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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牧尘客     帝国吃相txt下载     帝国吃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61章 节钺虎符

    集体婚礼是继集体相亲活动之后又一次大规模的喜庆活动。

    创意者仍旧是仙家弟子清河侯陈旭。

    而对于陈旭弄出来的这些看似离经叛道的活动,所有人都没有丝毫的抵触,不光如此,都还非常的兴奋和激动。

    对于眼下的大秦人来说,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不光旧的苛刻法令在逐步瓦解,就连许多商周遗留下来的诸多繁琐的礼仪传统也在慢慢改变。

    生活节奏似乎比以前变得快多了,不断发行的报纸,满城穿梭的公交车,日益增多的骏马和马车,遍布大街小巷的饮食摊和书报亭,还有平整宽阔的道路,以及以前数月一年都难的去一趟的渭河南岸,如今也因为渭河大桥的畅通彻底连在一起,虽然河两岸相隔七八里,但许多人仍旧每天乐此不疲的去蹴鞠广场和河滨公园玩耍娱乐。

    更何况还有各种林立而起的高层建筑和正在大规模修建的清河医院、图书馆、京师大学、大礼堂、百家诸子的雕像以及中华神碑和帝王群雕像等等等等。

    不知不觉之中,整个咸阳都在发生日新月异的变化,咸阳民众也已经适应了这种快速的变化和新生事物的不断出现。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和清河侯紧密联系在一起。

    这一切在咸阳民众看来已经见怪不怪。

    而且所有人已经都日趋熟悉了清河侯的风格。

    凡是只要是清河侯发明出来的东西,必然要与众不同,不符合常理而又充满新奇。

    比如已经举行了五届的蹴鞠联赛。

    比如刚刚结束的花魁大赛。

    再比如眼前的集体相亲活动和集体婚礼。

    快速的变化,快速节奏,快速的消息传播,快速的交通往来。

    因为有了清河侯,眼下咸阳人足不出户便能通过大秦都市报了解几乎整个大秦两个月甚至一个月内的许多事情。

    这在以往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

    哪怕是朝廷文书四百里加急,从岭南边关或者辽东传到咸阳,最少都需要一个月,这还是紧急军务,民间的消息延迟半年一年都算快,但如今在遍布整个大秦的记者站和越来越通畅的道路交通以及大规模商旅往来的支持下,消息通传的速度比以前快了无数倍。

    这种信息和生活节奏变快既让许多人不适宜,也让许多人如鱼得水,时代的变化带来的就是人们各种观念的急剧变化,在这个破旧迎新的巨大变革时期,大秦人用他们各自不同的方法来适应这快速的变化。

    但已经身处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这股潮流,因为大秦的掌舵者秦大大非常欣喜的希望看到大秦就这样往前飞奔。

    因此在四月中旬前,在清河侯大规模往外嫁侍女仆娘之时,秦大大用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终于看完了清河侯那厚厚十五本堪称开天辟地交通规划的奏书,然后在朝堂上下发谕令,由清河侯负责统筹安排,正式开始推动这个史无前例的计划。

    四十亿规模的庞大投资终于尘埃落定。

    而就在谕令下发之后的第二天,清河侯手持谕令召集三省六部的主要官员召开第一次联席会议,将这个被他命名为坦途计划的奏书散发给这些执掌中枢的头头脑脑之后再次进行细致的讲解。

    三天之后,中书省再次召开三省六部第二次联席会议,下发了各种更加细致的安排。

    接下来的十多天,陈旭都早出晚归几乎泡在中书省,除开每天上朝或者入宫向始皇帝汇报所有的计划安排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中书省,一条条命令不断的发出,一群群谒者如同赶场一般往三省六部各处署衙以及少府、工学院、科学院、华夏钱庄等紧要部门通传政令,而接到这些政令的部门又发出去更多的命令,通传文书和消息的官吏和禁军如同走马灯一般从咸阳四门而出,赶赴规划中所有需要开工筹备修建的地方。

    所有这些部门中,最忙的应该就是工部和科学院。

    因为此轮建设涉及到的项目太多,就算是陈旭早有详细的策划,但所谓计划不如变化快,而且任何一项工程都涉及到钱款、设计、招商、建材、匠工、民夫、基建等等等等,所有的工程都需要现场去勘察测算,然后才能一步一步的往前推动,因此最先大规模出行的就是科学院所属的建筑规划部门和工部的大量官员和匠吏,他们需要提前赶赴一期工程的所有重要工程节点进行规划和筹备。

    随着大量的官员和相关人员乘船坐车陆续离开咸阳赶赴全国各地,这个史无前例的巨大工程的总体策划和详细规划通过朝堂谕令和几期大秦都市报开始通传天下。

    而得到这个确切的消息之后,各地建筑商人和施工队包工头甚至民夫都坐车骑马甚至步行背着大包小包开始往首期工程要开工修建的地方汹涌而去。

    全国的水泥厂、钢铁厂和煤铁矿山都陆续接到朝廷通报,要求加大生产供应,各地郡县官衙也都很快开始动作起来,按照朝堂谕令转运筹备粮草,配合工程招投标,征调刑徒工奴和征召役夫伐木采掘砂石等等。

    忽忽之间,整个大秦有若一架巨大的机器,在这首期十亿钱的投资驱动下开始轰隆运转起来。

    始皇帝的谕令霸道无比,用最醒目的红色大字为标题连续三期登载于大秦都市报的头版头条。

    “开天辟地之壮举,亘古未有之工程,朕谕令天下臣民,凡拖延懈怠坦途计划者严惩不贷!”

    鲜红色的大字每期都一样,血淋淋的颜色刺激着每一个翻看报纸的人,连续刺激三次之后,许多人做梦都能够惊醒。

    重要的事要连说三遍。

    这就是陈旭告诉陈平和报馆一众高层的道理。

    而且这个创意来自于后世电视上那无数恶心的广告,恶心多了,自然就记住了,而且还敬而远之特别深刻。

    陈旭希望通过这种方法来震慑天下商贾和官员,让他们感受到来自于最高层的决心和压力。

    转眼就到了四月下旬,坦途计划陈旭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该安排的也已经安排完了,这件事可以说和他个人的工作已经没有了太大的关系。

    端午节之后杏儿要出嫁,新郎是从小光屁股玩到大的牛大石。

    两人结婚也不过是从院子前面嫁到院子后面那么远的距离。

    但对于陈旭来说,这也是他人生的另一次升华。

    因为妹妹出嫁之后有可能他很快就能当舅舅了。

    因此陈旭也决定赶在端午节前回清河镇,既能陪着老爹老妈过一个团圆节,还能把自己多出来的三个女儿都带回去给老爹老妈看看,而其实陈旭更希望是好好回去休息一下。

    这许多年看似不忙,但在咸阳过的却异常紧张和压抑,大秦已经被他改革成为了这般模样,余下只剩一件事,那边是军事体制的改革,但这件事蒙恬和西军两路大军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他还要等,等蒙毅安排好之后给他信号。

    于是在坦途计划全面安排妥当之后,四月底,陈旭正式向始皇帝告假回乡探亲,并且还陈述为了观察坦途计划的执行情况,想去各地巡查一遍顺便督促工程进度,始皇帝自然一口应允,为了保证陈旭的安全,决定派出五十名玄武卫和一千卫尉禁军守护,委派少府官员执谕令随行以示恩隆。

    “陛下如此厚爱,臣无以为报,但臣此次是为家事而归,何敢节制少府将士臣工,陛下前次巡游被臣阻止,莫非臣就能带领禁军官员四处惊扰民众乎?因此望陛下收回成命!”陈旭把皇帝的安排全部推脱了。

    本来就是想回去过个节,然后借机东南西北到处玩一下散散心,最主要的是他打算还跟着去台湾一趟,亲自接待安排一下江珩与高帮忙招募的两千子弟兵,顺便还可以观摩指导一下火枪火炮的训练,若是带着一群玄武卫和禁军随行,估计这件事也只能黄了。

    看陈旭执意推脱,始皇帝也没办法,但还是变通了一下,赐下青铜节钺、黄金虎符和御诏各一份,叮嘱陈旭若是在外遇到匪乱和危险,可以持御诏虎符统御当地郡尉和守将兵卒以防不测,若有不遵命令者,可假节钺斩之。

    始皇帝的这个做法让陈旭非常感动,知道始皇帝的确是担心自己在外的安危,于是哽咽着接下了这几样物品。

    青铜节钺,代表着天子权威,象征着天子和国家最高权力,而如今之大秦,虽然不止他一人得道这个赏赐,但节钺俱全者只有他一人而已。

    西军统帅蒙恬就有持节,遇到紧急军情可以随机应变,包括出访西方诸国的李顺使团,也赐有代表大秦皇权的青铜节,路上所有诸侯藩属国君见之都得执礼以待,但节钺这种东西总归只是一种象征,见节如见君,远不如兵符重要,因为兵符是可以随时调动军队的物品,无论是战时还是和平时期,不分时间地点都可以调军。

    眼下虽然大秦曾经经历过一次大规模的裁军,但全国郡县分散驻扎的尉卒加起来还有上百万,加上十余万警卒,还有防守各关卡要冲的部队和关中拱卫咸阳京畿的十万兵卒,另有驻扎岭南的近四十万兵卒,也就是说现在大秦的部队还有接近两百万。

    这些都是成建制的部队,而不是临时召集的役卒。

    这枚黄金虎符只要陈旭拿出来,至少就能调动一个郡的兵力,人数上万没问题。

    至于御诏则是另一层保护,如果有不听兵符调动之将领,可以强制罢去官爵。

    反正习惯了陈旭在身边出谋划策,始皇帝现在对陈旭的安危可以说看的比什么都重。

    “爱卿此去一定要小心在意,朕在京师等爱卿平安归来!”始皇帝牵着陈旭的手依依不舍的万般叮咛。

    “陛下放心,臣此去短则两三月,长则五六月必然回京师,途中有所见闻消息,都会写信安排当地官员安排驿卒送于陛下御览,臣之所担心,还是这次的坦途计划,四十亿钱财投资太甚,一不小心便会造成朝廷和民间巨大动荡,陛下信任臣而推行此计划,臣必然不能半途而废,须贯彻始终,虽说操劳,但其实也是臣在咸阳呆的久了,也想出去散散心,陛下就当给臣放长假罢了!”陈旭笑着安慰始皇帝。

    “也罢,明日太师出行朕就不去相送,不过杏儿出嫁朕也准备了些许礼物,明日会让礼部安排官员随同太师一同去南阳,宣读诏书以示朕之心意,此事爱卿就勿要推脱了!”

    “是,臣替小妹谢过陛下!”陈旭只好恭恭敬敬的回礼谢恩。

第1262章 李由来访

    陈旭虽然眼下算起来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但只有杏儿才是真正的同胞血亲,韩信和小米都是捡来的,虽然陈旭并不曾太疏远,但的确也感觉亲近不起来。

    妹妹出嫁,自然嫁妆要准备充足,当朝太师兼左相,那府中钱财自然堆积成山,陈旭根本就不吝啬,反正都是堆在库房用都用不完,吩咐大车大车的往外拉,水轻柔、嬴诗和蒙婉三位嫂嫂和杏儿的关系也很深厚,自然也不小气,各自都准备了许多自己平日积攒下来的衣物丝绸黄金玉石珠宝饰品等等,每个人也送了一大车,在加上还有蒙云、陈平、刘邦、胡宽等亲戚朋友临时送来的许多礼物,这趟返乡探亲的队伍中,光是装礼物的车都足有二十多车,价值无法计算,少说也有数百万钱。

    范采盈因为在坦途计划的节骨眼儿上,华夏钱庄忙的不可开交,因此留在华夏钱庄主持大局,同时还要照顾侯府两座大宅子,范采薇也要掌管清河商场和帮忙看管清河园的生意,因此也留在了咸阳。

    但即便如此,陈旭三位正牌老婆和春夏秋冬四妾外加随行的侍女仆娘和管事侍卫家仆,还有礼部派来的官员和几车礼物以及随行保护的禁军,整个队伍足有上千人的规模,马车五十余辆,马匹上千。

    因此队伍还没出发,整个清河别院便已经人仰马嘶鸡飞狗跳,猴子在院子里上蹿下跳,两头大熊猫也嗷嗷凑热闹滚来滚去的叫唤,还有几条看家护院的大狗也不停的对着院子外面狂吠。

    陈旭虽然不需要亲自动手去安排,但看着这个乱七八糟热火朝天的场景都觉得脑袋快炸了,最后被忙来忙去的水轻柔安排去后院的躺椅上歇凉去了,新招来的几个小侍女也跟着春夏秋冬四婢在旁边学习端茶送水捶腿捏肩的照顾。

    这样出门人太多了,陈旭感觉心累,远不如虞无涯两口子出门那么洒脱和方便。

    就在陈旭闭着眼睛享受一群小侍女生涩的按摩捶肩想事情的时候,门卫管事来报,海关署丞李由来访。

    “唔,请他去书房!”陈旭翻身坐起来,春夏秋冬四婢赶紧帮忙整理衣服头冠,等陈旭来到书房坐下不久,李由在管事的带领下进来。

    双方过一阵行礼问候寒暄入座,侍女奉茶之后退出书房,陈旭这才笑着说:“李署丞刚来咸阳不久,可能还不太习惯咸阳的生活,本来许多事本相或有叮嘱,但看李署丞每天忙碌,因此也便拖了下来!”

    “左相恕罪,李由本该早些前来拜访,但的确就如左相所说,对于咸阳的生活习惯和署衙的办事风格很不熟悉,加上海关署刚刚开始筹备,许多事李由不太懂,日常都在向一些同僚请教,因此便来的晚了许多日,还请左相勿要见怪!”

    李由四十来岁,穿着简练相貌儒雅,与李斯有几分相似,特别是两道浓密的剑眉,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就连坐下喝茶的动作都依稀能够看到李斯的影子。

    虽然李由比陈旭年长一倍,但眼下两人的身份地位相差悬殊,因此李由从进入书房起便一直表现的非常小心和恭敬。

    当初李斯在时,李相府也如同今日的清河侯府一般喧嚣热闹,每日车马比肩宾客盈门,但时移世易,自从李斯去世之后昔日热闹的左相府也瞬间就门前冷落车马稀,很快就被万众遗忘在了咸阳城的某个角落里。

    李由回京师任职,还是住在旧日的相府之中,但府中却冷冷清清没有了往日的奢华和喧闹。

    李由犹还记得,自己当年随父亲移居咸阳,从小受父亲谆谆教诲,要做一个目光远大辅佐君王的贤臣,而他也亲眼看着父亲从吕相府中一个家臣小吏,最终一步一步登上大秦的权力中枢,封上卿居左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秉持朝堂推行法令,成就天下敬重害怕的一代权臣。

    而他也在父亲的光环笼罩下,直接举荐当了三川郡守,驻守东都洛阳。

    三川郡与咸阳近在咫尺,而洛阳也可以看作是中原通往关中的最后一道门户,函谷关就在其掌控之下,把如此重要的位置交给李由牧守,由此可见始皇帝对李斯一家的恩隆和信任。

    数年前李由曾告归咸阳,李斯置酒于家,百官长皆前为寿,门庭车骑以千数。李斯深有感触地说:“当今为大臣者位无高于我者,我可以称为富贵之极了。”

    可惜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间没有长盛不衰的王朝,也没有长盛不衰的世家。

    李斯病死,富贵之极的李府也轰然垮塌下去,瞬间就变的稀疏冷落起来,满朝大臣和文武公卿拍马屁的对象变成了清河侯陈旭。

    李由从未把父亲的死和任何人联系起来,毕竟年纪快七十岁的人了,无论病死老死都极其正常,因此李斯死后李由也没太过多想,运送李斯灵柩归乡厚葬,然后继续回洛阳当他的三川郡守。

    而且没有了父亲在朝堂的帮助,李由也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只能当一个郡守,但却不想突然间一份谕令通传到三川郡守府,始皇帝要调他去咸阳当新筹备的海关署丞。

    郡守是三品,署丞也是三品,但两个三品的地位和重量完全不一样,权利更不一样。

    李由当时接到这份谕令直接就懵逼了,呆了许久还是在中书省通传谕令的官员提醒下才接下圣旨,然后细问才得知推荐他的人乃是清河侯。

    李由因此更加懵逼。

    他知道自己父亲和清河侯关系不好,两人同殿为臣,但却数次在朝堂之上针锋相对,而且李斯几乎就没怎么赢过,在清河侯咄咄逼人的压迫下,李斯只能偃旗息鼓退避三舍,尽量不合清河侯这个才十多岁的中二少年进行争斗,而这一退再退的结果最后就是陈旭步步为营,慢慢掌握了诸多主动,李斯一挂,陈旭在众望所归之下登顶朝堂中枢居左相职位,霸占了李斯的位置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数年下来几乎把李斯等一群法家前辈制定的大秦律法改了个遍,而在这个过程中,清河侯的名声也越来越响势力也越来越强大,如今的朝堂,几乎没有任何人敢和他掰腕子。

    李由不知所措,在三川郡不敢动身,安排家臣家仆到咸阳先与一些家族势力暗中打听情形,最后确认陈旭没打算害他的意思,而且在吏部一道又一道的命令催促之下,只能一脸懵逼的来咸阳。

    然后……咸阳的办公环境和方式与洛阳完全不一样,这里办公效率奇高无比,一份奏书在三省六部各署衙挤压停留审批的时间都限制的很死,不能拖延也不能无故推脱,他执掌的海关署是新部门,刚来吏部报道的第一天,中书省就下发清河侯亲自签发的命令,要求在半个月内将海关署所有办公场所、规章制度、官员文吏、下属衙门以及印信官秩等全部要筹划完备,于是中书省和内史府的一群大小官员就如同赶鸭子一般忙碌而来又忙碌而去,李由也只能焦头烂额的跟在这些官员屁股后头忙碌,甚至大部分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干啥,只能听从一些办事官员的安排,许多事弄完了还都是满头雾水。

    就这样稀里糊涂忙碌了半个月之后,海关署终于筹备完成挂牌仪式,就在李由松了一口气以为可以安安静静每天上差下差办完公事,然后如同在洛阳一般隔三差五的邀请一大群名士大贤聚在府中喝茶饮宴听乐赏舞畅谈风月之时,他正式上朝的第一天,陈旭便上奏正式开始执行坦途计划。

    这个规模浩大的计划对于李由来说并不算陌生,因为他接到谕令调任海关署丞的当天,他便已经通过通传谕令的官员之口得知了这个堪称史无前例的计划,而且使臣还告诉他,海关署就是因为这个计划诞生的,他也是清河侯亲口提名陛下认同的。

    而在这四十亿规模的投资计划当中,海关署衙的作用却堪称核心所在,因此陈旭非常重视,在忙碌之中也曾经接见过李由两次,但都没有过多去细谈,只是命令要求李由派遣海关署官员先去琅琊筹备第一座衙门,准备对来往于朝鲜和瀛洲间的商船进行归属管理,算是为将来大规模的海外扩张积累经验,李由也只能快速照办。

    坦途计划在皇帝的支持下很快开始执行。

    三省六部也连续几次召开联席会议进行统一和协调,每次会议李由都作为重要部门主官参加,但基本上都是听,对于这种联合办公吵吵嚷嚷各抒己见的办公方式非常的陌生,反正几次吵完之后,所有的工作都会很快安排下去,整个咸阳各部门无分大小,官员无分高低,全都在为这个巨大的工程忙碌,直到前两天,咸阳才开始慢慢消停下来,而同时一个消息从皇宫传出来,左相陈旭准备告假回乡探亲,因为他妹妹要出嫁,而这一去少说也要两三个月。

    于是李由坐不住了,他觉得必须在陈旭离京之前前来拜访一下,好好和清河侯聊一下未来海关署和各地衙门的具体任务和安排。

第1263章 回乡

    “李署丞无需多虑,本侯与李相当年同殿为臣,虽然有过数次争吵,但也都是为朝廷和陛下,无关个人恩怨,李相病故,本侯也非常痛心,如今本侯推荐你调任海关署丞,是因为本侯敬重李相的为人和风骨,也是陛下对你李氏的信任,因此还请你勿要多去揣摩其中的用意,以后好好执掌海关署,为大秦和陛下守护好万里海疆的通商往来就好!”

    陈旭笑着示意李由喝茶,免得李由乱七八糟的去多想。

    “多谢左相提醒,由一定兢兢业业管好海关署,不让左相和陛下失望!”李由赶紧放下茶杯拱手。

    “那便好,海关署在未来至关重要,但眼下刚刚开始,只需要按照我先前的计划按部就班去安排便好,琅琊如今往来朝鲜和瀛洲的海船有十余艘,虽然不多但带回来的金银财货也不是小数目,你切记安排官员仔细管理这些来往的船舶,一是不能让其逃脱税款,二是要谨慎对待许可证的拍卖和发放,如若遇到有无证开发或者有证者投诉被人抢夺资源之事,必须尽快安排处置勿要拖延,免得酿成后患……”

    “我已经向陛下推荐由曹参担任琅琊海事学院的首任院长,他熟悉东海许多事务,而且还和所有来往朝鲜和瀛洲的商船船主都很熟,你若不懂可以前去询问于他,而朝鲜和瀛洲首任总督我已经推荐萧何,他曾经数次来往于瀛洲和中原之间,对于朝鲜瀛洲的情形和物产也比较熟悉,关于许可证的发放你可以多多咨询他的建议……”

    “李相当年提请陛下废分封置郡县,车同轨书同文,才使得我大秦才有今日大一统的局面,这种局面来之不易,我相信你也不愿意看见李相当年一番辛苦将来白费,而我也完全认同李相的政策,因此根本就没有做太多的改动,如今虽然恢复分封,但你也应该清楚这个分封和以前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华夏一统是大势所趋,任何人都不能阻挡这股潮流,因此我希望李署丞能够继承李相之遗志,为大秦的繁荣稳定做出更大的贡献,将来也必然和李相一般青史留名,方不负陛下这一番恩隆和器重……”

    今日有了闲暇,而且也马上就要离开咸阳,这些话说出来既是对李由的叮嘱,其实也是对他的一种激励。

    历史上的李由为大秦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在所有的官二代当中,绝对是最为可歌可泣的一个人物。

    虽然陈旭与李由不熟,但是对李斯还算比较了解,李斯虽然人格上有瑕疵,当初毒死过自己的师兄韩非,但在和陈旭的争斗中从未使用过下三滥的手段,反倒是陈旭用五毒舒魂水害了他一次,而李斯却也并没有将此事抖出来,至于背后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忌惮陈旭的仙家法术,但总体来说李斯还算是一各光明磊落之人,听闻在家对子女的教育也相当严格,李由的为人也能看出李斯的教育算是非常成功。

    至于秦始皇死后李斯和赵高矫诏推举胡亥上台这件事可以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按照陈旭这么多年的朝堂混下来,他如果是李斯,估计也不会支持扶苏登基,因为扶苏太过信奉儒学,对法术治国从根本上是排斥的,而且一旦扶苏上台,必然会恢复分封制度和废弃法术治国的基本政策,这让几乎一辈子心血都耗费在大秦的李斯完全无法接受。

    如今李斯已亡,拉一把同样敬重法术的李由,对陈旭来说既是举手之劳,也算是对李斯的一种补偿,同时也是对李由在三川郡执政的认可。

    李由来访的目的陈旭很清楚,因此他也并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将自己对于这个庞大的坦途计划和将来海外拓展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好让这个将来会为大秦牧守万里海疆的大臣能够彻底弄清楚他的目的。

    一番详谈持续近一个小时,直到水轻柔亲自来书房,告诉他所有行李车马都已备好可以出发,陈旭这才站起来端茶送客,安排管家亲自将李由送出清河别院之后就蹬车吩咐起行。

    “夫君,还要不要等等虞大哥和夏姐姐?”坐在宽敞明亮的太师专用马车上,看着侍卫家仆禁军等都上马护送着数十辆马车慢慢起行,嬴诗张望着终南山的方向询问。

    “不用,虞大哥和夏姑娘都是方外人士,此次夏姑娘回师门必然会逗留一些时日,何况他们跟着我们这样慢慢腾腾的行走还不痛快,我已经与虞大哥说过了,他们回来若是我们已经离开,就自行去清河镇找我们,走吧,估计在渭河桥头还得耽误半个时辰……”

    陈旭拍拍车窗,早已准备好的马夫轻轻扬起马鞭,驾的一声马车便平稳的驶出清河别院,然后夹在一大群护卫和禁军当中往东南迤逦而去。

    范采盈姐妹眼圈儿红红的和管家带着数百家仆一路相送,而沿途大路两边,都是得到消息前来相送的封地庄户和村民,车队过处都是行礼磕头恭送一路平安的喊声。

    而当陈旭的车队行驶到咸阳城东门外的渭河大桥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数万人,为首是扶苏子婴赵亥赵威等一群华服锦袍的王侯公卿,然后蒙毅冯去疾齐宕宰等三省六部的几乎所有的文武官员,还有徐福、方晟、陈平、刘邦、付安、丘乘、胡宽、张苍、公输胜、麻杆、汤廷、皇甫缺、孙叔炅等陈旭的一群铁杆小弟和麻友,然后还有蒙云马腾等一群纨绔,但最多的还是五大学院的学子和百家门徒,科学院和文学院报馆的人几乎倾巢而出。

    整个渭河大桥西桥头几乎被堵的水泄不通,在热烈的欢呼和呐喊声中,陈旭只好下车挨着与这些人一一拱手感谢,马车队伍也只能夹在人群之中缓缓而行,等终于通过渭河大桥,最后和陈平刘邦等几个铁杆小弟一一叮嘱之后上车,回头看一眼聚集在河对岸那黑压压还在挥手相送的人群,陈旭忍不住脸皮抽抽了几下。

    “动静闹得越来越大了,这样下去如何的了!”陈旭微微叹口气摇头靠在椅背上。

    “夫君何必在意,当初李斯当上左相之后荣归故里,排场比您大多了,不光文武百官前来相送,我父皇还安排了三千禁军护送,沿途百姓都要跪地迎接,比之王侯出行也不相上下!”嬴诗帮陈旭轻轻捶着肩背柔声说。

    “诗姐姐说的是啊,夫君乃是太师,又御封双侯爵,还是当朝左相,地位远超以前的诸侯国君,您何必在乎,只怕您这排场在许多人看起来还远远不够呢!”蒙婉也轻轻的帮他捶着腿说。

    “你们两个生怕不够热闹,不过说的也对,高调不是夫君的风格,但太低调了也并非好事,不说这些了,这次回去参加完杏儿的婚礼,我带你们去东南游玩几个月!”陈旭将蒙婉和嬴诗都搂在怀里笑着说。

    “只怕去了不习惯呢,二叔说东南炎热潮湿,蚊虫蛇蚁到处都是,荒野还能看到犀牛象兽,女儿会不会吃睡不好受到惊吓……”蒙婉有些担心的问。

    “不怕不怕,我们带了驱虫粉,还有花露水,有蚊帐,东南虽然潮湿多雨,但物产也并非地处西北的咸阳所能比,眼下四月时节,荷花正开,桑叶正茂,瓜果蔬菜,河鲜山珍都正是大量上市的时节,这一路我们不赶时间,沿途玩耍吃喝,必须要美美的畅游一番我大秦山河才好……”

    “正好正好,夫君上次说的那个五湖我特别想去,一定要乘船去湖里捞几个大大的珠贝。”

    “嗯,还有夫君说的大闸蟹,我这次一定也要美美的吃一顿!”

    “一顿怎么够,夫君这次已经准备好了锅碗瓢盆以及各种作料,此次我还要带你们去海边吃生蚝海虾、海参鲍鱼、五香蛤蜊、香辣蛏子、铁板鱿鱼、蒜蓉扇贝……”

    “哇,夫君莫要说了,害的我口水都流到衣襟上了……”

    “嘻嘻,夫君说的这些美味我等好多从未听闻过,海参鲍鱼乃是名贵之物,但生蚝蛤蜊蛏子鱿鱼都是些什么?”

    “这些都是大海里面的海贝,有些长相奇怪,其中最美味的就是生蚝,其实生蚝还有一个名称叫牡蛎,海边的渔民应该比较清楚,是一种非常美味的海鲜,其肉质雪白嫩滑,生吃都鲜美无比,而且听闻还有美容养颜之效,最特别的是听闻吃过之后会壮阳哦……”

    “真哒!那夫君一定要多食一些才好……”

    “哇,婉儿你矜持点儿好不好……”

    “嘻嘻……”

    欢笑声中,马车队伍沿着平摊的东方道迤逦往东南而去,过长安宫,过灞河大桥,过渭南、华山一路往南而去。

    ……

第1264章 兵贵精不贵多

    而就在陈旭回乡探亲之时,西域同样有一支庞大的队伍,从三月初便启程,一路穿玉门关,过敦煌,经凉国两郡数县,经过近两个月的长途跋涉之后,已经到达大秦边境。

    这群人为首一员大将,乃是狄道侯李信,除开押送的两千精锐马卒之外,剩下万余月氏男女都是上次与图南王一战俘获的俘虏。

    那一场战争虽然在李信眼中不过尔尔,但出现的时机却恰如其分,一场追逐绞杀之后,大月氏惨败逃过解冻的大河西去,丢下了近五万族人和数十万头牛羊马驼和无数当家财货。

    这批俘虏和财货一分为二,一半归了参加战斗的西域诸国,另一半归大秦所有,经过一番挑选之后,李信将其中身体还算强壮的男女都押送至咸阳献给始皇帝,以此消弭西军盗卖搪瓷装备的事情,至于剩下的年老体衰和行动不便的妇孺,皆都放在敦煌附近交给凉王安置,帮忙开荒种地和放牧牛羊马匹,反正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当初的月氏人甚至就是敦煌附近的部族。

    在陇西大营附近停留修整数日,李信与蒙恬经过一番诚恳的交谈之后脸红耳赤的出来,然后带领属下将士押送俘虏继续往咸阳而去,而蒙恬也写下书信安排信使快马加鞭送往咸阳给蒙毅。

    这件事要彻底按下去,必须要有朝廷里面的人支持。

    而且蒙恬也早已收到蒙毅的书信,提到清河侯因为这件事会提请始皇帝进行军事制度改革,因此需要军队体系的将领大力支持。

    对于军改蒙恬是支持的,早在他执掌西北抵抗匈胡之时便已经发现,统一后的大秦一直采用轮流戍边的传统兵役法非常麻烦,而且兵卒的战斗力良莠不齐,已经不太适合大秦的发展和需要,但因为要修建长城和直道,还要镇压监视六国百万降卒,也必须要这么多的军队才能维持西北的安定,直到陈旭出现打造出马镫马鞍和锋利的马刀之后建议裁撤西北大军和百万降卒,一下就让整个西北的防御变的轻松流畅起来,那时蒙毅才终于明白军改的重点了,那就是精简和培养精锐,数量为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不过很快他也被调离西北大营,再后来他奉命坐镇陇西执掌西军攻略西域诸地,精简之后的精锐马卒的战斗力再一次让他明白,陈旭的确是抓住了大秦军队的体制弊端和命脉。

    但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蒙恬有想法,但他只是执行者,没有必要给自己惹麻烦。

    征召军队和轮流戍边不是他这个军事统帅的事情,那是朝廷的事,他只负责打仗,甚至粮草军械都不用操心,一但不够只需要写奏书请求拨付进行了,朝廷忙死都和他无关,他只关心能不能按时运送来,送不来就写奏书向皇帝告状。

    至于大秦能不能养活这么多军队更不是他的事了,筹集粮草是丞相的事,该焦头烂额的应该是当时的左相李斯和右相冯去疾。

    因此以前蒙恬蒙毅兄弟俩通家书之时,也偶尔会谈到到很多朝廷动向和军队等方面的问题,但蒙毅都会提醒自己的兄长勿要妄议军队改革之事,因为这太敏感了。

    但时至今日,蒙恬在知道陈旭的打算之后,也终于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感觉到了一种无比的轻松。

    陈旭改革军队的详情在蒙毅的来信中已经写的非常清楚,而蒙恬在看过之后,除开敬佩之外就是无限的迷茫。

    他怎么都想不清楚,这种几乎是一切推倒重来的兵役制度和军队结构体系陈旭到底是如何想出来的,而且条理清晰,从征兵到服役,从地方尉卒到戍边大军,从入伍的兵卒到最高将领,从军队结构到爵位的确认,都有一整套几乎不需要任何修改就能开始推行的改革计划。

    特别是废止二十级军爵制度,采用全新的立功评选和奖赏制度,从入伍开始的义务兵役制到正规作战部队的志愿兵役制度相结合的军制结构,将会打造一个全新的大秦军事体系。

    而这整个体系在蒙恬看来简直天衣无缝完美至极。

    因此当两个月前蒙毅来信言说自己要在朝堂支持陈旭的改革计划之时,蒙恬基本上没有太多的犹豫就认同了。

    首先是蒙氏和陈旭在很多朝政上没有分歧,而且还是一体的,以前蒙氏就明确表明会大力支持陈旭,在这种节骨眼儿上不可能不出手。

    还有就是陈旭如今的身份地位已经远远超越了蒙氏,因此蒙氏必须要用确切的行动站队摇旗呐喊,到了如今的家族和身份地位,支持并非就是口头说说而已,必须要有真刀实枪的表现,不然很容易造成这种良好的政治联姻的关系破裂。

    最重要的是,经过蒙恬的调查,这次西军因为盗卖搪瓷装备的数量太大,涉及将士太多,他这个统帅西军的主帅罪责难逃。

    当时在拿到敦煌和疏勒两支大军盗卖装备的调查报告的时候,蒙毅惊呆了,虽然只是派出监吏和长史简单的询问调查,但从得到的结果来看,两路大军盗卖的搪瓷装备超过一万余件,实际上还有许多都以丢失破碎被盗等借口搪塞,因此根据回来的监吏和长史汇报,两路大军最后损失的搪瓷装备数量接近一万五千件套。

    也就是说西域总共两万兵马,被盗卖的搪瓷装备达到六成,如果这些搪瓷装备是军械武器,蒙恬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一群没有武器装备的士兵就有若一头没有牙的老虎,一旦爆发战争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在蒙毅看来,大秦的军事体制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不然军队绝对会慢慢涣散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而陈旭的这个全盘的军事改革一下让蒙恬有若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激动。

    军队结构和各级将卒的称呼和军衔都还无所谓,这只是表象,师团营连排和眼下的帅将部曲屯等并无太大的区别,各级军官的配置也相仿,最大的区别却是对于军爵的重新设定。

    完全推倒旧的二十级军爵制度,不再以死板的斩杀敌军首级为唯一的军功记录,而是扩展到入伍时间,训练考核,比武成绩,兵法素养和战场表现等等,用各种日常和战斗中的综合考核来评议军功。

    虽然这种军功评议方法蒙毅并未在书信中详说,但通过这些综合考评方法来纪录军功,不光会刺激将卒努力训练,还会极大提升军队的凝聚力。

    只要在郡县两年的服役中表现优良或者军事技术过硬,可以推荐或者自愿参加更高一级的作战部队,称之为国防军。

    国防军是不同于役卒的体系,因为国防军是有俸禄的,由此也将管理的更加严格规范,各种训练和考核贯穿始终,通过严格的训练和军纪规范,国防军将成为一支令行禁止作战勇敢的队伍,只要在部队表现的好,哪怕是没有任何战争,也能凭借平日的军功考核逐步提升军爵,从最底层的兵卒进阶到将校也并非不可能,而且随着军爵的提高也会得到更高的俸禄,钱财田产房产都有,最主要的是退役的时候会根据军爵和军功推荐到地方任职,担任尉官和警官成为维持地方安全的一方朝廷大员。

    而且为了提升大秦军队的战斗力,这次的兵役制度对年龄和身体素质都做了很多的要求,比如地方役卒要求在十七到二十五岁之间,身高必须达到七尺,国防军的退役年龄为三十岁,普通军官的退役年龄推迟到三十五岁,营级以上军官的退役年龄推迟到四十五岁,师旅军官的年龄则推迟到六十岁,高级将帅无退役年限等等。

    虽然在来信中蒙毅讲的并非面面俱到,但透过这些完全崭新的军事制度,蒙恬已经看到了未来大秦军队的模样甚至是狂暴的战斗力。

    因此蒙恬不光同意蒙毅在朝堂支持陈旭军队改革的同时,自己也准备进京一趟,亲自向皇帝请罪并且还要以此次盗卖搪瓷装备事件为案例,深刻的检讨剖析大秦军制的各种弊端,以助力陈旭军队改革能够快速完成。

    蒙恬和蒙毅都知道,军队改革的阻力有多大,从皇帝到文武百官,都认为军队越多越好,但在蒙恬这种统兵将帅看来,军队其实是越精越好。

    原先西北三十万大军,远不如现在的六万精骑。

    虽然朝廷开销差不多,但无论从管理还是战斗力来说都已经完全不同。

    决定一场战争胜利的因素很多,除开兵法日常所言的天时地利人和之外,在具体的战场之上,一支充满斗志而且威武严整悍不畏死的军队,才是获胜的关键,有时候甚至人数多寡、粮草兵刃都并非一定要压过敌人,衡量一支军队战斗力的核心就是勇气,而勇气的来源就是自信,只有自身的强大才有战无不胜的信心和勇气,而这种自信则来源于大秦对于将士的严格训练和丰厚而公平的奖赏。

    这次李信在西域怼翻了图南王创建的大月氏,俘虏五万余众和数十万头牛羊马匹,算得上是这三年来最大的一次胜利,蒙恬也早已在李信送来的书信中获悉了李信和江琥的请求,西军要用这次难得的大胜彻底将盗卖搪瓷装备的事件压下去,不然的话他们三位主将都会受到惩处。

    因此蒙恬在军营狠狠将李信斥责一顿之后送走,然后自己也开始把这次事件的详情写清楚,准备回京向始皇帝负荆请罪。

    蒙恬相信陈旭不会在这件事上见死不救。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出发的时候,陈旭已经屁颠儿屁颠儿的带着一群老婆孩子回乡探亲去了。

第1265章 故人相逢

    ……

    离开咸阳第八天,陈旭的探亲队伍到达鲁山,再过两天就能到达南阳城,修整一天之后回清河镇,赶在端午节前回家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因为时间还很充足,而近在咫尺的鲁山就是赤松子的道场,陈旭决定第三次上鲁山拜访,看看能不能找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半仙赤松子,而同时也是想安慰一下水轻柔,至东海一别,水轻柔已经快五年没有见过师尊了,到了此地,水轻柔自然也还是想回师门看看。

    因为眼下正是夏季,山中植被茂盛狼虫虎豹很多,山涧河谷水流湍急行走不便,于是陈旭便吩咐随行的禁军护卫还有鲁阳的官员帮忙看好嬴诗和蒙婉等随行家眷,自己则装备好手枪,带着几个侍卫和陈勇等十多个已经全部更换了最新研制的子弹步枪的少年,陪着水轻柔再上鲁山。

    山高林密人迹罕至的鲁山崎岖难行,但好在有熟悉鲁山的水轻柔带路,再加上以前还来过两次,经过半天的攀爬之后,一群人终于再次爬到了赤松子隐居的山洞附近。

    “吱吱~”

    人还没上去,猴子便早已兴奋的连蹦带跳攀援着垂挂的古藤窜入了云雾缥缈的山顶之上。

    留下一群侍卫和少年在下面,陈旭和水轻柔携手顺着狭窄陡峭的石径登上熟悉的石台。

    古松依旧,石桌依然,陡峭的悬崖峭壁上古藤垂挂,山洞前面落满松针长满青苔,亘古未变的风景,一切都仿佛定格在昨日。

    但是让两人惊讶的是悬崖边上,此时却有一个头戴斗笠身穿布衫腰悬长剑的男子,身形修长背对陈旭二人,负手临风远观苍茫群山和山下旷野。

    陈旭正准备开口,却被水轻柔抢先一步拦在身前,然后呛的一声素手间已经多了一柄漆黑短剑。

    “阁下是何人?非鲁山弟子岂能擅闯我道场!”水轻柔脸色清寒,短剑遥指男子背后。

    我靠,陈旭一惊也伸手摸上了腰间的手枪。

    方才他还以为这个男子是水轻柔的哪位未曾见过面的师兄,没想到竟然不是。

    而且这这家伙装逼的模样,似乎专门就是为了等他。

    男子没有说话,而是慢慢转过身来,然后取下斗笠,当看清这张英俊而熟悉的笑脸,陈旭一颗心瞬间就放到了肚脐眼上,笑着把手枪插回皮套之后按住水轻柔的手笑着说:“轻柔莫紧张,此乃一位相熟的故人!”

    “清河侯,您骗的张良好苦!”男子满脸堆笑却笑容苦涩,丢下斗笠深深一鞠到底。

    “哈哈,张良兄说笑了,本侯何时欺骗过你,当时不过是不便透露身份罢了!”陈旭笑着大步走上去双手扶起张良。

    两人一别五年,此时相见却似乎没有半分隔阂,两人把臂互相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之后相视一笑,陈旭转身指着水轻柔说:“与张兄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娘子,列子门徒水轻柔!”

    “张良拜见侯妃!”张良赶紧对着水轻柔再施大礼。

    “水氏见过张郎君!”水轻柔此时也已经收好短剑,上前盈盈福身行礼。

    “一别五载,没想到竟会在鲁山遇到张良兄,此地安静,刚好可以闲坐一叙,请!”陈旭指着古松下的石桌和石凳。

    “侯爷请!”张良也不推脱,两人走到石桌两边的安排石凳上坐下。

    “此处清幽若此,实乃一方洞天福地,久居于此必然忘却人间凡尘俗事,良对赤松子前辈敬仰久矣,可惜前来却不曾得见,实乃遗憾……”张良转头四顾之后幽然叹息。

    “你才来一次就是失望了,本侯已经来三次了,连赤松子前辈的影子都没看到,岂不是更加失望,人生不如意事之**,张兄何必感叹,看样子你今日是特地在此等我,你如何知晓我会来此处?”陈旭用袖子拂开石桌上的松针笑着说。

    “良这点儿小心思看来瞒不过侯爷!”张良收回眼神恭恭敬敬的行礼,“当初侯爷第二次去下邳,良就揣摩到了侯爷的身份,但也不敢贸然追寻相问,只能看侯爷离去,如今转眼又是五年过去,良每日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终究是按捺不住前去咸阳一探,但在咸阳呆了月余却也不敢去侯府拜访,生怕被人认出给侯爷带来麻烦,因此在打听到侯爷回乡省亲,于是提前在鲁阳等候,侯爷与侯妃恩爱天下皆知,路过鲁山必然要来赤松子前辈洞府拜访……”

    “咦,你这守株待兔的能力不错啊,当初你也是这般等在博浪沙差点儿锥杀了始皇帝!”陈旭惊奇的点头。

    张良:……

    看着张良扭曲惊恐的脸色,陈旭忍不住哈哈大笑之后摆手说:“勿要紧张,看把你吓的,本侯不过说笑而已,距离你伏击始皇帝已经过去快八年,时移世易,你这这满脸胡子的英俊模样早已没有人再认得出来,不然你还能任你在咸阳自由来去,说吧,等我何事?”

    “其实也并非有事,只是良心中有诸多疑惑还未解开,因此希望能够见侯爷一面得一些解释,不然良此生都寝睡难安!”张良心情平复下来之后拱手说。

    “你是说在博浪沙伏击始皇帝之事?”

    “并非是这件事,而是侯爷当初明明知道是良伏击始皇帝车驾,您为何没有告发我,也没有将我抓去见官,还有当初您和那黄石公同去下邳,言说都是为我而去,良不过一灭国落拓之辈,虽有乱世复国之心,但自忖并无其他过人之处,就算是伏击始皇帝也只不过得高人指点而已,何故侯爷会如此做?”

    张良把这个隐藏在他心中七八年的疑问问出来之后,此时竟然感觉轻松了一大截,同时又满脸期待的看着陈旭,希望陈旭能够给他一个完美的答案。

    “你身上命缠天机,有些事我不能透露,所以你问了我也不会讲,而黄石公乃是世外高人,精通易理寻定之法,推算出你的身份也并不困难,天下万事并非非黑即白,你之所为,不过是六国王孙贵族之缩影,天下同此心者多矣,因此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无论本侯告不告官,这种情形依旧不可避免,本侯所谋,乃是大秦天下之强盛,万千百姓之富足,与你何干,当初我离开下邳之时说过一句话,不知张兄还记得否?”陈旭手里盘玩着两颗松果淡然相问。

    张良点头,“自然记得,当初侯爷临去之时说:天地如棋,你我皆是棋子,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皆如流水落花,是非成败转头空,不废江河万古流,何必被往日的仇恨蒙蔽了自己的双眼!”

    “记得就好,但不知这些年过去,张兄有何感悟,可曾还有复韩之心,可否还有刺杀始皇帝之意?”陈旭再问。

    张良幽然叹息摇头:“良早已无此心意……”

    “那便是了,天下大势若百川归海,浩浩荡荡无可阻挡,华夏诸侯同根同源却彼此争斗,兄弟阋墙自相残杀,此乃华夏之殇也,始皇帝雄才大略胸怀天下,扫六国而归一统,此乃天意,凡人岂能抗衡,齐楚燕韩赵魏诸多君王皆都不知天时,试图螳臂当车以抗天威,自然只能土崩瓦解,而六国王孙贵族试图复国之举,比之六国之君王当初更加可笑可叹,请问张兄这些年过的是否还安稳,生活是否还富足,所见所闻是否让你有些许感慨!”

    张良揪着胡须久久不曾言语。

    陈旭说的每一句话对他来说都早已通透明了,这些年他待在下邳,娶妻生子结交了诸多当地名士,甚至他自己在当地也名声鹊起得许多人的追捧。

    有妻儿相伴生活平安富足,往来皆都是名士高人,饮酒高坐赏诗词歌赋,说的是古今往来,谈的是天下大事,讲的是朝廷动向,观的是人间百态。

    如若说这般生活还不满意,这般安稳还无感慨,张良绝对连自己都不相信。

    “天下民众,向往的是和平安宁和安康富足,而不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苦难日子,你等六国王孙贵族可曾关注过那些供养你们的劳苦大众,本侯不告发你,也没抓你去见官的原因并非本侯不能做,而是我想让你们这些试图复国者亲眼看到势若奔雷的天下大势已经无可更改,即便是你当初真的刺杀始皇帝成功,六国尽皆复国,但见识了始皇帝一统华夏的功勋威仪之后,又有哪位君王愿意继续屈居旧地当一个诸侯,何况六国王孙又有哪位担得起皇帝之称呼,是魏公子咎,还是韩公子成,亦或是赵公子歇,更或者是当初起兵造反的项氏,又或者是不堪欺凌的赵地李氏,还有你三代相韩的张氏……”

    “六国复国,不过是一场鲜血盛宴罢了,七国再次混战不休,民生涂炭尸骨盈野,除开你等王孙贵族依旧夜宴笙歌之外,复国对各国百姓可有丝毫好处?”

    “如今之大秦国泰民安正是一片繁华盛世之态,你六国王孙贵族根基已断,即便是你等振臂高呼,却不知又有几人愿意跟着你们去造反?”

    “所以,本侯劝你还是回下邳继续隐姓埋名做一个享受安宁富足之贤达,勿要再有任何复国之念……”

第1266章 瞎说

    陈旭与张良在松树下对坐交谈,水轻柔却正在山洞前面忙碌。

    她捡拾了一些干的苔藓、松针和树枝,蹲在一个用几块山石垒成的土灶前面哒哒哒哒的打着燧石,然后小心翼翼的吹着被点燃的苔藓,很快就有一股火光和青烟袅袅而起。

    点燃柴火之后,水轻柔又进入山洞抱出来一个小陶罐去山洞侧面的山涧之中打来一罐清水放在土灶上面煮起来。

    山巅云雾缭绕,偶有山风吹过,苍松古藤沙沙摇晃,散开的云雾之中露出远远近近苍翠的叠嶂山峦,远远的鲁山脚下那成片的农田和蜿蜒的小河,如同玉带一般在翠绿的原野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如此安宁之境,直教人坐而忘言,凡尘俗事似乎就在这清风云雾之中,伴随着袅袅的烟尘化为灰烬。

    水轻柔绝美的脸上洋溢着一股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淡然,挽着裙摆席地而坐,煮水烹茶专注而宁静,偶尔或会转头看一眼正在微笑交谈的两个男人,特别是正对她的那个日夜相伴的男子,双眸之中就会不自觉的显露出无限柔情。

    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能够遇到夫君这样的奇男子,在她看来是自己这一生最大的收获,若是两人能够就这样在这幽然山野相伴到老,那就是人生最美的享受和归途。

    可惜,夫君还要做经天纬地之事,创开天辟地之功,像今时今日这般独立尘世之外的生活终不得长久。

    但即便就是如此短暂的一刻,水轻柔依然感觉到无比的幸福和安宁。

    “今日得侯爷解惑,良也算是彻底解开了心结,此去必然安心读书,世间再无韩国张良,只有大秦张泰!”张良恭恭敬敬的对着陈旭拱手道谢。

    “张兄何须谢我,是你自己聪慧过人罢了,可叹眼下还有诸多看不明白之人,入过江之鲫往瀛洲而去,那瀛洲不过弹丸之地,本侯都不知道到时候六国如何容得下,战国,战国,瀛洲这一番混乱,怕不是要灭种了!”陈旭感慨的摆手。

    “侯爷已经知……知道……”张良脸色大变。

    “哈哈,果然张兄此番并非单单为了解惑而来!”陈旭大笑。

    “是,既然侯爷已经知晓,良也不敢隐瞒,月余前良去咸阳本想拜访侯爷以解心头之惑,但在咸阳却遇到了一个人物,乃是魏国名士陈馀之好友,当初也是信陵君府中著名门客……”

    “莫非张耳乎?”

    “正是张耳,原来侯爷也认识他!”

    “不认识,如今在瀛洲混的风生水起已经建立魏国的公孙北雁就和陈馀来往密切,听闻此人有一刎颈之交的好友,名叫张耳,两人一直在密谋串通六国王孙贵族试图谋反,当初始皇帝在南阳遭遇冉夜袭行辕,听闻就是这陈馀张耳等人煽动蛊惑……”

    张良不由自主的轻轻打了个哆嗦,惊恐的看着陈旭。

    “张兄为何如此看我?”陈旭微笑。

    “侯爷既然知晓陈馀张耳等人如此行事,为何不将其抓捕?”

    “捕之何用,陡令天下惊恐耳,何况陈馀之辈虽然祸乱华夏,但并非没有用处?”

    “还请侯爷详说,这等试图祸乱大秦谋逆之辈有何用处?”

    张良越听越迷糊,虽然他自认为自己聪慧至极,但面对陈旭,张良总感觉自己脑花儿不够用。

    自古以来,凡是谋逆者,莫不都是执政者的眼中钉肉中刺,但陈旭倒好,作为大秦左相,竟然对他和陈馀公孙北雁这些造反派视若不见,不光如此,甚至还出手相助,听闻当初在南阳,公孙北雁等人就在婚礼之上掳走眼下正在旁白烹茶的列子门徒水氏,结果被陈旭追入伏牛山中,一番大战之后余敌尽毙,唯独放走了公孙北雁和盖聂。

    这件事在暗中蛰伏的六国贵族之中曾经产生了极大的轰动,所有人都对此事满头雾水。

    而今天张良才发现,陈旭掌握着大量暗中谋逆者的信息。

    不过听陈旭口气,这些人不光不要抓,而且还有其他用处,这简直就不可理解。

    “张兄最近可有看过大秦都市报?”陈旭没有直接回答张良的话。

    “自然,大秦都市报良每期都要细看!”张良点头。

    “那张兄可知道本侯准备推行一个四十亿的坦途计划!”

    “知道!”

    “西方诸国张兄可否有所了解?”

    “了解一些,都市报上登载,西域之西尚有大宛国,康居国、大夏国和身毒等国!”

    “那便好,世界之大超乎所有人的想象,西方诸国也并非只有这四个,天下有四大部洲,我大秦只不过偏居一隅而已,本侯上书推动这个巨大工程的目的,就是要鼓动民间富豪商贾造船出海,然后沿着南海去更加遥远的西方诸国,那里还有数不清的国家,数以亿万的人口……”

    “侯爷此话当真?”张良霍然站起来,感觉口干舌燥心脏砰砰乱跳。

    “呵呵,此事在朝堂早已不是秘闻,数年前本侯刚入咸阳便就已经献世界地图与始皇陛下,不然陛下因何要迅速平定四夷占领西域诸国,目的就是打通通往西方的陆地通道,如今推行坦途计划,就是从大海上寻找通往西方的道路,远的不说,就光在南海一带,就有大大小小数十个不小于瀛洲和朝鲜的大岛,这些地方原始而荒蛮,同朝鲜瀛洲一样有土著居民,六国王孙贵族虽然有谋逆之心,但也皆都是我华夏之民,杀之有伤天和,留之又会动荡不安,本侯希望这些人能够看清局势去海外发展,他们去往南洋和西方做生意也好,抢钱抢女人也好,抢地盘复国也好,都要比躲在中原祸乱大秦好,而且同时还会把我华夏文化传播到世界各地,为将来世界大同做一份力所能及的贡献……”

    “原……原来侯爷竟然是如……如此打算的……”张良只感觉脑袋一片空白,双眼毫无焦点的喃喃自语。

    “陛下非是好杀君王,对六国贵族一直极度忍耐,因此本侯便只能用这个方法来化解国内矛盾,张兄若是还存一份复国之念,本侯劝你先凑钱造几艘大海船,然后招募一些同样心思之人去南海或者是西方寻觅机会,虽说困难重重,但一旦成功,远隔重洋之下大秦也鞭长莫及只能任其发展,时日久了,你所图之韩国,陈馀张耳等人所图之魏国皆都能重现世间,唯可叹者项氏,不知天时地利人和,如若数年前不造反,必然会在世界版图中风生水起,可惜……可惜,项氏目光太过短浅……”陈旭微微叹息摇头。

    “良私下听闻,项氏是侯爷逼反的?”张良忍不住开口。

    “瞎说!”陈旭翻了个白眼儿,“你们这些六国贵族暗地里都往始皇帝和我身上泼脏水,莫非以为本侯不知道?莫非以为始皇帝不知道?项氏所作所为莫非你们不知道?他们是自己找死而已,岂能怪我,难倒你当初刺杀始皇帝落到今日的局面是本侯逼得?”

    张良眼泪都差点儿滚落下来了。

    当初在博浪沙刺杀失败逃脱,后来江湖中慢慢有消息传出,他刺杀始皇帝之事早已被仙家弟子陈旭看破,于是给了始皇帝一封锦囊,因此始皇帝在到达博浪沙之前突然置下三驾副车,鱼目混珠之下张良和刺客眼瞎误中副车,然后刺杀之事败露。

    但现在与清河侯当面,他也不敢提出来反驳。

    毕竟陈旭说的对,当初他筹谋刺杀始皇帝,的确是他自己干的,和任何人都没关系。

    而失败的苦果他也只能含着泪吞下去。

    若是他胆敢把这件事怪在陈旭头上,说不定陈旭会直接一个仙家神雷将他炸成齑粉。

    “唉,侯爷说的是,项氏在吴中作威作福,不知天时地利人和贸然起兵造反,的确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张良叹气。

第1267章 立地成佛

    “夫君,张郎君请喝茶!”

    水轻柔用一个陶盘端过来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跪坐在地上素手轻轻将两个粗陶茶杯放在陈旭和张良面前。

    看着杯中红亮剔透的茶汤和空气中袅袅散发的奇异香味,陈旭眼神一亮端起茶杯细看,然后微微品尝一口不由连连点头,“好茶好茶,浓香扑鼻入口温润甘醇,没想到赤松子前辈还能够制得如此好的红茶,实乃惊喜至极!”

    “夫君,这非是师尊制作的茶叶,而是八年前您制作的那些紫云仙茶,不过是放在师尊洞府之中时间太久,才变成这幅模样,方才轻柔拿出来的时候这些茶叶已经粘连在一起,轻柔冲泡品尝发现并无异味,才敢端来夫君与张郎君解渴,只是茶汤颜色变成了红色,香味也要浓郁许多……”

    “咦,竟然还有此事?”陈旭惊奇不已。

    “轻柔去把茶叶拿来夫君观看!”水轻柔赶紧站起来,片刻之后从生火之处拿来一个竹筒递给陈旭。

    这个竹筒表面斑斑点点看起来的确陈旧无比,而且上面还刻画着一副简单的竹叶图案和两句潦草之极的诗词,甚至紫云仙茶四个简体字也还清晰无比。

    陈旭瞬间相信,这就是他当初在小河村制作出来让虞无涯和水轻柔带去售卖的那一批茶叶,当时陈旭还清晰的记得一共有五十多筒,不光都用烧红的铜锥刻下了字画,而且都还用鱼胶封住了筒口。

    他一直以为这些茶叶已经被水轻柔和虞无涯卖掉了,没想到这鲁山上竟然还有存留。

    从打开的竹筒之中抓出来一些放在手心细看,这些茶叶如同水轻柔所说,果然已经粘结在一起,而且全都变成了深褐色。

    这种茶叶陈旭并不陌生。

    当初是绿茶,如今七年过去放在山洞之中无人取用竟然慢慢发酵成为了红茶。

    最重要的是这红茶不光汤色红润清亮,而且味道也浓香甘醇,不仅没有丝毫的怪味,此时一口下去口舌生津,连日赶路和今天爬山的劳累似乎都瞬间驱散无形。

    “哈哈,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放,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八年前一番无意之举,竟然今日能得这等好茶,实乃天意也,感谢轻柔和虞大哥,也感谢赤松子前辈没有把这些茶叶丢弃下山崖!”陈旭激动的哈哈大笑,端起茶杯对张良示意说,“张兄请品尝这一番天意之茶,实乃人间美味。”

    “好一句有心栽花花不放,无心插柳柳成荫,侯爷出口成诗含义深远,恭敬不如从命,良多谢侯爷和侯妃赐茶!”

    张良感慨的念叨一遍陈旭的话,然后端起茶杯细嗅之后也品尝一口,瞬间双眼同样发亮的连连点头赞叹,“不错不错,果然是一种别有风味的茶水,毫无苦涩之感,饮之温润肺腑齿颊留香,好茶,实乃好茶也!”

    “既然是好茶那就多饮几口,轻柔也去沏一杯来品茶休息一会儿,忙来忙去辛苦你了!”陈旭转头看着水轻柔娇美的容颜,用袖子轻轻将她脸颊上一道淡黑色的烟灰擦掉。

    “夫君自管和张郎君说话,轻柔难得回来一趟,到是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我去后山看看旧时练功的地方,张郎君请慢饮!”水轻柔温柔的站起来福身行礼。

    “侯妃请便!”张良赶紧放下茶杯拱手。

    看着袅袅娜娜如清风一般远去的水轻柔,张良感慨不已,“侯妃貌美贤淑,恭谦温婉,实乃良颜佳配,侯爷得妻如此,令人羡慕!”

    “能娶轻柔,的确是本侯此生最大福缘,可惜你娶了脚舍的小娘子,羡慕也没用,该说的本侯已经说完,却不知张兄日后到底作何打算?”陈旭笑着一边慢慢品茶一边询问。

    “张耳上次联络我去瀛洲辅佐公子成复国,结果公子成害怕提前离去,张耳又撺掇我去瀛洲辅佐公子铮,良实无任何复国之心,但又害怕他们所行之事为侯爷带来麻烦,因此便假意答应考虑一些时日再做答复,如今那张耳应该还在咸阳等我,既然侯爷对张耳等人早有安排,良也便放心了,今日下山之后就准备回下邳,此生隐姓埋名再不过问世事……”

    张良脸色略有些颓然的摇头喝茶不再说话。

    陈旭也没开口,两人默默把茶喝完之后几乎同时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天下无有不散之宴席,今日就此作别,祝张兄一路平安!”陈旭微笑拱手。

    “多谢侯爷当初救命之恩,也多谢侯爷今日解惑,还要多谢侯爷今日这一盏甘茶,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当初良也是太过年轻气盛,终身之悔也,如若不行刺杀之事,眼下定然能够追随侯爷做出一番事业,可惜可惜,侯爷保重,告辞!”

    张良拱手之后戚然转身,听语气似有不甘,但现实却又无可奈何。

    身为一个刺杀始皇帝的重犯,如今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和当朝左相喝茶闲聊,对他来说简直就像做梦一样不真实,如若被天下人知晓,也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西方有佛家学派,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又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张兄既已回头,却又如此不甘,如若本侯与你指一条路,不知张兄可敢走一遭!”陈旭冲着张良落拓的背影大声说。

    张良身体一震回头,脸色惊喜中带着一丝迷惑,“何为立地成佛?”

    “佛者,圣贤也,他们讲求因缘而不惧天道,以苦修自身去化解灾厄,你以前是心怀故国才有弑君之举,继而是害怕被本侯举报便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而眼下得知始末却又心有不甘,此都表明你心障遮眼魂入迷途,要想不隐姓埋名泯然众矣,就需要一次脱胎换骨的锤炼,方有机会成就大器,只要你按照本侯的指点去做,将来或许能洗脱罪名成就一番丰功伟业!”

    “还请侯爷明言,良一定遵照而行!”张良大喜之下躬身行礼。

    “本侯已经推算两年之内有人意图谋反,但参与之人乃是皇族和一位公子,在无任何证据之下本侯也不能贸然而动,而将来一旦这些人谋反成功,则大秦必然混乱无比,再现七国混战也并非不可能,既然你已然决定痛改前非,本侯也不想华夏再次生灵涂炭,因此希望你能助本侯一臂之力,去咸阳帮我暗中打探此中详情,好让将来谋反事起,本侯能够从容应对!”

    “啊?!”张良嘴巴张大满脸呆滞的看着陈旭。

    “如何,此事虽然危险重重,但一旦成功平息这场谋乱,将来本侯便可以帮你洗脱罪名,你张氏乃是显赫世家,如若就此隐姓埋名,将来必然再无崛起之日,你之子子孙孙,也许永远只能隐居下邳做一些脚舍营生,至此沦落为贩夫走卒之辈,你可甘心?”

    张良脸色阴晴不定,几年隐姓埋名的消磨加上昼夜不宁的惊恐之后,当初发狠要弄死秦始皇恢复大韩民国……恩,大韩国的雄心壮志早已烟消云散。

    今日陈旭再给他一个不甘就此让家族没落的机会,但却是一番龙潭虎穴般的危机。

    与一群谋反之徒混在一起,莫不是将来会死的尸骨无存。

    但鉴于陈旭仙家弟子和当朝左相兼太师的身份地位,绝对不会欺骗他,要想重振张氏一门,说不定这就是最好的机会,不能做韩国的宰相,将来张氏子孙还有生活在大秦阳光下的身份和权利。

    因此张良在心中反复掂量许久之后咬牙点头,“良谨听侯爷安排,一定暗中帮侯爷将此事打探清楚!”

    “好,你附耳过来!”虽然这山顶上此时只有两个人,但陈旭仍旧决定跟张良两个说悄悄话。

    所谓隔墙有耳伏寇在梁,虽然有人听见的机会微乎其微,但这里是赤松子的道场,万一赤松子这个传说半仙此时就施了隐身法站在旁边听墙角呢。

    一刻钟之后,张良终于带上斗笠满脸绝然的离去,很快修长的背影就消失在狭窄崎岖的石径山崖之下。

第1268章 三日浮生草

    “真是幽静啊!”

    张良离去之后,陈旭负手站立崖边环顾山顶,没有看到水轻柔的身影。

    入耳松涛阵阵,四周云雾翻滚,鸟鸣猿啼之声在峡谷幽涧之中回荡。

    观察许久之后,陈旭才慢慢走到水轻柔方才煮水烹茶的地方看了一下,然后走进山洞里面。

    山洞里面一切如旧,一方石案,几方陈旧的蒲团,似乎再无其他,虽然比较阴暗,但却清爽干燥,不过陈旭放眼来回细看,这次却发现这山洞之中其实另有玄机,因为山洞之中还有一个人工开凿的石龛。

    以前匆匆而来,而且眼神儿不好没发现,这次练了好几年的道家正宗内息功法之后,不光跑得快跳得高更持久,而且眼神儿也比以前好多了。

    虽然不打招呼就闯别人家里不好,但陈旭稍微犹豫之后还是去看了一下石龛,面积不大,宽五尺高三尺,深两尺许,里面供奉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祖师列公御寇之灵位”,灵位前面还摆放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青铜香炉,里面还有残留的香灰,而在灵位旁边,则整整齐齐堆放着许多竹筒,陈旭疑惑的拿起来,吹去上面的灰尘,忍不住哑然,因为这竹筒就是当初他在小河村制作的紫云仙茶。

    没想到八年过去还都依旧原封不动的堆放在这里。

    陈旭感慨之余忍不住拿到洞口细看,除开除开竹筒表面非常陈旧之外,当初封口的鱼胶依然紧密,并没有任何破碎和漏气,于是便坐在古松下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小心翼翼的仔细刮开鱼胶打开盖子,发现里面的茶叶果然都已经变质发酵成了褐色,就和方才水轻柔泡茶的那一筒几乎一模一样。

    果然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当初他让水氏学着发酵制茶,看看能不能整出红茶黑茶这些发酵茶叶,以增加不同的口味和风格,但这么多年过去水氏似乎也没研究成功,或者说并不热衷研究这些新茶,毕竟陈旭说的模棱两可,所有人都不知道发酵茶到底是什么样子,因此眼下市面上流传的茶叶只有两种,除开传统的绿茶之外还有一部分花茶,而天下爱茶之人则更加喜爱绿茶,认为只有饮绿茶才能得茶中三味。

    “啪嗒~”

    就在观看茶叶之时,突然一棵带着潮湿泥土和清寒气息的花草从天而降砸在了石桌上,将陈旭打开的茶叶筒碰倒,飞溅的泥土草屑和散落出来的茶叶全都混在一起。

    陈旭转头,就看到悟空腮帮子鼓鼓的从旁边的山崖上跳了下来,很兴奋在石桌旁上蹿下跳。

    “你这泼猴!”

    看着石桌上凌乱不堪的情形和被泥土花草弄坏的茶叶,陈旭一个脑瓜嘣弹在猴头上,悟空脖子一哽将嘴巴里含着的东西咽了下去,然后吱吱尖叫着抱着脑袋眼泪咕咚的蹲在地上不敢乱动了。

    “夫君,悟空又如何惹您生气了?”

    水轻柔刚好从山洞侧面的小径出来,看见陈旭正在呵斥猴子,于是赶紧走过来摸摸悟空的脑袋安抚一下。

    “你看看,好好一筒茶叶怕是喝不成了!”陈旭叹口气把竹筒扶起来,看着满桌凌乱的泥土和茶叶,用手拎起花草就准备丢到山崖下。

    “夫君且慢!”看着陈旭手中这颗开着一朵紫色小花的野草,水轻柔突然双眼一亮,伸手接过陈旭手上的这一株花草仔细观看,俏丽的脸颊上或有思索或有不解,瞬间仿佛忘记了一切陷入了回忆之中。

    “怎么?这株花草来历不凡?”陈旭看着水轻柔如此谨慎而认真的样子忍不住问。

    “若是轻柔没有记错,这是一株天地间很难得一见的灵药……”

    “灵药?这世间哪有灵药……”

    陈旭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然后仔细观看了几眼略有些奇怪的点头说,“这花草外形到真是有些奇特,既像草又像竹子……而且还开花……似乎没有见过……”

    灵不灵药陈旭的确不懂,若是在两千年之后,有人拿一棵不知名的花草告诉他这是一棵天地间难得一见的灵药,吃了能够长生不老,陈旭绝对会吐他一脸口水。

    但眼下,陈旭觉得自己已经改变了很多,特别是遇到虞无涯水轻柔之后就开始改变,然后遇到赤松子黄石公和鬼谷子这些中国历史上传说的半神仙人物之后,陈旭对于自己掌握的知识已经不那么肯定了。

    穿越这种事都能发生,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不能发生。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就有所谓的仙丹灵药,吃了能不能长生不老不知道,至少拥有许多奇特的功效,比如鬼门十三针,比如五毒舒魂水,还有比如上次赤松子给水轻柔一粒培元丹。

    那一粒培元丹一直在水轻柔手中,陈旭也没问过,毕竟这是水轻柔师门赏赐的东西,属于道家不外传的秘密,要是被始皇帝知道了一定会惹来诸多麻烦,但他不知道的是,那一粒连始皇帝都不曾听闻过的道家仙丹已经被他吃下去了。

    至于药力什么的按照虞无涯的说法就是已经浪费到姥姥家去了,一粒本可以造就一位先天高手的丹药活生生让他吃出了糖豆的效果。

    但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机缘这种事是要认命的,和身份地位无关。

    就像武侠小说,你不舍命从悬崖跳下去,永远都得不可能得到真正的武功秘籍。

    但若是你信了这个邪,跳下去之后一定没人给你收尸。

    这中间差的就是那虚无缥缈的一丝命运之力,道家叫做机缘。

    “咦~”在陈旭左看右看甚至扯着茎叶触摸下,他终于发现这棵看似不起眼的花草的确有些奇怪。

    深绿色的叶片细长带有绒毛,上面还密密麻麻布满了暗金色的花纹,颜色很隐蔽如果不仔细还看不出来,而最奇怪的是中间一根尺余长的茎秆,通体雪白若玉有若竹节一般,看似细弱却韧性极强,顶端一分为三却只开着一朵紫色的小花,花朵虽小,但并不显得娇嫩,反而花瓣厚实有若紫玉,被猴子这样从数丈高空摔下来竟然一点儿都没破损凋零……

    陈旭越看越奇怪,他知道道家一惯有采药炼丹的传统,或许水轻柔真的听说过,于是也没打扰,慢慢开始清理石桌上的泥土和茶叶。

    “夫君,轻柔仔细回忆师尊当初的话,这颗草应该叫做三日浮生草,是炼制培元丹的一味主要灵药,师尊曾言,浮生草一日生长,一日萌蕾,一日开花落果,晨昏夜半之时三花次第开放结果,取天地人三才之名,不过眼下只余一花,理应还有两颗果子才对……”

    就在陈旭快把石桌清理完毕的时候,水轻柔终于从回忆中慢慢回过神来。

    “三日浮生草,好奇怪的名字!”陈旭惊讶不已,然后在石桌四周地面仔细搜寻了一遍摇头,“果子没看见,一定是悟空偷吃了,方才看到它嘴里似乎含有一物……”

    “定然如此,悟空既然能够采摘来浮生草,定然也是被浮生草的果实所诱惑,吃下去也算是它的一场造化,这种天地灵物得之全靠机缘……”

    水轻柔神情严肃认真如同小学生,在古松下跪坐端正,面对陈旭的方向,一如面对当初的师尊一般,声音若清泉流淌开始背诵一段道家经义。

    “圣人之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静而与阴同德,动而与阳同波。不为福先,不为祸始。感而后应,迫而后动,不得已而后起。去知与故,遁天之理。故无天灾,无物累,无人非,无鬼责。其生若浮,其死若休……”

    “故曰:悲乐者,德之邪也;喜怒者,道之过也;好恶者,德之失也。故心不忧乐,德之至也;一而不变,静之至也;无所于忤,虚之至也;不与物交,淡之至也;无所于逆,粹之至也……”

    “故曰:形劳而不休则弊,精用而不已则劳,劳则竭。水之性,不杂则清,莫动则平;郁闭而不流,亦不能清;天德之象也。”

    “故曰:纯粹而不杂,静一而不变,淡而无为,动而以天行,此养神之道也……”

    “浮生者,空虚无定也,浮生草有若其义,虚浮无定缥缈难寻,三日而出,生长开花结实落果,然后消失……”水轻柔背完之后轻轻抚摸着手中的花草,美目中透出熠熠光华。

    “这是赤松子前辈说的?真的如这般神奇?”陈旭惊讶不已。

    “非也,方才轻柔诵读的这段经书乃是道家前辈庄子所悟,感叹人生虚浮无华罢了,而此三日浮生草,就是取虚无浮华捉摸不定之意,师尊虽然不擅长炼丹制药,但却还是与我们讲述过道家不同学派之间的渊源和秘闻,培元丹夫君曾经见过,当初师尊在东海赐我一粒……”

    水轻柔说到这里突然话头一转说:“这种丹药如若辅佐道家内息功法传说能够打通经脉冲破玄关,再勤加修炼就可能突破桎梏踏足先天之境……”

第1269章 机缘巧合

    “轻柔,你们道家门徒所说的先天究竟是一种什么境界?”陈旭非常好奇的问。

    他接触形形色色的道士不少,最次的自然是像正伯侨卢生侯生这种普通方士,他们也修真练气,但主要还是通过炼丹炼药或者寻找传说中的仙家物品来达到长生不老目的,其实和医士、探险家差不多,这些人常年聚集在一起交流挖坟心得体会,研究铅汞药石炼制丹药,慢慢就会形成一种教派。

    就比如后世的崂山派、华山派、龙门派等道场,都是这些聚集的道家门徒慢慢发展起来的,这些人并没有统一的传承,只是因为共同的爱好和研究方向才聚在一起。

    然后再高一级的就是虞无涯水轻柔这种有固定师门传承的道家门徒,有祖传的经义,还有祖传的内息功法甚至武术,因此地位要比那些自发组织起来的神仙道方仙道要强大不少,在民间的地位也很高,而且有自己固定的修炼道场,藏在名山大川之中与世隔绝修真练气,几乎不与世人有交集。

    列子贵虚,因此赤松子虞无涯水轻柔等人又被称为贵虚派,赤松子得列子真传,虽然道场人丁稀落只有六七个门徒,但世人却不敢小觑,随便送一个最差的弟子下山都能把凡俗高手打的满地找牙。

    武术还在其次,主要是贵虚派这种有传承的道家才是真正追求天道的人,而且掌握着诸多并不外传的道家秘辛,这些都是普通方道术士所不了解甚至永远都接触不到的。

    就比如培元丹,这才是真正的道家丹药,虽然达不到让人长生不老的作用,但若是配合道家内息功法修炼,身轻体健比普通人多活个二三十年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而且一旦借助药力打通经脉让内息畅通,则能够成为超级高手。

    因此再高一级的道徒就是乙胜甲和盖聂这种,或许夏子衿也算,不过陈旭没见过夏子衿真正的武功到底有多强,是不是能够扛得住盖聂和乙胜甲,因为夏子衿是个女子,而且年龄也不算大,因此在陈旭看来应该是打不过乙胜甲和盖聂的,但肯定也相差不远,当初在海船之上,夏子衿就敢和黄石公对掌,而且还没受太重的伤。

    而最高级的道士自然就是鬼谷子、赤松子这种已经被世人尊为神仙的人物了,黄石公也勉强算一个,但差别还不小,如果不死的话或许将来也能达到赤松子的高度。

    振长策而御宇内,履至尊而制**,贵为人间帝王威振四海的始皇帝在四处求仙问药的感召下,天下方士纷纷投奔咸阳,一时间太乙山中道场遍地,咸阳城内方士如云,但这种繁华盛况也不过陡令人唏嘘,因为去的人就没一个真正有能力的道士,全都是卢生侯生徐福等这些普通的方道术士,既没有好的功法,也没有道家秘传的丹方,用的也全都是民间普通草药,秦始皇自然什么都得不到。

    而秦始皇亲自去鲁山云梦山终南山寻找拜访数次,也没能见到赤松子鬼谷子等真正的当世神仙人物。

    也就是说真正修真练气寻仙问道的道士是不屑于秦始皇这种凡俗皇帝的。

    就连虞无涯这种半吊子道士都不屑于投靠朝廷当鹰犬爪牙。而且也一直对始皇帝这种凡间帝王嗤之以鼻,认为陈旭只要愿意他随时都可以去把始皇帝干掉。

    而张良刺杀始皇帝,也是赤松子的首席大弟子乙胜甲暗中帮忙策划和撺掇的。

    在这些真正追求天道的道家门徒心中,心无羁绊自由自在才是本性,其他的都是过眼云烟,人间帝王也好,荣华富贵也好,与他们没有没有半分相干。

    正是秦始皇在求见赤松子和鬼谷子等人处处碰壁之后,后来一听说南阳出了一个仙家弟子,而且有列子门徒追随守护之后激动不已而且还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真正的道家人物始皇帝是不敢去强行压制的,天下熙熙攘攘的六国王孙贵族更不敢,正是因为这两种身份,才使得陈旭能够在小河村和清河镇混的如鱼得水,也只有赵柘这种狗屁不懂的纨绔二世主才会想去对付陈旭,结果就是一个虞无涯就把他们一家差点儿全部弄死了。

    而作为一个传承日久的高级道家门派,水轻柔的话陈旭还是非常相信的,而且对于眼下道家的修炼级别也很好奇,因为他自己眼下也修炼正宗的道家内息功法,而且也略微摸到了一点儿皮毛,如不是琐事缠身要为大秦续命,其实他也很希望能找个山清水秀与世隔绝的地方好好修炼一下,说不定哪一天就biu的一下成仙了呢。

    即便是不成仙,达到黄石公这种级别也很牛逼了。

    “夫君恕罪,轻柔对于修炼的境界也很迷惑,师尊并未仔细讲过,只说一切都靠明悟和机缘,破关脱凡或许就在某时某刻刹那间的灵光一现,此谓之曰悟,但轻柔资质愚钝,始终都不得要领……”

    “凡俗武夫只练气力而不练内息,因此只有匹夫之勇,不得持久,而只有奇经八脉之中有内息运转才能生生不息,反哺血肉持久弥坚,先天境应该就是奇经八脉中内息尽皆贯通之意!”水轻柔温柔的解释。

    奇经八脉和全身穴位陈旭已经听虞无涯和水轻柔讲过很多次了,而且对于中国人来说,这些道家和中医术语并不陌生,稍微用心也就都记住了,但内息到底是个什么鬼陈旭到现在还是懵逼的,而虞无涯水轻柔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只能解释内息就是这种感觉,有一股温润的气息随着意念沿着身体里面某一条看不见的线路运动,透过一些关键的穴位来滋养血肉筋骨达到强身健体的作用。

    这并不是一种唯心的东西,而是实实在在有效果,陈旭自己有很明显的亲身体会。

    因此陈旭听完更加好奇的问:“你大师兄乙胜甲应该已经达到先天境界了吧?”

    水轻柔有些迷茫的微微点头:“大师兄想来是已经达到了,就算没有也相差不远,而黄石公绝对已经达到了这个境界,按照夏姐姐的说法就是黄石公其实已经快要突破先天境了!”

    “先天境之后应当就是赤松子前辈这种真正的得道高人了,唉,我现在连一条经脉都没打通,不知道这一辈子有没有机会当个真正的神仙?”陈旭掀起衣摆把手上的泥土擦干净,然后把收拾好的茶叶盖好之后摇着头站起来。

    “夫君何须烦忧,天道自然不可强求,一切都看机缘罢了,何况夫君得太乙仙尊梦授天书,天下百姓和百家门徒皆都对您敬重有加,就连师尊都言你身上命缠天机无法看透,将来必然会通达大道之境,这一株三日浮生草或许就是夫君的机缘呢!”水轻柔捧着这株奇特的花草跟着站起来说。

    “悟空过来!”陈旭对着还一脸委屈蹲在旁边的猴子招手,猴子很郁闷的转过身去不理陈旭。

    “嘁,你个泼猴,弄坏了我的茶叶,竟然还敢拿屁股对我……”陈旭哭笑不得。

    “嘻嘻,看来是夫君错怪了悟空呢!”水轻柔捧着花笑的眼眉弯弯。

    “告诉我这花在哪儿摘的?”陈旭绕到猴子面前柔声细语的问。

    猴子很不屑的翻个白眼儿再次转身把屁股冲着陈旭。

    “哟呵,你还小脾气到是挺足的……”陈旭准备伸手去抓猴子的脖子,却被水轻柔阻止了。

    “师尊曾言世间灵药皆都可遇而不可求,这浮生草生长开花结实落果,三日之后便消弭无形,根本就无法寻觅,一切全靠机缘巧合,悟空方才在山岭间玩耍被果实所诱惑,偷吃了果实还把灵药采挖回来,本来想与您邀功,没想到却被您冤枉打了几下,因此心中生气罢了……”

    水轻柔说着走过去温柔的摸摸猴子的脑袋,“悟空乖,别生气,告诉我们这浮生草在何处发现的?”

    “吱吱~”猴子瞬间不生气了,撅着尾巴连蹦带跳的来到山洞旁边的悬崖边,不断的指着悬崖一侧叫唤。

第1270章 忽悠他一下

    “夫君小心!”

    看着陈旭抓着崖边的树藤探身往云雾缭绕的悬崖边探望,水轻柔吓的紧紧在后面抓住他的衣服。

    “什么都看不见,罢罢!”片刻陈旭便退了回来。

    猴子指的地方就是一面怪石嶙峋的千仞绝壁,云雾缭绕几乎什么都看不清,而且山风呼啸根本就无法立足,探身出去感觉都能被风吹的飘起来,这种地方莫说是人,就算是猴子攀援恐怕也有些难度,一不小心就会被山风吹的掉落了到悬崖下面去。

    “夫君莫要灰心,这浮生草天地间难得一见,今日能得一株实乃天幸,不过这种灵药需要好生处置才能保存好的药效,否则时间长了便成了普通草药……”

    水轻柔说着抽出短剑,将自己的长发割下来一缕,编织成为一根细绳将浮生草系好挂在山洞口内一丈的位置。

    “挂在这里干什么?难倒不带下山?”陈旭好奇的问。

    “师尊说世间灵药皆都和阴阳五行,避凡尘之光,需要悬在通风僻静没有光照的地方慢慢阴干,而且也不能用普通草茎麻线,恐阴阳失调让其灵性流失,何况光有这一株浮生草远远不够,听闻培元丹需要八种药材合练而成,其中三种是灵药……”

    呃!

    陈旭一听几乎瞬间就没兴趣了。

    培元丹听虞无涯和夏子衿水轻柔都说好,一粒下去可能就能打通全身经脉成就先天境的高手高手高高手,但一种药都举世难觅,找齐八种药简直比征服世界还难。

    按照陈旭的设想,二十年之内大秦征服整个世界还是很有希望的,但二十年内收集到足够的药材炼制一炉培元丹,怕是没有任何希望,因为这和实力无关,光靠运气才行。

    而运气这种东西毫无科学性,就和这浮生草一般不可捉摸,虚无缥缈,完全无法控制。

    也许,这就是后世没有了丹药的原因吧。

    陈旭有些感悟。

    这种所谓的灵药都生长在人迹罕至的崇山峻岭之中,而且大多数生长的地方条件极其恶劣苛刻,而比如这浮生草,生长开花结实总共只有三天时间,碰不上不说,碰上了也不一定能够拿到手。

    而且随着人类活动的加剧,环境破坏的越来越严重,再加上中国人无所不吃的尿性,基本上也没啥东西能够长存几千年,没有好药自然也炼不出来好丹,当几代人都集不齐一炉药材的时候,这些传承慢慢也就废了!

    等水轻柔将浮生草挂好之后,陈旭这才问:“方才我去了山洞,原来当初那批茶叶你们全都没有拿去售卖,为何?”

    “夫君恕罪,此事我与师兄的确一直隐瞒了您,但这是师尊吩咐留下的,言说若是把这些茶叶拿下山售卖,必然会引起太多人关注,说不定会因此给夫君带来灾厄……”

    水轻柔赶紧把当初的前因后果都讲述了一遍。

    “原来如此!”陈旭听完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你大师兄第一次做的的确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幸亏得赤松子前辈出手帮忙阻止了一下,不然后果还真让我无法应付,不过这样却让我们凭空得了这一种难得的好茶,以后也能模仿这些环境制作出来,此事还得感谢你大师兄和赤松子前辈,今日既然碰上了,我便取一些下山,希望赤松子前辈不要怪罪!”

    “夫君勿需担心,这些茶本来就是您的,何况师尊有若闲云野鹤,常年都在外云游,或许半年一年,或许三五载才回来一次,轻柔与诸位师兄在鲁山修行,也并不能时常陪伴左右听从教诲,平日多是大师兄在指导修练,不然我们也不会如此害怕大师兄,如今诸位师兄皆都下山,师尊定然也不时常回来,这茶叶放在此处从未有人动过,时日长了恐怕真的会坏,不若夫君全部取走……”

    “也好,我去把茶叶全都取出来,不过最好留下一封书信,免得赤松子前辈回来发现茶叶不见了怪我盗他的财货……”陈旭笑着站起来说。

    “夫君想的周全,书信便由轻柔来写吧!”水轻柔在洞内寻来几片空白的简牍,取出匕首,认真的跪坐在山洞里面的蒲团之上,一笔一划开始往简牍上刻字。

    陈旭没有去打扰她,进出来回几趟终于把五十筒茶叶都搬出山洞,并且还用麻绳重新捆扎好之后,这才走到挂着的浮生草前面再次仔细观看。

    “夫君,书信我已写好,时日不早我们下山去吧,免得公主和婉娘担心,这浮生草我也只是猜测,从未见过,因此我在书信中提了一句,若是师尊回来必然知道真假该如何处置!”水轻柔刻完简牍之后整齐摆放在石案上之后走到陈旭身边说。

    “嗯,今日本来是想看看能不能拜访赤松子前辈,却不想遇上了张良,而且还得了一株灵药,也算是不虚此行……”陈旭挽着水轻柔的手走出山洞。

    “张郎君是否回下邳去了?”水轻柔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张良,但以前也听陈旭和虞无涯说起过当年张良刺杀始皇帝和后来陈旭去下邳之后发生的事情,因为浮生草和茶叶的事一番忙碌完才想起来张良已经不在山上了。

    “嘿嘿,没有,我忽悠他去咸阳投靠赵亥去了!”陈旭把两捆茶叶提起来说。

    “张郎君是朝廷通缉的罪犯,你让他去投靠赵亥会不会有性命危险?”水轻柔略有些担忧的跟在后面问。

    “不会,当初张良伏杀始皇帝之时不过才十**岁,如今整整八年过去,无论相貌身材还是说话的口音都能完全大变,非是特别相熟和至亲之人绝对认不出来,何况现在的咸阳车水马龙,禁军查验也松弛不少,只要不是在咸阳公然说自己就是当初刺杀皇帝的刺客,决然不会有人认出来,而且他还有化名之后的正规腰牌,不会有事……”

    “夫君既然已经安排了林仙儿等花魁进入春芳园,又何必再让张郎君冒险,若是事情败露,夫君也会受到牵连!”水轻柔仍旧担心。

    “勿用担心,张良此人非是普通人可比,当初我在天书中曾经见过此人,大秦崩塌之后其辅佐刘邦创建新朝,并且封侯拜相,此人绝顶聪慧足智多谋而且为人正直,最主要的是他和你师门还有很深的渊源?”

    “夫君还请告诉轻柔,张郎君如何就会和我师门有渊源?”水轻柔楞了一下紧紧抓住陈旭的衣袖询问。

    “天书中虽无明确记载,但张良在封侯拜相之后不久便挂印而去,听闻就是随赤松子前辈云游天下去了,因此说不定他日后会成为赤松子前辈的关门弟子,你和他也算是同门!”陈旭笑着说。

    “原来如此,或许今日在此遇见张郎君也并非偶然!”水轻柔明白过来,但瞬间又紧张起来说,“师尊说世间万事皆都因果纠缠,夫君让张郎君投靠赵亥,将来赵亥等人谋逆事发,张郎君岂不是更加危险?”

    “放心放心,你这个八字还没一撇的师弟不会有危险,大秦现在国势蒸蒸日上,我在朝堂需要更多有革新精神和人文思想的改革派支持,光靠蒙毅冯去疾这些老家伙许多事将来都不好办,张良此去投靠赵亥帮我暗中打探内幕,也好让我能够有更多的准备,林仙儿在春芳园打听的消息有限,最多是哪些人和赵亥胡亥来往比较密切而已,只有安排人打入他们内部,成为出谋划策的幕僚才能获取更多的内幕,而且一旦将来赵亥等人谋逆事发,张良便可以将当初刺杀始皇帝的事全都赖在赵亥身上,嘿嘿,我与他洗脱罪名便也有了充足的借口,而且还能将其笼络为大秦效力……”

    水轻柔美目一亮连连点头:“夫君这个安排看起来天衣无缝!”

    “嗯,我也是方才看张良心有不甘才这样忽悠他一下,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如此也好,至少这样就能在赵亥身边安插一枚钉子,依照张良的智慧,要取得赵亥的信任简直易如反掌,嘿嘿,走吧,回去再慢慢说,悟空,走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下山,一只褐色的猴子攀援着垂荡的古藤在悬崖峭壁上吱吱跳跃着也跟着消失在翻滚的云雾清风之中

    ……

第1271章 凉粉西施

    五月,咸阳。

    正午时分,阳光浓烈,正是一天最为炎热的时候。

    渭河两岸绿意葱茏,成群结队的少年和男女孩童都脱光了衣服在河里戏水或者捕捉鱼虾,河面上还有来回不断穿梭的帆船和渔船,船上无数**上身皮肤黝黑的渔夫和船工正在奋力的划桨摇橹。

    “嘿呦~嘿呦~”

    城南门外的河岸码头同样繁忙,数百个黑瘦的民夫和刑徒正在冒着烈日运送巨木和水泥砖石,手持长戈皮鞭的禁军来回巡逻呵斥。

    虽然热的几乎透不过气来,但还是有许多戴着斗笠身穿官袍吏服的工部和科学院的官员匠吏手里拿着各种图纸和工具正在来回测量指挥,在已经修建好的码头上组装龙门吊,其中已经有一个码头已经安装成功,正在进行货物的吊装测试。

    “左~左~往左两尺,好,慢慢放……”

    虽然带着帽子,但张苍已经官袍湿透,满头汗水滚滚往下流淌,几乎擦都来不及擦,此时正指挥一群工匠推动龙门吊前后左右移动往一艘货船上吊装一个巨大的木柜。

    陈旭上书展开史无前例的坦途计划,涉及的工程大大小小多如牛毛,而无论是江河湖海的港口码头,最终都需要安装一种全新的设备,那就是龙门吊,一是为了加快货物的装卸,同时也是为了做到更为有序,所有商船都需要按顺序进出港口,根据调度停靠在不同的码头装卸,这样就可以将放弃老式的装卸方式。

    往日商船只要到了河港,几乎是见缝插针就靠岸装卸,数十数百在码头等待以抗货为生的民夫就会一拥而上,然后就通过简单的跳板和舷梯开始上下搬运货物,这样毫无秩序之下便会经常出事,不是船舶互相碰撞就是人员财货因为拥挤落水,如果是秋冬水流平稳还好,若是春夏河水暴涨,涛涛洪水席卷之下很快就会被河水卷走。

    为了配套新的港口码头的修建,陈旭在科学院讲授了一节课,专门讲述了后世码头的调度作业和那种可以前后左右移动的龙门吊和集装箱的概念。

    眼下大秦已经有了合格的钢铁和成熟的轴承滑轮铁轴齿轮等制作工艺,制作这种高不过十米,宽不过七八米的龙门吊并没有太大的难度,而且都是用的巨木作为主梁,眼下大秦最不缺的就是树,两千年之后寸草不生的黄土高原之上如今全都是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胸径一米的大树都不算大,后世直径两尺粗细的大树在眼下看来都是不能用的小树,而且少府也有规定,没有特殊需求胸径小于一尺或者高度低于五丈的树都不许砍,要留着长大成材。

    为了翻新和修建咸阳内外和渭河两岸甚至雍城数不清的宫殿,少府常年都安排有刑徒在渭水流域大大小小的河流上游砍伐大树,然后顺水漂流至咸阳附近的木料厂,在这里去皮晾晒然后堆积存放备用,每年采伐的树木上万根。

    这些巨木直径三尺五尺司空见惯,长度八丈十丈是最低要求,不过前几年有了钢铁水泥之后,翻修和新修宫殿木头的用量少了许多,甚至在今年,所有的宫殿建设都完全停了下来,渭河沿岸几个大型木料厂堆放的巨木都如同一座座小山一般蔚为壮观,因此科学院修建码头便有了充足的选择,用的都是最粗最直以前用来制作宫殿主梁的巨木,而且都是早已干透的木材,足够保证龙门吊的结实安全。

    至于集装箱就更加简单了,就是一个按照如今的大型货船的装载能力制定了长宽高的标准木柜而已。

    这些木柜因为制作要求统一,因此可以全国通用,而且为了节省和方便,将来会按照地域筹备几个集装箱公司进行运作,当然,眼下一切都还在筹备之中,眼下码头上堆放的几个集装箱都是刚刚制作出来用于验证龙门吊装卸吊运测试的,各种数据都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整,等到一切都测试完毕之后,就会有工部全国招标和推广。

    在陈旭看来,大秦比后世的任何封建朝代都更加容易快速推动科技发展。

    一是法术治国的基础,秦朝在后世所有朝代来看,法律是最为严格的,从老百姓的衣食住行到各行各业都有明确的法令约束,而大秦的百姓也已经渐渐适应了这种法令的约束,因为不想被约束的都已经被秦大大按着摩擦完了。

    二是百家理论非常繁荣,儒法道墨等在民间影响深厚的学派都有自己的受众群体和发言权,讲求人治和德治的儒家学问并不占上风,因此推广科学的阻力非常小。

    三就是大秦对工匠的重视程度远超任何朝代,只要是有一技之长的人都能获得朝廷从认可,编为工籍的人可以家族传承得到一个稳定的生活保障,甚至创新发明都有奖励。

    还有最重主要的一个因素就是,大秦统一之后严格推行度量衡的统一,对于天下各种器物都是有严格规定,不管是民用的还是军用的器械刀具甚至是斧头柴刀,工部都有下发的严格规制,工匠不能胡乱打造,在这种严苛的法令之下,要在大秦统一一种东西的大小和样式非常容易。

    因为秦大大最喜欢的就是统一。

    一切不利于大秦发展和稳定的,他都想统一一哈。

    因此在科学院和工部的一群官员匠吏看来,陈旭提出的集装箱绝对是一个最为异想天开而且方便实用的运输方法。

    一个货柜要从岭南运送到辽东,只需要在岭南装好用船运送到番禺附近的海港,然后直接吊装上大海船运送到辽东湾,再转运专门打造能够运送集装箱的四轮马车,则从头到尾再也不用把货在各地码头仓库零散装卸,这样不仅方便,而且安全。

    而且可以根据货物的种类推广定制几种不同规格的集装箱,可以组合整齐堆放,也可以单独运输,这样就能大大加快和方便车船转运和码头装卸。

    而为了配合集装箱的推广,对于河海中航行的货船商船也要进行专门的改进,以方便龙门吊上下吊运和安防捆扎等等。

    这些眼下都是张苍领导的科学院攻关小组要尽快验证定型的。

    因此这酷暑之中,陈旭优哉游哉的带着一群漂亮妻妾和女儿返乡游玩之时,整个大秦上到皇帝下到平民,却都被他这个史无前例的坦途工程弄的热血沸腾外加劳苦不堪。

    “实在太热了,去把冰粉西施叫过来!”

    看着几个集装箱顺利吊装上船之后,张苍走到码头边一棵大树下一屁股坐到地上,摘下草帽使劲儿扇风的同时让一个匠吏赶紧去把旁边一个挑着担子卖冰粉的年轻妇女叫过来。

    而在张苍和几个匠吏在树荫下喝着冰粉的时候,船上还有一群匠工匠吏同样也顶着烈日冒着酷暑汗流浃背的正在观察和测量集装箱的安放位置,以此设计最好的固定和吊装方案。

    “休息,下去休息两刻时间!”很快船上的人也都顺着舷梯下来,一窝蜂跑到树荫下,摘下草帽脱下外套,每人也都要了一碗凉粉席地而坐稀里哗啦的喝起来。

    “再来一碗,这鬼天气实在太热了!”胡宽三两口一碗凉粉下肚,感觉丝毫都没解渴,于是把陶碗递给妇人。

    “这么炎热的天,诸位大人还要忙碌,实在不是贵人该干的事呢!”小妇人二十出头,穿着普通的灰白襦裙,长相清秀身姿丰腴,调凉粉的动作非常麻利。

    “如果我们不赶紧把集装箱和船舶数据弄出来,侯爷的坦途计划岂不……嘁,我与你一个妇人说这些干甚,多加点儿醋……”胡宽话说到一半改口。

    “嘿嘿,胡院长昨日还说冰粉西施身段儿妖娆,说话又好听,今日怎的不想说了!我等其实还想听!”旁边有官员打趣大声说。

    “哈哈哈哈……”柳树下一大群人都跟着大笑起哄。

    卖凉粉的小妇人低头盛凉粉,脸颊羞红眼含春水的偷偷冲胡宽抛了个媚眼,胡宽微微打了一个哆嗦瞬间感觉浑身凉爽多了。

    “莫闹莫闹,不过这凉粉的确做的美味,别走了,等会儿我等还要来喝,人手不够,诸位赶紧喝完继续干活儿……”胡宽三两口再次把一碗凉粉喝完之后丢下陶碗拿起帽子戴上。

    “唉,胡院长说的是,若是再多五百一千人手,这码头半个月都弄完了,如今这样弄,怕是要弄到入秋还无法彻底修好……”张苍摇头站起来,戴上帽子抖了几下早已汗透的官服苦笑。

    “呜呜~~”

    就在一群官员匠吏再次起身冒着炎热酷暑干活的时候,突然城西方向传来几声悠长的牛角号声,继而似乎还有隐隐滚动如雷的马蹄声和喧嚣吵闹声传来。

    一群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引颈探望,但也只能看到高高的咸阳城南门城楼。

    “发生了何事?”所有人都满脸茫然的互相看。

第1272章 理工男

    自从通武侯征服百越之后,咸阳城已经一年多没有大规模的军事调动了,除开始皇帝偶尔出城巡游动静比较大一些外,基本上都很安宁。

    而自从清河侯离开咸阳之后,始皇帝也基本上呆在宫中从不出来,出城更不可能了,这么热的天始皇帝也没啥地方值得去,听闻每天就是上朝处理国事,然后就是在皇宫练习太一神火枪,要么就是看书打坐练气,生活规律的一塌糊涂。

    “诸位先别看了,若是发生大事,稍后定然有谕令传来,赶紧干活儿!”一个工部的官员爬上木船大声说。

    “也是,继续干活儿……”一群人呼喝几声继续忙碌,很快半个时辰一晃而过,就在所有人再次扛不住停下来歇息的时候,几匹快马从城南门疾驰而来,马背上几个身穿官服的工部官员急匆匆从马背上跳下来兴冲冲的跑过来大声嚷嚷,“好消息好消息,人手来了!”

    “什么人手来了?”正脱衣脱帽散汗喝凉粉的一群人全都满脸疑惑。

    “狄道侯二月间在西域征讨了大月氏,押送回万余精壮的俘虏,眼下已经到了西门城外,陛下已经安排冯相带领三省六部同僚前去迎接,怎么多俘虏,城东城南这两处码头的改建扩建必然就有了充足的人手……”来的几个官员七嘴八舌的解释。

    “咦,那感情好,方才正说人手不够!”胡宽一听脸色大喜,冰粉也不喝了,抓起帽子就招呼属下把马牵过来。

    “胡院长如此性急干甚子,等明日早朝让宰工部上一封奏书请求调度人手就行了……”

    “嘁,等明天你人毛都弄不到一根,眼下整个大秦就像一个大工地,到处都缺人手,区区万余人丢下去连个水花都看不见,张院长与我一起去吧,争取在这些俘虏还没丢给户部之前把人要出来!”胡宽说话之时已经翻身上马。

    “胡院长说的是,苍与户籍司隶臣令还算相熟,说不定整能够提前弄一些出来!”张苍也赶紧丢下陶碗站起来。

    “不错不错,侯爷曾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若是这眼皮底下的人我们还抢不到,也活该每天热死!”一群官员皆都跳起来嚷嚷同去同去,于是很快十多人都骑马往城西而去,码头上的管事一看官员都跑光了,于是也让一群累的快要虚脱的刑徒工奴都到树荫下喝水歇息。

    城西外就是一大片空地,没有一棵树木遮挡。

    此时烈日高悬,浓烈的阳光下,两千甲胄整齐但却快热成狗的西军马卒正押送来万余衣衫褴褛的大月氏俘虏,此时全都聚集在空地之中。

    这些俘虏有男有女,一个个面黄肌瘦,要么打着赤膊要么还穿着破旧的皮草,蓬头垢面如同一群饥荒年代的难民。

    咸阳城威严高耸,黑色的城墙耸立十丈,加上巍峨的层楼,坚不可摧的气势雄浑如同天降神宫一般镇压住了整个关中大地。

    咸阳城在咸阳人看来没有半分感觉,就像住别墅的人从不觉得自己家已经够宽敞,天天看住惯了感觉也就那样,但对于初来乍到的万余大月氏俘虏来说,这就是他们一生从未见过的神迹,因此大部分俘虏都已经跪在地上对着这座巨城开始磕头膜拜,而隐隐约约,在城外四周还能看到无数巨木制作的吊塔在来回摇摆,似乎还在修建更高的建筑。

    “呜呜~”伴随着城楼上一声接一声的牛角号声和呼呼啦啦飘扬的黑色龙旗,无数披甲执锐的禁军涌上城墙严阵以待。

    “哐哐哐哐~”

    随着一阵鸣锣开道的声音从城内传出,很快随着前来看热闹的民众两边散开,只见一长串的豪华四轮马车从西门鱼贯而出,为首两乘四辔马车并排而行,正是右相冯去疾和御史大夫蒙毅。

    随着这一长串马车到来,押送的西军中一匹青色骏马越众而出,马背上一个顶盔掼甲的威武大将,正是狄道侯李信。

    “哈哈,狄道侯别来无恙,我等迎接来迟,还请赎罪!”停下的马车车门很快被侍卫拉开,冯去疾和蒙毅先后下车拱手迎了上去。

    “信见过冯相,见过蒙大夫!”李信也赶紧跳下马背,大步迎上来抱拳行礼。

    “一别数载,狄道侯依旧威武,陛下吩咐我等前来迎接凯旋之师,天气炎热,我们还是入城再慢慢详聊,这里便交给兵部户部署衙去安排处置,请~”

    双方见面也不过两句话,冯去疾便决定先进城找个凉快的地方交流。

    “不错,最近几日炎热异常,狄道侯先进城交接完军令,稍后去老夫的别院游泳池泡澡……”蒙毅也在旁边连连点头。

    一群人都是大秦顶级勋贵,相熟已久,因此说话也都比较随意。

    虽然大秦这几年都没怎么对外战争,这一次攻击大月氏也为保持西域的安宁有巨大作用,但毕竟不过是一个十余万人的部落,大月氏也并非一个区域大国,并不值得始皇帝出城亲自迎接。

    何况蒙毅与冯去疾都知道,始皇帝对西军倒卖搪瓷装备的事不爽,虽然安排文武大臣出城迎接,但连一封正规的迎接嘉奖谕令都没送出来,明显是要晾一下李信等人。

    而李信也没等到始皇帝的谕令,自然也是内心惴惴不安,听两位大佬说完之后小心翼翼的抱拳低声说:“信还想先去皇宫拜见陛下……”

    “勿用,方才前来陛下已经让宫人传话,狄道侯先交接俘虏和军令,然后就可以还家休息,西域军务等靖武侯回归再一起商议!”冯去疾直接打断了李信的话。

    “啊?!”李信身体微微一抖,脸皮瞬间有些苍白。

    “唉,狄道侯莫怪老夫多嘴,搪瓷装备之事陛下非常不满,走吧,先入城为你接风洗尘,稍后再说不迟!”

    冯去疾脸色郁闷的微微叹息,然后招呼身后三省六部的官员一起前来和李信见面,然后各府衙就各自按照以往接受俘虏的章程安排去了,两千西军马卒被兵部安排去附近的军营驻扎,户部调派粮食草料和鱼肉酒水等犒军,剩下的万余大月氏俘虏则全都由户部接手,进行登记造册之后或发卖为奴或充作工奴,这些都不是李信该管的事了。

    西军一番大胜,回归京师献俘的热闹还没开始便烟消云散,数万问讯而来看热闹的咸阳百姓都不得要领,但民间也有消息灵通之士,很快就开始传出陛下不喜这次西军献俘的原因,是因为西军暗中倒卖万余套搪瓷装备……

    朝堂的动向历来都是民间谈论的热点,而始皇帝的态度更是各个阶层津津乐道的话题,如今清河侯不在咸阳了,咸阳百姓也瞬间发现似乎整个咸阳的热闹气氛似乎下降了好几个档次,暗中都在猜测清河侯若是知道这件事后该如何面对,毕竟当初打造搪瓷装备是清河侯的建议,而且朝廷花费不小,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对朝廷这种勾心斗角的政治感兴趣,比如科学院工学院这些理工系的钢铁直男,他们才不关心李信会不会被始皇帝按在地上打屁股,他们关心的就是这一批俘虏。

    清河侯临行前给始皇帝和全国人民画了这么大一个炊饼,十多本奏书,大大小小数百个工程,其中大部分的任务最终都会落在工部和科学院的头上。

    面对清河侯的坦途计划,科学院一群地图专家还在加紧赶制沙盘,而大量的土木建筑和测量设计工程人员已经乘船乘车出发去全国各地实地勘测去了。

    只要勘察结束,接下来便是招商砸钱开始大规模的建设。

    但任何一项工程建设,除开钱财之外,就是需要足够的人手,在这个没有大型机械设备的时代,人就是建设的主体,修长城,修驰道,修宫殿,修陵寝,开矿冶铁,所有的工程都是用人力物力一点儿一点儿堆出来的,毫无投机取巧的可能。

    不过清河侯出现之后,发明的水泥和新的钢铁冶炼技术,建筑的格局和方式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特别是有了混凝土,不仅可以修建更加高大结实的建筑之外,修建速度也大大加快,但无论多方便快捷,人力一直都是任何工程绕不过去的最重要因素。

    因此今天突然听说李信押送回来上万的俘虏之后,张苍和胡宽等一群理工男都忍不住了,就在户部安排把这批俘虏转场安置的时候,一大群大汗淋漓的官员冒着烈日骑马追上了一群户部的官员。

第1273章 是不是太多了

    “范隶臣稍等!”

    在西门外的空地上,就在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去之时,张苍终于找到了隶臣令范贵。

    范贵四十来岁,相貌普通,五品署令,看似官职不算太高,但身份却不太普通,乃是前秦丞相范雎的嫡孙,仍然继承有范雎的侯爵,也算是声名显赫之辈,与一众王侯公卿都十分熟悉,来往也比较比密切。

    “原来是张院长、胡院长和诸位同僚,莫非也是前来看献俘仪式的?”

    作为跟着陈旭飞速崛起的张苍和胡宽这一群新权贵人物,范贵也不敢大意,赶紧停下手头的工作迎接。

    “咦,若不是范兄说起某还差点儿忘了,大军班师回朝献俘不是该有一个盛大的仪式么,因何草草就散了?”

    范贵这么一问,张苍等人才感觉到情形有些蹊跷,不说眼下看不到狄道侯李信,连皇帝安排前来迎接的冯去疾蒙毅等三省六部的一个大员都看不到,只有各府衙一些五六七八品的中低级官吏在安排兵卒的疏散和俘虏的安置等工作。

    “此事张院长勿问,贵也不晓得其中的关节,不过听闻是和搪瓷装备有关,陛下不喜……”范贵低声解释。

    张苍胡宽等人瞬间露出了然之色,然后也不再关心此事,他们虽然都有中高爵在身,但科学院和工学院都不算是朝廷的正规府衙,身上也没有官职,因此对朝堂之上乱七八糟的事也不太感兴趣,作为陈旭的铁杆追随者,他们就是想把陈旭安排的各种工作尽快完成,不能拖坦途计划的后腿。

    “若是诸位是为观看献俘而来,眼下就可以打道回府去了,贵接下来还要忙碌几天,就不陪张兄胡兄和诸位闲聊了,等忙完这件事再请诸位去曲园饮酒赔礼!”范贵满脸歉意的拱手准备离开。

    “,范兄莫急,我知你要安排这些战俘事物繁忙,但我等也正是为这些俘虏而来!”张苍一把拉住范贵的袖子。

    “张兄说笑了,你又非是我户部官员,难不成还能帮我整理造册不成?”范贵笑着摇头。

    “嘿嘿,张某岂敢越俎代庖,登记造册之事还是范兄慢慢去弄,今日我与胡院长还有一众同僚前来,只是想弄些俘虏去修城东城南两处码头,还请范兄照顾一二!”张苍干笑看着范贵。

    范贵愣了片刻之后立刻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张兄莫要害我,这些是战俘,还未登基造册,奴籍身份未定,岂能擅自做主拿与你们去修码头,你若要人,还请向户部提交奏书,我保证看到奏书立刻调配,决计不让张兄失望!”

    “范兄说的轻巧,若是等到我们提交奏书,这些战俘怕是毛都落不到一根于我们手上!”胡宽在旁边很不爽的撇嘴。

    “不错不错,范隶臣若是能网开一面最好,眼下全国各处工地都缺人手,只要这些战俘的奴籍一旦确认,恐怕无数奴商会托关系全部买走,哪还能落到我等手上,只怕明日我们写了奏书,范兄也给我们弄不出来人手!”旁边工部的几个官员都七嘴八舌的跟着开口。

    范贵苦笑:“即便是没有,某也不能就这样把战俘拿给你们,这不合朝廷法度!”

    “嘁,这又不算犯法,我们拿去也并非造反,不过是想快点儿把两处码头修好而已,如今码头改建扩建,每天数百艘船进出全都挤在临时码头,不光交通不便,而且十分不安全,因为码头太过简陋,几乎天天都能听到人员财货落水的消息,早一天完工,这些商船货船岂不是早一天安全。更何况清河侯离京之时再三叮嘱要加快码头的改扩建速度,加快龙门吊和集装箱等规制的设计和调试,这么热的天我们丝毫不敢懈怠拖延,方才听闻之后急匆匆从工地上赶来的,范兄莫要想太多,这些俘虏我们会严格看管,绝对不让其逃脱闹事,若是出事都有我一力承担,决计不牵扯范兄,来,我们这边细说……”

    胡宽一通解释发现范贵仍旧没有松口的迹象,于是搂着范贵走到旁边安静的地方,低声说:“范兄不是外人,我等也不会害你,说吃酒听曲都是平日交往罢了,若是范兄应允帮忙,我私下帮您弄一把太乙神火枪和一些弹药……”

    “此话当真?”胡宽话还没说完,范贵立刻一双眼睛瞪的溜圆,满脸都是期待兴奋之情。

    “自然,不过到时候范兄莫要说是我送的,不然恐被侯爷惩处!”胡宽低声叮嘱。

    “好好,放心放心,某一定守口如瓶,决计不牵扯到胡兄,那不知胡兄打算要多少人?”范贵连连点头之后询问。

    “五千!”

    “嘎~”范贵的笑声戛然而止,脸皮极度扭曲的看着胡宽。

    “那个……是不是太多了点儿?”胡宽干笑。

    范贵脸皮抽抽了一下苦笑着开口:“岂止是多,胡兄也知某只不过是一五品的隶臣令而已,上面还有户籍署左右丞和户部令,还有冯相等照看,莫说五千,两千某也不敢啊,这太乙神火枪某固然喜欢,但还要有命拿才行!”

    “两千的确太少了些……”胡宽揪着胡须沉吟之后点头,“也罢,暂时只能先顶着用几天,也好过没有!”

    “胡兄,非是某不想帮忙,清河侯的事贵也不敢推脱,但这些俘虏的确要经过登记录籍之后才能买卖调配,看在胡兄也是为国事操劳的份上某不推脱,但两千人还是太多,给胡兄一千,此事还请勿要声张!”范贵四周看了一下之后压低声音说。

    “一千太少……我再送范兄两斤弹药,你给我一千五百人,若何?”胡宽继续砍价。

    “好!”范贵在犹豫了许久之后咬咬牙答应下来。

    “多谢胡兄了,改日请你去春芳园饮宴,让林仙儿作陪!”胡宽瞬间笑的或不拢嘴。

    “那就这般说定,等这几天忙完再与胡兄把酒言欢,你这就跟我去挑选战俘!”范贵的神情也瞬间松弛下来,唤来几个低阶的官吏带着胡宽张苍等一群人去挑选俘虏。

    “这便是你们言说的精壮俘虏?”

    在几个户部官员的带领下来到俘虏聚集地,看着眼前这群又黑又瘦衣不蔽体的难民一样的男女战俘,胡宽张苍等人全都大眼瞪小眼儿,这些人不光都瘦弱不堪,而且似乎几年没洗过澡了,还隔着十余丈便能闻到一股浓烈腥臊的味道,一群人都忍不住捂住口鼻转头看方才报信的几个工部官员。

    “那个……那个诸位恕罪,我等也只是在署衙办公听闻,还没来观看便去通传,实在不知这群俘虏竟然是如此情形!”几个官员都满脸尴尬的支吾。

    “有总比没有强,虽然有些瘦弱,但都还算年轻,只要没生病好好休养几天干活儿也不会太差,记得别累死太多就行了,去选人吧!”张苍无奈的摇头。

    俗话说手快有手慢无,虽然这些俘虏的确品质不太高,但听闻胡人常年生活在风沙苦寒之地,比中原人耐操,只要给他们稍微吃饱一些就行了,如若太过挑剔,只怕这些人很快都会被有关系后台的奴商富豪瓜分去了。

    于是在一群户部官员的监视下,胡宽等人很快就从战俘中选了一千五百人还算健康壮实的男女,然后唤来兵卒押解去城南城东两处码头。

    “张院长,这些人的粮食住宿该如何安排?”回去的路上一个工部官员问。

    “如今正是盛夏,只要不下雨可以睡露天,被褥都不需要,不过还是要尽快搭建几排工棚才行,头两天这些人就不用干活儿,先把工棚和火灶搭建起来,后勤部负责去采购一批陶碗和粮食,对了,这些人体质虚弱,先去食品厂拉几车压缩干粮回来补养一下,还要通知卫生院安排医士前来检查身体,备一些仁丹甘草等防暑解毒的药物,免得爆发瘟疫……”

    “是,我等这就去办!”一群官员四散而去。

    ……

第1274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一场本该热闹非凡的献俘仪式无疾而终,咸阳民众也是私下议论纷纷,但其实朝廷相对来说却比较宁静,因为许多王侯公卿早已熟知内幕,对于李信江琥甚至蒙恬会不会被始皇帝惩罚都有各种猜测。

    李信在与三省六部的官员进行一番简单的迎接仪式之后,带着随行的随军长史去兵部户部交接军令和战俘资料等等,弄完之后回家洗漱换衣。

    李信这一去足足三年有余,期间没有回来过,只有通传军情的兵卒隔段时间带回来报平安的书信,因此李信这次突然回家之后妻妾儿女异常高兴,磕头请安然后安排酒宴温柔服侍,但李信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一直愁眉苦脸不停叹气,饭菜吃了几口便没了胃口,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之后开始喝闷酒。

    他本想通过一场对大月氏的胜利和数万俘虏来化解这场搪瓷危机,但看样子始皇帝并没打算原谅他,甚至都不让他进宫拜见,这让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或许,自己开始想的太简单了。

    还有就是自己一直常年在外打仗,在朝廷的活动太少根基不够,因此化解这番危机的助力不够,他眼下唯一能够依仗的是靖武侯蒙恬,但这次闯的祸估计连蒙恬都会受到牵连,他不敢保证蒙恬不会杀他祭天……嗯,把他丢出来做挡箭牌。

    本来还有一个关系还算不错的清河侯,若是上门求一下说不定会帮忙,但清河侯却回乡探亲去了,而且听闻还会带着妻妾儿女去东南巡游一趟,时间至少都在三五个月。

    李信越想越郁闷,喝到纠结处忍不住狠狠将酒杯砸了个粉碎,顿时把守在门外的一群妻妾儿女吓的不轻。

    “吱呀~”虚掩的房门被推开,正妻元氏小心翼翼的进来,回身掩上门之后跪在李信面前说:“夫君缘何烦闷生气,此次您可是打了胜仗呢?莫非朝中有卿侯对您不满?”

    李信看了原配一眼,郁闷的摆手说:“起来吧,此事与你说不清楚,是我太大意了!”

    “夫君,您是我们一家的主心骨,切莫失去方寸,妇人不知夫君烦闷的原委,既然有事您最好去找一些相熟的卿侯询问商讨,我兄长虽然官职不高,但也在工部担任五品校令,您也知道工部令和清河侯关系很好,工部的许多官员都在科学院挂职,都算是清河侯的属下,您何不去打探一番,也好过在家喝闷酒伤了身体……”元氏轻轻的帮李信按摩着肩背轻声宽解。

    “你说的不错,我这就去找舅兄商议一下!”李信听完沉默片刻之后站起来,唤家仆准备车马出门而去。

    元氏兄长名叫元坤,在工部工程署任职,同时还是科学院附属实验工厂的主管。五品职位已经算是大秦真正的中层干部,一般官员混到这个级别没有一定的能力和后台是不行的。

    就像江北亭,这么多年了一直都还只是一个六品县令,若是考评不好或者朝廷无人帮忙,估计这一辈子也就县令当到死,不过江氏在军政两届都有人,江北亭也调任沛县县令快六年,不出意外很快就会升任五品,极有可能调任某地任郡丞,如果家族给力一点儿,或许还能调回京师署衙任职,好好混到六十岁,当个三品的署丞还是极有可能,也算得上真正的高级干部了。

    作为常年混迹京师的官员,元坤自然对咸阳城了若指掌,看着三年没回家的将军妹夫回家便来找他,非常高兴的带着李信去了一家理疗馆按摩踩背做大保健。

    李信虽然心中郁闷难当,但对于这种新奇的大保健还是非常的惊异和喜欢,享受着一个九十八的小娘子在背上踩来踩去,浑身骨头踩的喀啪之响的同时那种舒爽简直无法言表。

    “三年没回来,咸阳竟然差点儿认不出来了,城内全部变成了水泥马路不说,各种曲园酒楼商舍书店到处都是,这理疗馆也新颖别致,踩背也别有一番风味……腰上……对……舒坦……”趴在按摩床上,李信闭着眼睛舒服的只哼哼。

    “理疗馆虽然新奇也不过解乏罢了,变化最大的还是图书馆和京师大学,清河医院,科学院新办公大楼和报馆文学院的办公大楼,妹夫有空多在城内城外转转,变化大的连我等常年呆在咸阳之人都感觉像做梦一般……”

    “去年科学院发明了一种织布机,结构复杂的令人无法置信,一人一天可以织造五匹布……”

    “还有百家诸子的评选,清河侯被评为第一……

    “去岁有西方大宛国来朝拜始皇帝,清河侯赢了他们九匹价值万金的汗血宝马……”

    “今岁三月,咸阳还举办了春季大宗商品交易会和花魁比赛,魁首林仙儿引起清河侯和建成侯的争抢,最后二人梭哈大赌一局,建成侯险胜,清河侯拂袖而去……”

    元坤趴在旁边的按摩床上掰着手指头开始给李信介绍咸阳这两年的变化和大事,而这些事桩桩件件几乎都和陈旭有关。

    “花魁比赛是甚子?梭哈又是甚子?”几年没在咸阳呆,李信感觉自己已经和大秦的生活脱节了,完全听不懂。

    “花魁比赛就是咸阳城上百家曲园联合举办的一次优伶歌舞比赛,每个曲园推选一位自己的头牌名伶参加,在台上展示歌舞乐器等,二十位名满天下的歌舞大家和风流名士进行打分评判……”

    元坤详细介绍了一遍花魁比赛,而且还重点讲述了林仙儿被清河侯的仙宠悟空撕烂了裙子,然后得到清河侯香水和香皂赔礼的感人故事,如今这个故事已经传遍天下,再经过无数八卦爱好者的添油加醋之后,这个故事已经变的相当暧昧,而后来清河侯为了林仙儿与建成侯一场旷世赌局,也将这个故事推到了令人浮想联翩的地步。

    “梭哈听闻是一种新奇的博戏,叫做扑克,不过我还没见过,听见过的人解释依旧满头雾水,就是一种纸做的卡片,有红黑梅方,有一二三四,还有尖凯酷钩……”

    “反正当日清河侯与建成侯在春芳园一番梭哈大战,无数王侯公卿亲眼所见,听闻极其紧张刺激,可惜我地位太低没能得见……”元坤遗憾的摇头。

    “林仙儿真的如此貌美多情,连清河侯都爱不释手?”李信有些疑惑。

    “此事妹夫无需猜疑,清河侯的确是喜欢她,而那林仙儿也的确当得起魁首之称,若不是因为她来自于洛阳在咸阳名声不显,恐怕就能得花魁第一名,而自从赢得林仙儿之后,建成侯的春芳园也一跃成为了咸阳的顶级曲园,听闻无数王侯公卿和百家名士还有富豪商贾前去捧场,每日熙熙攘攘出入皆都是贵人,我等这种身份若无熟人引荐想进去都不容易,想与林仙儿一亲芳泽更是奢望……”元坤神情落寞的叹气。

    堂堂一个五品官员,放在外郡至少也是郡丞级别的一方大员,说呼风唤雨也不为过,但放在咸阳这个王侯满地走,公卿多如狗的地方,那便是几乎拿不上台面的官职,若是没有同等地位的封爵,完全不受人待见。

    “一个歌姬而已,如何也这般风光了,等有空了本侯去春芳园见识一下这风流多情的小娘子,一定按到榻上操一下……”李信听自己的舅兄如此落寞,于是很不屑的哼哼。

    “妹夫勿要惹事,这林仙儿虽然暂居春芳园,清河侯但却并未放弃,与建成侯赌输事后想想气恼,曾放言说等他的清河园改扩建完毕,还要拿出百万赌资再与建成侯赌一局,想把林仙儿赢回来……”

    “清河侯真的这般说?”李信惊讶的扭头看着舅兄。

    “此事清河侯亲口承认世人皆知,不会有假,因此愚兄劝妹夫莫要仗势去强行亲近林仙儿,以免被清河侯记恨……对了,妹夫今日刚刚班师回朝,如何没进宫去拜见陛下,有空来找我闲耍也?”

    两人交流半天,此时元坤终于才感觉这件事有些不太对劲。

    “唉!”听舅兄问起,李信长叹一口气,一股郁闷再次笼罩全身,瞬间就感觉整个人又开始不好了,但今天本来也是出门寻找门路的,因此摆摆手吩咐两个踩背的小娘子都离开房间,然后把西军两路大军盗卖搪瓷装备的事大致讲了一遍。

    “我本想用这次大胜和这些俘虏来平息这场烂事,但朝中却找不到人帮忙,如今陛下不愿见我,此事后果难料……唉!”李信说完再次幽幽长叹一口气。

    “原来西军倒卖装备之事竟然是真的?”元坤默然许久之后开口。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数万将士远离故土万里,当地人生地不熟要啥没啥,一年四季风沙肆虐,酷暑严寒水土不服,这三年时间,我率领的一万大军之中生病中毒死者达三百余,而且驻扎在那些地方无法更役替换只能苦苦坚持,将士们既得不到功勋又无法回家务农经商,来往一趟至少半年时间,书信传递更是需要年余,惦记家中妻儿老小,惦记家中房屋牛羊,惦记中原繁华安宁,我身为主将,对此无法视而不见,只能尽可能的让他们找一些乐子消遣,但没有钱财又如何消遣,陛下和朝中文武百官只知道西军倒卖搪瓷装备,但又有谁关心过我们这些为大秦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的边关将士,就连靖武侯都对我横加指责,此次回来在陇西军营被狠狠羞辱一番,这普天之下,唯独关心我们这些莽夫的,恐怕也只有清河侯一人,当初若不是他上书陛下置备搪瓷和压缩军粮还有各种药剂药丸配发西军,眼下两万大军能剩下一半都算天幸……”

    李信越说声音越低沉,憔悴不堪的脸颊轻轻抽搐,胡须眉毛都在颤抖,一双虎目竟然有些微微发红。

    元坤听完久久不语。

    他不是带兵打仗的将军,也不是戍边的将士,根本就无从知道其中的艰辛,但他对自己这个妹夫还是很了解,平定六国先后参加伐赵伐楚伐燕伐齐之战,虽然得祖上荫蔽封侯,伐楚之战也灰头土脸,但绝对算是大秦有勇有谋的猛将,后来征讨匈奴、月氏、西域接连立功,也算没有辱没了侯爵的尊贵身份。

    男儿有泪不轻弹,流血流汗不流泪。

    李信作为一位叱咤风云的武将,哭鼻子这种事从未有过。

    但这次看来的确是真真正正感觉自己受了委屈。

第1275章 报应来的太快

    “舅兄你说,我等将士在前方抛头颅洒热血浴血沙场,为陛下开疆拓土平定四夷,所求何其少也,但为何……但为何朝中百官和陛下就视而不见……”

    “我也知道倒卖军械装备是大罪,但那种艰难境地,我又何忍也……”

    “若是此次靖武侯将我与阴山侯丢出来背黑锅,必然要被陛下夺爵去职,这二十多年无数辛苦挣下的功勋算是白费了……”

    “今日邀舅兄出来闲聊,也是想看看能不能从清河侯这里寻找一些帮助,不然西军两万将士都要蒙受这不白之冤……”

    李信一番唏嘘诉苦,终于说出了自己今天的来意。

    元坤默然许久之后苦笑着摇头,“恐怕妹夫太高看我了,我不过是工部一五品衙官而已,虽然有幸与清河侯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但毕竟身份地位差别太甚,只怕这番要让妹夫失望了!”

    “唉~”李信听完神情更加落寞,这本在意料之中,但亲耳听到只是更加失望。

    “妹夫若是要化解这次危机,最好还是去多多拜访冯相蒙大夫这些三省六部的主官,还有建成侯这些和陛下比较亲近的王侯公卿,愚兄听闻尉兵部为人正直,也深得陛下器重,而且还精通兵法谋略,必然知道您与阴山侯的苦衷,若是他愿意上书帮忙开解,则妹夫身上的压力要小许多……”

    元坤官职不高帮不上忙,但毕竟混迹京师熟知官场格局,因此便指点李信去找更加有力的人帮忙。

    西军盗卖搪瓷装备的事两三个月前便已经开始流传出来,只不过西域山高皇帝远,消息也没实锤,因此也没有人去关心,偶尔讨论一下也就算了,京师咸阳的变化太大,大秦更大,每日都有大大小小不同的新闻铺天盖地的出现,这种事本来民间也没多大兴趣,因此很快便被人遗忘在了角落里,关心此事的也不过是冯去疾蒙毅以及始皇帝这些最高层的boss。

    而今天随着李信的回归,一场轰轰烈烈的献俘仪式无疾而终,这件事很快就会成为咸阳民众热议的话题。

    其实在许多官员看来,这件事可大可小,但最终的处理方式和结果,还是要看始皇帝的态度。

    而始皇帝的态度又和三省六部这些他所倚重的王侯公卿态度有莫大的关系。

    “可惜清河侯已经离开京师,若是妹夫早半个月回京,此事或许还有转机……”元坤微微叹息摇头。

    李信不由的苦笑,从二月底征讨大月氏,到三月中旬返回敦煌之后就赶紧出发,押送上万人步行近六千余里,沿途还要吃喝拉撒的安排,紧赶慢赶用了不到两个月时间到达咸阳,沿途累死病死的俘虏都有数百人,但谁知道会是这样一种无助而且乱七八糟的结局。

    “我方才已经与冯相和蒙大夫聊过,但二人都不愿提及倒卖搪瓷之事,尉兵部那儿我虽然还未去打探,但恐怕也于事无补,你在工部任职,又在科学院挂职主管之职,与清河侯一**好的官卿相熟,有没有门路介绍认识一位能够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的人物?”

    李信眼下病急乱投医,别的王侯公卿都指望不上,但清河侯派系的人都属于比较好说话的改革派和实干家,若是能够找到几个人帮忙在朝堂哪怕开解一句两句,说不定此事还能有所转机。

    因为这些人虽然职位都不算高但却身份明晰,几乎都贴着清河侯的标签,一旦有人开口,则不仅文武百官都得谨慎对待,就连皇帝都可能会手下留情。

    罢官无所谓,只要不夺爵,李信家族将来还有崛起之时,但一旦夺爵或者流徙出京,李氏就算彻底完蛋。

    李信的处境眼下看起来还不如阴山侯江琥。

    至少江氏和清河侯有很亲密的关系,整个朝廷都很清楚,当初赵柘之事便是江氏为了保住陈旭性命才伪造一桩惊天大案,这个恩情清河侯一直不曾忘记。

    后来调江璞入京,复江珩江北亭官职,再将江北亭的女儿以未婚妻之名葬于自家陵园,还有江氏不惜犯险得罪通武侯王贲和武城侯王离,彻底捅出雁门关之事,王贲随后病死,王离被始皇帝闲置在家,而江楚天却提拔成为了雁门关守将,为江氏再添一位中高级将领。

    清河侯斗武城侯的事早已传遍天下,报纸上也全面报道了雁门关事件的始末,这些报纸都被信使送往边关各地,李信自然也早已知晓。

    当时李信还在军营邀请一帮将校长史幕僚一起读报纸,唏嘘感慨甚至幸灾乐祸武城侯王离这个纨绔的凄惨结局,但没想到所谓人在做天在看,高兴太早是会掉粪坑的。

    报应来的太快了,就像龙卷风,转眼就落在了他自己的头上。

    江氏在文武官场皆都有族人支持,但李信却是孤家寡人。

    因此在李信看来,这次如果有人要顶缸非他莫属。

    蒙氏江氏为了摔锅都会把他看做一个最好的顶锅高手,而且官职帽子都恰好能够满足始皇帝的胃口,还能堵住满朝文武的嘴。

    “与清河侯亲近的重要官员只有寥寥几个,官职最大的就是报馆总务秘书陈平,三品署衙主官,中卿身份也足够显赫,而且还深得陛下信赖,其次是科学院副院长张苍,工学院副院长胡宽,文学院副院长安鱼梁,卫生院院长徐福,还有科学院实验工厂总管、科学院秘书孙叔炅……”

    元坤掰着手指头把陈旭身边的大人物都挨着说了一遍,然后思来想去一番之后说:“如今清河侯不在京师,许多事估计这些人都不太愿意沾染上身,我比较了解的是总管孙叔炅,但此人并不关心政治,恐怕找到他也于事无补……”

    “事已至此,我还是得去试试,麻烦舅兄帮我约一下孙叔炅,时间越快越好!”李信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也好,愚兄回去尽快托人安排,妹夫回家静待消息!”元坤也从按摩床上跳下来,两人很快结伴离开理疗馆。

    元坤速度还是很快,李信回家不到半个时辰便传来消息,孙叔炅答应与李信见面,地点约在了一家酒楼,时间是酉时末。

    此时已经是申时末,距离赴宴也不过一个时辰,但李信却犹如铁锅上的蚂蚁在家里焦躁不安,来来回回走了近一个时辰之后,看看天色已经暗淡下来,赶紧让侍卫带路骑马直奔酒楼而去。

    这是一座新修的酒楼,名叫八仙阁,钢筋混凝土框架,上下三层,墙壁门窗全都是砖木结构,地面还贴了瓷砖,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而酉时也正是晚宴最为热闹的时候,因为是临街,门前悬挂的玻璃灯罩的烛灯把门前的大街映照的亮若白昼,三层酒楼更是灯火辉煌歌舞不绝,吃酒划拳嬉笑怒骂的声音不断传出来,看得出来这座酒楼的确生意非常火爆。

    八仙阁侧面是一个院子,此时里面各种款式的四轮马车已经几乎停满,马厩和拴马桩上都密密麻麻栓着数十匹骏马。

    李信在几个家仆护卫的陪同下骑马疾驰而来进入院子,翻身下马把马鞭丢给家仆之后开始四面张望。

    三年不在京城,此次回来几乎快不认识了,这座八仙阁以前从未听闻过,唯一听过的就是一种叫醉八仙的美酒。

    “诶诶,几位客官,酒楼今日已经没有空位,麻烦另寻他处吃酒……”一个身穿制服的男子从酒楼侧门赶紧走过来打招呼。

    “呛~”一个侍卫腰刀出鞘搁在男子的脖子上恶狠狠的低喝:“莫非你眼瞎,狄道侯当面还敢呵斥驱赶!”

    “啊~!?”男子吓的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原来是狄道侯大驾光临,小人有眼不识贵人,还请绕我一命!”

    “哼,看来本侯几年不在京师,许多人已经把本侯忘了!”李信脸色发黑的冷哼。

    “不敢不敢,小人眼拙的确没有认出是侯爷,还请恕罪!”男子惊恐之极的爬趴在地上,根本就不敢看李信一眼。

    自古以来尊卑有别长幼有序,狄道侯是大秦的老牌贵族,这个爵位已经传了两代了,咸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何况李信征六国伐匈奴月氏,今日刚刚还押送上万俘虏回京,上层如何对待李信不知道,但李信在民间的名望还是非常高,八仙阁后台虽然强大,但也不可能包容一个低级管事去得罪一个大秦尊贵的实权卿侯,若是被幕后老板知晓,估计他这个饭碗瞬间就没了不说,可能还会被以冲撞卿侯为名送去见官。

    “今晚本侯在此处邀好友饮宴,已经订好包间,带本侯去吧!”李信都懒得与这种下层人士多说一句话,眼下他自己的事若是搞不定,以后说必定混的比这个家伙还不如。

    “是是,侯爷里面请!”男子哆嗦着爬起来,战战兢兢前面带路,走进酒楼之后在大堂服务台询问交代几句之后,立刻有一位身穿制服挂着主管铭牌的大堂经理赶紧过来拜见李信,然后亲自陪同上三楼去元坤已经定好的包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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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旭一场车祸穿越到秦朝,而此时秦始皇刚刚统一六国失去了人生的奋斗目标。在考虑抱项羽大腿还是抱刘邦的大腿之中纠结迷茫很久之后,他给秦始皇敬献了一个地球仪。“丞相,此岛是何地?有何物产?可有长生不老之药?”“回陛下,此处叫做东胜神州,有上古殷商遗民,自称印第安人,此处并无长帝国吃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国吃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国吃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