强大,有人保护和照顾,总是好事情。

    事后我想想,在这个时间点上,我又犯了一次二,但这二犯得很有争议性。按照我以前的做法,此时应该什么都不想,和胖子先离开这里再说。但是,我和胖子都在心里想着要弄清楚到底是谁还在设计我们,目的是什么?

    我提上裤子推开门出去,觉得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了,在这儿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但是一推门,我就看到两个喇嘛站在厕所门口。

    我愣了一下,问道:“排队?”

    喇嘛摇了摇头:“吴先生,大喇嘛让你立即上山去。”

    “怎么了?”我问道。

    “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又发生了,从雪山中,又出来一个人。”

    我不记得我是否把行踪告诉过喇嘛,但喇嘛在这里神通广大,又或者是人家是一家一家找过来的,我也没空儿计较这些了。

    一路跟着他们上了山,来到喇嘛庙里,我发现一切已经乱套了。所有人都疑色重重,忙忙碌碌地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这地方就像某个战地医院一样。

    喇嘛们一路把我引到了大喇嘛的卧室里,我发现里面还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背对着我,穿着一身藏袍,正在安静地喝酥油茶。我觉得气氛有一些微妙,因为我一进屋子,屋子里靠边的几个喇嘛都用一种非常奇异的眼神看着我。

    不能说是眼神奇异,而是说,他们觉得我很奇异。

    这种气氛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来到那个人身边坐下来,随意地往边上一看。

    在那一瞬间,我几乎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一下翻到了一边。

    我的脑子嗡了一声,几乎没被吓晕过去。

    在喇嘛对面坐着的那个人,竟然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

    不,我当时脑子混乱,有点语无伦次,不是我自己,而是,我看到了一张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是你?”我惊讶地合不拢嘴。

    对方看向我,眼神很是不在意,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我就知道,你没有那么容易死。”

    “你到底是谁!”我大骂,“你到底是什么妖怪,为什么要扮成我的样子?”说着就想上去掐死他,但他立即就站了起来,退后了几步,让我的攻击失败了。接着他摆了摆手:“咱们现在已经没有利益冲突了,你不用这么极端地对我。”

    “不用?”我继续大骂,“**的不用,***,你要是我,你会不极端?老子今天不仅要极端,而且要端了你!”

    “呵呵,其实,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他又喝了一口酥油茶,“这也不是我想要的,我们两个都是受害者。”

    我心中的火越来越旺,觉得简直不可理喻,就想把他放倒再说,这时候大喇嘛说话了。

    “两位,你们不需要用这种方式争吵,还是先来解决我们眼前的问题吧。”

    我看着对面的自己,又看了看大喇嘛无所谓的样子,忽然觉得这场景好像在哪儿见过,《西游记》里?

    大喇嘛就是如来佛吗?我是孙悟空,对方是六耳猕猴。

    我警惕地坐下来,这家伙以前想置我于死地,我是绝不会回到没有防备的状态的。所以我离他远远的,而且随时保持着可以防御和攻击的姿势。

    我对大喇嘛和这个人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喇嘛说道:“这位先生今天中午突然出现在了寺庙门口,和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一样,他告诉我的小沙弥,他是从雪山中来的。因为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我以为你在开我们小沙弥的玩笑,但我和他接触之后,发现你们确实是两个人,于是赶紧把你找了回来。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假吴邪(见注释三)说道;“我和他们说了几句,就发现你可能也在这里,但他们不让我离开,我想了想,有很多事情见上你一面说清楚也好。”

    “你是从雪山里出来的?”

    他点了点头,我问道:“既然你想说清楚,那你就告诉我,你是谁?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拿起酥油茶,一点也不客气地续了一杯,就道:“我告诉你了,对你没好处。”

    “我就想死,你就告诉我吧。”我道。

    “可惜我刚活出点味道来,我可不想奉陪你。我只能告诉你,我的事情和你经历的那些事情,最好不要混在一起想。”他道,“时间已经过了,你们都已经自由了,你不要再查下去了,不要把成果毁掉。你如果继续纠结下去,你可能会不知不觉陷入到另外一个大谜团里去。”

    “我不在乎,死猪不怕开水烫,而且,我也没有纠结什么,我之所以在这里,只是一个偶然。”

    “你不是自己查到这里的?”他显出有些吃惊的神情。

    我点头,他放下了茶杯,就问道:“那你是怎么来的?”

    我心想,我该怎么说?难道对他说我是被人设计来的吗?我有必要说实话吗?于是摇头,骂道:“你管得着吗你?”

    “你不了解你所处的环境。”他忽然站了起来“如果你不是自己查过来的,那咱们两个的麻烦就大了。”

    他站起来之后,迅速环视这个房间,就问大喇嘛:“上师,这个房间有其他出口吗?”大喇嘛摇头,我正想问他干吗,忽然这个房间的门一下被打开了,接着走进来好几个人。

    是那些香港人。

    加上大喇嘛他们,一个小小的房间里聚集了十来个人。

    为首的那个香港人,我一眼就认了出来,是那个叫做张隆半的年纪略大的中年人,其他的人我就记不住了。

    “果然,你这小子中计了。长了一样的德行,你的脑子就不能长好点吗?”假吴邪叹了口气。

    “几位为何不请自来?”大喇嘛说道。

    张隆半没说话,只是看向我们两个人,对我们道:“两位不用动任何小心思,以两位的身手,绝对不可能离开这房间。真不容易,两位终于会聚到了一个地方,那么我们的一些疑问似乎也可以揭开了。”

    “您是?”和我长得一样的家伙问道,“何方神圣?为何要设这个局来套我们?”

    “在确定您是否可靠之前,我和您一样,不会透露任何信息。”

    “你倒是挺了解我的。”假吴邪说道,“不过,你们未免对自己太自信了。”说完,他忽然一下靠近我,把我卡在了他的手臂里往后拖去。“让开一条路,否则,你们的目的不会得逞。”

    张隆半像看一个笨蛋一样看着我们,他闪出一道缝隙来,后面是那个张姑娘,她抬手举起一个东西,我发现那是我做的弹弓,几乎是瞬间我听到了破空的声音,在我身后卡着我脖子的假吴邪浑身一震,抓着我就翻倒在地。

    我赶紧翻开,爬起来就看见那家伙捂着脸疼得都蜷曲起来。

    我转过头去,正看到那姑娘拿弹弓对着我,我立即道:“住手!我很乖的——”

    没说完,就见她弹弓一抖,我哎呀一声,翻倒在地上。

    注释一:

    夜长梦多恐惧症:吴邪之所以会得上这个奇怪的病症,可以一直追本溯源到《盗墓笔记》他被伤害的种种经历,每次他对一件事情不那么在意时,事情就会往坏的方向发展。有“稻米”曾经做过统计,《盗墓笔记》前七本里,吴邪被三叔骗了11次,被闷油瓶无视了53次,被三叔的手下欺负了19次,被胖子开玩笑36次,被阿宁算计5次,被各路粽子骚扰38次,被各路怪物骚扰27次,被尸蹩鳖王欺负24次,被机关算计29次——试问,经过这么多困难磨难苦难的他,怎么会没有夜长梦多恐惧症呢?

    注释二:

    张大佛爷:也就是张启山,关于他的详细资料,最早在《吴邪的盗墓笔记》里出现。综合《盗墓笔记》相关图书中出现的一些信息来看,张大佛爷一脉从东北逃难到了长沙,张启山本人成了老九门上三门之首,在史上最大盗墓活动中,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另外,从他花半年收成点三盏天灯追老婆的事迹来看,他很有可能是一位既霸气沉稳也风流痴情的人物。

    注释三:

    假吴邪:第一次出现“假吴邪”,是录影带里和吴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个悬念让人兴奋,所有人都疑惑,多年前在格尔木疗养院地上爬行的到底是不是吴邪。而大结局后我们知道,那只是一个预警机制下的产物,世界上并不存在另外一个吴邪。再后来,就是吴邪在张家古楼营救闷油瓶时,却发现裘德考的队伍中竟然有一个人长得和他一模一样,并且这个假吴邪告诉他他并没有那么重要,并且对他下了死手。而在本期中,假吴邪再次出现,自雪山中而来,身怀无数秘密。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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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地之后,我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翻滚,想减轻额头和鼻梁上的疼痛。就势翻滚了几下,却忽然发现这两个部位并没有什么感觉,反而是倒地之后,屁股撞到地板生疼生疼的。

    我松开手,疑惑地看着那个姑娘。姑娘就像看着一个废物一样看着我,说道:“至于嘛,吓吓你就这德行。二叔,这人肯定就是真的。”

    “未必,吴老狗家的传统就是扮猪吃老虎,一个个看着和谁都能打好关系,其实心中算的账谁都猜不出来。”张隆半说道。

    我听着他们说的话,对躺在地上这副丑态有些不好意思,站起来才说道:“我真是吴邪,我不知道我的上一辈都是什么样的德行,但我确实是废物点心。不知道张隆半先生设计我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张隆半听了就露出吃惊的表情,我看着安心了很多。看来这些人不像闷油瓶那样,一点感情都不流露出来。张家人并不都是榆木脑袋。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问道。

    我心中暗爽。为了挽回刚才被那臭婆娘耍的颜面,我决定装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于是我说:“我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这儿的这些勾当。”

    张隆半却也不继续吃惊下去了,一边的大喇嘛开始说话:“几位,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张隆半对其他人使了一个眼色,我和地上那家伙就被拖起来带出了大喇嘛的房间。我回头看,看到张隆半坐到大喇嘛对面,似乎准备开始解释,房门适时地关上了。

    我被拖到了喇嘛庙里他们活动的区域。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两个都被戴上了手铐。

    我心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听那张姑娘的说法,他们果然对我们两个的真伪有所怀疑。现在我们两个都被逮住了,他们会怎么样来检验我们?总不会滴血认亲吧?

    我想着我老爹该不会已经被绑来,捆在他们的房间里了吧?

    或者来一个知识大问答,事先采访了我的很多朋友,收集了很多问题,然后在房间里摆一个智力问答大擂台。搞不好第一个问题就是,你妈妈在你五岁的时候送你什么礼物?

    ***,我怎么记得住五岁时我妈送过我什么!

    我心中发虚,胡思乱想,但是倒也不害怕,还是有那么一种感觉——这批人是不会伤害我的,我会吃点苦头倒是真的。

    他们把我们两个拖进他们吃饭的饭堂,把所有门窗全部关上。我看到张隆半也赶了过来,所有香港人全聚集到了这里。

    我们两个被按倒着绑在椅子上,这时候边上那货才缓了过来。

    他呻吟了几声,抬眼就骂了一句,但剧痛立即让他重新皱紧了眉头。他看向我:“你这白痴,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不关我的事。第一,你倒霉我开心;第二,他们设套儿抓的我们两个,我是自己进套儿的,你也是自己进套儿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如果不是你在这儿,我他妈能入套吗?”

    “你他妈干吗要装我?你要不装我,这些事情根本不会有。”

    “谁他妈装你了?谁装你这个孙——哎呀!”

    他骂到一半,破空之声掠过,他连人带椅子又翻倒在地。

    我转头一看,张姑娘拿着我的弹弓,恶狠狠地走过来,说道:“有完没完?再吵我就打你其他地方了。”

    “为什么你只打我不打他?”地上那人大骂。

    “你们两个长得一样,谁分得清楚啊?”

    “你们***偏心!”

    我心中暗笑,张姑娘看着也笑,走到我边上顺手拍拍我的脸:“别说姑奶奶没罩过你啊。抽你一口烟,老娘就还你个人情。你们要再吵,我可就雨露均沾了。”

    “别靠他们太近。”身后一个人说,“这两个小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张隆半走了过来,他看上去地位很高,几个人都退后不说话了。他就拿了把椅子坐到我们面前,说道:“我看过两位的面皮,你们其中一个肯定戴着面具,而且戴面具的时间超过了二十年,所以面皮和脸已经完全融在了一起。你们中的一个人,面部骨骼肯定经过手术,以更加适应面具。而且,其中一个人为了调整身高,双腿肯定做过接骨手术。

    “但是,实施方为了消除所有的手术痕迹,在计划实施前很久就完成了手术。我相信这个时间肯定在二十年左右。也就是说,手术是二十年以前做的。现在我们没有专业的设备,没办法通过触摸来判断手术痕迹。所以,在理论上,如果不检验DNA,不通过专业鉴证,你们几乎等于是同一个人。

    “我们有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告诉吴邪先生。但我们开始寻找之后,却发现有两个吴邪在世面上活动,其中一个在到墨脱后就消失了,另一个一直在全国各地出现。我们蹲守在墨脱寻找失踪的那个吴邪,同时决定把墨脱作为我们的据点,把另一位也集中到这里。一旦两个人都出现,我们希望能够在比较后找出真正的吴邪。”

    “二十年前怎么可能有人会知道我长成什么样子?”我就问道。

    “你当时已经七岁了,可以据此推测出你将来近八成的样子。”张隆半说,“好了,我只需要十五分钟就可以把你们分辨出来,但你们会吃一些苦头。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假的那个我们一定会除掉,所以你们必须竭尽全力证明自己是真的。”

    “等一等。”边上那老兄就说话了,“你们凭借什么来分辨真假?你们什么都不了解。”

    “很多人告诉我们,吴邪是一个十分弱的人。但我们觉得,很多事情都可以伪装很长时间。所以,强弱、智慧都无法让我分辨。我们在很久之前就知道,吴家的吴三省可以同时出现在相隔几千公里的两个地方。我何尝知道,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想太多了。”我就说,“弱和笨的就是真的,我就一笨蛋,你何必给自己设套?”

    “因为我不可能靠这些来确定谁真谁假,所以我才需要把你们两个放在一起。”张隆半道,“我的方法你们听完就明白了。别害怕,如果是真的,就一定没事。”说完他打了个眼色。

    边上的张姑娘一下就从包里搬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长木盒,放到我们面前。我一看这个木盒里装着的东西,几乎立刻尿到了裤子上。

    其实那并不是什么酷刑用的刑具,这东西本身并不能对我们造成伤害。但对于牵涉到这件事情的人来说,这个东西的威慑力是巨大的。

    我转过头去看身边的人,对方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是七个人的人头。姑娘把人头一字排开,放到我们面前的茶几上。

    人头应该不太新鲜,经过了什么处理,颜色发黄而且面色安详,但一看就是死亡了的状态。

    让我头脑发胀的是,这七个人都长着同一张脸。

    我的脸。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结巴道,“为什么有那么多我?”

    “很多事情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一个完美的复制品后往往伴随着很多次品。次品没法回炉再造,也无法流通。”张隆半说,“于是,他们只能作为资料存在。”

    “这些是……”

    “这些是你们其中一位的铺垫。在你们其中一位变成吴邪之前,这些人也曾经有可能变成吴邪,但显然,他们的运气不太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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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独属闷油瓶的传奇。在西藏墨脱,在雪山之巅,一切,从一座喇嘛庙开始。那个年轻人,身怀秘密,自雪山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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