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天地人神皆斩之
猫变得很不快乐,一天,猫又遇到白猫,刚开始,猫在白猫身边独自玩耍,后来渐渐的走到白猫身边,轻轻的问了一句话:‘我们在一起好吗?而白猫也轻轻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猫好高兴、好高兴,它们每天都在一起,白猫生了好多小猫,猫很用心的照顾小猫们,
小猫长大了,一个个离开了。猫很骄傲,因为猫知道:小猫们是一只活过一百万次的猫的小孩! 白猫老了,猫很细心的照顾着白猫,每天猫都抱着白猫说故事给白猫听,直到睡着。
一天,白猫在猫的怀里一动也不动了,白猫死了。猫抱着白猫哭了,猫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直到有一天,猫不哭了,猫再也不动了,猫和白猫一起死了,猫也没有再活过来。
我该如何感谢你,赐我一场空欢喜。
……
他眼神逐渐黯然,一番厮杀早已力竭,一切生存的**也随着那道蝶彩万念俱灰,瘫倒跪坐在雪地,长发遮住脸颊,一时间如同静止。
散乱的黑发与飞雪共舞,直到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雪白色。
少年,白头。这一切也不过是短短一夜之间。
见这一幕,诸女心如刀绞,便是安仙子,脸上微由波动。
可就在这时,怀中忽有异动,一道乳白色光芒飞出来,浮在半空——这是一块拇指粗的无暇白玉,形如化蝶前的蚕蛹。
“命魂!一线生机!”安仙子一眼认出此物,激动道。
“这是……神兵本源保存的命魂!”他更是激动地热泪横流,青灯神兵本源曾入驻笨丫头体内,处处护持,俨然产生了奇妙的羁绊,在天劫之下护住了这一丝吹弹即破的心魂。
还未来及高兴,下一刻却又一盆凉水浇在头顶——眼看白玉霞光正在涣散,无论施用灵力还是道术都无法挽留。
龙青崖唉声长叹:“命魂已然支离破碎,固然能挽留一二,但可惜也是徒劳无功,世上没有存养之法。”
“不……若无方法为何还要让我看到希望!”他低声嘶吼着,他像是猛地想起什么,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神府!神府镜!神府镜开至第五重秘境墨河天池,八重境尚有三境未开,我还有机会!”
转念之间,神识紧握白玉蚕蛹转入神府镜,他的步履不停,径直飞过第一重秘境的妖山、第二重秘境的地窟、地三重秘境龙穴、第四重秘境桥旁棋局、第五重秘境墨河天池,巡视左右。
空旷无物的地域中平地生出两处——一树、一殿。
一次接连出现两座秘境,第六重与第七重,神府镜打开秘境的条件从来都是随着契主的实力提升而开,这种一次打开两所还是头一回。
而他已无暇顾及这些,观察过去,先出现一棵不算高但却奇阔的乌木,枝繁叶茂,金枝玉叶,玄妙非常,每一株枝蔓上挂着上百片巴掌大的叶片,碧绿如翠玉,细看阳光下通透显出成百上千根奇异的经络纹路,像是密布的道纹,构成奥秘的图腾,呈天地神华,垂玄黄母气。
树木顶端,上百只瑞彩飞鸟环绕翱翔,它们有着长长的尾羽与翎羽,通身的颜色竟并不跟平日鸟雀一样,而是晶莹的赤色,若仔细看去,赤色中还夹杂着金色的纹路,金色的羽毛,闪闪发光光的翅膀、斑斓的外表、气派高贵,鸣叫声也分外空灵。
“这是……凤凰神鸟!”
话音刚落,便有传音涌入脑海:
“世有神仙鸟,厥名为凤凰。千年或不见,人自心中藏。毛羽焕五彩,步履生辉光。举翥几千里,出没不寻常。其志尚高洁,其德非几响。非梧树不栖,非竹食不遑。非明誓不出,非俦矢不降。”
“非晨露不饮,非嫩竹不食,非千年梧桐不栖。”他低声喃喃,真正的凤凰神鸟已绝迹,远非今日冰凰族可比,只在古籍中见到记载。
相传其种类繁多,黄色的鹓鶵、白色的鸿鹄、紫色的鸑鷟,空中五彩缤纷,令人眼花缭乱。更有冰玉凤凰纯净无暇,那水晶般的羽毛,如同白雪般清透明
亮,飞舞半空,似有翩翩雪花飞舞身周。
凤凰涅磐,浴火重生。相传五百年经历一次,当凤凰的生命快结束时,便会集于梧桐枝**,在烈火中新生,其羽更丰,其音更清,其神更髓。但它的涅磐是建立在濒死的境地上。如果弄不好,它就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神木梧桐,这是凤凰神鸟的居处!”
在树木顶端,眼看有一尊乌木搭建的乌巢,一幢房子大小,其中放射光华,显然正是第六重秘境秘宝所在,但欲取其秘宝,就要闯过上百只神鸟凤凰的厮杀。
另一方,平地生出的古殿简陋古朴,残破不堪,残垣断壁上爬满青苔,门前金匾也开了数十道裂痕,但仍旧可以看出斑驳的三个鎏金大字:“往生殿!”
轰!
就如一道惊雷砸进脑海,江长安头疼欲裂:“往生殿!为什么会出现在神府镜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从奈何桥上斩仙老祖的手中得到神府镜,斩仙老祖也是杀尽古天庭的罪魁祸首,这样想来,神府镜中出现往生殿倒也不足为奇。
古殿中依稀可辨一只玉台,白雾中神光熠熠,这一幕曾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只是那上面摆的青灯已不知去处,案台前的掌灯人也不在了。玉台流溢佛光,更有无尽生机!
“一线生机!”他的眼珠冒起精光。
却见殿中无有一兵一卒,但足让人望而却步,一种恐怖感觉打心底油然而生,不用多想,这古殿也定然步步杀机,回头看看已经开启的无重秘境的至宝,哪个不是历经九死一生才得来的?
但他此刻却没有这么好的心情,更没有这么多的时间。
他仰头看向神府苍穹,低吼道:“把秘境打开!”
听到的只有回音。
“你给我听好了,我现在没有心情更没有耐心和你玩这些破解谜语的无聊把戏,此刻命你把两重秘境打开,不然今日我废了你!阻我者,无论天地人神,皆斩之!”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我早有觉悟
咔嚓!
晴空霹雳炸响,那白鸟竟霎时消散,古殿上空腾腾杀气褪去。
只见乌巢中红光闪耀,簌簌响动,蹭的飞起一团血红色的火焰和一团幽兰冰晶,只听得鸣如箫笙,音如钟鼓。
“凤与凰!”
凤为雄,凰为雌。两只神鸟逐渐盘旋空中,融合一成一团火焰,比鲜血还要浓烈,比太阳神火还要炽热。晶莹中带着一些红色的血丝一般腾起,冲天而起的凤凰火焰眨眼间已经密布于天空之中。庞大的火焰冲天而起,嘹亮的凤鸣声也随之爆发开来。
“凤凰神火。”
这股神力让人心血澎湃,凤凰神火并非凡物,不禁可以用来绝杀镇敌,还能够急速淬炼灵源炁流,一方面还能够铸器炼药,太乙神皇钟这等非凡法器早已非凡尘俗火能够铸炼,凤凰神火出现的恰到时机。
凤凰涅磐,浴火重生!要想重生,必须经历过浴火的痛苦,必须经历过由死转生的过程才能体验到生的可贵!倘若经历不了浴火的考验,侥幸得来的重生也只是落得灰飞烟灭!
这也说明了,想要得到它自然也难逃考验。
江长安瞪大眼睛,神情坚定,不卑不亢,紫色的妖火环顾四周,毫不犹豫地向熊熊燃烧的烈火扑去。
他身上烈火旺盛地升腾起来,直冲云霄,随着一股白烟不见了。他全身略微颤抖了一下,下一刻,整个人已经完全被火焰所包覆。
外界之人只看江长安驻足原地,却不知神府镜中他的神识经历着一场厮杀。
足有整整两个时辰,神府镜上空火光消散,凝缩成星芒一点,汇聚成人形,人形背后展开两道火红金纹的羽翼。
收服神火,江长安无暇理会,全部心神都被古殿中青灯玉台吸引,不灭不息的灵力从中传来,希望能有拯救小丫头的方法。
凌空踏虚来到殿中,直接了当捧起玉台,将白玉蚕蛹小心安置在上面。
“一定要有作用……”他祈祷着,运作全身灵力诸如玉台!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玉台中仿佛玉髓流动,佛音靡靡自天外而来,将一切的不安恐怖都化解掉,支离破碎的魂力
消逝的速度果然停了下来。不但如此,白玉蚕蛹竟有温养的意思,魂力受到滋补,只是这速度慢的令人发指。
这玉台对灵力的需求太强横了,以他的力量也只能勉强维持玉台正常运转,若非神府镜中蕴生有堪比太古的雄厚灵力,这尊玉台早已陨灭在十万年时间长河中了。
想要供养这尊玉台不灭不息,就必定需要极为庞大精纯的灵力,就连最黄金灵源炁流喂养过的灵力都只能勉强维持而已,想要不断滋养白玉蚕蛹生长,就必定要比黄金灵源炁流还要霸道醇厚的灵力。
人间,有吗?
江长安眼中骤然燃起一道炽热,人间没有,天上一定有!
神念离开神府,他站起身,朝着人群疾速飞来,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吓得后退半步,还道是这位江四公子又陷入了疯魔的状态,却见他止步在安仙子面前,急切问道:“世间可还有古天庭遗迹?”
安君堂微微摇头,斩仙老祖灭仙迹,古天庭坠落凡尘分作两半,一半就是他曾去探过的南海之眼上篷丘浮岛,另一半就是这梵天古洞中的别样洞天。
“真的没了……难道真的别无他处?”他陷入了绝望。
安君堂蹙眉道:“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还有一处天人也鲜有人知的神庙‘天外天’,曾是佛祖如来立于西天外所设别院,就像是往生殿一样立于法则之外,不同的是,天外天只是一个古老的传闻,没有一个天人曾找到过,昔年古天庭崩坏陨灭,往生殿毁于一旦,天外天也无法独善其身。”
说到此时,这位女帝眼中居然也流露出一丝对未知的恐惧,她的思绪陷入了回忆,关于这座神庙她也只是耳闻,直到三万年前从那个名为“贪”的俊俏和尚口中才确定有这尊神庙的遗迹存在。她斩杀了那个和尚,也从其口中得知了神庙的遗迹所在。
“神庙也坠落凡尘!它在哪儿?”他追问道。
安仙子不再答话,眼神犹豫迟疑,目光却缓缓挪向北方。
所有人都跟着望去,风雪中,一片茫茫白色,纯净无杂,但却让每个人战栗、不安、恐慌。只因所有人都明白
,那目光看的绝不是雪,而是比北方江州更遥远的极北——仙禁。
他便不再问,朝着北方走去。
“神州九荒禁地之首,就算天人也止步七分,极为凶险。”安仙子急忙说道。
“古往今来,有去无回……”狐想容低沉道,女帝的话无疑直接下了死状。
所有人也都紧张万分,仙禁之名谁人不晓,自古至今不见有人从中走出,传闻第一任开天师便为寻破开开天术瓶颈的大道,从而走进禁地,再也没有走出来。
“你这坏人,当真是不要命了吗?”不顾苏尚君,苏尚萱扑上前阻拦,已泣不成声。
“公子……”伊柔想要开口,却不能违逆他的想法,一时两难。
陆清寒与苏尚君并未阻拦,反是一脸从容,已然做了随其而去的准备。
司徒玉凝走上前,将身上的白袍披在他的身上,仔细认真地系起,一边掸去他白发上的落雪,一边眼角带泪,强颜欢笑:“一定要去吗?”
他没有回答,眼神始终眺望极北。
“可能会死。”她笑着又哭了。
“我早有觉悟。”他如是说。
不需要一句告别,不再有心生恐惧,只因,他早有觉悟。
记不清,是曾几何时从哪里看来的一句话:明明深潭里有鳄鱼,也有人警示过我了,但我非要趟过去;明明院子里有恶犬,已经警示过我了,我偏要冲进去。——因为我的公主在塔上,我的王子在水底。
陆清寒驾驭白鹿正要上前,才见一道屏障已将众人与他遥遥隔开。
“仙法,三千世界……”陆清寒刹那崩溃,只有看他一步步离去,痛苦万分。紧随其后的苏尚君也跟着怔在原地,好似丢掉了魂魄,痴痴呢喃:“生未同室,死亦同穴……”
注视身影没入风雪,龙囿灵心中五味陈杂,苦笑道:“太师父,人生来,就是受苦的吗?”
龙青崖浅浅皱纹的嘴角扬起笑意:“我们都身在泥沼之中。”
“他呢?”龙囿灵问道。
“他?他在仰望星辰。”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仙禁第一活人
仙禁有多远?天边?或许。
至少,没有人去勘察过,或者说,但凡勘察过的人,没有一个从中走出来。凡人如是,仙人亦如是,哪怕是昔年开天师开派祖师为追寻最终的开天道果,毅然走入仙禁,最后的结果也不例外。
天地白茫茫的积雪,尽管是深夜,无星无月,但微弱的天光也将前路照得透亮。世界一片寂静,只有呜咽悲恸的风吼,冷风混合着冰粒如刀子一般刮在脸上,索性这里没有人,只有两行即将又要被雪埋没的足印。
神的足印?或许。
又或许是恶魔掠过的痕迹,但绝不是人的脚印。
风雪中的花草忽然像是活了一样颤抖着藤蔓,似讥笑,不可能有人来到这里。
吼——
不时,阵阵慑人心魄的恐怖怒吼声不明何处传来,继而归于平静,没多时又一次震响,短暂的地动山摇,如此循环往复。
忽然,山顶上两头雪白色的狼狐一跃而起,奔着同一个方向飞去,每一只的实力都已达到了紫府境初期的境界,快如闪电,凶狠狭长的眼中崭露凶光,显然是发现了极佳的猎物!
嗤!
像是破布被撕扯,虚空被它们的利爪破开,惊鸿一现,却戛然而止!
两只手稳稳攥住了它们的脖颈,随着嘎巴一声扭断脖子声,两道尸体瘫软,紧接着,自剩下牙齿撕咬皮肉的咀嚼声音,血珠滴答滴答,滚烫,冰冷。
浓重的血腥味激发了空中的冰焰凤鸟,头生三目,鬓有六耳,百丈身躯遮天蔽日,四爪登虚,游离穹顶,紫红色的鬃毛冽冽似钢针,尖锐的鸟喙两旁各生两道剑齿绽放凶光,紫红色的双翅燃烧着蓝色的火焰,雪花滴落,熔成冰锥,化作铠甲。
吱得一声啼鸣,似婴啼,极鬼哭,壮硕磅礴的身影山岳般压顶,阵阵轰鸣,几座雪山为之崩塌,狂风乱舞。
呼呼!是风动!于是,凤鸟齐动!
噗得一声闷响,血肉分离,冰焰凤鸟的速度太快了,反应过来时利爪上多了一道血肉,即便只是一道血口,但在与生俱来的冰火撕裂下,这无疑给对方重创,它骄傲地认定!
可就在它要再次出击时,地面,那只攥着狼狐死尸的手掌忽
然再度提前伸出,五指摊开,冲向冰焰凤鸟!
叮铃铃悦耳弦音四起,血红色的火焰自掌心凝练而出,自云顶化成一座缥缈无尽的火山,熊熊燃烧的太阳圣火浴血而生,巍巍震撼,轰然砸在冰焰凤鸟项背,直接将地面砸出一道数百丈宽阔的浑圆巨坑,风雪浪潮一般拍散激飞!
冰焰凤鸟瘫软在地,无力羸弱地发出哀鸣,冰锥破碎,两只翅膀骨头被砸成了肉泥,冰火在太阳圣火面前炙烤成灰。它只能看着那头“猎物”转身离去,留下两道足印,渐行渐远。
好像被这震动影响,整个天地都忽然颤栗起来,像是一瞬间活了过来,山石崩塌,妖兽奔走四散。
火山并未有散去的意思,对于天地而言,这百余丈的火山就似零星光,轰然之间化作燎原火,通天而作,成利刃金刀,笔直竖撑在天地间,越长越高,越生越大。
这座天地居然也被撑得变形,噗!翻腾血海般的火光如刀刃切入天地。
砰砰砰!那自天边传来的有规律的跳动声跳的更快了!
天地像是被这火光切得疼痛万分,山岳震动,海水沸腾,砰砰跳动声像是快要炸裂,俨然末日景象!
千钧一发之际,火光颠倒劈砍,天地竟然被分成两段,从中分裂。
恍恍惚惚,烟尘弥漫,飞雪四散。
那极快的跳动声忽然消失了,“天地”两半,分别瘫软倒了下去,伴随着的还有喷溅如飞瀑的鲜血。
“混沌龙烟兽,体型巨大,甚至体内能够自成天地,豢养妖兽灵草。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仙禁居然出现了这种太古遗留下来的生物。按照时间推算我们走了有一年的光景了,虽不知仙禁多辽阔,但有混沌龙烟兽在此,也算跨足深处了吧?”墨沧深深吸了口冷气长吁道,面对这样的巨兽她也不禁捏了把冷汗,好在身旁这疯子一样的家伙凝练仙法,灵根生有仙力,又有开天书穷途寻道破阵之法,才多次险中求生。
分开左右,才见天明,原来一望无际的雪景不过是妖兽体内的景象,阵阵跳动声也不过是妖兽的心跳。
眼前,一座座黑色的大山并立,流动着冥古的气息,雄伟而又巍峨,气势压天,如临大敌。
其中不时有山峰
断裂,地使凹陷出深渊巨洞,格外的醒目,像是有庞然大物破山而出,将山石撕裂,造成了这样的景象。
山地起伏,千峰耸立,古木扎根岩峰间,越显苍翠,眼前所见任何一个人见了第一眼绝不会认为这会是仙禁,一派宁和祥然,形成五行秘境,烙印在各处,五彩斑斓,很是壮阔。
“只可惜你的菩提眼瞎了,不然凭借龙眼神术,虽不能穷目观尽处,但也足以瞧千里。”
墨沧瞧着身旁的黑影,江长安此刻也绝对算不上人,更像是怪物,嘴角染着狼狐留下的斑斑血迹,眼睛半开半阖,神色漠然,波澜不惊。身上被冰焰凤鸟重创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肉芽,恢复如初。
他身上只披了一件破落布衣,白发被暗红色的布条随意束起,嘴唇干裂,面色苍白寂冷,一只眸子黯然无光,消失了神采,另一只眸子则直勾勾眺望远方,那里多有人口中的“死亡”,却是他眼中渴求的“希望”。
半晌,才蹲伏下身子,十指跳动,沧桑的声音默诵:
“灵水向,神流光,仙听开天木听匠,地脉龙神听阴阳,阴所做成如灌斗,阳关生就照天罡,今我一记开天指——青龙作案,白虎含光,玄顶龟寿,朱雀扫堂!开!!!”
啪!
一张击在地面,掌心金色纹路漩涡一样阵阵龟裂,青、白、绿、红四道神印图腾刻画四象,神力源源不断汇入其中,再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开天术中的四象登天法!这可是高阶的开天术了。”墨沧惊奇道,“看来你的开天术近来长进的不少,也难怪,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要不是倚赖这寻真秘法,早就不知死多少回了。”
四道神光各占东南西北,延伸数十里,却忽然被一股神秘威压截断!
“怎么回事?”墨沧惊奇道。
话音刚落,一个懒散笑意的男人声音从身后传来:“开天术都无力企及,看来前方真是有恐怖的存在。”
霎时间二人犹如寒芒在背,一股凉意从脚跟升腾至脑后,整整一年的时间,他们没有在仙禁碰到一个活人,以至于就连江长安也确信了外界所传言的那样:入仙禁者无一存活。
可眼前,就站了一个活人!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真佛神龛
一个年轻俊俏的和尚,笑意浅浅,丰神俊朗,面色虽然憔悴,但暗红色的袈裟却是一尘不染,身后背着一个木枝布条做就的书箱,看不透其中装了什么。
“本尊认出来了,这小子是那个叫佛衣的讨厌家伙!”墨沧眼中神色微微亮起,任何人在半年没有见过活人的情况下见到一个大活人都该激动的,当然,在她眼中,江长安早已不算是个活人,勉强也只算个活死人而已。
和尚一下将目光落在墨沧虚幻的身影上,手扶着下巴啧啧称奇,举止竟有些轻浮,笑着说道:“女施主,你认得这张脸?”
“你看得见我?!”墨沧讶然道。
“女施主真有意思,你就站在这里,如何有看不见的道理?”
墨沧笑了笑:“你这张脸很特别,当然认得。”
“长得俊美的人少有,长得俊美的男人更是少有,长得俊美异常的和尚看了一眼无论是谁都忘不了。”她撇了撇嘴,讨厌归讨厌,但对于这张脸她还是无话可说。
“和尚,你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是和两位的目的相同。”
“你知道我们来的目的?!”墨沧笑意渐冷,警惕道。
“神庙。”
墨沧念头一转,狐疑道:“你早就来了仙禁?”
“比你们要早一点,呵呵。”
“那你如何知道我们是为了神庙而来?”
“仙禁实乃十死无生之魔渊,能够救人的地方只有神庙。”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为了救人而来?”
和尚指了指一旁石塑一般的江长安,飒然笑道:“相由心生。”
墨沧暗暗提神,这个和尚果真像个妖僧,面容虽生的和善俊朗,却随处都给人压迫感,令人反感。
“和尚,你也在找神庙,这样说来你也是为救人而来的?一个和尚救得是什么人?男人还是女人?”
墨沧东一榔头西一棒子问道,可无论她怎么问,和尚都置若罔闻。
她再度试探道:“既是目的相同,何不同行?”
岂料江长安冷然喝斥道:“他不会与我们同行。”
墨沧道:“为什么?”
“因为他不是佛衣!”
“不……
不是佛衣……怎么可能?!”墨沧惊诧道,“世上不可能有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人,不单单是长相,就是灵力、气息都一模一样,这简直天方夜谭。”
江长安冷静漫漫说道:“佛祖正果前,为求‘戒’、‘定’、‘慧’,于菩提树下斩去五种覆盖心识的烦恼。”
“哪五种?”墨沧问道。
“贪、嗔、痴、慢、疑。”江长安紧盯着和尚,“贪嗔痴慢疑是五种不能明了正道的烦恼。‘盖’乃烦恼之异名,有障、覆、破、坏、堕、卧之义,《大毗婆沙论》说‘何故名盖?盖是何义?”
俊俏和尚忽然接茬笑道:“答:障义、覆义、破义、坏义、堕义、卧义是盖义。此中,障义是盖义者,谓障圣道及障圣道加行善根,故名为盖。覆义乃至卧义是盖义者。”
江长安道:“有五大树种子虽小,而枝体大覆余小树,令枝体等破坏堕卧,不生花果。如是有**界心树,为此五盖之所覆故,破坏堕卧,不能生长七觉支花、四沙门果,故覆等义是盖义。佛祖斩去‘五毒’,得成正果,却未想五毒自成弥沙,开花结道,长了五个一模一样的和尚。十万年前,安仙子斩去了一名为‘贪’的僧人,佛衣想必为‘疑’,你呢?你是谁?”
僧人没有丝毫不悦,笑道:“贫僧法号——‘一念’。”
“佛魔痴于一念。”江长安淡淡说道。
“施主又怎不是痴于一念?”和尚笑道,他的笑容比佛衣更灿烂,像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年,“施主既然能与别人结伴同行,为何就不能与贫僧同行?”
江长安黯然不答,自要转身而去。和尚微微一笑,紧跟在身后,不紧不慢。
一行人深入数十里,皆不敢大意,连仙人都不敢踏足的禁地,秘境与太古异兽数不胜数,极其诡异,若是误入秘境可能会迷失。
天机不明,一片混沌,这是江长安接连数次开天术勘察的结果,辨不清所以,像是天地未开之所。
可以确定的是,这里显然入了仙禁腹地。
“本以为有了开天术一路将会畅通无阻,没成想仙禁中这般凶险,如此看来那位造化始尊的挚友、也是开天师的开派祖师当真凶多吉少了。”墨沧道。
又走三日,穿过百余里平原,眼前是一片黑山林,黑漆漆山峰柜式嶙峋,犬牙交错,
极为诡异,四周浓雾弥漫,竟是几米内不见人形,很是妖异,静谧得可怕。
越走向深处,开天术的力量就变得越薄弱,哪怕是僧人一念可远眺数以百里的慧眼,但此时却望不穿。
淡淡紫色的雾,如同行走在九幽死地,冥府黄泉,一步一步接近归墟。
“这怎么像是往死路里走?本尊心中慌乱得很。”墨沧紧皱着眉头,这样的险境一方面也表明了,神庙所在极有可能就在路的尽头。
“嗷吼!”
突然,远处十里外发出一声咆哮,一阵令人作呕的臭味滔天,气浪掀云。
“异兽巨妖!”一念正色道。
轰鸣声越来越近,喷云吐雾,缓缓逼近过来。浓雾中,可见如磨盘大的血色眸子,在黑暗中烁烁放光,像是两轮血日当空悬挂。惨烈的气息从远处铺天盖地而来,像是海啸一般在汹涌。
江长安与一念都停下脚步,面色凝重,那股气势不是凡人可以承受的,压制得灵魂在颤栗,纵然持有仙宝在手,也无法抵御。
浓雾遮天蔽日,生出阵阵黑烟,看不清它的本体,却能感受那种惨烈的气息绝对是杀戮万千生灵凝聚而成的,让人三魂七魄都在战栗。
这就是仙禁深处太古传说中的存在吗?竟然在眼前见到,真真切切出现在不远处,简直如同梦境一般,墨沧心中同样激动不已,随之而来的,还有恐惧。
“呜呜……”突然,一股妖风鼓荡天地间,如鬼哭神嚎一般,似有万道惊雷在劈天裂地。
在那滔天的黑雾中,一只金色的楼阁砸落下来,形状虽似楼阁,但细细看去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方盒,镂空雕饰,精致非常,上篆刻经文佛礼,盒内另有乾坤,恍恍惚惚间看清,其中竟坐落一个佛!
江长安与一念却直勾勾盯住这落下的楼阁,惊恐莫名!
佛龛!
一尊山岳大小的金身佛龛!古朴厚重,洗尽铅华,佛像安坐其中惟妙惟肖,栩栩如一座真佛,纵然被压制无尽岁月,始一出世,依然惊天动地,威势无以伦比。
仙禁中何处会有佛龛?!
——神庙!天外天!
江长安难掩激动,却在此时,佛像镇下一缕神佛威能,像是一片天穹压落下来,磅礴不可抵抗。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古尸
佛龛自持万丈佛光,普照天地,但凡被照耀之处无不对这股威压绝对得臣服。
“仙法——神祇……”墨沧横眉怒目,正欲结印摧使仙法,江长安伸手将她拦住,掌心爆发一道金光,擎天而举,金光先是夺目的一点,逐渐衍生出枝叶,散出朵朵花瓣。
步步生莲。
千万朵莲花轰然打在佛龛之上,爆发出震天响动,云烟散却,才见那抱着楼阁佛龛的乃是一只庞大无比的青色龙爪,鳞甲片片闪耀神光,隐约闪现在天际穹顶,半隐半现不知何方神圣。
“龙?不对……绝不是龙,世上绝对再没有这么庞大的龙族……”墨沧痴呆凝望,将脑子中一切记忆倒了个遍也没想出个答案。
而在这个时候,天空上的佛法图印终于彻底成型,佛龛中的佛像拈花微笑,和蔼慈善的佛像此刻竟充满一种猎奇的怪诞与恐怖,阁楼上方佛印震荡闪耀,发出夺目的光芒,仿佛将整个天幕都抡成袖袍袈裟,撼动无限星河。
江长安的身影同一瞬间消失,陡然出现在楼阁之上,手握量天尺,暴喝一声,对那袭来的金色佛印不管不顾,全力横扫在那佛像头顶。
这一尺劈得极快,搅乱星河,风卷残云。
啪!
金阁佛像如有庇护,量天尺逼近额前三寸之处再难近前分毫,佛像的嘴角扬得更高了,像是讥笑,嘲弄。
“不好!”一念猛地正色道,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详意味。
轰隆隆!
没有给江长安反应的时机,那道酝酿许久的佛印笔直降落在他头顶,轰然如同一座大山压在肩上,传来几声咯吱断骨响声。
江长安闷哼一声,口中升腾一股猩红,险些趴在地上,却弯腰挺住,可以清楚看到金色的佛印震颤了空间,却被这个瘦弱的身躯慢慢撑起。
墨沧定睛抬头仰望,五味陈杂,无论何时何地,他从来都不屈服。
江长安怒瞪着佛龛,怒瞪手持佛龛的庞大黑影,野兽一般嘶吼道:“你想要我跪下?你想要我向你臣服?天真。”
似是
说与佛龛,又似说与白日青天。
叮铃铃——
一声声急促的钟鸣声由远及近,飞速而来!
噗!一声血肉爆裂声炸开,只见一道金光在那道握持黄金阁楼的青爪上刨开一道血洞,数片金甲漫天横飞,连同佛龛栩栩生机的佛像头颅一齐爆开,散落飞灰。
这鬼神般的一击对青爪虽并无太多伤害,但足以解开燃眉之急,眼看脊背所扛的佛印摇摇欲坠,轰然倒塌消散。
金光飞到江长安头顶乖巧停住,正是天劫仙人一战中被砸得面目全非的太乙神皇钟,虽然钟壁干瘪布满裂痕,但神威未减分毫。
眼看受到创伤,青爪黑影仰天怒号,声音撼天动地,但忽然间收手,隐没消失在半空,难以寻觅到半点踪迹。
“怎么回事?它怕了?”墨沧问道,对这个神秘生物她所知道的还有这个与其交手的年轻人知道的多。
江长安摇头:“他若是真的想要抹杀我们,只需要动动手指,至于方才,它完全是在戏耍我们。”
“戏耍……不错,你伤了它,它未免发疯,可忽然间就像是被什么制止了一样,难道说还有比他更强的存在?这鬼地方真是可怕。”墨沧不禁苦笑,也不奇怪,这里是外界不敢踏足的地方,自有外人不敢侵扰的理由。
一念惋惜笑道:“可惜啊,拼了命也没有找到那佛龛的来处,想要再寻觅那黑影已经是不可能了。”
墨沧昂首得意笑道:“和尚,这次你可错了,这位江四公子虽是个爱拼命的疯子,却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什么意思?”一念愣了一愣:“难不成……你已经有了找寻神庙的方法?”
他问着,就见一道金色剑芒从江长安袖口溜出来,飞箭似的掠过百余丈,停在那被太乙神皇中震碎的半颗佛头石像上,细细嗅了一会儿,朝着西北方向行进过去。
“金毛盗天鼠。”一念眼神亮起光芒,一脸“原来如此”得嘿嘿直笑,对这年轻人更加好奇了。
这里就像迷雾造就的一处天然迷宫,处处充满杀机,就连佛家慧眼都
看不透前路凶险,纵然有盗天鼠头前带路,一行人也是且行且住。
四周天光越来越黯淡,不知不觉,四面已经完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像是步入一片石窟,幽森无比。
“我们走入了地底?”墨沧心中惴惴不安道,这里阴森得恐怖,最令人崩溃的,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三个人都有一种错觉,像是被背后有一双眼睛始终紧紧盯着他们,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几人的汗毛孔嗖嗖向里灌凉气,肌体发寒。
“难道我们不知不觉间行进了哪位大能设下的古阵?”墨沧心中越来越不安,口中念念有词试图施展仙法占卜一二,但打出的灵力总是还未来及结成星图就被挤碎,这种情况极不寻常。
“真的是阵法?”江长安心中一沉,也施展开天术,结果同样无果。
他立马转身看向一脸淡然的和尚:“将你背后的竹箱打开,祖菩提可断掉阵法气运。”
一念不禁又为之惊诧:“江施主,你我不过才第一次谋面,如何就知晓我这竹箱中装的是祖菩提的枝叶?”
江长安道:“一念法师不必再装的这么惊讶了,我与你虽然第一次谋面,你与我却不是。你第一次见我就知我姓江,就已说明了一点:佛祖斩落的五念虽意识自主不同,但所听所想所感都为共享,换句话说,我与佛衣说的每一句话你都有记忆,你今日所见所闻所言,佛衣同样一清二楚。”
“这……哈哈……”见被识破,一念尴尬地笑着挠了挠光秃秃的后脑勺,眼前的年轻人城府远非表面那样粗浅,表面不动声色,实则暗潮汹涌。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还真是让贫僧头疼啊,哈哈哈……”
开天术纹路道道刻画在竹箱之上,晶莹剔透,绽放神华,拨动星图,噼啪有声,一道道异象也显露眼前。
“这是……大逆的卦象,极凶之兆。”一念忍不住皱眉,神色郑重道,“前路有生的气息,有人?!这样的古老阵法秘图,看来是位大能强者。”
“小子小心,不仅仅是普通的强者,他很有可能已经算到我们来了。”墨沧道。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仙庐
越往深处走,四周的古老阵法遍布得就越多越大,其中古老的程度让三人瞠目结舌,这种阵法许多并非人为,更像是天地自生而成,出神入化,改天换地。
又走了三十里,前方隐约闪烁亮光,地底洞窟走到了尽头,眼前有一座石室,石室中坐着一具古尸。
男人的古尸,面壁而坐。
确认四周没有危险,江长安才走上前去,黯淡的荧光照亮在上面,古尸已经风干坐化,面目全非,身上衣服早变成几缕破烂布条,盘腿坐在发霉长毛的蒲团上,几缕长发挂在鬓前,显得无比的萧索凄凉。
他的五脏六腑早被蚁虫食尽,胸口连同腹部开了大洞。两根铁钉直钉入双腿,砸进地面,以一种自虐的方式长坐于此,触目惊心。
“这是男人的尸体,来到仙禁的人本就不多,也不难猜测,难道是那位开天术祖师?毕竟这石窟周围处处都布满了玄奇秘纹古老阵法,多达上万道,这么大的手笔,怎么看都像是开天师所为。”墨沧一边思考一边脱口而出。
谁料这时,一念忽然开口道:“以小僧来看并非如此。”
“臭和尚,你怎么老和本尊过不去,姑奶奶说什么你都说是错的。”
一念摇头苦笑,指着那干尸面朝的石壁道:“开天祖师一生钻研道法不假,但绝不会在石壁上刻上这句话……”
两人跟着看去,就在古尸面前的石壁上,刻着两行古老的字眼,斑驳不清,玄奥晦涩,很难辨识其意。
“世上……无……灯……”墨沧磕磕绊绊念道,这些字体看似太古流传,但说不出的一种诡秘,更像是更加古老的仙体字篆。
一念瞧着那字半晌,猛然又看向古尸,凝缩收紧的瞳仁过了许久缓缓放开,长叹气道:
“世上本无纱罩灯,奈何佛前琉璃盏。”
轰!
一句话在脑海翻起惊涛骇浪。
“啊!”江长安顿时双目炸起血丝,愤声低吼,头疼欲裂,像是想起了什么,但是却又始终抓不到。
“这里为什么会出现这句话?!这个人是谁?古仙人?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
寂静的古老洞窟内,阴风恻恻,只有干尸额前的青丝飘荡,无声低诉着什么。
实在寻不出结果,三人干脆直接于石窟辟出一条道路,继续前行。
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算走出这片地穴,眼前依旧是浓浓紫色的雾气,隐约才见眼前伫立一座石门,像是来到了一座宫殿。
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屋顶,显得格外辉煌。
恍惚间竟看见殿檐斗拱装饰着青蓝点金和贴金彩画,三十六根红色大圆柱盘坐金龙,金琐窗、朱漆门,碧玉觞、金足樽、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
但当这幻觉散去,才隐约可见数丈外残垣断壁,亭台楼阁水榭,云烟水池,虽然毫无生机,但不难看出曾经的辉煌。
“废弃的宫殿!是遗迹,一大片废墟!”
这是一片非常广阔的遗迹,暮气沉沉,断壁残垣,横在前方。墨沧捡起一旁金砖玉瓦,激动道,“这里就是神庙?”
江长安与一念的脸上同时也泛起强烈的波动,难以镇定。
没有人到过神庙,更没有人知道神庙究竟长得什么样子,但仙禁中存在这样辉煌的文明居处,多半与神庙有关。
却在这时,就听到后方传来的低沉的吼声,且有强烈的煞气冲来。
墨沧心惊道:“什么动静?好像是……有更强横的生物醒来了……”
簌簌!
好像是风声,那道身后的煞气陡然消失一空,而就在前方,地平线的尽头,影影绰绰,一头巨大的黑影挡在前路。
“小心,不要惊动他,我们绕过去。”江长安低声道。
在这样的古老遗迹保不齐有恐怖的生物,万一惊出什么东西,那又将是无边的麻烦。
三人向左转向,正想绕过此地。
突然,阴森森的煞气冲至,让几人脊背生寒,浑身的寒毛倒竖了起来。
“那个东西追下来了!”墨沧毛骨悚然,脸色煞白,她活了数万年,见过的恐怖生物数不胜数,但却很难有这样的不安感。
三人不约而同停住脚步,眺望过去,那道神秘的黑影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正前方五百丈的距离,笔直挺拔的身躯,
披头散发,足足高出了常人半个身子,散乱的长毛将的真容都挡住了。
一身红色的毛发!
垂落的道道黯淡天光,透过那披散到地面的灰发,没入他三只空洞的眸孔中。
他竟有三只瞳孔!
“这是……什么怪物?”
沉闷粗重的喘息声,从五百丈外清晰的传来,如一声声闷雷,敲击着每一根神经。
“快走!”
江长安低吼一声,这个生物给人一股死亡的气息,让人根本不敢与之正面交锋,太可怕了。
眼下能够选择的只有逃命一条,三人不敢懈怠停留,足下急忙催生神虹,飞速倒退。
飒飒风响!
惨烈煞气紧跟着狂涌而来,如刀一般锋锐,让每一个人的肌肤都生出鸡皮疙瘩。
眼看黑影越来越近,千钧一发之际,轰隆隆一阵轰鸣声响起,烟雾中传来一道道低吼嘶鸣。
三人顿时听了出来,这叫声非是别物,正是那头青爪黑影。
墨沧一脸苦涩:“完了,前有青爪黑影堵截,后有红毛三眼怪追击,这下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岂料,听到这声嘶吼,身后的三眼红毛异物忽然止住了脚步,三只空洞洞的眸子注视着。
三人没来及反应,云雾中庞大的青色鳞爪破空而来,直接渡过虚空,撕裂空间,将三人攥入手心,没入虚空遁去。
……
“这又是哪儿?”一念疑惑地四处张望。
四处的环境又与方才完全不同,甚至与整个仙禁都截然相反,青山绿水,花香鸟鸣,好像世外桃源。
墨沧也忍不住惊奇道:“那道青爪救了我们?为什么?”
江长安望着正前方,指了指说道:“也许这里的主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前方,没有什么宏伟的宫阙,更无充满迷雾的地窟洞穴,只有画作一般的美景福地。
流泉飞瀑,藤萝青翠,一切都是天地的鬼斧神工,景致奇观,其中最为显眼的,则是一片翠绿的竹林——
竹林深处。
有一间茅庐。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又一个佛衣
竹林,茅庐。一草一木返璞归真,这里仿佛是一处世外仙境,让人遐思与发怔。
“真的深山有灵,是神仙?还是鬼怪?”墨沧未免忐忑,仙禁生死只在瞬息片刻,就算是她心中也难免发怵。
三人穿过竹林来到茅庐前,眼前是一个不大的篱笆围成的庭院。
门前,立着一个娃娃。他大约十一、二岁,穿着红敞衣、蓝短裤,腰带耷拉着一截,浑身是土,像个小土地爷。头顶扎了两个毛茸茸的发团,衬着一张白皙的小圆脸儿,稚气未脱,红口白牙,剑眉星目,瓷娃娃一般,生的当是俊俏非常。
男童挑眉掐腰看着两人以及凝聚黑影的墨沧,丝毫不惊讶三个“人”的出现。
“女人见过几个,但是年纪这么大的女魂灵还是第一次见……”
奶声奶气又老气横秋的一句话令三人当场石化,气得墨沧大骂黄口小儿,恨不得要将其狠狠教训一番。
男童也不在意,若无其事道:“我可不叫黄口小儿,我有名字,叫正觉,可比你这个老女人的名字好听多了。”
“老女人……姑奶奶今天非宰了你这小子下酒不可……”墨沧气得咬牙切齿,若非江长安阻拦,手中道术早已结印完毕。
不去管火冒三丈的墨沧,正觉的目光直接落在和尚一念的脸上,定神看了许久,惊讶自言自语道:“真是奇了怪了,俊俏的和尚非但真的有,居然还有一模一样的……”
一念惊奇问道:“一模一样?小施主曾见过小僧这张脸?”
岂料小童也同样根本不睬他,回过神又将视线转向江长安,凝神从头到脚来回打量了三两遍,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在脸上。
围着绕了两圈,一下跳到江长安的面前,面对面不过半尺的距离,看了许久才摇头退开,那脸上的孩童玩笑稚气仿佛一瞬间消失一空,姿态恭敬,一手指天,正色问道:
“敢问这位公子,这天,是白,还是黑?”
天,是白?是黑?
自古没有人问过这个问题,也没有人去思考过这个问题,毕竟天就在哪里,无论过了多少年,始终日升月落,黑白更替。
这像是个三岁孩子都能回答的问题,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成年人能轻易作答。
三人本能抬头望去,九万里晴空近黄昏,西山边
一点绛红染青林。
男童霎时间又好似变回了方才的天真孩童,不好意思地挠头笑道:“这个问题可是曾经一个奇怪的人问我的,我一直想不出答案,这天,究竟是白色还是黑色?若是回答上来,我就带你们去见先生,若是回答不上来嘛,诸位就要被阿青活活吃掉了,我保证,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说着,正觉指着几人身后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众人这才发现,这扎进云端的山峰上密布青鳞,灿灿如金铠,夕阳余晖下泛着淡紫色的光晕,上面青筋如虬龙遍布,耸入高天,朦胧云雾中,隐约可见那只方才还握着佛龛,现如今已被江长安刨去一只鳞片的青色利爪,翻滚在云海,令人恐惧。
这山峰竟只是异兽的一只脚,这只异兽的名字想必就是小童口中所唤的“阿青”。
一念小声嘀咕:“这茅庐中的‘先生’真的这么厉害,早就算道我等会出现在此,所以用这异兽特地将我们掳掠来,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敢问小施主,你口中所言的这位‘先生’是何人?可有名号?”
“名号……哎呀,先生就是先生,先生先知,世间所有无有其不知不晓,你这怪人问这么多干什么,老老实实回答上问题不就行了。”小童有些不耐烦,显然他也不知道茅庐里的人姓名,年龄,来因,去果。
“管他的,本尊倒是要答出问题,亲自去质问一下这庐中野鬼,看看究竟是什么货色。”墨沧哼道:“天色是黑还是白?现在也算是白天,当然是白色。”
“错。”小童直接说道。
一念轻笑道:“天本无色,实则混沌阴阳,催生万物,自是万物本色。”
“要不怎么说是个和尚呢,诡辩的论调果真非常人能及,但可惜,也错了。”孩童只是笑着摇头,定睛望着眼前这个始终默不作声的白发年轻人,期待他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江长安也在抬头望着天空,太阳西下,天边火烧一样红得可怕,但照在身上却格外的阴冷。
定了半晌,他反问道:“人生来,是善的,还是恶的?”
男童微微一愣,五官顿时又再度扭在了一团,眼神胡乱四瞟:“这……你……你这家伙真是的,是我想要你为我解惑来者,可你非但没有回答,倒反过来又让我多了一件心事,哼!跟我进来吧,先生在等你们。”
说罢,转过
身,掐着腰向茅庐内走去,口中尤喃喃自语:“原来是半个瞎子,怪不得连天是白是黑都看不出来,看你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真是可惜了,唉……活了十万年的女人,最俊俏的和尚,白发独眼怪,今天真是怪了,太怪了……”
茅屋内比茅屋外还要简洁,一尊七彩香炉,一只干草蒲团,可茅屋内却不止一人。
一老一少。
一个年迈道士,一个年轻和尚。
老道人须发皆白,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上,见几人到来,起身道:“贵客临门,恕未能远迎。”
三人这才明白这话的意思,老道白袍下空空如也,竟是没有双足,自然无法出门迎接。
但这并不能让任何人小看他,仙禁中造这样一座茅庐,如同于泰山顶峰闲庭信步,这绝对是一代奇人,不似千目上尊那样仙气披露在外,更像已达到返璞归真境界,不沾世俗却立身于世俗,不属于红尘却本就是红尘,几人本是对未知忐忑恐惧的心思,此时都出奇的平静了下来。
再看站在身旁显然也是一派客人姿态的年轻和尚,俊俏脸庞竟与一念一模一样。
“这……又一个佛衣!难怪那娃娃说非但有俊俏和尚,还有一模一样的。”墨沧看了看一念,又看了看这个站在老道身旁的和尚,来来回回瞄了几遍,终于发现三人的不同。
佛衣平日所穿与常人无异,若非一派和尚姿态与颈上佛珠根本瞧不出是个和尚,如同虔诚的朝圣者。
而一念和尚总会不间断地穿着一件暗黄色的袈裟,尽管一尘不染但早就磨损得像个乞丐,即便如此也浑然不觉,反是乐在其中,好似心怀乐天的苦行僧。
但眼前的这个和尚不同,平头短发,内里穿着金线蚕衣,外披锦斓袈裟,足蹬虎皮靴,腰缠翡翠带,一身铜臭,无论怎样看都不像是个和尚,更像是富甲一方的游僧,眉宇间总带着若有似无的邪然笑意,逼人退避三舍。
若是非要说出一个相同点,那就是在那衣装华贵的背后,同样背着一只竹篓书箱,隐约有祖菩提的气息从中渗出。
和尚邪笑说道:“没有想到你我时隔数万年再相见竟是在这仙禁绝境之中,一念,好久不见。”
他的做派、言谈,无一不是与“佛”背道而驰。
“好久不见,求心。”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炼魔
“好久不见,求心。”一念轻佻的脸庞也变得凝重。
“求心,这个和尚名字叫求心,小子,什么意思?”墨沧轻声问道。
江长安道:“佛法云,贪有求心,即六识‘眼、耳、鼻、舌、身、意’生六欲:**、声欲、香欲、味欲、触欲、法欲。求心即为五毒之首——贪!”
墨沧惊道:“不可能,这家伙不是早在十万年前就死在了安君堂的手下了吗?”
一念淡然道:“你不该在这里,应该死在十万年前。”
和尚脸庞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眼角突现阴冷,冷哼道:“临仙峰女帝的玉心剑的确世间无二,只可惜她的剑不及东方句芒石心剑的残冷无情,更不比造化始尊掌心剑的诡谲难料,她心中有一个牵挂,有牵挂的人手中的剑,从不可怕。”
闻听此言,江长安与墨沧的脸色无不是倏忽大变。
三剑!在那个盛古神州最繁荣的万道争先百舸争流的年代,在那个催生出人族造化始尊与妖族首帝东方句芒两位绝顶天才的年代,三剑就是最耀眼的传说。这是江长安第二次听闻,第一次则是在神府镜第四重秘境老者口中听到寥寥几句,后也曾求证安仙子才得知的异闻,只是今日在仙禁中听到妖族首帝与造化始尊两位古之大帝的消息,未免激动。
老道请几人坐下,念了声道号,命小门童正觉沏了一壶茶,道:“求心法师也好,一念法师也好,江公子和这位姑娘也罢,老道知你们所为何来。”
“你又是谁?”一念忽然打断他的话,好奇问道,“看起来在仙禁的时日很久了,那将我等掳来的青爪异兽是你豢养的?”
老道轻笑:“一念师父一张口就问了三个问题,然而这三个问题重要吗?”
一念沉吟不语。
老道看向江长安:“倒是这位江公子,沉稳冷静,对一切事世都不关心,一心所想的就只有神庙。”
“你知道神庙所在?!”江长安激动地跳出椅子冲上去问道。
“自然知道。”老道回答。
“在何处?”
老道摇头道:“江公子知晓又如何,昔年开天师都未成之事,以你现如今的实力能走入神庙吗?”
江长安闻言一怔:“开天祖师找到了神庙天外天?”
“当然。”
“什么时候?”
“迄今十万一千三百年。”
“结果如何?”
老道还欲开口,屋外天空晴空作响,阵阵霹雳轰鸣,只好改口笑道:“开天一脉绝迹十万年,今在江公子身上得以延续。”
“开天祖师为何入神庙?”墨沧好奇插嘴问道。
老道说道:“自然与这位江公子目的一样,舍命救人,救他一位挚友。”
墨沧道:“谁?”
老道忽然神情肃穆道:“张起凤。”
墨沧道:“张起凤?好古怪的名字。”
门外小童撇嘴憋着坏笑道:“你这个老女人这次算说的不错,我也觉得这名字古怪得很,不男不女。”
墨沧这次倒未搭理正觉,而是被身旁江长安的表情变化所吸引,在听到“张起凤”三字时,他与两位和尚的脸上都精彩万分,像是极为震惊,又像血脉偾张的激动。
墨沧小心戳了戳江长安:“喂,小子,这个姓张的很有名气吗?”
这话一脱口,只见屋内所有人以一种看异类的眼神全然注视着她,就像是看到了一只会说话的猫,就连门外小童都不例外。
实在忍受不住这种非人的眼神,墨沧不忿道:“怎么?这个人的名字还非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当然。”五人异口同声。
“凭什么?”
一念沉声道:“就凭他曾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于即倒,势拨大厦于将倾,触及云端穹顶,俯首凭仙。”
求心道:“就凭他掌心三寸神芒,易得天运摧万道,难得人间意逍遥。”
江长安道:“就凭他被无数后人尊奉为‘造化始尊’。”
墨沧顿时愕住,表情亦与几人无异,此刻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会说话的猫。
江长安大惊失色道:“这怎么可能?造化始尊如何会落到性命垂危的地步?!为何后世全然不知?”
天空愤怒惊雷的怒吼声越来越强横,似要撕裂天地,暴风席卷竹林,茅屋吱吱呀呀地摇晃,随时都要吹散。
那阴云背后,像是隐匿着什么,拨弄棋局,操练天理。
“这些事江公子总有机会知晓,暂且不急。”老道笑着,忽然质问道:“江先生自绝道途,彻底抛却了造化始尊昔年创立的道法,难道不知道自古至今三篇十二境实为修行的最佳捷径吗?”
“修仙……”江长安蹙着眉头,谁都能听出言语间对这二字充满了厌恶,“前人
造法,本就已成桎梏,仙?不过蛆虫,修他作甚?”
他的话语一落,天地间一声轰鸣,一道巨大的雷电从天而降,劈毁了茅庐,原地出现一个深不见地的黑洞,无比吓人。
门外男童吓了一跳,指着苍穹跳脚大骂。
墨沧早就对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有了抵抗力,两个和尚与老道却闻所未闻,当即愕住,如鲠在喉。
屋内安静了半晌,老道干咳两下缓解了尴尬,嘿嘿笑道:“江先生种下魔根,今日虽然有破妄境实力,为同辈佼佼者,但却也陷入这魔障中。”
“魔障?什么意思?”墨沧急忙问道。
老道说道:“正道修行,无论是何种修行之法都避免不了心魔,当年万道林立,许多强者死于心魔之下的数不胜数,有的是败在了修行伊始,有的败在半途,更可惜者修成大能,却因心魔毁于一旦。哪怕是造化始尊创立三篇十二境这种简练的修行神法,也无法彻底规避心魔。”
江长安接道:“先生所说的可是第三篇大道篇第一境的‘破妄境’?”
老道点头道:“不错,人活一世,无非追虚逐妄,所谓破妄乃破除心中妄念,登临彼岸,方成真果大道。江公子另辟蹊径,寻求最难走的道……哦,也就是世人口中的‘魔道’,便是代表了入了魔障,魔道修行法无章无法,无究可寻,修行力量远超寻常之道,便如江公子年纪轻轻就已登入大道篇,算得上半个大能强者。但若魔障不除,境界也难寸进,迟早都是一场空。怀此魔障闯入神庙,江公子比之昔年开天师如何?”
江长安眼神沉郁,并未反驳,老道说的不错,仙禁这一年来自身的实力一直都还停留在天劫大战,没有半点进步。此先还以为是仙魔两股力量在体内冲撞带来的弊端,此时老道一番话才入醍醐灌顶,不然如此挣扎下去只会在魔障泥潭里越陷越深。
老道像看出他心中所想,笑道:“正所谓福祸相依,江公子近来修行道途虽未进取,但将更多注意力放在了身体中两股怪力上,乖戾狂暴的两股力量在这相对制衡,非但消除了一大隐患,还将其彻底变为己用,岂非也是一件好事。”
江长安凝眉片刻,眉间愁云散去,抱手道:“谢先生解惑。”
墨沧急道:“那老先生可有法除魔障?”
老道笑道:“世间一切有法可依,因果可循,自然是有。”
“何法?”
“炼魔!”
第一千零五十章 绝仙人后路
远隔仙禁万里的梵天古洞外,经历了将近一年光景,天劫与大战遗留的痕迹尽数被草木覆盖,只剩下些许关于江州四公子的传说。
不少人避之不及,绕道而行,唯恐沾染霉运招来天劫这样的煞气,毕竟他们自认没有江长安那样的魄力与力量。
也有很多修行者都会来到这里,络绎不绝,尊奉其为圣所,原因无他,有“人”在这里斩杀了仙人,彻底颠覆了无数人的认知。
受影响的远远不止这些,不过数月,就陆续有人另辟修行之道,不再遵循造化始尊所留下的古法,奇异的是许多困住多年的修行者变化修行法后冲破了桎梏,自成练法雏形,更甚者一些无法修行三篇十二境的普通人也触及灵气,当然,这些人想要再进无疑是难如登天,就目前而言,造化始尊所留下的秘法依旧是最适用的道法。
禁忌之门拨开一道门缝无就相当于完全向世人敞开,接连几个月时间,异道修行者竟不退反涨,刮起一阵风势,竟隐隐有回到那个灵气启蒙的古武时期的兆头,充斥古武之风。
月朗星稀,地面上尚未修复的疮痍被照成银白色,星夜中,沙沙风动。
自东方行来一行三人,且行且住,为首散发年轻男子笑脸洋溢,眼神却阴郁地可怕,他像是躁动一般四处跳动着,眼神不停在草丛中打量寻觅着什么。
唯一的女子神情忐忑,犹豫半天后开口问道:“主人,那江长安斩杀的……真是仙人吗?”
萧纵横步伐跳跃着,脸上越来越兴奋:“天人狂妄,以为谁都奈何不了他们,却忘了这天地最初的法则,那个佛家老秃驴制定的法则。”
他最后几个字磨牙吮齿,像是恨不得将那秃驴咬碎。
慕容珂又问道:“属下还有一件事不明白,主人已经在此地找了数月,是在找什么?主人想要什么只管吩咐属下去做,何必亲力亲为?”
萧纵横摇头笑道:“这件东西你们看不见。”
“是什么?”慕容珂刚开口,便听面前这个癫狂的男人激动大笑:“找到了!”
他抬着手掌,月光照得森白,手心里竟是一枚普普通通的石块,紧接着,他另一只手掌从怀中翻出一物,正是先前于弥
沙海中丢失了本源的古青灯,清冷的光芒映在铜锈上,显得那么诡异。
“主人,这是……”
萧纵横颇为得意道:“江长安用极道瞳将千目老贼封印在这沙尘之中。”
“主人是想要……”慕容珂眼神炽热:“主人知晓如何解开仙法极道瞳?”
萧纵横摇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下术之人的魂力才可以轻松解术。”
“那这……”她话音未落,边见萧纵横轻蔑笑着伸出手指,魂力化作刀刃,直接劈来了禁锢,上面漂浮的道道金纹随之飘散。
“这……这怎么可能……”慕容珂急忙捂住嘴巴,一旁金算子脸上的震惊也丝毫不弱。一切都来的这么离奇,这么怪异。
禁锢破开,面前转瞬生出一道密境,剧烈震颤抖动着,而后如老牛反嚼一样喷出一具分不出是人是鬼的肉身,这具肉身一挨着地面便像蛆虫一样浑身扭动起来,面色惊恐地扭曲了。
在经历了将近一年的无数次轮回痛苦,千目上尊已近乎麻木,脸上独眼只剩下一个拳头大的黑洞,极为可怖。
“饶了我……求你……饶了我……”
“极度的痛苦下,仙人的骄傲与尊严也如草芥一样一文不值。”萧纵横低眸浅笑,勾起的嘴角却已愤怒得微微颤抖。
千目上尊如烂泥一般瘫在地上,恶狗一样喘息,口中隐隐作吠。
慢慢的,他逐渐恢复了气息,渐渐感知到了来人的身份,狰狞的面庞几乎抽搐起来,惊恐至极,恼怒至极:“姓萧的……你诓骗老朽,那江长安是青灯余孽,执掌轮回往生,凌驾仙人之上,即便手无缚鸡之力也能克杀仙人!”
萧纵横嗤笑道:“骗了你又如何?”
“你……”千目上尊槽牙几乎咬断,也无能为力。
“这是我们先前的交易,你们帮我教训江长安,还能得到你想要的六字箴言,解开大妖经,本来可以是双赢的局面。事实上你们几个做的也很好,可就差一点……就只差那么一点就能够真正置江长安于死地,但我知道你们杀不死他,所以我想你们会让他生不如死,可是……”他的脸上敷上一层寒霜,冷冽残酷:“可是你们做错了一件事…
…”
千目上尊问道:“是什么?”
“你们不该伤害她……”
说着,他已拾起一枚锋利的青石,狠狠砸在肉躯的头顶,砸西瓜一样绽开血水。
他怪笑着,来回跳跃着,就是个疯子。
黑夜中,啪啪啪的拍打声、咯咯骨头碎裂声、鲜血喷涌声,还有那疯狂低沉的笑声,混成恶鬼的低语,寒冷刺骨。
不知过了多久,地面上的肉身变成了一滩真正的肉泥,每一片肉蛆虫一般往泥土中挣扎,只有半个头颅粘连着两排牙齿还在一开一合努力地活着。
慕容珂已瞥开眼神,绕过这令人作呕的一幕。
千目上尊竭力呻吟,自此也没想明白,那个“她”是谁?他的口中发出呜呜怪声,像是在笑:“你杀不了我,你这么聪明怎么会忘了这一点?只要老朽他日恢复元气,必然将你还有那个姓江的小子宰了!呜呜呜……”
“不错,我怎么连这点也没想到?”萧纵横也在笑,笑得地上泥人心底发寒,“你怎么确定我想不到?”
“不……不可能!”千目上尊打起了牙颤。
“江长安留你三分气力用以支撑心脉不死,倒是便宜了我这个没有灵力的废人,到么好的仙力,这么白白浪费了岂不可惜?放心,我会好好利用它们的。”
“不可能!青灯只有一盏,这世上法则凌驾仙人之上的只有那姓江的一个,你怎么……”
噗……
一团黑气自萧纵横手心爆射出来,好似龙蛇一样探入溃烂不堪的脑子。
千目上尊仅剩的半张面庞顿时拧在一团,万分惊恐:“不!你……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无论他如何询问,回答他的只是一连串的疯笑。
直到他笑得弯下腰,重重咳嗽得满脸涨红,咳到热泪滚落两颊,那笑声变得比哭还要悲恸。
他一动不动地抬头望着夜空,道:“要我饶了你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我问你一个问题,若是你能答对,我就饶了你。”
“什……什么问题?”
“你说这天,是白还是黑?”
……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熔杀仁器
……
“炼魔?如何炼?可有十成把握?”墨沧急不可耐地问道。
话音刚落,只听院外有人道:“墨施主乃为太古器铭皇族一脉,铸造无数过无数极道神兵,如何不通晓炼魔之意?”
墨沧急道:“谁敢这样挑衅姑奶奶?”
她话刚一出口,才觉察说话的主人已经进了院门。
泛黄的袈裟,寸断黑发,以及与一念、求心一模一样的脸庞,还有那只背在背后别无二致的木箱。
“佛衣!”求心脸色发寒。
小门童正觉随即冲进门来,怒冲冲叫骂:“你这和尚比那几个家伙还要无礼,居然擅闯。”
老先生摆了摆手,将赌气小门童退去,笑呵呵道:“老道这里还真是热闹,这位法师想必也是为神庙而来的?”
佛衣合手作揖默认,走到江长安面前停住笑道:“江施主,许久未见,江施主的境界提升神速真是非凡人可为。”
江长安沉声道:“法师是为了救人来的,求心法师与一念法师也都是为了救人,我很好奇,是什么人让如来念念不忘,以至于五毒念历经十万年也要达成,你们要救的是谁?”
佛衣淡淡说道:“故人。”
江长安问道:“谁的故人?如来的故人?还是说你们想救的就是如来?”
佛衣阖眸不答。
墨沧问道:“贪嗔痴慢疑,五毒痴念不是共享记忆吗?怎么你们看到这个佛衣出现在这里这么惊讶?”
一念笑呵呵地说道:“姑娘有所不知,走进这仙禁,即便是同宗本源也如断线风筝一样无有联系,只因相传数十万年前天地初开残余的混沌之气留存此地。”
江长安沉声道:“一缕混沌气,天地阴阳生,万法皆所迷,开天也无通。”
老道赞许笑道:“看来江公子对开天书的修行已是造诣匪浅。”
“喂!”墨沧跳到老道面前,问道:“老道,你还没说,炼魔如何练法?凡是炼化必须要有容器,炼化兵刃不过需要一方灵潭,炼魔的灵潭世上哪有?”
“世上没有,老道这院子后面倒是不多不少有一处。”老道呵呵笑道。
一行人来到院后,才见一方漆黑望不见底的深坑,正疑惑时,深坑中轰隆隆震响激起烟尘,尘土中探出一只青金色的利爪,正是先前打过照面驱使佛龛将众人拉到此地的异兽。
此时,这头异兽从漆黑深坑中探出头,才见真貌——青金鳞片,状如狮虎,尾似真龙,头颅如牛,行走时身形体貌又有几分与猿猴
相似,整体足足如一座山岳一样大小,想来当时隐匿云雾之中也不足为奇了。
它的四只利爪比头颅还要庞大,每走一步便使得地面龟裂。上半身高突的肌肉蕴藏着难以想象的毁灭力量,从脖颈到腰间缠绕着半丈粗的玄铁锁链,顺着铁索看向背后,在这个庞大身躯背后,竟然驮着一只黑色八角池,方圆三十丈,纵身二十丈,更像是一个火炉,不过早已干涸,生满苔绿。
“离火仙池!”
墨沧看到的第一眼叫出了声,激动道,“此物只记载在我墨家祖书古籍的描述中,相传它曾为造化始尊铸炼过仙宝,是每一个木甲师、每一个铸炼世家都梦寐以求的神物,姑奶奶还以为这是传说,没曾想真的有这东西?”
她脸上喜色忽然又一转,不耐烦道:“老道,你给个仙池又如何?还没说根除这魔障的方法。”
老道看向白发江长安,笑道:“江公子催生魔心,又岂会不知除障之法?”
老道笑道:“所谓的炼魔之法其实只是驯服魔心,摒除魔障,而非根本舍弃魔道,江公子不会不知道吧?就如同三篇十二境只能渡过破妄境,却不能移除。老道如今不过是给了江公子渡过魔心的一架桥梁,至于如何炼化,我想江公子心中早有了凭断。”
江长安淡淡道:“我迟迟不除魔障,实因唯恐无力制衡体内仙力,老先生拿出离火仙池,意不在让我根除魔心,而是铸炼仙魔二力,融合归一。”
老道不住点头笑道:“江公子有一颗慧心,不枉一场大造化。”
求心冷笑:“可笑,仙池铸炼必要非凡火种,这小子一介凡躯何来神火?又何成造化?”
轰!
江长安手心燃起的黑红色火焰就像一记巴掌扇在求心的脸上。
炽热的火焰瞬间吸引三个和尚的目光,感受着空气焦灼滚烫,俱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佛衣惊道:“凤凰神火!”
“代表重生的火焰,江施主,小僧当真是小看你了。”一念笑道。
求心的脸上倒要精彩得多,难以置信,震惊以及羞恼成怒。
江长安一跃而起,纵身跳入离火仙池,凤凰神火彻底点燃了这堆炉灶,熊熊火焰烧得天空都变成了黑色,干涸了数十万年的离火仙池一发不可收拾,变成一片火海。
“当”
离火仙池火光冲天,江长安一跃而入,盘腿坐在火海中央,眉心祭出神皇钟,乌金表面火焰呈漩涡状地盘旋,自成阵法,仿佛游龙戏水。
凤凰神火凝练成巨锤,一下下锤打在钟
身,“锵锵”作响,扭曲的神钟像是一座燃烧的铁山,炽热难当,种体被打的不断变形。
凤凰神火夹杂着他那压抑许久的愤怒,神力斐然,打的神钟七扭八歪,发出震天巨响,膨胀出多处突起。
百余米高的离火仙池,熊熊燃烧,猛烈的摇动,若非有异兽的锁链捆绑,随时会被撞翻过来。
这样的力道让人生寒,加上凤凰神火的神力,纵然是大道篇的大能强者也难以缨锋,狂力震天。
有着离火仙池压制着仙魔二力的平衡,他对这股力量的驱使也就是越发游刃有余,巧力四两拨千斤,不过两个时辰,太乙神皇钟就像是块泥巴,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变换成各种形状,但就是撑不破。
一念摸着下巴,啧啧称奇:“真是奇了,这神钟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居然如何敲打也敲不烂,反倒越来越坚韧。”
太乙神皇钟被打的歪歪扭扭,根本没了形状,看着有点离谱,但就是不碎,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江公子福缘非凡人能及,这神钟所用材料得任意一种翻出来抛头露面都是大祸事。”老道忍不住赞叹道。
“也是大好事。”墨沧笑道。
求心也阴恻恻地赞叹:“可堪仙宝。”
“铛铛……”
沉闷的钟声越来越强,光华闪烁,钟身上的道纹还有几只模糊的神鸟烙印绽放异彩。
老道不住感叹:“凤凰神鸟一族的道纹,除此之外还有几道道纹居然隐隐与几位妖族大帝有关联,老道也难以堪破……”
众人感应到,钟身的温度急骤升腾,方圆百余里的神力如河流如海,被吸纳了过去,离火仙池光芒万丈。
紧接着,就连青鳞异兽也难以忍耐这种威力,发出声声低吼。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修复神皇钟之时,江长安却狠砸一锤,将这成形神兵砸成铁泥。
一念瞪大了双眼,惊叫道:“他……他竟要熔了此物!!!”
“钟为仁器,圣者神兵。现今他却熔杀仁器,他要重铸!重铸成什么法器?!”
熔炼新的神兵,这是一个抉择。熔杀了仁器,这无非公开断绝仁道。
几人脸上无不是一脸惊容,就连处处算无遗策的老道也为之动容。
只有门前的男童依旧一身土色,倚着门框,挠着脑袋,两眼直勾勾盯着黑漆漆的天际,忽而抚掌大笑——
“是黑的!哈哈哈!真的是黑色的,果真和出题那家伙说的一模一样,从来都是黑的……”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半路截杀
天色一片漆黑,如黑烟弥漫,所望之处不见方圆。
一念摇头惋惜道:“可惜啊,江公子若是将这仁器铸炼成形,再寻找到剩下的东钟碎片,或许可以恢复昔日东钟的神采也是尚未可知。真是可惜啊,佛魔只在一瞬之间,江公子怎的就不明白这个道理?”说到激动处,这个本性跳脱的和尚难免捶胸顿足。
“法师错了。”墨沧呆傻地凝视着巨兽背上那个默然单薄的白发身影,俨然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轮廓,昂首应天,不屈不挠不败。
她仿佛体会到了他的萧索与凄凉,呢喃道:“他也曾抱着一颗圣仁之心改变一些事情,他也曾相信,但是事实证明了圣仁之心救不了那个丫头,圣仁之心更保护不了身边的人,当罪恶与善良相见,受伤的往往都是后者。”
她语气铿锵,神情正色道:“所以他今日就要撇开这些无用的伪善之词,要铸一把任何人……不,铸一把任何仙都畏惧、屈服、俯首称臣,正如二公子说的那样,他们会惧怕他,会抬头仰望他,最后,不得不依靠他。”
“他要铸造的,是千古未有的杀器!”
铛!铛!铛!
江长安两眼中凝出了血泪,恶狼一眼的眼神瞬也不瞬,将所有积愤怨怒全数宣泄。
凤凰神火彻彻底底变成了黑色,一把黑色的巨锤与江长安的右臂经脉融合一体,像是扎根在他体内,自由驱使。离火天池里外通红,火星飞溅,化成了一道火海。
大火足足持续了三日,黑烟中陡然闪现出一道金光,但又转瞬即逝,被凤凰神火压制,硬生生砸了下去。
“有反应了!”一念激动道。
“毫光乍现,没想到这才只是刚刚铸炼就出现了器成时的毫光,那器成时又是怎样的一番奇景?!这又将会是怎样的一道极道神兵。”墨沧惊愕说道。即便是身为器铭皇族,对于各种神兵早已是见怪不怪,但是这种景象还是实属第一次看见。
又过了十日,不眠不休,江长安
就像是一个铁人,日复一日地锻造着手中兵刃,那柄巨锤每落下一次,心中的魔障桎梏就能感觉到消去一分,暴戾的仙力也平和一分,离火仙池中遭受捶打的未知神兵的凶戾也就增长一分。这种感觉让人沉迷,令人上瘾。
同时,金光闪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频繁了,有时一天闪烁三四次,这块铁块正在慢慢的变得细长,隐隐约约看出有了一根铁棍的形状。
离火天池中的温度越来越炽烈,烧焦了周围数十里的竹林美景,山岳大小的青鳞异兽忍受不住了这种炙烤,捏碎了数座大山。
每天固定的时候,三个和尚一个老道一个门童都会站在后院盯着那道人影,感受着那凶器中杀气越来越盛,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凶戾气息不断撼动着和尚佛念。
日复一日,不知过了多久,在一声锤响之后,天空轰隆炸响径直劈在后院砸出一道深坑。
“雷劫!”几人精神大震。
墨沧激动道:“既有雷劫,便是有极道神兵出世。”
朦胧黑雾中,青光迸现,青麟巨兽早已不再挣扎,早早昏死过去,离火仙池噼啪作响,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无数道裂痕,跟着巨大的锁链哗啦啦碎裂,只剩下白发年轻人,以及他手心捧着的青铜色的古朴杀器。
像剑,又不是剑,似刀,但又不是刀。
执杀器划过手心飞出一道血线,一瞬间古剑好似有灵,像是饿极了的野兽,光芒大盛扑到鲜血上,吮吸片刻之后酣畅淋漓地闪耀寒光。
啪!
一道雷劫再次落在江长安的身上,他自站立其中不惧,杀器亦是坦然不惧。这道雷劫威力不大,还只是道开胃小菜,真正的雷光还在后面。
岂料正在此时,地面一道神虹飞起,直冲神兵。
“江公子,如此凶狠戾气的神兵多是伤人,不如就交由我来暂为保管,念经驱邪才好!”求心阴恻恻冷笑。
突然的变故令所有人都惊住了。
“吼……”
这个衣装华贵的和尚口中发出低沉的咆哮,沉闷如雷,震的人气血翻涌,在他的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巨大的血刀,长达两米,足以半尺宽,鲜红的近乎妖艳,仿佛有鲜血在流淌。
他的眼睛贪婪的游走在杀器剑身上,口水下一刻就要流出来:“江公子,你造出这等凶器已是大逆之罪,我今日就要替佛祖超度了你如何?”
“你就这么想杀我?”江长安冷冷问道,脸上看不出悲喜。即便面对如来分身也不惧怕,坦然相对。
“哈哈哈,江公子莫要怪我,一念与佛衣一个是逍遥徒,一个是苦行僧,他们两个对神宝不感兴趣,但我可是贪心自诩,就是很想杀你,毙掉你一了百了,斩草除根免除后患,这样用起来这神宝才不会有任何忌惮。”当着众人,求心毫不避讳地大笑道。
“听上去你好像很有信心。”江长安平静地开口。
“笑话,不要说是你,就是远古圣人来了也无用,你虽然可斩杀仙人,但我可不是仙人,在我面前你与草芥无有二致,杀你跟踩死一只蚁虫没有什么区别。”求心自信满满。
他说着便舞动血刀横劈过来,力道威猛呲拉拉断开虚空,荡开万丈烟云,就算是一座大山都会像豆腐块一样被懒腰斩断,何况凡胎。
可惜江长安既不是凡胎,也没有陪他过招的兴致,反手将初成杀器再度投入凤凰神火中,拎出量天尺迎面抵挡,呈撩阴势上挑虚空,翻起千重土龙。
强强相撞,铛得一声金鸣交耳,恰如上万只金钟胡乱撞脑,即便远在百丈外的旁观者也是头晕目眩,脑昏耳鸣。
紧接着啪地一声,那柄血刀应声碎裂,在仙宝面前,这也是不出意料的结果。
眼看江长安手中握持的黑黝黝铁尺,求心没来及心疼碎裂的宝物,就立马双眼放光:“呦,没曾想你小子手里还有仙宝遗物!难怪有恃无恐,不过我自有对付的办法,你这宝物马上就是我的了!”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一点飞光杀古经
他挥动袍袖,一阵乳白色光芒泛起,袖口抛出一道书文,张开如波涛万里,连绵不绝,放眼观瞧,竟是一本古书,帝威洒落,苍老悠久,上染枯黄,还有灯油痕迹,不知存在了多久。形成一缕极道朦胧的光,圣洁而贵气,但压力却也如宇宙沉落。
“江公子,你说我是以一段一段的将你震碎在古书下,还是让你千疮百孔,慢慢而亡呢?”求心站在高空俯视,半阖眼眸,如视死物。
“伽罗古经大篆书!”佛衣低喝一声。
一念见状急的直拍腿挠头:“求心这臭不要脸的家伙,抢别人宝物也就算了,还要置人于死地!置人于死地也就算了,还要搬出伽罗古经,你他娘的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年轻人嘛!看来必要的时候小僧也要出手,怎么也不能让人以为如来分身都是这么狂妄无理。”
“轰!”
所有人都惊惧,即便置身事外,没有在江长安那样相隔短短数十丈的位置,也都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极道神兵无敌,佛家至宝更是无可抗衡。
那可是经过佛祖如来之手的宝物,神力非凡,一片朦胧的光压落下来,相隔还有无尽远。江长安也快窒息了,浑身欲裂。抬手提出量天尺,快速将挡在了头顶上方。
“嗡!”
虚空抖动,持久下去量天尺也难以抵挡!
千钧一发之际,江长安转过身,一只手已探入凤凰神火火海之中,轰隆隆作响,青麟巨兽被疼痛激地苏醒,不安地嘶吼起来。
喳然一声唳啸,他的手拔出那把初成的杀器,青铜神兵,迎天而击。
青铜神兵形貌有些像剑却又不是剑,却有孤傲雅致的形状,似刀非刀,却有令人胆寒的神威。
哗……
圣洁光辉银光飞瀑般压落,青铜剑浮现一片涟漪,上面的波玟不断波动,塑造初成的剑身也像是水一样波动扭曲,形成各种奇形异状,像是下一刻就要抵挡不住滔天威势。
然而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一缕帝威如水波一样流淌进了
青铜剑,并没有将其击穿。
“这……”正要出手相助的一念法师暂住动作,大吃一惊:“发生了什么,它……挡住了大篆书!”
“太不可思议了,虽然仅是一缕真佛神威!但是也绝非人力可抗衡,怎么抵住了?!”
佛衣额前也淌下冷汗:“真佛经文,仙宝遗物,曾经经手过释迦牟尼唱诵的神兵,竟被那柄杀器挡住了!”
所有人几乎都不敢相信这一切,一把还未曾脱离初胚的杀器吸纳了一道真佛神威,自身无损,相反……这把杀器好像极为仇视仙物,更加暴戾了。
“这是什么?”求心难以置信,他觉得杀江长安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利用大篆书反手间就能拍死他,但眼前发生的事情完全超乎了预期。
“这把似剑如刀的杀器太古怪了!”一旁努力沉着冷静的老道士沉声道。
“我不信它真能挡伽罗古经大篆书。”求心不服地大喝,而后用力催动,这一次不止一缕神威。而是如同大雨倾盆倾泻而下,就算是遗落世间的真仙若被打中,都会遭受重创,其神威不可说不可怕。
这是一股磅礴的威压,如宇宙中的亿万恒星汇聚在一起,化成了一道毁灭光束,无坚不摧,直接贯穿天上地下,十方云朵全都刹那溃散,虚空全面扭曲。
所有人都要以为江长安要拔剑挥斩,力抗千钧,但那把剑依旧没有抬起,像一柄防护的神兵一样横在身前,不为所动。
哗啦啦!
随着大水扑打的声音,光束打在杀器上,依然没有击穿,也没有几人想象中爆炸出汹涌威势的响动,出乎所有人预料,万丈佛力毫光在触及古铜剑身的瞬间被吸附了过去陷入了被动,古剑如鲸吸牛饮一样,快速吸收。
“它在蚕食真佛神威!”老道惊道。
“仙宝!”
“这是仙道兵器!可以抵抗仙宝!”
在这一刻。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直至天空中难道神光消失,全部没入古剑内,这才彻底炸开了
锅。
佛衣惊叹道:“世上又多了一件仙兵。”
“不止,这还是件能压制仙兵的神宝,一个凡人铸造出的仙兵,他做到了太古器铭皇族梦寐以求的事情,闻所未闻!”
这一切太疯狂了,让人窒息。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你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一个凡夫俗子造出的粗烂兵刃如何能挡住仙物?!”求心不肯相信,再度怒吼着挥打大篆书!
“轰!”
这一击已倾注他全身力量,求心的等阶虽然在如来五个分身中居下,但是也远超大能强者,大道篇破妄境、四境他也足以位临,实力不俗,全力之击更是不敢缨锋。
犹如千军万马在奔腾,所有混沌大瀑布都垂落而下,冲进古剑内,无比的可怖,如惊涛骇浪,聚于一口海眼中。
然而无论是多强悍的力量,古剑都是平静地将这道道经文吸收了,不断纳入进去,它如无量的饕餮巨兽,永远都填不满庞大的胃口。
“不应该是这样!”求心慌乱大怒,这一切已经超乎了他的认知。
江长安一步步上前,未出剑,但却抖擞霞光。
锵!
杀器第一缕光飞出,天地万物都明亮了。就像混沌初开,洪荒宇宙成型,同时神音发出,如仙王讲道,天降祥瑞,地生神莲。
这是一片可怕而妖异的场景,围绕着江长安诞生出一片氤氲密布,无法望透。
威夺百日,气成紫霞。
那是一种死亡绝望的气息,令人崩溃,唯有他自身乐在其中。
轰隆!
飞光正击在大篆书之上,发出滔天巨浪般的声响,求心猛然间面色苍白,噗得吐出一口黑血,一时间伽罗古经大篆书竟然光芒黯然,坠落回他手中。
“一点飞光杀古经!这真是太震撼了!”一念激动地面色嘲红,不时活蹦跳起,“是在太壮观了,这下求心还不气的半死,哈哈哈哈!快哉快哉!真是过瘾!”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万仙伏
眼看心爱的宝物受创,求心气的几乎要吐血,同时一股恐怖的阴影也笼罩心头:“混账!我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
求心力量不弱,但是面对这把杀器,面对这个真真正正的魔神,所有神通仿佛都被压制了,半点也发挥不出来。
他刚一催动法力,就见面前早已空无一物,猛地低喝:“不好!”
未及躲避,一只脚就已从头顶落了下来,砸在他的脸上。
啪!骨裂炸响,血肉横飞,求心上半截身子都陷在了泥土中。
“这滋味如何?”江长安问道。
“小子你……”求心胸膛都快气炸,有生以来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拼命挣扎叫骂:“姓江的,你会后悔来到这个世上的!”
“看来你还是没有看清自己的处境!我很疑惑,如来的分身怎么也会这般愚昧,活脱脱一个蠢货!”
江长安的脚底板开始了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砸在他的脸上。
他的力道极大,每一次落下都有骨头碎开的声响,那已经不像是一张脸,而像是一张血肉饼,没有了人的模样。
“我杀了你!”求心咳血,几乎要昏厥过去了,对于他这种人来说任何酷刑都不见得有效,但是这样辱其颜面,比杀了他都难受。
他张口吐出先天本源的一口气精气,化成身外化身就欲遁走。
“给我留下!”
江长安暴喝,又一记踩塌,威压灵魂力踏鬼神。伴随一声凄厉的惨叫,求心苦心吐出的分身精元也被踩在脚下,遭受重创。
天空轰隆隆闷响,黑得令人胆寒,大有天地皆灭之势,积蓄了许久。
求心大喜过望,不由笑道:“江长安,你的杀器固然不俗,但是也为你惹来了祸害,这雷劫你又如何应对?!便先让你猖狂一时,待你应对雷劫自顾不暇、精疲力竭之时,我会报这羞辱仇怒,泄我愤恨!哈哈哈哈哈咳咳……”
笑声正劲,一声炸响惊雷滚落,一字劈来!
江长安依旧不动,众目睽睽中,抬手拔剑!
拔刀斩!
人乍见,一线刀光如龙,焚出片片月光。
夜空,皎月,三千雷惧!
第二剑!
轻灵鸣,二出杀威独天,擎出阵阵白昼。
苍天,魔人,一捧白发!
雷云消散,万物初晴,一切好似都没有发生过,只剩下几个瞠目结舌难以相信眼前一切的人。
“他斩……斩,斩断了雷劫……”墨沧结结巴巴说不出个道道。
“斩灭神兵雷劫,这也太离谱了吧,小僧活了这么久都未曾见过,不对,是听都没有听过!”一念眼睛瞪得溜圆咋舌道。
老道也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雷劫对于承受过诛仙大天劫的人而言不算什么,但是也不至于直接将雷劫喝退,闻所未闻。
这道余波直接震荡千里,甚至仙禁外有人隐约看到这等盛况异景,还道是什么可怕生物,急忙逃开了。
江长安并无丝毫惊讶,这是他一分一毫亲手锻造的杀器,天上天下独一无二,喝过他的血,与他同根同源恍若一体,这一切就如同挥袍撩袖一般轻易。
求心更是震惊地难以言喻:“不……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做得到……”
“人总望见他人项背,却注定无法审视自身,观他人盈缺却不评自身长短,你让我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江长安的声音铿锵有力:
“——我也曾如你般天真!”
求心嘴唇颤抖,如今再多言也只会自取其辱,只能默默祈求对方给自己一个较好的结果。
江长安笑道:“你在害怕吗?”
“你也应该害怕,毕竟我不会杀了你,不对,应该说不会杀了你的肉身。真正杀掉一个人并非大刀阔斧斩断他的躯干,抹杀他的肉身,而是软绵细针慢慢扎向他的弱点,痛入骨髓,怕进灵魂,这才是真正的痛苦。”
他轻声细语说道,远处站着的几人无不是听得脊背升起阵阵凉风,这是人?还是魔鬼?
“人都有弱点,即便佛祖的分身也不例外。”江长安笑道,“别怕,当你经历过你就会
真正体会到,死亡是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说罢,他捏掌成爪,叩出三道金光直奔求心,啪啪啪三声闷响,结结实实打在了身上。
几人紧紧盯着,不敢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只见求心身上竟毫发无伤,就当此时,啪地第一声碎裂响声,求心腰间绯红玛瑙储物瓶四分五裂炸开!
“不!不要!”求心惊觉尖叫道,“江姓小儿,你安敢毁了我的储物瓶,那里可是存着我搜罗四方数万年得来的宝贝,你安敢……”
啪!第二声碎响!是由一只锦绣龙凤的金丝储物袋传来。
求心神色微怔,而后更加发疯一样挣扎,囚徒困兽般无力嘶吼:“我的锦斓袈裟,云蓝宝衣啊,上千件珍贵丝绣,姓江的,我非要杀了你不可……”
啪!
第三声碎裂的不是宝物,乃是求心肉身上穿着的一身华贵衣着,此时的他光着屁股真正成了一个乞丐。
而求心的分身精元早在看到自己赤身的一幕时便已羞愤怒火攻心,昏死了过去。
一旁,一念忐忑道:“老先生,他……这是磨去了魔魇吗?”
老道苦笑摇头,却又点了点头,长叹道:“他就是魔魇。”
拭去剑上微尘,江长安走到老道面前:“我现在可有资格去往神庙天外天?”
“消魔屠圣而非人,非在天地之人,自然有资格去往非凡之地。”老道笑捻胡须,忽又愁容满面,苦笑道:“江公子今日铸造杀器不知又要造出几多业火,还是早日回头,登临彼岸……”
话未说完,那人已转身离去,放声冷喝道:
“今日我江长安铸未曾有之杀器,就是要杀千古大道,杀苍天雷劫,杀尽那些所谓的仙人!天地为证,铭此剑号:万仙伏!”
脚步未停,正向西方。
那里,是诸仙万佛诞生之处,是诸天万道蕴生之所,是揭开心头疑惑之地……
那里,藏着玄妙真法,足以令真仙都疯狂的真法——
起!死!回!生!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真佛现世
“江公子果真非同一般,小僧也是为神庙,不如同往,嘿嘿……”一念飒然一笑,随后跟去。
佛衣低头打量了两眼已经昏厥半死的求心,抬手拨云撩雾一般将其搁在肩头,脚下化出神虹也紧跟着出了竹林。
穿过竹林,直奔西方。
竹林后面就是通往神庙的道途,不同先前的仙禁,其中不知又会存在什么怪物。
这种凶险之地遍地是宝,千年难见的灵宝草药,百年一遇的怪猎异兽,都是经常出现。仙宝遗留的仙境洞府不少,但多是有强者守护,一旦强横者受惊,甚至会惊动王族古圣,即便仙人也要退避三舍,不得不防。
江长安与三个和尚的步伐切近且住,足足两天时间才前行二十里。
一连七日都反常得宁静,除了感觉空气中的灵力越来越稠密之外并无什么异常。
直到第八天时,四人来到一座黑山空谷,飞瀑流觞,怪石林立,奇花异草丛生,花丛水潭之间竟有蝴蝶鱼鸟,溪流旁几棵桃树,朵朵嫣红点缀其上,隐约间形如桃源仙境。
“等等。”随着江长安的话,三和尚应声停住脚步。
“姓江的,为何止步?”求心伤势好了七七八八,心中又气又怒,却奈何此子天生具有压制仙人的神能,不得不忍气吞声。
佛衣冷静道:“谷中有一股奇怪的气息。”
一念抬手指向正前方不远的地方,苦笑道:“不用找了,它好像在等我们。”
五百丈外,正是江长安与一念同行时所遇到的那条神秘的黑影。
笔直挺拔的身躯,披头散发,足足高出了常人半个身子,一身红色的毛发,脸上有三只瞳孔!
不同上次,晌午的天光照耀下能很清晰看清楚隐藏在乱发后的真容,撇去红色的毛发不谈,它竟也算人的模样,身上挂了几片破布,难辨雌雄。
一见布片,求心眼中绽放精光:“它身上的布料乃是九转蚕灵丝纺织而成,这种纺织技法早已追随天宝衣坊绝迹了十万年,它……它究竟是不是人?”
“这是……什么怪物?”
沉闷粗重的喘息声,从五百丈外
清晰的传来,如一声声闷雷,敲击着每一根神经。
“快走!”
与上次一样的问题,也是与上次一样的回答,江长安低吼一声,这个生物给人一股死亡的气息,总让他感觉到不妙。
五人如飞而去,片刻不敢耽搁。
忽然,身后又传来动静,四人神经早如弓弦一般紧绷,惊吓之下就要出招。
却听身后人说道:“江公子勿要惊慌。”
来的不是怪物,竟是竹林中老道与门童正觉。
老道笑意盈盈,门童则是一脸好奇地盯着黑影,忽然一脸惊惧地躲在老道背后,被吓住了。
“老先生,你怎么也跟来了?”一念笑道,气氛立时轻缓许多。
老道笑着回答:“老道自是与诸位的目的相同。”
“救人?老先生也有舍命要救的人?”江长安语气中带着怀疑,对这个老先生从见面开始他一直都是敬而远之,直觉告诉他,这个老道远没有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
老道轻笑不答,望着三眼红毛怪物说道:“古仙尸所在之地,必定是有极道神宝现世。”
“古仙尸!”江长安目光一凛,“仙人古尸?”
老道不住点头,几人的心跳声也随之越来越快,一念难以掩饰激动,道:“出现古仙尸,也就预示着我们已经算踏入了神庙的范围。”
求心贪婪道:“也就是说这神宝极有可能是仙宝!”
突然,阴森森的煞气冲至,让几人脊背生寒,浑身的寒毛倒竖了起来。
“那个怪物……好像冲过来了!”一念毛骨悚然,脸色煞白。
粗重的喘息声就如同雄狮在低吼,风声中夹杂着摩挲牙齿的吱吱声,令人从心底生出惊恐。
惨烈煞气,狂涌而来,如刀一般锋锐,让每一个人的肌肤都生出鸡皮疙瘩。
“走!”江长安大喝。这是仙人死尸,仙力早已转为莫大的煞气,甚至很有可能在幽冥州徘徊过,又能在仙禁深处安然存活,正面冲上去只有死路一条。
六人即刻狂奔,脚不沾地而行,在夜月下如六道虚影。然而那道怪物虚
影的速度太快,顷刻之间不过十丈距离。
“咦,前方那是什么?”墨沧化出一道虚影为江长安打探前路,发现了蹊跷。
之间在几人逃亡正前方,地平线的尽头,影影绰绰,一片巨大的黑影挡在前方。
“像是一座遗迹,不对,是一处古老的神迹废墟!”
这是一片非常广阔的遗迹,暮气沉沉,断壁残垣,横在前方。
“管他什么遗迹,先冲过去要紧。”一念道。
然而一见几人向着遗迹冲去,身后的怪物忽然发了疯一般,怒吼一声扑了过来。
老道离的最近,却也尤为忌惮,低喝一声口吐一条赤龙,磅礴威势爆发而出,草木金石皆为粉碎,震荡出一片空地。
然而古仙尸却不闪躲,仅凭借肉身扛了过去,毫发无损。
古仙尸忽然站定了身姿,双脚踩得地面龟裂,咆哮怒吼,三目骤然睁开,射出三束黄烟。
“不好!”佛衣喝道,手捏法印,佛袍呼呼喝入万里狂风,膨胀数十丈,头顶金光,身后立出威严法相千手神佛,阖眸蔑视。
嗤!
一道黄烟不偏不倚正中千手神佛眉心,洞穿出一个微乎其微的小洞,刹那间,佛衣已是汗如雨下,面如土色,身子僵直住一动也动弹不得。
第二道黄烟则直奔一念与求心,二人不由叫骂倒霉,相视对了一眼,共同结印喝道:“如来法印!”
他们面前的虚空忽然像是一面镜子破碎,数十万枚佛法金环字印交织出一扇古老的山门。
佛门净地!
很显然这是一种佛法禁术,门中不知会走出什么,但可以确定一旦召唤出什么,最起码也是一座罗汉真佛。
一念与求心被彻底逼急了,神庙就在眼前,怎可在此止步。眼看没过多时,山门中交汇处金光万丈,一尊古佛在山门中浮现,而后一步跨了出来。
他的双手合十,虎口挂着一串佛珠,身穿平凡僧衣,面容俊朗,闭目诵经,威严虔诚。
只露出了半截身子。
“释迦摩尼!是释迦摩尼!”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飞来神宝
远处,正觉惊呼。众人闻言,无比震撼,全都死死的盯着那片天空。
墨沧惊道:“不对,这实在是太蹊跷了,根据这二人的实力而言再如何也只能召唤出罗汉真身,可佛门中走出的却是释迦牟尼,尽管只是一道虚影,但是足以震慑万世!他们不可能有这种实力,除非……”
“除非他们两人中有人隐藏了真正的实力……”江长安死死盯着一念与求心,目光来回游离不定。
“怎么会是如来……”望着佛祖如来,佛衣的脸上继而也惊诧万分,望着施法二人,目光沉寂不知思索着什么。
这是释迦牟尼的一道影子,为释迦牟尼所留,虽非真身,但却也有逆天之力,仅踏出半截身子就已让人几乎崩溃,召唤而出后将无比可怕。
“轰!”
然而山门中只走出半个身影半止步不前,即便这样,那道朦胧的影子依然很惊人,将周围的空间全都毁灭了,带动滔天混沌扑向第二道黄烟。
空气哧哧作响,云烟翻滚,天际噼啪炸裂,碎开虚空。
看者无不脸色煞白,这一击足以让所有大能强者覆灭,联手都无法抗衡,这就是一道真佛的压力,纵为虚影也无人能敌。
半晌,烟消云散,半空中的山门已成了虚无,那道黄烟也散了。
一念与求心则面色苍白似纸,瘫倒在地大口喘息着。
倏忽间,第三道黄烟飞来,竟然朝着年龄最小的小门童正觉飞去。
“你也想要欺负我!”正觉脸色骤变,笑意荡然无存,切齿嗔目,眼中聚集怒火,起身一跃三丈高,双手合十,大喝一声:“退去!”
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小门童没有了生机之时,只见第三道黄烟却顿时削弱三分,然而即便如此也丝毫不显颓势,将小门童轰然击飞出去五十步远。
“哎呦,你真敢打我!”远处传来小门童痛呼,那一声大喝不单单竖起威势,同时也在他周身生出法身护持元神,以至于虽短暂倒地不起,但却未伤到根本。
非同凡响,小门童的实力远远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小子,小心!这家伙冲着你来了!”突然,墨沧惊叫道。
江长安没有反应的空隙,古仙尸瞬息来至面前,一只手破空而来,直奔心脏而去,这一掏穿出冽冽风声,再硬的防御在它面前也同薄纸一层,弱不禁风。
江长安反手已拔出量天尺抵挡,岂料这道黑影忽然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怔住了。
古仙尸的手定格在距离胸口仅三寸,形如枯槁的乱发之下,三只火红色的眼珠滴溜溜绕着这张清秀面庞来回巡视。
时间仿佛刹那间暂停住,众人一动也不动,天色暖光寒冷刺骨,亮丽美景也莫名多了几分杀意。
三只眼睛越看瞪得越大,看着这张脸比最恐怖的景象
还要可怕,整个身躯也如筛糠一样剧烈颤抖!
“啊……”
他惨叫了一声,扑通跪倒在地,拼命地用手捅向双眼,知道双瞳淌出鲜血,知道眼眶血肉模糊,刹那间,转身飞跃百丈,远远遁走。
几人哪里见过这样奇怪的情形,心底忍不住打个寒噤,无比的震惊。
“走了?”一念长吁一口气,抖了两下泥尘走到一旁,也学着盯向他的脸,摸着下巴啧啧称奇,“江公子,你这张脸究竟有什么特别的?虽不及小僧英俊,但也算不上丑陋,怎么就将这古仙尸吓成这个样子?”
这下江长安不要紧,几个人再看他的眼神却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一伙极其奇怪的人,互不信任,却又结伴而行,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却又不得不提防下一刻的暗潮汹涌。
三个一模一样目的不明的和尚,一个居住在仙禁不知几万年的老道,还有一个实力令人咋舌来历来历不明动机也不明的小门童,江长安本以为他们已够奇怪,却没有料到如今最奇怪的成了自己。
佛衣感叹道:“这就是古仙尸,昔年惨死的仙人……”
老道叹道:“他们死的怨念太深,毕竟那位斩仙之人当年古天庭一战之后也消失了,没有半点下落。”
“斩仙之人?老先生说的是斩仙老祖?”江长安问道。
老道眼眸微微闪烁亮光:“原来江公子也知晓,斩仙老祖?呵呵,一己之力断杀万仙道,这称呼倒也贴切。这些古仙尸仙力化作怨念守护神庙,在此地见到,也就说明距离神庙不远了。”
求心打量着四周,狐疑道:“刚才一见到我们直冲这片神迹废墟而来那古仙尸就像发了疯一样,莫不是这个地方藏着什么?”
话音刚落,就见正前方废墟之中闪烁金光。
啵!
一声清响如风铃,轻声悦耳。这片废墟直接被破开一记深坑,那道金光从中飞出,随之生出一道黑烟,白昼顷刻形如黑夜,浓雾弥散,几人伸手不见五指,金光趁机就要往东方飞去。
“他要逃!”佛衣叱喝一声,佛袍袈裟浮起遮蔽晴空,如大网一样就要将其罩住。
.轰!
岂料袈裟一触金光,竟然燃起大火,灼烧裂空,将袈裟烧出一个大洞,仓皇逃离。
“哪里走!还不给我留下!”求心贪宝心切,早在金光一刹时便心痒难忍,一跃而起正挡住去路,双手合十念诵心经,眉心赫然飞出一道巴掌大小的金人,正是修行数万年的元神正果。
金人浮空而坐,威严肃穆,张开双手瞬间将金光抱住。
“有戏!”求心大喜,怎奈看清金光背后的实质宝贝,笑意昂扬的脸变得比古仙尸还要难看,还要恐惧,像是接了块烫手山芋,慌忙甩脱,不停叫骂:“呸,还道是什么宝
贝,没成想是件晦气件儿。”
一来而去,这金光也被惹恼,转过头来直冲众人,而站在最前面的,正是江长安。
江长安侧身撩手,摊开手掌持握空之势,紫翼圣金蝉暂停时间神能化作手心星点金光,凝眸道喝:“住!”
哧哧!
金光赫然定住,金芒散去,落在手心的则是一只森白手骨,不像是人的骨头,仅有四枚手指,分成爪状,不难看出时间久远,骨头发黄,风化成了石头。
也难怪佛求心会忍不住破口大骂,任是谁都不会认为这是一件宝贝。
可就在感应紫翼圣金蝉力量的刹那这节手骨忽然活络起来,风化成石的骨头表面慢慢有了生机。
“有变化,江公子,你做了什么?”一念来了兴致。
江长安也觉奇怪,将更多的大妖魂力注入其中,瞬间就像是濒临渴死的鱼儿沾了雨露,粗糙骨头表面慢慢变得圆润,逐渐晶莹剔透,最后就似一尊黄澄澄的琥珀,其中可见经络筋脉,灵气顺着江长安掌心沿着这些筋脉游走周天,衍生道纹。
咯咯……
这只手的锋利指端居然微微颤动,眼看就要活了过来。
见状,江长安急忙断了灵力,将其暂时收服进神府之中,眼中充满了震惊,心有余悸。
一念急忙问道:“江公子可是发现了什么?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江长安叹道:“这件东西对几位无用,但它的主人对我而言,的确是救命的宝物。”
“这只断臂的主人?是谁?”
“九妖之首——太初龙祖,蚩尾。”
嘶——
几人无不是嘶了口冷风,九妖!太古年间才存在的生物,拥有匹敌混沌的神力。更被说眼前的是九妖之首,那是怎样毁天灭地的魔物!
而事实也正如江长安所言,一般大能除了妖族强者谁会用到九妖魂灵?能不能有福消受不说,即便吞并这股力量也是半人半妖,即便是妖族圣者也可能会乱了心智入魔,谁也不会以身犯险。
只有对于江长安而言,这就是续命的良药,三魂七魄十把火他已有八把,目前只差最后一魂一魄,只要凭借这只断臂就极有可能寻找到蚩尾魂灵,彻底摆脱天残之躯的宿命!
一旁,求心的脸上铁青,牙咬得咯咯作响,肠子悔得都要紫了,太初龙祖蚩尾的断臂,那可是无上至宝,即便无用但仅凭收藏也堪是千年难遇的稀罕物,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恨不得将眉心金人敲碎。
眼看手骨生出的黑烟浓雾逐渐散去,几人修整片刻正欲继续前行,却小门童惊喝一声,仰天哀嚎,众人望去,就见在其身旁,老道倒在地上,七窍流血,没了生机。
面容恬淡,却是笑着的。
老道,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