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线』（上）
周末的时光总是容易让人沉沦。
只不过即便学生们在怎么不愿意，下一个周一还是会在闹钟的陪伴下到来。
一手提着水桶和拖把，带着不符合年轻人气息的无精打采，名为上条当麻的少年将疲惫又忧郁的目光望向窗外。
他正在思考一个颇为严肃的问题。
那就是又踩坏了银行卡的普通高中生到底应不应该在没有吃到早餐的时候，去挑战掉在水坑里的午餐。
这简直是所谓的三秒规则都无法拯救的地狱。
而上条同学如今开始不断抗议的肚子，似乎已经给出了答案。
真是会让嘴角止不住流泪的成长。
“……你那张脸是怎么回事？简直像是通过饿了一天后反而领悟出真理的高僧一样啊。”
真有趣。
仿佛拿着剧本，看到少年后脸上露出和‘真可怜’完全相反表情的发箍少女心情不错地说道。
背靠在走廊的窗檐墙边上享受着阳光，女高中生左手拿着插上了吸管的牛奶，右手则抓住还没享用的炒面面包，轻轻垫在人心之下，一副刚刚睡醒正在解决食物问题的样子。
“额……学姐怎么会在这里，啊，你们班的大扫除也结束了吗。”
将饿到有些发散的注意力集中到向他打招呼的人身上，上条当麻下意识地问道。
云川芹亚。
上条在初中时期就已经结识的学姐，学校内成熟系女生的代表。
在他的印象中，对方虽然不是不良少女，却也属于那种上学时间非常自由的人。
“大扫除？啊啊，是有这么回事，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我只是恰巧在这里休息而已，就算是我，完成了那些麻烦的‘工作’后，也是需要好好放松下的。”
早上她确实有接到今天要全校大扫除的通知，不过这显然不是‘云川芹亚’需要在意的事情。
倒不如说……
从刚刚开始，她就感到有一股视线一直在她头部以下，腹部以上的‘那个区域’。
只可惜一想到那个视线的主人是某个不幸的少年，她就马上遗憾地释然了。
毕竟真是那样的话，或许就不用烦恼了。
因为。
“想吃的话就拿去吧。”
“…………咕唔。”
上条先生的喉咙动了动，本想拒绝的。
可是认为自己可能连晚饭都吃不上的身体没有允许。
看着眼前这位几乎快将她当作救命恩人的刺猬头少年，云川芹亚将吸管放在嘴边，继续着话题。
“说起来，那只喜欢整天围着你转的小蜜蜂没有给你准备午饭吗？啧啧，常盘台大小姐亲手制作哦。”
某人不动声色地调笑道。
“小蜜蜂……蜜蚁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啊。还有围着我转什么的，朋友之间见面打招呼或者偶尔出去玩都是很正常的吧。”
很有自知之明的上条同学忍不住吐槽回去，真是的，这又不是什么小说漫画。
正常的朋友可不会只找你一个人‘偶遇’哦！
侦查到想要情报的云川芹亚心满意足地在心中摇了摇头。
接下去——
“上条当麻同学。”
打断了两人聊天的严肃女声是从身后传来的。
上条和云川侧过头。
迎来的，是拿着教案，戴着名牌眼镜的黑发女教师那不太友善的目光。
“在这里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我刚刚有看到月咏老师再找你。”
身材修长的数学老师，亲船素甘回忆着刚刚遇见的月咏小萌那担心的样子，不由地叹了口气。
她并不担任月咏老师的班级，但上条当麻这位学生确是办公室的常客。
本来就对他不怎么样的印象，现在可能是更差了。
再次提高了声量提醒那位大喊着‘糟糕’地学生不要在走廊上奔跑，亲船素甘看向了‘大扫除聊天事件’中的另一位主角。
“你是……云川同学吧。”
经常‘行踪成谜’的云川芹亚显然也是那些普通教育者们口中谈论的对象。
亲船素甘有些头疼。
“你好，亲船老师。”
同样对对方身份十分熟悉的智囊少女点头回应。
光听名字的话，其实也可以有所联想了。
某高中的数学老师，亲船素甘。
统括理事会的理事，亲船最中。
尽管在职业上的差距有些不可思议，但两人确实是母女。
这在学园都市的高层中也并非什么隐秘的资料。
或者说只有这样公开化，才能让‘一些人’安心。
“还有什么事情吗？”
让人在意的有趣学弟已经离开了，她也该回去工作了。
“你…………不，没什么了。”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亲船素甘倒不介意以同为‘美女’的身份和云川芹亚交流一下，并且传授一下正确的使用心得。
‘美女是非常有利的生物。’这亦是亲船素甘的生活理念。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
职业套装的口袋里，手机的震动还在不断传来，那是她为了提醒自己定好的时间。
毕竟今天，还有个重要的‘约会’。
所以。
互相道别后的两人开始相向而行。
亲船素甘加快脚步，表情柔和。
云川芹亚吸着牛奶，看了眼云层逐渐遮挡住太阳的天空。
要下雨了啊。
……
……
上条当麻回到了教室。
毫无疑问，迎接他的是同班同学的热情‘款待’。
没有吃饭导致他的行动力下降延误了一些时间，本该使用的清洁管道楼层维修让他不得不绕路延误了一些时间，和学姐的交流又延误了一些时间。
好在上条现在做的是最后的收尾工作，大部分人已经回去了。
这是该庆幸的吧？
大概……
“上条当麻！你到底想要让我等你多久啊！”
怒气冲冲瞪着他的是他们班留下来的女生委员，铁壁之女，吹寄制理。
“等、等一下吹寄！不幸的上条先生确实有错，但这里面有着很深的——”
“太难看了上条当麻！我最讨厌那种为了开脱自己各种找借口的男人了！还害得小萌老师担心！给我好好反省自己啊！”
完全占据大义上风的吹寄，让上条节节败退。
“对、对不起。”
“大声点！”
“都是我的错！非常抱歉！”
自知理亏，强打起精神的上条同学，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但是此刻，只有一个人受到责罚的他还是升起了不甘的疑问。
（……土御门那家伙呢？那家伙为什么不在，难道他真的溜走了，所以才导致不幸的上条先生要承担吹寄双倍的怒火？！）
意识到可能被好友捅了刀子的上条，忍不住抱怨起来。
第一百零四章『线』（中）
第二学区。
在外界的宣传中，这里是专门负责机械和武器，重工业色彩十分浓厚的地方。
与此同时，新武器的试验，警备员的训练，还有风纪委员的培训也都在这里进行着。爆炸与禁区可以说是这块区域的主旋律，反间谍侦查更是从未间断过。
可即便是如此复杂的构成，还是有人将这里设立成了大本营。
“……唔。”
一处没有编号的实验防空洞内，从一件厚重的驱动铠上发出了深沉地呼吸声。
而它的主人，在这座号称遭受核子攻击都没事，直径两百米的地下要塞中坐着的，正是学园都市统括理事会的十二名理事之一，以谨慎和军需影响力闻名的潮岸。
此时此刻，他正因某个情报陷入了思考。
“我们的人传回来的消息就是这些了，还请您定夺。”
另一边，把西装松散敞开的精壮男子也完成了所有汇报。
他是潮岸手下培养的私人保镖之一，杉谷。
“……那个母狐狸，果然不能放松任何警惕，还以为她是真的准备退场了，结果只是在寻找机会吗。”
还好自己一直都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想到这里，双手绷紧的潮岸难免有些后怕。
他不能不庆幸自己能提前收到消息。
如果这个联盟成立，他几乎不用怀疑，亲船最中那个女人一定会在合适，同时也是让他最难堪的时机卷土重来。
作为立场上完全对立的代表，潮岸可以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老对手的手段和实力。
幸好是察觉到了啊。
潮岸的大脑慢慢缓和下来。
虽然这件事里面好像还有其他理事参与的影子，但对方既然没有选择正面行动，估计也是留有余地在观望着什么。
这就是机会。
再次动用了理事会的权限确认了下其他人的动向，潮岸需要考虑的东西，也开始集中向了一个方向。
是的。
关键的问题。
还是在这次接触事件中，不知道充当着什么角色的那位新晋level5。
资料上说是原石出身，然后通过了风纪委员的研修，近一年的任期内，在学校和风纪委员的系统里都保持着不错的风评，背景算的上相当干净了。
但是这次……
“凡响天音（laicize edict）……哼，刚刚提升等级就搞出这种动作，那个小鬼想来也不是什么单纯之辈。”
右脚上下颠簸，披露着潮岸烦躁的心情。
“罢了。”
“亲船君也好，所谓的超能力者也好，看上去有必要，让她们重新认清自己的立场了。”
如果仅靠‘照片’和‘未使用的大口径武器’已经不够有效的话，那他只好采取一些稍微激进一点的方式了。
“杉谷。”
为了‘守护’他的学园都市，潮岸已经有了决定。
“是。”
男子点头回应，然后像是有所预料般的接着说道。
“亲船素甘的位置已经掌握了，随时可以出动，请指示。”
“……等一下。”
仔细演算过后，潮岸有了新的想法。
“现在还没有到那样做的时候，那个女人的女儿即是我们的底牌，也是她的底线，我可不想对付一个发疯的老狐狸，当然，我也没有兴趣和时间去处理掉一个等级五。”
那么。
“只要毁掉她们合作的可能就可以了。”
不是吗？
找到了突破口的驱动铠下，传出了隐约的沉稳笑声。
每当确保了自己的安全之时，潮岸的思考才会活跃起来。
“把‘那个’的情报‘透露‘给迎电部队（spark signal）的人，那群家伙自以为还没有被发现，就请他们……”
“再进行最后一次工作吧。”
潮岸的语气变得轻快，开始将细节一步一步告诉了自己的手下。
然后——
“……就让我们看看，这位新晋的超能力者，会如何行动吧。”
……
……
百货大楼的露天圆桌上，插入吸管的橘子汽水微微泛起气泡。
左手悠闲地撑着脑袋，气质让人瞩目的金发少女正在接着电话。
“……原来如此，那边暂时没有情况吗？”
“啊，毕竟是我这边提出的要求，要是让对方的女儿因此陷入危险可就不好了。”
“呵呵，嗯……那就麻烦你了，学姐，我这边也会妥善进行的。”
收好手机，芙兰达拿起饮料轻啜一口，微微皱了皱眉。
比起甜腻的饮料，果然还是咖啡更适合一些吧。
少女消磨着时间想道。
根据云川芹亚的说法，她和理事会十二人之一的亲船最中接触是瞒不过‘有心人’的，只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轻举妄动。
或者说在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前，没有人想当‘出头鸟’。
她如此判断。
约好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轻轻把玩着吸管，晃动起来的冰块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以及。
倒映在玻璃杯上的老年女性身影。
“午安，亲船女士。”
少女率先开口。
“要喝点什么？”
“…………”
神秘的超能力者微笑着，向这位收起了獠牙的沉默老人，发出了邀请。
……
……
迎电部队（spark signal）。
这是和猎犬部队同属于机密单位的特殊暗部之一。
专职的工作就是应对情报泄漏，并且彻底排除将学园都市的信息提供给外部组织的反叛者和间谍。
而在这种部门里工作的时间越久，或多或少都会遇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会知道一些，自己不该知道的事情。
不过。
如果不要挑起心思动歪脑筋，应该也是不会走到最后一步的吧。
只可惜有些人，即使明白这一点，依然会选择铤而走险。
隐蔽在大楼底下的车库内，一群全副武装的蒙面人正在领头人物的指挥下，整理着联络器内的资料。
“队长。”
“嗯……”
发出嘶哑回应的男人微微点头。
就在刚才，他们的‘内线’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情报。
一个足以成为他们摆脱上层的控制，甚至反制回去的砝码。
蓝色的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数据慢慢汇聚成了一位少女的名字和照片。
面对即将出手的目标，迎电部队的人没有丝毫同情和变化。
这种‘工作’，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对他们来说。
只要知道这个女孩，和龙（dragon）有关。
就足够了。
行动，开始。
第一百零五章『线』（下）
百货商场的电视展柜处正在播放着占卜节目。 “……那么！在结束之前，就依照惯例地来进行一下本日的占卜吧！” “嗯嗯！我看看……今天的幸运色是金色！会带来好运的物品是……哦哦！居然是巧克力蛋糕！然后，送上的祝福则是……‘和年龄比自己小的女生一起出门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好事’，结果是这么说的哦！看来今天的确是个好日子呢！好好抓紧机会吧！令人羡慕的臭小子们！” 爽朗的女主持声不断活跃着气氛，现在上面播放的是学园都市近期相当受欢迎的热门综艺频道。 而某位正巧路过的短发男生在听到刚刚的内容后，突然双手扒在玻璃上，失声般地大喊着“什么？！”，甚至都盖过了画面里的“下期见！”的声音。 接着，他紧张地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备注名为‘舞夏’，身份则是其义妹的号码。 对方没有接听。 这个结果，让带着太阳眼镜的‘不良少年’，‘逃脱’了大扫除地狱的土御门元春感到错过了什么，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作为女仆养成学校的优秀学生，经常需要到各式各样的地方进行实地研习。 可就算理解到了这一点，该失望的还是会失望。 直到淅淅沥沥的雨点开始落到他的头上，某个无可救药的妹控才像是从自己的世界中醒悟过来，开始不慌不忙地走进了地下街的通道。 在这里躲雨的人并非只有土御门一个。 但是和那些正在查询新路线的学生比起来，他反倒更像是有了明确的目的地，开始悠哉地向前走着。 拿起手机，土御门再次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了。 只不过和之前那略带期待的青涩紧张相比，这次的对话对象还有内容显然有些不同。 然后。 在某处停下脚步。 “就是这里吧？” 他面无表情地确认。 餐厅的自动门打开了。 注意到客人的服务生热情地说着‘欢迎光临’迎了上来。 也许是现在并不是用餐时间的缘故，里面的人并不是很多。 土御门环视四周，最终确定了一个合适的位置。 经过某个座位的时候，那掩藏在墨色眼镜的眼神，似乎也完成了从‘表’面到‘里’面的转变。 这并不奇怪。 因为‘土御门元春’这个个体…… 既是会和好朋友打打闹闹的无能力者。 也是拥有着各种‘任务’的多面间谍。 现在—— 他这次的目标。 就在不远处了。 …… …… 芙蕾米娅·塞维伦是热巧克力主义者。 所以毫无疑问，她的下午茶主题自然是和巧克力有关的点心。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在成为优秀女仆的过程中，对甜食的钻研是必不可少的！’。 尽管一开始是以此为目标的，遗憾的是最近已经越来越偏移修业的角度了，不过本人看上去完全没有自觉的样子。 “基本上，姐姐是不喜欢甜的东西的。” 满意地品尝了一口这里的新品巧克力蛋糕，有好好地咽下去再开口的小女孩对着空无一人的另一边说道。 在旁人看来这样或许很奇怪，但芙蕾米娅知道，她并不是在自言自语。 “这样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所以！” 小家伙颇有气势和决心地握住小拳头。 “必须要做出能让姐姐改变想法的点心喵！” 可惜加上口癖后，她这样的行为，大概只剩下可爱了吧。 就好像那边捧着碟子的服务员小姐，正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空气中仿佛也弥漫着笑意。 小小的金色少女就这样‘独自’一人以学习研究的名义，欢快地享受着自己的巧克力时光。 偶尔也有新的学生三三两两结伴进来，坐下又离去。 婉转的轻音乐犹如故事的序曲。 这是所有人都该享受的，宁静、轻松的下午。 是的。 本该如此的。 就在这时。 嗡——！！ 音响中的刺耳杂音让原本美妙的歌声急转直下。 紧接着。 “哇啊——！！！” 是连续的枪声，玻璃的碎裂声，还有学生因为惊吓和害怕发出的惨叫声。 睁开眼的时候，不知名的蒙面部队已经不知何时占领了这里。 巧克力色的日常和硝烟味的下午茶。 所谓现实。 有时候就是这么极端。 第七学区。 地下游街之中。 原隶属于理事会上层的特殊部门迎电部队为了挟持某个目标达成目的。 失控了。 …… …… 下雨了啊。 背靠墙柱避雨的芙兰达将咖啡的吸管放到嘴边，有些感慨地望向天空。 明明对话才刚刚进行到互相介绍的阶段，这样的天气多少是有些不解风情了。 好在另一位应邀而来的老人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她只是将外套挽在手上，站立在金发少女的侧面。 “……差不多也该进入正题了吧，这里的咖啡虽然很不错，但是想要好好品味，多少还是要耗费些时间的。” “听一位老朋友说，你想要和我谈谈，到底是什么？” 老人的表情依然和来时一样，语气则是那种带有严肃的平和。 面对一位超能力者，即便还是学生的身份，作为理事的亲船最中仍然给予了自己的重视和尊重。 “嗯……从那里继续当然也没有关系，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轻轻捏着纸杯外壁的芙兰达回应道。 “这座城市拥有的阴暗‘角落’，我想，曾经站在一线抗争的你肯定比我要更加清楚吧。” “那么。” 她的声音充满不紧不慢。 “如今退居幕后的你，是否真的决定放弃原本坚持的一切了呢。” “——！” 明白少女在指代什么的老人微微皱起了眉头。 其实在答应这次接触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所猜测了。 但是如此直白的邀请信号，还是让亲船最中的思考牵扯着许多顾忌。 一度接受妥协后束缚起的手脚想要再度伸展，绝非那么容易。 即便。 她真的想要给予孩子们自己去选择成长的未来。 即便。 最强之一的矛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 亲船最中的身上笼罩着压抑的沉默。 曾经作为最自豪武器与世界交锋的双唇几度开开合合。 这一刻。 女儿的照片和未开封的武器被一起寄到她手上的那一幕始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亲船最中再次犹豫了。 摇摆的天平之上摆放着她最重要的事物。 这样的她。 真的能够举起盾吗。
第一百零六章 『网』（一）——雨意朦胧的前方
“迎电部队的人开始行动了。”
仅剩两道身影的人行天桥上，拥有深沉男声的存在宣告般地说道。
更准确的来讲，应该是前迎电部队才对。
不过与其去关心那些背叛者的称呼，他其实对现在的天气更有怨言。
说实话。
木原脑干非常讨厌下雨天。
因为那会使得他引以为豪的毛发显得十分没有精神而且难以清理。
作为一只拥有了高度智慧和知性思考的黄金猎犬，优雅的生活态度也是很有必要的。
尽管，他的助手似乎并不懂得欣赏这种品味。
“老师。”
穿着松散白袍的女子看向身边敬称道。
虽然这一人一狗的对话有如都市传说般的不可思议，但她，木原唯一确实是木原脑干的学生。
两位木原同时出现在了这里，绝非是为了旁人眼中的牵绳散步，而是有着更重要的目的。
“他们，并不在计划内吧。”
木原唯一平静地谈论着那一群人的性质。
就像是在实验开始前看到了多余的器材。
可以利用，也可以丢弃。
“没有关系，唯一君。”
黄金猎犬趴下身子，让背部的外接装置动了动，最后似乎是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而遗憾地收了回去。
或许男人的浪漫，并不一定只有雪茄。
“所谓的计划本身就没有完美的，那个人想必也是清楚这一点才会放任他们失控的，而当我们知道的时候，那伙人的行动就已经是计划的一部分了。”
只要‘结果’在可以接受的程度之上，‘碰撞’在一起的过程与目的其实并非坏事。
理解着某个人类的思考方式，黄金猎犬望着某个方向，很人性化地眯了眯眼。
“你也是知道的……理事会，暗部，超能力者……这些人的优先度其实并没有多高，有的地方用‘一点也不’来形容都没有问题，总之怎么样都好，关键不是他们想做什么，而是他们想做的是不是我们需要的。”
仅此而已。
那些看似复杂的问题归根到底，就是这么简单罢了。
被科学扩张地狗脑冷静又冷酷地评价着这一切。
没错。
在‘那个人’的眼里，所有的东西都只是条件，而非必须的。
所以，他们才出现在这里。
为了看清那个一直以来都无法确定源头的模糊因素——
是否需要这个都市的安全阀出动。
“……我明白了，老师。”
如同在下课铃响起后依然听完了老师长篇大论的学生，蹲下身的木原唯一认真回应道。
然后。
刚刚伸出的手看上去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唔。”
不知道在感慨着什么的黄金猎犬突然叹气。
“姑且不论你有没有听进去我和你说的，我记得已经告诉你过好几次了吧，不要这么摸我的脑袋。你真的有把我当成你的老师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的学生能用实际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敬仰，而不是这种像是喜爱宠物的角度出发。
“当然，我一直尊敬着您。”
她是这么说的。
“…………”
也许一个人在雨天散步，会更有情调吧。
黄金猎犬如此想道。
总之。
他再一次放弃了。
……
……
雨势渐渐变大了。
而芙蕾米娅所在的位置，原本不少人避雨的地下游街一角却突然处于静默状态。
被恐怖镇压的餐厅内，警备员方面还没有动静。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从对方突入到完全控制住周围的混乱现场还没有过去五分钟。
也许他们已经收到了消息，但显然是不可能立马抵达的。
也就是说。
这里的所有人，都变成了人质。
至少，这些蒙面部队的人是这么确信的。
没有在意店内坐在位置上的其他人，闯入这里的领头者接收着对讲机内的信息，开始寻找起什么。
很快，他就发现了目标。
毕竟就形象而言，一位金发碧眼的异国小女孩还是很显眼的，更不用说他们还有着具体的照片了。
所以。
蒙面队长竖起手，在他身旁的两人也训练有素地架起了武器。
“别躲了，小鬼，到前面来，还是说你想试试这里的沙发能不能挡住子弹。”
即便没有指名道姓，所有人这时都知道这伙人的目标了。
因为在蒙面男子指挥的前方，只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如果有人能听到心声的话，一定会发现她的意识正在嘟囔着‘喵喵？！我、是我吗？！’，‘如果姐姐在这里会怎么办？’这样的内心活动。
然而很现实的是。
那些平凡日常的破坏者们显然没有那个耐心给她思考的时间。
“我数三下，如果你还不出来，或者想要做多余的事，我就只好请周围的客人来帮你做出回答了。”
他的声音夹裹着危险与疯狂。
“当然，是在另一个世界。”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某些保险被打开的声音。
尤其刺耳。
——恶意。
这是纯粹的恶第一次如此清晰的体现在名为‘芙蕾米娅’的小女孩面前。
一直以来，她都被很好的保护着。
“……”
急转直下的世界变化，让选择在这一刻变得如此仓促。
不过。
或许。
是时候了。
有人作出了决定。
“喵！等一下！我知道了！”
不做点什么是不行的，小家伙很清楚这一点。
尽管还有‘小助手’的存在让芙蕾米娅没有陷入恐慌状态，但是这并不代表事情会立刻有所好转。
真正能够改变现状的人只有她自己。
（喵……！这个时候不能激怒对方，还、还有逃跑路线？能找到这种便利的东西吗！不对不对！）
意识很快否定判断。
在此之前，她需要考虑的是自己小身板能不能扛住子弹，况且这里还有其他人……
芙蕾米娅的思考有些跟不上了。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一连在心中问了自己好几遍。
对一个刚刚开始改变生活态度的小女孩来说，‘游戏难度’或许一下子调的太高了。
那样的话。
请求‘场外支援’一定没错的吧？
芙蕾米娅安慰着自己。
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和往常一样，只要开口就能解决。
这次。
话语却被什么东西。
堵在了喉咙口。
第一百零七章 『网』（二）——决定与决心
结果，还是没有说出口。
就现状而言，餐厅内的样子也着实称不上什么美好的午后。
起码对于被黑漆漆的武器所指着的芙蕾米娅来说，她很确定这里并不是什么特摄剧的表演活动，期待着下一刻就会有穿着奇装异服的人来拯救她显然也是不现实的。
“嗯，目标已经控制住了，确实和情报上的一样，接下去只要确保安全撤退就可以了……放心好了，并没有预定以外的动作，毕竟太过得意忘形的话，上边连谈的机会都不会给我们了吧。”
身后传来的诡异对讲声让尚且年幼的少女更多了一分焦虑，好在内容还处于她可以保持冷静的范围之内。
即使芙蕾米娅并不知道这伙人的目的，但至少，目标是谁已经很清楚了。
（……大体上，我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趁着对方在确定逃跑路线的短暂间隙，她有些困惑地问了问自己。
同时。
——‘迅速把握好周围的情况是成为优秀女仆的开始。’
回忆着自己最近看过的东西，没有选择求救的芙蕾米娅正在确实地践行自己的学习成果。
害怕，恐惧，担心……各种各样从未有过的负面情感在她心中翻涌的同时，却还不可思议地夹裹着一丝丝的兴奋与安心。
我说不定，是个坏孩子吧。
小女孩默默地自我判断。
可问题是。
时间并没有充裕到可以让她胡思乱想的地步。
也就是说。
浪费了宝贵的机会，也没有得出有用的结论。
又有点搞砸了。
“走吧，小鬼，别让我说第二遍。”
前迎电部队的成员无情地示意让芙蕾米娅迅速回到了现实。
虽说这一次的她‘不再等待’，但想要成长为别人的‘英雄’，或许还要相当长的历练和时间吧。
即便现在身处险境，但无须怀疑，芙蕾米娅是有这个机会的。
不在此处，却真正掌握着‘现状’的某人定下了无声的判断。
毕竟。
“什么——这是？！队、队长！！”
‘她’可是很护短的。
浅白色的冰雾悄无声息地蔓延其上，直至手臂完全冻结。
就在离芙蕾米娅最近的那个蒙面男子，想要进行粗暴触碰的时候。
突如其来的惊叫，还有完全冻结的武器掉落在地面的刺耳声响，都让空气再次凝结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包括引发变化的芙蕾米娅自身。
（喵！？怎么了怎么了？我什么都没做哦！）
因为异常回过头的金发小女孩诧异地看了一眼，同样满脸困惑。
不过，这正是个好机会。
被冰雾不断冻在原地的男子挡住了一部分出现躁动的蒙面队员的视线。
换句话说。
要逃跑的话就趁现在了喵！
芙蕾米娅的心中本能地响起了这个结论。
不再犹豫。
她开始行动了。
……
……
“……时间到了，抱歉，我接下去还有一个重要的邀请，这件事……请容我考虑一下吧。”
不算深入地交流之后，以这句话作为末点的亲船最中拿起衣服，匆匆地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看着那道落寞离去的背影，芙兰达将手中的杯子扔进垃圾箱，似乎早有预测。
虽然不喜欢甜饮，但她还是喝完了。
就像这次谈话一样。
没能来得及答复。
和女儿的约定是一个原因。
无法下定决心也是一个原因。
尽管可以理解这位老人的顾虑，但是面对有些群体，一味的忍让后退只会让自己更加寸步难行。
明明，以这座学园都市理事所处的位置，是不会不明白这点的。
少女侧了侧身子，避开墙角落下的水滴。
只能希望……她能尽早的从心中的迷雾里走出来吧。
稍微总结了一下这次的收获，芙兰达看了看时间，然后望向了某个地方。
好了。
这里的事情姑且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得看看自家那个不省心的小家伙了。
她联络着自己的‘小助手’。
情况听上去并不太好。
话虽如此，但是这次，真不是芙蕾米娅的问题。
倒不如说，首次以旁观者的角度，也让芙兰达看到了自己妹妹的改变。
带着稚嫩表现的行为。
以及。
逐渐发光的决心。
从今往后，相信芙蕾米娅的世界，不会再有单调的选择了。
思索着的金发少女踏上人行天桥，缓缓前行。
既然如此。
也是时候，把‘那件东西’，彻底交给她了。
某位姐姐作出了决定。
雨依然下着。
偶尔响起的车鸣过滤着宁静。
一人一狗的奇妙组合相向而来，与芙兰达擦肩而过。
谁都没有停下。
……
……
地下游街内。
名为芙蕾米娅的幼小少女再次面临着一个严峻的问题。
那就是尽管她抓住了逃离的时机，但依然必须接受自己的奔跑速度只有小学生，甚至在平均程度之下的水平。
所以。
背后的杂乱脚步越来越近。
还响起了‘咔哒’这种听上去就十分不妙的声音。
小家伙不由地屏住呼吸，在迫近的危机感中奋力冲刺着，却不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里。
再被抓住可就完蛋了喵！
芙蕾米娅不停地鼓励着自己。
（总而言之，只要跑到姐姐身边，就一定会有办法的对吧。）
她下意识地寻求着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可惜现实并不会给她正确答案。
——‘不要把我的仁慈当作你的勇气。’
——‘游戏该结束了，小鬼。’
这是混杂在响起的枪声中，芙蕾米娅最不想听到的话。
快要耗尽体力的小家伙举起双手挡住身前，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
（躲不开了喵……）
（到此为止了。）
导向同一结果的想法出现在两人的判断中。
然而下一刻。
双方预想的画面都没有发生。
更加奇特的是。
飞出的子弹镶嵌在了不知如何出现的冰盾之上。
再加上之前的冰雾，不得不引发其他人的猜想。
但在资料上，芙蕾米娅·塞维伦的冰冻操作只有lv2，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做到这些的。
如果这不是偶然的话——
“……果然如此。”
发出声音的不是芙蕾米娅。
而是蒙面部队的队长。
同时，他的脑海中也再次想起了之前看到的‘情报’。
确定了。
芙蕾米娅·塞维伦。
她是。
dragon的相关者。
第一百零八章 『网』（三）——『乱入者』
聚集着的人群引发了小小的骚动。
被阻拦在此的，有想要享受青春的年轻学生，也有打算抄近道的一般职业者和消遣时间的普通市民。
不过不管之前是怎么想的，现在，他们的计划看起来都要泡汤了。
因为这里，学区内地下游街的某个入口处。
受到了警备队的封锁。
会轮到这群人出动，在学园都市的常规认知中，已经算是发生了什么比较严重的状况了。
所以即便有人不满，还是会乖乖去配合。
然而真正熟悉警备运作模式的人就会发现。
后勤指挥，联络方式，以及眼前的‘警备员们’所使用的常用装备，都是有细微区别的。
这些人——
（……从行动上看，倒是比真正的警备员还要训练有素些。）
站在外围，同样被拦住的某位少女收回视线。
该说不愧是前特殊部队的成员吗。
可惜，最终还是选择了歧路。
她表达着自己的遗憾。
是的。
没有必要再次确认。
芙兰达很肯定，拦在前方的，就是想要对她们下手的，迎电部队的成员们。
只要达成目的后从这里撤退，即便在第二高速通路上遭到拦截，也可以很快变换方向吧。
毕竟，那里是岔路最多的地方。
早就分析过学园都市地图的少女思索着。
这下意识地行为让她微微一愣，随即又有些慨然地笑了笑。
看来作为风纪委员时期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过来。
暂且放下一些渐渐涌起的回忆，芙兰达的指尖抵住下颌，略作停顿。
芙蕾米娅身上的保护机制正在运作着，所以没有问题。
但有些让人在意的地方，还是需要好好梳理一下。
除了‘事件’发生的时机实在过于‘巧合’之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就好比是本应交错而过的几条‘横线’，被粗暴地搓揉在了一起。
她在心中自语。
要知道，不论是突发情况还是预定演习，需要警备员出动去封锁某个区域的话，官方站点都会发布正式通告，就算有延误，地方论坛或是网络社区肯定也会有风声。
况且这里不乏有学生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用着手机，相信肯定会有传播和讨论，但是附近的区域却没有丝毫消息流出。
那也就是说。
情报……同样被封锁了。
进一步推敲的话，伪装成警备员的恐怖分子可以这么顺利的行动，说明背后有人正在给他们打着掩护。
而那个人，既有可能是所谓的内应，还有可能……
“前辈？”
“……嗯？”
熟悉的称呼，让筛选出可能性的芙兰达稍稍偏头。
是头上带着花环的少女，和茶色双马尾少女的风纪委员组合。
开口的是初春饰利。
她的身旁，还有许久未曾见过的另一位后辈。
白井黑子。
……
……
不算宽敞的通道内，怒吼和有些玩闹的声音同时传来。
“臭小鬼！给我站住！”
“喵喵？！”
地下游街的一角，操纵着学园都市高科技产品的蒙面男子正在对一名外表年幼的少女进行围追堵截。
在此之前，他们刚刚经历了‘科学’也难以解释的现象。
打光了子弹都无法击穿的冰盾，人为靠近又会被冰雾冻结。
实在很难想象这些成果，出自一个lv2的小学生手中。
好在这里的出口和入口都被他们的人占据住了。
一番追逐尝试无果之后，他们只好寄希望于小型战术无人机的捕获装置。
可对方又依靠着体型优势，不断躲躲闪闪，让捕获网屡屡扑空。
（再搞什么玩意！！）
看到这出闹剧浪费了不少时间，队长服的男子眼神阴狠地暗骂一声。
现在的他们，说到底已经是有点骑虎难下了。
龙（dragon）究竟是什么，那对他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情报，是学园都市的‘暗中之暗’，是上层一直极力遮掩的东西，是足以动摇‘框架’的事实。
光是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或者说，当他们起了背叛心思的那一刻，就没有回头路了。
‘利用龙（dragon）的相关者去交换能获取的最大利益。’这是谈判成立的最好结果。
现在的话……没办法，只能放弃一部分了。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所以。
“小鬼，不要说我没有给过你机会。”
队长模样的男子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这一次，目标不是芙蕾米娅。
而是其背后的餐厅。
“要么马上乖乖听话，要么……就让他们，为你的行为陪葬吧！”
“——！”
危险的信号声配合着响起。
见识过人间地狱的男子是不会有犹豫的。
这是连芙蕾米娅都能感受到的预感。
金发幼小的少女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队长服的蒙面男子露出了得逞般的笑容。
然后。
他并没有停下动作。
“不要！”
不该是这样的。
小女孩的呼喊显得无力。
就该是这样才对。
蒙面男子的恶意得到了最大的释放。
然后——
“抱歉。”
“因为你们的‘演出’实在太过拙劣，我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在情况发展成最坏之前，响起的是一位少年的声音。
“……你是——？！”
“垣根帝督，人质游戏还是挺好玩的啦……不过，作为‘演员’，除了那个小妹妹以外，你们全都不合格啊，不合格。”
单手插在口袋里，以第二位之名自称的褐发少年面容阴沉地笑道。
这个名字，以及为什么这种家伙会出现在这里。
蒙面男子已经放弃去考虑了。
“本来还想看看上面直属的特殊部队会是什么样，哦，现在应该说‘前’了，总之无所谓了，结果就这种水平吗？真是够扫兴的。”
“我基本上也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但别看我这样，还是会尽量避免卷入一般人的，当然，有人找死我也不会拒绝就是了。”
浸染黑暗的年轻人面露不屑，肆意嘲讽。
接着。
他也没兴趣去看蒙面男子们的反应，而是玩味地看了一眼还没有理解情况变化的某位少女。
“好了……把那个‘筹码’交给我，你们可以退场了。”
与外表截然相反，深埋着恶意的少年不容分说地宣布。
背后。
有六片白色的羽翼，正在缓缓张开。
一百零九章 『网』（四）——另一位『乱入者』
亲船最中的餐盘，已经有数分钟未曾变化了。
这并非是她不喜欢这家店的料理，也不是在对‘约会’的对象表达不满。
作为女儿，亲船素甘可以很清楚感受到，自己的母亲一直都在强颜欢笑。
用心事重重来形容，可能更恰当点。
“不尝尝吗，凉了的话可就不好吃了哦。”
再次夹了一个虾球放到老人的面前，亲船素甘嘴上这么说着，自己也停下了继续享用的动作，短短叹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母亲的身份，也知道那个位置上的工作很‘麻烦’。
能挤出像这样陪她的时间，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事了。
学园都市内仅有‘十二人’的统括理事会成员尽管听上去像是什么大人物，但实际上，那并不是什么便利的身份。
“虽然理事会的工作我是不太懂，不过只是听听的话应该没关系吧？我好歹也做了好几年的高中老师了，隔壁的月咏老师也经常会在私底下向我抱怨‘我家的孩子今天又闯祸了’之类的。”
女教师委婉地说着，其中不难听出她愿意当一位倾听者的建议。
这份关心，也让亲船最中意识过来，今天的场合似乎并不适合去考虑这些。
慢慢拿起女儿递过来的东西，老人收起那些复杂的想法，摇了摇头。
“呵呵，不是理事会的……应该说，刚好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吧。”
她的语气恢复平常，或者说，至少表现地像是那样。
毕竟。
不能把女儿卷进这边的世界——
这是亲船最中的内心里最重要的想法。
“过去的……事吗？”
看到母亲的表现不再异样，亲船素甘也稍微放松了下来。
她再次品尝起了美味，同时略带好奇地问道。
“是啊。像这样和你吃饭的时候，总是能让我想起你小时候的事。”
褪去了理事身份的亲船最中呵呵笑着，丝毫看不出那曾在名为世界的谈判桌上锋芒毕露的样子。
自言自语的老妇人目光和蔼地看向自己最重要的人。
“那个时候，想要让你安静下来可不容易。你可能忘了……”
“咳咳，那种事情不用挂在心上也没关系！”
强行打断了接下来的回忆，被噎了下的女教师显然是记得什么。
那大概，不会是什么令她骄傲的事吧。
身为教育者，总是着眼于从前的话可是不成熟的体现。
过去是秘密，现在则是美女主义者的亲船素甘自我肯定道。
“好吧。”
亲船最中轻轻点头，手上的动作也不再停顿。
气氛逐渐转变回家庭聚会的感觉。
这也是亲船最中一直小心翼翼，为此放弃一切也要守护的东西。
可是。
已然身处于这个位置，她想要珍惜的事物，真的会如她所愿吗。
这一刻。
突兀的手机铃声与餐厅内的音乐显得格格不入。
答案是——
一段视频。
亲船最中的手机上，有人通过无法查明来源的线路向她发送了一段视频。
同样是餐厅。
但画面的中心，一位孤立无援的幼小女孩正被蒙面的男子用危险的武器指着。
然后。
沉默戛然而止。
……
……
换句话说，属于少女们的悠闲下午落空了。
当初春认清这个现实后，头上的花环似乎也因为主人没办法吃到芭菲，看上去有些失去了活力。
“……对了，塞维伦学姐，既然这里的入口被封锁了，那你有没有在附近看到过其他栅川的学生。”
遗憾过后，回过神来的初春饰利看了两眼四周，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虽说才刚开学不久，但她却意外地已经有了一位相当谈得来的同班同学。
只不过，如果这位朋友有时能稍微控制一下她那过度的‘热情’就更好了。
“栅川的学生？应该是没有，不过我也才到这里没多久，可能错过了吧，怎么了吗？”
略微想了想，芙兰达并没有在记忆中找到自己曾经学校的后辈。
因为校区不在这个方向，如果不是特意过来，她记得栅川的学生很少会往这边走。
“诶，没有吗。”
初春应了一声，表情有些奇怪。
她们明明约好了在这里见面，准备享用甜点后再一起去第七迷雾的。
是不在这个位置，还是因为其他事耽误了吗。
时间也已经超过了。
想了想，说了声‘不好意思’后，初春还是拿出了电话，打算询问一下。
倒是从刚刚开始就默不作声，一直摆弄着风纪委员联络器的白井黑子突然若有所思地开口了。
“……塞维伦学姐，你的社交网络上，有这里的消息吗？比如什么时候通知的，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要封锁这里。”
她的眉头慢慢弯了起来，意有所指。
专心于情报的白井没有注意到，这份疑问，也让芙兰达的眼底不动声色地流露出了一丝赞赏。
“是的。‘一点消息’也没看到。”
前风纪委员明确地回答道。
双马尾少女的表情顿时变了。
而另一边，初春也因为无法接通朋友的电话面露担忧起来。
“振作一点，初春。”
拉紧了袖子上的臂章，意识到问题的白井表情严肃地看向了自己的搭档。
“情况有点不对劲，我已经确认过了，这里并没有预定封锁的计划。”
“总之，先按照程序，去通知警备员吧。”
有‘事件’正在发生。
这是白井黑子得出的结论。
然后。
不知为何。
白井看了芙兰达一眼。
内心深处，似乎更加坚定了某种想法。
……
……
——那是一面倒的战斗。
所谓的强者与弱者，现实的残酷，正毫无保留展现在芙蕾米娅的面前。
“所以说，我最开始就提醒过你们了。”
手臂朝着常人无法伸展的方向弯曲着，衣服也破破烂烂，蒙面首领就这么瘫倒在墙角，听着拥有白色羽翼的恶魔独自低语。
到底用了多久。
也许，只是一瞬间。
还有意识的人，他是最后一个了。
“绝望的感觉，是不是很不错？”
自称垣根的少年只是意兴阑珊地笑着。
“你、这——”
怪物。
结束了。
没有咒骂出口的话和他的野心一起埋藏了下去。
真正的退场。
“好了。”
犹如事件结束的宣告一般，第二位扭了扭脖子。
这对于他来说，大概连热身都算不上。
“我没兴趣对小孩子出手，如果不想受伤的话，就不要做些让我不愉快的事情。”
垣根还没有转身。
但芙蕾米娅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
小家伙咽了咽口水，很想故技重施。
但是她并不清楚自己那不受控制的冰盾能否挡下少年的羽翼。
用她曾经玩过的游戏里的术语来说，眼前的这个少年和刚刚那个蒙面首领明显是两个层级的。
应该说。
是十分危险。
（喵呜！怎么办怎么办？）
芙蕾米娅的思考正在激烈冲突着。
她的动作还在犹豫。
然而。
但是。
这种时候，总是不会缺少能做出选择的人。
“——这边！”
芙蕾米娅小小的身体，已经被拉着行动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章 『网』（五）——佐天泪子
“东西送过去了吗？”
带着墨镜的男子手机中，传出了合成般的电子音。
那是极少数人才知道，属于统括理事会成员之一，潮岸的线路。
“是的，现在的话，她应该已经收到我们的‘礼物’了吧。”
接话的是潮岸的私人佣兵，杉谷。
“不过，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背靠在车门上，杉谷把玩着从上衣中取出的打火机。
他很清楚，做出这种威胁，相当于是彻底决裂了。
学园都市内两位理事的完全对立，啧，想想都知道要‘热闹’起来了。
“这不是有没有必要的问题，杉谷君。”
潮岸的声音再次响起。
“亲船君可没有表明上看的那么简单，那可是过去只身站在世界层面争取利益的话术专家……而正是因为她有那样的能力，所以才会去主张自己的无力。”
这可以说，是一种平衡。
一种潮岸可以接受的平衡。
“要是让她拥有了可以增加话语权的‘武器’，想要再这样把她压制在决策权之外可就难了。虽然她一直宣称不喜欢武力，不过……我不喜欢万一。”
先下手为强。
这就是潮岸的判断。
只要破坏掉亲船最中和那位新晋level5合作的可能，那一切担忧就不复存在了。
况且。
也不需要他亲自出手。
“那群叛徒的行动怎么样？”
“不好说。”
杉谷抬头，吐出一圈烟气。
“拿到视频之后，我安插的线人就没有回过消息了。”
“暴露了？”
“应该没有。”
甲贺的末裔摇头。
那个线人一开始就是他们的人，还有把柄在他们手上，背叛和暴露的可能性都很小。
唯一的解释……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吧。
杉谷踩灭了扔在地上的烟头。
“那就放弃他吧。反正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只要继续尽可能地拖住警备员就行了。”
对话到这里结束。
因为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明白。
坐进车内的杉谷看了眼后视镜内的自己。
他只要服从命令就可以了。
一直如此。
……
……
人类经常会被意外的勇气驱使着前行。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走在了把止步不前的人甩在背后的道路上。
也许当时未必拥有足以挺身而出的力量。
但是。
即便如此，那也是值得为之骄傲的‘不自量力’。
所以。
名为‘佐天泪子’的少女确信，自己现在作出的举动，绝不是错误的选择。
哪怕她只是这个学园都市中，一个普通的不能普通的lv0（无能力者）。
“还能跑吗？”
被担忧和后怕挤压着肺部的少女回过头，问向那位被自己奋力拉着的更幼小者。
道路还在不断延伸，可两人的速度却慢了下来。
稍远处，释放着恶的少年还在用猫捉老鼠的态度，不紧不慢地朝着她们的方向追来。
“唔……”
小家伙吱呜两声，勉强点了点头。
不难看出，下午连续的‘捉迷藏’，她明显是快到极限了。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的！）
佐天泪子来回看了看，她对这里还算熟悉，所以知道这里离地下游街的出口还有一段不少的距离。
真是个坏消息！
刚上初中的少女一阵叹息，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无奈之下，佐天泪子只好带着步履开始变得艰难的芙蕾米娅在拐角处的长廊上找了一家服装店躲进去，借此隐蔽身形。
早在袭击发生的时候，这条地下街的人员就按照应急预案全部撤离了出去。
然而让佐天泪子郁闷的是，无论是警备员还是风纪委员，直到现在都没有到场。
压抑的现实不停催促着她放弃心底的侥幸。
“……呼……”
背靠在收银台后蹲下，因为暂时的脱险，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吐了口气。
芙蕾米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帮助了她的大姐姐做了个‘嘘——’的手势后，也只好捂住嘴巴。
整个场地再次安静了下来。
例外的，是那越来越近，‘啪嗒啪嗒’犹如钟摆般的脚步声。
（拜托了！快走过去！！）
双手紧握的黑长直少女打从心底里祈祷着。
时间一秒一秒的沉入黑暗。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呼喊，脚步声越来越轻了。
（……走、走了吗？）
她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想道。
如果能这样安全就太好了！
就在这时。
嗡——。
嗡——。
“——！！！”
在这呼吸声和心跳声都要尽力掩埋的重要时刻，佐天泪子的口袋中，响起了致命的振动噪音。
如果命运女神热衷于恶作剧，那她现在，一定是在准备看好戏吧。
第二位停下脚步，同样笑了。
一切都完了。
欲哭无泪地初中生少女死死地按住自己的手机，看着屏幕上面划过的来电显示。
不出所料，正是她那刚刚成为好友的同班同学。
（呜呜！初春！你这个大笨蛋啦！！）
……
……
电话还是没有接通。
趁着设备启动的余隙，初春再次给她的朋友打了电话。
可得到的反馈，更让她的不安加剧了。
“初春。”
随时准备出动的白井看着自己的同伴，言近旨远。
“我知道你很担心自己的同学，所以现在，你更应该把眼前的工作做好！”
“而且，我们现在也不能确定你那位同学是不是被卷进了这起事件不是吗？如果她真的陷入了危险……”
“我也一定会把她救出来的！”
双马尾的少女举起手臂，用自己的方式为队友打气。
“白井同学……”
初春抿了抿嘴，表情越发坚定。
是啊。
已经没有消沉的时间了。
看到有所成长的初春，芙兰达只是将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对于憧憬着她的后辈而言，没有比这更好的鼓励方式了。
安置好电脑，初春的手在键盘上飞快地移动了起来。
视窗闪动，那是足以让白井眼花缭乱的速度。
没过多久——
“……找到了！”
两人的脑袋迅速凑到一起。
“——！”
果不其然。
在初春调出的还在运作的摄像资料中，地下游街的某处如同被重武器侵袭过一样，显得一片狼藉。
没能发现敌人的踪迹，但画面废墟中心的餐厅处，依稀还能看到几个被围困在其中的身影。
“初春！”
白井再次叫了一声，望向初春。
后者认真地点了点头。
接下去。
就是属于她们（judgement）的时间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网』（六）——觉醒
撤退的信号还是没有出现。
“‘那边’的情况呢？”
“……不知道，现在还是没有消息过来。”
地下游街的某个出口，两名‘警备员’展开了充满隐喻意味的对话。
被问及的后者看了眼自己的联络器，随即摇了摇头。
（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领头样的男子啧了一声，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就情报上显示的，这次的目标只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异能力者而已。
更别说他们的行动都是经过了再三确认，规避了种种危险之后的，只要进程正常，是不会有意外的才对。
他也相信自己同伴职业素养，不会去做多余的事情。
可时间不会说谎，越是等待，那份莫名的焦虑就越发加剧。
到底——
“打扰一下。”
耳边响起了社交味十足的问好，打断了几人的暗中交流。
那是一名扎着双马尾的初中女生。
关键是她的手臂上，还带着令他们十分眼熟和讨厌的标志。
“我是第一七七支部所属的风纪委员，可以请问一下，警备队封锁这里的原因吗？”
淑女般的作风，合理的身份介绍，让人挑不出任何问题。
“你没有知道的必要，这里的事不是你们风纪委员能参与的。”
领头的男子故意加重了语气。
尽管内心很不耐烦，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还是开口了。
而这种敷衍打发式的回答，显然不能让人满意。
少女拨弄了下头发，笑容敛浅。
“是吗？那能否请你解释一下，为何警备员支部没有下达关于这里的官方通知呢。”
“别忘了，风纪委员和警备员虽然分属于两个系统，但是共同处还是非常多的。”
条理清晰的分析，正在一层层剥下对面的伪装。
代表意见的声音逐渐上扬。
“还是说……”
来者不善。
很可能已经暴露了。
注意到这里的‘警备员’们对视一眼，迅速作出了回应。
下一刻。
枪声起伏。
然而喷吐的火舌并没能中断质问的话语。
“……没有文书和许可的你们，是冒牌货呢？”
少女的身影突兀地消失在空气中，声音由远及近。
一声闷哼之后，她已经击倒了离她最近的一名男子。
空间移动。
大能力者。
这就是接替了芙兰达的位置，加入了风纪委员一七七支部，名为‘白井黑子’的少女。
短短数十秒内就完成了压制。
战术，反应，还有对能力的运用。
可以说是相当的出色。
全程旁观了白井解决几个冒牌货的芙兰达赞赏道。
再加上算是她一手带过的初春。
支援派与行动派。
这样的话，第一七七支部那里，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只不过。
和她相比还有点距离就是了……
轻咳一声掩盖下自己作了个表现不太成熟的对比，某位前风纪委员看向了另一位后辈。
因为受灾区附近的线路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为了了解具体情况，初春正在尽全力恢复中。
“成功了吗？”
“请稍等……还差一点就……好了！”
按下最后一个代码的初春长长舒了口气，她在电脑方面的能力毋庸置疑。
原本灰暗的画面重新显示后，关心朋友的少女立刻快速地在新视窗上找寻了起来。
（……有了，佐天同——！！）
找到了。
但是。
初春的脸色有些发白。
因为影像中，除了她的好友之外，还有另一个熟悉的身形。
芙蕾米娅·塞维伦。
一个有着可爱的口癖，喜好甜食的小女孩。
也是芙兰达的妹妹。
两人东躲西藏，正在被追赶着，处境看上去十分危险。
“初春。”
传入耳中的声音平静如渊。
很明显，看到这一幕的不止她一个人。
初春抬起头。
留给她的，只剩下了金发的背影。
“你们只要处理这边就可以了，下面还有不少被困住的人，也告诉白井吧，那对她来说应该很容易。”
“至于那边。”
“我会把她们救出来的！”
以第二位作为‘测试’对象，应该算是合格了吧。
新晋的超能力者看了一眼那座没有门窗的大楼，径直向前。
至于‘测试’的对象是谁。
相信，很快就能揭晓了。
……
……
“哦，这是放弃了吗？”
冷漠又嘲讽的语句回响在黑暗的地下空间内。
垣根大概也没指望会有人回答，所以只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步调，朝着那个显而易见的藏身处走去。
“喂喂，你们该不会真的以为用那种蹩脚的方式就能藏起来吧。”
垣根按住额头，似乎是在忍耐汹涌的笑意。
就算没有刚刚的‘提示’，他也早就发现她们躲在哪里了。
现在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想要让她们彻底认清实力的差距罢了。
不过这回，角落处倒是有回应了。
一部手机。
像是使出了全身的力量，黑长直的少女狠狠将手中唯一的武器朝着垣根的脸上扔了过去。
“快跑！”
短暂的休息让两人恢复了些许的体力。
但是猎人却不想再玩第二次游戏了。
“耍小聪明！”
随意侧头躲过袭击，满脸腻烦的垣根挥动着其中一只羽翼。
横扫地力量轻易将两人击飞出去，好在芙蕾米娅的冰盾看上去还是有效果的，挡下了大部分冲击。
用身体垫在小女孩的下面，虽然只是擦伤，但是心中的无力感更让佐天泪子绝望。
这一刻，她从未如此期待过自己拥有能力。
然而步步后退的现实却否定着她的一切。
她努力过了。
却仍然一无所有。
“有意思，这就是那群人想要得到你的原因吗？”
没有理会另一边，垣根轻笑着看向芙蕾米娅。
那说不定，就是敲开理事长大门的钥匙。
“既然如此。”
“只要不死就没关系吧。”
少年的羽翼彻底张开，摧毁了周围阻拦他的一切。
而轻弱的少女只能紧紧地抱住身下的幼小身影。
佐天泪子讨厌着毫无力量的自己。
但是。
她更讨厌放弃。
“——！！！”
……
【紧急事项发生。】
【检测到安全范围以上的能量冲突。】
【转化为科学侧数值模式。】
【攻击判定，lv5。】
【异能力者模组关闭。】
【量子演算信号中心？？？开始认证……失败。】
【代理量子演算信号中心结衣开始认证……通过。】
【拟似人格设定完成。】
【自动防御术式冰结傀儡（zadkiel）。】
【——启动。】
第一百一十二章 『网』（七）——冻结的天空
佐天泪子闭着眼睛。
放弃逃避。
屏住呼吸。
然而等待的绝望并没有降临。
相反，原本因为紧张和奔跑而产生燥热的身体，居然感受到了丝丝凉意。
（发生……什么了？）
少女试探着露出视线的一角。
然后。
（诶——？！）
她终于发现了异常。
冰冷的感觉，是从自己怀中传来的。
这一刻。
尽管佐天泪子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弄明白，但有一件事她很清楚。
那就是她所保护的这个孩子，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
最直接的。
便是……
“——再次确认，第二级防御被破坏。”
“状况判明，拟似人格将以保护主体为优先事项。”
“量子灵晶解放完毕。”
“安定值95.4%……良好。”
“搜索攻击目标……已确认。”
“自动防御术式运算展开……”
“行动，开始——”
无法理解的话语。
半梦半醒的样子。
和之前的表现截然相反，现在的状态，无论哪一种，都在向佐天泪子诉说着不同寻常。
（这孩子……）
沉默地放开双手，黑长直的少女紧紧抿住嘴唇。
有不甘，也有对自己的懊恼。
因为一路上被保护着的，说不定是她才对……
但是。
（要加油啊！）
善良的少女甩了甩头，目光明亮地进行着祈祷。
她已经振作了起来。
……
……
垣根帝督正因意外的收获而心情愉快。
本以为只是诱饵的行动，却没想到钓上了‘大鱼’。
眼前的异常，可以说完全印证了他的猜想。
（那个小鬼现在的样子，应该是无意识的吧。）
用翅膀挡住四周凝射而来的冰棱，垣根不断更新着自己的评价。
他虽然没有见过等级五的冰冻系能力者，但眼前这个小女孩展现出的精度操作，起码是不亚于大能力者的。
得出了这个结论后，第二位缓缓地笑了。
刚刚那群蒙面的家伙交流的时候好像有提到过，‘目标’只有‘异能力’的等级。
虽然行走于黑暗之中的少年很清楚学园都市内有很多上不了台面的研究，其中或许就有强行提升等级的方法，但眼前的情况明显不一样。
能力的精度，强度，以及运算力都明显上升了不止一个台阶，说不定，连副作用都很小？
至少现在，垣根还没有从芙蕾米娅的身上感受到‘崩溃’的迹象。
倒不如说……动作更加得心应手了。
注意到冰棱的密度越来越集中，垣根也不得不稍微认真一点了。
（亚雷斯塔那混蛋，到底又研究出了什么东西？！）
完成品？还是秘密兵器？
第一位，或者说他们这些超能力者在其中是否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些他都不得而知。
（该死。）
这次，一定要把‘钥匙’掌握在手里。
垣根的意图简单明了。
想要谈判，这种筹码是必不可少的。
等到他把第一位拉下来的时候，就算是一直高高在上的那个家伙，也无法再将自己作为备选方案了吧！
确认了这点，垣根的攻击不在留手。
“……你知道我的能力，未元物质（dark matter）和一般能力者之间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
少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宣称自己的与众不同。
“那就是我所产生的物质，是这个世界上真正不存在的物质，也就是说，是完完全全不存在的东西。”
他的羽翼再次直扫而出，狠狠地撞击在芙蕾米娅的冰盾上。
这次。
第二位露出了微笑。
“明白了吗？你所拥有的‘法则’，对我是不起作用的。”
他是这么说的。
但是。
咔啦咔啦咔啦——
视线所及之处。
羽翼依然只是与冰盾发生了剧烈的摩擦碰撞。
结果，没有任何改变。
垣根的脸色变了。
这不可能。
没等他继续反应，金发的小女孩再次行动了。
她举起右手，表情毫无起伏。
“构筑结束。”
“冰结傀儡（zadkiel）。”
下一秒。
冰霜降临。
……
……
下雪了。
第七学区内，街上的行人纷纷抬头，惊讶之情跃然而上。
天气预报之前并没有这样的报导。
这对于即将进入五月的学园都市来说，几乎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突变的异象，让不少人感到不安起来。
土御门元春就是其中的一个。
只不过他此刻担心的，是另外的方面。
（……亚雷斯塔那家伙，居然让我来处理这么麻烦的事件！）
隐蔽在墙角处的学生忍不住骂道。
身为餐厅绑架事件的‘人质’之一，土御门的伪装自然只到第二位出场为止。
但是垣根的出现也打乱了他的计划，导致他不得不紧随其后。
而现在，他的身体也快要到达极限了。
尽管土御门曾是最高阶的阴阳师，但现在只是某高中一个普通的lv0。
毕竟经过了超能力系统的开发，他得到的能力（**再生）勉强可以支撑他使用魔法已经是个奇迹了。
因此。
在隐蔽术式失效之前，他必须考虑退路了。
抹去嘴边留下的痕迹，间谍少年墨镜下的眼神十分复杂。
这里发生的一切，明显超过了他的准备范围。
按照土御门自己的推断，那个小女孩身上的术式表现出的复杂程度和规模，至少也是类似教皇级的自动防御书记了吧。
他的脸色阴晴不定。
这可不是什么能简单概括的事情。
而且魔法居然出现在学园都市之中，更是一个麻烦的问题。
毫无疑问，这个金发的幼小少女，身上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那个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土御门难以想象。
被误导了？
还是被抛弃了？
土御门无法判断。
但至少，他明白自己‘这种程度’的专家，是处理不了这次的事件的。
无论真相是哪种，他都要先想办法从这个复杂万变的战场脱身才行。
少年开始后退。
然而随之而来的变化，却迫使他再次停下脚步。
不。
是他自己停下了动作。
“……呼……”
“……呵……呵……”
急促而来的压迫感几近窒息。
“……为什么……”
“那种东西……会出现在学园都市里……”
灰暗的上方瞬间变得明亮。
四处崩塌的碎岩散落在脚边。
风雪在大地的中心吹伏。
巨兽咆哮。
浅蓝的冰霜遮云蔽雾。
仿佛冻结了天空。
第一百一十三章 『网』（八）——『未元物质』vs『冰结傀儡』
地面慢慢变得混乱。
继续待在这里会很危险。
本能地意识到这一点，尚有余力的人群开始向外奔跑。
骤然降临的风雪从迸发的中心不断蔓延，为附近的大楼和街道裹上了一层银霜。
阳光隐去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寒意。
接着。
所有勉强抵达了安全地带的人都听到了一声巨响。
虽然很难形容，但那并非建筑物倒塌时发出的声音，而更像是某种生物的嘶吼。
无数目光朝着那个逐渐清晰的巨影看去。
之后——
那是什么？
有人恍惚低语。
雪幕深处。
无法用常识诠释的存在，正喷吐着白雾。
……
……
世界化作冰雪。
试探性的攻击过后，第二位挥动翅膀，犹有余裕地停留在半空中。
刚刚的变化虽说让他产生了些许疑问，不过还不足以改变他的优势地位。
垣根的视线从未转移。
但眼下，有比芙蕾米娅更加不可忽视的事物夺走了他的注意力。
巨大的兔子……应该这么说吗？
垣根望着下方皱眉。
那明显是完全不同的东西，也许仅仅只是借用了个外壳。
楼房般的体型，铠甲似的皮毛，以及那双轻易撕裂空气的利爪。
还有最奇异的一点。
这位特殊登场的客人，头上顶着大号的，十分形似天使的轮环。
“哈，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垣根的翅膀再次张开。
他心中的科学，也许需要重新定义了，
不过。
“不管是你还是我，大概都不太适合那种形象道具，给我有点自知之明啊！”
少年否定着说道。
分散的羽翼汇聚成两股烈风，飞速朝着召唤冰雪的巨兽席卷而去。
冰盾再次出现。
如同之前的场景重现，冰与翼激烈地僵持在一起。
然而这次，那种近乎无解的防御优势却出现了裂痕。
重新恢复翅膀的垣根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之前我就在想。”
回避着反击的尖冰，第二位在一处折断的楼顶上落下。
“我所产生的物质，一般的物理法则是不起作用的。”
既然如此。
“那么，能挡下我攻击的你，用的又是什么‘法则’呢。”
褐发的超能力者直视着自己的敌人，战意高昂。
这一刻。
他仿佛置身于距离那片未知的领域最近的地方。
秘密。
核心。
计划。
各种各样的字眼在脑海中排序组合。
找到了。
终于找到了。
第一位未曾拥有的。
亚雷斯塔无法视而不见的，足以让他下场交涉的东西。
现在，就在这里。
难以抑制的澎湃在胸中涌动，伸展到极限的羽翼表达着垣根的心情。
不在沉浸，震碎踏脚处的少年朝着空中急射而去，最终定格在了冰之巨兽的斜上方。
他低下头，疯狂调动着自己的运算能力。
“既然是‘冰’的话，只要‘融化’不就行了。”
显而易见的道理。
垣根自信地笑了。
他，未元物质，确实拥有着这样的能力。
双方都是‘普通物理法则’之外的使用者。
那样的话，就来比比看你我所在的‘世界’，谁加入的‘杂质’更胜一筹吧！
模仿于童话中的白翼渐渐变换，发出太阳般刺眼的光芒。
‘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
垣根的嘴唇做着这样的动作。
只是。
本应受到灼射而饱受痛苦的冰雪巨兽，这时却再次发生了变化。
以此为中心，无数风雪的粒子聚集而来，形成了冰河星璇的壮丽景象。
雪白的傀儡褪去了狰狞的外衣，逐渐凝结成了一个小小的影子。
那是——
……
……
芙蕾米娅在战场的中心‘旁观’了一切。
不论是好的方面还是坏的方面，今天所发生的事，对她来说都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意识所置身的这片灰暗空间是怎么回事，但看起来，至少是安全的。
应该是姐姐做了什么吧。
小家伙很自然地联想道。
那么。
维持这样就可以了喵？
芙蕾米娅歪了歪头。
就在她的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的时候。
“……我说，你啊，究竟想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
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同时出现这些想法的芙蕾米娅诧异地转过头。
震惊，困惑。
小家伙不由地惊叹。
来人和她面对面，就如同照镜子一般。
好吧。
细看的话，还是有区别的。
比如，贝雷帽上的兔子发饰。
“……喵！你也是‘我’吗？”
耐性较差的那个忍不住问道。
“唔……这么说好像也没有问题，不过，这不重要啦！”
这不重要吗？
芙蕾米娅睁大眼睛，看着‘自己’。
“你还想在这里待多久？”
表现更为成熟一点的‘芙蕾米娅’重复着之前的问题。
待多久？
年幼的女孩困扰地眨了眨眼睛。
“喵，大体上，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出不去呀。”
她回答道。
“……”
“……真的是这样吗？”
另一个‘芙蕾米娅’沉默地看着她，最后婉转叹息。
“真是的……什么都不做，这么交给姐姐大人的话，那不就又和以前一样了。”
“你真的，有在改变吗？”
“——！！”
平静地话语直抵人心。
‘自己’才是最了解自己的。
我真的，有在改变吗？
芙蕾米娅低着脑袋，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她一直都是被保护的那个。
现在也是如此。
所以她才会想要成为女仆。
初衷，也是希望可以帮上姐姐的忙。
那么，她有帮上过什么忙吗？
芙蕾米娅知道。
这个答案并不乐观。
但是，谁都没有拒绝过她。
但是，谁都没有责怪过她。
“喵！”
芙蕾米娅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娇小的身躯站了起来。
只是‘想要改变’，这样的觉悟是不够的。
“……我也可以，去保护别人吗？”
她终于。
主动迈出了第一步。
“当然。”
后者笑着伸出手。
两人的掌心渐渐重叠在一起。
——我就是。
——为此而存在的。
然后。
现实中。
风雪收息。
“……喵！世界第一的女仆见习生，芙蕾米娅·塞维伦，华丽☆登场！”
穿上了灵装的幼小少女张开右手，向着世界宣布。
这一次。
她没有等待。
……
【量子演算信号中心？？？重新展开认证……成功。】
【代理模组关闭。】
【？？？将正式更名为】
【——芙萝米娅。】
第一百一十四章 『网』（九）——『Another one（芙萝米娅）』
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受到冰璇影响的垣根停下对太阳光的转换运算，不可避免地挥动翅膀后撤了一段距离。
在情况确定之前，他并不喜欢做无谋地进攻。
（……看那样子，是意识恢复了？）
垣根审视着自己的目标。
这把想要收入囊中的‘钥匙’，似乎再次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这小鬼到底怎么回事？）
局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脱离他的掌控，让第二位的情绪非常压抑。
就好像游戏攻略进行到了最后可以收获的关卡，然而打开的宝箱却是叫你继续去完成新任务的纸条。
这令垣根很是不快。
而且对方此时的状态，也很难不让他多做联想。
少年自己的翅膀就经常被部下吐槽过不符合本身形象，他当然也清楚，这样做都是为了让能力可以得到最大程度的运用罢了。
倒是下面的那个小鬼，身上现在穿的像是她那个年纪爱幻想的表率。
既有作为铠甲的部分，也有体现少女风的部分。
他好像有听誉望那家伙提起过，现在的小鬼都喜欢什么叫超机动少女的东西，大概就是那样子吧？
不过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垣根在意的是。
这个小女孩的‘性质’，在不少方面都和他重叠了。
能够挡下他的攻击，那就说明最少也有lv5的计算能力。
再加上同样使用着不同于这个世界的物理法则。
（难道是用我的未元物质当参照，新开发的能力理论？！）
缺少必要信息的垣根推断出了错误的结论。
（……那个人……该不会除了我之外，还有第三第四这种备选计划吧？）
但是某方面来说，他还是猜对了。
这座城市的理事长，名为‘亚雷斯塔’的‘人类’所设定的计划，远不是用几个阶段可以概括的。
所以。
他才更必须要——
意识到一直被玩弄于鼓掌的垣根奋力踏向虚空，发出与空气摩擦的声音。
“要恨的话，就去恨那个把你变成这样的家伙吧！”
咆哮着的少年传达着后者无法理解的话语。
注入怒火的六片翅膀融合成一股风暴洪流，如同刀刃般绞碎了途中的一切。
然后。
在攻击完成他的目的之前。
第二位确实的，察觉到了。
寒意的漩涡再次袭来。
身着幻想风衣装的小女孩双手相扣。
那并不是在祈祷着什么，而是将方向对准了他。
这就是。
垣根最后看到的画面。
……
……
时间稍稍倒退一些。
总之。
姑且是靠着干劲取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好奇地看着自己身上的新衣服，这种打扮，对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来说，总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好在，芙蕾米娅并没有忘记眼下的首要任务。
“我已经出来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她询问着自己的新伙伴。
说实话，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她十分茫然。
不过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背后有姐姐在支持着她，芙蕾米娅的内心深处就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一股无与伦比的安心感。
也许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
经历越是增加，她就越能感受到自己姐姐的特殊。
仿佛再困难的事情，到了自己姐姐身上都能轻松解决。
总是能提前一步处理可能发生的问题。
当然。
还不止这些。
如果有谁需要的话，芙蕾米娅甚至可以放弃享用甜点，用一下午的时间来滔滔不绝地介绍自己姐姐的优点。
但现在显然不行。
（嗯，放心交给我吧！）
提问已经得到了回答。
不怀好意地视线也在逐渐加深。
（根据姐姐大人留给我的数据库来看，只要不遇上天使等级以上的敌人，凭我们的实力都是可以解决的！）
（眼前的这个只是假天使，让我们三两下，干净利落地打败他吧！）
兴致高昂的声音链入大脑，虽然对这个自称芙萝米娅，外表名字都和自己差不多，存在方式又和结衣姐姐相似的新朋友还不太熟悉，但想来未来有的是机会。
芙蕾米娅想了解的，是另一个单词代表的事物。
“喵，果然和圣诞老人一样，天使也是存在的吧！”
小家伙的眼中发出了亮光。
（诶？唔……大概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样，只看外形，说不定眼前这个人更加接近哦。）
是这样吗？
芙蕾米娅似乎还想问点什么，但很快就被打断了。
（好啦！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之后再告诉你，有人可是已经迫不及待了。）
不需要指明，芙蕾米娅也看到了。
所以。
该怎么做？
那么。
听好了。
再然后——
芙蕾米娅只是照着说的做了。
瞬间升腾而起的冰之蔷薇冻结了一切，包括来袭的敌人和周围的大楼。
时间定格于此，在阳光的折射下，如同镜中城堡徐徐生辉。
遗憾的是。
她除了‘芙萝米娅的魔法课堂’这句话外，剩下的全都没有听懂。
而且。
似乎。
做得，有些过火了……
……
……
这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吧。
面不改色地站在混杂着冰冷寒意的废墟之上，某位不起眼的姐姐注视着天空中的变化，打开了自己的秘密频道。
（……这下，你也可以放心了吧。）
她轻轻地在心中说道。
芙蕾米娅的成长的确很令人欣慰。
只不过。
担心‘妹妹’的人，这里其实还有一个。
（嗯！她们看上去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小小的不可视妖精落在少女的肩上，同样露出微笑。
有一点并不需要更正。
因为代表着回答中的复数者，确实是存在的。
以结衣作为原型，通过魔神的知识将不同世界的理论叠加于同一相位，又在虚数之海中经过了无数次计算和尝试，终于成功将介于有形与无形之间的量子态灵魂概念物质化。
其所得出的答案，便是——
芙萝米娅。
简单来说，也可以看作是结衣的妹妹。
而作为芙兰达而言，这更是她为了未来留下的‘保险丝’之一。
毕竟……
（怎么了，妈妈？）
察觉到停顿的虚数精灵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多余的事情。）
她隐去了眉心的烦恼，继续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再去接回芙蕾米娅之前。
还有一个人，她想见一下。
第一百一十五章 『网』（十）——落幕之前
天空回归平静。
不合时宜的霜蓝蔷薇于城市中心静静绽放，洒落着晶莹的冰屑。
阳光重新出现，诉说着平安无事者们的心情。
（……能力者眼中的风景，也和我现在看到的是一样的吗。）
仅仅像是在登场名单上出现的无能力者少女接住飘入掌心的凉意，既为别人的脱险感到高兴，又对自己的无所作为有些黯然。
那孩子……明明看上去比她还要小一些，却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啊。
佐天泪子感慨着抬头。
祝福的笑容中，有一份深埋在心中的羡慕。
果然啊。
还是想要成为能力者。
这是她进入学园都市时最大的愿望。
或者说，绝大部分来到这里的学生都有着相同的想法。
然而在他们之中，还是会有不少人被‘拒之门外’。
佐天泪子就是其中之一。
没有天赋的人。
无能力者。
“唉……”
半垂下眼的黑发少女微微叹气。
这种事情。
就算明白，还是很难去坦然接受啊……
（只希望以后……这样的事不要再发生在我面前了吧。）
说到底，毫无能力的她当时为什么会站出来呢。
这一点，佐天泪子其实自己也没有搞明白。
大概。
是为了有一天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好友们面前，笑着告诉她们。
就算是没有天分的人，也有可以做到的事吧。
抹去鼻尖上的灰尘，少女的面容重回开朗。
（好了！事情应该结束了吧……这么久没有回消息，初春肯定等急了……啊！）
安心下来后，佐天终于想起了下午和她约好的某人。
可有一个问题……
她的手机，刚刚好像英勇地献出了自己。
醒悟过来的佐天头疼地捂住脸。
她的生活费可没有那么宽裕，这下，该找谁报销才好……
没有办法，暂时联系不到好友的佐天只好小跑起来，朝着预定好的地点找了过去。
尽管下午的活动泡汤了，但以她朋友的性格，看不到她是绝对不会放心的。
佐天想着。
只是。
就在她迈开脚步没多远，突然踩到什么东西绊了下。
（……？）
少女奇怪地低下头。
然后。
咦——
她轻疑一声，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截大约电池大小，形状和菱形十分相似的亮丽晶体。
（这是什么？）
佐天小心翼翼地拿了起来，好奇地举过头顶。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她总能捡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过这次，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嘶……！”
观察到一半，突如其来的刺痛让佐天倒吸了一口气。
大概是没有拿稳，她的手指被划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这东西原来这么锋利的吗。
佐天郁闷地想道。
算了。
还是等会在研究吧。
处理好手指的女孩将东西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要是确定了是哪家的商品，之后再还回来也可以。
嗯，就这样吧。
佐天再次奔跑了起来。
而这时的她并没有注意到。
不远处。
还有一位确认了她安全的人拨通了电话。
“……初春吗，是我。”
“你的同学没有问题，嗯……大概过会就能到那边了吧。”
“麻烦什么的……我虽然不是风纪委员了，但依然是你的学姐不是吗？”
“所以，偶尔多依赖我一下，也是可以的。”
金发的超能力者闭上了眼睛，声音少有的温柔了些。
值得期待的后辈们有了新的收获。
稚嫩的妹妹也得到了成长。
那接下来。
今天的这场‘演出’，是时候拉下帷幕了。
……
……
摇摇晃晃、摇摇晃晃。
从动作上来看，就知道芙蕾米娅现在的状态一定算不上多好。
那才是理所当然的。
一口气将身体里暗藏的力量全部释放了出去，如果不是她的新伙伴及时按下了‘刹车’，恐怕早就昏过去了吧。
虽然现在也好不到哪去就是了。
“喵……基本上……动不了……”
总算成功降落到地面的芙蕾米娅瘫坐在地上，一副完全使不上劲的样子。
尽管脑海中的那位搭档一直在让她坚持一下，但是，真的不行了。
这不是说谁来接管就可以的问题。
而是芙蕾米娅的身体确实已经到达了极限。
小家伙此时唯一的愿望，就是在大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觉。
可惜周围并没有那么便利的地方。
如果现在还有谁想要抓她的话，大概，真的要等姐姐来救她了。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勉强还睁着眼睛的芙蕾米娅想道。
可现实，就是这么的喜欢背道而驰。
或者说。
那张围绕着她编织的网，还有没有展开的地方。
身后有不熟悉的脚步声在靠近。
但是芙蕾米娅却没有办法确认了。
她的意识。
已经沉沉睡去。
……
……
土御门元春终于站在了事件的中心。
看着面前陷入了昏睡的目标人物，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之后只要把这个小女孩带到亚雷斯塔要求的地方，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但是——
这样真的好吗？
土御门的墨镜下出现了作为间谍不该有的犹豫。
搞不清楚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可恶。
他一度以为这次只是‘稍微有点难度’的身份调查任务。
虽说对象年纪不大这点是有些奇怪，但是涉及到魔法侧，年龄就不再是衡量点了。
要知道，某位君临黄金系结社顶点的小女王，不是也才十一二岁。
是的。
亚雷斯塔之前指定给他的调查目标，就是这个名为‘芙蕾米娅·塞维伦’的女孩。
问题是。
这个小女孩，真的是这一连串事件的‘幕后黑手’吗。
土御门的眼中充满了怀疑。
无法判定流派的魔法。
类似教会自动书记似的防御术式。
还有最后出现的……巨兔形象的天使。
那才是最让土御门在意的东西。
……不。
等等。
莫非。
最后一个疑点，让土御门的思路一下子清晰起来。
（难道说，这个孩子，和虚数学区有关？！）
就是因为比一般人知道的多了点，这一刻，土御门的背后渐渐冒出冷汗。
不行。
不能再深究了。
他提醒着自己。
光是知道天使和虚数学区有关，就足以让亚雷斯塔对他产生别的想法了。
归根到底。
那个人到底打算做些什么，他也没有能力去阻止。
所以。
还是先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
土御门自嘲地笑了笑。
他弯下腰，正打算伸手。
却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你也想早点回去休息吧？如果不希望事情变得更复杂的话，就不要对她出手哦。”
“——？！”
第一百一十六章 『网』（十一）——『歌』
土御门元春的背后传来了声音。
紧接着，是比待在刚刚那个冰雪的世界还要刺骨的寒意。
被先发制人地占据了最擅长的位置，间谍少年只好配合着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反抗的意图。
会这么做并非是谁使用了能力，而是生存的本能在不断释放着警告。
至于为什么没能提前一步发现，那得是之后才有机会考虑的事情了。
“唔喵！好了好了——这位同学到底是在说什么呢？我只是注意到这里有人倒在了地上，才好心好意地过来看看需不需要帮忙的，怎么说都应该得到表扬才对吧？”
油嘴滑舌地用装傻充愣拖延时间，土御门微微侧身，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来人。
金发，学生，以及。
和面前的小女孩极为相似的外貌。
没错。
确定了。
（这可真是中头奖了……不，应该说早该想到的才对。）
芙兰达·塞维伦。
身体僵硬的土御门默念出了一个名字。
那是目标情报上特别注明的重点关系人，而且就在最近，她还获得了新的身份。
学园都市内诞生的第八位。
——lv5（超能力者）。
她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已经显而易见了。
只是。
她为什么，‘现在’会在这里？
（……那个人不是说过，会有暗部去阻拦……）
（……？）
等下。
思考中，土御门的心跳再次猛然加快，脑中闪过了一个不太愿意承认的念头。
（亚雷斯塔那混蛋，把我也当成可以抛弃的棋子了？！）
表情骤变的土御门差点咒骂出声。
他的身份本来就特殊，自然很快能明白过来。
一反常态的委托。
真假难辨的情报。
说穿了。
想要试探一位‘魔法师’，另一位‘魔法师’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现在这个地方，不是刚好就有一位了吗？
土御门沉默了。
而仿佛是要佐证他的说法一般，少女也冷淡地开口了。
“是这样吗？但我怎么觉得，你更像是那种会在背后捅刀的人呢。”
对方毫不留情地揭穿道。
这下，连否认的意义也失去了。
“……你也是魔法师吗？”
收起了浮夸演技的土御门说道。
这个问题放到现在来问多少有些多余了，所以，更像是他在确认般地自问自答。
亚雷斯塔故意混淆了姐妹两人的情报，为的就是这一刻吧。
土御门叹息。
只不过，那混蛋大概也没有料到那个小女孩的身上会藏着那么大的秘密，导致自己接二连三的错过了出手的机会吧。
他的计划，恐怕又要发生改变了。
想到这里，土御门突然有点同情起某个被冻成雕像的人了。
说不定，他才是最倒霉的那个。
“嗯哼？你背后的人，难道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吗？”
少女语焉不详地用问题回答着问题，她有些喜欢上这个感觉了。
这让土御门有种很是吃瘪的感觉。
他皱起脸，只好继续说道。
“那么，你准备怎么办？”
土御门看了一眼周围。
可能是因为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制止了，结果反而给他留有了可以对话的余地。
“事情闹得这么大，你该不会还想要全身而退吧。”
身份败露的魔法师还想待在学园都市里意味着什么，大概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你应该听说过我的称号吧。”
她没有直接回答。
越过土御门的身旁，来到芙蕾米娅面前的‘超能力者’将妹妹轻轻抱了起来。
“那个不择手段想要用自己的存在价值去交换话语权的笨蛋可没有出手轻重的观念，而这孩子也是第一次使用自己的能力。”
也就是说，虽然通过了及时的疏导，没有人因此失去生命，但还是有许多被无辜牵连的人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而且在没有处理好这次事件之前，正在赶来的警备队也不能百分百的信任。
仔细想想地话，需要面对的麻烦事还真不少。
交给两位台面上的‘始作俑者’去处理更是不可能的。
“所以，总得有人来‘善后’吧。”
她的语气十分从容，就好像要去做一件平常的事一样。
“如果让事情就这样草草收场的话，等她醒来的时候，我还有什么资格去一本正经地说教呢。”
少女宠溺地笑了笑。
然后。
“除了你之外，应该还有隐藏在暗中的家伙吧？”
她用视线的一角瞥过旁边的墨镜少年。
后者微微抬头，没有回答。
而她也不需要回答。
“一个个的……等他们全部自己冒出来稍微有点浪费时间了。”
“那就把所有的事情，一次性全部解决掉好了。”
清亮的声音落下决定。
土御门并不知道她这么说的底气。
直到。
刚才为止。
所有的‘正常’，在下一秒全部消失了。
异音突起。
土御门瞪大眼睛。
现在，这一刻。
作为距离最近的观众之一，他却无法出声，也无法形容。
只是看着，只能看着。
相隔数步的地方。
闭上眼的少女，正在用声音编织世界。
啊——
啊啊——
没有歌词，没有乐谱。
游离在空气中的，是人类的大脑无法理解的参数。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愣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己的身体。
失去的力量不断满溢而出。
冰雪消弭，融化的尽头是复苏的大地。
阳光穿透云层，为演奏者的世界带来了新的生机。
凡响天音——
以凡人之躯，咏唱神明恩惠之人。
……啊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土御门终于明白了，自己感受到的违和感是什么了。
超能力者是无法使用魔法的。
而眼前这犹如神迹一般的场景，更是倾向于魔法的范畴。
她所谓的‘超能力者’，都是伪装。
真是的。
土御门苦笑。
这到底算什么。
学园都市的建立者，统括理事长亚雷斯塔曾是一位魔法师。
现在，学园都市明面上的最高战力之一，也是一位魔法师。
这两个消息一旦传出去，整个世界所构建的体系都会产生动荡吧。
土御门简直难以想象。
就在他独自无限感慨地时候。
如同天音的歌也迎来了尾声。
就像她说的那样，所有的一切……起码表明上都解决了。
没有人需要为此住进医院。
警备员中带有‘恶意’而来的人陷入了沉睡。
第二位的冰雕像保留了下来，以另一种形式赋予了他需要的存在感。
完成这些，仅仅只用了一首歌而已。
那到底是什么？
土御门将某种猜想，深深地压在了心底。
第一百一十七章 『网』（完）——“那么，开始下一场胜负吧。”
芙兰达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膝盖上的小脑袋似乎是感受到了熟悉的触感，安心地在睡梦中蜷缩着身体。
时间已经接近傍晚，出于之前发生了‘事件’的缘故，街上的人群反而比以往都要匆忙。
虽然没有重伤者的出现节约了救护车辆，但街区的恢复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然而这些，都和芙兰达没什么关系。
毕竟，她都把引发事件的元凶留在那里了。
日常重新回归。
只不过。
是也不是。
有人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吗？我们之间应该没有好说的了吧。”
她抬了抬眼，替靠在树后的某人说出了问题。
阴影中随即传来回应。
用墨镜盖住自己真实的想法，名唤土御门的魔法师慢慢走出。
不复初见面时的不良少年样，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复杂和凝重。
听到这么没有好感的话，土御门长叹了口气。
“喂，我说，我又没有做什么，没必要有这么大的敌意吧？”
说出这种话的他，毫无自己刚刚是为了什么出现在那里的尴尬。
“是‘还’，才对吧？”
芙兰达更正道。
如果是‘已经’的话，他现在待的地方就不是这里，而是医院了。
“……”
被点明的土御门无法辩证，只好打了个哈哈。
“算了……也罢，现在正好。”
说到这里，芙兰达有意无意地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同一件事要说明两次也是挺麻烦的，你的话，应该也可以吧。”
……什么意思？
困惑中的少年一时间无法跟上话题。
无视了错愕中的土御门，芙兰达颇有深意地眯了眯眼，将选择权交给了他。
“不过，有一点我还是想确认一下。”
“你想了解的，是必要之恶教会需要的，还是学园都市需要的？”
“！”
少女随意抛出的两个选项，让土御门对她再次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连这个都知道了吗？”
拥有双面身份的间谍少年放弃般地抓了抓头。
不愧是能在那家伙的眼皮底下隐藏自己的人物。
“情报是潜入的基础，这点应该不用我来教你吧？”
芙兰达以一种理所当然地姿态笑道。
你对基础的定义是不是不太对劲。
技不如人的土御门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放弃了反驳。
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不管是真是假，对方既然愿意交涉，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很简单的道理。
看过了那样的场面，他完全没有和对方交手的自信。
“哪个都可以吧？”
他说道。
反正。
那个男人又不是不懂魔法。
后一句土御门只是在心里嘀咕。
他并不清楚芙兰达的情报能力到底搜集到了那一步，那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好。
“现在的我姑且算是接受了学园都市的委派，不过，作为教会的魔法师，我同样也有问题想问你。”
表明立场的土御门眼神认真了起来。
“你既然也是魔法师，就应该明白的吧？魔法与科学之间……那份脆弱的平衡就像玻璃做的天平一样，随时可能破裂。”
土御门的语气逐渐加重。
几近质问。
“从刚刚的事就可以看出，像你这样的强者，是可以阻止那场战斗的吧？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放任这件事的发生，甚至不惜暴露魔法师的身份？要知道，学园都市中的间谍可不是只有我而已。”
虽然土御门知道凭他那几斤几两的实力没有资格去说三道四，但他果然，还是不能放任不管。
“用魔法打败科学……你是想要引起这两大势力之间的战争吗？”
这才是土御门最担心发生的事情。
因为。
就算是双手肮脏的他，也有需要和平去守护的东西。
“怎么，你难道觉得，现在这个局面是我主动造成的？”
被反问的土御门顿时语塞。
一时口快地他也察觉到自己有点强词夺理了。
“雏鸟终究是要自己飞翔的……这一点和你讨论也没有意义。再说了，如果我想引发战争，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在下结论之前，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身份’了？”
丝毫没有被土御门言语中的严重性所影响，芙兰达帮熟睡的芙蕾米娅理了理头发。
“超能力者？”
土御门有些无法理解。
这个时候还要用那种说法，是不是太过自欺欺人了。
“没错。”
但后者看上去完全不在意。
她静静点头，心思让人捉摸不透。
“只要‘官方们’承认，是超能力者打败了超能力者，不就可以了？”
说的简单。
连拥有天使特征的生物都出现了，想要隐瞒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土御门下意识地准备反论。
但是对方下一刻扔过来的东西，却硬生生地打断了他的动作。
“什么……？”
他不明白地看着掌心接住的物品。
一个以锁链和橄榄叶为花纹，中间点缀着星星的徽章。
这是——
“梅比乌斯的信物，你把它带回去就可以了。”
少女轻松地说道，并不打算多做解释。
“至于其他的事情……”
“就交给我们背后的人去谈吧。”
……
……
夜晚时分。
芙蕾米娅从迷迷糊糊中醒来。
感觉有些颠簸，大概是谁在背着她。
就像，小时候那样。
“姐姐？”
芙蕾米娅软绵绵地瓮声问道。
声音听上去还是有气无力的，多半是还没恢复过来。
“哦，醒了吗？”
前者温声笑了笑。
“身体好点了吧，晚上想吃什么？”
姐姐用着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哄着妹妹。
什么都不问。
却也什么都没说。
少有的，芙蕾米娅没有立刻回答。
精神慢慢恢复的同时，疑问也随之而来。
她有很多事情想问姐姐。
她也知道只要自己问了，姐姐一定会告诉她。
但是。
这些对芙蕾米娅来说，都不重要。
只有一点，必须确认。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让她产生了一种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的预感。
“喵……”
“姐姐，你会离开我吗？”
搭在肩膀上的小手微微用力。
抵住背后的额头传来温度，让少女在人群中停下了脚步。
然后。
重新前行。
“放心好了。”
她将情感转化成了文字传递过去。
“我一直都在。”
小小的身体顿时放松下来，仿佛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再次沉沉睡去。
她放缓脚步，轻轻走着。
少女从不轻易承诺。
但是一旦约定，就绝不会食言。
回家的路还很漫长。
那么——
为了守住这片星空。
开始下一场胜负吧。
她异口同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