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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修武兴国     逆天改明txt下载     逆天改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一章 找皇上要大炮

    话说兵部的军令下达到刘仁玉手中以后,洪承畴立马便着人送来10万两银子,也就是刘仁玉送给洪承畴当辽饷的那10万两银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对于这些银子的用途,洪军门专门写信给刘仁玉,说这10万两本来就是辽饷,因为山西不太平,延绥也不太平,就一直没运到京师去,如今正好再运回来,给刘仁玉打制钢筋水泥,以便在辽东筑城用。

    刘仁玉收到这笔钱,简直哭笑不得,幸亏他早就朝辽东运了几个月的钢筋水泥,不然洪承畴直到这个时候才把钱送来,那打制个屁的钢筋水泥,筑个屁的城。

    不过这笔钱来了倒也好,正好充实府库,继续铺开刘家堡的建设工程,此时,刘家堡的城墙已然建设完成,接下来刘仁玉特令赵打铁,不要着急忙慌地铺道路,修房子,要先做规划。

    未来的刘家堡,按照刘仁玉的设想,刘家堡将划分成四区,商业居住区,行政区,工业区,还有军事区。这其中,商业区里,民居和店铺合并修建;行政区里面儿修建各色学校,医院,仓储,还有衙门;工业区,修建工业制造厂及其下辖的各个制造所;军事区毫无疑问,修建军营。

    连通这四个区的道路要宽阔,能够并行四辆马车,而且还要修成水泥硬化的那种;房屋都修成框架结构的,都修三层即可;要有绿化工程,对这个城堡进行点缀;市政方面儿,除了栽种路灯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修下水道,修排水能力强的下水道。

    刘仁玉可不希望在暴雨的时候,在刘家堡看海。

    所以他对赵老爹特意强调,在做好规划以后,就先修筑下水道。这个下水道的规格,刘仁玉的要求是至少能够走马车。

    刘仁玉提出基本思路,至于如何修筑,他却是不懂,这个自有工匠技师们去完成,在他自己不懂的事情上,他选择充分相信古人,因为古人还是很有智慧的。

    交代完修筑刘家堡的诸般事宜,刘仁玉便命令自己手下的一众将主们各自带着自己手下的军队,到军营中集合,然后誓师出征。

    这一次,靖边堡出征的军队,官兵带马夫足有3200多人,鉴于此次征战系劳师远征,且靖边堡军骡马化程度高,军粮,冬装,全部由马车自带,所以就没有安排民夫辅兵为大军运粮。

    而且鉴于目下大明烽烟处处,财政困难,刘仁玉也没指望能够在其他地方免费得到粮食,所以他还是依照老规矩,着令何二狗自带一部分粮草,还带些银两,以便必要的时候买粮食。

    待得一切准备停当,刘仁玉便带着一众手下们别过送行的家人们,按照骑兵探路,虎式战车在最外侧,辎重马车位于最内侧,其余军兵夹于二者之间阵型一路向着南边儿走。

    之所以走南面儿,却是因为此时已然开春,冰封的黄河已然解冻,不可能再像冬日那般,随便找个地方就能踏冰而过,所以就只能找个渡口渡过黄河。

    本来韩城有个龙门渡口,距离靖边堡甚近,只是那里多为山地,道路难行,骑兵都难走,更不用说车兵,要知道这次刘仁玉出征,可是带着足足64辆虎式重型战车,所以刘仁玉只好带着手下们兜上一个大圈子,从风陵渡这个渡口渡河,再横穿山西,走太行山中的道路,直入北直隶。

    话说刘仁玉刘仁玉便带着一众手下们,走延安,一路向南,自风陵渡渡口过河,进入晋南,然后走太行八径,一路朝着北直隶走的时候,李继业时时刻刻,毫不停歇地跟刘仁玉抱怨,说为何这次出征,只带了战车,没有给战车配上火炮。

    对于这个问题,刘仁玉也很无奈,可整个靖边堡的弗朗机才只有10位,虎蹲炮也才只有20位而已,因为大炮严重不足,最后,李继业原来招来的1000炮兵严重超编,所有有不少炮兵干脆都改行到别个军将那里当差去了。

    所以这次出征的时候,刘仁玉虽然带着64辆战车,大炮却是一门也没带,毕竟靖边堡就这么几门炮,野战军带走了,守城军还怎么混,于是刘仁玉就想着倒不如带着空车走,到了京城去管工部要几十门大炮来用用,毕竟自己也是为国出征,工部无论如何也会拨付大炮给自己。

    刘仁玉把这等想法跟李继业说了,李继业才终于不再做碎嘴怨妇,恢复了男儿本色。

    其实说起来,从风陵渡渡河去辽东有些耽搁时间,不过刘仁玉手底下的靖边堡军是一支骡马化,机动性极强的军队,是以只走了20多天,靖边堡军便已抵达京师左近。

    刘仁玉带着手下们到得京师左近,发现京师左近有很多地方仍然是断壁残垣,一片荒凉,显然还没有从那一年的后金入寇之事中缓过劲儿来。

    负责京城防守的五城兵马司发现刘仁玉这一支人马来到京城,便派出一员军官派人来查问清楚,毕竟大明的官兵有不遵军令擅自到京城者,即可视为谋反。

    刘仁玉取了兵部军令给那五城兵马司的军官验看,那军官便径自上报给兵部,兵部特令刘仁玉驻扎在良乡,大军的军粮自有良乡县解决。

    刘仁玉得了军令,便带着一众手下浩浩荡荡来到良乡城下,却说那良乡县令还道这伙子官军是来良乡就食的,吓得大白天就令人关闭城门儿,与一众乡绅们群策群力,发动城里的快手,民壮,衙役道城头上值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却说刘仁玉望见良乡县的官民如此做派,不免有些好笑,他觉得良乡县城里的人也太没眼力价了。

    他们靖边堡军的官兵,个个鲜衣怒马,精神饱满,面色红润,跟寻常仿似恶鬼投胎一样的明军大不相同,自然不会做什么肆意劫掠之类的事情。

    不过这个事儿,刘仁玉不说,良乡的官员士绅也未必知道,所以他特令孙无病带着人去告诉城上的官民,只管放心开城,他们靖边堡军绝对不会做出劫掠的事情来。

    可孙无病都已经说的天花乱坠,嗓子冒烟儿,扁桃体下垂,也不见城头上的良乡父老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们的神情始终不曾变化过,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这等神情,那就是:“老子信了你,老子就是个棒槌。”

    那县令还怕靖边堡军因为恼羞成怒而有什么过激举动,便软硬兼施地对着孙无病等人道:“良乡无粮可筹,烦请天兵移镇他处就食,若是天兵不听我言,定要打破城池,肆意劫掠,此处乃是天子脚下,擅动刀兵,与谋反无异,还请天兵自思量。”

    这话说的孙无病一愣一愣的。

    于是孙无病只好回去报告自家将主:“良乡父老视我等如贼寇,断然不肯开城。”

    刘仁玉闻言,不免失笑道:“笑死个人,天子脚下,堂堂朝廷天兵连饭都捞不着一碗,还被如此提防。罢了,他们不开城就不开吧,左右咱们也想不进去,等大营扎好,你带几个人跟我到京城弄大炮去。”

    ****

    如此,刘仁玉便不再理会整日里紧张兮兮的良乡父老,将虎式重型战车和辎重马车一并围成一圈儿,形成一个营寨,然后便按照惯例,挖壕沟,设拒马,撒铁蒺藜,布明暗哨,放出哨探警戒。

    其实这里肯定不会有敌人,不过靖边堡军还是按照《步军操典》上的要求,按部就班,扎好营寨,接着进行操演。

    刘仁玉等到自己的一众手下们布好营寨,便取了些珍宝器玩揣在怀里,与孙无病等人一道,径自投京师方向而去。

    他们到得京城,便走阜成门入城。

    话说这京城到底是大明帝国的首都,不仅城墙修的高大威武,到了城内,也是行人如潮,摩肩接踵,各路江湖艺人,相师术士,郎中小贩杂处其中,一路叫卖,卖艺卖货,好不热闹。

    刘仁玉与自己的一众亲卫们到了这等人群密集的地方,可不敢策马狂奔,他们只能控制住马速,慢吞吞地朝着兵部行进而去。

    “将军,您这是要带着咱们径自到工部去拖大炮吗?”走在路上的时候,孙无病万分疑惑地询问自家将主道。

    “那是自然,咱们为国出征,找工部要几门大炮,他们还能不给吗?”刘仁玉大义凛然地说道。

    “将军,卑职一向觉得您天纵英明,实在是不世出之神人,不过卑职有个问题,却想问问将军。”孙无病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疑惑地说道。

    “何事,你只管问。”刘仁玉呵呵笑道。

    “您觉得,咱们拿着兵部的调兵令,去工部要大炮,这合适吗?工部会给咱们吗?”孙无病问道。

    “这........,”刘仁玉听了孙无病这句话,迟疑半响,方才幡然醒悟道:“娘的,在陕西被杨制帅和洪军门惯坏了,到了京城还把自个儿当个人物,可笑,可笑。你说得对,咱们就这样去工部,十有**会被赶出来。”

    “将军所言极是,您看咱们是不是找兵部的人去弄一份儿命令来?”孙无病建议道。

    “兵部,一个熟人也无,不好。”刘仁玉摇头道。

    “那您可还记得刘朝清刘公公,他可是宫里的人,说不定能跟兵部搭上话。”孙无病又建议道。

    “说得好,不过既然找到刘公公,倒不如干一票大的,不找兵部要命令,直接找皇上。”刘仁玉道。

    “找皇上,我滴乖乖,将军,万岁爷哪是咱们能够随便见的。”孙无病瞪大眼睛,万分疑惑地问道。

    “那倒也不尽然,你想,目下我大明的心腹大患就是建奴,咱们是出去打建奴的,皇上可能会见咱们。除了这个之外,我这几年在延绥和陕西屡屡平定流贼,且刚刚斩杀400多北虏,这都是给皇上涨脸的事情,我再请刘公公跟王承恩王公公说说,说不定就能陛见。

    到时候只要皇上金口一开,我领着圣旨到工部去拿大炮,谁个还敢不把最好的大炮拿出来给咱们。我又何必兜一个大圈子,去找兵部的人啰嗦。”刘仁玉条分缕析道。

    “将军所言极是,不过,若是皇上不肯赐见,又当如何?”孙无病问道。

    “到时候再说,现在咱们去找刘公公。”刘仁玉浑不在意道。

    “是,将军。”孙无病答应一声,正欲跟着刘仁玉一起去找刘公公时,不提防自家将主忽然一脸懵逼地苦笑道:“娘的,我上次忘了问刘公公住在哪儿,这下可好,咱们只能先找到刘公公再说了。”

    “呃,是,将军。”孙无病回道。

第二百七十二章 皇上,您瘦了

    大明帝国,皇城,夜,灯火通明,将武英殿照的如同白昼,御座之上,御案之旁,一个身着皇袍,面色憔悴,鬓角已然有银丝的年轻人仍然还在奋笔疾书,批阅奏章。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在看每一本奏章的时候,脸上基本上没有笑意,而且总是皱着眉头,当他看到一份奏章的时候,不知为何,额头上忽然青筋暴露,大喝一声:“混账”,接着便将手中的奏章远远地扔了出去。

    且他一边儿骂一边儿怒声狂喊道:“杨鹤这厮着实可恶,当年说什么谁非赤子,对流贼着意招抚,如今招抚未及半年,流贼复叛,陕西再度糜烂,他招的什么安,办的什么事,朕要拿他,朕定要拿他治罪。”

    天子一怒,是何等威势,整个武英殿中的绝大部分太监宫女全部吓得跪伏于地,连大气都不敢出,毕竟现在皇上正在气头上,自己要是触了皇上的霉头,说不定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了。

    不过有一个人却并不如何畏惧!

    只见一个中年太监慢悠悠地将摔在地上的奏折捡起来,慢慢地走近御座,双手将奏折放在御案上,满脸优色地进言道:“万岁爷,您莫要为了这些个不成器的封疆气坏了自个儿的龙体。”

    “朕怎么能不气,如今建奴已成肘腋之患,我大明倾全国之力勉强能够抵挡,不成想又有乱民起事,流毒山西,陕西两省,今年正月,好容易将陕西的流贼都招安了,朕也好腾出手来专心对付建奴和山西的流贼,不成想,陕西流贼复叛,唉,朕两头忙啊,照这样下去,大明江山只怕要亡于朕手了!”

    皇上原本还异常愤怒,结果越往后面儿说,气势就越弱,到最后干脆直接瘫倒在御座上,说不出的心酸与惆怅。

    那中年太监听见自家主子说出这等话来,脸色数变之下,便赶紧跪伏于地,嘶声哽咽道:“万岁爷,切莫这么说,我大明定然万世长存,您也必然会成为一代圣君。建奴,流贼都只是疥藓之疾,万岁爷您圣明若此,只需励精图治,不消几年,便可以府库充盈,甲兵犀利,到时候,我大明天兵兵锋所向,定可以击灭建奴和流贼,天下便可以绥靖。”

    “万世长存!?一代圣君!?”皇上惨然一笑,对着那中年太监道:“大伴儿,朕从先皇手里继承大明江山以来,已有三年,三年了,国事毫无起色,朕想办的事情,没有一件办好的。坏事儿却是一件接着一件,西北连年灾荒,流贼作乱,宣大一线察哈尔部寇边,东北一线建奴犯京师,官军毫无战力,哪有新气象?照这样下去,朕真的好怕,若是大明果真亡于朕手,朕有何颜面见祖宗于地下!”

    皇上说到这里,眼中居然隐隐有泪光。

    “皇上啊,看您现在这个样子,老奴痛心啊,您现在虽然当了九五之尊,享有天下,却这般辛苦,您看您还这般年轻,鬓角都有了白发,早知如此,您倒不如当个太平王爷,哪怕是从此做了囚徒,只有头顶上的一方天地,总也能无忧无虑,总也好过现在这般。”那中年太监说到伤心处,竟而嚎啕大哭起来。

    “大伴儿,你说的什么话。太祖的子孙,怎能因为世事艰难就避开自身的责任,罢了,总还是念在你一番好心,不责罚你了。”皇上心中多少有一丝感动,是以这般宽慰了那中年太监几句。

    “老奴谢主隆恩。”那中年太监听到这句话,马上就止住哭声,适时进言道:“万岁爷,其实陕西那边儿若是有那个人在,便是流贼复又作乱,也不妨事的,他定能平定此乱。”

    “那个人?谁人?”皇上不解道。

    “刘仁玉。”中年太监一字一句道。

    “便是那个杀过建奴巴牙喇精锐,数次击灭流贼,最近刚刚斩杀四百多北虏的刘仁玉吗?”皇上眼睛一亮,跌声问道。

    “正是,万岁爷,只要此子还在,定能击灭流贼,绥靖陕西。”那中年太监建言道。

    “如此甚好,陕西有这一员虎将在,贼何愁不灭,拟旨,着令锦衣卫将杨鹤那厮锁拿至京师问罪,卓盛洪承畴为三边总督,全力剿贼。”皇上容色一变,脸上阴霾之色尽去,颇有气势地下令道。

    “皇上,老奴领旨,不过有个事儿老奴却要禀告皇上您。”

    “何事?”

    “那刘仁玉目下却是不在陕西,就在京城之中。”

    “他为何在京师?”皇上不解道。

    “辽东要筑城,兵部让他带着兵到大凌河去筑城,目下正好走到京师。”那中年太监解释道。

    “说起来倒是确有此事,流贼,建奴,说起来还是建奴更难对付一些,就让他先行到辽东去打建奴,待辽东之事尽皆了结,再回陕西剿贼不迟。”皇上先是沉吟一番,接着便又笑着对那中年太监道:“此子归化以来,多次为国立功,如今又自请入辽东与建奴接战,此等公忠体国的忠臣,朕倒想见上一见,王承恩,传旨,着令刘仁玉明日武英殿相见,我与他,君臣之间说说话。”

    那中年太监王承恩见皇上自己说要召见刘仁玉,不免心中一喜,暗暗说道:“万岁爷自己说要召见刘仁玉,倒是省去咱家一些麻烦。”不过嘴上却是恭敬万分道:“老奴领旨。”

    “罢了。”皇上应上一声,便欲接着看奏折。

    这时,王承恩复又恳请道:“皇上,现在已经是辰时,时候不早了,还请皇上保重龙体,这就去歇息吧。”

    皇上本想不予理睬,但是转念想了一想,复又颔首道:“明日要见武臣,总要精神些方才有些气概,罢了,这就歇息吧。记得着人去知会刘仁玉,明日上午早朝散朝以后,到武英殿相见。”

    “是,万岁爷,老奴记下了。”王承恩答应一声,便径自差人去报信。

    不过鉴于晚上宫门关闭,寻常不会开启,所以那信使只能从门缝里把消息传递给候在宫门外的刘仁玉等人。

    却说这刘仁玉先前实在是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刘朝清刘公公,只好先到工部找到那位蔡主事,然后蔡主事又拖宫里的朋友找到刘公公,刘公公出来跟刘仁玉接洽的时候,天色已然是黄昏时分。

    刘仁玉便将珍宝器玩交给刘公公,请刘公公转交给王承恩,让王承恩帮忙说几句话,让皇上能够召见自己。

    说起来,若是寻常的阿猫阿狗之类的小角色想面圣,十有**是不太可能的,但是刘仁玉这厮自诩还有些名头,想来皇上有些印象,指不定就会召见。

    那刘公公先前收了刘仁玉的厚礼,碰上事情总不能立马就推辞,所以他就跟刘仁玉说,东西送过去,话递过去,不过事如果办不好,切莫怪他。

    刘仁玉自然是满口答应。

    刘公公去传话的时候,想着天色已晚,宫城关门儿不方便传信,就让刘仁玉带着手下们守在宫门外边儿,随时等信儿。

    刘仁玉依言等着,等着,一直等到晚上11点,方才接到一张小纸条,上曰:“明日早朝后,武英殿面圣。”

    刘仁玉接到这张纸条,心里踏实了,于是他便带着几员手下,径自回返客栈去也。

    次日天色才麻麻亮,刘仁玉便起身,穿上隆重的朝服,洗脸,刷牙,簌口,请人给自己上上妆,用最好的姿态去面圣。

    然后他便策马行至长安右门处,下马,在通政司吏员的指引下,一路行至武英殿偏殿处,随后,那通政司的吏员便走了,一个小太监负责接待刘仁玉。

    “您就是今日要面圣的延绥镇靖边堡游击将军刘仁玉刘将军吗?”那小太监问道。

    “正是。”刘仁玉微笑道。

    “目下万岁爷正在早朝,过不多时便会摆驾到这儿来,到时候自会宣召您觐见。”那小太监笑呵呵地说道。

    “劳烦公公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刘仁玉说完,便取出一颗明珠交给那小太监。

    “难怪老祖宗和刘公公说您阔气,小奴可算是开眼了。”那小太监笑呵呵地接过明珠,接着便眨巴眨巴眼睛,询问刘仁玉道:“刘爷,您在此处左右也是无聊,不如小奴端杯茶来给您喝。”

    “有劳公公了。”

    刘仁玉知道这家礼尚往来,所以就没推辞。

    “您稍待,小奴去去就来。”

    那小太监走了没多大工夫,便端着一杯茶来递给刘仁玉。

    “刘爷,您喝吧。”

    “哎,好。”刘仁玉端起茶杯,刚刚吸溜了一口,不提防那小太监神秘地一笑道:“刘爷,这茶好喝不?”

    “宫里的茶,自然好喝。”刘仁玉点点头道。

    那小太监闻听此言,笑的愈发开心地说道:“好喝就对了,不瞒您说,您喝的茶跟咱们万岁爷喝的可是一样的,都是一个茶壶里泡的。”

    “哎哟。”刘仁玉听了这句话,着实骇了一跳,他一惊之下,差点儿打翻了茶杯。

    “公公,这如何使得。这可是皇上喝的茶。我如何能和,我要是喝了,岂不是大不敬。”刘仁玉吓得手足无措道。

    “嗨!刘爷,这有啥,皇上的茶咱们经常喝,左右皇上一个人也喝不完。”那小太监满不在乎地说道。

    “那公公你不怕你们老祖宗王承恩王公公知道了,责罚你们吗?”刘仁玉疑惑道。

    “老祖宗那管得了这许多,咱们只要对主子万岁爷忠心就行了,喝杯茶又能怎地,不妨事的。”那小太监浑不在意道。

    “喔,那便要谢过公公了,让末将喝了一会玉液琼浆。”刘仁玉躬身行礼道。

    “呵!瞧不出来,刘将军倒是个斯文人,说得好啊。”那小太监咯咯笑道。

    刘仁玉见这个小太监个性不错,便微笑着询问对方道:“敢问小公公姓甚名谁,是哪里人?”

    “小奴叫苏文,乃是河间人。”苏文回复道。

    “河间是个好地方啊,.......。”

    如此,刘仁玉便与苏文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了家常。

    此二人聊了约摸半个时辰,忽然听到大殿上传来一阵呼唤声:“皇上有旨,宣延绥镇游击将军刘仁玉觐见。”

    “苏公公,末将这就去了。”刘仁玉听到宣召,便依依不舍对着苏文道。

    “刘将军,有空.....”苏公公本想说有空再来坐坐,但是他又觉得紫禁城可不是随便就能来的,于是他只能改口道:“有空找小奴在宫外聚聚。”

    “好咧,好咧,”刘仁玉答应一声,便整理好衣冠,自偏殿中走出去,躬身垂腰走进大殿之中,按照规矩,行四拜之礼,口中则跌声道:“卑臣延绥镇靖边堡游击将军刘仁玉见过皇上,吾皇万福金安。”

    “爱卿不必拘礼,咱们君臣之间说说话。”一个温和的男中音自御座处飘来。

    “卑臣谢过皇上。”刘仁玉恭恭敬敬地应上一声,随后抬起头来,便看见了大明帝国的最高统治者。

    这一次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位皇帝,与上一次相比,这位皇上面色更加黑暗,也更加消瘦,活脱脱像一个小老头。

    “皇上,您瘦了。”刘仁玉看到崇祯这个样子,不知为何,这句话居然冲口而出。

第二百七十三章 大炮到手

    刘仁玉此言一出,在场的鸿胪寺官员,一众内臣,还有皇帝本人都是莫名惊诧不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是一个外臣说的话吗!?

    刘仁玉也不管场上众人的反应如何,他继续泣下百千行,哽咽无比道:“皇上,您瘦了,就连鬓角都添上了银丝,您还这般年轻,就辛劳若此,都是臣下等办事不力,没有给君父分忧,臣有罪。”

    他说话这句话,干脆跪伏于地,“嘭,嘭,嘭,嘭”,连连磕头不止。

    皇上的大伴儿王承恩见刘仁玉这副演技精湛的样子,不免暗暗赞道:“一个武臣,却如此晓事,着实不易。”

    鸿胪寺的官员们则想道:“这厮好不晓事,又不是皇上至亲,竟敢咆哮君前,借机邀宠,着实无礼。”

    而崇祯先前听了刘仁玉那句‘皇上您瘦了’,不知为何居然心中很有些触动,现在又见到刘仁玉这个样子,便愈发感动。

    “爱卿,不必如此,快快请起。”被感动的崇祯温言道。

    “是,皇上。”刘仁玉闻言,便自地上站了起来,且一边儿用袖子擦眼角,一边儿请罪道:“卑臣在皇上面前无状,万请皇上恕罪。”

    “爱卿关心朕,何罪之有?还有,国事纷繁复杂,各有该管衙门负责,事情若是没办好,朕自会找该管衙门的麻烦,爱卿你是个打仗的,朕至听说你打了不少胜仗,最近才刚刚杀了400多北虏,作为武将,你又何罪之有?你看你现在就要到辽东去了,寻常边将都视辽东为畏途,爱卿不惧,自请入辽东,如此公忠体国,朕心甚慰。”崇祯微笑着说道。

    “皇上,建奴可恶,前番到京师惊扰圣驾,臣气他们不过,定要到他们老家去恨恨地教训他们,让她们知道我中国有人矣!”刘仁玉一脸坚毅地说道。

    话说这位皇上最好什么,面子;最重什么,情谊。

    刘仁玉上手就说皇上瘦了,哭的很伤心,崇祯也是个性情中人,觉得刘仁玉很靠谱,如今在把女真入寇那档子事拿出来说,说是要给君父找回面子。

    情谊和面子都说到了,所以崇祯便很是高兴地勉励刘仁玉道:“爱卿此去辽东,当实心任事,多立战功,到时朕自然不吝厚赏。”

    “臣自当尽心竭力,多杀建奴。”刘仁玉鉴于崇祯锱铢必较,不喜空言,也不敢将话说得太满,便只能说个囫囵话。

    “爱卿此去辽东,得胜回归之后,还需速速折返陕西,前番杨鹤那厮招抚的流贼尽皆反叛,爱卿还需会同西北各路人马,同心协力,共同剿贼。”崇祯道。

    陕西流贼又反了!?

    刘仁玉回头想了想,发现这个时间跟历史上有些出入,历史上流贼复叛是在七月份,不过鉴于自己到来以后,历史肯定有微调,所以他也就没太在意,毕竟靖边堡和镇北堡都有大军坐镇,刘仁杰颇为稳重,守住城池,问题不大,至于回去带着3000大军去剿区区流贼这件事儿.......

    刘仁玉信心十足地表示:“臣回到陕西,一定尽心竭力,剿灭流贼,还陕西一片朗朗乾坤。”

    “如此甚好,爱卿即将出征辽东,朕有心慰劳,然目下朝廷有些困难,朕只能拨付3000两给爱卿劳军,爱卿莫要嫌少。”崇祯面有赧然之色地说道。

    “臣代手下将士谢过皇上隆恩,不过皇上,请容卑臣禀告,臣已自行筹措到军饷,目下饷银充足,这笔钱请皇上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刘仁玉推辞道。

    崇祯见刘仁玉坚决推辞,不似作伪,心中愈发高兴。要知道这位皇上属于那种既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的典型代表,如今见自己这个臣下不仅会打仗,还不要军饷,自然是万分高兴。

    不过他嘴上却是问道:“先前勤王之时,边军多有缺饷而兵溃者,爱卿果真足饷乎?不惧兵溃乎?”

    “皇上,臣在靖边堡,用泰西之法造马车,玻璃镜子,肥皂发卖,所获颇丰,足以支付军饷。”

    刘仁玉说出这番话来,其实已经有养私兵的嫌疑,不过目下朝廷财政崩溃,实在是没钱发军饷,所以皇上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没钱养兵,还不让人家边将自己想办法吗?

    是以崇祯并未在意这个事情,他反而饶有兴致地说道:“原来刘朝清带回来献给皇后的玻璃镜子和肥皂是你靖边堡所出之物,端的是好东西。”

    “皇上,卑臣堡中所产之物,皇后娘娘也用过吗?”刘仁玉不能置信道。

    “不错,此二物当真好用,可惜就是少了些。”崇祯微笑道。

    刘仁玉立即会意,他马上媚笑着进言道:“皇上,既然觉得卑臣堡中所产之物尚可,卑臣回返陕西,自当着人多送些到宫中来孝敬皇上。”

    “如此甚好,爱卿你既能打仗,又能生发钱粮,好本事啊。”崇祯随口赞了一句。

    刘仁玉听到这句话,还道皇帝另有所指,吓得赶紧跪伏于地,跌声道:“卑臣死罪,即掌兵权,又掌军需,见疑于陛下,臣自请解甲归田,从此不问兵事。”

    “呵,这是哪儿跟哪儿,爱卿快快请起。”

    崇祯看了刘仁玉的表现,不免有些好笑,一个边地的小游击,手里只有几千个兵,又能生出多大事端来,不过他忽然又觉得刘仁玉如此谨小慎微,日后倒也可以放心大用。

    待得刘仁玉站起身来,崇祯便温言宽慰这个臣下道:“国府暂时无钱,边军将士总要吃饭,养家,你自筹粮饷,为朝廷养兵,说起来国府还需谢你一谢。”

    “为君父办事,乃是臣的本分。只要君父每天能够开开心心的,臣便是战死沙场也无憾。”刘仁玉再度无节操地说道。

    “朕可不希望爱卿战死沙场,你要好生活着,为朕镇守边疆。”崇祯展颜一笑,回复道。

    “愿为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刘仁玉庄严道。

    “嗯,爱卿送朕镜子,肥皂,来而无往非礼也,朕今日就请爱卿吃顿酒饭吧,王承恩......。”崇祯正欲安排酒席。

    不提防刘仁玉忽然进言道:“卑臣死罪,陛下容禀,军情如火,卑臣希望能够快些赶赴辽东作战,所以卑臣就不吃饭了,等卑臣砍了建奴的首级,再求皇上赐臣酒饭。”

    崇祯听了刘仁玉的话,倒也不因为自己的话被打断而着恼,他微微一笑道:“爱卿闻战则喜,朕心甚慰,既然军情如火,那朕这顿酒饭就等着爱卿从辽东回来再吃吧。”

    “卑臣谢皇上隆恩,卑臣在走之前,却希望皇上能给卑臣一样东西。”刘仁玉道。

    “什么东西?”崇祯见刘仁玉军饷都不要,却还想要一样东西,便不免对这个东西甚为好奇。

    “卑臣带着一些个战车,还需架设大炮,这样才能在野战之时,抵御建奴骑兵的冲击,还请陛下给卑臣弗朗机64位,还有火药弹丸。”刘仁玉复又跪地恳请道。

    “此事何难,王承恩。”崇祯唤道。

    “老奴在。”一直侍立在旁的王承恩应声道。

    “着令内阁立即拨付64位弗朗机还有火药弹丸给刘爱卿,此事立刻去办,不得有误。”崇祯下令道。

    “老奴领旨。”

    王承恩领完旨,便对着刘仁玉道:“刘将军,这就随我去取文书吧。”

    “哎,好。”刘仁玉先是答应一声,接着便对着崇祯拜上四拜,口中跌声道:“卑臣告退。”

    “嗯,朕预祝爱卿旗开得胜。”崇祯微笑道。

    “谢皇上。”刘仁玉一边儿说着话,一边儿躬身倒退着朝着大殿之外走去。

    他出了大殿,便与王承恩一道,径自朝着内阁值房走去。

    “末将谢过公公了,若不是公公,末将如何能见到皇上。”走在路上的时候,刘仁玉不忘感激一下王承恩。

    王承恩笑上一笑,回复道:“左右也是你有些名头,咱家再在万岁爷跟前点上几句,这事儿就算成了。说起来,今个儿万岁爷见了你着实很有些高兴,你啊有空就来给万岁爷报报喜,让万岁爷多高兴高兴。”

    “如此便要劳烦公公引见了。”刘仁玉微笑道。

    “不妨事,你这只报喜鸟到宫里来,咱家自然会引见,你啊,这次去辽东可一定要打胜仗,回来也好让万岁爷继续高兴。”王承恩提醒道。

    “公公只管放心,末将从军以来,未尝一败,此次出征就算不能大胜,也要来个小胜。”刘仁玉笃定道。

    “如此甚好。”王承恩淡然一笑道。

    “王公公,说到这里,卑职却有件事要请公公多担待。”刘仁玉道。

    “有什么事,刘将军只管说。”王承恩回复道。

    “天下无常胜的将军,末将若是哪次失手,吃了败仗,皇上要拿问末将的时候,还请公公多为末将美言几句,末将自会时时孝敬公公。”刘仁玉恳请道。

    “好说,好说,给万岁爷当差都不容易,若是刘将军果真有事,咱家自当为刘将军开脱。对了,刘将军,刘朝清前番去陕西得了你一辆马车,我倒是觉得那马车还有点儿意思。”王承恩笑道。

    “末将这就差人回去送一辆马车到公公这里来,除此之外,末将还额外附赠4匹马。”刘仁玉谄媚道。

    “好,刘将军,你的事儿咱家记下了。不过你这次去辽东,可不许失手。”王承恩笑道。

    “此去辽东,多半只是守城,便无大胜,亦不会有败。公公只管宽心便是了。”刘仁玉保证道。

    “如此甚好,咱们这就去阁部写文书。”王承恩点点头,便不再打话,径自与刘仁玉直趋内阁值房而去。

    话说两人走了约摸30分钟,方才走到内阁,在那里,王承恩找内阁首辅温体仁写了文书,又到司礼监用宝。

    随后,刘仁玉别过王承恩,怀揣着阁部的文书,径自出宫,会同孙无病等人一道,去往工部讨要大炮去也。

第二百七十四章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中央官署俱在宫城以南,距离宫城并不甚远,刘仁玉与孙无病等人策马自客栈中出发,走了约摸半个小时,便抵达中央六部的官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大明的军械器具都由工部虞衡清吏司管辖,刘仁玉便带着几员手下径直去寻那虞衡清吏司的郎中说话。

    话说那虞衡清吏司的郎中看了刘仁玉手里阁部的均令,倒也爽快,跟刘仁玉说此事需找主事。

    刘仁玉谢过这位郎中,便复又带着一众手下们去寻虞衡清吏司的主事,待得这几位延绥武官们来到主事所在的官署,远远地便看见一个身着绿色官袍的中年文官,坐在几案旁,乌纱帽也没戴,就这么盯着一盘围棋怔怔出神。

    这位文官是如此的专注,以致于刘仁玉等人进来了都未察觉。

    刘仁玉见这文官颇为专注,若是自己等人在此等候,只怕对方未必会主动理睬自己,于是他只好咳嗽一声,轻声唤道:“在下延绥军镇靖边堡游击将军刘仁玉,有事求见,敢问您是不是工部虞衡清吏司主事?”

    此话说完,那文官仍然恍若未觉。

    刘仁玉无奈,只好大声喊道:“在下有事求见!”

    “哎!”

    那文官正自出神,不提防有人在自己耳边一声大喊,他大惊之下,转过头来怒气冲冲地冲着刘仁玉喊道:“吾正苦思棋局,方有破解之道,你这厮倒好,生生断我棋路,着实可恶!”

    “对不住您了,在下乃是延绥军镇靖边堡游击将军刘仁玉,奉阁部均令,特来您这里领取弗朗机炮64位,还有火药弹丸,然后出征辽东。军情紧急,不得已冲撞了您,还请您恕罪则个。”

    刘仁玉知道六部的文官脾气大,自己只是个小小的游击,所以即便这文官说话极不客气,他也不着恼。

    “原来是个丘八,你见了本官,为何不跪?”那文官见刘仁玉是个武将,便照着以文制武的思路来显摆一下自己的威风。

    刘仁玉知道这是规矩,便与孙无病一道跪在地上,给那文官磕头问安。

    “罢了,且起来说话。”那文官面无表情道。

    刘仁玉等人依言起身。

    “你方才说奉了阁部的均令,将那命令拿来给本官看看。”那文官道。

    “哎,好,您请看。”刘仁玉先双手将阁部的均令文书奉上,随后又确认道:“敢问您可是工部虞衡清吏司主事吗?”

    “你这丘八没长眼睛,还是不识字?这衙署牌头上写着虞衡清吏司几个字,你没看见吗?”那工部主事黑着脸呵斥道。

    这文官此言一出,刘仁玉倒还没怎么样,孙无病却是面色一黑,气不打一处来,他正欲发作之际,忽又想到自己目下是骑兵主将,可不能过于冲动,于是他便强压怒火,只是恶狠狠地盯着那工部主事。

    可以说,如果眼神能杀人,这工部主事早已经被杀了一万次。

    与气的要死的孙无病不同,刘仁玉只是淡淡一笑,回复道:“在下没注意看,还请主事您恕罪则个。”

    “罢了,我说你们今日来的却是不巧,你们说要大炮,今日却是办不好了,因为掌管军器局仓库的大使告假,军械库无人开门,你们明日再来吧。”那工部主事抛下这句话,便不再理会刘仁玉等人,他自顾自地又思考棋局去也。

    刘仁玉见他那样,就算是脾气再好,心中也微微有些恼怒,他在心中暗暗嘀咕道:“老子可是要为国出征,军情十万火急,连皇上请老子吃饭,老子都没答应,你倒好,上手就给老子来一个推搪之辞,娘的。”

    “主事,在下可是奉了阁部均令,特来你处拿军械,您可要知道,在下马上就要出征,若是在下没有军械,误了出征的日期,导致前方打了败仗,朝廷怪罪下来,在下固然逃不了干系,您老人家只怕也要到诏狱里去走一遭。”刘仁玉面色一肃,威胁道。

    “丘八休要诓我,左右也不是本官不给你大炮,只是掌管军械局仓库的大使不在,我又能如何,明日再来就明日再来,莫不是你晚去一天,辽东就没了不成!矫情!”那工部主事满不在乎地回上一句,然后复又专心致志地研究自己的棋局去也。

    刘仁玉见这个工部主事这个样子,心中恼恨无比,他本打算立即此人的上官去投诉,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文官连阁部的命令都不看在眼里,只怕有些能量,毕竟京师卧虎藏龙,谁知道这个人后面儿站着谁!

    但今日他又必须拿到弗朗机炮才成,所以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使出屡试不爽的撒手锏,只见他自怀中摸出一块儿上品玉佩,摊在手掌上,直直举到那工部主事身边儿,轻声唤道:“主事,烦请告知一声,那大使住在何处,在下这就去寻他到衙门里来办事。”

    “你这厮听不懂人话吗.......,”那工部主事极不耐烦地转过头来一看,整个人顿时就僵住了。

    “在下今日定然要拿到弗朗机炮,还请主事帮我一帮,此物是上好的蓝田玉,价值不菲,就送给您了。”刘仁玉微笑道。

    “当真送给我。”那工部主事瞪着眼睛问道。

    “当真。”刘仁玉说完,便又将自己的手掌往前凑上一凑,端直伸到那工部主事手边儿。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那工部主事呵呵一笑,便把这块儿玉笼入袖中,然后他也不下棋了,转而极为热情地温言对着刘仁玉道:“刘将军当真是公忠体国,本官深为感佩,咱们那位军器局大使就住在左近,我这就差人去叫,您稍待,稍待。”

    那工部主事说完,便径自走出衙署,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过不多时,他便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个托盘,盘中有一茶壶,还有几个茶杯。

    他对着刘仁玉等人道:“几位远来是客,这就来坐坐,吃几杯茶吧,那大使今日就跟我告了假,说是要去一户人家那里帮闲,弄点儿钱花花,唉,世事艰难啊。”

    那工部主事一声长叹,接着便说朝廷给的饷银太少,那军器局大使平素无事,便时常去做帮闲,赚些银钱养家糊口。

    刘仁玉等人则是一边儿喝着茶,一边儿听着这位工部主事大肆抱怨,什么物价飞涨,官不聊生之类的话。

    待得这位工部主事絮絮叨叨地说了约摸半个小时的话,便有一个身穿粗布衣服,袖子高高挽起,满头是汗,一脸尘土的中年男子径自走将进来。

    他来到衙署之中,便皱着眉头对着工部主事道:“钱爷,找卑职来有何事?卑职今日的工若是做不完,东家可要扣工钱的。”

    “赵大使,阁部有均令,让咱们拨付64位弗朗机,还有火药弹丸给这位延绥来的刘将军,军器局的库房和账目都是你管的,你这就带着这位将军去拿东西吧。”钱主事指指刘仁玉,对着赵大使道。

    “刘将军,那么多火炮,你就带着这么几个人,搬得走吗?”赵大使见刘仁玉就带了这么几个人,讶异道。

    “哟,倒也是,我倒是忘了这茬。”刘仁玉这才想起自己只怕是忘了火炮沉重且巨大,自己这几个人只怕是搬不动的。

    “娘的,无病,你速速派人去良乡,让继业把战车都开到京师来搬运火炮。”刘仁玉下令道。

    “是,将军。”孙无病得令,便走到门外,对着一名亲卫耳语几句,那亲卫得令,便飞也似的传令去也。

    随后,刘仁玉又笑着对赵大使道:“大使,烦恼您打开库房,我们先把火炮推出来,摆在外面儿,然后再找人拖走,如何?”

    “随你,出的仓库,我就不管了,快走吧,我还要上工呢,莫耽搁事儿。”赵大使说道。

    “好好,劳烦您引路。”刘仁玉先是对着赵大使说上一句,然后复又对着钱主事道:“钱主事,末将告辞了。”

    “刘将军慢走。”钱主事高兴地回复道。

    “告辞。”刘仁玉答应一声,便跟着赵大使一道,径自投仓库方向而去。

    那钱主事等刘仁玉走的远了,便将那玉佩拿出来,摸了又摸,看了又看,然后呵呵笑道:“蔡恒文那厮所言不虚,这刘仁玉果然阔气,若是以后能常来就好了。”

    却说那赵大使带着刘仁玉等一行人来到库房处,那赵大使开门之前,刘仁玉满心欢喜地暗暗呐喊道:“弗朗机,我来了。”

    然后,随着沉重的仓库大门被渐次打开,刘仁玉便在赵大使的带领下,往库房深处走去。

    这一路上,刘仁玉满眼所见,都是朽坏的盔甲,兵刃,浑然没有一件儿好的,看到这里,他的心里不免打起了小鼓,他十分害怕那些个火炮也如这些兵器一般,锈迹斑斑,浑然不堪用。

    “到了,你们快快想办法将火炮拖走,我还有事。”赵大使指着一堆火炮,对着刘仁玉道。

    “赵大使,这些火炮能用吗?”刘仁玉苦着脸,指着那些锈迹斑斑的火炮道。

    “如何不能用,都是国府工匠打制的精品。罢了,我只问你,要是不要?”赵大使不耐道。

    “敢问赵大使,可有新近打制的火炮?”

    刘仁玉觉得拖着这等火炮去打仗简直是胡闹,所以他只好在心中暗暗叹上一口气,又从怀中摸出一把玉如意,一边儿递给赵大使,一边儿温言问道。

    “哟,您这是......?”赵大使看着这把玉如意,两眼放光道。

    “您拿着,赵大使,末将出外作战,全靠这些兵器才有克敌制胜的把握,可否给末将好点儿的火炮?”刘仁玉边问问题,便将玉如意朝赵大使手里塞。

    那赵大使扭扭捏捏地接过玉如意,然后马上就换上一副面孔,微笑道:“自然是有的,这些个火炮都还是万历皇爷在的时候,打倭人用的,都是老古董了,都不济事了。您这边儿请,我带您去看看新的火炮。”

    “赵大使清带路。”

    刘仁玉随着赵大使走到另外一个区域,果然别有一番天地,只见数百门闪烁着黝黑光泽的崭新火炮呈现在了自己面前,却不是弗朗机又是什么?

    “刘将军,弗朗机便在此处了,您的人什么时候到,到了就让他们来搬吧。”赵大使微笑道。

    “您不是还有事吗?”刘仁玉疑惑道。

    “嗨!有了您给的玉如意,今日的工钱不要也罢。”赵大使大咧咧地说道。

    “那就有劳您了。”刘仁玉微笑道。

    ********

    “刘将军,您慢走。”赵大使对着骑在马上的刘仁玉挥挥手道。

    “有劳赵大使了。”刘仁玉抱拳道。

    “祝您旗开得胜。”赵大使微笑道。

    “借您吉言。”刘仁玉回上一句,接着便对着李继业道:“继业,走,时候不早了,要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咱们走夜路回良乡。”

    “是,将军。”李继业得令,便命令自家的手下们拖着弗朗机,跟在刘仁玉后面儿,朝着阜成门方向走去。

    一路上,孙无病颇有怨念地抱怨道:“将军,咱们为国出战,那帮狗官居然还这般盘剥咱们,着实可恶。”

    “这都是没奈何的事情,大明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就是这个样子了。不然,咱们西北何以民乱四起。所以有一句话说的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刘仁玉苦笑道。

    孙无病闻之,默然无以应。

第二百七十五章 补救一下

    待得刘仁玉回返良乡,他便差人回去向马天君和刘仁杰报个信,这一则是要他们送一架马车到京师来进献给王承恩王公公,二来则是让他们提高警惕,加强戒备,趁着现在农闲的时候,对堡中农民进行军事训练,因为神一魁等投降的流贼复又谋反,若是有哪路流贼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进犯靖边堡,也好进行抵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那信使揣着信,带上双马,趁着夜色一路疾驰,径自投延绥方向而去。

    待得京城之中的诸般事情尽皆了结,刘仁玉便于第二日开拔,打算带着手下兵士们离开良乡,快些到辽东去。

    当靖边堡军的一众兵士们犹自收拾军营的时候,良乡县中的官民士绅见驻扎在城外的官军要退走,无不欢呼雀跃,很是高兴,更有甚者,居然还取来鞭炮烟花,在城头上燃放,搞得跟过年似的。

    一众百姓们目视而笑曰:“贼配军走矣!良乡无忧矣!”

    靖边堡军的兵士们望见了,无不满面怒容,心中不爽。

    “有毛病,崇祯二年勤王的时候,耿如杞和张鸿功的山西兵抢了你们,你们就把全国的官军都记恨上了。嘿,罢了,左右也不靠你们拨付钱粮,你们就自个儿乐呵吧。”刘仁玉对于良乡官民士绅的做派,没好气地嘟囔一句道。

    “将军,这良乡县令好生可恶,咱们接到兵部调令,来此驻扎,莫说供应粮饷,就连城门儿都不开,简直拿咱们当叛军看,卑职觉着倒不如写本折子,参这鸟县令一个不供军需,以致贻误军机之罪。”孙无病气哼哼地建言道。

    “是啊,将军,咱们走便走了,放鞭炮是怎生个意思,这是送瘟神呢!”张铁牛也是不满道。

    “不必了,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武将参文官,赢面儿不大,走吧。”刘仁玉

    而他带着部队走上一段时间,已然离良乡有10里路的时候,忽然听到后面儿有急促的马蹄声,且有人大声呼喊道:“前面儿的官军且留步。”

    刘仁玉闻言,便勒停马匹,驻足回头,赫然望见一个身穿绿色官袍,头戴乌纱帽的,作文官打扮的人正骑马朝着自己这边儿飞驰而来。

    “阁下是何人?找咱们有何贵干?”刘仁玉见来人身穿官袍,看那颜色和补子,似乎是个知县,是以他较为客气地问道。

    “看足下的装扮,莫非就是此路官军将主吗?”那文官听了刘仁玉的问题,却不问答,他先是勒停马匹,然后反问道。

    “在下正是此路兵马的将主,延绥军镇靖边堡游击将军刘仁玉,未知阁下是谁?”刘仁玉先自报家门,然后复又问道。

    “在下乃是良乡知县李金钊。”那文官苦笑道。

    “原来是良乡县尊啊,幸会幸会。不知县尊特地来此找末将,有何贵干?”刘仁玉冷着脸问道。

    其实说起来,刘仁玉对文官一向很是尊敬,但今日他恼恨良乡官民态度恶劣,是以对这个县令没甚好脸色,就连对话的语气也是硬邦邦的,极不客气。

    靖边堡的一众将官们见自家将主不给良乡县令面子,都是心中暗爽不已。

    那李县令见刘仁玉面色不虞,倒也不甚在意,他只是继续苦笑道:“将军莫恼,本县不开城门,不纳官军,实在是有苦衷的......。”

    “莫不是先前山西勤王兵抢了你们良乡,你们怕了,这才关闭城门,提防我们,是也不是?”刘仁玉冷笑着,截断李县令的话道。

    “将军原来知道!”李县令先是惊讶一阵,然后复又说道:“正是那伙儿贼兵荼毒良乡,是以将军大军来到之时,百姓士绅忧惧.....,忧惧您驭下不严,纵兵劫掠,于是便围了县衙,逼本县关城。

    本县到良乡上任也才一年而已,根基不稳,县里的事物都被吏员拿住,士绅们在朝中也多有奥援,本县不得已,这才关闭城门,然后本县担心您带兵攻城,这才虚言恫吓与您,这个还请将军多多体谅。”

    李县令说完话,便微微一拜,以示歉意。

    这良乡县令这样一搞,靖边堡的一众将官们心中的闷气顿时消去不少,毕竟文官主动给武官行礼,少见!

    于是刘仁玉便和颜悦色地宽慰道:“不妨事的,县尊,左右我军自备有粮秣,不用地方供给。”

    “将军高义,本县万分佩服,不过将军为国出征,为君父分忧,为朝廷出力,又奉命驻扎在我良乡,本县自当劳军才是。本县特带来纹银100两,粮100石,鸡鸭10只来劳军,将军切莫嫌少。”李县令微笑道。

    一众靖边堡军的官兵们听到这个数字,无不是咧开嘴呵呵大笑,都被这个滑稽的数字逗乐了。

    “县尊,良乡供给的军需好多哟!可以吃一天哟!”孙无病夸张地说道。

    “哈哈哈哈。”

    靖边堡的兵士们一阵哄笑。

    李金钊见靖边堡的兵士们嘲笑自己,自然是脸上一红,好不尴尬,不过他还是稳住心神,出言解释道:“将军,良乡穷困,府库空虚,便是昔年勤王之时,尚且没有多少钱粮可以供给给官军,如今府库仍然空虚,本县自掏一部分腰包,方才凑齐这些钱粮,万请将军不要嫌少。”

    刘仁玉却也不知道李县令是不是真的自掏了腰包,不过人家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够意思了,于是他便微微一笑道:“县尊言重了,给的少总比一点儿也不给强,末将代全军将士谢过县尊了。”

    “将军不嫌少就好,那本县就预祝将军旗开得胜,凯旋而归,升官发财。”李县令再度拱手道。

    “借您吉言。”刘仁玉微笑着回复道。

    “将军,本县单人匹马而来,粮食都还在后面儿,还请将军稍待一会儿。”李县令道。

    “无妨,无妨,军情如火,我这就先走了,贵县劳军物资我派人跟着您去取便是了。”刘仁玉摆摆手道。

    “敢问那位将主跟本县一路去?”李县令问道。

    “我就派何千总跟您去拿吧”刘仁玉先是应声一声,然后复又唤道:“何二狗何在?”

    “卑职在。”何二狗应声道。

    “着令你带辎重马车两架,随李县尊去取军需,我们先走,你随后跟上。”刘仁玉下令道。

    “是,将军。”何二狗应上一声,便对着李县令道:“李县尊,请前方带路,卑职这就跟您去拿军资。”

    “请。”李县令做个请的手势,随后便才策马往良乡方向奔驰而去。

    何二狗叫上两辆辎重车辆,跟在李县令后面儿,一路朝着西南方向而去。

    “走罢,路程还远。”

    待得李县令走远了,刘仁玉便对着一众手下们下令道。

    却说那李县令带着何二狗等一行人走了一会儿,便碰上正用两轮马车运军资的良乡百姓。

    于是李县令将物资交割给何二狗,何二狗道上一声谢,便带着手下们一路狂飙,径自去寻自家将主去也。

    李县令身边儿一位同样身穿绿色官府的中年人等到何二狗去的远了,便对着自己身边儿李县令道:“县尊,您已经送了军资给这些丘八,也算了糊住了他们的嘴,他们若是军需不足,在他处劫掠,朝廷总不会怪罪到咱们身上来了吧?”

    “那是自然,他有几千人,100石粮食凑合着吃,也就只能吃一天而已,还好这部官军就只在咱们这里驻扎了一天,左右本县已经供给他们一天粮食,若是后面儿他们粮食不够,再生事端,总是他处州县的过失,与咱们毫无干系。”李县令微微一笑道。

    “县尊高见,不过县尊,您对那些丘八未免也太客气了些。”那中年人微微有些不满道。

    “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边关烽烟四起,正是丘八得用的时候,君不见祖大寿那厮未得军令便私自跑回辽东,皇上都没拿他怎地,倒是大司马王洽不明不白地就死在了牢里。本县若是不小心应付他们,他们万一心中不忿,定要打下咱们良乡,他们丘八未必有事,咱们可就惨了。”李县令道。

    “县尊说的是,他们从京师拉了大炮回来,若是果真攻城,咱们未必扛得住。”那中年人频频点头道。

    “是了,偏偏那些士绅百姓不知深浅,居然还放炮仗,这不是存心要惹人家丘八吗?他们要是心中不忿,就此造反,目下朝廷缺兵少将,未见得会征讨,只怕多半会招抚,可咱们铁定逃不了逼反官军之罪。

    所以本县才要着意来安抚这些丘八,安抚他们还不放下身份,岂不是自找没趣。唉,对着一个丘八如此低声下气,进士之耻也。算了,左右还是朝廷没钱放粮饷惹的祸,算了不说了,多说无益,咱们这就回去吧。”李县令长叹一声,便拨转马身,策马奔良乡方向而去。

    “唉!世道变了,丘八倒成了香饽饽,世风日下啊。”那中年人也是长叹一声,接着便连连摇头,带着一众运送辎重的百姓们,径自回返良乡县城去也。

    再说那一众靖边堡军的官兵们因为李县令态度极好的来送军需一事,先前在良乡城下守得那点儿恶气便散去了大半,大伙儿都是满脸笑容的快乐行军。

    “将军,今日那县令来送军需,跟孙子似的,铁牛看着解气。”张铁牛乐呵呵地对着刘仁玉道。

    “是啊,将军,昨日他那么硬气,今日却如此丧气,端的是好笑的紧。”李继业附和道。

    “呵呵,诸位,他如此小心,我琢磨着他可能是怕咱们上本参他,所以这才来服软。”刘仁玉微笑道。

    “将军说的是,目下朝廷最重辽东,咱们去辽东打仗,还不给军需,若是上本参他李县令,他李县令也难受。”孙无病呵呵笑道。

    “嗯,总算李县令还来送了军需,良乡那档子事儿就算了,咱们快些赶路,快些到大凌河堡去。”刘仁玉下令道。

    “是,将军,”一众靖边堡军的军将们应声道。

    作者注释:大司马即兵部尚书也,周时官名,为雅称。

第二百七十六章 打预防针

    刘仁玉自带着手下一众兵马,快马加鞭,一路向北,走上6天,便抵达此时大明边地最重要的要塞山海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出的关外,便是辽东矣!

    却说刘仁玉带人到得山海关关城,便将通关文书交予那守关武将,那武将见了兵部军令,自然放行。

    刘仁玉这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天下第一关,在带着手下穿行的时候,自然免不了好生打量一下这座雄伟的关城。

    他自外而内看了一阵,觉得这座关城也就是地理位置比较好,依山傍海,且城楼高大,城墙厚实无比,关城之内却没甚特别的,就跟大明普通军堡没什么两样,都是房屋低矮,街道极脏,军多民少。

    正当刘仁玉四下观察山海关关城的时候,不成想他自己的靖边堡军也成了被观察的对象。

    本来山海关关城是个大号儿军堡,走兵过将是个很平常的事情,一般而言堡中军民并不会过多瞩目,但是近日要穿过山海关去往辽东的靖边堡军却引来不少军民围观。

    这却是因为靖边堡军的装备实在是太好了。

    寻常明军都是四成骑兵,六成步军,这靖边堡军倒好,全部都是骑兵,人人都有马,而且那些马膘肥体胖,毛色光华亮丽,一看就是良驹。

    除此之外,靖边堡军的军服成色很新,看起来浆洗得当,且没有补丁。穿着这等军服的靖边堡军官兵也个个精神饱满,面色红润,一看就知道营养充分,将养的极好。

    这些个的兵士手里拿的兵刃也是成色极好,森然有杀气,一看就知道保养的极好。

    最后,再看看那些巨大的战车,好家伙,每一辆都有6匹骡马拖曳。

    关宁军望见靖边堡的这等装备,无不是惊诧万分,不住价地品头论足。

    “这是何处兵马,为何装具如此之好,便是跟咱们辽军比,也不算差了。”一名围观的辽军对着自己的袍泽说道。

    “听说是陕西来的西军。”

    “西军!?不可能吧!咱们辽东是前线,军饷尚且不能按时核发,总要拖延几日,前年勤王的时候,听他们西军说,他们已经有两年没有领军饷了。连军饷都发不出来,哪儿来的钱买马,养马,置办军械盔甲?”一个辽军惊诧道。

    “谁知道呢?指不定是人家将主自己有办法,自个儿弄钱发的饷,养的军,不然还能怎地?”又一辽军说道。

    “是的也是。”一众围观的辽军纷纷点头道。

    “老李头,你且看看,这支西军跟当年咱们打浑河之战时的戚家军像不像?”一个中年辽军士兵看了一会儿靖边堡军,便回头询问自家袍泽道。

    “老孙头,你这一说,还真是像,军容严整,且都有车兵。”老李头回复道。

    “老李头,戚家军倒真是敢战强军,便是当年老奴在时,阵战也没能奈何他们,最后还是用大炮才生生把他们打没了。”老孙头说到这里,不免叹息一句。

    “老孙头,你说这样一支强军去打建奴,胜算如何?”老李头问道。

    “我看这支西军军伍严整,倒有些强军的气象,看起来似乎有一战之力,不过建奴人多势众,他们也才只有数千人,若是被围,只怕又会全军覆没。”老孙头幽幽道。

    “说的也是,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活着回到陕西去了?”老李头看着即将走出关城的靖边堡军,苦笑一声道。

    这老李头说的话,刘仁玉自然是听不见的,他带着一众手下们走了约摸30分钟,便走出了山海关。

    待得刘仁玉带着一众兵士们走出山海关城以后没多久,便对着孙无病下令道:“此处已是辽东,建奴随时可能会出现,你速速带着侦骑出去哨探,如有敌情,探明来报。”

    “是,将军。”孙无病得令,便带着手下50多名战力最强的骑士,离开大部队,沿着大路一路向东,径自去查探敌情去也。

    孙无病带着手下骑士前去查探敌情以后,刘仁玉便对着自己的手下的一众将官们下令道:“此地已是辽东,建奴骑兵随时可能会到,你等各归本部,跟手下官兵们讲清楚。行军时也要穿着盔甲,且要随时保持警惕,一旦建奴兵到,咱们也好随时应战。”

    “是,将军。”一众将官们得令,便拨马离开刘仁玉身侧,各自回归本部兵马之中传令去也。

    却说那靖边堡军早在进入山海关之前,便已经全身穿着盔甲行军,即便是在睡觉的时候,也不曾解下盔甲。

    这样行军,固然很累,但是如果猝然遇上敌军,也好从容迎战。

    好在靖边堡军平素历经魔鬼般地严格训练,体格强健,身板儿扎实,是以即便是背负着重达60斤的盔甲行军,也只当做是负重训练而已。

    只是这样便苦了靖边堡军骑乘的马匹,所以刘仁玉特令每日只走80里,养惜马力。

    毕竟现在马匹价格高,刘仁玉也不可能经常带着手下们道草原上去抢劫,所以他必须善待马匹,提高马匹的使用年限。

    靖边堡军的兵士们也知道自家的马来之不易,所以对自己的马匹也是格外爱护,有的兵士甚至还省下自己的口粮偷偷地给自家马匹吃。

    刘仁玉得知此事以后,严令禁止此等行为,因为士兵吃不饱,上阵杀敌的时候就无法发挥出全力,容易被敌军所杀。

    这一次靖边堡军要面对的敌人可是目下东亚战力最强的女真人,可不能有半点儿疏忽。

    兵士们得令命令,只能照办。

    再说那几位将主,除了李继业之外,回归本部以后,只是叫自家的手下们加强戒备,随时准备迎战即可,李继业则有的忙了。

    他命令手下的兵士们打开战车侧面的盖板儿,露出炮口,将子铳准备好,随时准备炮击,除去那些要操持火炮的192名炮手之外,其余兵士便和王左挂部的火铳兵一道,拿着火铳守在战车里。

    每一辆战车的车顶上,都有车长拿着千里镜观察周围的情况,随时准备迎战。

    如此这般,靖边堡军做好一应准备,便继续往前行进。

    这一路上,刘仁玉发现山海关与宁远之间,倒是有不少田地,田地里都已经种上小麦,麦苗绿油油的。

    “以辽人守辽土,且耕且战,袁崇焕的策略倒也不错,若不是不懂政治,倒也不至于死于非命。”刘仁玉看着这些个麦苗,心中感慨万千道。

    随后,靖边堡军行至宁远左近,刘仁玉也不进城,只是在城外安营扎寨。

    这宁远城中的镇将听说刘仁玉所率的靖边堡军乃是开赴前线的西军,倒也不甚小气,特地令人送来酒肉犒劳。

    刘仁玉谢过那守将,便安然接下一应物资,好生吃喝一阵。

    第二日,便复又开拔,直奔大凌河堡而去。

    这一路上,刘仁玉便是到了锦州也不入城,因为城中有辽东巡抚丘禾嘉在,这厮在明末相当有名,属于喜欢瞎折腾的文官,刘仁玉不想招惹他,所以过锦州而不入,直趋大凌河堡而去。

    崇祯四年6月25日,刘仁玉所部人马终于即将抵达大凌河堡了。

    在距离大凌河堡尚有四五里地的时候,刘仁玉忽然听到阵阵马蹄声。

    他举目一望,赫然发现担负哨探任务的孙无病带着手下所有人马回来了。

    “无病,叫你哨探,为何回来了。”刘仁玉疑惑道。

    “将军,卑职带着手下人马前方探路的时候,恰好碰上祖大帅手下的辽军,他们说此处哨探由他们负责,叫我回来知会于您,让您带着兵,速速到大营之中,与筑城大军会合。”孙无病回复道。

    “知道了,前方引路。”刘仁玉下令道。

    “是,将军。”孙无病得令,便策马走在前面儿,径自引路去也。

    “耀宗,去把众位将主叫来,我有话说。”刘仁玉复又下令道。

    “是,将军。”担负护卫任务的何耀宗得令,便径自去各部人马之中,将监察行军的各位将主叫至刘仁玉跟前。

    刘仁玉见各位将主聚齐了,便微笑着说道:“诸君,方才无病来报,大凌河堡就在前方5里处,那里,祖大寿祖大帅,何可纲何副帅已经扎下营寨,正等着咱们前去会合。在此之前,我有几句话想跟诸君说道说道,希望诸君谨记。”

    “将军但请直说,卑职等洗耳恭听。”李继业等一众军将们躬身应道。

    “嗯,过不多时,咱们便要与祖大帅相见,祖大帅这个人可是军中宿将,深得皇上信重,你们应该知道,勤王的时候,他私自跑回辽东,也没见皇上把他怎么样,他目下颇有些跋扈。不过他是真能打仗,有些脾气也很正常。

    兵部的军令上说了,我军倒的辽东,自当听从祖大帅的指挥,希望尔等谨记,务必服从祖大帅的军令,不可抗命,否则祖大帅以军令办你们,我也很难办。尔等可记下了?”刘仁玉叮嘱道。

    “卑职等谨记。”李继业等一众将主们应声道。

    “甚好,还有一事。我听说祖大帅平素自诩辽军为大明第一强军,对我等延绥军兵定然甚为轻视,若是祖大帅言语之间有些怠慢,尔等切不可因此生愤,继而鼓噪生事,影响辽军与我军的合作。”刘仁玉复又叮嘱道。

    “是,将军,卑职等谨记。”一众将官们复又应声道。

    “嗯,甚好,德胜,铁牛。”刘仁玉唤道。

    “卑职在。”杨德胜和张铁牛应声道。

    “你们二位性烈如火,又喜欢争斗,所以我尤其要提醒你们,君子不得慕虚名而处实祸,嘴长在别人身上,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咱们不必理睬,只管打好仗就行了。尔等可记下了?”刘仁玉肃容问道。

    杨德胜和张特牛问的郑重,便互望一眼,掷地有声道:“卑职等谨记,绝不给将军惹麻烦。”

    “嗯,这就对了,咱们身处辽东,是客兵,低调些总是好的。好了,你们各自下去传令,让咱们的军士们打起精神来,可不要在辽军面前堕了咱们延绥军的威风。”刘仁玉对着一众将领下令道。

    “是,将军。”一众军将们得令,便各自回去传令去也。

第二百七十七章 秀一秀靖边堡风物

    却说刘仁玉自与手下将官计较停当,便打整盔甲,肃容行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大军走上5里,便望见前方有一处大军营,位于一座只剩墙基的城池之侧,此时军营中有人望见有大军来到,便有一员着武将打扮的军官走出营寨来,望着打头的刘仁玉问道:“可是西军来了?”

    “正是,在下延绥军镇游击刘仁玉,奉兵部军令,来此修建大凌河堡。”刘仁玉回道。

    “原来是刘将军,幸会,幸会。敢问刘将军,为何只见军兵,不见筑城工匠,筑城工匠何在?”那武官望一望刘仁玉的队伍,不解道。

    “我军将士,即是战兵,亦为筑城工匠。”刘仁玉笑着回复道。

    “哦,”那武官恍然大悟,接着便对着刘仁玉道:“祖大帅说了,西军若到,请统兵将领来见,请刘将军这就入营去见祖大帅。”

    “好,好,这位大哥,末将想另扎一处营寨,与我大营互为犄角,所以我军就先不入大营了。”刘仁玉说道。

    “此事我却是做不得主,还要请准大帅才是。”那武官笑着回道。

    “末将自会去请命。”刘仁玉微笑着回复一句,接着便对着自己身边的何耀宗道:“去知会各位千总,让他们在大营左近先立下营寨,我去去就来。”

    “是,将军。”何耀宗得令,便去传令去也。

    刘仁玉心想左右这是中军大营,且自己跟祖大寿素无过节,并无危险,于是便孤身一人在那武官的带领下,直趋中军大帐而去。

    一路上,刘仁玉东瞧西看,发现大营中,除了有军兵之外,还有不少民夫,甚至还有些许商贾发卖器物,与大帐中的军民多有买卖,搞得还蛮热闹的。

    “刘将军,这便是中军大帐了,祖大帅,何副帅都在里面儿。”那武官带着刘仁玉走了一阵,便止住脚步,指着军营中最大的大帐道。

    “有劳您了。”刘仁玉谢过那带路的武官,接着便深吸一口气,朝着大帐入口走去。

    大帐之外,自有祖大寿的亲兵拦下刘仁玉,询问姓名,来历,来此有何事。

    刘仁玉逐一作答,那亲兵得了讯息,便进去报信,且看祖大寿见是不见。

    那亲兵进去没多久,便返身而出,对着刘仁玉道:“刘将军,大帅有请。”

    “哎,晓得了。”刘仁玉答应一声,便掀开布帘,径自走进营帐之中。

    待得他进的营帐之中,只见正对着自己的一方太师椅上,端正坐着一个体型微胖,面目有些慈祥,作武将打扮的中年男子。

    这个中年男子的右前方,也有一张太师椅,椅子上坐着一个脸颊消瘦,面目有些威严,亦作武将打扮的中年男子。

    在大营两侧,还有十数个作武将打扮的男子坐在小马扎上。

    此时,这个大帐之中的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刘仁玉身上,当他们发现朝廷派来的西军统兵将领如此年轻之时,不免颇为讶异。

    而刘仁玉看了看眼前的形势,大致上猜出那个面目慈祥的,体型微胖的中年男子是祖大寿,而那个坐在祖大寿旁边的应该是何可纲,其余的自然一个也不认识。

    他在心中计较停当之后,便双手抱拳,躬身对着祖大寿和何可纲见礼道:“末将延绥军镇靖边堡游击刘仁玉,拜见祖大帅,何副帅。”

    “不必多礼。”祖大寿挥挥手,浑不在意道。

    “不必多礼。”何可纲待祖大寿先回话,接着也跟着回上一句道。

    “谢过大帅,副帅。”刘仁玉谢道。

    “本镇还以为这次西军会派个持重的军将来,不成想却是个刘将军这么一个少年英雄,刘将军如此年轻,便得到如此重任,不简单,不简单。”祖大寿将少年英雄几个字咬得很重。

    刘仁玉微微一笑,回复道:“霍去病二十二岁便封狼居胥,末将今年已然二十五岁,也已征战多年,算得上是老将了。”

    “小子有趣,在本镇面前自称老将,哈哈。”祖大寿见刘仁玉说的有礼有节,心中暗赞一声,然后复又说道:“刘将军远来是客,我军中大将多不认得,本镇为你引见,这位是副将张存仁........。”

    祖大寿指着场中诸将,一个一个向刘仁玉引见。

    刘仁玉逐一见礼。

    待得大伙儿互通了姓名,祖大寿便直入正题道:“刘将军,咱们来此大凌河堡,都是为了筑城,阁部下有均令,说筑城一事完全由你操持,本镇且问你,你这个城池打算如何筑法?”

    “敢问大帅,朝廷可派有民夫?”刘仁玉问道。

    “自然是有的,朝廷发民夫一万四千人来此,目下正在大营之中。”祖大寿回复道。

    “如此便好办了,烦请大帅令他们在旧城城基之外开挖一道深一丈,宽一丈五尺的壕沟作为地基,地基挖好,末将便捆扎钢筋,调制水泥,钢筋扎好,便灌入水泥。目下这里的天气较好,气温较高,末将琢磨着只需15到20天,大凌河堡便可筑成。”刘仁玉侃侃而谈,而一众辽东军将们却一阵大哗。

    “钢筋水泥!?什么来的?堪用吗?”

    “修筑城池,不烧砖石,不熬米浆,那怎么能成?”

    “还20到25天便可筑成,说笑的吧!”

    “黄口小儿,办事不牢。”

    一众辽东军将们都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肃静。”祖大寿用浑厚而又低沉的男中音轻声说道。

    整个大帐顿时落针可闻,静得可怕。

    “钢筋水泥!倒是新鲜,只是此物堪用吗?你须知道,修筑城池抵御建奴乃是军国大事,不可儿戏!”祖大寿面无表情地对着刘仁玉道。

    “大帅不曾见过水泥,不知水泥之妙用也。先前朝廷派遣工部营缮司主事还有一位内臣到末将辖地查验,亲眼望见这钢筋水泥打制的城墙被红夷大炮的弹丸连击数十次仍然安然无恙,这才禀明朝廷,末将之法着实堪用,朝廷因此才派末将到辽东来负责筑城之事。”刘仁玉解释道。

    “嘿嘿,只凭你一面之词,怎知真假,想那工部大头巾们害怕辽东绝地,不肯来,不敢来,这才胡言乱语,诓你来辽东,至于内臣,若是收买,总有价钱,怎知你那泥巴修的城池堪不堪用。到时候,你修完城池便跑了,只留下咱们在此镇守,若是那城池不济事,建奴稍一强攻,便告崩塌,苦的还不是咱们。”

    一个辽东武官听见刘仁玉提到水泥二字,还道刘仁玉要用泥巴修城,于是便提出质疑的意见。

    这个武官这句话一说完,一众辽东武将们无不是点头不止。

    祖大寿见自家手下说出这等话来,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他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刘仁玉,且看刘仁玉如何回话。

    刘仁玉听了这等话,倒也不着恼,毕竟这些武将没见识过钢筋水泥的妙用之处,有些疑虑也是难免,于是他耐心解释道:“众位将军不信末将的话,末将可以理解,等到城池修完之日,可用红夷大炮试上一试,众位将军便可以知道末将说的是真是假?而且城池修好以后,末将也不会带人回返陕西,末将愿带兵与众位将军一同守城,同生死,共进退。”

    “哈哈,谁不知道你们西军善逃,当年浑河之战,最先跑的就是你们西军。说不得,到了那个时候,建奴一来,你们便跑了,只留下咱们孤军作战。”一名辽军将领出言讥讽道。

    “嘿嘿,你们西军就连区区流贼都打不过,逼得朝廷还要从咱们辽东调兵,若是遇上建奴,你们岂不是跑的比兔子还快。”又一个辽东将领附和道。

    “将军,打不赢流贼的是山西那边儿的边军,曹文诏曹将军打的就是山西那边儿的流贼。山西那边儿的流贼被洪军门,还有末将打的都投降了,直到末将离开陕西,他们才敢再度造反。等末将回去了,一样可以击灭他们。

    而且,嘿嘿,末将在西军中还算有些名头,末将昔年是个小兵的时候,便杀了十数个北虏,后来勤王的时候,又击杀建奴巴牙喇精锐9员,后来又已700精兵击败3万流贼主力,再后来又阵斩400余员北虏,战力还是可以的。”刘仁玉觉得有必要炫耀一下自己的战功,让辽东军将们不要小视自己。

    岂知一个辽东军将马上接腔道:“哼哼,文诏在山西,带1000关宁军,并2000本地兵,独抗流贼十余万,连战连捷,诛杀巨贼王嘉胤,你那点儿功劳又算什么?

    另外,你以数百军兵与10个建奴阵战,自身伤亡过半,才诛杀9人,还叫建奴逃去一个,这算什么本事,咱们辽军,不说别的,收复关内四城时,斩杀建奴近千人,你这一比又算什么?

    还有,蒙古人早就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了,他们在咱们眼中,根本就不够看,四百北虏是吧,我大军去一趟草原,便可斩来。”

    “这.......。”刘仁玉被这个武将一番驳斥,顿时哑口无言,作声不得,他觉得对方说的好有道理,自己竟然无言以对,所以他只好说道:“战的战不的,总要开战才知道。不过现在建奴未至,末将也不能跟建奴交战来证明我军能战,不过军兵战力强于不强,在于装具时候精良,训练是否有素。末将斗胆,烦请各位将军,还有大帅,副帅到军营外看一看,且看我军成色如何?”

    祖大寿先前因为并不相信刘仁玉说的那劳什子钢筋水泥筑城法是个靠谱的法子,便坐看自己的一众手下们与刘仁玉舌战,这个时候,见刘仁玉忽然说到这一茬,倒也生出几分兴趣,于是他便颔首道:“去看看也无妨。”

    于是,祖大寿便领着手下一众将领们,与刘仁玉一道走到军营之外。

    此时,靖边堡军正将战车围城一圈儿作为寨墙,围成一个军营,然后兵士们又各自分工协作,搭架帐篷,开挖壕沟,布置拒马,一丝不苟。

    祖大寿出得大营来,一望见靖边堡军所立营寨,便不免万分惊异道:“这是战车,你们西军居然可以装备战车?”

    “还真是,这还真的是战车,不过这战车跟戚家军的大不相同!这是四轮车,倒比戚家军的偏厢车大了许多。”一众辽东军将们都对刘仁玉的战车品头论足道。

    刘仁玉见了这一众辽东军将们的情状,脑子里灵机一动,便对祖大寿和何可纲告一声罪,接着便奔入自家营寨之中,端直走入自家军营之中,寻着李继业便令他快快带着一众手下们到大营前面的空地上集合,祖大帅要检阅靖边堡军。

    随后,他便拿了几面儿兵士用的玻璃镜子,还有几块儿肥皂,奔到营外,交到一众辽东军将手中,且让这些人看看靖边堡的风物。

    一众辽东军将们拿到玻璃镜子,一看之下,无不是啧啧称奇,觉得此物当真是稀罕的紧,比大明的铜镜好了不知多少倍。

    再看那通体金黄色的肥皂,辽东军将们不知此物的妙用,刘仁玉与他们解释了肥皂的用途之后,当场便有一个军将唤来一名亲卫,让那亲卫取了脏衣服,就着大凌河之中的河水浆洗衣服,居然生生将一件灰色衣服洗成了白衣服。

    而据说这件衣服本身却是一件白色的衣服,只是穿的时间长了,倒成了灰色衣服。

    这下辽东诸将愈发惊异,连问玻璃镜子和肥皂是何处所出,竟有如此功效?

    刘仁玉傲娇地回复道:“此二物皆末将靖边堡所出,都是末将昔年在泰西之时学会的法子,就连那水泥,也是末将在泰西之时学的法子,那水泥和水以后即为稀泥,水干以后坚硬不输金石。”

    祖大寿等一干辽东将领看一看刘仁玉提供的神奇的玻璃镜子和肥皂,不免略微有些相信那个劳什子水泥确然可以用来筑城。

第二百七十八章 有强军气象

    刘仁玉给祖大寿,何可纲等辽东一干军将展示完靖边堡特有的玻璃镜子和肥皂等物,接着便命令自己手下的一众官兵们全副武装,来到大营之外,先列军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众靖边堡的官兵们按照火铳兵最前,刀盾兵居于火铳兵之后,长枪兵位于刀盾兵之后,弓兵位于长枪兵之后,炮兵位于弓兵之后,骑兵分列两侧,翼护大军军阵的顺序列军阵。

    在列军阵的整个过程中,靖边堡军的军官指挥若定,士兵忙而不乱,场上只闻军官号令声,甲兵撞击声,纷杂的脚步声,除此之外,无人喧哗。

    军阵须臾之间便已列好,随后整支靖边堡军便安全安静下来,就连马匹都不怎么嘶鸣,整个军阵肃穆的可怕,且隐然之间有杀气流溢起来。

    刘仁玉在自家手下们布置军阵之时,时不时地便偷瞄一下辽东一众军将们的反应,他发现辽东军将们自打自己的手下们出现开始,脸上的惊异之色便始终没有消失过,有个别辽东将领甚至已经微微张大嘴巴,显然不能置信。

    3000多人,军阵却能在5分钟之内便布置完毕,此等效率,着实惊人,辽东军自然有些讶异。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判断一支军队是不是强军,一看兵员是否青壮,二看装具,三看训练,四看军令的执行情况。

    在一众辽东军将领们看来,靖边堡军不似一般西军那般,当兵的大多是老弱,手里拿的兵器大多朽坏,士卒的操演极少,有战力者仅仅只有少数家丁而已。

    他们面前的靖边堡军,目力所及,皆为青壮,精神饱满,首先靖边堡军的兵员不错,比一般西军要强。再看装具,如今是夏日,兵士们并未穿棉甲,不过都穿得有昂贵的山文甲,且此盔甲看起来成色极新,防护力肯定不会差。再看兵器,靖边堡军士卒们手里的拿的兵器看起来保养得当,都是杀敌利器。

    在列阵的时候,各部兵马反应极快,令行禁止,一看就知道训练有素,而且靖边堡军平素在作战的时候也肯定经常使用此阵,因为各兵种之间配合极为娴熟。

    看到这里,有不少辽东军将已经暗暗竖起大拇指,心中赞道:“难怪小子夸口,看西军这等样子,倒有强军气象。”

    更有辽东军将忽然被感动地眼角微微有些湿润,他们心中暗自感慨道:“多少年了,朝廷终于派来一支得用的兵马来辽东了,咱们辽军终于有了可以依靠的友军了。”

    刘仁玉将祖大寿等一干辽东军将们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他知道这些辽东军将肯定颇为震撼,所以他心中自然略微有些得意。

    能让大明第一强军辽军都感到震撼,足以证明靖边堡军肯定不算差。

    一念及此,刘仁玉便一边告诫自己要低调,随后便极力压抑自己得意的心情,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询问祖大寿道:“大帅,末将手下战兵可还堪用吗?”

    祖大寿心中其实有些震撼,不过嘴上却也不能折了辽东军的威风,是以他略微点一点头,回复道:“尚可,不比咱们辽军差。”

    刘仁玉是何等样人,一听到祖大寿的话,心中便有了计较,他赶紧谄媚无比地说道:“末将犹记得昔年辽东军宁远城下击杀老奴,获宁远大捷,随后奴酋黄台吉带兵进犯,又在锦州城下,辽东军又在宁远城下大败建奴,从此辽东军强军之名闻于天下,末将手下兵将得大帅厚赞,竟能与辽东军比肩,末将不胜荣幸。儿郎们,谢过祖大帅夸奖。”

    “谢过祖大帅夸奖。”

    靖边堡军的官兵们一阵大喊,声音整齐划一,声震寰宇。

    祖大寿见刘仁玉如此晓事,心中不免对这个年轻人微微有了些好感,其他辽东军将对刘仁玉也微微有些些好感。

    毕竟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刘将军,据本镇所知,朝廷已经两年没有给西军放饷,你这养兵之钱从何而来?光是这数千山文甲,就值不少钱。”祖大寿不解道。

    “一副山文甲!那可不止,我的兵士都披三层重甲呢!”刘仁玉在心中嘀咕一阵,不过他觉得这样说出来,似乎有些炫富的意味,只怕会招人嫉恨,所以他便老实回复道:“大帅,您方才所见的玻璃镜子和肥皂倶为我靖边堡所处之物,此物我在陕西,山西等处发卖,所得银两便用来养军。”

    “看来你那些风物值不少钱,不然怎能养下如此一支强军。”祖大寿笑道。

    “都是没奈何的事情,朝廷放不出饷,末将又想上进,便只好自行筹措军饷,养兵为朝廷征战,趁着年轻挣下一份军功,攒下一笔富贵,以后解甲归田了,子孙们也好有个依靠。”刘仁玉微笑着回复道。

    “说的也是,大明若是多几个刘将军这样的干才,我大明何至于受困于区区建奴。”祖大寿先是莫名感慨一阵,接着复又建言道:“罢了,不说了,刘将军既然将手下将士都拉了出来,就略微操演一下,让本镇看看,你部是否有真本事?除此之外,也好让咱们开开眼。”

    刘仁玉还道祖大寿说自己的手下们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便微微一笑,对着一众将主道:“儿郎们,大帅雅兴,要看看咱们的本事,都不要藏着掖着,都把本事亮出来给大帅看看,让天下第一强军辽东军指点指点。”

    “敢问将军,当用何种练法才好?”李继业遥遥问道。

    “跟平时一样,火铳兵打靶,弓箭兵射箭靶,骑兵,长枪兵,刀盾兵除去盔甲,赤身模拟实战,炮兵先候着。”刘仁玉下令道。

    “是,将军。”李继业得令,便将命令传递下去。

    一众靖边堡军得令,便各自回返军营,换上训练时用的器具,再次来到大营之外,分片儿操演。

    一时间,校场之上,只见弓兵上手就将箭靶立于70步的极限距离上,弓兵各持一石强弓,几乎人人满月,绝大部分都能命中70步距离上的箭靶。

    再然后,又有兵士在刚挖的壕沟上铺上类似于铁轨的轨道,将一个箭靶固定在一个有四个滑轮的板车上,随后兵士们在壕沟里拖着箭靶呈‘s’形跑来跑去。

    靖边堡的弓兵们站在50步的距离上,对着这等快速移动的箭靶射击,也是多有命中者。

    辽东军将们看到此等景象,以来觉得这种训练方法颇为新奇,二来却又被靖边堡军弓兵的超强箭术所震撼。

    靖边堡弓兵主将张铁牛望见辽东诸将惊异的眼神,不免甚为得意。

    另一个好胜心极强的杨德胜见张铁牛部露了脸,也是不甘示弱地领着精赤着上身,浑身腱子肉的手下们拿着硬木制成的木棒,分成两拨,互相对打。

    一众辽东军将们见靖边堡军兵士们身形如此强健,倒也不认为很意外,只是有一辽东军将望见兵士们身上密布的伤痕,心中不解,便问刘仁玉道:“刘将军,你部人马身披重甲,你们的敌军也不甚强,为何兵士们的身上伤痕密布。”

    “不瞒您说,这都是我部训练的时候,兵士们互击留下的伤痕。”刘仁玉淡淡道。

    嘶!

    刘仁玉此言一出,一众辽东军的军将们无一不是讶异非常,随后他们定睛一看,发现靖边堡军搞起训练来,都是极为认真地往死里打,招招很辣,拳拳到肉,打的异常惨烈。明白情况的,知道这是操演,不明情况的,还道是两军死战。

    有的兵士身上因为遭到重击,霎时间便有数道红印。

    “刘将军,你怎能如此练兵,兵士们都是袍泽,怎能让他们训练时便以死相博,若是就此生了嫌隙,以后作战不团结,军心不乱吗?”一个辽东军将疑惑不解道。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末将信奉的是这句话。我军在陕西,周遭并无强力敌军,若是不行此操演之法,到了辽东,碰上建奴,如何能够抵挡他们。再者,末将这套练法,还有奖励措施,操演得胜者赏,尽力却又失败者,亦赏,伤痕多者,重赏。末将常跟他们说,训练时被同袍打到,总比战时被敌军打死要好,袍泽训练时打到你,其实是救了你一命。若是兵士还不心服,末将便只能如此了。”

    刘仁玉说到这里,便脱下盔甲,防弹衣,内衫,露出一身腱子肉,而他自己的身上,也是伤痕累累。

    “末将平素也跟兵士们一起练,有时候也会被兵士所伤。末将以身作则,兵士们如何不服?”刘仁玉傲然道。

    “刘疯子。”

    一众辽东军将们心中暗暗惊叹一句,然后心中反而愈发踏实,毕竟有这等训练都这么变态的友军在,打建奴更有把握。

    “罢了,不用看了。刘将军,本镇已经识得你部人马的厉害,这就收了吧。莫让兵士们训练时伤着了,留着有用之躯,打建奴的时候用。叫你手下的官佐收了兵来与本镇还有诸位将军说说话,咱们是友军,总要互相认识一下。”祖大寿道。

    “是,大帅。”刘仁玉得令,便命令一众手下们收了阵势,来与祖大寿相见。

    靖边堡的一众军将们都齐齐来到祖大寿跟前,与祖大寿,何可纲等一众辽东军将们见礼。

    这些个辽东军将们见识过靖边堡军的厉害,倒也不敢将他们视为普通西军那般轻视,诸位辽东军将在言语之间,倒是颇为客气。

    而一众靖边堡军的军将们先前得了刘仁玉的叮嘱,同样执礼甚恭,靖边堡军与辽军之间倒也处的融洽。

    待得靖边堡军和辽东军之前的将领相互认识完,刘仁玉便恳请道:“大帅,末将希望能够另立一处营寨,与我大军营寨互为犄角,万请大帅俯允。”

    立营寨这等小事,不算什么,是以祖大寿便点点头道:“刘将军只要还立在大明就成。”

    “呵呵,大帅真是风趣。末将谢过大帅。”刘仁玉谢道。

    “你手下的人马本镇都看了,有强军气象,只是修筑城池终究是大事,你那钢筋水泥之法,我等未能亲见,不晓得堪不堪用,这样吧,刘将军可有水泥,且拿来让咱们瞧上一瞧,且看此物是否堪用,若是果真堪用,本镇即刻下令,开挖地基,开工修筑大凌河城。”祖大寿道。

    “大帅此计甚妙,不过末将目下并未随身带着水泥,筑城所需水泥都还存放在锦州城一处商号那里,末将要派人取来才成。”刘仁玉回复道。

    “罢了,那刘将军这便派人去取水泥,取来水泥,我们再来看看这水泥有何妙用?”祖大寿先是回上一句,接着又道:“刘将军,军中所需粮草可到粮官处支取,今日晚上,本镇设宴,款待你们这些陕西来的客人。”

    “谢过大帅,待末将取来水泥,演示完它的妙用,再吃酒饭也不迟。”刘仁玉笑着回道。

    “好,依你。”祖大寿说完,便带着一众辽东军将回返军营去也。

    而刘仁玉则命令自家的骑兵护送卸完辎重的100多辆四轮马车,全部开往锦州城中,拖运钢筋水泥去也。

第二百七十九章 果然堪用

    却说靖边堡军的辎重马车队自锦州城中先运来一部分钢筋水泥之后,刘仁玉便请出祖大寿,何可纲等一众辽东军将,寻了一处地方,与他一起看看水泥的奥妙之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大营的外面儿,一处空地上,几名靖边堡兵士取来水泥,合上从大凌河中的掏出的砂石,浇上水搅拌均匀之后,便将其放置到一个木盒子之中。

    “大帅,一个半时辰以后,这稀泥便可以变成坚石。”刘仁玉微笑着介绍道。

    “是吗!?若果真如此,倒是甚为奇特!”祖大寿将信将疑,其余辽东军将也是一脸不信的样子。

    这等神情刘仁玉见的多了,倒也不甚在意,他继续进言道:“大帅,末将初来乍到,尚不知朝廷派来多少大军,还请大帅告知。”

    “朝廷令本镇带兵四千,与你部三千人一起,共同卫护一万四千夫役筑城,除此之外,再无人马。”祖大寿回复道。

    刘仁玉听到这个数字,觉得有些不对,因为后世的历史书上写的很清楚,到大凌河来筑城的除了祖大寿所部四千人之外,还有一万白杆兵,为何现在却没有了呢?

    “大帅,大凌河靠近建奴,朝廷就只派咱们这点儿人来卫护筑城夫役吗?”刘仁玉不解道。

    “嘿,本来朝廷还打算再派一万白杆兵来,但是又有人说你部人马精锐,便是只有三千战力也未必比一万白杆兵差了,所以,嘿,朝廷为了节约粮食和军饷,干脆就只派了本镇和你部人马来大凌河。”祖大寿万分无奈道。

    “原来如此,朝廷都穷到这般地步了,就连军国大事都要这般算计。”刘仁玉叹息一声道。

    祖大寿闻听此言,嘴角一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他又想了一阵,最终只是淡淡地说道:“国府艰难,都是没奈何的事情。”

    “大帅,咱们就算兵少也不打紧,只要用末将的钢筋水泥之法将大凌河堡修起来,咱们守在堡中,备足粮秣,子药弓矢,建奴来了,就用大炮弓矢招呼他们。建奴一共也才10万人,咱们杀他个三五千人,他们就会退兵,到时候又是一场大捷。”刘仁玉乐呵呵地说道。

    “备足粮秣.......!”祖大寿将这个几个字反复说上几遍,接着便苦笑一声道:“备足粮秣只怕很难,目下我大军可用军粮,只够全军食用一个月,本镇数次催促军粮,都无回音,唉!”

    一众辽东军将们听到祖大寿这句话,都是齐齐面色一黯,异常沮丧。

    刘仁玉听到这句话,目光很是闪动一阵,最终他换上一副忧虑的神色,佯作诧异道:“不发军粮,万一我军被围大凌河城中,如之奈何?”

    “丘军门说若是我军被围,自会发兵来救。”祖大寿不是很自信地回复道。

    “那我军便无后顾之忧了,左右锦州距离大凌河也就70里地,骑兵奔驰起来,两三个时辰就能到。”刘仁玉说道。

    “那是自然。”祖大寿心不在焉地应上一句道。

    刘仁玉听祖大寿的语气神态,便知道对方言不由衷,不过他也不想点破,他继续说道:“大帅,末将有个不情之请,万请大帅俯允。”

    “哦,刘将军有何事,但说无妨?”祖大寿回道。

    “末将手底下那些骑兵,都是调皮捣蛋,闲不住的主儿,以后哨探的时候,末将希望自己手下的骑兵能和大帅您的骑兵一路去,您看成不成?”刘仁玉恳请道。

    “本镇还道是什么大事,此乃小事耳,允了。”祖大寿大手一挥道。

    “末将谢过大帅。”刘仁玉喜滋滋地应上一声道。

    话说这刘仁玉如此高兴当然是有原因的,他昔年在阅读明朝史料的时候,上面说祖大寿等一干筑城明军望见皇太极突然带兵杀至,居然惊慌失措,马上就关闭四门,准备坚守城池。

    当时他就纳闷儿,祖大寿在后金眼皮子底下筑城,难道不派哨探吗?为何等到皇太极大军杀至大凌河城下才发觉敌情。如今他自己穿越到了大明,当然要加强哨探,免得后金大军摸来了也毫不知情。

    刘仁玉与祖大寿说完哨探的事情,便再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说,他干脆聊起自家靖边堡所产的各种风物来,玻璃镜子,肥皂,玻璃温室大棚反季节蔬菜,四轮马车,水泥,等等等等,他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那非常好事的孙无病也没忘记插科打诨地掺和几句,一众辽东军将们都听得惊叹不已。

    这个话说到最后,刘仁玉又按照规矩,答应放送玻璃镜子和肥皂给众位辽东军将,至于马车太贵了,他送不起。

    一众辽东军将们见识过玻璃镜子和肥皂的妙用之处,是以都是非常愉快地收下刘仁玉的礼物。

    待得刘仁玉与一众辽东军将们闲话一阵,3个小时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在夏日阳光的照射下,水泥干固极快,所以待得几个靖边堡军兵士破开那木盒子的木板,便有一个形似石头的物体呈现在辽东军将面前。

    “哟,泥巴还真成了石头!”一个辽东军将亲眼看见泥巴变成了石头,不免万分惊讶道。

    其余辽东军将也是莫名惊诧,对这个泥巴变石头的过程感到无法理解。

    刘仁玉看了辽东军将们的反应,心中得意地一笑,随后复又对着张铁牛道:“铁牛,你这厮蛮力大,拿着铁锤敲一敲,让大帅,副帅,和诸位将军看看,这个水泥结实不结实?”

    “好咧,将军。”张铁牛得了个露脸的机会,马上就乐呵呵地寻来一把大铁锤,然后‘呸,呸,’吐上两口唾沫在手上。

    接着张特牛将铁锤高高抡起来,大喝一声:“去。”

    “咚。”那铁锤呼啸着狠狠砸在水泥块儿上,带来一声巨响。

    一众辽东军将们定睛一看,那水泥块儿纹丝不动。

    “此物果真神奇,先前是稀泥,干固之后居然坚硬若此,难怪朝廷要刘将军来大凌河筑城,水泥果然堪用!”祖大寿见膀大腰圆的张特牛使劲狠砸那水泥块儿,都不能伤其分豪,这才终于相信,钢筋水泥筑城法还是很靠谱的。

    “大帅,这还只是普通水泥的效果,若是再水泥中再额外加上钢筋,将更加坚固,便是红夷大炮也怡然不惧。”刘仁玉颇有些自豪地说道。

    “果真如此,大凌河堡筑成之后,岂不是固若金汤,好,甚好。”祖大寿先是连说数个好字,以表达自己心中的激动之情,随后他便对着何可纲道:“老何,此法果真堪用,你这就去跟夫役下令,着他们速速开挖城基,咱们这就开始筑城。”

    “知道了。”何可纲应上一声,便径自去传令去也。

    “刘将军,大计已定,今日晚上便到大营中来吃顿酒饭,几位千总也都来,咱们一起热闹热闹。”

    祖大寿今日见识到靖边堡军的厉害,又见识到水泥的坚固,觉得自己得到一大助力,再加上刘仁玉嘴甜又阔气,他便对靖边堡军的一众军将们甚有好感,所以他才非常热情地请刘仁玉等人吃酒饭。

    刘仁玉也想跟辽东军将们搞好关系,于是他就爽快地答应下来。

    当日晚间,刘仁玉便带着手下一众将领们去往大营之中赴宴。

    席间,大伙儿推杯换盏,吃的十分爽利,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就算是祖大寿请吃饭,饭桌上的菜肴也不甚丰盛,唯一的肉食还是今日打猎捕获的一只鹿,至于其他瓜果才疏也并不很多。

    不过刘仁玉并不在意这些细节,他与一众手下们跟祖大寿等辽东军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一聊各自在东北和西北都是怎么打仗,怎么砍人的。

    等吃完了酒饭,侃完大山,刘仁玉便带着微醺的手下们径自回返自家的中军大帐之中,他特意又召集一众将官们开个会。

    待得一众将官们各自坐定,刘仁玉便微笑着询问自己的手下道:“诸君,今日宴饮,可曾喝醉否?”

    “就那么几杯,铁牛只当喝水。”张铁牛嘻嘻笑道。

    “卑职等没有醉意。”其余将主各自回复道。

    “甚好,诸君且听好,我等已到辽东最前线,大凌河东面便是建奴的地界儿,万请诸君务必提高警惕,随时准备接战。切记,切记。”刘仁玉肃容道。

    “卑职等谨记。”一众将主们答应道。

    “甚好,无病。”刘仁玉唤道。

    “无病在。”

    “建奴哨探多为巴牙喇精锐,你带人哨探时务必挑选最能战的兵士。”

    “是,将军。”

    “还有,与辽东军一起出去哨探的时候,务必客气些,凡事儿商量着办,不可倨傲,伤了我军与友军的和气。”刘仁玉叮嘱道。

    “卑职谨记。”孙无病回道。

    “甚好,二狗,我军自即日起,所需军粮,都从大营支取,不用自家辎重。”刘仁玉吩咐道。

    “是,将军。”何二狗闻言,也不多话,径自应上一声。

    而李继业却是不解道:“将军,卑职方才见您跟大帅说话,大帅说军粮不够,咱们为何不就用自己的,左右咱们的粮食也够。”

    “继业还真是个实在人,如此坦诚地对待友军,体恤朝廷,呵呵。”刘仁玉呵呵一笑道。

    “不是,不是,卑职只是觉得咱们自己的粮食还够,不必仰人鼻息,再去支领粮草,免得逢人矮一截儿,卑职没有别的意思。”李继业赶紧解释道。

    “无妨,无妨,我这么做却是有个算计,我且问你们,若是建奴果真围了咱们,你们说锦州,宁远那边儿会派兵来救吗?”刘仁玉问道。

    “自然会派兵来救,若是坐视我等被围,却不来救,以后谁还敢为朝廷效力。”李继业回复道。

    其余将主们也是齐齐点头,显然认同这个观点。

    “说得对,不过,请问诸君,朝廷即便派出援军,能不能救下咱们呢?”刘仁玉复又问道。

    “将军先前就跟咱们说过,我大明野战不及建奴,若是被围,大明并无能力解围。”马文山适时回复道。

    “文山说的对,大军缺粮,若是被围,必然断粮,到了那个时候,咱们手里还有10万石粮食,你们说大帅是不是要找咱们借粮食才行?”刘仁玉呵呵笑道。

    “将军说的是。”一众靖边堡军将们应声道。

    “这就对了,我意,待得大军粮尽之时,接济辽东军,先卖个人情给他们,以后他们总会还给咱们。”刘仁玉笑意更浓道。

    “将军好算计,卑职等拜服。”

    其实一众靖边堡军军将们并不知道刘仁玉这么做究竟想得到什么好处,不过刘仁玉自以为得计,他们便就坡下驴,大肆吹捧自家将主一番再说。

    “罢了,都下去歇息,明日先上早操,然后二狗继续带人搬运水泥,钢筋,粮食。水泥,钢筋运到工地上,粮食运到营地里来,无病,你让耀宗带人护卫二狗,其余的人都去筑城。”刘仁玉道。

    “是,将军。”一众军将们点头道。

    “还有,你等且记住,不许说咱们还有不少粮食,违者,逐出靖边堡。”刘仁玉再次叮嘱道。

    “是,将军。”

    “都散了,明日开工,筑城。”

第二百八十章 神速筑城

    崇祯四年六月二十五日,辽东大凌河畔,废弃的大凌河堡处,一万四千名奉命筑城的夫役在辽东军皮鞭的驱动下,与两千余靖边堡军一起齐心协力,在原来的城基外侧挖掘深一丈,宽一丈五尺的城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而这大凌河堡周长只有四里,占地375亩,不算很大,所以一万六千多人一起挖城基,工程进度自然是比较快的,预计只需五到六天,便可以将城基挖好。

    在筑城夫役和靖边堡军全力挖掘城基壕沟之际,孙无病选拔军中战力最强之士合共48员,会同辽东军游击将军韩栋一道,去大凌河以东勘察敌情。

    李继业肩负着挖地道的任务,于是他便带着手下数十名打洞专业级的手下,去探查地下水位有多深,还有若是挖一条穿过大凌河的地道,需要挖多深才好。

    何二狗则带着200余辆辎重马车,在锦州和大凌河堡之间来回穿梭,运送钢筋水泥和粮食。

    他带着人运送来的水泥和钢筋直接送到工地上。若是粮食,便通通悄悄地送到靖边堡军的大营之中藏起来。

    钢筋运到工地之上,便有靖边堡军将3米一段的钢筋取出来,每四根儿拼作一根儿长达12米的长钢筋,这些钢筋的头尾之间通过淬火捶打而接合到一起。这是用来做城墙骨架用的。

    若是地基上用的钢筋,则需要更多钢筋接合到一起。

    待得这些个钢筋都被接合好,便有靖边堡兵士熟门熟路地捆扎钢筋,先捆扎出几个长方体结构,作为地基中的骨架。

    一万四千余夫役与两千靖边堡军通力合作,费时6天便将城基挖了出来。

    这道工序做完,接下来便是安放作为地基骨架的钢筋,再在地基骨架上捆扎竖直向上的钢筋,再然后是捆扎横向的钢筋,最后便是浇筑混凝土。

    按道理讲,制取混凝土最好用河中砂石,恰好大凌河堡就挨着大凌河,砂石这种东西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刘仁玉将挖完壕沟暂时闲下来的一部分夫役分作三拨,其中一拨到大凌河中挖取河中砂石,另一拨负责筛沙,最后一拨负责到周遭山林之中多多砍伐树木,全部堆积到城中。

    在大凌河左近四处巡视的祖大寿见刘仁玉还特地派人去櫵采,便笑着问对方道:“山林中的树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何必专门囤积如此之多的柴薪?”

    刘仁玉见祖大寿有此一问,便知道这位明末辽东响当当的人物为何被围以后会用人的骨头当柴烧了。

    他发现祖大寿这位老爷子对这场战争的认识根本就不到位,围城是个长期的过程,现在山上到处都是木头,想砍多少砍多少,等到后金兵把城围住,再出来砍柴,那过程就叫做,冒着敌人的的炮火,前进,前进,好不凄惨。

    刘仁玉可不希望此等现象在自己这个穿越客面前重现,所以他就呵呵一笑道:“大帅,末将素来小心,就想着万一咱们被建奴堵在城里头,朝廷的援军又不能及时解围,寒冬腊月的也有柴烧,这样无论是做饭还是取暖,都有指望。也不用为了砍个柴都要打上几仗。”

    祖大寿听了刘仁玉的这番话,微微愣了一下神,随后他便点点头道:“仁玉说的有些道理,早做准备总是好的。”

    “大帅,目下大凌河堡的地基已经打好,钢筋固件也已经埋好,到时候只需填充混凝土即可。”刘仁玉顺便说起工程进度。

    “如此甚好,仁玉,韩栋和你部孙无病这几日多次渡过大凌河哨探,建奴那边儿似乎并无异动。”祖大寿说道。

    “大帅,昔年袁督师在辽东时,曾多次想修复大凌河城,每次就要成功,建奴便会来攻,末将以为,奴酋黄台吉一定会带兵来拆咱们大凌河城,所以咱们还需小心应付。”刘仁玉微笑道。

    这祖大寿猛然间听到刘仁玉提到那个名字,顿时浑身一震,有一种莫可名状的眼神盯着对方。

    刘仁玉被老爷子盯得久了,心中不免有些发毛,于是他便低声问道:“大帅,怎么了?”

    “没什么。”祖大寿收回目光,看向别处,然后好似不经意一般询问刘仁玉道:“仁玉,你觉得袁督师如何?”

    “外人只道他投了鞑子。”刘仁玉微微一笑道。

    “哦,听仁玉的意思,似乎并不认为袁督师通敌卖国?”祖大寿猛然回头,又盯着刘仁玉,眼眸中满含着激动的神采,颤声问道。

    “督师他一心为国,绝不会叛国,他老人家只是办事的方法不对,被奸人陷害而已。”刘仁玉迎着祖大寿的目光,一字一句道。

    “仁玉此话出自本心?”祖大寿愈发激动道。

    “确然出自本心。袁督师若是想通敌卖国,只需带着你们关宁军投降建奴,再献出山海关即可,何必费那么大力气,跟建奴在京师死战。”刘仁玉从容道。

    “对啊,你说的对啊,难得你一个边地的游击都知道这个道理,朝廷当道诸公,还有皇上难道就不明白吗?”

    祖大寿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着京城的方向一阵嘶喊,引得左近官兵夫役纷纷侧目。

    “大帅,督师是皇上亲自下旨抓的,咱们做臣子的也莫可奈何,咱们还是守本分,当个忠臣吧。”刘仁玉见祖大寿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便出言规劝道。

    “忠臣!呵呵,本镇若是想做忠臣,现在只怕已经被东厂的番子抓走了,唉!罢了,多说无益,咱们为皇上守好辽东便了。仁玉,你自在此指挥筑城,本镇去别处看看。”祖大寿说完这句话,便别过刘仁玉,带着一脸复杂的神色,又去他处巡视去也。

    刘仁玉望着祖大寿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暗道:“知道袁督师救过你的命,所以说几句他的好话给你听,这样,咱们合作起来才能更加亲密无间。”

    他在心里嘀咕完这句话,接着便去看看混凝土做的如何了?

    近一万名夫役在靖边堡军的指挥下,捆扎完长方体钢筋固件儿,便将它们放到地基之中,随后,靖边堡军便将混凝土灌注到长方体之中。

    现在这个时节,恰好是农历7月初,折合成后世常用的公历也就是8月份,可以说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就算明末进入了小冰河期,炎炎夏日也还是热,所以在毒辣日头的照射下,地基表层的水泥眨眨眼的功夫便被晒干。

    混凝土若是干的太快硬度就不够,所以刘仁玉又下令隔一段时间,就给混凝土浇水。

    这等过程持续了两日,城墙地基的混凝土已经开始发白,这就表示混凝土已然初步干固。

    刘仁玉特令进行下一步。

    此时,城墙的基座已经打好,刘仁玉便命令夫役们搭建脚手架,用木板覆盖3米高的钢筋骨架,灌注混凝土,浇水,过上三五天,这一段城墙干固,再来下一段。

    筑城的过程很是顺利,跟着靖边堡军一起筑城的夫役们对此等筑城法的进度之快,以及泥巴居然能变成石头这件事都感到万分惊异,他们还以为靖边堡军都是神仙,会点泥成石呢!

    而靖边堡军的兵士们见到这些夫役们的情状,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

    要知道,当年刘仁玉刚刚使用此法筑城的时候,他们这些靖边堡军也以为刘仁玉是神仙,会点泥成石。

    刘仁玉对这等事情浑然不知,他只是每日与祖大寿计算筑好城池所需要的时间。

    “大帅,按照目下的进度来推算,大凌河堡总共只需20天便可完工,接下来的任务只是令匠人制造城门,吊桥,另外再引大凌河河水作为护城河即可。”刘仁玉笑呵呵地对着视察的祖大寿道。

    “果然神速,仁玉此法大妙,锦州城墙多有崩坏,日后如果需要重修,本镇自当请准朝廷,就用你这法子筑城。”祖大寿含笑道。

    “末将谢过大帅。”刘仁玉见祖大寿张口就来一个大业务,便喜滋滋地回上一句道。

    “仁玉,咱们在这里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儿,建奴那边儿该当有反应了吧?”祖大寿说到这里,便满脸忧虑地望着东方,沈阳的方向。

    “大帅,该来的终究要来,咱们需要做的就是做好准备。”刘仁玉同样望着沈阳的方向,目光中写满坚毅道。

    ******

    大凌河以东,锦州去往广宁的广宁大道上,一队约有百人,着明军服色的骑士正自策马东行。

    这些骑士很是走了一段儿,其中一个身着红色鸳鸯胖袄军服,作军将打扮的年轻人勒停马匹,对着另外一个身穿亮银色山文甲的年轻人笑道:“孙家相公,咱们渡过大凌河,已经走了约摸10里路,咱们就不再往东走了罢,左右也没见着建奴大军,这就回去交差,可好?”

    “韩将主,这可不成,咱们靖边堡军寻常探路,最少探十里,而且,您也知道,建奴都是骑兵,来去如风,若是他们大队人马来袭,不费多少时间就能到大凌河堡。卑职以为,还是再往前探一探为佳。”孙无病建议道。

    “孙家相公好胆色,我老韩着实佩服的紧,不过我们不像你们配有双马,而且我们的马也不如你们那般健壮,只怕不能远行,孙家相公若是还想探察敌情,就请自便,我要回去将养马力去也。”韩栋装作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

    孙无病见对方撒谎都撒的这么直白,也没甚好说的,他只能表态道:“马是咱们骑兵的命.根子,韩将主爱惜马力自然是对的,卑职就自行去探路。”

    “孙家相公执意如此,我就不再劝了,你们沿着这条驿道往东走,过不多时便可以到西平堡,你要是再过去,就可以到沈阳去见见黄台吉。”韩栋呵呵笑道。

    “韩将主真会说笑,若是卑职见到黄台吉,岂不是已经做了俘虏,呵呵,韩将主,咱们就此别过。”孙无病也是呵呵一笑道。

    “走了。”韩栋对着孙无病拱一拱手,便径自拨马带着手下一众骑士们施施然回返大凌河堡去也。

    “走罢,咱们自去察探敌情。”孙无病待得韩栋等人走远了,便对着自己手下的儿郎们说道。

第二百八十一章 警觉

    孙无病别过韩栋,便带着手下儿郎们径自顺着大道,投东边儿而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一边策马跑着,一边儿对着身边的袍泽道:“吕田伟,这辽东军也太胆小了些,这十几日咱们最远也才探察出十里地,这怎么能成,咱们不学他们,咱们继续往东走,反正咱们有双马,就算是有建奴出现,咱们也能逃跑,你说是也不是?”

    “谁说不是呢!孙爷,辽东军号称天下强军,现在看来也就是名气大,其实不怎么样,至少胆子就比咱们小。”吕田伟乐呵呵地回复道。

    “说的对,咱们继续往东走。”孙无病应声一声,便带着手下们继续东行。

    他们一路走着,沿途所见景物大多是半人高的青草,还有大片大片的树林,只剩下断垣残壁的村镇堡寨,偶尔出没的野生动物,至于人,那是一个也没见着。

    “孙爷,建奴也是造孽,这么好的地方就这么荒着,若是种上庄稼,肯定有不少收成。”吕田伟望着周遭肥美的土地,口水直流道。

    “伟子,这片儿地方是我大明和建奴交战的中间地带,经常要过兵,你想想看,这里的百姓种上庄稼,好容易熬到丰收的时候,过一趟兵,就全没了,你说这里的百姓岂不是白忙活一场?”孙无病说道。

    “那要看过的这个兵是什么地方的兵,如果是建奴,北虏,寻常官军,肯定会抢老百姓,如果是咱们靖边堡军,铁定秋毫无犯。”吕田伟嘻嘻笑道。

    孙无病听了这等话,眨巴眨巴眼睛,也是呵呵笑道:“你小子说的很对,咱们靖边堡军确然秋毫无犯。”

    “就是王左挂那个流贼,时不时地屠杀老弱妇孺,真是丢咱们靖边堡军的脸。”吕田伟说到这里,忽然一脸嫌恶道。

    “哎,小子,你方才叫王千总什么?”孙无病瞪着眼睛质问吕田伟道。

    “小的说错话了,孙爷勿怪。”吕田伟自知失言,便吐吐舌头,卖萌道。

    “我倒是不怪,你这话叫军中密探听见,报到将军那里,肯定又是一顿板子。可长点心,别再说这等话。”孙无病叮嘱道。

    “小的记下了。”

    “嗯,你方才说王千总好杀老弱妇孺,那都是奉了咱们将军的命令,将军从前那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现在,自打有了小将军,心性改了不少,至少现在剿匪的时候,也没见将军动辄屠掉人家的寨子,都是只诛首恶而已,所以你可不要再说咱们靖边堡军乱杀老弱妇孺,可记下了。”孙无病肃容道。

    “您方才说将军心狠手辣,不怕小的是个密探,告诉将军吗?”吕田伟嘻嘻笑道。

    “你若真是密探,肯定是把这个话记在心里,再去向将军汇报,你既然这么问,就肯定不是密探。”孙无病复又笑道。

    “还是孙爷聪明,咦!有庄稼!”吕田伟一声惊呼。

    孙无病四下一看,果然看见一大片农田,且一块儿农田里还有一个脑袋后面儿拖着根儿细细的金钱鼠尾小辫儿,穿着女真人衣裳的农人在劳作。

    这时,那个农人听见身后有马蹄声,便停下手里的活计,转过头来想看看是哪路神仙,如果是贝勒,贝子这样的主子,总要打个千儿,问一声安才是。

    可他转过头来一看,居然望见一大队身着明朝军服的骑士,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立马就丢下锄头,发了疯似的跑上田埂,且一边儿跑一边纵声狂呼:“不得了了,南蛮子来了。”

    “孙爷,这建奴说的怎么是汉话?”吕田伟惊问道。

    “这还不简单,他是从前被建奴抓去的汉人,在建奴这边儿日子过得久了,便做了建奴的打扮,但是遇到危险,情不自禁地喊出了母语。”孙无病条分缕析道。

    “孙爷好生厉害,分析的头头是道,伟子甚为佩服。不过他既然是咱们汉人,为何看到咱们朝廷的天兵不仅不来迎接咱们,跟着咱们回大明,反而要跑呢?”吕田伟先是赞扬自家将主一句,接着复又问上一个问题。

    “这个且不忙告诉你,那厮这会儿报信去了,说不得一会儿就有建奴过来,咱们赶紧溜。”孙无病先是对着吕田伟说上一句,接着便对着自己的一众手下们大声喊道:“建奴要来,快跑。”

    孙无病说完这句话,便打马向着西边儿狂奔而去,其余靖边堡军骑士们都是有样学样,赶紧跟在自家将主后面儿,也朝着西边儿狂奔而去。

    却说那田地里的农夫一路放声大喊,引得其它农田里不明就里的一众农夫们也跟着咋咋呼呼地往农田边的庄子里跑。

    这些人一边儿跑着,跑着便自行聚拢在一起,且嘴里喊的话越来越没谱。

    “南蛮子杀来了!”

    “南蛮子打过来了!”

    “几千南蛮子打过来了!”

    “几万南蛮子打过来了!”

    庄子里的人听到这等呼喊声,都是惊恐万状地跑了出来,且看看是怎生个情况。一时间整个庄子嘈杂无比,惊呼声,小儿啼哭声此起彼伏,闹得鸡飞狗跳。

    “当家的,怎么了?”一个妇人从屋子里跑出来,劈头就问跑回来的自家男人道。

    “祸事了,祸事了,有好几万南蛮子杀了过来,快去跟主子说说,快跑,再不跑只怕来不及了。”那妇人的丈夫急声道。

    “什么祸事?刘天辉,你这狗奴才说什么瞎话?你听谁说的,哪儿有几万明军?俺赫哲里自打来到西平堡,一个明军都没见过到过,你居然还说几万明军杀了过来,莫要笑死俺,俺们大金不去打他们,他们就该烧高香了,还敢来打俺们,真是胡说八道,你且说说,几万明军是你亲眼所见吗?”刘天辉的主子赫哲里在屋里听到动静儿,便从屋子里出来,且还黑着脸,厉声质问自家包衣阿哈道。

    “这.......,奴才并未亲眼看见,奴才都是听姜海峰说的,都是他说的。”刘天辉迟疑一阵,方才回复道。

    “狗奴才,”赫哲里暗骂一声,便一鞭子抽出去,打在刘天辉的脸上,顿时就带来一条血痕。

    刘天辉吃了一记鞭子,只是闷哼一声,以手捂脸,连呼疼都不敢。

    “你们都给俺回屋里去,该干嘛干嘛。”赫哲里先是对着自己家里的女人孩子说上几句话,接着便又问刘天辉道:“那姜海峰也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见到了明军,只怕确然有些明军摸了过来,此事不可小视。你弄点儿药把脸敷敷,然后在家里看着,俺自去巴牙喇蔡尔佳那里去问问情况。”

    “是,主子。奴才谢过主子关怀。”刘天辉对赫哲里打个千儿,接着便疾步走进屋子里,把门带上。

    却说那赫哲里与自家包衣阿哈刘天辉说完话,正欲到蔡尔佳宅院里去的时侯,整个庄子早已恢复平静。

    待得他走到庄子里地位最高的巴牙喇蔡尔佳的宅院附近,便看到几十个旗丁围在蔡尔佳院子门口看热闹,而院子里则有阵阵哀嚎声传来。

    赫哲里侧耳倾听,便听见阵阵皮鞭击打在人体上的‘啪啪’声,以及阵阵惨叫。

    “蔡尔佳在打谁?一头雾水的赫哲里挤开一个身位,方才发现蔡尔佳正在用鞭子抽打被绑在柱子上的姜海峰。

    “狗奴才,遇到事情都没搞明白情况,就胡言乱语,熊孝武只是说明军来了,你却说什么有几万明军打过来了,你这混账东西,耳朵长着是做什么用的?”蔡尔佳一边儿骂着,一边儿又打了姜海峰几鞭子,方才停住。

    随后,他侧过脸来,一字一句,严肃无比地询问熊孝武道:“熊孝武,俺且问你,你可看分明了,来的果然是明军吗?”

    “错不了,错不了,自打当年老汗夺了西平堡,奴才做了大金国的子民,大金国的天兵奴才如何认不得?来的确然是明军无疑。”熊孝武笃定道。

    “他们来了多少人?你可看分明了?想清楚了,照实说,若是胡言乱语,俺拿鞭子抽你。”蔡尔佳瞪着眼睛,严肃道。

    “呃.......,”熊孝武咕咚吞上一口口水,苦苦地在脑海中搜索记忆残片,过了好一阵,方才期期艾艾地回复道:“奴才当时害怕他们杀过来,也没怎么细看,也就是几十人的样子,不怎么多。”

    “几十人,有这么多!”蔡尔佳闻听此言,不免眉头高高皱起。

    “蔡尔佳,自打老汗夺取沈阳以来,从来都是咱们去打南朝,南朝兵马从来不敢越境,现在他们竟然主动派出侦骑到咱们大金国来,我倒是觉得他们肯定有什么不利于我大金的举动。”赫哲里看完热闹,便适时发言道。

    他这句话一出口,顿时引来一阵赞同声。

    蔡尔佳听了赫哲里的话,也是点一点头,随后对着一众围观的旗丁道:“咱们牛儿庄来了明军哨探,此时颇为反常,你们谁愿意去西平堡,去向牛录额真禀报此事?”

    “俺愿意去。”一个旗丁应声道。

    “好,你这就去跟牛录额真禀明情况。”蔡尔佳正待遣人去报告消息,不提防赫哲里斜刺里插上一句道:“蔡尔佳,到现在为止,只有熊孝武这个奴才看见了明军,谁知道他是不是看的真切,俺觉着咱们倒不如先不禀告牛录额真。

    明军若要哨探,明日必然还会再来,咱们就在大路上候着,且看有没有明军哨探来,等到确实看见明军哨探来了,再禀告牛录额真也不迟。”

    “赫哲里主子,奴才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熊孝武还以为赫哲里不相信自己,便有几分委屈地争辩一句道。

    “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怕你看错了,确认一下总是好的,不然虚报消息,上面儿怪罪下来,你要受到重罚,俺也是为你好。”赫哲里好言宽慰熊孝武道。

    “奴才谢过赫哲里主子抬爱。”熊孝武见赫哲里的话说的漂亮,便不再有什么言语。

    蔡尔佳听了赫哲里的话,想上一想,便拿定主意道:“赫哲里说的有些道理,现在就禀报牛录额真也太早了些。现在先来二十个人,跟着俺去察探一下,看看能不能碰上南朝哨探,若是能碰上,就打一仗,抓几个生口问问情况,若是他们已经跑了,就等到明日他们再来的时候,咱们再去堵他们,俺且问你们,谁愿意跟着俺去探探情况?”

    “俺跟着你去。”眨眨眼的功夫,便有二十多个旗丁站了出来。

    “好,你们都去穿上盔甲,带上兵刃,咱们一刻钟后在庄子里那颗白桦树下相会,再去探探情况。”蔡尔佳吩咐道。

    “好咧。”一众旗丁们得令,便四散而去,回去准备盔甲,兵刃去也。

第二百八十二章 遭遇

    “孙爷,您还没跟小的说为什么那些作建奴打扮的汉人看见咱们就要跑,您跟小的说说,如何?”吕田伟一边儿策马跑路,一边儿舔着脸询问自家将主孙无病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你小子求知欲还真是旺盛,”孙无病呵呵一笑,接着又道:“可还记得安正满否?”

    “记得,被咱们靖边堡军从蒙古人那里救出来的汉人同胞。”吕田伟回复道。

    “是了,你可还记得他说过的话?”孙无病复又问道。

    “哪句话?”吕田伟疑惑道。

    “瞧你这记性。”孙无病埋汰吕田伟一句,接着又道:“咱们去草原上杀蒙古人,正好碰上安正满,你还记得他那个时候说的话否?”

    “什么话,小的真的记不得了。”吕田伟不好意思道。

    “得了,我也不问你了,我自己说。那个时候,安正满碰上咱们,说他们在草原上生活的久了,牙口样貌跟蒙古人有些相似,宁夏,固原那边儿的官军喜欢杀他们当军功,我说到这儿,你该当明白了吧?”孙无病笑道。

    “哦......!”吕田伟长长地叹上一声,然后方才说道:“小的想明白了,现在建奴的首级值钱的很,一颗就值50两,那些跟建奴生活久了的汉人发式牙口跟建奴没有太大区别,所以那些汉人看见咱们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撒腿儿就跑,生怕咱们杀了他们,然后拿着他们的首级去请赏。孙爷,您看小的说的对不对?”

    “嗯,孺子可教也!基本上就是这么个意思。”孙无病点点头道。

    “这些老百姓其实不用跑的,咱们靖边堡军不会杀自己的同胞去邀赏的。”吕田伟道。

    “嘿,人家百姓怎么可能知道咱们是靖边堡军,又怎么可能知道咱们不杀汉人同胞,跑才是正常的,不跑那叫有病知道不?”孙无病道。

    “嘿嘿,也对,倒是小的想的太简单了些。”吕田伟嘻嘻笑道。

    “罢了,今日咱们跑了这么远,日头都快偏西了,且回去歇着,明日再来探察情况。”孙无病对着吕田伟道。

    “好咧。”吕田伟答应一声,便跟着自家将主一道,策马投西方方向而去。

    *******

    “怎么样?从痕迹上来看,来的明军有多少人?”蔡尔佳骑在马上,询问一众勘察情况的袍泽道。

    “看起来似乎确然有几十人,但肯定不会超过百人。”一个浑身红色铠甲的旗丁回复道。

    “马粪还是热的,应该跑回去没多久。”另一个穿着红色铠甲的旗丁说道。

    “嘿,明军居然哨探这么远,那边儿肯定有情况,明日咱们顺着这条路过去看看,若是再碰上明军哨探,咱们就跟他们打一仗,抓几个生口问问情况,若是碰不上明军哨探,咱们就一直朝西走,直接到南朝那边儿去看看,且看他们在整什么幺蛾子。明日咱们就去30个旗丁到西边儿去就够了,这样的战力,便是碰上几百明军也不用怕,你们说是不是?”蔡尔佳微笑着询问自己的袍泽们道。

    “那是自然,南蛮子的武艺稀松平常的紧,有甚好怕的,若是果真探查出明军有异动,咱们也能立功受赏。”一个红衣旗丁呵呵笑着回复道。

    “这就对了,咱们这就回去。”蔡尔佳发一声喊,便带着一众旗丁们回返牛儿庄而去。

    ******

    “大帅,目下咱们大凌河堡已经修了八成,最后只需再灌注一道混凝土,城墙便可以修筑完毕,接着只需制作城门,开挖护城河,在城外挖掘壕沟,设置障碍,大凌河堡主体工程便告完成。”刘仁玉望着正在修建的大凌河堡城墙,笑容满面地对着巡视的祖大寿道。

    “钢筋水泥筑城法果然快速。”祖大寿又一次赞叹道。

    说实话,像这等感慨攻城进度快的话,他祖大寿不知道说了多少次。

    而这等话刘仁玉听了太多次,也无太多骄傲自豪之情流露出来,他只是淡淡地回复道:“大帅,等到城墙修完,城防完备,就算建奴来了,咱们也不用怕了。”

    “说的也是,不过本镇听韩栋说,建奴那边儿似乎并无大军集结的迹象,你的手下跑的路比韩栋还远,也没听他说建奴有大军集结的迹象,我看一时半会儿,建奴只怕还不会来。”祖大寿微笑道。

    “大帅,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迟早要来,还请大帅给丘军门上文书,请军门多派粮草,以备守城。”刘仁玉复又恳请道。

    “再说吧。”刘仁玉一提到粮食的事情,祖大寿便脸色一变,止住话头,随后便迈着八字步,走到一边儿去也。

    “嘿嘿,看来你这人情欠我欠定了。”刘仁玉见到这般情状,便猜到丘禾嘉那厮不肯多拨付粮食,于是他便笑呵呵地在心中嘀咕一阵道。

    *****

    明日,天色晴朗,鸟语蝉鸣,一派夏日气象。

    韩栋自带手下骑士渡过大凌河,走上10里路,便笑嘻嘻地对着随同在侧的孙无病道:“孙家相公,老规矩,哥哥我就不走了。”

    “知道,知道,无病自带人去察看敌情就是了。”孙无病呵呵一笑道。

    “孙家相公多保重,哥哥我先回去了。”韩栋对着孙无病拱一拱手,便带着一众手下们回返大凌河堡而去。

    孙无病别过韩栋,便带着自家48员骑兵,继续朝着东面儿奔驰而去。

    他们走了一阵,在路过一大片半人高的草地,即将抵达一片树林时,孙无病忽然勒停马匹,一脸警惕地对着自己的一众手下们道:“且住,前面儿那片儿林子上面儿鸟儿不肯归巢,有情况。”

    孙无病此言一出,一众骑士们马上就警觉了,他们纷纷将三眼铳抄在手中,凝神盯着前面儿那片树林。

    那片树林中似乎有一股淡淡的杀气从那片树林中撒发出来。

    **

    “嘿,都把弓收了,咱们让人识破了。罢了,咱们大金国的勇士,便是阵战也不惧南蛮子,何必还要伏击呢,走,都跟着俺出去,会一会这路不知道打哪儿来的明军去。”蔡尔佳对着早已张弓搭箭,等着伏击孙无病所部的旗丁们说道。

    一众旗丁们得令,便将手中弓箭暂时收起来,跟着蔡尔佳一道,陆陆续续走出树林。

    “我草,建奴!”孙无病望见一个又一个身穿红色盔甲的建奴从那片儿树林中鱼贯而出,不免心脏剧烈地一跳,很有些紧张。

    “孙爷,有建奴,咱们怎么办,是不是快跑?”吕田伟望见建奴,也是心中一惊,满脸惊慌之色地看着询问孙无病道。

    “莫慌,莫慌,且看有多少建奴,若是太多了,咱们马上就跑。不然,若是望见建奴就跑,岂不是堕了咱们靖边堡军的威风。若是他们人少,咱们就厮杀一阵,挣一份儿军功也是极好的。”孙无病紧握着手中的三眼铳,一字一句道。

    “孙爷,他们也未必知道咱们是靖边堡军。而且他们在就埋伏在此处,安知没有其它伏兵?”吕田伟急道。

    “不忙,不忙,再看看,且看他们有多少人再作计较。还有,若是还有其他伏兵,不早就出来了,你说是不是?”孙无病倒也不是个孬种,他对建奴多少有些怕,但是一看见人家的影子就要跑,实在是不至于。

    “孙爷说得有理,那咱们就再等等看。”吕田伟见孙无病说的在理儿,便答应一声道。

    就这样,一众靖边堡军的骑士们等了一阵,蔡尔佳便带着手下30员径自出现在孙无病等靖边堡军面前。其中有29个穿着红色盔甲,就一个穿着白色盔甲。

    “嘿,才30个建奴,倒也没甚好怕的。就是那个穿着白色盔甲的,也不知道是两白旗的,还是巴牙喇,不过他们厉害,咱们靖边堡军也不孬。”

    孙无病发现建奴也才只有三十个,知道自己并未碰上建奴大部队,是以心中大定,他对靖边堡军战力很有信心,49个打30个,应该没问题。

    再说那蔡尔佳见眼前的明军看见自己带着一众袍泽走出树林,居然始终气定神闲,一点儿逃跑的意思都没有,不免高看对方一眼。

    “喂,对面的南蛮子,你们是哪处兵马,就这么点人看见咱们这么多大金天兵,居然不逃,有些胆色。”蔡尔佳昂着脸,一脸倨傲之色地用辽东汉话说道。

    “这么点儿人!?”孙无病听到蔡尔佳的话,不免又十分认真地数了一数对面儿的建奴,发现确实只有30人,他便仰天狂笑,对着蔡尔佳道:“难怪你们都是蛮夷,真是他娘的不识数,咱们有49人,你这边儿才30个,居然说你们人多,哇哈哈哈哈,,莫要笑死我。”

    “就是,这孩子长成这样,一看就是个白痴。”

    “我家旺财的算术都比这厮好。”

    “这厮的脑袋被门挤了。”

    孙无病作为长官,一向不正经,所以连带的,他的手下们也不怎么正经,嘴里都是没遮没拦地编排起蔡尔佳的智商来。

    可那蔡尔佳却不着恼,他只是微微一笑道:“无胆鼠辈,连名号都不敢报。所以俺才说你们人少,因为俺们大金国的勇士打你们这些鼠辈,绝对以一当十,不在话下。俺们这边儿有30员天兵,你们那边儿有300人才够看。”

    “嘿,你这蛮夷倒是牙尖嘴利,你他娘的听好了,咱们便是延绥军镇靖边堡边军。”孙无病也学着蔡尔佳那神态,倨傲道。

    “甚好,俺们也告诉你们,俺们是岳拖贝勒爷麾下镶红旗战兵,至于俺蔡尔佳,是巴牙喇,也不知道你们关内杂兵识不识得俺们巴牙喇的威名?”蔡尔佳笑道。

    “便是巴牙喇又如何?咱们靖边堡军也没看在眼里,咱们以前勤王的时候又不是没杀过巴牙喇,咱们足足杀了9个巴牙喇。”孙无病傲然道。

    “是吗,原来额图浑他们便是与你们交战的吗?不过他说跟他交战的是镇北堡军,你们换了旗号吗?”蔡尔佳略微有些疑惑道。

    “咱们确然换了旗号,从镇北堡搬到了靖边堡。嘿嘿,你这厮知道咱们的威名就好,今儿个你孙爷爷我碰上你们,正好带几个首级回去请功。”孙无病气势十足地说道。

    “嘿,数千兵马围住咱们巴牙喇,最后只杀了9人,还叫额图浑逃了出来,你们还真是有本事。”蔡尔佳复又轻蔑道。

    “你咋不上天呢?还数千人!咱们当时也就只有二百多人而已。”孙无病大声纠正道。

    蔡尔佳听了孙无病的话不免微微一愣,随后他问道:“你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哎呀,你他娘的休要啰嗦,咱们打过一阵,你就知道咱们靖边堡军的厉害了。儿郎们,准备厮杀。”孙无病懒得再跟蔡尔佳啰嗦,他径自搦战道。

    “嘿,看来额图浑说了白话,”蔡尔佳先是对着自家袍泽说上一句,接着便神色一肃道:“杀溃他们,记得抓个生口。”

    “好咧。”一众女真骑兵们答应一声,便各自拿起兵刃,准备厮杀。

第二百八十三章 开门儿红

    “取面甲戴上,冲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孙无病见蔡尔佳不再说废话,便嘶吼一声道。

    一众靖边堡军骑兵得令,便自马鞍上取了面甲戴上。

    然后孙无病便带着领着一众遮护极为严实的儿郎们冲锋。

    一众靖边堡军兵士们一边儿策马奔驰,一边将火折子拿在左手中,三眼铳则夹在右手腋下,直奔着后金骑兵杀了过去。

    蔡尔佳见明军遮护太过严实,自家弓箭毫无用武之地,没奈何之下,只好大喝一声道“冲锋,近战搏杀。”

    一众后金骑兵们得令,便各自取了铁骨朵儿,斩.马刀,狼牙棒等钝器,呼呼喝喝地奔着靖边堡军杀了过去。

    双方方才说话的时候,也就隔着40步远,现在他们各自催迫马力冲锋,所以仅仅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靖边堡军骑兵便要与建奴骑兵相遇了。

    “点火,射他们。”孙无病一声狂喊。

    靖边堡军的骑兵们便用火折子点燃引线,过不多时,引线燃尽,‘嘭,嘭,嘭,嘭。’

    火药炸响声不绝于耳,立马便有几个后金骑兵被打的盔甲破碎,血浆飞洒,通通坠于马下。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后金骑兵的冲锋,他们继续嗷嗷叫着,直冲向靖边堡军骑兵。

    靖边堡军的骑兵放完铳,便丢掉火折子,将三眼铳抄在手中,当作钝器使用。

    20步,10步,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最后两军终于相遇在一起。

    “杀。”蔡尔佳一声暴喝,使一招泰山压顶,兜头便朝着自己面前的明军打了过去。

    那靖边堡军骑士见蔡尔佳的铁骨朵儿打了过来,想也没想,便将手中三眼铳横举,打算格挡住这一招。

    岂知蔡尔佳气力太大,竟然直接将自己对手的三眼铳压了下去,且这一重击余力未消,端直打在那靖边堡军骑士的头盔上,竟然生生地将头盔打得凹进去一点儿。

    那靖边堡军骑士吃到这一记重击,顿时眼前一黑,跌落马下,生死不知也。

    再说那孙无病提着三眼铳与一个建奴对上了,那建奴嗷嗷叫着来一招横扫千军,打算将孙无病砸落马下。

    孙无病从容地挥舞三眼铳将这一集格挡下来,随后两人一交错,便各自跑了开去,这一交击,却是打了个平手。

    待得靖边堡军和后金兵交战一个回合。

    孙无病回头点算一下人数,发现己方有8人落马,而建奴那边儿,算上被三眼铳打下马来的,却是有9人落马,看起来,靖边堡军这边儿略略占着上风。

    再说那蔡尔佳自带着袍泽跟靖边堡军打上一阵,回头点算一下,发现自己这边儿居然有9人落马,战损比例高达3成,照这个战损比打下去,再战两回合,他们就会全部完蛋。

    “苦也,不成想南蛮子如此扎手,若是再战几个会合,折损太多人手,只怕回去以后会被主子责罚,此战万万不可再打。”蔡尔佳看了看战场上的形势,心中暗暗叫苦一阵,随后便定下速速逃离战场的计划。

    “南蛮子好生扎手,回去。”蔡尔佳主意已定,便大呼一声,拨马跑进大路旁边的草丛之中,眨眨眼的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其余后金骑士见状,也都赶紧跟在蔡尔佳身后逃入草丛之中。

    “建奴跑了!”也不知道是哪个靖边堡军骑士发了一声喊,引得其余骑士们纵声欢呼。

    “建奴不过如此。”

    “咱们骑兵单独打胜了建奴,回去可要好生跟那帮子步兵说道说道。”

    “孙爷,建奴怕了咱们,咱们追是不追?”那吕田伟见后金骑兵一言不合就跑之夭夭,兴奋之下便急声询问孙无病道。

    “你这厮方才见到建奴就想跑,如今发现建奴不中用,就又想追击,你他娘的也不害臊。”孙无病微笑着揶揄吕田伟道。

    那吕田伟吃了孙无病一顿挂落,脸上一红道:“小的也没料到建奴如此不经打。”

    “罢了,这个地方咱们不熟,不用追了。”孙无病先是对着吕田伟说上一句,随后复又对着还处于极度兴奋状态之中的自家手下道:“这里是建奴的地方,莫在这里发疯了,快砍下建奴的首级,带着袍泽伤亡的袍泽们回返大凌河堡,不然建奴大队人马杀至,咱们未必能够安然脱身。”

    “是,孙爷。”

    一众骑士们得令,便收敛起打胜建奴之后的狂喜之态,径自去收割建奴首级,救助自家袍泽去也。

    话说当一名靖边堡军的骑士打掉一个后金骑兵的盔甲,正欲收割此人的首级之时,不提防这个建奴猛地抓住这名骑士的手,用一口辽东汉话央求道:“军爷饶命,小的愿降。”

    “哟,这个建奴没死!”那靖边堡骑士没料到这个建奴还没死,被对方一抓,大惊之下连连使劲甩手,等他甩脱建奴的手,便赶紧逃了开去。

    “好险,若是他要偷袭,我如何还有命在。”那靖边堡军骑士暗呼侥幸道。

    “快杀了他。”

    其余靖边堡骑士担心这个没死的后金兵有什么后续动作,就都拿着兵刃,围了上去,打算将这个后金兵乱刃分尸。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小的愿降,小的愿降。”那建奴还道明军没有听清楚自己的话,便双手合十,一阵哀求道。

    一众靖边堡军兵士们平素受到刘仁玉的谆谆教诲,对于敌军伤员向来不手软,所以对于这未死建奴的告饶声却是似乎也不理会。

    “完了!”那后金骑兵眼见得明军不理会自己的求饶,且还有数件兵刃端直奔着自己杀了过来,便在心里悲呼一声,然后便闭目待死。

    就在一众靖边堡骑士即将把那未死的建奴变成一个真正的死人之际,不提防孙无病忽然大喝一声道:“且不忙杀他,咱们靖边堡军还没有抓到过活的建奴,如今抓了个活的,也算是个稀罕事,这就把他带回去,看咱们将军如何处置于他。”

    “是,孙爷。”一众靖边堡骑士们得令,便收起兵刃,对着那后金兵呸上一声道:“算你命大。”

    那后金骑兵从鬼门关里死里逃生,顿时就把孙无病看成了自己的再生父母。

    他赶紧挣扎一番,从地上爬了起来,皱着眉头,忍着痛,对着救命恩人孙无病连连磕头道:“奴才谢过孙爷不杀之恩。”

    “嘿,还以为建奴有多厉害,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吕田伟望见建奴的熊样,不免有些大跌眼镜之感。

    “建奴只是打仗的名头响而已,又不是个个视死如归,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孙无病先是淡淡地回上一句,然后他就对着吕田伟道:“把这建奴捆扎起来,咱们这就回去。”

    “是,孙爷。”吕田伟得令,便走到那个还在磕头不止的建奴身边儿,大声道:“小子,老实点儿,不然咱老子随时砍了你。”

    “哎,哎,奴才晓得,奴才晓得。”那建奴满脸堆笑,跌声回复道。

    “德行!”吕田伟撇撇嘴,便从自己马鞍上取来绳索,径自将那投降的建奴捆了。随后,待得一众靖边堡军骑士们收拢马匹,砍下建奴的首级,并且将战死战伤的袍泽安置好,随后他们便昂首挺胸,兴高采烈地回返大凌河堡去也。

    *****

    大凌河堡工地之上,刘仁玉正站在城墙旁边儿,看着夫役们和自家手下给最上面儿一层城墙的钢筋固件加木头隔板。

    这一道工序做完,便可以浇筑混凝土,再接下来便是将已经打制好的城门儿安装好,开挖护城河,然后再挖壕沟,则大凌河堡外围防护工程便告完工,接下来便是内部施工建设。

    这个大凌河堡中的内部建筑,刘仁玉并不想修的过于精致,左右也就是在这里暂住而已,所以刘仁玉便令李继业带着一班闲来无事的夫役们在大凌河堡内开挖地基,准备修建三层高的官兵宿舍,此外还有仓库,军械库,餐厅,厕所,水池等配套设施。

    李继业得了刘仁玉的军令,便带着一众夫役们忙活了十数日,城内的兵营的地基已然挖好,就等着钢筋固件儿捆扎好,便可以浇筑混凝土。

    当刘仁玉正自出神地看着城墙之际,忽然听到东面儿有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刘仁玉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定睛一看,却不是吕田伟是谁!

    只见这厮笑的五官移位,显然高兴至极,他跑到刘仁玉近前便滚落马下,单膝跪地颤声道:“将军,孙把总令小的回来报喜。”

    “报喜!喜从何来?”刘仁玉疑惑道。

    “将军,我等察探军情,路遇建奴哨探30员,便与他们打了一仗,此战我军大胜,击溃建奴,且斩获建奴8级,生擒一人。”吕田伟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将自己的头高高扬起,显得极为骄傲与自豪。

    “此话当真!?”刘仁玉瞪大眼睛,万分惊讶道。

    “绝无半句虚言。首级和战俘一会儿就到,将军自行验看便知真假。”吕田伟笑容不减,跌声回复道。

    “好,如此甚好,大战尚未开始,我军便赢得开门儿红,好兆头,好兆头,你且先去喝口水,我这就去向大帅禀报。”刘仁玉乐呵呵地径自去向大凌河堡的最高指挥官祖大寿报告好消息去也。

    却说那祖大寿正在中军大帐之中与一众辽东军将们说着闲话,猛然间便看见刘仁玉一个猛子就扎了进来。

    且这厮进的大帐来,还未及行礼,便异常激动地大声道:“大帅,大喜,末将麾下孙无病部前去察探敌情,路遇建奴哨探30员,结果大败建奴,阵斩8级,生擒一人。”

    那祖大寿以及辽东众军将听说靖边堡军侦骑与建奴侦骑交战获胜的消息时,先是微有惊愕之色地互看几眼。

    随后祖大寿便恢复平静,淡淡地对着刘仁玉道:“首战便有小胜,恭喜你们了,不过既然咱们跟建奴已经交手,他们必然会知道咱们这里有异动,咱们必须快些将大凌河城筑好才是。”

    刘仁玉顿时有一种准备了一个自以为很好笑的笑话说与别人听,而别人却连嘴皮子都没有动一下的深深挫败感。。

    而祖大寿如此这般说话,何可纲等一众辽东军将也是这个意思。

    刘仁玉环顾左右,看了看一众辽东军将那种‘此战不过小胜耳,有甚稀奇!’的样子,猛然间也有些感悟,毕竟这是自家战兵打的胜仗,与他们没甚关系,所以他们不甚放在心上,也很正常。

    想明白这一点儿,刘仁玉便有些兴味索然地与一众辽东军将作别,随后便告辞而去。

第二百八十四章 果然有幺蛾子

    刘仁玉出的中军大帐来,先驻足站上一会儿,将胸中的一口浊气吐纳出来,让自己的郁闷之情略略平复一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辽东军将没把自家将士的军功看在眼里,他们没什么表示,我便自己带人去迎接无病等一干兵士便是,左右也是自家将士的功劳,不劳旁人分享。”

    刘仁玉在心中做完计较,便走到各处,将孙无病与建奴遭遇,小战一场获得胜利的事情告知自家手下的一众军将们,随后便让他们与他一道,在大凌河畔的浮桥边上列队迎接得胜归来的孙无病等一干骑兵。

    李继业等一干军将听说孙无病初到辽东,便打赢一仗,都是甚为惊喜。他们安排完手里的活计,便各自带着手下亲卫跟着刘仁玉一道,前往横贯大凌河的浮桥边上等着迎接得胜归来的孙无病。

    话说刘仁玉带着一众手下们等上一阵,便望见远处的黄土路上有一彪人马疾驰而来。

    众人定睛细看一阵,发现来的正是孙无病所部人马。

    可以说,就算还隔着百步之远,众人都能感觉到孙无病身上传递出来的深深喜悦之情。

    因为大伙儿放眼望去,只见孙无病当先这厮的下巴都恨不能抬到天上去,把天戳一个大窟窿,至于脸上,更是笑的五官移位,眼睛,嘴巴,鼻子都快要挤作一团。

    孙无病远远地望见刘仁玉,便大声喊道:“将军,无病为咱们靖边堡军打了个大胜仗,您看看。”

    他一边儿兴高采烈地说着话,一边儿将一个还在滴血的建奴首级高高举起。

    “将军,这儿还有。”另有几个靖边堡骑兵也将几个尚在滴血的建奴首级高高举起。

    “还有这个,将军,一个活的建奴。”一个骑兵说上一句,还不忘踢一脚被绑的好似一个粽子,犹自不忘满脸堆笑的建奴。

    “无病,你果然厉害,给咱们靖边堡军长了脸,可把辽东军比了下去。”张铁牛望见这许多斩获,不免得意地嚷嚷一句。

    “铁牛,休得聒噪,团结,注意团结。”李继业见张铁牛情商再次搁浅,便出言提醒道。

    “你怕什么?这里隔大凌河堡有3里地,莫非辽东军都是顺风耳不成!”张铁牛白上李继业一眼儿,哂笑道。

    “哟,铁牛都会说这等话了,不错,不错,有长进。”刘仁玉现在心情极好,是以表扬了张体牛一句。

    “谢将军夸奖。”张铁牛得意地看了李继业一眼,笑着回复道。

    “来,将首级和生俘的建奴都给各位上官看看。”孙无病带着一众手下们渡过浮桥,便各自翻身下马,将自家的斩获呈现给刘仁玉等一众将主们看看。

    “是,孙把总。”

    几名骑士得令,便与孙无病一道,将8个脑袋后面儿拖着一根儿金钱鼠尾的建奴脑袋和那个被生擒的建奴一起呈现在刘仁玉眼前。

    刘仁玉与一众军将们看完那几个血淋淋的建奴首级,最后都把目光锁定在那个被生擒的建奴身上。

    “活的建奴,少见。”刘仁玉对着身边儿的将领们说上一句,接着便冷着脸对着孙无病道:“先把这厮关起来,好生将养一阵,我再审问于他。”

    “是,将军。”孙无病先是答应一声,然后复又对着那建奴道:“我家将军饶你一命,还不快快谢过我家将军。”

    “扎,”那建奴先是陪着笑回复孙无病一句,接着他又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媚声道:“奴才谢过大将军不杀之恩。”

    “扎,奴才!”刘仁玉听到这些词,不免有些在演清宫戏的感觉。

    他对着孙无病摆摆手。

    孙无病会意。

    “来啊,将这建奴押到营房里去好生看押。”孙无病下令道。

    “是,孙把总。”

    一个骑士得令,便将这个被俘的建奴扶到马上去,随后这骑士自乘一匹马,带着那被俘的建奴回返军营而去。

    待得孙无病唤来手下押走那被俘的建奴,刘仁玉便对着孙无病道:“无病此战打的甚好,为我军赢得开门儿红,你把有功将士都列出来,回头我为他们请功。”

    “是,将军,卑职记下了。”孙无病点点头道。

    “今日建奴吃了亏,必然会来报复,你等以后哨探时,可要多加小心才是。”刘仁玉复又叮嘱道。

    “是,将军,卑职记下了。”孙无病应上一声道。

    “今日自当为你们设宴,好生犒劳你们。不过在此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刘仁玉说到这里,神色一肃道:“这一战伤亡如何?”

    “阵亡6人,重伤2人。”

    直到刘仁玉问起这一茬,孙无病这才想起有自家袍泽战死沙场,可他先前只顾着高兴,却是忘了这一茬,想到这里,他的脸便不免微微有些发烫。

    “咱们又失去了6位袍泽。”刘仁玉叹道。

    “男儿即执茅戈,便有战死沙场的一天,将军不必过于伤悲。”杨德胜出言解劝道。

    “知道,无病。”刘仁玉唤道。

    “无病在。”

    “战伤的将士现在就送回大营去好生将养。”

    “是,将军。”

    孙无病得令,便令人先将负伤的兵士送回大营。

    “如今是盛夏,咱们离靖边堡也远的很,将战死袍泽的遗体运回靖边堡不现实,便只有就地焚化了。”刘仁玉对着众将说上一句,接着便对着李继业道:“继业,去寻一处烧砖的窑洞,以便火化阵亡将士的遗体。”

    “是,将军。”李继业得令,便带着手下们去寻烧砖的窑洞。

    “你等这就去召集手下将士,让他们都穿的正式些来送袍泽上路。”刘仁玉对着其余军将下令道。

    “是,将军。”一众军将们得令,便各自去传令。

    随后刘仁玉自己也回返军营,去穿戴戎装。

    而孙无病等一干官兵出征归来,是英雄,是以就穿着战甲送一送自家袍泽也无不可。

    过不多时,李继业便寻到一出从前筑城时留下的砖窑,点上柴火,待火头烧的旺了,便去跟刘仁玉汇报道:“将军,成了,这就可以烧化壮士们的遗体。”

    “嗯,此次出来,辎重带的太多,没办法带棺材,便用日月浪涛旗覆盖阵亡兵士们的尸身,再送他们上路。”已换上戎装的刘仁玉吩咐道。

    “是,将军。”李继业得令,便令几个手下取了日月浪涛旗来,覆盖在阵亡将士的身上。

    随后,便有24名靖边堡军兵士用木板抬着阵亡将士的遗体,一步一步,走向烧砖的窑洞。

    烧砖的窑洞前,那几个建奴的首级一字排开,摆在一张几案上,首级两侧还有些做供奉用的瓜果。

    此时,靖边堡军全军都在站成整齐的方阵,分列在窑洞两旁,中间留出一条过道,让自家袍泽的遗体通过。

    当那24名兵士抬着阵亡兵士的遗体自过道中走过时,自刘仁玉以下,一众靖边堡军官兵们都面色严肃地对着自家阵亡的袍泽行注目礼。

    在这个过程中,庄严肃穆的哀乐适时响起,整个场面更显庄重。

    而靖边堡军搞出这么大阵仗,祖大寿,何可纲,张存仁等辽东军将,还有那些士兵们自然被吸引过来,他们都想看看靖边堡军有何动作?

    等到他们看到这幅靖边堡军隆重送别自家袍泽的场景时,他们就好似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眼睛再也无法转动,身体再也动弹不得。

    他们都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了,他们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兵还可以这样当,可以这样有尊严的当。

    从来,当兵的都是贱命一条,死了便死了,无声无息。运气好的,还能留个全尸,囫囵埋了;运气不好的,便会伏尸荒野,做了野狼乌鸦的腹中之食。

    有哪个将主会如此郑重其事地为小兵送行。

    看到这里,那些个辽东军兵士竟对靖边堡军有一丝羡慕。

    “又如此爱兵的将主,谁个不愿意为他效死。”不少辽东军兵士在心中叹道。

    “此子如此做派,尽收将士之心也。”站在一旁的何可纲似乎不愿意打破这种庄严沉静的画面,便压低声音对着祖大寿道。

    祖大寿闻听此言,只轻轻点一点头,并无半句言语。

    再看靖边堡军那边儿,哀乐声止歇,刘仁玉肃穆大声道:“送壮士西行,登极乐世界。”

    自有靖边堡兵士将阵亡靖边堡兵士的遗体送入窑洞之中。

    “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刘仁玉高声唱喏,并带头鞠躬。

    周边围观的辽东军兵士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心里堵得慌,似乎有什么想说,却又说不出来。

    祖大寿等辽东军将则是眼神复杂地默然旁观,不置一词。

    “收敛壮士遗骨。”刘仁玉又一声唱喏。

    自有靖边堡军将士取来已经标上姓名的精美骨灰盒,将6位壮士的遗骨好生收敛。

    “礼成。”刘仁玉又一声唱喏,6名靖边堡军兵士便双手捧着骨灰盒,一步一步朝着军营走去。

    刘仁玉率领一众靖边堡军官兵,跟在那6名捧着骨灰盒的兵士身后,也是一步一步地走到自家军营之中。

    转眼之间,靖边堡军便已走的无影无踪。

    “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祖大寿看完靖边堡军的这一出仪式,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

    “哎。”辽东军的兵士们复又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先前火化遗体的窑洞,方才各自散去。

    *****

    “这路明军战力甚强,不在辽东军之下,南朝朝廷派出这么一路强兵到辽东来,大凌河那边儿肯定有什么幺蛾子,俺们当速速将这个消息报于牛录额真知晓。”赫哲里奔回牛儿庄,喘息未定,便急声对着蔡尔佳道。

    “此事自然要报于牛录额真知晓,只是咱们此战居然不能击败几十个南蛮子,这事传扬出去太也丢脸,这样,你等都如俺这般说,就说俺们碰上数百员战力不下于辽东军的南朝关内兵马,这才没能打赢,你等可听分明了。”蔡尔佳环顾左右,瞪着眼睛说道。

    一众后金骑兵们对望一眼,方才点点头道:“俺们知道。”

    “唉,俺这才知道额图浑为何要说白话,罢了,跟着俺走,到西平堡去向牛录额真禀告军情。”蔡尔佳道。

    “蔡尔佳,俺们既然说明军数量又多,战力又强,俺们抵挡不住,那就要做戏做全套才对,俺觉得咱们倒不如把牛儿庄的人都带到西平堡去,就说是躲避明军兵峰,你觉得如何?”赫哲里觉得他们的计划有漏洞,便提议道。

    “有些道理,就这么办,咱们带着庄子里的人一起去西平堡。”蔡尔佳复又下令道。

    “好,俺们依你。”一众后金骑兵们得令,便跟着蔡尔佳一道,先去庄子里示警,然后便带着庄子里人都到西平堡去也。

第二百八十五章 活腻歪了

    西平堡,本为明朝辽东重镇广宁卫的东面门户,乃是一座重要军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天启二年(天命七年)正月十八日,老奴努尔哈赤趁着明朝熊廷弼和王化贞‘经抚不和,战守无策’的机会,领十余万大军渡辽河攻西平堡,明朝守将罗一贯力战而亡,西平堡便成了后金囊中之物。

    如今,到了崇祯四年,这西平堡因为处于后金和明朝的交战区域之间,俨然成了沈阳(盛京)的西面儿门户,按道理讲如此冲要之地总该布下重兵防守才是。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这却是因为后金立国以来,除了毛文龙时不时地从皮岛上岸打一打黑枪之外,大明从无重兵主动进攻后金,而且后金军力远远强于大明,便是大明派兵来攻,也可以组织野战军与明军野战争雄,是以皇太极并未派驻大军在西平堡镇守。

    所以在西平堡镇守的仅仅只是岳拖贝勒所领镶红旗之下的一个牛录而已。

    话说今日值守西平堡的10个披甲人闲来无事,又嫌天气太热,便通通缩进城门洞子里纳凉,顺便的还找点儿乐子打发时间。

    毕竟西平堡不是什么大城,出入城池的人少的可怜,又加上明军从不主动进攻,这里自打归了大金之后,就没见过刀兵,所以在这里值守的后金兵实在是闲得发慌,无聊的要死。

    今日这10个看守城门儿的披甲人接了班儿以后,便按照惯例,在城门洞子里,要么纳凉,要么聚作一团说说闲话,聊一聊女人和前程,还有的人干脆置一张小几案,吆五喝六地开了赌局,小赌怡情一把。

    “得,得,得,得。”阵阵马蹄声隐隐约约地自西面儿传来。

    “苏日格勒,可听见了吗?西面儿有马蹄声,肯定是有人来了,若是有贝勒贝子,或者什么大官儿来了,看见咱们这个样子,只怕不美!”一个站在赌桌旁的披甲人对着正在摇色子的同伴说道。

    “说的也是。”那苏日格勒觉得自家同伴说的有理,便收了赌具,对着一众披甲人道:“都起来,都起来,跟着俺去看看,是哪路神仙来了?”

    “娘的,谁啊这是,大中午的,正热呢。”一众披甲人颇有不耐地集合起来,跟着那苏日格勒站到外头一看,发现百步之外,20余名骑兵正朝着西平堡的西门儿飞驰而来。

    那当先一人,胯下骑着骏马,一身白得耀眼的盔甲,苏日格勒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不是牛儿庄的巴牙喇蔡尔佳吗?大中午的,他来作甚?”苏日格勒心中深有疑惑,脚上却是连走几步,打算前去迎接。

    却说那蔡尔佳带着一众袍泽自牛儿庄一路疾驰,急急奔着西平堡而来。

    等到他距离西平堡还有二百步远的时候,发现西平堡的大门儿大开着,城门儿外面却是一个守门的也没见着。

    一直等到他带着人奔到百步之内,那守城门儿的兵丁才姗姗来迟,蔡尔佳顿时怒火中烧,气的肺都要炸了。

    “娘的,城守大事,居然如此儿戏,狗奴才欠收拾。”

    蔡尔佳因为今天上午路遇明军,战绩不佳,心中本来就窝着火,正愁无处发泄,如今看到这些个奴才不认真办事,顿时就炸了。

    只见他快马加鞭,风驰电掣地奔到苏日格勒身前,悠地翻身下马,一脸杀气地直扑向对方。

    那苏日格勒本想跟蔡尔佳打声招呼,岂料对方却满身杀气地跑到自己面前。

    “蔡尔佳主子,您这是.......!?”

    “啪,啪。”

    苏日格勒话音未落,便生生被蔡尔佳抽了两鞭子。

    “蔡尔佳主子,您........,您干嘛打奴才?”苏日格勒满腹委屈地捂着脸上两道火辣辣作痛的鞭痕,哀声道。

    “狗奴才,打的就是你。你等既然是值守兵丁,为何不在城门儿外面儿守着,若是有敌人来了,就你们方才那速度,敌人都冲进城里去了。”蔡尔佳黑着脸,厉声呵斥了苏日格勒一句,随后又瞪着眼睛,狠狠地剜了剩下9名守城兵丁几眼。

    那余下的几名兵丁见蔡尔佳眼睛瞪的溜圆,身上的杀气四溢而出,都是吓得低下头去,避开对方凶狠的目光。

    “娘哎,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这个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今日发的是什么疯?”苏日格勒在心里叨咕一句,脸上却是一副可怜巴巴地表情道:“蔡尔佳主子,奴才在这里守了快6年了,从来也没在这里见到过南朝兵马,敌人从何而来?”

    “狗奴才,你他娘的还跟俺嚼起舌根来了。”蔡尔佳闻听此言,盛怒之下,又是一顿鞭子抽打过去,只打的苏日格勒哭爹喊娘。

    “主子饶命,奴才知错。”苏日格勒跌声告饶道。

    蔡尔佳这才收了手。

    “你们他娘的听好了,俺们今日打猎去的时候,路遇数百明军,都是关内来的强军,战力不比辽军差多少。咱们只有30人,力战不敌,这才回来报于牛录额真知晓,你们说说,敌军前锋都到了牛儿庄,西平堡便来不得吗?咱们都已经把牛儿庄的家小都带出来了。”蔡尔佳面色极为严肃地说道。

    “数百明军跑到牛儿庄左近来了!?”苏日格勒惊讶万分地问道。

    其余守城兵丁也是惊诧莫名,面面相觑,几乎不能置信。

    “你们说,若是明军要偷袭西平堡,你等这般守城,只怕早已让明军打进了城池,听着,都他娘的给俺精神些,办事认真些,不然再让俺瞧见你们如此办事,俺自会跟主子们禀报,让主子们治你们玩忽职守之罪。”蔡尔佳声色俱厉道。

    “是,是,奴才知道了。”苏日格勒等一众守城兵丁们点头哈腰,跌声回复道。

    “罢了,俺们这就入城去想牛录额真禀明军情去也。”蔡尔佳说完这句话,便一个口哨将自己的马匹唤回来,接着他翻身上马,径自带着同庄的袍泽直入城门,投牛录衙门而去。

    “他娘的,好好守城,就算是太阳把咱们烤化了,也得钉在城门左近,不得有误。”

    苏日格勒等到蔡尔佳等一干后金骑兵们走远了,便回过头来没好气地对着一干守城兵丁道。

    “是,是,是。”

    这个时候谁个还敢发半句牢骚,这些个守城兵丁都精神抖擞地站在城门外面儿,站的跟一杆标枪似的。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南朝兵马居然还敢深入我大金!”苏日格勒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再说那蔡尔佳自带着一干袍泽熟门熟路地奔至西平堡镇守牛录布鲁堪府邸门外,自有包衣阿哈牵了马匹拴在木头柱子上。

    “去跟牛录额真通报一声,就说俺们牛儿庄旗丁有十万火急的军情求见。”蔡尔佳面色严肃,极为郑重地对着一个出迎的包衣阿哈说道。

    那包衣阿哈见蔡尔佳说的郑重,急忙应一声:“扎。”随后他便脚下生风一般直奔宅院之内而去。

    这包衣阿哈端直跑到厢房之中,只见自家主子解了衣衫,打着赤膊,躺在竹制躺椅上,正吃着冰镇西瓜,旁边儿两个二八妙龄的小丫鬟正拿着蒲扇,给这位爷扇风。

    “张顺,怎么了这是?”布鲁堪见自家奴才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好奇之下出声问道。

    “回主子的话,方才牛儿庄的蔡尔佳等几位爷来了,说是有十万火急的军情要禀告主子,叫奴才快些来报。”张顺一边儿擦着汗,一边儿急声道。

    “十万火急的军情!?娘的,快去叫他们进来。”布鲁堪听说有十万火急的军情,心中一惊之下,将手里的西瓜往地上一掼,大声道。

    “主子,您这样.....?”张顺支支吾吾道。

    “这样又怎地,见不得人吗?快去让他们进来。”布鲁堪不耐烦道。

    “扎。”张顺得令,便好似脚下踩着风火轮一般,急急冲向大门口,对着蔡尔佳等人道:“几位爷,主子叫您几位进去到厢房说话。”

    “赫哲里,达哈苏,你们两个跟着俺一起去见牛录额真。”蔡尔佳也不多话,带着两个袍泽直奔厢房而去。

    “牛录额真吉祥。”

    蔡尔佳,赫哲里,达哈苏三人见到光着膀子的布鲁堪,各自打个千儿,见礼道。

    “罢了,你们且说说,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军情?”布鲁堪急声问道。

    “回主子的话,奴才等30员旗丁今日准备外出打猎,岂料在西行的路上碰到数百南朝骑兵,看着不像辽东军,倒像是关内的南朝兵马。奴才等见着了,倒也不怕,就与他们打了一阵,岂知那部人马战力竟然不在辽东军之下,奴才等人少,抵挡不住,这才寻个机会跑回牛儿庄,后来想着还是不安全,就把庄子里的好几百口子都带出来了。”蔡尔佳跌声回复道。

    “俺们这一仗折损了9个旗丁,咱们死战才得以脱身。”赫哲里补充一句道。

    “啊!?”

    蔡尔佳和赫哲里话音未落,那两个站在布鲁堪身后的丫鬟都是惊叫一声,连手里的蒲扇都掉了,引得蔡尔佳等人侧目而视。

    “娘的,晦气,你们都出去。”布鲁堪嫌那两个丫鬟动静太大,扰了自家心情,便厉声喝道。

    “是,主子。”那两个丫鬟娇声应上一句,接着赶紧拾起掉在地上的蒲扇,低着头,走出了厢房。

    “既然有数百战力不下于辽东军的南朝关内兵马跑到牛儿庄左近,那他们隔俺们西平堡岂不是也不远了。”布鲁堪惊问一声道。

    “奴才等一路东来,并未见到南朝兵马追过来,料想他们也不敢深入,只怕已经回去了。”蔡尔佳等人齐声道。

    “混账,军情如何,怎能全靠猜测,你们这些狗奴才只知道逃跑,也不派人打探情况。”布鲁堪并不知道内中实情,还道大明官兵真有数百人之多,于是便对着达哈苏道:“达哈苏,着你带几个旗丁,一人双马,回返牛儿庄去看看,南朝兵马走是没走,是不是朝着咱们西平堡来了。”

    “扎。”达哈苏得令,便打个千儿,径自走了。

    “娘的,平素里只道南蛮子文弱,不成想他们居然还敢深入我大金国土,蔡尔佳,着你速速前去跟岳拖贝勒禀告喜事,南朝居然派关内强军到了辽东,必然有所动作。赫哲里,着你立即道各庄去着急兵丁,叫他们到西平堡来集合,咱们这几日就到西边儿去看看,且看南朝有何动静?”布鲁堪下令道。

    “扎。”蔡尔佳和赫哲里得令,也都打个千儿,径自去了。

    “娘的,南蛮子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敢主动派兵到咱们大金来,活腻歪了。”布鲁堪咬着牙恨声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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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天改明介绍:
现代特种兵刘威(后改名刘仁玉),因缘际会之下回到明末。皇帝叫他活曹操,宗室叫他活王莽,百姓叫他一代贤相,大明还是那个大明,一样的故事,不一样的大明。逆天改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逆天改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逆天改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