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与销》（三）
一题两分，五十题刚好一百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也就意味着错两题以上就会不合格。
我真的没有胆量去按确定，跟着随机生成的题目核对着纸上的答案。
全部看完错了两题，改掉了我错的两题并将纸团揉成团塞入口袋。
按下提交，最后成绩九十八。也就是说我核对完之后还是有一题没看见自己错了，但如果我不核对那么今天的我也会是不及格。
按下提交我站起了身，做贼心虚地跑到了几百米外的垃圾桶扔掉了被我揉成团藏在裤子口袋的纸团。
心里五味杂陈，给庞大海打了个电话说自己通过了。
心里大部分是开心，因为自己过了考试。
还有小部分是自责，毕竟自己算作弊了。
庞大海笑着说过了就好，让我明天五点来跟组上班。
我当时就傻了，市区三十公里来机场都要一个小时。
早上三四点哪里有车啊？我说了这个事情。
庞大海表示先来办公室睡公司沙发过度一下，其他的办法再说。
那之后跟组学习，才知道地勤的工作性质。
机场的地勤有十几种，统称地勤。
按照部门不一样，地勤的任务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工作时间是早上五点开始上班，第二天早上五点下班。
真正的二十四小时上班，当然相对地下班后可以休息二十四小时。
之后休息到第三天早上的五点来上班，干一休一循环往复。
虽然听起来是做一休一，可五点要到就表示我当天晚上九点就必须到机场办公室睡个觉。
不然你第二天早上五点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机场大厅，所以算下来真正的休息时间全是用来睡觉的。
不过还好，地勤的工作和我背的那十几本书的内容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反正没在机场见过我的表哥，询问过似乎干的和我也不是一个工作。
他在飞机下面看管飞机，严格说算安检护卫。
而我的任务则是督促vip贵宾的登机保障，一般就是等对讲机里大海在办公室告诉几号通道来了vip客人我就去接待。
之后安排登机行李托运之类事情，直至vip登上飞机。
当然如果没有vip客人，又很忙的话大海也会让我去帮其他同事一起辅助普通客人的登机。
登机对于vip客人不难，但是普通客人一次就有七八十乃至一百五十多人。
需要撕掉进去客人的机票一角，随后点人头按顺序登机。
最后和飞机上的机组核对数字是否一致，是否达到值机人数。
倘若没有就向广播站说明，并由广播站播报尚未登机的旅客立即登机。
流程下来很简单不算太累，也只有飞机起飞前半个小时的值机才会比较忙。
平时基本上都算是休息，而且如果有vip的客人我就只用管vip。
一般就一两个，多也不会超过五六个。
当然普通旅客和vip客人都会闹事，服务行业本来就没什么尊严。
其实也还好，只要不延误就不会特别严重。
当然说实话飞机不延误是不可能的，套路我也基本上摸清了。
《销与销》（四）
基本上越早的航班越准时，毕竟最早的飞机在六点左右开始起飞。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旅客七点值机飞走，前面没有延误的航班抢道不需要等。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空中耽误或者值机耽误的航班开始变多。到了中午普遍会延误半个到两个小时，那么下午就很有可能达到双倍的两个到四个小时。
来到晚上就会出现可怕的四个到八个小时的延误，甚至延误到第二天或者取消航班都是有可能的。这还是正常流程下的延误，不包括天气情况和每个季度都有的军事演习。
出现延误后，旅客也会变得狂躁。
嚷嚷的居多，拉扯偶尔也有。但真动手打地勤的少之又少，当然也不排除个别有心理疾病的。
接待普通旅客的地勤会比我忙，vip旅客会好上很多但也有例外。
世事无绝对，我遇到最怪的一次是刚过实习期的第一个月。
我送走了我航班的vip客户，回到vip休息室用脖子上的通行证按通行密码刷开了玻璃门。
这时才发现一个男人正在vip休息室内，看着我的全部动作。
我下意识感觉不对劲立刻走进去拉上了玻璃门，毕竟有vip客户大海都会提前通知。
这人看着我着急地开口说道：“ca1994要飞了，我迟到了。你这里是特殊通道吧？能开门放我进去吧？我是招商银行的白金卡，这次没买商务舱选了普通舱而已。”
“不好意思不能开，你说的那个航班舱门早关闭了吧？而且这里的廊桥对接的是另一家飞机，不是你说的这个。就算我开了门你也去不到你的飞机，就算到了也不会再开门了。听得懂吧？”我说道。
思考着估计广播叫了几次对方都没有去赶飞机，等真的关闭了才来。现在想试着特殊通道能不能钻个漏子上飞机，但我放他过去我的饭碗就丢了呀。
对方指着玻璃门说道：“你给我开门，我不会看的吗？玻璃门后面就是飞机，你让我进去吧。我坐过头等舱的，提前登机都行的迟了点怎么就不行了？我去开会的，几个亿的项目谈不成你担的起吗？”
“我说了你这种延误，我放你进去你也上不了飞机的。而且给你开门超出我能力范围了，真的不好意思。”我下意识的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我刚刚都看你开门进来了，肯定能开门出去的。你就帮我开一下吧，我真的需要上飞机。”对方似乎有些歇斯底里，看着我打算离开双手向前看样子似乎想抢我的通行证。
我下意识地开始跑，对方抓住了我的衣领。
无奈的我直接退回脖子送掉了通行证，跑出了vip休息室。站在大厅反向拉住了休息室出去的大门。将对方关在了vip休息室，思考着对方现在可能在试着打开玻璃门。
还好需要通行密码，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知道密码其实就在通行证号上。
我立刻按下了对讲机对着大海说道：“有疯子在vip休息室，叫保安过来。”
《销与销》（五）
我拉着出口，几分钟的等待对方应该是没有打开玻璃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对方想从大门出去，但是被我拉住了出去的大门。
对峙中对方歇斯底里地锤着大门喊着王八蛋之类的骂人词汇。
几分钟的对峙，时间过得真的很慢。
对方直接开始用脚踹，我死死地顶着大门。
周围的旅客都发现了这边的问题，开始绕开变得慌张。
直到保安将人抓出来带走，对方被拖走的时候还一个劲地大喊：“我记住你了，你会遭报应的。”
拿回了自己的通行证，戴回脖子上的时候才发现带子都已经断了。
之后几天我时常梦到被人在vip休息室用刀追着砍，我也曾想过我态度好一点把对方劝回头了。说不定对方也不会被带走了，也不会发生后续那么多事情。
这个事情因为后来领导知道了，队长大海要我口述一份过程。
我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并且将这几天做噩梦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大海汇报上级之后对我意味深长地说道：“事事人心，寥寥必异。得过且过，皆由心生。”
虽然听不懂，但觉得可能真的是至理名言吧。之后每次送完vip客户回vip休息室的时候，我都会下意识地观察是否有人在房间或者打算冲进来。
还好对方说的报应，我至少后来都没遇到过。
一开始干这个活的时候很难熬，因为早上上班来的很早。又要干二十四个小时，没地方睡觉。每天都心不在焉的，但遇到客户又不能被对方看出来。当然看不出来是不可能的，有的vip客户也会吐槽我是不是通宵打牌了。我也只能笑着点头，后来也基本了解了vip客户的作息，一般早上和晚上的vip客人最多。过了十点，基本上就没有vip客户了。
而普舱有空位升舱又是在飞机内执行的，根本不会经过我这个vip的休息室。我就可以在晚上十点之后在vip休息室的沙发上睡觉或者四仰八叉地休息，当然对讲机一叫我名字就必须回答。如果睡着了没听到，就完蛋了。
早上去上班对我来说也是老大难，我只能选择提前一天九点就去大海的办公室睡沙发。
确保我早到不会迟到，所以每次早上五点下班。我基本回去吃个午饭，在家或者出去浪一浪就要再去机场了。
在机场工作后发现，朋友知道我在机场工作都羡慕不已。
但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机场这玩意有多累多烦人。
因为我睡在办公室的时间比较长，就这样我和大海的关系不错。
因为大海每次来我都是最早的，总会闲聊。
而二号队长休息顶班的也只能是大海，所以我们见到的机会很多。
下属都怕领导相对的大家都怕大海，其实开始的时候我也觉得大海很凶。
因为大海用对讲机指挥大家的时候很官方，几乎都是命令的口吻。
但后来只有我不是很怕，因为没人比我清楚大海其实很寂寞。
和大海混熟的好处就是大海用到手头没人了才会叫我去帮忙，所以我在大海手底下算是最闲的。
大海是个粗人，稍微问一问就把自己的几年经历都说了。
《销与销》（六）
大海不是本地人，老家在哈尔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大海早些年也是靠他叔叔的关系进的机场，来的时候已经结婚了。
大海每年过年都回家，也只有过年见得到老婆。
如今孩子也已经三四岁了，看了照片我能确定是亲生的。
大海的老婆在哈尔滨搞的是外贸，最大的想法就是开一家自己的服装店。
大海这些年在机场攒钱，也就是为了凑出一个房子和店面的钱。
大海也念叨自己身上有房债，再三年多就能还清了。
到时候再搞一个店面出来就回老家，机场这地方就不待了。
大海最早被介绍来的时候在机场食堂送货，送了一年半后大海的叔叔升职了。
找了个机会，就把大海调到了他在职的地勤当个小队长。
按大海的描述，那时候他还年轻。
借了食堂保安的自行车一直没还，成了地勤的小队长后自行车就成了他的代步工具。
早上五点下班大海就从机场大道骑自行车，走八公里去最近的网吧待上一整天。
直到第二天凌晨三点之后骑自行车回来上班，精神杠杠的。
一边当小队长，看着办公室的显示器指挥着对讲机。
一边靠着闲下来的时间在办公桌前定个闹钟断断续续地休息，大海说自己有大概五六年的时间都是这样过来的。
上班的时候断断续续睡一天，下班的时候精神地玩电脑。
大海小队长的位置很难动摇，是因为这样的条件下大海练了一门绝活。
飞机到机场都只有大概的时间，几乎很难估计。每天在温州起飞降落的飞机大概八十来架，而且逐年都在递增。全部都要服务，飞机会延误也会早到。而大海几乎就是个活的航班表，这一点和他对班的另一位小队长也做不到。
这八十架飞机的大致落地时间，大海只要看着显示器就能预估。误差不超过五分钟，不看也能大概知道接下来是什么。误差也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只要在两个落地飞机之间定足够的睡觉时间。一天在指挥八十架飞机接送的间隙补觉就不是难事，并且几年没有一次失误就成了大海的绝活。
询问中得知大海对电脑游戏什么都玩，传奇和梦幻还有英雄联盟。
几乎是一个个按着历史的进程，什么游戏最火就玩什么。
只可惜现在年纪大了，浪不动就不去网吧了。
就在机场的宿舍买了台式机，每天在宿舍里打游戏。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机场原来有宿舍，询问大海我能不能住。
其实大海在我入职的时候没和我说机场有宿舍是有原因的。
以下几个规矩，我几乎都不合适。
光第一条机场的宿舍不提供给本地人我就不满足。
毕竟机场外地员工也比较多，但宿舍很少。
温州机场七千多名员工，外地人口占百分之六十.
宿舍只有三层楼一层十五间，一间住六人。
只能满足三百人的住宿，根本没有空的位置。
这导致了本地人和没有一点关系的都不知道机场有宿舍。
其他人解决早上五点上班的办法，要么你更早从市区赶来。
要么你在周边租房子，还好这边郊区房价普遍便宜。
一室一厅大概只要三百多一个月，但大海说机场宿舍一人一个月只需要六十。
《销与销》（七）
我刚毕业什么都不懂，对于租房子一窍不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大海似乎也想起了我一直睡在办公室不是办法，就私下给我出了个主意。
机场宿舍六个人一个寝室，大海花了七百块买了一张上下铺运到宿舍替换了他的床铺让我睡在他的上铺。
对外宣传寝室里只有六个人，但实实在在住了七个。
就这样我用着不存在的名额，混在寝室里不需要出一个月六十的住宿费。
当然条件是我要和寝室六人平分电水费，大海的其他五位室友也是知道我能分摊水电才让我进来的。
我想着有地方睡还不用交住宿费就答应了，后来才知道为什么听到我肯平分水电几位都乐意我进来。
寝室六人，什么部门的都有。
我作为地勤和大海一样做一休一，也就是二十四小时不会回来。
而其他六位就杂了，有八小时制三班倒、有做二休一安检护卫、甚至机场修飞机的作一休三。
导致了寝室里二十四小时都有人，所以相对的空调是不断的。夏天开冷气、冬天开暖气跟不要钱似的，并且所有电脑永不关机。
后来我的笔记本加入之后，也学了他们不考虑关机了。
毕竟你不浪费电，其他人也在浪费电。到时还是要平摊，不如一起浪费来的实在。
洗衣机和电热水器忽略不计，寝室里还有个小冰箱。
在夏天最热的时候会用冰箱辅助降温，我来得晚大家也已经忘记是哪个人才想出来的办法了。
上层正常的放着饮料，下层的制冷不断地冻着自来水。
变成冰块之后连着冷冻槽取出来，放在电风扇前辅助降温。
别说一个小房间七个人一台空调，最热的时候光呼吸一台空调都挡不住热排放。
挤在一起就算开着空调，一会时间连空气到温度都会变得又差又热。
不过人才的冰块辅助降温，还真能起到一点效果。
更不用说没事大家就爱去村子里买菜，坐在一起靠电磁炉煮火锅吃了。
冬至吃汤圆、过年吃饺子、端午吃粽子，一只电磁炉几乎全部都能搞定。
甚至有北方来的自己做包子，什么馅的都有。
靠电磁炉隔水蒸，味道别说真的不错。
我甚至有时候怀疑自己还在上大学，而这里比起大学二十四小时不断电。并且没有任何大妈查寝，除了没有私密空间以外几乎没有缺陷。
说错了，唯一的缺陷就是电费。
所以我肯分摊，大家乐意至极。
一个月的电费不用空调的春秋季能到两千多，用上空调的夏冬月可以三千往上。
四千大关不是没到过，那段时间流行电动车代步去市区。
其实我们差点就破五千了，别说还挺自豪的。
就拿最少两千多说话，七个人一个月的电费也要三百多块。
别看三百多块不多，对于一个月三千五的我来说也快十分之一了。
对表的师傅开始还会质疑电表是不是坏了，但是每次来查看见我们宿舍内部的情况也就明白了。
我们是整栋楼当之无愧的第一，一个月没三千度电就是看不起我们。对表师傅也常常吐槽我们，怀疑我们是不是在宿舍里开工厂了。
《销与销》（八）
其实每个月来对电表的师傅也不傻，看得出整个寝室比其他寝室多了一床上下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就算你人不在，每个床上都有被子和枕头。按一张床一个人，也能知道这里面至少有七个人。
电表师傅也会旁敲侧击问一下，大海采取的措施是塞烟。
一包七块的红塔山就解决了，电表师傅拿了烟反而会开心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知道电表师傅那么长时间都知道有我这个人，因为本市人不能入寝无奈才想的办法。甚至也知道我逃了多久的宿舍费，以至于第一年的一个晚上机场领导突发奇想人口普查的时候。
电表师傅提前给大海打了个电话，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我连夜抱着床铺从宿舍跑去了上班的办公室，在办公室睡了一夜。
那天之后我有问起那天大海遇到领导巡查的情况，大海描述说当时领导有询问这里这张床为什么是双人床？并且上面的床板不睡人怎么还不落灰？
听到这里的时候真的觉得领导有够变态的，提的出这样的问题来当什么机场领导啊。转行当侦探算了，什么案子破不了。
大海说自己找了个借口说没钱买新床，这双人床就是老宿舍搬回来的双人床。至于不落灰，大海躺下面木板有缝隙就容易吃灰，所以每周擦一次。大海还说当时领导摇了摇上铺床板提醒大海没在上面堆杂物是好习惯，并且说铺一张毯子就不用每周擦了。
就这样日子有一天没一天地过，转眼三年。
我过得很安逸，每个月工资三千五是少了点。
因为做一休一，所以每个周末星期六或者星期日总有一天会休息。
我就会选择周末休息的那天回家吃个饭，其他时候都待在宿舍里。
爸妈见我的次数少了，几乎也就会询问我忙不忙。
他们似乎也不看重我的收入，但他们对机场的险金很感兴趣。
五险一金里有一项住房公积金，一个月自己交多少公司就会补多少进去。
每个月都会自动扣七百多，也就是补到一千五左右。
三年下来大概快五万了，爸妈也知道我一个月的工资几乎存不住。
他们也就想靠我多干几年存的这些住房公积金去贷款买房子，三十岁之前买个百来平的小房子。
温州的房价大概一万五一平，三十万的首付爸妈垫十五万。住房公积金能垫个十五万凑够三十万，后续的贷款十五年爸妈加上我三个人一起还。
争取我三十岁的时候能有一套好房，取个贤惠的媳妇凑合凑合过日子就算了。
但我说真的不感兴趣，不知道是因为宿舍里都是男的，还是因为我的工作，见到的漂亮空姐和有钱女人实在太多。
我对女人真的不感冒，以至于二十三岁了都没有谈过一次恋爱。
今天周四，休息选择了回家。
平日都是周末，但这一次因为晚上有个高中同学聚会。
所以平日都是周末中午就回机场宿舍的我，这次留到了晚上。
《销与销》（九）
爸妈神秘兮兮地几次问我为什么不走，询问了一下知道我有同学聚会就表示让我出去的时候记得关窗关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随后爸妈表示要出去二人世界，去看电影可能很晚回来。
我表示知道了，会关灯关窗请放心。
爸妈走后半个小时我也接到了电话，去中山公园附近的酒店吃晚饭。
七点出门，我订了十一点的网约车让司机十一点来中山公园接我。
网约车也是无奈之举，那时候滴滴打车刚兴起一趟能少十几块。
而这边不打折市区去机场一百来块，思考着能少一点是一点。
打算十点吃完十一点坐车回机场休息好第二天五点上班，同学们坐在一起都聊了一下自己最近的状况。
我说我在机场的时候大家都很新奇，询问我能不能看见空姐什么的。
我笑着说空姐也就那样，当时喝的有点晕。
本以为就是搞啤酒，一位搞事的说自己上个星期从内蒙古回来带了一瓶闷倒驴。
一个劲地吹说这酒七十多度平时根本喝不到，最会喝酒的同学来兴趣了想尝尝。
一小杯没喝一口摇着脑袋说这玩意没法喝就是纯酒精，无奈要来了雪碧掺着喝。
雪碧兑闷倒驴，一杯兑一指甲盖喝开了。
我喝了大概第五杯，感觉脑袋被人用棒球棍砸了一样。
双眼都无法对焦了，站起来的时候眼前差点一黑。
黑黑红红的半天才恢复一点，我思考着玩大了。
迷迷糊糊趴在了酒桌上，就记得我不是第一个趴下的。
但耳边一直充满着笑声，应该是嘲笑我的酒量。
意识是清醒的，但身体显然不行了。
我开始后怕去不了机场，后怕第二天没办法上班。
似乎连假都没有请，这是要出大事了。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同学散了大半。
账单已结，还在的都是没喝够的。
以为完蛋的我看了一下手机，才发现时间是九点半。
七点半坐下到现在，也才过去了两个小时。
起身打算要走，说了自己的事情和网约车。
关系最好的三位老铁也说要走，一起出了酒店。
三位老铁拉着约我下半场唱歌，我重复了要等网约车。
三位中一位清醒的说道：“这十一点不还有两个半小时吗？玩一个半小时回来上车不就好了？”
无奈，我笑着说道：“去可以，但我不能离开中山公园太远。”
毕竟约的是这里上车，也不好意思改地方。
三位中的一位听到中山公园就兴起说带我去看看土味相亲。
我一头雾水地被他们拉入了中山公园内，真没想到公园内别有洞天。
中山公园很多地方都有，但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温州的是这样。
三位中一位还给我介绍起来笑着说道：“每个星期四的晚上这里就会聚集一大堆的中年人和老年人，这些中年人老年人一般都成双成对的手里还会捧着一个相片或者一块广告牌。相片上会有他们儿子或者孙子的照片，广告牌的话除了照片还会有名字职业和年收入。然后就会有路过的另一对看上并且进行接头，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他们女儿或孙女的照片。互相讨论然后心里盘算，觉得满意就互相交换号码撮合成一对。”
《销与销》（十）
眼前人山人海的场面别说，真的十分壮观。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些老奶奶老大爷走累了，直接坐在了草地上亮出了自己的照片。
有男有女，证件照和艺术照都有。
有好看的也有难看的，场面极度热闹。
那位继续说道：“你要是年轻人在这里等，长相让未来丈母娘或者老丈人看上了就会掏出照片问你照片里的姑娘好不好看。你说好看的话，立马就会问你干什么的？是不是本地人？年收入多少？”
这位话刚刚说完，一旁还真有一对老人向着我们当中最帅的那位掏出了相片。
“路过，路过。不相亲，不好意思。”那位腼腆地笑着回绝。
走在这样的公园里，昏暗的两边到处都是相片。
那位笑着指着远处说道：“你看银行、老师、房地产销售都很吃香。”
确实望过去，一般只摆头像的很少。但有广告牌的几乎都是这些工作，年收入几乎都是十几万到二十几万。
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看着这些广告牌上的内容我居然开始脑补我自己的牌子在这里会是什么样子的了。
一路往最里面走去，思考着再一百多米就能出去了。
也算长了见识，这时老铁中的一位喊道：“立夏，那个相片上的像不像你？”
都喝多了，我没有理会。
但第二位说道：“别说长得真像，还是个广告牌呢一起去看看。”
三个揪着我在人堆里挤了过去，停在几米外。
我当时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爸妈铺了张桌布坐在地上，一旁插着我的广告牌子。
牌子上写着：立夏、机场职工、年收入三十五万。
照片是一张放大的证件照，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搞的原图。
放大了十几倍，居然还能看的清楚是我。
这辈子最尴尬的莫过于此，三位当场就笑了。
我侧着身子低下脑袋，不敢与爸妈对视。
开玩笑三十五万？我们家一年下来有没有三、五万存款都不好说呢。
忽然脑海里思考着半年前爸妈确实问过我一年能有多少钱，当时我想着一个月三千五大略算了算十二个月当十个月就说了三到四万吧。
谁知道爸妈这时候对半分之后直接给我乘上十了啊？
虚假宣传也不带这样玩的呀？
三位老铁不走了，都在一旁看着好戏。
我在一位的身后露出半个脑袋，也在观察爸妈。
我能确定爸妈没有看到我这边，因为他们忙着跟一帮老头老太聊天呢。
我在这里似乎还是抢手货，时不时一撮人就围过来拿出相片询问。
有位老奶奶似乎耳聋说话很大声，大喊着说道：“你们儿子？开飞机的？”
爸妈笑着点头，没有说话。
老奶奶摇了摇脑袋继续大声地说道：“不好，不好。开飞机太危险了，刚刚有个开汽车的帅小伙我都没看上。这种工作万一出点事情，赚的再多也不顶用呀。”
此刻要是有个地洞，我真恨不得钻进去躲一辈子不出来。
三位老铁已经有开始拍照摄像的了，爸妈似乎看上了一对来的中年人手里的照片。
聊天内容小声地传入我的耳朵知道对面女儿还是个幼师，我没看到照片但爸妈瞅着照片一个劲点头的样子已经说明他们看上了。
别说我还真有点想入非非，说不出来的感觉。
《销与销》（十一）
结果爸妈聊到最后交换号码的时候说了一句：“我们儿子平时很忙的，你看先让我们和你女儿见一面如何？我们满意了再让我儿子出来聊你看怎么样？”
“哪有先见公婆的？这不是乱来吗？”对方显然有些为难。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们就把关把关，我们看上了儿子肯定要同意的。毕竟我们是他爸妈，这事情由不得他呀。”爸妈笑着说道。
对方摇了摇脑袋走开了，我说半年前问我一年赚多少，却半年没见要我去相亲的原因是什么呢，合计着就每周星期四有一个晚上。按他们这个见面的办法相亲，让女孩子先见家长的几个会同意啊？
三位老铁笑的差不多了，收起了手机询问我要不要过去见我爸妈。
我摇着脑袋扭头往外走，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个念头。
之前一路上看见的那些年入十几万、二十几万的成功人士，会不会也是爸妈和爷爷奶奶夸张出来的产物。
出去之后没有去唱歌，三位老铁将视频传入了高中微信群。
十一点我坐上网约车，去机场要七十。
我的老脸算是丢尽了，但我在车上居然收到了消息。
还有人当真了，那个女孩叫晓月。
有印象高中的时候挺丑的，记得在前排的位置。
平时也看不太见，就记不得多少了。
但晚上酒席上换上衣服化了妆还算能看，当然比起日常见的空姐还差一些。
可能是我漂亮的人见多了吧，晓月发道：你爸妈真的在给你相亲呀？你看我成吗？
除了当年收过一封没拿到的情书，这是我第一次被告白吧？
迷迷糊糊地我说道：晚上喝多了有些迷糊，见笑了我清醒了再谈吧。
其实我不知道晓月是把年收入三十多万当真了，还是真的想和我试试。
但那天晚上之后，我就没有给晓月回过消息了。
因为我忘记我是怎么回到机场宿舍的了，第二天早上五点上班被大海叫醒。
大海一个劲地抱怨说我是被司机扶到宿舍的，扛上上铺的床你还没醒。
半夜吐了两次，沿着墙缝流到了大海下铺才被发现。
当时说我超级恶心，边吐边流边往回吸。
给我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大半夜这才算安稳了。
我其实没什么印象，因为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我答应了这位晓月，谈到结婚对方问我年收入的时候。
我说了真相，和晓月完全绝裂了。
并且晓月将事情的真相发到了微信群，我一败涂地。
所以第二天醒了之后，我没有回复晓月。
我想给她一个美好的念想，就当这个三十多万年收入的老同学看不上她吧。
并且我也暗自发誓，以后的同学会就不去了。
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一晃在机场干了三年，这三年我都不知道我学了些什么。
似乎就渐渐习惯了，会觉得比外面的其他工作都轻松许多。
再加上外面好的工作真不好找，我就封闭在了机场这个小世界。
等我发现自己已经干了三年混成老油条的时候还会有一种错觉。
就感觉昨天自己才作弊考过了机场的考试，这三年就好像还是昨天刚来机场一样。
《销与销》（十二）
那是2013年的9月份，苹果开了新的发布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是iphone5s的全球发布会，在中国凌晨两点睡不着的我看了正常直播。
当时home键带指纹解锁，对我来说这就是科技。
听起来就好像是科幻的产物，并且还是性能怪兽。
那时候我用着htc的手机，一款2011年出的g17。
用了两年卡的要死不说，白天一直羞愧于拿出手。
拿不出手的原因是温州有钱人真的多，最常见的就是新版的iphone。
时不时还能看见ipad和苹果笔记本，绝对都是最新款。
还有什么威图手机，镶钻贴金叫不来名字的反正绝对不会觉得是假货。
特别是vip休息室，这些奢侈品都是我来了机场之后才认识的。
还有一些听都没听说过牌子的腕表、包包以及各类奢侈品。
其实自己看多了也会心动，有一款格拉苏蒂的参议员系列腕表。
当时记得机组每个人几乎人手一块手表，那位vip客户手里有一只亮银的手表。
我盯着他看了很久，引起了他的注意。
聊了几句对方还摘下来介绍了一番，当时我还上了个手真的自己也好想有一只。
当我询问价格，对方开口七万的时候。
我苦笑着直接被劝退了，记得自己当时戴着18岁生日爸妈送的g-shock手表。那天之后我就没有再带戴了，这种风气下什么都不戴反而觉得不那么寒碜。
连空姐都是iphone，很难找到个例。只要新款iphone一出，就能陆陆续续在三个月之内看整个机组换新手机。
就在这样的氛围下，掏出一部htc来看时间真的会感觉很丢人。
自己也知道这种风气不好，自己也无法做到和对方一样一出新就换。但总看着心里真的很不舒服，所以瞄准了iphone的5s我也打算换手机了。
发布会的三天后iphone的价格还是上万，黄牛敢卖就有人敢买。
当时官网和淘宝的价格大概是5800，我陆续等了半个月。
最后在妥协之下用5200的价格买了一部国行iphone5s，肾机的名字真的是名不虚传。
当时就有很多新闻，似乎从4代开始就有了。说某某大学生或者打工仔卖肾买手机的事情，我思考着五千多的价格真的会劝退绝大部分上班的人。
当然也会有隔代买的性价比党，和钻入小米的发烧粉。
我足足犹豫了半个月，最后下单的那一刻如释重负。
代表着小半年白干了，但想想无聊的时候至少有一部性能爆炸的手机可以打发时间了。
当时买完的我手头只剩下八百块，吃了一个月的食堂不敢点外卖。
食堂的早饭五元以内，中饭十元以内。晚上吃五元的素面，真饿了就加个蛋。
比那些没了肾的和吃泡面的要好，但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拿到手机的那一刻真的不后悔，捧在手里别说小心翼翼的。
意淫的指纹解锁，拿到实物之后别说。真的很爽，用了小半年来到了2014年六月。
就是那款叫王者荣耀的游戏刚出，内测体验的日子里。
王者荣耀那时候还叫英雄战迹，有幸拿到了激活码。
《销与销》（十三）
当时英雄联盟也是最辉煌的时候，我和大海闲下来没事就爱聊英雄联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当时喜欢玩卡特琳娜拿五杀，老版本的卡特琳娜走中路很容易五杀。当时的版本还有一个ap剑圣，玩得不亦乐乎。
而大海喜欢猴子，可能是他小时候喜欢齐天大圣的原因吧。他说这玩意是唯一中国的角色，不选他选谁？
所以王者荣耀刚出的时候，我挺着迷的。
而里面也有猴子，所以大海也沉迷了。
也借着王者荣耀，逼着大海换掉了七年前的摩托罗拉戴妃525那款上古安卓机。
当时大海心疼了许久，花了1600买了当时同年的小米2s。
我记得我劝说了很久，开始我以为是我起到了作用。后来我才知道大海将老家的房贷还完了所以有钱能小浪了。这件事是在买手机之后的那个月发工资的那天，大海请全宿舍的室友去了隔壁村子里吃了烧烤才知道的。
当时大海说完只想庆祝，来机场八年了就是为了一套房子。
当晚大海喝了很多，但大海一口也没有让我喝。
说我喝酒太可怕，大海现在都记得我在上铺吐了又吸回去的那次。
大海稀里糊涂地说了很多，他说公积金的政策前些年才执行起来的。自己公积金卡里也只有五万多，老员工没新员工一个月加的多。大海说自己的公积金一个月只有一千一，自己可能再干几年就走了。目标是存到十二万在老家买个自己的店面。到时候给自己老婆看店，我知道按这个速度离大海辞职不远了。
一帮人摇摇晃晃地从村子里回机场，大海路过高架桥的时候对着下面的车子大喊道：“再十二万买个店面就回老家，狗日的破机场老子不待了。”
其他人也跟着陆陆续续大喊，有为了开眼镜店来机场的。
有为了面子来机场的，大家似乎都有着一股怨气不想干了。
我当时思考着我什么时候能离开机场？毕竟每天早上五点起床的日子真的不是人呆的。但说机场不好，我也挑不出其他毛病了。最大的毛病，也可能只是机场让我与城市脱轨吧。
一个星期只回一趟市区的我，除了宿舍里的几位也没什么真正的朋友了。
教会大海玩王者荣耀我觉得是一种成功，因为王者荣耀我坐稳了大海手里最后一个棋子的位置。
可以说以前，大海还会体谅一下实在太累的同事。在最忙的时候强制我去普通旅客那里帮忙，但现在我上班的主要工作成了上分。和大海开黑双排，躲在vip休息室里偷闲。
有时候也会看见一些vip的客户玩王者荣耀和另一款全民超神。
其实两个我都玩过，因为懂一点电脑我知道帧率这个东西。
越高越流畅，我不喜欢全民超神的原因是全民锁三十帧。
而相对的王者荣耀之后开放了补丁，有一个高帧率模式。
同时也不知道哪一版开始，王者荣耀就被称为了农药。开始似乎是玩lol那边人调侃的，叫着叫着玩王者荣耀不觉得难听也就跟着叫了。那时候农药的玩家是全民的十倍，没有英雄联盟和dota多。
但平台不一样，也没有可比性。
《销与销》（十四）
农药坐稳了iphone的app下载榜第一，我也如愿打上了最强王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什么都不会的大海，也混在了钻石的位置。
那时候这种moba游戏有个鄙视链，玩dota的看不起玩英雄联盟的。而玩英雄联盟的则是看不起我们这种用手机玩王者荣耀的，但显然机场这个封闭的环境下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似乎整个机场分为两派，年轻人都玩农药。
而年纪大的领导就是消消乐、叠叠乐或者全民打飞机、斗地主之类的游戏。
机场或许也有鄙视链吧，我除了大海这个队长还有一个爱玩叠叠乐的经理。至少我看不起他，因为他几乎不管我们。
可能领导都在忙吧，总有一些我们下面人无法理解的活让他们不停地在忙。
也或许这些领导在办公室里，干的和我在vip休息室里一样的事情。
忙里偷闲，想方设法让自己少干活或者不干活。
我这几年一共被经理请去喝了两次茶，那是真的功夫茶。看着经理一个小时的忙活也就那么一小杯，还笑嘻嘻地问我好不好喝？
我当时就想起了西游记的猪八戒吃人参果的画面，我是猪八戒。因为我真的不好意思让经理再来一次，但经理似乎对这玩意乐此不疲。
两次喝茶，都是直接投诉。
一次是刚入职的我把vip客户的临时托运行李送上了另一架飞机上，从而去了完全不一样的地方。那次是重大事故。刚入职的我有些不懂民航人的规矩，因为数字的叫法不一样。
数字零叫洞、七叫拐。四川的两个航班当时同时落地，vip客人座的是八拐洞八，我下意识说成了隔壁的八洞八拐。直到飞机起飞的第二天，领导找我才发现自己搞错了。
还有一次是老油条的时候睡熟了，躺在vip休息室的沙发上睡着了。当时头等其实已经没有客人了，但万万没想到机场某位领导和机长认识。那是一个飞国际的机长，澳大利亚的保健品有途径的话比国内不知道便宜多少。其中奶粉也是热销货，那位领导似乎刚生了个儿子。找了机长的关系，飞一趟给他带了七罐奶粉。
当时似乎国产奶粉一直出质量问题，之类的新闻上到处都是三聚氰胺和毒奶粉的报道。
其实当时我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这位领导走vip通道去了飞机，他看见我睡觉其实也没多说人之常情吧。但好死不死的他刚走我半梦半醒的地为了舒服就换了个姿势，将左脚伸出了沙发。
这位领导大包小包地带着七罐奶粉，从飞机回到vip休息室。估计拿的东西太多了看不见前面的路，屁颠屁颠地被我左脚绊了个狗吃屎。
别说他疼，当时我也疼了个半死。
奶粉还甩变形了两瓶，没破也不是为了送礼。但领导显然是越想越气，懵逼的我被他骂了一整夜。
第二天又找了我们经理，官大一级压死人。
听说这位我根本叫不上名字的领导将我们的经理骂了个半死。经理叫我去喝他的功夫茶说掉了我一个休息天的时间。
其实开始的时候都在骂我不小心，骂到后来第三杯功夫茶的时候。
经理自己的气也憋不住了，开始当着我的面骂那位领导了。
《销与销》（十五）
我为了扯开这种激烈的话题说道：“机场带货算走私吗？”
“走私？你想什么呢？你出国买点东西送朋友，收点钱那么小的量算走私吗？而且东西一直藏在驾驶室里，根本不过海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虽然过安检，但只要不是北京的安检。那些怂蛋搜机长的身吗？”经理说道。
“那么这不是一条门路吗？”我下意识地说道。
经理倒了一杯慢慢的功夫茶笑着说道：“前几年你刚来机场之前的事情，估计你不知道吧？”
之后经理说道：“当年2012年机长们最爱干的事情，当时的机长们最爱飞几个地方。你猜得到吗？”
我摇着脑袋。
“国际航班的话最爱飞美国和香港，国内航班则最喜欢去广州。这几个地方回来的机长，都会随身带一个手提箱。把手提箱藏在驾驶室，海关都不知道手提箱的存在。一个手提箱二十多部iphone4s，记得一二年国行的iphone4s要价4700，但香港的拿货价是3800有关系还能再低点，在国内卖4200一台，一台差不多500块利润。飞一次二十台就是一万块，当然有抽成实际上没那么多。但就算是拿六七千一趟，你现在一个月工资才多少？”
我继续摇着脑袋，一趟就是我两个月。
“这还是飞香港的，一趟一万洒洒水啦。当时最厉害的还是飞美国的，美国的合约机199美金。汇率一二年是大概7点多。七比一的话1400块一台，卡贴一贴就能用。1600左右的成本价，落到市场上卖3700。两千一台的利润，美国是香港的四倍。美国一次香港就要带四次，而机长坐飞机可不要钱也没有被查的风险。”经理笑着说道。
“当机长那么赚钱？”我说道。
“后悔自己读书少了是吧，后来风气乱了。什么韩版机、日版机也跟着出现了。或多或少都想赚钱，那个小手提箱一多就露馅了。当时过检查手提箱只是当做纯粹的安全事故，飞机里放个小手提箱不安全。当追根究底问到用处的时候，这条财路差不多就断了。当然也不是全断了，现在还有些机长如果真的缺钱的话还是会干。明目张胆堆在驾驶室，下飞机的时候机组成员掩护或者自己塞衣服里。”经理笑着说道。
“塞衣服里？奶粉那么大。当然这是机场内部就拿走的，iphone也不小呀。”我说道比划了一下盒子的大小。
“这你就不知道了，iphone里面就一部手机、耳机、充电器和读卡针。全部拿出来一个人能带五六部体型都不会变，到了国内找人收外壳或者做假外壳。我知道这些事情是因为2012年找过机长买iphone4s送老丈人和丈母娘。国内买两台快一万了，不带外壳的机长友情价只要一半。”经理说道。
我点着脑袋，长知识了。
经理随后说了很多，大部分都是骂那位领导的。
断断续续地骂了许久，这才解气放我回去。
大海在宿舍说道：“你陪地中海干么？早上十点过去的此刻五点陪着他下班了？
不是大海那么一说，我才知道我们经理有多闲。
并且放我走是因为骂到经理下班了，闲到可以泡几个小时的功夫茶聊一整天。
《销与销》（十六）
无奈将一天的经过和大海说了一遍，大海几乎也是一样表示不解地说道：“现在机长还能带奶粉啊？”
“这次可能人情吧，以前机长们带手机的事情你知道吗？”我说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大海此刻点了点脑袋说道：“经理那年过年倒是找机长带了两部iphone，说真的要是便宜我也想体验体验科技的力量。”
一听我也明白了经理说的事情的真实性，笑着说道：“得了吧，小米2s的一千六你都想了半天。”
“原价买东西当然要想了，你现在把你手里的5s一千六卖我，你看看我要不要想？”大海说道。
我苦笑着摇着脑袋，5s现在都卖3800。要是1600能买我倒卖不就好了，还用得着在这里干活？
不再理会大海，我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在vip的休息室睡过觉，最多靠着休息。
休息也都只敢一个人的时候，门一有打开的声响我立刻就能蹦起来。
真的困了，过了十点没有vip客人的话。我也只能回办公室的沙发上睡觉，虽然办公室沙发没有vip休息室的躺着舒服。但位子可以随便挪，两张并在一起还能躺着睡。
机场最忙的时候除了节日还有两个时间段，分别是寒暑假和过年。
暑假是因为大学生，别小看现在大学生的消费能力。
中年人不是商务要求可能会舍不得坐飞机，老年人则会怀疑飞机安全问题。
但年轻人根本不会顾虑那么多，钱也是父母的花起来不心疼。三五好友约起来选个地方就飞去旅游了，还有那些外国读大学回家的。
另一个过年是大家都知道最忙的时候，但其实机场比起火车站会好一点。因为现在主流的过年交通方式大部分还靠火车和高铁，飞机回家还是少数。
虽然是少数，但也是比其他时候都更忙。
不过这个忙也有例外，过年的当天反而可能是全年最轻松的一天。
许多航空公司都会在过年当天人性化地减少班次，让机组机长也能早点回家和家人团聚。
相对的机场某些部门，会留下几位坚守岗位。放一些没事做的员工提前回家团年，但可惜我们整个地勤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特别是我这个vip休息室的地勤，二十四小时必须上到底。
因为就算大部分的航班都结束了行程，终究还有那么几架飞机延误到了很晚很晚。
记得是2015年2月19日，春节当天。
十点刚过，我回了办公室。
看见正在打呼噜的大海，拼接了两张沙发睡在了大海身旁。
我不记得我睡了多久，耳边传来了大海的叫唤声。
等我睁开眼睛，确定大海真的在叫我。
大海不耐烦地说道：“深航的九九六四，说十点半下来的。延误两个小时了，下来都要凌晨十二点半了。现在才十一点，还有一个头等客户。你去看一下在不在休息室，看有什么需要。如果对方等得不耐烦了，就告诉延误时间。”
“大过年的温州去广州？这个点团年都过了吧？工厂的大老板着急回公司？不至于吧？”我说道。
《销与销》（十七）
“我要是知道我还在这里坐着，早去算命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大海说道。
“算命还要有人信呢，这么一点的小事。小王今天在吧？他在隔壁管普通旅客是吧，让小王去说一声不行吗？他几步路的事情，我都在办公室了。”我说道。
“忘了和你说，这几天小王老婆要生。预产期送医院了都。想你给他替班的，让我给你打电话。你的尿性我知道的，一百个不同意。所以我连电话都没给你打假装打了个电话帮你拒绝了，你懂意思吧？梁子已经结下了，你不去谁去呀？”大海说道。
“还带这样的？”我说道。
“当然，你还可以用给他替班当借口，让他再帮你招呼一下头等的客人，反正也就是他老婆要生了你就顶一阵子的事情。”大海说道。
“换班是不可能换班的，今天上班的还有谁来着？”我说道。
“还忘了说，不止是小王。老李、老陈、胖子、瘦子找你的代班。断断续续我都帮你直接拒绝了，现在除了我所有人跟你都有代沟了。”大海说道。
“不是，你怎么知道我全部都不会答应的？”我说道。
实话，换班是个好事情。做一休一的换班，一下子就等于休三天。
但相对地换班也是连上三天，曾经有老员工合作过上十五休十五。
但我试过一次连干三天就放弃了，三天没办法正常合眼有多难受不是轻易能尝试的。
“那好，明天那组小队长也有事。这样你明天来帮忙看着显示器指挥，我算你跟我换一天。下次你有事情我帮你跑vip?反正我在vip翘着脚也能指点江山，沙发还比这破板凳舒服。”大海拍了拍座位说道。
“得，你赢了。替班是不可能替班的，永远不可能替班的。下次谁还找不到人要换班的，你继续不用给我打电话了。”我说道。
“还和我贫嘴，赶紧去看你vip客户。万一投诉了，你还想喝茶吗？”大海说道。
我撒腿就跑出了办公室，其实办公室离休息室的直线距离只有一百米不到。
有一扇两米高的玻璃门，翻过去就进去了。
但因为只有机场进门的地方有安检，所以哪怕就隔了一堵墙。
也需要跑到五百米外过安检再折回来，当时我气喘吁吁地跑入了休息室。
打开门看着里面唯一的那位vip客户，刚看见的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半夜的头等客户居然是个女客户，长得很漂亮。衣服还是旗袍，半开叉到了大腿根。
大过年的天气很冷，看不出旗袍是不是加厚的。
对方就是上身披了一小搓貂皮的坎肩，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还好机场内都有暖气，应该是绝对的有钱人了。
毕竟出入靠轿车二十四小时待在恒温室内才敢这样穿呀，那个腿肉色的丝袜挑不出一点毛病。
优雅地坐在沙发上，微微侧身看着气喘吁吁的我说道：“是工作人员吗？”
“您好，我是头等的接待员。您的航班是深航的九九六四吧？这里很抱歉地通知您可能要晚点两个多小时了。”我连忙说道。
“哦，我刚好要问的也是这个事情。是延误对吧，不是我迟到了对吧。”对方说道。
我点了点脑袋说道：“不好意思，您说话不像是温州人。大过年的这是现在才回家过年吗？这延误的话十二点是可能都到不了广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