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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牧尘客     帝国吃相txt下载     帝国吃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96章 吃成保护动物

    接下来的几乎一整天时间,整个琅琊海湾附近都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号角声。

    一艘接一艘正在海湾和近海操练的海事学院官兵全部陆续返回港口开始搬运吊装军备物资,各级管事和指挥官也全都带着自己所属的学员在码头上船列队,船工检查舰船桅杆帆船桨舵缆绳望远镜等各项设备的运行状态,船员整理检查各舱室粮食饮水被褥等后勤设施。

    一切看似忙碌却也还算有条不紊,只不过比平日训练的要求更加严格几分,而所有船工船员学员全都知道将要接受清河侯的检阅,个个振奋激动。

    而在海事学院全军动员的时候,整个琅琊海岸同样人群激动欢呼震天,因为清河侯在胡宽等一群参与琅琊海港建设的官员匠吏等陪同下,视察了整个琅琊海港的建设情况。

    参与港口修建的三省六部和少府官员就有四十余人,加上工部和科学院派遣的匠工匠吏,管理团队足有上百人,参与整个海港投标的承包商有十余个,建筑队更是多达百余,港口基建、码头、仓库、各衙门办公场所,生活娱乐设施,维修厂,龙门吊,后勤辅助设施等等工程全部分片分段承包,由工程指挥部统一规划施工,由工部和科学院组建的监吏队伍统一监管,因此虽然整个海岸十余里海滩人声鼎沸车马如龙,吊塔林立、旗帜飞扬,号子声、呵斥声、打骂声和号角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极度嘈杂的喧嚣气氛,但这忙碌混乱之中其实一切都井井有条,各项工程都在有条不紊的按照建设目标往前迈进。

    “侯爷来了~~”

    在一群官员的陪同下,陈旭每到一处必然引起工地现场一片欢腾,无论匠工匠吏还是民夫刑徒,甚至是奴隶全都停下来欢呼迎接。

    民夫高兴,是因为在建设海港每天不光管饱,还有五六钱可拿,和以往纯粹的徭役不可同日而语。

    刑徒高兴是只要这个工程顺利完工,几乎每个人都会得到大幅度的减刑。

    至于奴隶,只要表现的好,积累到了足够的工分也能自我赎身,这是除开上战场杀敌之外另一个也是眼下几乎唯一一个赎身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就是眼下巡视海港工程的清河侯在朝堂提出来的,也得到了始皇帝的同意。

    陈旭一面走一边四周观看,同时还不忘向热烈的欢的人群招手示意。

    “不错不错,气氛很热烈,调度也很合理,诸位做的都很好,本侯非常满意!”

    面对眼前看到的情形,陈旭不吝赞赏。

    这一路从江陵到吴中再到句章广西眼下到琅琊,所有地方的河港海港建设都没有眼前看到的热闹和迅速。

    “侯爷,眼下最大的问题是人手不够,整个海港要在两年时间内完成一期工程,宽认为至少需要八万人,但眼下才五万人……”胡宽跟在旁边一脸焦急的说。

    “虽然你说的是实情,但本侯也没办法给你变出几万人出来,眼下全国各地都缺人,你们尽量优化一下工程规划,把紧要和重要的部分多安排一些人手,对了,海事学院马上就要出兵征讨朝鲜,说不定会弄回来不少战俘,你们可以先上一道奏书,让户部提前安排……”

    “咦,侯爷一语惊醒梦中人,稍后我等便去找曹院长商讨一下细节,朝鲜战俘我们得提前截留部分……”胡宽瞬间惊喜的手舞足蹈。

    “提前截留,还有这种骚操作?”陈旭愕然。

    “嘿嘿,侯爷有所不知,数月前李信将军从西域押送回来两万大月氏战俘,我等当时正在修建咸阳南门码头,也是人手奇缺,于是我和张院长找到户部隶臣令范贵,提前截留了一千五百人,然后一个月就把城南码头修好了!”胡宽得意不已。

    “这范贵违规操作难道不怕冯相和陛下锤他?”陈旭更加惊讶。

    要知道眼下虽然为了大秦的经济繁荣和发展,许多法令都开始松动甚至取消,但关于官吏的管理却并没有放松,特别是对于贪污受贿、官商勾结、以权谋私等情形打击和审查的十分严格,好在大秦律法深入人心,这几年下来还没怎么发现太严重的违规事件,至于普通的人情来往管不了,陈旭也没打算去管,大秦太大了,情形太复杂了,在这个通信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的蛮荒时代,一切都只能将就。

    而一旦将就成为了一种习惯,实际上也就随波逐流了。

    更何况先贤已经说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在这个蓬勃发展的时代,人性和思想也同样复杂的时代,管的太严并不符合潮流。

    在礼法治国的基础上实行略微宽松的黄老之术,会极大改善民生状况和民间情绪,何况眼下有知识有文化的士族阶层都还比较有操守,不像后世的官场那般黑暗和腐朽。

    但宽松是宽松,陈旭觉得眼下还没宽松到胡宽说的地步,五品的隶臣令固然权利不小,但也不至于不向朝廷打招呼就擅自做主把一千五百个奴隶送人的地步。

    “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陈旭疑惑的停下来。

    “嘿嘿,范贵自然害怕被冯相和陛下责罚,本来不愿意,属下因为事急从权,于是偷偷送了他一支火铳……”胡宽干笑着凑在陈旭耳边低声说。

    陈旭脸皮瞬间黑了下来,“此事下不为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看来这范贵该换一个地方当官了!”

    “侯爷说的是,这家伙一点儿节操都没有,事后还要我带他去春芳园吃酒!”胡宽义正言辞的使劲儿点头。

    陈旭:……

    虽然死道友不死贫道是一种生活态度,提裤子不认账的事陈旭也干过,但能够做到像胡宽这般不要脸的陈旭还是第一见到。

    “人手问题并非最大的问题,慢一点儿也无所谓,最重要的还是工程质量,还有就是施工安全,现在到处都缺人,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量,加强安全管理和监督,尽量保证不要出事故!”

    “侯爷放心,所有施工队都有监吏和监工,所有工地都张贴悬挂有施工安全许可条例,从开工到现在死伤不到十人!”胡宽旁边一个带着安全帽的官员赶紧说。

    “嗯,人手问题你们还可以考虑一下瀛洲和朝鲜的土著,来往中原和瀛洲之间的商队不少,可以通过他们招募一些瀛洲和朝鲜人来工地务工,待遇和普通民夫相同,户部可有官员在此!”陈旭转头问。

    “有有,下官就是户部支度署功曹祖宁,不知侯爷有何吩咐?”一个身穿蓝色官服的中年男子赶紧站出来拱手。

    “在就好,此事由祖功曹向朝廷写一份奏书,提请加大对于朝鲜半岛和瀛洲土著居民的招募征调命令,鼓励民间商船将这些人运送来琅琊参与海港等地的建设,不允许有过多的歧视政策,若是表现的好,考察之后可以允许在中原落户,当地官员配合划拨田产房产等措施进行安置,至于其他的情形按照四夷之地旧例处置便是!”

    “是,下官稍后立刻去办!”祖宁拱手后退。

    “方才本侯说的朝鲜战俘的事情,胡院长还是提前写一份奏书送往京师,不告而留违反大秦律令,这种事不可再发生!”陈旭再次提醒胡宽。

    “是,属下明日便安排信使把奏书送回去!”胡宽讪笑着拱手答应。

    一番叮嘱,一群人也马不停蹄沿着海岸不断巡视,海港码头、物流仓库、海关署衙、修理住宿、钱庄食舍等生活配套区域挨着看下来,一天时间也就过去。

    傍晚时分,琅琊县一群官员,参与海港建设的一群官员,筹办之中的海关、税务、警署、通商等署衙主官、海事学院一群高层领导,还有聚集在琅琊的一些豪绅商贾方士等各界代表两百余人齐聚海港建设工程指挥部的职工食堂之外的空地上,十余张简陋的长条木桌摆成一个露天大排档。

    而在陈旭到达琅琊之后就已经开始安排的这顿晚餐,看似简单却热闹非凡,菜品也不少,酱汁蛤蜊,葱爆蛏子、干煎带鱼,清蒸石斑、凉拌海带、铁板鱿鱼、水灼大虾、孜然羊排,红烧狗肉等大盆大盆的端出来摆在餐桌上,甚至还有一些其他琅琊当地特有的瓜果菜蔬以及海鲜等,煎炒烹炸红烧炙烤各种烹饪方法全都用上了,虽然还未吃上一口,但浓烈的香味已经勾起了所有人的满满食欲。

    自从在舟山吃过一顿陈旭亲自指导烹制的各种奇怪海鲜盛宴之后,这次曹参等人回来,自然是不肯每天继续往日那种食不甘味的各种普通饭食,加上大秦都市报上对于这种新式海鲜的介绍,如今在东南沿海,新式的海鲜制作方法已经很快开始传播。

    曹参胡宽这些有钱有势的美食爱好者就是最大的推动力量,由此也带动了当地渔民增加了许多收入,以前根本不值钱的蛤蜊蛏子每天都有孩童在海滩上捡拾,然后用篮子提到工地的各个食堂售卖,一钱三斤,虽然价格便宜,但即便是老人孩童一天都能弄好几斤,长时间下来对于贫苦家庭来说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这些贝壳炒制之后在食堂售卖,因为味道好价格便宜,一钱一大勺子,许多收入不错的管理层每顿必吃,甚至是普通民工隔三差五都会吃一顿打牙祭,满足对于这种清河侯亲自传授的海鲜美食的向往。

    整个琅琊海港加上造船厂和海事学院等不同单位,这小小十余里一段海岸聚集了八万余人,因此消耗也非常惊人,个把月下来近处的海滩上的海贝都捡光了,许多渔民便划船到附近的海岛或者更远的海滩去寻找。

    由此,陈旭第一次开启了要把普通贝壳吃成保护动物的节奏。

第1397章 相同品种的流氓

    在厨工穿花般的来去之中,各种食物酒水流水般的摆满所有案桌。

    夕阳西下,大秦第一个露天海鲜大排档正式开张。

    对于这种新奇的聚餐方式开始许多不熟悉陈旭的风格的赴宴人员都不理解。

    堂堂一个左相和双爵卿侯,还有太师的尊贵身份,怎么能够坐在露天饮酒吃饭,这要是传出去如何还有脸面。

    但只有曹参韩信胡宽等铁杆心腹才知道,这才是陈旭一贯的风格,那就是从不顾及所谓的贵族脸面,越热闹越轻松越亲民越好。

    “诸位~~”

    等酒菜上齐,陈旭站起来举起一个土陶酒杯。

    杯中斟满的是在当地酒庄购买的普通桑葚酒,颜色嫣红香味清淡,虽不是最好的酒,但独特的酒香早已弥漫整个空地。

    “今日本侯巡视到琅琊,看到的是一番令本侯感动而热烈的场面,许多要讲的话本侯已经在咸阳和东南诸郡讲过了,报纸上都有,本侯就不在敷述免得坏了诸位的酒兴,眼下本侯要说的就是,感谢诸位的支持与配合,才让本侯这个坦途计划能够如此快速的展开,短短数月时间便有了眼下的巨大成果,请诸位一起满饮此杯,本侯多谢了!”

    “这是属下等该做的事情,何敢得侯爷谢,诸位,一起满饮一盏,请~”胡宽站起来双手捧起酒杯大声说。

    “侯爷请~”两百余人一起站起来举杯高呼。

    “诸位请~~”

    所有人一起仰头,一杯殷红的酒水下肚,气氛瞬间轻松下来,在陈旭的招呼下,前来赴宴的无论相熟或者不相熟的官员士绅都全部落座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虽然这些菜肴已经不是新奇之物,但这种能够和清河侯一起喝酒吃肉的机会可不多,特别还是在这种露天吃饭,以后怕是一辈子都遇不上了。

    吃吃喝喝讨论喧哗,整个酒宴热闹无比,觥筹交错之间气氛更加轻松,许多先前不理解的人此时也都慢慢感觉到眼下这种饮食方式的确有一种与众不同的趣味,很容易就被四周的食客讨论的话题吸引甚至是参与进去。

    陈旭和胡宽曹参韩信以及几个署衙主官还有琅琊县官员坐在一起,慢慢的喝酒吃菜讨论一些海港和配套工程建设中遇到的问题等,陈旭也根据后世自己道听途说的见识来提出一些解决方法,不久之后,话题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征讨朝鲜上面。

    关于朝鲜半岛,可以说从大秦一直到清朝,在中国一直就是一个很诡异的话题。

    朝鲜很近,地方也很小,从地理位置上来看,他应该就是中国的领土,但中国从大秦一统华夏开始一直到新中国,连西藏这个更加复杂的广阔高原都统一了,唯独对于朝鲜半岛没有太多的办法,中原的统治也是起起伏伏分分合合从未有过太多的管辖能力。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其独特的地形和气候,让中原的历朝历代都无法将其完全征服了。

    从陆地上征服朝鲜困难重重,鸭绿江和长白山就是两个难以逾越的天然障碍。

    因此陈旭眼下要做的就是凭借海船的优势,重演一遍仁川登陆战。

    而在这个蛮荒的时代,朝鲜半岛的那些部族连大秦这种庞大的海船都从未见过,更别说火枪火炮了,他们大部分还依旧过着茹毛饮血的原始部落生活,或许在火枪和手榴弹响起的瞬间便会崩溃。

    两个月时间征服朝鲜,只是陈旭最差的打算,实际上只要有熟悉当地部族聚集的向导带路,在犀利的火枪和大秦犀利的弓箭武器压制下,所谓的三韩很快就会崩溃,朝鲜的统治基础比之岭南的百越来说还要落后,所依仗的就是其复杂的地形,武力值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何况岭南还有一个潮湿炎热水网密布的地理气候因素占据优势,而朝鲜相对于东北和琅琊沿海的居民来说,双方生活习性相似度极高,但文明等级的差异造成了双方巨大的武力值差异。

    不过所谓庙算多者胜,打仗这种事具有非常大的不确定性,阴沟翻船的战争历史上层出不穷,大意失荆州的关二爷还因此掉了脑袋,因此借着吃酒喝肉的机会,陈旭和曹参韩信等人反复讨论这次出兵要注意的地方,用最充实的准备打胜大秦海师的第一场正规战争,为大秦开疆拓土,海事学院上下也必然得到始皇帝的嘉奖,参与者距离封候拜将的机会又更近了一步。

    “曹兄,最近海港建设人手不够,你们一定要多抓一些战俘回来!”讨论中胡宽吃着酱汁蛤蜊,一边添手一边叮嘱。

    “胡兄放心,战俘自然不会少,不过你海港建设缺人找我没用,你得找户部要人,要不就让承包商多招募人手……”曹参不解的说。

    “嘁,户部要是能弄到人我也就不着急了,上次两万大月氏战俘,我们琅琊海港总共只分了一千余人,丢到港口泡都没见一个,至于承包商更别提了,一个个都快成红眼病了,一个普通民夫如今的工钱每天都长到了两斤粮六钱工钱,但即便如此高的工价仍然招不到人,如果海港一期工程要如期完工,至少还要增加两万人,拜托曹兄一定要帮忙支持一下!”胡宽一抹嘴巴举起酒杯,“你我相熟数年情同手足,干了这杯酒,这个任务就算交给你了!”

    曹参脸皮抽抽着端起酒杯,如同便秘一般看着胡宽,“胡兄,征讨朝鲜本是朝廷军令,参不敢有半分推脱,抓到的俘虏我还打算送去京师献俘,以此涨我大秦海事学院的名声和威风……”

    “曹兄非是肤浅之人,一群野人有啥好献的,通武侯征服岭南之后没献俘皇帝出迎三十里,狄道侯击溃大月氏回京师献俘差点儿闹出人命……”胡宽撇嘴。

    “这不一样吧!”曹参哭笑不得。

    “有啥不一样的,某是提醒曹兄听侯爷的话,低调做事勿要太张扬,区区几个朝鲜野人,哪里入得陛下之眼,如若明年你找到了通往西方的航线,抓几船西方蛮子回来,到时候再大张旗鼓去咸阳献俘,陛下必然开心!”胡宽端着酒杯又开始忽悠。

    陈旭满头黑线的吃蛤蜊扇贝不说话,他现在越来越发现胡宽这货天生就适合混官场,花花肠子太多了。

    不过曹参本就是聪慧,又和胡宽是差不多相同品种的流氓出身,自然不会被胡宽三言两语蛊惑,但细细想了一下还是微微点头说:“胡兄说的也有些道理,朝鲜的确太小,我们这次也不算是正规战争,的确没必要去咸阳献俘,不过即便是我弄回来几千几万俘虏,胡兄还是不能直接截下来用,需要通过户部……”

    “哈哈,曹兄喝酒喝酒,只要你把人弄回来,其他的自然不用你操心,诸位说是也不是?”胡宽大笑着把酒杯碰在曹参的酒杯上。

    “胡院长说的对,眼下是缺人,只要有人弄来,朝廷的奏书批文轻而易举,咱们这一桌工部、户部、兵部、财政署、海关署、科学院、琅琊郡府的都有,侯爷就在眼前,写下奏书侯爷当面就给批了……”一个负责海港码头建设的工部五品官员激动的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曹院长只管抓人来,有多少我们要多少,五千八千不嫌少,三万五万不嫌多……”

    “就是就是,我们琅琊同步开工的项目实在太多了!”

    “何况此事曹院长也应该与我们一起配合才对,眼下缺人手,你那海事学院怕不是要拖到三五年之后才能修好!”

    “咦,袁兄说的不错,我海事学院连训练场到现在都还没平整出来,里面就像荒地一般,上次刮风教室差点儿都吹翻了……”曹参瞬间眼神发亮。

    “哈哈,这便对了,咱们好好合计一下,曹兄在朝鲜抓人,我等赶紧上奏书提前把批文搞定,齐心协力一定要把人全部截留下来……”

    “对对,来,喝酒喝酒,咱们好好合计合计!”

    曹参萧何等一群琅琊官员瞬间便聚在一起开始集体商量如何作弊把即将要从朝鲜抓回来的俘虏留在琅琊,直接就把陈旭这个大秦左相兼太师丢在旁边弃之不顾,陈旭听的脸皮抽抽的停不下来,最后黑着脸端着酒杯到别的酒桌上找人聊天去了。

    嬉笑喧闹觥筹交错,热闹的大排档酒水四溢壳爪乱飞,添手的,吃肉的,斗酒的,划拳的,交头接耳的,大笑喧哗的,陈旭甚至有些错觉,如若把这些人换一身装束,换一个发型,再忽略之乎者也的说话方式,绝逼都是一群经常泡夜店混夜市的家伙。

    吃吃喝喝之中太阳很快落山,所有参加酒宴的人都喝的醉意熏熏,陈旭回到自己的酒桌的时候,发现曹参胡宽等人关于截留战俘的事情已经商量结束,正在彼此斗酒,商量的结果看起来让所有人都很满意。

    这件事陈旭根本就懒得去过问。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琅琊海港作为眼下整个坦途计划最重要也是最繁忙的工程节点,缺人是现实情况,无论胡宽还是曹参,都只不过是在自己职权允许的范围内为自己捞点儿政绩上的好处罢了,既没有贪污受贿,也没有危害国家利益,最多就是有点儿投机取巧,在朝廷还不知道的情况下提前写下奏书向朝廷申报批文而已,这么办也不算违法,顶多有点儿违规。

    但这种违规在陈旭看起来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琅琊海港,琅琊造船厂,海事学院这三个项目完成的越快越好,这是整个大航海计划最重要的环节,光是陈旭自己就在琅琊造船厂砸下了足足六千万钱的造船订单,还有民间数十艘的订单,但不是光有钱就行,这些船要造出来,木材、钢铁、工匠、船坞、工具等缺一不可,这些都需要不断投入人力进行筹备,因此在目前的大秦,人才是一切庞大计划中最重要的因素,没有人,啥都干不了,只能站在旁边干瞪眼。

第1398章 终极绕口令

    酒宴散尽,只留一片狼藉和残存的饭菜酒香。

    一抹晚霞映红碧波荡漾辽阔无际的琅琊海岸,忙碌一天的海港码头十余里长的工地慢慢安宁下来,出海捕捞的渔船吱吱呀呀划桨摇橹靠岸,许多拖家带口而来的民夫也在海滩附近升起炉火开始煮饭,远处,还有几艘归航的大海船正吹响悠长的号角往琅琊海湾而来。

    海岸边堆积如山的木材砂石水泥钢铁等建材,高高低低的吊臂和脚手架矗立在晚霞和海风之中静默无语,海岸边的简易码头上,停靠着数百艘大大小小的渔船。

    七八艘高大的海船漂浮在海岸附近,船上的桅杆高高的耸立,指向越来越暗淡的天幕。

    苍穹之上,几粒淡淡的星光开始浮现,四周越发的幽静,慢慢之间,那些渔船和海船上,有一盏一盏的灯火开始闪现,最后,十余里长的海湾线加上近在咫尺的琅琊县城以及周边民夫汇聚起来的聚集地陆续点亮的灯火汇聚成一片,将整个琅琊海岸的夜晚映照的瑰丽热闹无比。

    一些当地渔民聚集的村庄,有年轻人点燃篝火围在一起载歌载舞,吸引了大量的民夫和妇孺孩童前去看热闹玩耍,当地人也就顺便卖一些冰粉鱼干面饼馒头等小吃补贴家用,这其中,偶尔还能见到宽袖大袍的儒生、道髻葛衣的方士、短袖麻鞋的船员甚至是身穿官袍吏服的官吏,欢腾热闹之中偶尔还会传来几声女子的娇笑。

    “哎呀,刘大人您可来了,今晚可得让奴好好陪陪您~~”

    这是从琅琊县的曲园跑来赚外快的野鸡。

    陈旭和水轻柔并排骑着马,沿着琅琊海岸慢慢行走,观看这难得的夜色景致。

    这种情形若是放在后世,怕是连海边一个小乡镇都赶不上,但放在眼下,这就是琅琊最为热闹的时间,荒野之间没有宵禁,随着这个巨大工程的开启,这一片曾经荒芜的海滩瞬间涌入数万人的建设大军,而且朝廷足足在此砸下八千万的资金,加上还有陈旭自己以及民间商贾的投资,整个琅琊眼下涌入的资金接近两亿,一天到晚到处听到的都是哗哗啦啦铜钱落地的声音。

    两亿是什么概念,那是整个东方道一半的投资。

    但眼下,都砸在琅琊这区区长度只有十余里的荒滩上,庞大的资金一下就将这片海滩彻底淹没了。

    有节约的民工拿到钱会存起来带回家,但还有不节约的挣到钱直接就在当地消费了,喝酒吃肉把妹赌博,总归是因为钱来的太快,他们已经陷入了另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当中,加上为了满足这数万人吃喝拉撒的商贾和看好琅琊未来发展的富豪也砸下大把的钱在琅琊县城和码头附近购地置业建房投资,开设各种曲园杂舍和酒楼餐饮等,使得琅琊县城短短数月时间便扩大了近一倍的区域,大量新修的房子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形成的规模比之杭州更加火爆和热闹。

    陈旭落脚的地方就在距离新修的海港一里开外,一个巨大的院子,里面有高低错落十多栋房屋,模式照样是借鉴清河园,集曲园酒楼宾馆商店为一体,不过装修风格很符合东南沿海的特色,大部分都是木头建筑。

    陈旭和水轻柔逛完海滩回到酒楼,时间已经是戌时末了,热闹的海滩已经开始慢慢宁静下来,忙碌了一天的人们也已经开始安寝入眠。

    “琅琊真的是太热闹了,看起来未来不会比吴中差呢!”

    洗漱完毕,换上宽松干净的睡衣,站在酒店二楼的窗前,看着灯火逐渐稀疏的绵长海岸,水轻柔靠在陈旭怀里轻声说。

    “嗯,等海港项目全部修好之后,琅琊一定会成为东海最大最热闹的地方,十年二十年之内必然不会比吴中差,但更长时间去看,恐怕南方很快就会崛起一批人口数十万甚至上百万的繁华城市,以姑苏为首,句章、东冶、番禺等地很快就会快速发展起来,因为未来航海的重心会很快往南方转移,一旦探索到通往西方的航线,立刻就会有大量的货物和人**易来往于南海,琅琊太靠近北方,瀛洲和朝鲜两地还太过于野蛮荒芜,无法支撑起更大规模的海运发展,琅琊海港的作用是沟通大河流域和东南诸郡以及朝鲜瀛洲的中枢,未来发展一样不可限量,这其实也是我当初的规划,坦途计划的重点其实是南方……”

    陈旭搂着水轻柔坐在窗前,同样看着夜色宁静的大海以及漫天的繁星,与水轻柔说一些关于坦途计划的规划和未来前景。

    “南方四季炎热,粮食瓜果等物产丰富,的确是好地方,不过岭南就是太过荒蛮了一些,特别是广西海南附近,若是没有大海船,恐怕来去一趟都需要半年时间!”水轻柔微微点头。

    “所以这才是我要大力打造海港码头和大海船的原因,眼下二十丈的海船一次可以运送万石粮食,从琅琊至南海顺风的话可能只需要十日,路上的消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若是通过舟船车马将一万石粮食从中原运送至南海,人工牲畜消耗和车马损耗至少是其十倍,这便是海运的强大之处,未来世界,必然是在大海之上,谁能掌控大海,谁能制霸海权,谁就能统治世界,我的希望就是将来无论我们到世界的任何地方,都能听到人们说熟悉的中原话!”

    “夫君难道就是想将来出门免得迷路?”夜色下,水轻柔一双眼睛温柔而明亮。

    “那是,为了让全世界的人学习好我华夏之语,我已经想好了,将来大秦统一天下之后,让他们进行语言考级,考过的才能当官!”陈旭很是严肃认真的点头说。

    “语言考级是什么?”水轻柔一双眼睛睁的更大更亮,美丽的脸上满是疑惑。

    “语言考级就是语言等级考试,通过出一些题目,考试检验异国人学习大秦话的能力,比如背诵诗经,比如默写道德经,比如唱歌还有绕口令……”

    “何为绕口令?”水轻柔眼神更亮几分。

    “绕口令便是一种同音谐义的语句,非常有意思但比较拗口,考验的要求是快速念出来不能出错,出错算输,夫君教给你一段,以后你也可以拿来考教一下别人……咳咳……远望一堆灰,灰上蹲个龟,龟上蹲个鬼。鬼儿无事挑担水,湿了龟的尾,龟要鬼赔龟的尾,鬼要龟赔鬼的水……怎么样,这段最简单,学会没有!”陈旭搂着水轻柔笑着问。

    水轻柔:……

    “嗯,看来是太简单了,我家娘子自幼聪慧,为夫再说一段比较难的,咳咳……山下一条河……”

    “等等~”水轻柔伸手按住陈旭的嘴巴,脸色呆呆的眼神有些发愣,“夫君方才说的什么鬼,您再说一遍好不好,我……我方才没听清楚……”

    半个小时后,点着灯烛的窗户吱呀关上,一个声音传出来。

    “娘子,夜已深,我们早些安寝吧,明日为夫还得检阅海事学院的舰队……”

    “眼下才亥时,您平日都还没困,我还想再学一首绕口令……”温柔的声音充满了撒娇和期待。

    “嗯,好吧,这次我教你一首终极绕口令,这首绕口令号称抢红包之终极口令王,非常难,堪称史诗级难度,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求就是越快越好……”

    吹灯拔蜡,房间暗淡下来的同时传出来一个打哈欠的声音:“红鲤鱼绿鲤鱼和驴,红驴绿驴和鲤鱼,记住没有!”

    “麻烦夫君再慢点儿说一遍,什么驴……”

    “红鲤鱼绿鲤鱼和驴,红驴绿驴和鲤鱼。”这次陈旭是一字一句的慢慢念出。

    “嗯,记住了!”

    “记住就好,一口气念十遍不出错就算及格,娘子慢慢练,为夫先睡觉了!”

    于是在黑暗幽静的夜色之中,院子里巡逻和埋伏的侍卫和火枪队员就听见自家侯妃在卧室里念叨了许久的红绿鲤鱼和一头不知颜色的驴,最后有若催眠一般昏昏欲睡。

    “夫君夫君,我念会了……”

    子夜时分,正睡的香甜的陈旭被惊喜的声音从睡梦中摇醒,然后听了数分钟的红鲤鱼绿鲤鱼和驴之后彻底睡不着了,满脑子嗡嗡的,闭上眼睛就是一堆各种颜色的鲤鱼和驴游来游去蹦来蹦去,及至天亮起床,发现水轻柔在身边睡的极其安宁,睡梦中美丽的脸颊上都还带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侯爷,是不是酒店照顾不周,您好像没睡好?”

    陈旭顶着俩黑眼圈下楼,大清早便来酒楼迎接等待的曹参胡宽二人皆都疑惑不已。

    “无妨,并非酒店照顾不好,只是……”身后楼梯响起,陈旭回头,就看到穿戴整齐洗漱完毕下楼的水轻柔,神采奕奕精神焕发。

    “见过侯妃!”曹参胡宽皆都满脸恍然之色向水轻柔行礼。

    “夫君,今日我也想跟您一起去看海师舰队!”水轻柔对胡宽和曹参福身行礼之后说。

    陈旭笑着说:“见你睡的安稳,我便没有叫醒你?也罢,赶紧吃些饭食之后一起去吧!”

    “侯妃能够莅,是我海事学院之荣幸,还有半个时辰开始点卯,早点已经备好,侯爷请,侯妃请!”

    曹参赶紧拱手,引着两人去餐厅,此时餐厅一间包间之中已经准备好了包子馒头面条米饭鸡蛋以及各种腌制的小菜,您琳琅满目摆了一大桌子。

    “早餐而已,何须如此复杂,以后勿用如此浪费,这些钱财可都是国驽税款,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你二人也还没吃吧,一起用一些!”

    陈旭坐下来招呼,曹参胡宽也没客气,四个人就围着餐桌,三个男人都是狼吞虎咽吃的非常快,包子馒头稀饭咸菜来者不拒,稀里哗啦很快都吃饱喝足,水轻柔虽然吃的慢条斯理,但很快也吃饱,然后乘坐准备好的车马直奔海事学院的码头而去。

第1399章 阅舰

    “呜呜~~”

    寅时末,就在陈旭到达码头的时候,随着一声接一声的号角声响起,早已起床吃饱喝足的海事学院五千普通学员和千余指挥专业学员全都按照各自的建制列队在码头上排列整齐,学员都是统一制式的服装,长裤短卦麻鞋,白色的是普通学员,蓝色的是指挥学员,还有身穿黑色制服的是教官队伍,全部站在最前面,脸色严肃而认真,同时眼中还有掩饰不住的自豪与激动。

    数年前,这些教官都还是孤苦无依的山野穷苦少年,但在陈旭大把的钱财投资和刻苦训练之下,他们全都成长成为了眼下威武的海军教官,眼前这六千余人,就是他们一步一步亲手训练出来的,而今天侯爷将会亲自检阅他们的训练成果,而且他们也终于有机会带着这些学员兵乘坐大秦海师的战舰去征服千里之外的朝鲜。

    这一仗,许胜不许败。

    这是曹院长和海事学院各级领导层层传达下来的命令。

    而且为了这次战斗,海事学院上下已经憋足劲训练了足足四个月,就只看此时排列在码头上整齐划一如同直线一样的队列,就知道这四个月的训练成果斐然。

    两千支火铳已经分发下去,从选拔出来的有射击天赋的学员单独组成了两个火枪团,按照二百五十人一艘海船的配置,组成了攻击最为犀利的八艘战舰,除此之外,还有两艘旗舰,每艘战舰上装配八门火炮,其中包括陈旭乘坐的这一艘,这次也归还海事学院参加此次的战斗。

    剩下的学员装备了一千架轻弩、三千枚手榴弹和五千柄钢刀协同作战。

    二十首巨大的舰船在码头一字排开绵延足有三里,虽然还未出发,但凌厉的气势已经一览无余。

    海湾之中的渔船今日全都已经被命令不允许出海,码头四周的海岸线上,挤满了前来围观清河侯检阅舰队的当地渔民和百姓。

    太阳还未升起,东方开始泛红。

    十月入冬的第一天,琅琊便在微微的清寒中迎来了它最为令人激动的时刻。

    陈旭骑着一匹黑色骏马,水轻柔骑着一匹红色骏马,曹参和海事学院几位高层领导也都骑马相随,沿着码头巡视,马蹄声中,陈旭的眼神从眼前一排排列队整齐的海学院的学员身上掠过。

    “立正,敬礼!”

    每到一艘战舰前方,排列在码头上的学员便在指挥官的口号下整齐的立正捶胸敬礼,一个个目不斜视,严肃中带着一股压制不住的喜悦和激动。

    很快一遍巡视完毕,陈旭再次回到中央旗舰位置,作为训练指挥官统领的徐山大步跑到陈旭和曹参面前敬礼:“报告,海事学院一期学员六千三百一八人全员到齐,请侯爷训话!”

    陈旭点头,徐山后退几步转身,陈旭走到面前靠的最近的一群指挥学员面前。

    “稍息!今日检阅的目的就是看看你们平日的训练成果,眼下看起来本侯还算满意,但真正的检阅还在后面,那就是这次征讨朝鲜三韩部落,而这次战斗之后,大秦海师将会正式组建,你等就是我大秦一支全新的战斗队伍,成为保卫大秦万里海疆和开拓海外疆域的最勇猛无畏的战士,废话本侯就不多说了,上船出海演练一遍,给本侯看看你们平日的训练成果!”

    “立正~上船~”徐山吹响了竹笛。

    “呜~呜~”

    随着徐山的命令发出,一字排开的二十艘战舰之上很快接连响起了短促的号角声,列队的学员全都在各级指挥官的带领下按照平日训练的方法顺着搭建好的跳板上船,踢踢踏踏整齐的声音如同万马奔腾一般,前后不到二十分钟,码头上瞬间变得空空荡荡,而上船的学员全都按照平日训练的内容检查船舱各处,配合船工开始升帆解缆起锚,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和呼呼啦啦船帆迎风翻滚的声音瞬间响彻整个海湾。

    “侯爷请~”

    在一声接一声的号角声中,等到已经准备好的舰船开始根据令旗转舵列队离开码头,陈旭才带着水轻柔跟着海事学院的一位副院长和前来看热闹的胡宽以及琅琊郡守等人登上一艘清河租赁公司的崭新商船。

    此次海事学院全员出海接受检阅,二十艘大船并非全都是海事学院的战船,其中大部分都是陈旭的租赁公司赞助的,甚至包括其中两艘旗舰。

    没办法,因为光是这二十首战舰的造价就高达一千三百余万钱,其中真正隶属于学院的战舰只有五艘,而这五艘的钱还是曹参从海事学院的建筑经费中先挤出来的,如今海事学院还是破破烂烂的样子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缺钱。

    好在海事学院的背后还有一个财大气粗的清河侯,而且海船的建造已经从五年前就开始了,提前布局之下使得虽然海事学院筹备才五个月时间,而且还穷困潦倒的状态下便已经有了眼前这般庞大的舰队规模。

    陈旭这样做也是没办法,朝廷没钱,或者说朝廷不可能像他这样有目的大规模投资某个项目,毕竟朝廷要管整个大秦,在税收一定的情况下只能搞平均,每个需要钱的地方都给一点儿保证能够维持,想要吃饱喝足那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对于海师舰队这种需要拼命不断砸钱的项目,冯去疾更是头痛。

    一艘大型海船造价高达五十余万钱,要能够出航需要配备数十名熟练的船工和高级船员,加上各种附属设备和配套的生活设施,一艘战舰要达到能够出海战斗的状态至少还要投入二十万钱,这些都是真金白银的投入,少一分都不行,而这些战舰如若全部配备火枪火炮的话,又是数十万钱的开销,因此一艘完备的海师战舰要形成强大的战斗力,投入至少在百万钱之上。

    而在大海上航行还有巨大的不确定性,倾覆损毁的几率非常大,一旦战舰损毁,这百万钱就算打了水漂,好在木船比较耐用,一般只要保养的好,用上三四十年没啥问题,算是一劳永逸的投资。

    为了支持大秦海师的发展,陈旭让租赁公司将最近几个月新打造出来的十余艘大船借给了海事学院,除开用于平日的训练之外,最大的目的就是针对这场征讨朝鲜的计划。

    前方海事学院的二十艘舰船在号角声中已经全部离岸,跟随最前方的两艘旗舰排列成为两个一字型队伍扬帆往海湾出口而去,高高的桅杆上令旗招展,巨大的船帆鼓荡,如此大规模的舰船出海让整个海岸一片欢呼沸腾。

    陈旭乘坐的检阅舰跟在两支舰队的后面,穿越波光粼粼的琅琊海湾,伴随着东方越来越亮的天色,在一轮红日从东方海面升起的时候,庞大的舰队也已经穿过海湾出口,迎风破浪驶向了辽阔蔚蓝的大海。

    出了海湾之后,二十搜战舰开始列队降速,升起红底金星的令旗,在呜呜呖呖低沉的号角声中,陈旭乘坐的海船从两列整齐的舰队之中穿过。

    “侯爷,某是彭越,这次一定不会给您丢脸~”

    在经过一艘战舰的时候,列队站在甲板上的一个学员激动的大喊。

    陈旭举起手中的望远镜看了一下,果然就是当初在广陵遇到的彭越,此时身上穿着统一的学员制服,身上还扛着一把火铳,挺胸抬头看起来和别的学员没什么区别。

    “好,本侯期待你的好消息!”陈旭也大声回答。

    “谢侯爷!”看到陈旭回应,彭越激动的拱手大吼,而这一番对话,也立刻极其了所有舰船上的学员的热烈气氛,全都激动的大吼起来

    “侯爷,这些学员斗志昂扬,此战可期也!”跟随而来看热闹的胡宽举着望远镜一边看一边说。

    “废话,如此严格的训练,加上神雷火枪和火炮,征服区区一个朝鲜并不会有太大变故,唯独就是环境和气候有可能导致出现差错,实际上本来打算九月初就能出兵的,可惜舟船武器准备不足,于是便多拖了一个月左右,不过眼下看来天气还不错,只要他们找到熟悉的向导,月余之内肯定能够完成战斗任务,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战斗……”

    陈旭转头看着胡宽:“十年前,你可曾想到大秦会有如此强大的战舰和犀利的武器?”

    胡宽放下望远镜呆了许久之后摇头,“莫说是火枪火炮,这帆船都是不可想象之物,十年前……十年前宽还跟着马腾在宛城当一个闲痞,弄点儿钱赌钱耍子度日,仅仅只够温饱而已,如果不是遇到侯爷,宽这一辈子都可能一直在宛城混到死,莫说大海船,估计大海都见不到!”

    “胡院长说的是,自从侯爷横空出世,大秦这些年的发展天翻地覆令人目不暇接,属下在琅琊执政三年,亲眼见证了琅琊日新月异的发展,特别是最近一年多,自从朝鲜瀛洲的金矿银矿被发现之后,琅琊瞬间便热闹的不像话,等这海港建好之后,恐怕琅琊县城人口会突破二十万,比之齐郡临淄也相差不到太多……”琅琊郡守在旁边一脸兴奋的激动附和。

    “岂止,十年之后,整个东海附近肯定琅琊县城就最为繁华的区域,人口突破五十万不成问题,因此田郡守最好安排人好好做一个长远规划,将这海港、造船厂、海事学院以及琅琊县城这些人口比较密集的地方综合起来进行布局开发,最后依托海港将琅琊打造成一个东海首屈一指的大都市,在其位谋其政,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即便是田郡守将来调任别处或者京师,这些长远规划也会为后来者提供良好的发展方向,这便是你的永久的功绩,必然会被琅琊百姓铭记在心!”

    “下官谨记侯爷教诲,一定会将此事办好!”琅琊郡守赶紧拱手。

第1400章 一笔巨款

    大船一路劈波斩浪往前,很快穿过了二十艘列队受检的战舰,然后在辽阔的蔚蓝大海之上划过一个巨大的圆形停在了舰队的最前方。

    入眼处,两行整齐的舰船桅杆林立龙旗猎猎,巨大的白色船帆上一个个篆书的秦字宛若蛟龙出渊一般在海面上翻腾咆哮。

    “真是壮观啊!”

    胡宽计通等一群官员全都忍不住大声赞叹,眼神落在负手站立船头甲板上的锦袍青年身上,亮丽的朝阳之下,似乎这个身影如同高山一般巍峨耸立。

    陈旭虽然脸色平静,但其实心里同样激动无比。

    他穿越过来之后白手起家,从一个衣不蔽体的山野少年成长为只手遮天的大秦左相,期间做过的事多的他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唯独这支舰队让他最为骄傲,

    这支几乎是他一手投资打造训练出来的海师舰队,就是眼下地球上最强大的武力,没有之一。

    而这次征服朝鲜,就是这支舰队的揭幕之战。

    站在船头甲板上足足一刻时间,胡宽等人的议论声音越来越小直至一个个脸色肃静沉默不语,庞大的舰队同样整齐排列寂然无声。

    “擂鼓,鸣号,升令旗~”

    陈旭终于开口。

    “擂鼓~~”

    “咚咚咚咚……”

    排列在舰船两边的十六面牛皮大鼓同时被十六个头缠红色布巾的赤膊大汉擂响,低沉的战鼓声如同闷雷一般在海面上回荡,震的大船都在跟着微微颤抖。

    “鸣号~”随着传令官又一声大吼。

    “呜呜……”

    十六个同样头缠红布的赤膊号手吹响了数尺长的牛角号,悠长的号声穿透寒凉的海风,随风响彻方圆数十里。

    “升令旗~”

    鼓号声中又一声大吼,一面红底金星的巨大令旗从检阅舰上顺着主桅杆呼呼啦啦的迎风而起,在阳光下宛若一团火焰翻卷飘舞。

    “擂鼓,鸣号,祭旗~”

    看着陈旭所在的舰船上传来的鼓号声和冉冉升起的红色令旗,两艘旗舰上的曹参与韩信同时激动的发出号令,伴随着两艘船上的鼓号声应和而起,二十艘战舰之上顿时鼓号齐鸣,每艘战舰之上都有两个身穿皮甲的海军学员将一只羊拖到战旗前方,一个赤膊战士大吼之中一刀将羊头剁下,一腔鲜血扑溅在黑色的战旗之上,很快这面还在滴血的战旗便在猎猎海风之中顺着桅杆升起,海风之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四面八方的飘散开来,而这血色也刺激了所有战舰上的船员和学员,此起彼伏的欢呼吼叫之声喧嚣而起。

    “鸣炮,出~”

    站在旗舰甲板上的曹参再次发出命令,很快早已装填好的八门火炮被推出舷窗,黑洞洞的冰寒炮口之中一股股浓烟火光喷出,震耳欲聋的炮身中,巨大的旗舰船帆开始转向东北,韩信所在的旗舰也几乎同时动作,两艘旗舰身后的舰船也一艘接一艘的开始正帆,排列成两行从陈旭所在的检阅舰两边呼啸而过。

    所有战舰的甲板上,数百扛着火枪或者弓弩钢刀的学员全都肃穆而立,脸色激动右手捶胸敬礼。

    “诸位保重~”

    “侯爷保重~”

    在此起彼伏的吼声之中,两队舰船犁开蔚蓝的波浪直奔朝鲜半岛而去,很快在碧海蓝天之下只能看到一串雪白的船帆和隐隐可闻的号角声。

    而此时海面上,还有七八艘庞大的商船和上千艘大大小小的渔船,也在欣赏完这场盛大的海师舰队的阅兵之后欢声雷动,摇橹划桨或者调整船帆,跟在陈旭的大船后面返回琅琊海岸。

    这一场从未有过的盛大阅兵式,很快便会在琅琊传开,而跟随陈旭而来的大秦都市报主编计通会亲自执笔写下新闻稿,然后四百里加急送往京师咸阳,最多十天,这一场宣扬大秦海师首战阅兵的盛况将会见诸报端而很快通传天下。

    二十艘装备火器的巨舰,五千余进行过严格军事训练的战士,再加上一千余指挥系学员,这场根本就不在一个武力层面的战争,陈旭丝毫就不担心胜负,而经受这场实战的洗礼之后,大秦海师将正式露出他狰狞霸气的面目开始面对整个世界。

    至于死伤问题,陈旭从未想过,就连曹参等所有参加这次军事行动的人都未去想过,在这个军功至上的年代,所有人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敌博取军功封爵,至于生死,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只要活着回来,必然会挣得几分军功,粮田房屋金钱官爵都指日可待。

    而随着舰队的离去,整个琅琊也瞬间变得更加热闹起来,所有人都开始期待这支威武雄壮的海师舰队大胜归来,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附近郡县的名士豪绅商贾尽皆奔琅琊而来,想早日一睹大秦海师带回来大量俘虏和缴获的财货,顺便从中捞一些好处。

    海师舰队虽然离去,但陈旭仍旧没办法歇下来,眼下已经十月,他还有东北诸郡未曾巡查,当初他离开咸阳之时答应始皇帝最多六个月便返回京师,眼下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琅琊的事情比较多比较复杂,但因为有胡宽和大量朝廷官员坐镇,陈旭还算比较放心,连续两日召集海港建设部门、海关财政警署等衙门以及报社记者还有琅琊当地官员等召开统筹会议,针对当前海港和各部门遇到的困难进行统一的安排。

    作为大秦左相,作为替始皇帝审阅奏书的至高权臣,陈旭直接就在还未彻底完工的海关署衙会议室进行现场办公,针对许多急需解决的直接现场批复执行,然后留下奏书带回咸阳交给始皇帝过目,这种事虽然有些微的越权,但陈旭不会太在乎,而始皇帝在不在乎陈旭也懒得去想,主要在这个时代通讯实在太过落后了,随便一件事要通报到咸阳等三省六部批复下来,至少也在一个月之后了,许多事等到拿到奏书,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连续两天忙碌之后,琅琊的事安排的差不多了,陈旭准备休息一晚之后启程离开琅琊,乘船继续往东北巡查。

    “侯爷,海关署检令鲁兴前来拜访!”

    吃过晚饭,陈旭洗漱完毕躺在榻上看最新一期送来的报纸,水轻柔坐在旁边帮他捶腿,突然有侍卫前来禀报。

    陈旭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天色已经黄昏,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摆手,“请他去客房!”

    “是,侯爷!”侍卫退出去,陈旭在水轻柔的帮助下穿好衣服梳好头发来到客房,发现一个身穿便衣的四旬男子已经站在客堂等待,黑须白面文质彬彬,正是琅琊海关检令鲁兴。

    “鲁检令请坐,这么晚了来找本侯还有何事?”陈旭拿着报纸坐下来,语气平淡但听得出来略微有些不爽。

    这两日连续开会统筹部署整个琅琊海港的建设,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这鲁兴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晚上跑来肯定不是因为公务,而私事更加不太可能了,海关署的人都是冯去疾调配,主官是海关署丞李由,所有人都和陈旭不熟。

    “侯爷,下官冒昧前来,是还有一件事下官拿不定主意,需要奏请侯爷定夺?”鲁兴坐下来之后略微有些忐忑的拱手说。

    “所有的事这两天不都开会说完了么?何事需要单独找本侯商讨?”陈旭不紧不慢的开口。

    “非是公务!”鲁兴紧张的开口。

    “不是公务便是私务,说吧,本侯力所能及的为你解决!”陈旭微微点头。

    “侯爷,其实也并非私务……”鲁兴微微犹豫一下之后转头看了一眼客厅。

    “都退下!”陈旭摆手,房间里的侍卫和几个端茶送水的仆从都赶紧退出去,很快整个客房便安静下来。

    “鲁检令,眼下就你我二人,有事直接说吧,你应该知道本侯的习惯,不喜欢嗦!”陈旭此时他对这个不是公务也不是私务的事情略有些好奇起来。

    “侯爷,事情是这样的,半月前北雁商行从瀛洲归来,共计带回来两万斤白银和两万斤硫磺,还有砗磲珍珠珊瑚海兽皮服等物品,共计有上千件之多,如今这些财货还全部堆放在海关署衙的临时仓库之中,北雁商行的管事言说这些财货全都是送给侯爷的……”

    “送给我的?”陈旭愣了一下。

    “是,北雁商行的管事还在财货清单上签字说明,这些货都是送给侯爷的,按照大秦海关法令,这些货物来自海外,即便是送给侯爷的也还是需要照章缴纳一成的税收……”

    鲁兴说话之时心脏跳得略有些快,但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作为李由钦点的琅琊海关衙门主官,鲁兴是一个标准的法家门徒,也是当初李斯的嫡系,李斯倒台,大量法家官员被打入冷宫,或者被调去清水衙门,或者被外调郡县任职,鲁兴就是其中之一,眼下随着李由升任京师海关署署丞,大量法家门徒再次被启用到各地海关衙门任职。

    而对于法家门徒来说,一切都应该按照法律严格行事,即便是清河侯也不能例外。

    公孙北雁送来的这批巨额财货在让海关衙门和财政署衙门等官员全都激动的脸红耳赤的同时,也都对其税务缴纳感觉十分棘手。

    找清河侯收税,怕不是要多长几个脑袋才行。

    因此这批财货自从到达港口卸货之后,整个琅琊海港的所有官员都三缄其口,都不愿意去触碰这个麻烦,财政署衙的官员更是直言这是清河侯的私人财物,收税那是不可能,但作为一根筋的法家门徒来说,鲁兴感觉自己还是要守护法家的底线,所以在反复犹豫几天之后,知道自己如果还不说出来,等陈旭一走便更加麻烦。

第1401章 各取所需

    “一成税收……”

    陈旭用手指轻轻的叩击着座椅的扶手,哒哒哒哒的声音如同机关枪一般响的鲁兴不断的微微打哆嗦。

    “北雁商行已经出发去南海,肯定还需要筹备大量的粮食衣物等,而且似乎还购买了几艘崭新的大船,这些也价值不菲,这些货款他们是如何支付的你可曾知晓?”陈旭沉默许久之后询问。

    “回侯爷,北雁商行在琅琊附近设有采办人员,粮食衣服大船等早半年就在购买筹备,都是用金银或者兑票及时支付,这次她们将财货卸下之后很快便将筹备的物资搬上大船,短短十天左右边就离开了琅琊,期间并未听闻拖欠货款之事!”鲁兴赶紧回答。

    “唔,看来北雁商行早有准备!”陈旭揪着下巴思忖一番之后微微点头。

    公孙北雁如今出发去了南海,十多艘大船数千人的规模,加上一群墨徒方士还有盖聂甚至更或者还有陈馀张耳等当初暗中一直与公孙北雁有勾结的前六国反抗势力的激进分子,其中有才能的人必然不少,而且公孙北雁作为六国反抗势力的一面旗帜,得到了蛰伏民间的大量六国公孙贵族的追捧,要搞定这些小事简直轻而易举。

    如今公孙北雁舍弃瀛洲巨大的利益甚至是立国的成果决然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南海,必然引起六国反抗势力的巨大震动,更或许会引起魏国反抗势力的分裂,毕竟瀛洲的成果来之不易,一旦势力最大的公孙北雁离开,留下的巨大权力真空一定会引起六国反抗势力的争夺继而引起彼此之间的战斗。

    瀛洲的混乱必然不可避免。

    这是陈旭早就已经猜到的结局。

    公孙北雁能够按照他的指引离开瀛洲,其实不光是公孙北雁自己能够脱离这一摊烂泥,更会让本来野心勃勃的六国势力在瀛洲彼此厮杀,就像战国七雄彼此争斗一般数败具伤。

    六国反抗势力貌似都感觉这是千载难逢的复国机会,但他们却都不知道,其实这一切都是陈旭暗中故意推动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给他们一个舞台,去远离中原的荒岛上自相残杀。

    小小一个瀛洲,绝对承载不了如此多的野心之辈。

    而通过陈旭这两天在琅琊的了解,瀛洲和朝鲜最近一两年的确不算太平,听闻已经有好几拔人都打起了齐赵韩燕等国的商会旗帜开始招兵买马,更甚者还有人以周宋陈鲁等更早的诸侯国的名义开始聚集开荒。

    瀛洲,眼下已经开始进入了诸侯争霸的混乱之中。

    而在这种不安宁的环境之下,大量的商队和探险者必然会把眼神投向更远的南海,不想被这些叛乱的复国者卷入其中,一旦没有了大量商队的来往,瀛洲只会越发的混乱,缺少粮食衣物刀剑武器等各种物资来维持各自的实力,必然只能奴役当地土著掠夺大量的瀛洲物产运送到大秦,变相成为了大秦的开发瀛洲的海外殖民者。

    瀛洲乱,是陈旭感觉最好的结局,越乱越好,大秦只需要像后世的美国一样,不断向各势力售卖过时的军备,闷声发大财便是,至于这些复国势力将来会有反攻大陆的机会,那是不可能的,大秦海师一定会将其揍的满地找牙,而等到某个成熟时机,大秦彻底征服瀛洲纳入大秦版图也就是水到渠成之事。

    不过公孙北雁离开瀛洲去南海,并没有把他们搜刮的大量财货带走,反而是全都留在琅琊送给自己,这是陈旭万万没有想到的。

    两万斤白银,两万斤硫磺,上千件的海中珍宝,总价值超过四千万钱。

    这一笔钱,足够刺激的满朝文武嗷嗷直叫。

    而一旦有人借用此事指责陈旭勾结六国反叛势力,也是裤裆的一坨泥巴不容易推脱干净。

    因为公孙北雁是朝廷早已挂名的反叛势力,当初在宛城掳走水轻柔就曾经惹起始皇帝震怒。

    而公孙北雁留下这么大一笔财富给自己,明显是想借用此事把水搅浑,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这笔钱无论收或者不收,消息终归会流落到朝廷和始皇帝的耳目之中。

    因此在陈旭看来,这笔和六国反叛势力有关的巨额财富已经并非交税这么简单的事情,而是对自己的一个更大的挑战。

    “嘿嘿,有趣有趣,果然是能人辈出的时代啊!”

    在脑海之中一番梳理之后,陈旭忍不住脸上露出微笑。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初穿越之始的山野少年,而是一个高居朝堂数年,斗过赵高李斯,与冯去疾蒙毅等大佬把酒言欢的朝堂重臣,甚至进出皇宫都如履平地的太师卿侯,瞬息之间便已经厘清其中的关节,而且也对六国反抗势力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

    六国反抗势力并非没有能人,比如陈平英布韩信曹参萧何项羽刘邦等人,在曾经的另一条时空线上,都是叱咤风云之辈,虽然在这个时空线上,陈旭已经将其化解的七零八落,但反抗势力依旧不容小觑,只不过他们如今还是一盘散沙而已,而这些人的心思也都用错了地方,如此明目张胆的摆自己一道的目的在旁人看来非常恶毒,但在陈旭看来,却仍旧显得有些幼稚和可笑。

    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不敢说在大秦无法动摇,但至少不是这区区四千万财货便能撼动的。

    而眼下正是朝廷缺钱之时,这四千万巨款,一下可以解决许多燃眉之急。

    面对陈旭突然而来的笑容,鲁兴有些惴惴不安,坐在座位上手心都开始冒汗,甚至他开始有些后悔,不该一根筋的跑来要陈旭交税。

    这件事清河侯答应也便罢了,若是不答应回去在始皇帝面前微微提那么一句,只怕自己这个五品的衙门主官就要回家种田养猪去了。

    收当朝左相的税,似乎……还没人干过,当初李斯似乎也没交过税。

    一想到此处,鲁兴额头的冷汗瞬间就滚落下来。

    “这是赠予之物,而且数额巨大,本侯不能全部据为己有,一成税收太低,就按照海关署制定的最高两成税额征收,剩下的暂时留在仓库,等本侯回咸阳之后会安排府中管事前来核验接收,此事还要麻烦鲁检令写一份详细的奏章递送朝廷!”陈旭叩击扶手的手指一停开口。

    “呼~~”鲁兴闻言长吐一口气赶紧站起来拱手,“侯爷仁义,下官一切照办!”

    “嗯,此事鲁检令做的很好,大秦强于法术治国,本侯也力推各种法令,自然不能知法犯法,交税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无需紧张,此事就如此安排吧!”

    “是,下官告退!”鲁兴恭恭敬敬的行礼之后退出客堂,用袖子擦着额头的虚汗匆忙离去。

    送走鲁兴,陈旭回到卧室和水轻柔说起此事,惹的水轻柔一阵茫然和无奈,轻轻跪在陈旭面前说:“我也不知道为何北雁姐姐会变成眼下这幅模样,竟然想用如此大笔钱财来拖累夫君,早知她心性未改,当初我便不该劝说夫君饶过她……”

    “这怎能怪你!”陈旭把水轻柔从地上扶起来搂在怀里说:“你自小在鲁山长大,纯朴善良,不知俗世险恶,公孙北雁身边围聚了形形色色不同的人,除开六国王孙贵族之外,还有盖聂这种武功超绝的游侠守护,还有陈馀张耳之流,这些人无一不是有大智慧大毅力者,非常人所能比拟,不然天书上也就不会有大秦崩塌之后楚汉争霸给华夏带来的沉重伤痛。”

    “你只有公孙北雁这一个从小交好的朋友,我不能视而不见,何况饶她也并非全部是因为你,大秦要想长治久安,收心才是上上之举,公孙北雁作为六国复辟势力的一个缩影,代表了一个庞大的群体,这个群体虽然看似已经烟消云散,但其实只不过暗中蛰伏而已,大秦一日不倒,他们的反抗便一日不会停歇。”

    “大禹治水,因势利导,堵不如疏,我要想改变大秦之未来,前六国的复辟势力就必须要被收服或者化解掉,瀛洲朝鲜的开发,让六国势力开始找到一个宣泄的渠道,那就是去海外发展,公孙北雁给他们带了一个好头,大量心怀不轨的前六国王孙贵族都已经去了瀛洲和朝鲜,这本是我设想的第一步,那就是祸水东引,但这还不够,因为这些人也并非就是十恶不赦的恶徒,他们只是因为心怀亡国的不甘或者说是失去了贵族身份的不满而已,复国只不过是一个幌子,就像公孙北雁,她并非一定想复国,她想要的只是一个昔日风光的贵族身份,至于是魏国、韩国甚至是秦国都无所谓,其他六国复辟势力也大都如此,各自心怀不同目的,一旦有了些许的成就,必然会开始内讧争夺权势地位……”

    陈旭叹口气摇头:“复国是不可能复国的,天下大势已经无法阻挡,但航海的发展却给了他们一个更加广阔的空间去实现他们各自的梦想,除开瀛洲朝鲜之外还有南海诸岛,还有西方诸国,四大部洲都可去的,一旦这些人散落出去,必然会将我中华文明传播出去,而只要我大秦足够强大,便永远是他们依附和恐惧的对象,这便是为夫设想的第二步,叫做开枝散叶……公孙北雁看似在算计我,其实本侯又何不是在利用她,双方各取所需耳!”

    陈旭笑着看着水轻柔美丽的脸颊,“为夫如此算计她,你是不是从内心鄙视我?”

    “轻柔岂敢,夫君乃是匡扶社稷的旷世奇才,一切自然运筹帷幄,北雁姐姐算计你,不过是蚍蜉撼树而已,既然夫君早已计划妥当,轻柔也便放心了!”水轻柔紧紧的搂着陈旭轻声说。

    “嗯,我只是让你无需担心而已,我现在的地位可不是区区一群身无根基的六国遗老遗少所能撼动的,公孙北雁听从我的指引舍弃瀛洲前去南海,这也足以看的出来她其实内心已经开始驯服,我这开枝散叶的计策实际上已经开始生根发芽,无论她们能不能找到澳洲,只要找到她们认为合适的地点站稳脚跟,必然会驱使货船与我大秦来往,有了来往和交流,文化上的认同会让她们始终把大秦当做家国故土,当做灵魂上的归宿,如若她们做的足够好,我甚至还可以上书皇帝封她一个海外诸侯国君的名义,到时候,凡六国遗民占据之地,飘扬的便是我大秦龙旗,大秦战舰商船来去自如,天下大同蔚然可期也……”

    “夫君有经天纬地之才,也有囊括宇宙之胸怀,轻柔敬佩之至,天色已晚,轻柔替夫君宽衣安寝……”

    “嗯,今日早些安息为好,这次出门也辛苦你了!”

    “能每日陪在夫君身边,轻柔喜欢还来不及,何言辛苦,对了夫君,那些钱财真的不会让人攻讦于您?”

    “放心吧,他们这是肉包子打……嗯,说错了,他们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眼下我正缺钱缺的慌,这笔钱简直如同及时雨一般来的畅快,下次若是有机会去澳洲,我要好好感谢你的这个闺蜜一番!”

    “嘻嘻,您若是真的去了,怕是北雁姐姐会扫榻相待!”

    “嘁,扫榻便算了,她的榻上不知道睡过多少野男人了!”

    “夫君怕是想错了,听子衿姐姐私下说起,北雁姐姐还是完璧之身呢?”

    “真的?”

    “千真万确,子衿姐姐出自罗生堂,自小侍奉少司命,对相术也颇有钻研,是否完璧一眼就能看出来!”

    “卧槽,这不科学啊,难道那些人都和盖聂一样都不行……”

    “北雁姐姐也算是命苦之人,轻柔始终对她也恨不起来,这次夫君特地为盖聂准备了改良的五毒舒魂水,想来两人终究会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轻声的对话声中,房间里淅淅索索宽衣解带的声音停了下来,很快窗口透出的烛光也熄灭。

    “夫君,窗外夜色好美!”

    “嗯,的确,夜深了,早些睡吧,明日还要赶路……zzzzzzz”

    “……”

    清朗的夜色下,远处的海岸传来轻轻的潮涌,幽暗的天幕上,也有繁星开始闪烁泯灭,轻轻的对话声渐渐低沉细不可闻,微微只能听见细微的鼾声,天地具寂,安静的一如往日。

第1402章 我爹要造反

    第二天一早,陈旭在胡宽计通等一群琅琊官员的陪同下来到清河船舶租赁公司的海港码头.

    这里停靠着两艘崭新的大船,随行的船工船员和各种生活物资已经全部搬上船,只等出发。

    “该说的本侯已经说完,一切拜托了!”陈旭对着所有前来送行的官员拱手道别。

    “侯爷太客气了,修建海港都是下官等的职责所在,何谈辛苦,侯爷放心去辽东,只等曹院长下个月得胜归来,有了大量的俘虏,这琅琊海港一期工程必然会提前完成!”胡宽等人也纷纷拱手相送。

    “如此便好,诸位保重,告辞!”

    陈旭顺着跳板登上大船,站在甲板上对着码头上的一群人再次挥手道别,船工船员也得到命令,开始推动绞盘升起船帆,解缆起锚准备离开海港。

    “等等,侯爷等等我~~”

    一个貌似很熟悉声音顺风传来。

    “夫君,在那儿,似乎是陆三郎!”站在陈旭身边的水轻柔目力极好,纤纤玉指遥指忙碌的海岸。

    陈旭顺着水轻柔的手指望过去,果然很快就看到一个骑着骏马的青年挥舞着马鞭顺着海滩疾驰而来,沿途扛木抬石的民夫刑徒纷纷侧身让路,一下就打乱了正常的交通状况。

    这个虾子不是在咸阳么,怎么会突然跑到琅琊来了?

    陆三郎,中尉府令陆嚣的三子陆让,嫡出,其上还有一个嫡出的姐姐和两个庶出的兄长,因为身份高贵,在咸阳也算是一等一的纨绔,平日与蒙云等人在一起玩耍,算是京师八害之一,蹴鞠联赛的组织者就有他,只不过陆嚣身为武将行事要比蒙毅等人莽一些,教育子女不爱太动脑筋,这个陆三郎因此也是刺头,年龄相对蒙云等人也小了四五岁,平日最喜欢的就是打架斗狗赌博,虽然也算是蹴鞠联赛的创办者,但与蒙云高二郎刘三郎等人比较起来,存在感要低很多,一直就是一个小跟班的形象存在,而且他筹建的蹴鞠队也一直每年垫底,已经连续三年没有杀入前八强了,平日陈旭都懒得和他来往。

    陆让突然而来,陈旭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吩咐暂停开船等待一下。

    几分钟之后,一匹栗色骏马喘着粗气奔上码头,陆三郎翻身跃下马背,满脸欣喜的看着陈旭大声嚷嚷:“幸亏某跑得快赶上了侯爷!”

    陈旭居高临下看着自己这匹寄养在陆家的汗血宝马喘气冒汗的模样,脸皮发黑的开口:“陆三郎,你不在咸阳突然跑到琅琊来干什么?”

    “嘿嘿,侯爷莫非还不知晓,蒙大郎高二郎刘三郎等人去了西军大营,某受不得那份苦,于是便央求我爹在琅琊海港警察局给我谋了一个巡捕身份,您看这是我的腰牌……”

    陆让兴奋的丢下马鞭从腰间取下来一个金晃晃的青铜腰牌,三两步顺着跳板跳到甲板上洋洋得意的展示给陈旭看。

    陈旭的脸更黑了,摆手示意前来送行的胡宽计通等人先行离去,等人都走光了这才接过青铜腰牌看了几眼脸皮抽抽着丢还给陆让说:“捕快乃是缉捕凶杀刑案之要务人员,你除开打架斗狗之外啥都不会,你爹莫非不知道?”

    “侯爷怎能如此小瞧我,自从我到了琅琊之后,已经连续破获了两起凶杀案和一起奸淫案,其他抢盗案件也侦破了三五个,这次要不是齐郡发生一起商贾全家灭口的凶杀案琅琊警署长调我去齐郡帮忙侦破,焉能不来迎接侯爷……”

    “咦,你真的会破案?”陈旭惊奇不已的上下打量这个身穿黑色制服腰挎长刀,胸口挂着琅琊捕快铭牌的家伙。

    “那是自然,当初侯爷无聊给我们讲了四大名捕的故事,某便喜欢上了这个职业,这次特意央求我爹许久才成功,而且没想到破案竟然如此好玩,特别是上个月那个通奸案,某牵着大狗很快便在张瘸子牛圈草料堆中找到了他婆娘的姘头遗下的裤腰带……”

    “好了好了,本侯事务繁忙,有屁快放,本侯没时间听你讲故事!”陈旭满头黑线的打断了陆让的话。

    对于这群纨绔,陈旭平日一点儿都不会讲客气,除开大舅子蒙云他还略微有些尊重之外,其他的几乎都懒得讲礼貌,何况他的身份也无需要和这些家伙讲礼貌,因为他们的老爹看到陈旭还需要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候,这些人若是敢顶撞陈旭,一旦传到他们老爹耳中,回家免不得就是一顿狠揍,揍完还要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上门来赔礼道歉。

    “侯爷勿要生气,我在临淄破案,听闻侯爷来了琅琊,于是便快马加鞭来看看您,是想告诉侯爷其实……其实让也并非酒囊饭袋……”陆让脸皮涨红的低头躲闪着陈旭的眼神。

    “就这个?”陈旭撇嘴。

    “就这个……真……真的,让没有别的事情……”

    “哼!”陈旭冷哼。

    “其实……其实还是有件事,让说了侯爷勿怪!”陆让搓着手嘴唇蠕动着小声说。

    陈旭松了一口气,这群纨绔的本性他太清楚了,陆嚣在咸阳位列三公九卿的地位,陆让如何不济也不会为一个捕快的身份而如此兴奋,在这些高门大户的家族眼中,家族权势才是排在第一位的,眼界也很高,他或许会喜欢破案,但绝对不会拿着个跟自己炫耀。

    “说吧,若是作奸犯科之事,本侯会亲自将你抓回去交给阴刑部处置!”陈旭翻个白眼儿说。

    “侯爷放心,某岂会做违法之事,现在打架都已经戒了,嘿嘿……”陆让干笑着缩了一下脑袋,“前些日在报纸上看到侯爷在东海做了许多海鲜美味,让馋了好久……”

    “本侯没空给你做饭!”陈旭再次打断陆让的话。

    “知道知道,让岂敢让侯爷做饭,只是我听闻陛下看过报纸之后让皇宫的御厨仿照侯爷的菜谱做一些扇贝海鲜想品尝一下,但奈何咸阳没有新鲜的海贝,御厨便只能做了一些干发的鲍鱼海参,听说……陛下品尝之后非常生气,把餐桌都掀了!”虽然四下无人,但陆让还是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说。

    “还有此事?”陈旭愕然。

    “自然,这是我爹让府上家仆带来的消息,千真万确!”陆让使劲儿点头。

    “那你意图如何?”陈旭捏着下巴盯着陆让。

    “我爹说陛下想吃新鲜的海鲜,但咸阳没有,眼下已经有人试图将活的海贝装在木桶之中用海水泡着运送去咸阳,但听闻都没有成功,这些海贝还没运送到咸阳便都死掉发臭,因此若是有谁能够把新鲜的海鲜运送到咸阳去,只怕会发大财……”陆让眼巴巴的看着陈旭。

    “你爹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陈旭冷冷的问。

    “呃,没……没有,我爹很好……很好……”陆让哆嗦一下用袖子擦额头的虚汗。

    “既然这样,赶紧滚下去,本侯还要巡视东北诸郡,没空和你聊天,若是你想吃海鲜,这海港码头食堂的厨师就会做……”陈旭转身就走。

    “侯爷且慢!”陆让上前一把紧紧抓住陈旭的胳膊,犹豫许久之后咬咬牙扯着陈旭来到楼舱的角落,四周看看之后低声说:“侯爷,我爹……我爹只怕真的有事……”

    “你爹位居中尉府令,掌控京城四营兵马,乃是陛下最信任的心腹重卿,除开谋反之外什么事都不会有,你瞎担心啥?有事赶紧说,本侯真的很忙。”陈旭不耐烦的说。

    陆让身体一抖脸色苍白的说:“侯爷,我爹……我爹只怕真的想谋反,让惊恐之极,今日追上侯爷告知此事,实在不想让我陆氏走上绝路也,还请侯爷看在我们平日交情的份上,救我爹一命,也救我一命……”

    “真的?”陈旭一把抓住陆让的胸襟,看看四周似乎有船工船员看过来,于是黑着脸将其拖去船舱。

    船舱底层二楼一间宽敞的房间,水轻柔正在里面整理案桌,看着陈旭脸色极其严肃的拽着陆让进来,于是赶紧迎上来,还未开口陈旭便说:“轻柔去门外守护,任何人不得接近房间,让护卫下去把三郎的马牵上来,速速启程出发!”

    “是,夫君!”水轻柔从未见到过陈旭如此严肃认真的样子,心头有些发慌的赶紧离开房间,把舱门关好之后抽出短剑守候在舱门处,同时把二层所有船工护卫全都赶出去,片刻之后,一声接一声的命令和号角声也不断从外面传来,大船一阵微微摇晃之后开始。

    舱室之中,陈旭看着脸色苍白的陆让,“说吧,你爹是否和建成侯等人勾结在一起了?”

    “啊?您……您都已经……已经知道了……”陆让身体一软直接就跪在了地上,脸色苍白的如同白纸一般浑身剧烈的打摆子。

    “哼,本侯得太乙真传,世间有何事能够瞒过本侯的法眼,建成侯密谋造反,本侯早已知晓,你爹非是不识天时之人,为何会和他搅在一起,莫非不知道谋反乃是夷三族的大罪?说吧,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内幕,若是你爹牵扯不深,看在往日情分之上,本侯自然可以搭救一把,若是牵扯太深无法回头,本侯必然也不会心慈手软,你陆氏满门就等着被砍脑袋吧!”

    陈旭锦袍一撩在矮榻上坐了下来,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陆让。

    “侯爷万万要搭救我陆氏,陆小三给您磕头了!”

    陆让伏地砰砰磕了几个头一屁股坐在地上,鼻涕眼泪都下来了,用袖子一边擦一边说:“自侯爷四月间离开京师,京师便发生了许多事,因为搪瓷事件,五月中狄道侯回京献俘被陛下拒绝接见,五月底靖武侯回京师提请军制改革,陛下对此事颇为重视,反复召集三省六部等重臣商讨此事,我爹也被传召入宫奏对多次,后来蒙大郎等人随靖武侯去了西军大营,我害怕受苦于是央求我爹在京师给我某一个轻松的差事,我爹初时不同意,但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带我一起去春芳园拜访建成侯,当日武城侯、文靖侯、昌武侯、五大夫杨穆、户部令申公兖等尽皆都在,还有……还有……”

    “还有公子胡亥对不对?”陈旭冷冷的说。

    “是是,还有胡亥,酒宴很热闹,但我却插不上话,于是随便吃喝一番便去了隔壁的花坊寻小娘子开心,后来我喝多了酒水去后院茅厕,却听见建成侯和申公兖还有我爹三人正站在走廊上低声商讨火枪火炮之事,我因为对火枪火炮也很感兴趣,于是便偷偷躲在树丛之中细听……”

第1403章 诛心之语

    陈旭脸皮微微跳了一下,眼神中冒出一抹寒光。

    该来的总会来,当初把火枪火炮的技术拿出来,陈旭便已经想到终会有这一天,这东西一旦公开,觊觎的人便多了,朝堂自始至终从来就不是铁板一块,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何况是权势争斗最为厉害的朝堂之上,而火器的犀利眼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是建成侯和胡亥等人决意谋反,必然会把注意打到火器上面。

    一支装配了火器的反贼,加上公子胡亥的身份和武城侯王离等一众卿侯的支持,形成的力量绝对不是项氏反贼那样的乌合之众,更有陆嚣这种掌控京师四营的中尉府令参与,只要操作得当,瞬息之间咸阳都可能落在他们手中,到那时想要镇压下去,恐怕就不是简单的伤筋动骨那么简单了,而是会引起整个大秦的动荡不安,一场大乱在所难免。

    不过,眼下这件事还只不过是开始而已,何况火器建成侯和陆嚣、王离等人都无法触及,隶属于工部和少府直属管辖,要想把火枪火炮火药手榴弹从工厂偷偷弄出去必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建成侯要想完成这个任务,还需要继续营织自己的网络,拉更多的实权派卿侯下水,但按照时间和眼下朝堂的格局来说并不容易。

    何况蒙毅坐镇咸阳,春芳园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胡亥和建成侯谋反的动机陈旭也早就告知与他,只要蒙毅不死,必然会把所有进出春芳园的人盯得死死。

    不过建成侯拉陆嚣下水是陈旭没有预料到的。

    陆嚣身为中尉府令,掌控京师四万中尉禁军,是始皇帝最为器重的大将,爵至大庶长,食邑三千户,每年的赏赐不计其数,如果没有足够高的利益,陆嚣绝对是不会心动的,而且京师还有始皇帝镇压,一切宵小都要偃旗息鼓,他怎么敢……

    “建成侯说太乙神火枪和神威火炮还有太乙神雷都是天下最犀利的仙家法器,若是能够装备中尉禁军,则咸阳将会固若金汤,我爹自然也很赞同,建成侯便说让我爹上奏皇帝请求中尉禁军装备火枪,若是能行则私下帮他弄三五百支……”

    陆让本与陈旭相熟,此次追上陈旭本也是思虑许久,因此将自己打探的消息一字不漏的全都说了出来,陈旭听完撸着下巴沉思后摇头:“建成侯固然有图谋不轨之心,让你爹上书皇帝让中尉禁军装备火枪并且暗自隐下三五百支,但这并不表示你爹就想谋反!”

    “不不,让还有话没说完,至那日之后,我爹散朝之后便经常偷偷摸摸跑出去,有时候直到深更半夜才回来,这样持续了半个月之后,我爹突然让我来琅琊当巡捕,并且还把一份瀛洲银矿的许可令拿给我,让我好生在琅琊当差,并且叮嘱我没有他的吩咐不要回咸阳,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爹情绪非常急躁与平日仿若两人,而我也并不想来琅琊,于是便偷偷寻到了我爹最近常去的一个秘密场所,想弄清楚其中的缘由……”

    “既然是秘密场所,你又是如何寻到的?”陈旭打断陆让的话。

    “侯爷,我有狗啊,我养的那几条狗鼻子贼灵,只需要嗅一下贼寇的衣裤,躲藏几十里都没用,我爹天天都在家,几条狗自然异常熟悉他的气息,咸阳横竖不过数十里,不消片刻也便找到了……”陆让提醒说。

    陈旭:……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陆嚣从未好好教育过自己这个不成器的纨绔儿子,但没想到最紧要的一件事上,竟然被只会打架斗狗的儿子撞破了。

    所谓天下没有无用之人,哪怕是一坨屎都有价值,这次真的是体现的非常明显。

    “那秘密场所你到底发现了什么?”陈旭都感觉自己背后发凉有些紧张起来。

    陆嚣的身份非同小可,若是他真的投入了胡亥阵营,将来必然会是一个大麻烦。

    “那是城北一栋偏僻的民宅,外观破烂,但里面却装修奢华别有洞天,有仆从歌姬,还有曲园茶舍,当时天色已晚,我找到之后便偷偷翻墙而入,并且偷得一套里面仆从的衣衫混迹在里面,很快便找到了我爹的房间,当时我躲在窗外偷听,他正和建成侯还有一个青年文士密谋,言说事成后许我爹国侯之名,并且连国侯印信都准备齐全,全都是用黄金打造,黄澄澄的在灯烛下发光……”

    “此事除开你之外还有何人知晓?”陈旭听到这里知道赵亥与陆嚣已经摊牌了,因此无论陆嚣最后参不参与都已经深陷其中,何况他拿到瀛洲银矿的开发权也已经表示他大半接受了赵亥等人的拉拢。

    这个银矿开发许可证不出意料就是公孙北雁占据的那座银矿,如今落在了陆嚣手中,而陆嚣为了让儿子远离咸阳这个泥潭,或者说为将来的陆家留一条后路,便将他弄到琅琊,并且找人去瀛洲开发,一旦谋反失败,陆让还能逃去瀛洲躲避,若是成功,则陆氏至此成为开国君王,得到胡亥的封赏成为一方诸侯。

    “当日偷听之后让便惊恐的数日不敢出门,半月之后我爹便将我送来琅琊,并且还找来了一个叫平海的人操持瀛洲银矿的开发事宜,我便胆战心惊的躲在琅琊,也不敢把这件事告知任何人……”

    “那你为何今日要来告诉我?本侯身为左相,又是当朝太师,亦是少师,上辅皇帝,下领群臣,还兼有护佑储君登基之职,你爹谋反之事既然已经证据确凿,本侯此次回京便可以上书皇帝将其拿下……”陈旭直勾勾的盯着陆让。

    “让……与侯爷……交……交厚日久,这些年也……也跟随侯爷身边学了不少知识,蹴鞠联赛和博彩公司也让我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子弟跟着发财,使得家族之中平日对我不满的诸多长辈也都另眼相看,这一切都是侯爷所赐,您堂堂太师和左相之尊能够对我们如此亲和,实非常人所能做到,让虽纨绔,但并非愚钝之辈,只要有侯爷在一天,大秦便会稳如泰山,更何况皇帝还在,建成侯等人想谋反不过是自寻死路而已,而且胡亥虽为公子,但却年龄最小,无论如何储君之位也轮不到他身上,我爹……我爹一定是眼瞎了才会上当的,侯爷,我爹还未陷入太深,让恳请侯爷拉我爹一把,也万万救我一命,救陆氏上下百余口……”

    陆让脸孔扭曲浑身哆嗦,说到最后趴在地上使劲儿砰砰磕头。

    “难道你就不想当一次国王过过瘾,若是你爹跟着建成侯谋反成功,未来你便是一国储君……”

    “侯……侯爷您莫……莫要开玩笑了……”

    陆让磕着牙抬头,脸颊扭曲,额头上已经有血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看着既惊恐又狰狞。

    “咸阳远隔琅琊,朝中大臣根本就不知道火炮和战舰的威力,但让在琅琊呆了这三个多月,甚至还跟着曹院长上海船一起训练过,有如此强大的海师舰队,有拱卫京师的关中四营,还东南西北四方守军,各郡还有警尉兵卒,全国加起来上百万大军,辽代凉三国也都十余万军队,一旦赵亥和胡亥谋反登基,铁定等不到坐稳便会被勤王之师刚成稀巴烂,何况还有侯爷您这位万民拥戴的仙家弟子坐镇,没有您的支持,谁特么爬上皇帝宝座都坐不稳啊……”

    “我真的这么重要?”陈旭轻轻的敲着床榻边缘。

    “岂止是重要,大秦可以无君,但不能没有您,这不是我说的,如今咸阳许多人私下都这么说?”陆让连连点头。

    陈旭的脸色越发的阴沉。

    这是诛心之语。

    许多人私下都这么说,必然皇帝也知道,不管是有人有心说出来也好,还是无心说出来也好,终归会造成巨大的君臣猜忌。

    而自古以来君臣一旦互相猜忌,必然就会朝廷动荡。

    虽然陈旭从未想过要造大秦的反,但如果始皇帝真的要杀他,陈旭必然不会束手就擒。

    “侯爷,您……您不会真的回去就要把……把我爹抓起来吧?”看着陈旭有若寒冰的脸色,陆让惊恐的脸色惨白。

    陈旭却恍若不闻,叩着床榻不断在心中思索。

    陆嚣突然倒入胡亥阵营,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但陆嚣这个人陈旭还算是比较了解,二人交往也不算少,虽有些大秦卿侯同样的毛病,对于下层民众非常鄙视,但在维护皇权上还是非常尽职尽责,平日将咸阳管理的也井井有条,不然始皇帝也不会把防护京师的四万禁军交给他统领。

    陆嚣在历史上并不出名,甚至从未有过只言片语的记录,但他娶的却是皇家公主、始皇帝的族妹,算得上是根正苗红的皇家外戚,身份地位都足够稳固。

    总之,陆嚣和王贲、王离、陈旭、蒙云、李由等一大群卿侯家族都和始皇帝是亲戚关系,相互之间也是亲戚关系,在维护大秦的立场上并无太大区别,唯独就是所追求的利益不一样。

    陈旭想让大秦扛过二世而亡的结局。

    而其他人都是想更进一步谋取更大的前程和权势,无论如何,当一个诸侯国君的吸引力比当朝堂卿侯大的太多了,两者根本就无法相提并论。

    若是陆让不说最后那一句诛心的话,陈旭或许真的会考虑尽快回去之后建议始皇帝将陆嚣拿下,但眼下看来,自己若是贸然建议除掉陆嚣,会带来始皇帝更大的猜忌。

    看来这件事必须要暗中化解,要不然就只能等到最后时刻图穷匕见,朝堂必然要经历一次血与火的洗礼之后,大秦才能获得新生了。

    他眼下能做的都已经差不多做完,只能等。

    陈旭站起来在房间来回走了几步之后停下来说:“此事你爹的确是昏头了,区区一座银矿就将陆氏上下百口搭了进去,既然你今日求到我,本侯自然也不能视而不见,你先起来吧,此事本侯已经知晓,等回到咸阳之后再做安排,放心,只要你爹一天不谋反,便仍旧安稳一天,若是本侯能够暗中化解这场谋反危机,你陆氏最多也只是罢官去爵当一个富家翁罢了,绝对不会有抄家灭族之祸!”

    “多谢侯爷,多谢侯爷!”

    陆让激动的趴在地上又连续砰砰给陈旭磕了几个头才哆哆嗦嗦爬起来。

    看着陆让满头满脸血的样子,陈旭脸皮抽抽着说:“你这幅模样暂时就别下船了,先随我去辽东一趟,然后你自己骑马回来,路上顺便也把你所了解事情详细告诉我,也好让我提前布置对策,自己先去把脸洗干净,让船上的医士帮你包扎一下。”

    “是是,让一切都听侯爷安排!”

    陆让用袖子掩着额头打开舱门出去,看着满脸鲜血出来的陆让,水轻柔绝美的脸颊上现出不可置疑的神情,而当陆让一路滴血来到甲板上的时候,袖袍衣襟上已经到处被血水浸透,所有的船工船工船员都吓的浑身打哆嗦,不知道这个可怜的家伙怎么就得罪了侯爷,被拖到船舱中打的这么凄惨。

第1404章 天赐良机

    ……

    “报,陛下,江琥将军从大宛传来急报!”

    大秦京师咸阳,咸阳宫朝议大殿,正在朝堂讨论政务的始皇帝和文武大臣突然被殿外一声紧急奏报打断了进程。

    “江琥将军?”

    “大宛?!”

    不光满朝文武大臣惊讶,就连正在发号施令的始皇帝也停下来,脸色古怪中带着一丝茫然。

    “宣信使上殿!”

    短暂的安静之后始皇帝大袖一摆吩咐。

    “宣信使上殿~”

    “宣~信使上殿~~”

    伴随着谒者几声悠长的传呼,只见一个身穿皮甲浑身尘土背插令旗的信使在玄武卫的陪同下大步走进朝堂,距离始皇帝十丈距离单膝下跪,将背上一个密封的竹筒双手高高托起:“陛下,江琥将军从大宛送回急报,请陛下过目!”

    中车府令苏越亲自一路小跑下九层御阶,从信使手中接过竹筒仔细翻看一遍,发现泥封印鉴完好,于是转身对始皇帝拱手说:“陛下,的确是江琥将军印鉴,密封完好!”

    “呈上来!”始皇帝微微点头。

    于是苏越将竹筒送到始皇帝面前,当面扭开筒盖,随着干透的泥封破碎掉落,苏越从竹筒里面倒出来几张卷在一起的麻浆纸轻轻放在御案之上,“陛下请过目!”

    始皇帝拿起几张打卷麻浆纸,眼神上下快速扫过,随着哗哗翻动的声音,始皇帝脸上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古怪,看完之后捏着这份从西方万里之外费时四个月才传回来的紧急军函有些发呆。

    满朝文武皆都眼巴巴的看着始皇帝。

    “陛下,阴山侯为何突然到了大宛,西军第二骑兵师不是驻守在疏勒么?”

    沉默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众人收回眼神,发现说话的正是右相冯去疾。

    “的确,西军还未改制之前阴山侯一直统兵一万驻守疏勒,在无朝廷军令之下,阴山侯怎么就突然去了大宛?”有大臣附和。

    “大宛虽然隔疏勒不远,但却要翻过高高的雪山荒漠,听西域胡商说来去极为不便,阴山侯此举怕是大宛突有紧急变故!”另有大臣为其开脱。

    “陛下,阴山侯紧急奏书到底所言为何?”就连平日一贯在朝堂上喜欢当雕像的蒙毅都忍不住站起来询问。

    阴山侯江琥是西军大将,归属蒙恬统帅,如今改革军制已经推行数月,但西军驻守之地实在太过遥远换防极其困难,加上如今已经入冬,西域早已是冰天雪地时节,这封信此时到达咸阳,至少应该是五六月夏季的事情了,也就是说江琥早在夏季便已经去了大宛,虽然说将在外王令有所不受,在外驻守征战的大将都有节制军权变通处置的能力,但若是没有紧急军情肯定不行,何况大宛乃是异族国度,没有王令或者朝廷兵函,领军大将私自出访结交异国,这种事后果会非常严重,说不定最后还会将蒙恬拖下水。

    要知道蒙氏为了摆脱西军盗卖搪瓷装备的事可是背负了极大的风险才化解掉危机,这才过去不到四个月而已。

    看着满朝文武全都是一副急不可耐的神情,始皇帝把几张麻将纸递给苏越:“苏府令当中诵读阴山侯军报!”

    “是~”苏越接过书信,一目十行先大致扫描一遍,惊讶的脸色慢慢也变的古怪起来,微微咳嗽一声开始大声开始诵读。

    “臣琥启奏始皇帝,四月底,臣接到大宛国君使者通报,有号大月氏者突然攻击大宛国,匪兵数万,五日克大宛国都极东城,使者祈求臣出兵解救,因大宛与西域诸部近邻,大月氏实乃当初月氏南图王余部,久与我大秦为敌,臣以为要予以击之以保证我大秦与西方诸国通行之便利。”

    “臣率五千兵马费时二十余日翻越雪山高原抵达大宛,然大月氏已经焚城而去,只留下满目疮痍,极东城死伤数万,财货被劫掠一空,年轻女子被掳走八千余,大宛国君重创不治身亡,因为来去路途遥远,臣恐大月氏去而复回,因此便驻扎极东城修整兵马,同时通传大宛国臣民修筑城池筹备粮草自行耕种营生……”

    “大宛国已无君王,此乃我大秦统辖大宛之极好时机,臣以为可以废大宛划郡而治,则为我大秦打开通往西方道路最便捷之通道!”

    “军情紧急,臣出兵非为私利,大宛如今已握在臣手,如何处置还请陛下尽快决断,臣琥叩拜敬上,始皇帝三十五年夏五月十七日。”

    得益于纸张的便宜和普及,江琥这封信写的很清楚。

    苏越念完之后整个朝堂无比安静。

    有人面面相觑,有人嘴巴张大,有人激动握拳,有人咬牙切齿。

    总归是所有人都明白,江琥这次捡了一个大漏,竟然不费一兵一卒就占领了通往西方要道上的大宛国。

    军功最大者,莫过于开疆拓土和灭国之战。

    眼下朝堂之上的所有大臣,对大宛已经非常熟悉,知道这是一个人口三十万左右的西方大国,拥有数万大军和高度发达的农耕文明,除开和大秦一样种植粟麦纺麻织布之外,还有世界上最好的汗血宝马,如今一匹汗血宝马的价格在咸阳价值千两黄金,而且根本就买不到。

    始皇帝也曾经和蒙毅尉缭等一些重臣在闲聊和奏对之时提到过是否要派兵攻占大宛的话题,但思来想去最后还是都被暂时放了下来,这种超远距离的兵员投送和战争对于大秦来说是一个重大考验,尉缭明确表示了反对,冯去疾照样也劝说皇帝勿要操之过急,眼下互相通商往来也挺好,何况派去出使西方诸国的李顺使团还未返回,西方诸国的国势兵力以及对大秦的态度还未明确,实在不易贸然进行如此远距离的战争。

    最主要的是陈旭也对从陆路上攻打西方持保留态度,也曾劝说始皇帝守好西域保护好通道就行,大秦制霸天下的便捷通道就在大海之上,眼下坦途计划已经如火如荼的开始,琅琊和东南沿海的工程进度也是每日如同雪片一般递送回京师,陈旭巡查各地工程的消息也隔三差五的登载于大秦都市报上摆放在始皇帝的案头,里面除开左相不务正业的推广和制作美食之外,陈旭在各地演讲或者视察的消息也同样记录的非常详实,在报纸和各地官府奏书的通传之下,如今整个坦途计划的进度和陈旭的动向所有人都清清楚楚。

    眼下的清河侯,应该已经到达琅琊。

    而当始皇帝和满朝文武大臣甚至民间全都把目光投在东南沿海和坦途计划上,已经几乎完全忘记了西北的时候,江琥突然传回这份奏书,一下子让满朝文武头回过神来。

    卧槽,咱们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捡漏占领了大宛。

    “啧啧,阴山侯这是福运罩体呀!”

    “是啊,灭国之功,怕是官爵又要升了!”

    “正是,唉,我等天天站在这朝堂之上,何时才能有这种机会……”

    朝堂的角落里,一群身穿锦袍头戴武冠的武将聚在一起低声讨论,声音中充满了各种羡慕嫉妒恨。

    “阴山侯出兵大宛,实属特殊军情,臣以为并无大错,然大宛毕竟春季才派出使臣要与我大秦友好通商来往,这使臣刚去,我们便占领大宛,实乃师出无名也,臣以为当退兵为上,以示我大秦仁义……”礼部一个大臣站起来拱手说。

    “程中丞言之有理,我华夏诸侯之战,皆都要师出有名,臣附议撤兵!”有官员站出来顶帖

    “此言恕某不能苟同,大宛国君已亡,此乃无君之国,何况大宛已经被大月氏所灭,所遗臣民乃流民耳,大月氏退去,我大秦据为己有实乃自然而然之理,何来师出无名耶,臣以为应当划郡县而治,就如同阴山侯所言,我大秦将打开通往西方诸国的交通要道,进可攻退可守,再无虞面对西方诸国之时一筹莫展!”兵部一位大臣站起来大声驳斥。

    “杨中尉言之有理,臣等附议!”朝堂上稀稀拉拉站起来几个大臣为兵部顶帖。

    始皇帝脸色平淡的捋着胡须,但眼皮微微跳了几下,明显对于文武百官面对此事的冷淡略微不满。

    依照往日的情形,这种开疆拓土的巨大军事胜利应该有许多人跳出来支持才对,但眼下三省六部一二三品的主官几乎没有一个人发表意见,甚至是开口的想法似乎都没有,即便是开始焦急询问江琥急报内容的冯去疾和蒙毅此刻都坐下来眼观鼻鼻观心的打坐发呆,似乎不想掺和这件事。

    始皇帝的眼神微微瞥了一眼旁边空着的太师座椅,脸色瞬间有些失望,沉默片刻之后开口:“阴山侯已然占领大宛,而大宛也无国君,此乃天赐良机也,但大宛与我大秦相隔遥遥万里,划郡县而治殊为不易,朕以为委任一为公子前去镇守,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分封诸侯,陛下当一言而决,臣并无异议!”冯去疾面色平静的站起来开口。

    “臣附议!”蒙毅也松了一口气站起来。

    “此事就如此罢,信使暂且退下,兵部速发兵函去西军大营,让蒙将军重新调配西军和换防驻扎之地,阴山侯暂时驻守大宛,一切便宜行事,等分封谕令下达之后再做决断,散朝~”

    始皇帝轻轻揉着隐隐发痛的额头站起来拂袖而去。

第1405章 第二份急报

    突如其来的一件紧急军报,打断了朝议进程,而本来是一件开疆拓土的好事,但满朝文武大臣却异常冷淡,这让始皇帝一下变的兴致缺缺起来。

    自从统一六国之后,始皇帝早已发现满朝文武已经开始陷入了一种颓废的状态,无论是蒙毅还是冯去疾等三省六部他所依靠的重臣,都严重缺乏进取之心。

    当初征讨岭南百越,满朝文武几乎都持反对态度,若不是还有王翦王贲屠睢这些大将支持,只怕征服岭南仍旧还是一个未完成的任务。

    就连始皇帝最为倚重的李斯,当初在征讨岭南和匈奴的态度上都不是很积极,而是不断的在朝堂营织自己的势力,满朝文武大臣和王侯公卿钩心斗角的情形无处不在。

    这种情形直到陈旭出现,如同一条鲶鱼一般搅乱了朝堂死气沉沉的局面,三下五除二便撕破了幕布,推行的各种改革和创新层出不穷,短短数年时间,大秦便已经天翻地覆。

    随着大秦的蓬勃发展和民间的凝聚力越来越强,始皇帝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种无时无刻的创新发展和变化。

    陈旭每一样创新和每一样新的法令推出,必然引起民众和始皇帝自己的极大兴趣,这种层出不穷的惊喜也让始皇帝感觉到生活充满了意义和乐趣。

    但自从这次陈旭离开咸阳巡查坦途计划之后,整个咸阳变的越来越沉闷,朝堂也再次恢复到往日死气沉沉的状态,虽然文武百官按部就班,各种政务也处置的井井有条,大秦的各种建设也红红火火不断发展,报纸上登载的新闻也充满了热情和新奇的趣闻,但在始皇帝看来,这些表面上的繁荣并非终点,而只是起点,他急切的想看到大秦一统天下的局面,成就旷世绝代的丰功伟绩,让中华之名威震四海八荒。

    虽然在陈旭的推动之下这个目标似乎越来越近,但在始皇帝的心中,这个过程还是太慢了一些,因为最近他隐隐有一种恍惚感,特别是夜深人静之时,时而会有噩梦缠身的惊惧,梦见吕不韦、、母后赵姬、父王子楚等等早已死去多年的人,在各种恩怨情仇的梦境之中,他俄而惊醒过来便会彻夜难眠。

    特别是执掌中书省的陈旭离开之后,以前陈旭轻松解决的政务如今都需要他亲自来处理,每日批阅的奏章有数十件甚至上百件之多,有时候他在紫宸殿一直要披阅到深夜,而在这种压力和忙碌之中加上噩梦的袭扰,时常会有彻夜难眠的境况。

    五十知天命。

    始皇帝隐隐感觉到自己在处理朝政上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同时也时常有一种未知的茫然和焦虑。

    虽然陈旭明确告诉他长生不死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他也开始接受自己只不过是一介凡俗帝王不能号令诸神的现实,但陈旭当初的话却还是给他留下了一丝丝憧憬和希冀。

    统一天下,成就帝王之道,或许上天能够怜悯他的这一番开天辟地的作为,赐予他那一丝缥缈无踪的长生机会。

    而江琥突然占领大宛,这个消息在让他惊喜的同时很快又被满朝文武的冷淡反应所消磨。

    普天之下,只有陈旭懂他的心思。

    在陈旭离开京师的这段时间,始皇帝感觉以往热情满满的朝堂政务处置起来也索然无味,渐渐变得毫无兴趣起来。

    朝堂无趣,后宫清冷,偌大一个京师,始皇帝感觉自己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尤其是最近暗中还有一句话开始在民间流传:大秦可以无君王,但不能无清河侯。

    这句话出现的很莫名其妙,始皇帝刚开始听闻汇报之后也不过嗤之以鼻,但如今这句话流传的越来越广,甚至还有人当街谈论喧哗,在越来越多的讨论之中,始皇帝感觉到心头愈发烦躁。

    似乎整个咸阳繁华盛世的表象之下,充斥着一股让他无法看清的力量,在暗中搅动风雨,但却又找不到任何头绪。

    “啪~啪~啪~”

    皇宫的御花园中,初冬时节西北已经颇为寒凉,散朝回宫的始皇帝仍旧感觉心头窝着一团火无法消散,脱掉朝服站在木靶前面举起手枪不断的上膛、瞄准、射击。

    只有在这清脆的枪声和淡淡的烟火气息之中,他才能全神贯注的让自己安静下来。

    玄武卫四周蛰伏守护,数十个宫人内吏内侍全都垂手而立站在十丈开外,捧着茶水围巾等待侍奉,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唯恐惊扰了皇帝。

    很快子弹用掉了半盒,木靶上也布满了十多个弹坑,始皇帝心中的郁闷也慢慢平静下来。

    “报,陛下,建成侯前来拜访!”一个禁军跪地禀报。

    “请他来此处!”始皇帝微微点头继续摆弄手枪。

    禁军离去不久,很快便看到建成侯赵亥跟着宫人进来。

    “亥拜见陛下!”隔着丈余远,赵亥恭恭敬敬的行礼。

    “皇叔无需多礼!”始皇帝微微点头示意,顺手就把一把手枪递给赵亥,“皇叔今日如何有空进宫来见朕,听闻最近你的春芳园可是佳客如云,夜夜歌舞酒宴不绝!”

    赵亥的手微微哆嗦了一下,但瞬息便稳稳的接过手枪,走到木桌前面熟练的拉开枪栓装入子弹,同时故作苦笑着说:“陛下政务繁忙,竟然关心臣的这个园子,最近曲园热闹,可还得感谢左相不在咸阳,怕是只要他一回来,我这春芳园就要会被打回原形热闹不起来了!”

    “唔,此言有些道理,自从太师离开京师之后,朕也觉得咸阳不如以前热闹了,不过你的担心怕是很快就要实现了,按照时间推算,太师距离回京师不远了!”始皇的脸色舒展开来点头说。

    “臣闻阴山侯有急报入京,已经率部占领大宛,陛下是意图分封一位公子前去镇守?”赵亥举起手枪瞄准木靶扣下扳机,枪声过后拿起木桌上一根毛刷子一边仔细清理枪膛一边问。

    “不错,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吞并大宛,我大秦便彻底打开了通往西方的道路,只要守住大宛,以后图谋西方诸国便轻松许多,但剩下诸位公子当中委任何人去镇守朕还拿不定主意,今日皇叔来的刚好,帮朕细细参详一番,他们可都是皇叔从小看着长大的,各人秉性比朕还要了解。”

    “分封诸侯陛下一言而决,臣岂敢置喙,此事您何不召集冯相和蒙大夫……”

    “问过了,他们都说这是皇家之事不好掺和!”始皇帝叹口气摇头。

    “如今还有七位公子未曾分封,大宛虽然重要,但也不过弹丸之地,人口不过三十万,陛下其实无需太过谨慎,何况还有阴山侯相助,又有狄道侯镇守西域,更有靖武侯统筹整个西军,统治大宛臣以为到是最轻松的!”赵亥清理完枪膛之后再次拿起一颗子弹笑着说。

    “嗯,皇叔此言的确有理,既然如此,朕到不用过多担忧了,除开扶苏之外,六位公子任选其一去皆可……皇叔以为胡亥如何?”始皇帝转头询问。

    赵亥举起的手突然一抖,啪的一声子弹脱靶不知飞向了何处,强忍着惊惧放下手枪在心中一番挣扎之后小心翼翼的说:“陛下,诸位公子中亥儿最小,按照长幼有序来说,恐怕不太合礼仪,臣以为修儿不错!”

    “也罢,朕也是打算让修儿去的,既然皇叔也认可,就让他去吧!”

    ……

    三日之后,早朝。

    始皇帝宣布正式将大宛纳入大秦管辖,分封公子修为宁王镇守大宛,并且命令从五大学院抽调两百人随同前行,同时允许宁王从民间招募不超过一千人的幕僚组建自己的幕府属臣。

    此消息一出,顿时咸阳躁动,大量平日胸怀抱负的百家门徒和学士纷纷投奔公子修而去,再加上大秦都市报的推波助澜,时隔四年之后,大秦再添一方诸侯国,虽然是在远在万里之外的西方,但仍旧让大秦民众无比自豪,得到消息的各郡县豪绅商贾名士工匠乃至平民皆都开始行动,准备跟着公子修去西方发财,因为传说大宛距离称为黄金之国的身毒不远。

    公子修封侯的消息让平静的咸阳多了一些热闹,除开要遴选开朝建衙的各种人才之外,根据始皇帝的谕令,三省六部还要筹备大量的物资予以支持,除开赏赐的金银玉石和丝绸衣物之外,笔墨纸砚和各种书籍便首当其冲,出版社的各种经史子集还有律法医书农耕畜牧等等,都大包大包的从出版社仓库拉出来进行整理捆扎。

    此去大宛足足一万二千里,加上已经是入冬时节,西域眼下已经开始下雪,而且还有肆虐的风沙加上积雪的高原,等到达之时恐怕已经是明年二月了。

    “报~~,江琥将军大宛急报!”

    就在公子修便招募人才组建幕府,筹备各种物资准备去西方当诸侯王的时候,十月中旬,一封紧急军报再次从西方而来,递送到了正在上午朝的始皇帝手中。

    这封急报距离上次的兵函前后不到二十天。

    面对江琥这一封急报,始皇帝和满朝文武皆都满头雾水。

    而听苏越读完这次急报的内容之后,满朝文武更多的是满脸的懵逼和古怪。

第1406章 朕必灭其国

    六月,有西方安息国王安条克三世率两万大军追杀大秦使团至极东城,因为敌军势大,江琥据城而守,以五千兵马抗衡三日,双方互有损伤,安息大军退去追杀大月氏部众,江琥因为初到西方,情形不明所以没有妄动,而是派出斥候四面打听,因此送回来的急报之中还有一份粗略的地图和当今西方诸国的大致分布态势。

    大宛在东,康居在北,安息在西,大夏在西南,正南方为身毒诸国,如今洗劫大宛的大月氏已经攻破大夏国都蓝氏城,正与安息交战。

    西方诸国的消息第一次比较全面的呈现在大秦人面前,但让所有人最为感兴趣的却是另一个消息,那便是奉命出使西方诸国的李顺使团下落不明,而让疆域和人口不下于大秦的安息国王亲自率兵追杀使团的原因,竟然是李顺使团拐走了安息国王的未婚妻阿西娅公主。

    阿西娅,极西三万里之外的苏萨国公主是也,双九年华,青春正茂,貌美无双。

    貌美无双的赞扬不是别人说的,而是阴山侯江琥在急报之中亲自写下的。

    虽然江琥没有见过阿西娅,极东城的大宛人和来往的商旅也从未有人见过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公主,但这并不妨碍江琥脑补。

    根据他对西方不多的了解和对李顺使团的了解,若是这个阿西娅的容貌达不到无双境界,李顺这个虾子是不会冒着被数万安息大军追杀的危险把公主拐走的。

    眼下安息人虽然去找大月氏人报仇去了,但搅动这场西方大战的罪魁祸首便是李顺使团,因为追杀李顺使团的三千安息禁军就是被大月氏人在极东城之下刚成了满地尸体,根据江琥在极东城打听的消息,当时安息禁军雄赳赳气昂昂而来,不过半个时辰便被野蛮的大月氏一口气追杀数十里,听说只逃回去三百余人。

    说实在,安息人的憋屈江琥深有同感。

    大月氏不过是当初月氏人一小撮逃脱的部众而已,人数不过数千,然后在西域荒漠靠偷盗抢掠慢慢积攒下来一些实力,然后不知天高地厚的攻破了车师国都城,杀了车师国的国王,惹怒了驻守玉门的李信,于是一波刚过去,大月氏损伤过半,丢下了数十万头牛羊马匹和数万妇孺老幼之后逃脱升天。

    这群乞丐样的草原部族虽然在大秦面前每次都被打的像孙子一样,但在面对西方诸国的时候,却如同吃了金刚大力丸一样,先是硬怼了康居国数万兵马,康居虽然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之势,竟然半点儿便宜都没占到,眼睁睁放大月氏离开,而大月氏转身就攻破了大宛都城,抢劫血洗不说,还一把大火将极东城焚毁,而这还不是最彪悍的,最让江琥惊掉大牙的是,大月氏并没有在大宛驻扎,而是带着数十万头牛羊马匹和数万部众再次连续转场两千余里,短短月余时间便攻破了大夏国都。

    此后大月氏与安息的战争江琥没写,因为打听消息也需要时间,但这份落款时间是六月初十的军函已经让所有人眼界豁然大开兼且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就连皇帝都不例外。

    “陛下,李顺使团出使西方诸国,竟然不遵法令掳走安息国君未婚妻,造成安息误会,此事还需仔细安排,免得妄起刀兵!”有官员提议仔细应对这个特殊的外交事件。

    中华乃是礼仪之邦,诸侯国之间互遣使团简直是司空见惯之事,但使团偷国君老婆这种事还从未发生过,听起来不光匪夷所思,而且还令人瞠目结舌。

    不说没礼貌,简直是没良心啊。

    这种不要脸的事都干得出来,完全把大秦帝国的脸都丢尽了。

    更何况偷就偷了吧,你好歹也带回来给我们满朝文武和咸阳百姓看看啊,到底是不是长得国色天香貌美无双,如果是,那就便还算了,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偷汉子偷婆娘这种事也是司空见惯,但特么的竟然眼下连使团也失踪了。

    按照江琥的推测,李顺使团要么是害怕被安息国王追杀躲起来了享受这个公主去了,要么就是眼下已经被杀了,大秦使团全军覆没,弃尸在数万里之外的西方荒野喂了狮狼虎豹。

    “刘侍郎此话不是白说么,如今李顺使团音信全无,说不定已经被那个安条子……”

    “李中丞,是安条克!”旁边有官员提醒。

    “哦,对对,是安条克,说不定李顺使团已经被安条克追上杀死了,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我大秦使团万里迢迢带着礼物去出使安息,他们竟然追杀我们使团,是可忍孰不可忍,臣建议必须要给安息人一个强硬的姿态,让他们知晓我们大秦的厉害,以后不可如此张狂!”工部右中丞义正言辞的站起来大声疾呼。

    “李中丞说的轻巧,安息距离我大秦遥遥两万余里,去一趟至少年余,眼下江琥将军距离最近,但也只有区区五千兵马,而且还是还未换防的老兵,兵刃粮饷都筹备困难,如何强硬?何况安息疆域不下我大秦,人口无数带甲百万,真的挑起战端,只怕大宛也保不住。”兵部有官员站起来反驳。

    打仗这种事并非靠嘴,强硬的还需要有强大的实力才行。

    不可否认,大秦如今兵强马壮粮草如山,还有优良的钢铁武器甚至是火枪火炮太乙神雷,但这些都无法短时间转运过去,而且如此遥远的距离,来去路上的消耗简直无法计算,这连身为仙家弟子的清河侯都无法解决,一旦真的逞强去亮一下肌肉和安息来一场大战,只怕会是胶着数年的反复拉锯战。

    如今十余年的和平安宁下来,满朝文武已经对打仗不抱太大兴趣了,每天除开上朝之外就是看看报纸喝喝茶,听听歌舞泡泡曲园,这种美好的日子幸福而惬意,一旦和一个实力与大秦不相上下的西方大国开战,这种美好的生活瞬息之间便要随风远去了,三省六部各级官员劳苦奔波调配兵员役夫军械粮草之外,说不定还有大量官员要随军前去受罪。

    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大秦的许多官员都是在征服六国之战的洗礼之中成长起来的,并不惧怕打仗,许多也还有战场立功加官进爵的理想,不积极的主要原因还是距离太远,敌人的信息太过模糊造成了一种心理上的不安。

    为了一支还未确定消息的使团起一场倾国之战,鬼知道会出现什么不可预知的结局。

    更何况领袖群臣的左相清河侯不在京师,如今能征善战的几员大将靖武侯蒙恬、狄道侯李信、阴山侯江琥、北军统帅杨熊,驻守岭南的任嚣、赵佗等也都不在朝堂,甚至连被皇帝一直视为大秦镇国神器的上将军王翦和通武侯王贲也接连去世,昔日威风赫赫的王氏三杰也只留下了一个无权无势的武城侯王离。

    王离虽然也是顶级彻侯,顶着老爹和爷爷两道光环,但在满朝文武甚至民间百姓看来,王离和豪门贵族家的纨绔也没太多区别,文不成武不就,更何况还有清河侯压在他头上,王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也就是说,眼下的大秦看似人才济济,但其实不然,此时站在朝堂之上的除开一个兵部令尉缭之外,几乎找不到一个能够在军事部署上出谋划策的大将。

    而尉缭如今七十有余,已经年迈不堪重用。

    武将青黄不接加上官员安稳享乐,这就是大秦眼下的局面。

    满朝文武嘀嘀咕咕,有的支持出兵,有的推荐再安排一支使团,还有的建议继续等待江琥后面的军报,更有的认为李顺使团不遵礼仪掳走安息国王未婚妻,挑起两国之间的矛盾,有违使节礼法,要求重处等等。

    始皇帝高坐龙椅,身穿冕服腰缠玉带,脚踏赤舄腰悬鹿卢,略显花白的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冕旒垂珠巍然不动,脸色一如往日的平淡威严,手中捏着几张麻浆纸,对于下方朝堂之上的动静视若不见。

    许久之后,等待文武百官的讨论声逐渐安静下来,始皇帝从军报上收回眼神,习惯性的轻轻瞅了一眼旁边空着的太师椅,微微叹口气开口。

    “诸位爱卿皆都言之有理,然使团毕竟关乎我大秦颜面,不得不顾,安息,不过蛮夷之邦而已,三千禁军被大月氏流民击溃,可见武力孱弱不堪一击,即便是起倾国之战,也不过数年既平,如今西域已是隆冬时节,来去殊为不便,调配大军和粮草也错过最好时机,但所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朕意图一统天下,西方迟早都是我大秦掌中之物,岂能视而不见,传朕谕令,东南西北战区包括关中四营所属将卒皆都悉心操练,六部署衙所属之武器、军械、干粮、衣物、药剂、马匹等尽皆加快筹备,开春之后,朕要出兵西方,一举荡平安息……”

    始皇帝威严的声音在朝堂之上回荡。

    文武百官皆都嘴巴发干心底惴惴,只等始皇帝说完后许久,作为领袖群臣的冯去疾才站起来躬身行礼说:“陛下,粮草军械兵马医药等军备筹措不难,然此去西方万里迢迢,路途遥远行军困难,来去一次讯息通传至少都需要半年甚至一年之久,信息不畅实乃兵家大忌,臣恳请陛下万万三思,切勿操之过急!”

    “陛下,冯相言之有理,安息距离我大秦太过遥远,如今靖武侯和狄道侯等常年掌兵之大将皆都不在京师,陛下何不召靖武侯回京师商讨再做决断?”有官员站起来为冯去疾顶帖。

    “陛下,朝中领兵之将,非是只有靖武侯,武城侯战功彪炳,平东胡守北疆,臣以为可以为主帅!”有身穿锦袍的卿侯起身建议。

    “武城侯?!”朝堂之上微微一阵骚动。

    始皇帝平静威严的脸色也突然一动,捻须沉吟片刻之后微微摇头,“距离开春尚有数月,主帅之事朕自会斟酌,诸位爱卿先行统筹兵马粮草,另安排宁王即刻启程去大宛,随行之官员携谕令通传江琥将军,务必细探西方诸国之地形兵马,更要打探清楚我大秦使团的去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西方诸国,胆敢犯我大秦者,朕必灭其国!”

    “臣等遵旨!”文武百官皆都凛然应诺。

第1407章 和光同尘

    午朝散,很快军报和朝堂讨论的消息传出,瞬间引起整个咸阳再次躁动起来。

    在皇帝谕令的催促下,还未准备完备的宁王赢修也只能在这个寒冬时节出发,带着朝廷筹备的各种物资和始皇帝赏赐的物品,带着自己的嫔妃和儿女,还有投奔而来的名士豪绅以及百家门徒,在两千禁军和三千刑徒的护送下,乘坐数十辆车冒着寒风直奔西域而去。

    宁王离京,但咸阳却并未因此而平静下来,随着三省六部各种命令如同雪片般的传出,各府署衙所属之兵工厂、军械厂、搪瓷厂、食品厂、被服厂、驯马场都随即行动起来,大量的粮食布匹钢铁等物资开始往所属工厂和仓库聚集。

    而兵部的兵函也四百里加急送往各地军营,要求各战区根据皇帝谕令遴选精锐仔细操练,而大秦都市报也很快刊登了来自大宛的军情,同时把李顺使团带走安息国王未婚妻之后失踪的事也披露出来。

    已经习惯了各种新奇信息的大秦民众很快也被这条八卦新闻勾起了熊熊烈火,民间到处都开始讨论这个西方数万里之外的苏萨国的公主到底是如何貌美无双以及整个故事背后的故事,反而很少有人去关注始皇帝准备召集大军征讨安息的举动。

    大秦战无不胜的信念如今已经深入人心。

    至大秦一统六国之后先后灭匈奴东胡月氏和岭南百越,又征服西域四十余邦国部族,而今又接连开发东瀛朝鲜和占领大宛,分封诸侯镇守四方,成就了如今大秦纵横数万里的巍巍江山。

    这是华夏几千年历史记录中前无古人的成就。

    加上国内急速增长的国力和蓬勃发展的经济,老百姓的关注的早已不是凭借军功封侯拜爵,而是如何发展生产改善生活,因为大秦四周已经无仗可打,而且军制改革之后,过去要想升官发财就只有上战场杀敌领功的残酷时代也已经一去不复返,各种挣钱发财的机会层出不穷,军制改革在极大松弛了民间更役压力的基础上,获得更多自由的平民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经营和生产,由此也推动民心的凝聚力大大增强。

    军改虽然眼下还并未完全铺开,但军制改革的章程和实施步骤早已通过报纸进行过大规模的宣传,如今除开已经改革完成的西军之外,北军和北方诸郡也都已经开始推行,一旦征服朝鲜半岛之后,东部战区和辽东渔阳诸郡也会慢慢完成改革,根据始皇帝的谕令,两年之内,全**制改革必须全部完成,五大战区和地方郡县也将采用新的军制。

    而新军制的完全实施,将彻底为全民皆兵的更役制度划上一个句号,以后大秦的军队,将成为一支真正训练有素的职业精兵,由此带来的变化就是能打的去打仗,不能打的读书种田务工经商,真正做到人尽其用。

    ……

    十月底,西北已经寒风呼啸,除开山峦上的青松翠柏之外,山川田野已经满目枯黄。

    几辆马车在数十个身穿皮甲的护卫和二十个扛着步枪的青年前呼后拥之下沿着上郡道从东北方向而来,在平直的水泥驰道上直奔大秦京师咸阳而去。

    上郡道,乃是当初李斯规划的连接全国郡县的九条驰道之一,起于咸阳,一路过河东、上党、邯郸、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诸郡直至辽东郡府所在地襄平。

    寒风吹拂,马车辘辘,沿途经过,上郡道上车来车往络绎不绝,骑马的旅客,推车的民夫,驱货的商队,鲜衣怒马的游侠豪绅和大袖翩翩的百家门徒,甚至还时常能看到挂有各地郡县甚至是三省六部衙门车牌的公务马车和疾驰而来过背插令旗的驿卒和朝廷信使。

    水泥马路的带来的不光是通行的平稳和便利,马镫马鞍四轮马车的发明更是让出行和商旅货运变得方便快捷。

    而依托于这些连接全国大城市的平坦驰道,商业的快速繁荣不仅让各郡县更加开放和繁华,沿途修建的大大小小的服务站和货运中心也慢慢变成了大大小小的繁华城镇。

    “夫君,我们快到晋阳了呢?”

    队伍中一辆最为宽敞的四轮马车上,水轻柔和陈旭两人并排而坐,陈旭在翻看着几张报纸,对面的座椅上还乱七八糟堆放着一些书信和文稿,这些有些是陈旭一路上收集的民间资料,还有些是当地官员和名士写的歌功颂德的感谢信和陈情书,水轻柔撩开窗纱,隔着玻璃看着道路上越来越繁华的车流人马,美丽的脸颊上露出些许的惊喜。

    “是啊,终于快回家了,我们在晋阳歇息一天再走,这一路辛苦你了!”陈旭放下报纸笑着说。

    “夫君才真的是辛苦,轻柔不通政务,却是帮不上什么忙,晋阳乃是前赵都城,距离雁门关已经不远……”水轻柔从窗外收回眼神,满脸温柔的看着陈旭。

    “轻柔莫非想去雁门关一游?”陈旭看着依温柔貌美如昔的漂亮老婆,很是亲昵的将她揽在怀中。

    “雁门关乃是北方边城雄关,曾经是阻挡匈奴入侵中原的最大关隘,李牧曾经在这里驻守十余年,闯下赫赫威名,令匈奴闻之丧胆,轻柔以前并不喜这些凡俗的打打杀杀,但自从跟随夫君之后,才知道当初的赵国的确不容易,李牧也的确死的凄惨和冤枉,这些年静下心来思量,也终于发现夫君说的很对,能够统一华夏者非大秦莫属,而能够成就如此丰功伟绩者,也非始皇帝不可,光是容人之胸怀物量,前六国之君王无一能及。”水轻柔靠在陈旭的肩头轻声说。

    “是啊,赵国空有廉颇李牧庞赵奢蔺相如这些名噪天下的文臣武将,但国君猜忌太重,终不得成大器也,赵王迁心胸狭窄目光短浅,杀赵牧无异于自毁长城,廉颇逃于楚,李牧亡于计,身为臣子者,再强也不过是君王手中的棋子,赵国之亡,实属赵王室无能,非是大秦强盛,若是李牧不死,恐如今诸侯仍旧还在彼此争斗,秦赵虽是敌国,但李牧仍是我华夏抵抗异族之英雄人物,最近天气尚好,明日我们去雁门关一游,祭拜一下李牧,顺便再看看雁门雄关!”

    “夫君您就是太宠我了!”水轻柔情不自禁的紧紧搂着陈旭的腰。

    “天地为局,众生为棋,我等身在其中既然无法挣脱,何不乐得一个顺其自然的逍遥自在,与你和虞大哥呆的久了,我便也看透了许多,这大秦天下和芸芸众生,终归各有因果缘法,我以前一直孜孜以求的去改变,但最近却突然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夫君何须深究,道德真经曰: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我等生活在尘世之中,经历凡俗之事,无需刻意追逐完美,一切问心无愧便好。道虽不见,但存于心中,我相信夫君的迷茫只是暂时的,您的所作所为,都是开天辟地从未有过之事,就如同大秦一统华夏一样,这些只不过是水到渠成而已,即便是您放手不管,大秦也必然不再会是天书中所记载的大秦,因为它已经变的完全不一样了,这便是夫君的功劳。”

    “看来是我又有些钻牛角尖了,与你和虞大哥相比,我果然是没有道缘和天资的凡夫俗子,也罢,去了晋阳我要做一些好吃的继续当一个俗世的丞相,这仙道怕是隔我越来越远了!”陈旭畅快的大笑。

    “夫君若是凡夫俗子,我等又是什么?岂非是草木疙瘩,原来夫君又在暗喻轻柔蠢笨呢!”

    水轻柔故作小女儿神态看着陈旭,俄而秀美白皙的脸颊上微微泛起一抹羞涩的桃红,美丽的双眸之中有一丝情愫荡漾起来。

    ……

    一日过后,晋阳北七十里外。

    一支车马队伍低调的顺着宁晋驰道往北,迎着夕阳而行。

    两边都是巍然高耸的绵延山脉,平坦的水泥驰道夹在平原峡谷之间顺着湍流不息的汾河逆流而上。

    “人说山西好风光,地肥水美五谷香,左手一指吕梁,右手一指是太行,站在那高处望一望,你看那汾河的水呀,哗啦啦啦流过我的小村旁……”

    马车上,陈旭透过车窗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吕梁山,忍不住哼起一首在自己撞死之前老爹最喜欢唱的山西小曲。

    歌声轻慢带着一股西北才有的热闹和苍凉。

    虽然陈旭唱的磕磕巴巴,而且歌词曲调都有些乱七八糟,但水轻柔却听的美目闪烁,轻轻靠坐在窗边轻轻打着拍子,等陈旭唱完之后还抽出随身携带的竹笛练习吹奏。

    这一趟单独陪着陈旭出门远行,来去上万里,虽然路上过的辛苦,但却也见识了全国各地不同的风光,更是在无聊之中听陈旭讲完了射雕英雄传,学会了许多绕口令和十多首风格不同的歌曲。

    故事也就罢了,自己的夫君到什么地方都能唱什么地方的歌,这是水轻柔最为惊奇和惊喜的事。

    吴中的沧海一声笑,台湾的采槟榔,闽中的爱拼才会赢,在广东到广西的路上,更是一口气唱了十多首词曲古怪的越语歌曲,后来遇到公孙北雁和盖聂,又唱了一首随遇而安,如今到了太原郡,这一首同样奇怪的歌,引起了水轻柔的极大兴趣。

    而作为一个兰心蕙质过目不忘的女子,水轻柔自问记忆很好,但仍旧适应不了陈旭歌曲风格变化如此之大。

    “轻柔的竹笛吹奏的越发纯熟,已经快到天人合一的境界了!”

    听着水轻柔的笛声,陈旭有些汗颜,这种不熟悉的歌曲自己许多地方的曲调都唱错了,然而水轻柔竟然能够纠正过来,看来自己这个只在ktv吼的野生歌唱家完全没有太多的音乐天赋。

    “夫君莫要夸奖我,这一路上还有好几首歌我连歌词都记不住呢,那越语太拗口了!”一曲终了,水轻柔有些自愧的摇头。

    “我也不通越语,只是模仿罢了,可能我唱的本来都是错的,你又何必在意……”

    “侯爷,前方就是狼孟县城,您和侯妃要不要进城歇息再赶路?”

    就在陈旭讨论音律之时,侍卫首领策马来到车窗前禀报。

    “天色尚早,尽快赶路吧,到日落时分找一处服务区落脚便是,不必惊扰当地官员!”

    陈旭看看天色,发现太阳还很高,距离天黑尚有一个多时辰,眼下路况很好,至少还能往前赶数十里路,于是也不想路上过多耽搁。

第1408章 黑龙口

    本来按照打算,这次巡视东南诸郡是要在十月中旬就要赶回咸阳的,但眼下看来是不行了,一路耽搁,至少晚了半个月时间,等回到咸阳至少已经是十一月月初了。

    车马不停继续往前,半个时辰之后,前方出现一座山岭,如同一头卧虎一般横亘在太行和吕梁之间,而道路在此处也一分为二,驰道顺山岭往右穿入峡谷之中,谷口还有一座石头砌成的关隘,上面写着黑虎关三个大字,而另有一条野草荆棘丛生的小道顺着汾河往左而去。

    黑虎关前有几间茅屋和凉棚,有人摆着茶水和食物售卖,虽然快到申时,但赶路的人还很多,所以这个岔路口看起来还颇为热闹。

    “侯爷,过了黑虎关前方十里就有一个服务区,售卖茶水的人说还颇为热闹,饮食住宿车马修理尽皆齐全!”侍卫首领在关口询问之后回来禀报。

    “如此便好,吩咐下去,就在关前休息吃些茶水零食垫垫底再赶路!”

    “是~”侍卫首领一收马缰,“侯爷吩咐,就在此处歇息片刻再赶路!”

    命令下达,很快整个队伍便停了下来,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在侍卫首领的安排下,有人四周警戒,有人牵马去河边饮水,而关前售卖茶水饭食的茶铺脚舍的人看到如此大一群人要停下来歇脚,自然赶紧忙碌招呼起来,端板凳擦桌子询问饮食,陈旭自然也不吝啬,掏出几枚紫灿灿的太极通宝吩咐茶水食物每人都来一些,很快一群人便坐在凉棚下或者路边的草地上吃喝起来。

    “这黑虎关果如其名,此山远看就有若一头黑虎俯卧在大路当中。”坐在凉亭下喝茶吃着店家熏烤的肉干,陈旭看着前方的大山忍不住赞叹。

    “夫君说的是呢,这驰道从右过黑虎关通往雁门郡,却不知左侧这条荒废的路径又通往何处?”水轻柔好奇的点头。

    “小娘子过来!”陈旭招手示意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端茶送水的少女。

    “这位公子有何吩咐?”少女略有些胆怯的小步挪过来福身行礼。

    “我问你,这左边顺汾水的荒路通往何处?”陈旭指着岔路口问。

    少女脸色一白连连摇头转身就走。

    “站住,公子问话为何不答?”一个侍卫横眉冷目一把抓住少女的胳膊。

    少女顿时吓的尖叫一声,手中的装满茶水的陶壶掉落地上摔得粉碎,突然而来的动静顿时让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不光有陈旭随行的马夫仆从和侍卫,还有路过歇脚的商旅和附近担柴挑货的百姓与茶水铺的店主。

    “息怒息怒,小女尚小不懂规矩,不知如何惹怒了诸位!”惊惧之中,一个皮肤黝黑中年男子赶紧跑过来赔礼道歉。

    “无妨,是我们的不对,这些钱拿去重新买一个茶壶!”陈旭将一枚太极通宝摆在粗糙的木桌上,然后示意侍卫放开少女和颜悦色的说,“方才我问她这左边长满荒草的路径通往何处,她便吓的不说话转身就走,我的侍卫这才拦住她,也罢,你告诉我,这左侧的路通往何处,为何废弃成这般模样?”

    中年男子同样微微打了一个哆嗦,脸色瞬间苍白的摇头说:“这位公子,我看您乃是大富大贵之人,但这件事您最好还是别问为好,眼下天色不早,您吃完赶紧赶路吧,这黑虎关前不可久留,太阳落山必须要离开……”

    “放肆,侯爷当面,有何事不能说?”两边几个侍卫呛呛呛半截雪亮的钢刀出鞘怒视中年男子。

    “饶命~”从未见过如此凶悍霸道情形的中年人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求饶。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笑容和煦的锦袍公子是哪个侯爷,但能在大秦称侯爷的,必然不是普通的小猫小狗,而且还带着一群凶神恶煞满嘴关中口音的侍卫,若是冲撞被杀了,怕是告到太原郡府都没人敢给自己一家老小撑腰。

    “别杀我爹!”少女扑上来抱住中年男子,哭嚷这说:“左边的路通往黑龙口,你们不怕死就去吧!”

    “本侯非是恶人,你起来答话,黑龙口又是何处?难道还有妖魔鬼怪不成?”陈旭疑惑的看着少女。

    “回……回侯爷,黑龙口……黑龙口有妖龙出没,不光吞噬过往的商旅行人,还吞噬野兽牛马,两年前……两年前通武侯便是在黑龙口被……被妖龙攻击,死伤数百人,而且受惊吓后死在……死在了回咸阳的路上……”中年男子根本不敢起来,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的回答。

    “原来如此!”

    陈旭眉头一皱站了起来,抬头看看天色,此时太阳西斜以及悬在了西方绵延的山岭之上,最多小半个时辰就会完全落山。

    “夫君莫非想去黑龙口看看?”水轻柔也跟着站起来柔声问。

    “嗯,当初通武侯死的蹊跷之极,民间各种传说也纷纷扬扬,许多人更是将王贲的死按在本侯头上,直到如今朝堂民间仍时有猜疑,王离更是对我恨之入骨,此事我本不想争辩解释,但今日既然碰上,自然还是要弄一个水落石出……”

    陈旭让茶铺的店主起来之后详细询问了附近的地理情况以及关于黑龙口的传说之后,心中越发笃定那黑龙口并非什么妖龙作祟,但至于到底是什么还需要去看看才知道。

    “备马,陈五陈六和同伴留下护送马夫和马车直接去前方服务区等候,其余人随本侯去一趟黑龙口!”

    “是,侯爷!”

    停下歇息不过半刻时间,茶水零食都还未来吃喝完毕,整个队伍瞬间又都呼喝上马,数十人很快就将车马收拾整齐分头而去,七八个护卫护送几辆马车过黑虎关顺大道而去,陈旭则带着余下的侍卫和火枪队三十余人全部骑马顺左侧被荆棘荒草淹没的小道冲入荒野之中。

    转瞬之间,本来还很热闹的黑虎关前就一阵死寂。

    无论是担柴的山民,还是过路歇脚的商旅,或者是几间茶铺食舍的店家和帮工,此时全都一个个张大嘴巴满脸呆滞。

    “爹,他们……他们真的去了!”茶铺的少女紧紧的抓着中年男子的胳膊惊恐的说。

    “廖大,这些人是何来历?胆子不小,区区二三十人就敢去黑龙口!”一个腰间别着柴刀的汉子走进来拍了一下店主的肩膀问。

    “不……不知道,但其家仆呼为侯爷,想来……想来是咸阳来的哪位不知天高地厚的贵人吧!”店主刚才只顾着惊恐害怕了,根本就没听清陈旭说的那一番话。

    这时几个路过歇脚的商旅也都一窝蜂涌了进来询问店主,七嘴八舌一番之后一位身穿裘皮长袍的中年商贾突然身体一震双眼睁得溜圆惊呼说:“诸位莫要瞎猜了,如此年轻又爵至卿侯者,咸阳屈指可数甚至独一无二,这位年轻公子一定是清河侯!”

    “清河侯~!?”

    惊呼声中,凉棚之中一群人仿佛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全都定住了。

    “不错,传闻清河侯巡视坦途计划,数日前的报纸登载清河侯已经到达辽东湾,在视察完辽东海港的建设之后还在辽王的陪同下登燕长城把手游玩,还与辽王达成一项投资近五百万钱的皮革厂协议,按照民间推测,侯爷视察完后会乘马车顺上郡道回咸阳……”

    “这便没错了,这位公子必然就是清河侯无疑,上郡道从辽东直通晋阳,而晋阳据此不过百余里,侯爷此去黑龙口必然会用仙术斩杀妖龙除此大害!”

    “如此我等还站着干甚,速去黑龙口!”

    “是极是极,若是去的晚了只怕侯爷斩杀恶龙的仙家法术便看不见了!”

    “速走速走~”

    一群商旅本就是走南闯北的货商或者豪侠,几乎都带有家仆和护卫,加上赵地本就民风彪悍,于是一窝蜂就有十多人皆都骑马仗剑沿着荒道直奔黑龙口而去,转瞬之间,黑虎关前更加清冷不少。

    余下几个当地的山民和茶铺脚店的店家面面相觑。

    “廖大,那位公子真……真的是清河侯?”几个山民惊恐激动浑身哆嗦的快站不稳了。

    “应……应该不会错,这些商贾常年来往于咸阳和赵地,几乎每月都会打黑虎关经过,必然不会认错……”茶铺店主同样激动的打着摆子着说。

    “那……那怎么办,我等要不要去看看?”

    “此去黑龙口还有二十余里,他们都有马,我们跟不上,李二郎跑的快,你速去通知里长,清河侯前来为咱们斩杀恶龙,一定要告诉县令才行,速去速去,路上莫要耽搁,余下的人带上饮水干粮跟我去黑龙口,莫要饿坏了侯爷……”

    茶铺店主虽然方才被陈旭的护卫吓的差点儿尿裤子,但毕竟是开店做生意见过世面的人,此时回过神来很快便安排妥当,于是方才那个别着柴刀的汉子撒腿便往东南而去,余下的人也全都一阵慌乱的收拾之后,背着背篓挑着竹筐一窝蜂的也往黑龙口的方向而去。

    “喂喂,怎么都跑了,难道不做买卖咩?”

    此时,还有路过的的商旅进出黑虎关,有人走累了想停下来歇歇脚,但却发现无论是茶铺还是脚店的店主帮工全都跑光了。

    “清河侯去黑龙口斩杀妖龙去了,你等也一起,莫要错过……”

    一群人嚷嚷着急匆匆而去,转眼便消失不见。

    “清河侯?斩杀妖龙?”

    路人无不剧烈打个摆子,然后弃下马车财货,如同被狗撵一般跟了上去。

    而不长时间之后,东南方向有一群人手持棍棒武器等呼啸而来,男女老少皆都兴奋激动,一路大吼大叫着也不在关前停留,直奔左侧的荒道沿河进入荒野。

第1409章 妖龙真相

    二十里路,平日骑马也不过两刻时间而已,但因为这条路荒废日久全被荆棘野草遮挡,慢慢开路足足用了半个时辰,等陈旭带着水轻柔和一群属下来到一处地势看起来狰狞险要的峡谷前方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四周陷入了昏黄的幽暗暮色之中。

    入冬的汾河水并不大,但此处河道狭窄,两边陡峭的山崖对峙而起,最终在头顶上慢慢合拢,构成了一条漆黑幽暗的山洞。

    四周层层叠叠的山岭阴暗幽静,枯黄和翠绿交织在一起,略带寒凉的晚风顺着峡谷掠过,发出鬼谷狼嚎的声音,仿佛真有妖龙盘踞其中在咆哮呜咽。

    除此之外,四周一片寂静,不仅没有平日荒野之中此起彼伏的野兽嘶吼,甚至连一只飞鸟都看不见。

    站在这个漆黑阴森的峡谷口前,一群侍卫都感觉有些汗毛倒竖,加上水流的寒气和晚风的呼啸,胯下的骏马都焦躁不安打着鼻息不断跺脚后退,似乎山洞之中隐藏着让它们惊惧的野兽。

    “侯爷,这应该便是黑龙口了,今日天色已晚,里面情形难料,还是暂且返回狼孟县休息一晚,明日白天再来……”一个老成持重的侍卫提醒。

    “不忙,当初通武侯在此遇袭的经过本侯已经详细过问,并且查看过受伤禁军的铠甲,那些仿佛被利爪抓破的痕迹本侯也仔细察验并且询问过农学院的师生,根据得知的信息来判断,这山洞之中可能隐藏有一种从未见过的群居生物,或许真的会吞噬血肉,但绝非所谓的妖龙,今日既然来了,自然要先一探究竟,火枪队步枪手枪皆都上膛,手雷准备!”陈旭说话之时翻身下马。

    “夫君,让我先进去探查一番!”水轻柔紧张的跳下马背紧紧抓住陈旭的胳膊。

    “放心,眼下里面情形不明,不需要进去,用太乙神雷试探一番便知结果!”

    水轻柔和一群护卫皆都大松了一口气,各自紧握武器将陈旭围在中间,而随同而来的火枪队则在陈勇的安排下各自将手枪步枪都填装子弹上膛,有人还掏出手榴弹检查。

    “记住,等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许慌乱,洞口附近有巨石荆棘可以隐藏,若有危险可以任意攻击,但切记不得大惊小怪四周奔逃,若是丢了本侯的脸,回去之后去养猪场当除粪工!”陈旭掏出手枪填装子弹的时候抬头叮嘱。

    “是,是,侯爷放心,有侯爷在此,我等岂会害怕!”一群侍卫和火枪队员全都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般。

    除粪工,那是府中最低贱的奴仆干的活儿,每天脏兮兮臭烘烘,而他们这群贴身侍卫,绝对是太师府最高贵的家仆,吃的最好穿的最好,工资也最高,甚至大部分都还娶了府中的侍女仆娘,如今家室俱全,身份早已已经不是简单仆从那么简单,而是一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家臣,若是皇帝对太师府满门抄斩,他们这群人一个都跑不脱,全都要跟着掉脑袋。

    从一个最高级的家臣位置掉落到地位最低的除粪工,这种身份的落差怕是没有人受得了。

    何况君忧臣死,此时除了拼命保护侯爷和侯妃的周全之外,每个人都不会有其他的选择,一旦陈旭出了事,他们全都要被始皇帝砍成稀巴烂。

    很快准备完毕,一群人来到谷口,躲藏在几块巨石背后。

    眼前漆黑的山洞有若一张狰狞而恐怖的巨嘴,似乎要将阴暗的世界一口吞噬下去,呼啸的冷风从山洞之中吹出来,每个人都情不自禁的打几个摆子,感觉浑身都有些冰凉。

    “丢两颗手雷进去!”陈旭转头吩咐,陈勇便指挥两个长的最魁梧的火枪队员站出来,各自掏出手榴弹,熟练的拔掉木塞露出拉绳。

    “噗噗~”

    随着两股火花在幽暗的暮色中亮起,一股熟悉的烟火气息在晚风之中开始飘散,两颗冒着淡淡青烟的手榴弹远远的丢入了漆黑的山洞之中。

    随着两声细不可闻的声音传来,手榴弹似乎掉落在河水之中,一群人都屏住呼吸盯着山洞,各自握着武器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五……四……三……二……一……

    随着时间在陈勇的倒数声中结束,微微的停留之后,突然轰轰两股明亮的火光在漆黑的山洞中炸开,伴随着巨大的响声,在地面微微的颤抖之中,弹片砂石河水烟雾从山洞之中滚滚而出,而在这猛烈的爆炸之中,还混杂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刺耳尖叫。

    这种声音似乎能够穿透耳膜直达灵魂,听起来让人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快看,有东西出来了~”

    在一个侍卫惊恐颤抖的惊呼声中,只见黑黢黢的山洞之中一股黑色的东西呼啸而出,尖利刺耳的叫声中轰的一声窜出洞口,在极度幽暗的峡谷之中盘旋而起,如同一头黑色的妖龙张牙舞爪顺着河道扑了过来。

    “咴~~”

    距离洞口三十丈开外,二十多匹聚在一起的战马受到惊吓,纷纷嘶鸣着四散而逃。

    然而冲出山洞的黑色东西如同烟雾一般也突然散开,化作无数触手般的长须四面盘旋摇摆,瞬间就将几匹跑的慢的马匹裹在中间,伴随着马匹惊恐的嘶鸣,和噼啪啪的声音,无数东西就像石头一样猛烈的开始撞击在马匹和两边的悬崖山石之上,空气中瞬间弥漫一股尘土和鲜血的味道。

    “手雷攻击!”

    陈旭大吼一声,仰手就把一颗拉燃引线的手榴弹丢进了黑色最为浓密的区域,而得到陈旭命令的火枪队员也全都纷纷出手,顷刻之间十多颗手雷就丢在狭窄的山谷之中,伴随着稀稀拉拉几声手枪响起,很快一声接一声的爆炸声在黑色的烟雾中炸开。

    剧烈的轰鸣,亮丽的火光,腾空而起的烟雾,四面扑溅的弹片碎石,激荡的水雾和冰冷的寒风混杂在一起,噼里啪啦的声音中,火药的气息之中有雨水般的血雾四周翻滚激荡。

    而在这猛烈的爆炸之中,翻腾盘旋的黑雾开始支离破碎,刺耳的尖啸中一团团黑色聚集在一起冲上数十丈高的峡谷,更多的则是在爆炸的气浪冲击下成片成片的撕裂翻滚出去,撞击在两边的岩壁上噗噗啦啦跌落下来。

    “侯爷,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几团毛茸茸的东西掉在一群人躲藏的巨石背后,几个侍卫一个个脸色惊恐扭曲的往后退。

    此时山谷之中已经非常阴暗,可视距离不过丈余,更远处则都朦朦胧胧,只有峡谷顶上丈余宽一道天空看起来还算明亮。

    “夫君,这似乎像是一种并不常见的蝙蝠!”

    胆大心细的水轻柔树枝挑起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看了一眼惊疑不定的说。

    陈旭也用手提起来一个细看,毛茸茸的仿佛老鼠,但却有两颗尖利的獠牙,没有尾巴但耷拉一对破破烂烂的皮膜翅膀,上面还长着几个倒钩样式的利爪,浑身乌黑的确就是蝙蝠,只不过体型比普通的蝙蝠要大不少,两支翅膀全部撑开至少都有一尺余长。

    “侯爷,这的确就是蝙蝠,但属下从未见过如此大的蝙蝠!”侍卫首领松了一口气站起来。

    此时峡谷中已经安静下来,山洞之中冲出来的黑雾几乎已经消失殆尽,马匹虽然慌乱被冲散,但并未跑出多远,手榴弹的爆炸也没有让其受到惊吓,因为这些马在来的路上已经全都用布条塞住了耳朵,此时天色阴暗也看不见,一番乱撞之后都慢慢安静下来。

    “呵呵,看来本侯没有猜错!”

    陈旭笑呵呵的丢下手中的蝙蝠,吩咐侍卫点燃火把在四周寻找一番,果然很快就找到上百只炸死的蝙蝠,草丛荆棘和河水之中,还有无数没有炸死的蝙蝠犹自在尖叫挣扎,不过也都被一群护卫无情的用脚全部一只一只挨着踩死。

    “既然已经摸清了妖龙的底细,今日先回去吧,等过几日回转之时,再想法将这些喜欢吸食人畜野兽血肉的蝙蝠一网打尽!”

    很快,有侍卫去寻回来惊散的马匹,其中有几匹身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鲜血淋漓看起来异常恐怖,不过好在都是皮外伤,只需要用随身携带的止血药粉止血就行。

    “快快,方才听到了太乙神雷的声音,一定是侯爷正在降服妖龙!”

    荒芜的小道上,昏暗的暮色下还有一群骑马走路的人正络绎不绝而来,等他们感到黑龙口的时候,陈旭等人已经收拾完毕上马开始往回走了,其中几个侍卫还用树藤串了数十只蝙蝠挂在马屁股上,准备带回去研究一下。

    而等陈旭再次返回黑虎关的时候,东南方向有数不清的火把吵吵嚷嚷而来,很快就看到几个身穿官服骑马而来的狼孟县官员,身后不光跟着百余兵卒,还跟着上千百姓。

    见到陈旭,狼孟县的官员自然又是一阵的惊恐和激动,在得知黑龙口所谓的妖龙不过是一群喜食人畜野兽鲜血的蝙蝠之后,所有人恍若做梦一般不敢置信。

    而为了彻底铲除这群盘踞在黑龙口的蝙蝠,陈旭也暂时跟着狼孟县令去县城安歇,同时做一些安排。

第1410章 一座雄关

    从狼孟县官员和百姓的口中了解,本来以前黑龙口还是一条繁华的水道,夏季汾河水大的时候,货船木排络绎不绝.

    但就在秦破赵之后不久,这黑龙口便开始出现许多恐怖诡异之事,经常有来往的船夫甚至沿河边商道赶路的商旅离奇死亡,甚至骡马牲畜等都会消失不见,而附近放牧的牧民和砍柴采药的乡民也时有失踪的案件,狼孟县衙和附近村镇也曾经组织兵卒和猎户进行过探查,但始终未曾查出真相。

    再后来,就陆续有人传出曾经目睹峡谷之中有黑色妖龙出没,吞噬过往行人和牛马牲畜甚至是野兽,十多年下来,不光黑龙口这条路很少有人敢走,就连鸟兽都绝迹了,听说都是被妖龙吞噬……

    在这个时代,这是一个司空见惯的故事。

    民间百姓愚昧,一旦遇到恐怖和不懂的事情就会尽量往鬼神妖怪身上扯。

    但要破除这种迷信一样的恐惧,就需要拿出真凭实据。

    陈旭作为仙家弟子兼当朝左相,名声早已冠盖华夏的每一寸土地,所经之处几乎到处都能看到香火鼎盛的太乙神庙,而且还有许多百姓家中,都供有太乙仙尊和清河侯的神位,早中晚三炷香祭拜祈求平安发财。

    因此今日陈旭亲自去黑龙口一探,并且动用仙家法器太乙神雷,确认黑龙口作孽的并非妖龙,而只不过是一群喜食鲜血的怪异蝙蝠之后,整个狼孟县的官员和民众一下便热闹激动起来。

    根据陈旭了解和亲眼所见,虽然还无法推算出黑龙口峡谷之中到底聚集了多少吸血蝙蝠,但看那黑压压如同一股黑色潮水弥漫整个峡谷的数量,上万只肯定是有的,而要将这么多蝙蝠一网打尽,必然要经过充足的准备。

    休息一夜,第二天一早,陈旭启程继续去雁门关。

    临行前在路口再次叮嘱前来相送的狼孟县大小官员和商贾名流。

    “本侯最多两日便会从雁门返回,你们赶紧征调民夫,筹备大量狼粪松毛干柴油蜡,最好再掺杂一些能够生发毒烟之物,趁着白天在黑龙口两端堆积,数量越多越好,同时还要将两侧山崖上易燃之物清理掉,免得造成火势蔓延引发火灾,这蝙蝠一般都是傍晚昏暗之时才出动,眼下进入冬季之后更加不会轻易出来觅食,白天绝对非常安全,准备完之后无需等待本侯返回即可点燃进行熏杀,希望等本侯回来之时,看到的是蝙蝠的尸体,此事成功,本侯会上奏始皇帝为你等请功,同时也会将此事登载于大秦都市报上通传天下,让天下百姓知道通武侯的真正死因!”

    “多谢侯爷,我等一定不负您所望,两日之内定然将这些蝙蝠全部杀死干净!”狼孟县一众官员士绅都一起拱手行礼。

    “如此便好,诸位留步,本侯去也,驾~~”

    陈旭微微点头,磕蹬扬鞭,带着水轻柔和一众护卫沿着平坦的水泥大道穿黑虎关直奔雁门方向而去。

    “夫君,这世间难道真有吸血蝙蝠?”

    骏马并辔而行,带着斗笠蒙着轻纱的水轻柔仍旧还未从黑色妖龙只不过是一群蝙蝠的诡异情形中清醒过来。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蝙蝠虽然能够飞行,但却是世间最为特殊的一种动物,其与狼狐犬鼠类似,乃是胎生哺乳,但却又有一双肉翅能够飞翔,而且喜欢群居于山洞之中,习性昼伏夜出,相貌丑陋,所以人们对其不太了解而已,虽然寒冬时节蝙蝠不怎么出动,但其为了保证身体的温度不被冻死还是需要定期觅食,这些蝙蝠体型硕大獠牙尖利,兼且还有锋利的勾爪,加之数量巨大,在食物不足的情况下攻击人畜实乃平常之事,吸血蝙蝠自然是有的,天书中就记载有各种关于吸血蝙蝠的诡异故事,而且以西方诸国最多,传说有一种吸血蝙蝠拥有不死之身,可以化为人形,行走在黑暗之中,呼之曰吸血鬼……”

    一边赶路,陈旭也讲一些乱七八糟关于吸血蝙蝠的事情来消磨时间,十里距离瞬息而到,在距离黑虎关最近的服务区找到提前赶到的陈五等人之后,换乘马车继续往北。

    蝙蝠这种生物,在东西方都有着非常古老的传说。

    东方以蝙蝠为祥瑞之物,寓意长生和福运,自古就被认为其和神仙有联系,因此在各种古老玉器和青铜器等祭祀器具上,常见蝙蝠的形状,而在民间,蝙蝠的形象更加普遍,门窗、车马、壁画、瓦当、砖石上随处都能看到蝙蝠的图影,就连始皇帝的冕服上织绣的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等十二纹章中就有蝙蝠的形状,因此在东方,蝙蝠是瑞兽。

    但在西方,蝙蝠却一直都是厄运、血腥和黑暗的代名词。

    吸血鬼出现就是以吸血蝙蝠会带来令人恐惧的烈性传染病为蓝本出现的,最早的吸血鬼形象,起源于中世纪席卷欧洲的黑死病。

    每到暮色之下,遍布死人的荒原上,漫天飞舞的都是蝙蝠。

    乌鸦食腐肉,蝙蝠吸血,这两种动物便便成为了西方人眼中的不祥之物,只有那些传播疾病的黑暗巫师才喜欢。

    虽然对于东方大秦来说,蝙蝠是一种瑞兽,但在陈旭看来,在交通繁忙的中原出现如此大一群蝙蝠却是一种极大的威胁,蝙蝠虽然算是一种益兽,能够捕食大量害虫,但其却也携带了大量能够致病甚至传染的病毒,比如狂犬病、埃博拉,以及曾经席卷华夏让陈旭记忆深刻的sars等,如此大体量的群体聚集,在食物不够的情况下袭击过往的人畜野兽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于是昨晚陈旭便召集狼孟县大小官员和豪绅宿老等商议除掉这群蝙蝠的计策,最后商讨的结果便是用火烧烟熏。

    而随着这群盘踞黑龙口的蝙蝠被除掉,王贲的死因也终究会浮出水面,民间和朝堂对陈旭的猜疑之声也终将会慢慢消停下去。

    ……

    雁门关,作为如今北方长城最大的一座雄关,就修建在崇山峻岭之间,十余丈高的城墙如同一道闸门将曾经的中原和塞外分开。

    而作为华夏最为著名的雄关之一,关于雁门关的传说层出不穷,然而最著名的便是赵国的李牧将军陈兵雁门关,数次从这里出发将匈奴打的落花流水。

    “天下九塞,雁门居首,端的是一座雄关!”

    看着巍峨高耸的雁门关和两边山岭上绵延起伏的雁字型城墙,陈旭驻马观察,忍不住赞叹不已。

    眼下的雁门关并非青砖巨石铸就,而是夯土和泥石混建,外观看起来虽然有些破旧,但高耸的城楼和在寒风之中迎风猎猎飘扬翻卷的大秦龙旗,依旧看得陈旭心潮澎湃。

    此时正是申时前后,太阳西斜,明亮的光芒被高大的城楼遮挡,城楼上的旗帜和箭垛看起来有若剪影一般,寂寥中显的更加雄浑壮阔。

    “果然是一座雄关呢,比之咸阳城楼不遑多让!”水轻柔带着斗笠蒙着轻纱,策马静静的站在陈旭身边轻声感叹。

    “是啊,可见当初赵国的确是受到了匈奴极大的压力,若不是赵国足够凶悍,只怕匈奴对我中原的袭扰更甚!”陈旭点头,再次转头四周观看一番之后轻轻一夹马腹说,“走吧,靖边寺就在关外,前去观看祭拜一下李牧将军,晚上就在城关休息,明日一早返回!”

    如今匈奴已灭,昔日的边塞草原也已经成为了代国的领土,代王赢昆镇守北疆,不光带去了大量的中原工匠和先进的农耕畜牧经验,更带去了中原的各种先进文化,开朝建衙分封官吏,大量在中原混的不好的百家门徒和有雄心抱负的名士纷纷投奔前去做官为吏,开办学校推行法令教化匈奴各部族,加上匈奴骏马牛羊对于中原极大的互补性,皮货羊毛马匹便成为了代国最大的输出商品,每年为大秦提供数十万头的牲畜和上百万张的皮货以及堆积成山的羊毛,在这种良性的互补商业来往之中,不光代国的发展逐渐稳定走上正轨,雁门关作为昔日抵抗匈奴的铁闸雄关如今也成为了凉国和中原之间商旅来往交流的咽喉要道。

    因此眼下虽然已经接近日落时分,但大开的城门依然车马人流不断,各种服饰和各种口音的匈奴人、中原人、西域胡人甚至还有东南楚越之地的人都进进出出,彼此之间也和和气气相互行礼作揖,彬彬有礼看不出丝毫曾经互为仇敌的影子。

    “没想到竟然这般热闹!”

    夹杂在来往的商旅之中,陈旭一群人穿过城门,守门的兵卒手持长戈腰挎长刀不断的审视来往的人群,基本上对于相貌为中原人士的都视而不见,对于胡人和匈奴人则会仔细打量几眼,若是发现眼光躲闪之辈,立刻便会将其拦下仔细盘问。

    而所有的匈奴人和胡人似乎也已经熟悉了这种情形,毫不为忤的赶紧老老实实趴在城墙根下接受搜查和盘问,挨了拳头还要陪着笑脸连连道歉。

    看着陈旭这一群衣衫华丽气势不俗的人出来,守门的一个百将赶紧示意兵卒将进出的人群推开,为陈旭让出来一条通畅的道路。

    得人尊重,陈旭自然也微笑点头表示感谢。

    百将如同受到莫大的鼓励,竟然情不自禁的抱拳行礼。

    “百将,这位公子您认识?”等陈旭一群人出关,一个兵卒讨好的询问。

    “不认识,但必然是一位贵人,只怕关守来了也要以礼相待!”百将满脸疑惑的看着被一群侍卫围在中间的一男一女两个背影摇头。

    “百将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关守的身份放在咸阳只怕也无人敢藐视,江氏一门如今有谁敢得罪,当初搬倒武城侯,就是咱们关守的一份家书,这位公子虽然气度不凡,但要说身份,恐怕远不如咱们关守吧?除非他是清河侯……”

    城门处一阵寂静,然后说话的兵卒被百将一巴掌差点儿糊墙上去了,“你个瓜怂瞎咋呼甚子,清河侯听闻还在辽东,怎会无故跑到关外来,你等在此好好照看,某去去就来!”

    “是是,您就放心去吧,咱们天天守城门,也不过是当个雕像做个摆设罢了,几个月连个小贼都没遇到过……”

    百将匆匆而去,城门处几个兵卒一个个抱着长戈靠在城门处搓手跺脚聊天打屁,偶尔也会呵斥几声维持秩序,总归是一天又要混过去了。

    边关安稳如今日这般,几百年来从未有过,若说要感谢人,除开陛下的雄才伟略之外,另外就只有清河侯,是他发明了钢铁和马镫马鞍马刀等装备,彻底刚死了野蛮的匈奴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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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吃相介绍:
陈旭一场车祸穿越到秦朝,而此时秦始皇刚刚统一六国失去了人生的奋斗目标。在考虑抱项羽大腿还是抱刘邦的大腿之中纠结迷茫很久之后,他给秦始皇敬献了一个地球仪。“丞相,此岛是何地?有何物产?可有长生不老之药?”“回陛下,此处叫做东胜神州,有上古殷商遗民,自称印第安人,此处并无长帝国吃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国吃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国吃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