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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二十七     磊落青衫行txt下载     磊落青衫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柠檬微酸(六)

    下课以后,我到他必经的路上等他。他来了,淡淡的夕阳照在身上,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一桢金色的剪影。我们谁也没提徐凯柠,很自然地并肩而行。

    那段时间我和方远走得特别近。

    他常常送我回家。在长长的黑夜里,我们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即使没有话题,心里也觉得满当当的很充实。

    开始我想,也许我们这样平平静静的走下去,未尝不是种折衷。但是我很快发现自己是大错特错了。界于友情与爱情之间的第四类情感并非我想像中的中庸之道,反而把我们推向悬空的钢索,就算再小心翼翼,也摆脱不了坠入任何一边的恐惧。

    我和方远会倒向哪一边呢?我不知道。就在这傍徨的路口,我开始失眠,开始深夜上网,我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网友。

    吸引我的是他的网名‘边缘人‘。这个名字很对我的胃口,因此一见面我就用动作当头给了他一下子。

    他很无辜地看着我说:我认识你吗?我惹着你吗?

    sorry,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叫边缘人吗?

    那么你又为何叫小猫?

    为什么我叫小猫?其实我本想给自己取个‘香烟女孩‘的网名的。

    在发生了徐凯柠那件事后,我就习惯了点烟。当然,这也是从小雪那学来的。最早还得跨越房间去她屋里取,但没多久,我就得以接收她的全套‘武器‘:香烟、精致的火机、晶莹的灰缸;因为她戒烟了,为了新男友刘宇飞。

    小雪居然为了一个小男生改变自己,这让我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这世界女大男小真的成了一种时尚?小雪却颇不以为然,她说也许是经历得太多,知道比自己大的男人相处起来太辛苦,因此找个还相信爱情的男孩试试也不错,至少他懂得一心对你好。不成熟不要紧,太成熟了,就像熟透的果实容易烂一样,反而好得不持久。

    再说他只不过比我小一岁,我不用担心自己比他老得太快。

    我只能一笑置之。要想探测小雪有多认真,看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有多长就知道:最长的是谢峦,因为他很像小雪的初恋情|人----但也不到一年;最短的是徐凯柠,头尾不足一个月;其间还有几个交往了三数个月的。她和刘宇飞前几日才过完相识一月的纪念日,看来已经突破徐凯柠大关,有望进入下一层次。

    我和小雪都喜欢烟。但我与她不同的是,我不‘吸‘烟,只‘燃‘烟。在开心或不开心的时候,我都会从小巧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是那种女士烟,修长的褐色身躯,像极了一个忧郁女子。我喜欢看着细细长长的轻烟弥漫到空气里的感觉。等烟灰一点点伸长,我就用食指和拇指拈起它,然后弯起无名指优雅地弹弹烟身,那一小截的灰飒飒地抖落下来,常常还带着微弱的火星和特有的香气。

    小雪把我这招叫‘兰花拂穴手‘。

    ……我想我已走神太久,边缘人已经等不及了,几乎在屏幕上打满了‘?‘

    我敲敲键盘:在西方,猫是用来形容坏女人的。

    我不信,你是一定个好女孩,我有直觉。

    谢了谢了,过奖过奖!

    他用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我回他一个笑脸:亲爱的边缘人先生,你的名字又典出何处呢?

    因为我生活在城市与乡村的边际,介乎成人与孩子之间。

    你真可爱。

    错。我是个没人爱的笨小孩。

    这么巧,我是个没人爱的坏女孩。看来我很有必要爱一爱你。

    他许久不出声。难道这么快就被我吓倒了?边兄,我继续说,别吓成这样。我虽然人坏但心肠不错;虽然对烧菜仅精通青菜和鸡蛋,但是煮面绝对过关!

    哈哈。他笑了,可以推想,他笑得很放肆,我很丑但是很温柔;我没有钱但是会制造浪漫,能和亲爱的小猫同志相配吗?

    whynot?虽然我不浪漫(我不是不想浪漫,而是觉得自己没有浪漫的资本),但听他说说浪漫,总不会是件奢侈的事。

    我要送你个浪漫的梦想,就算要用一辈子才能完成,只要你讲我就记住不忘。别客气,请讲!

    他的歌词背得不错。可是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又是什么呢?我喜欢在有阳光的午后,倚窗而立,窗外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野菊花。一个骑单车的少年踏着满地金黄来到我的窗前,淡淡的光辉照在他微笑的脸上,很暖和,于是我坐在他单车后架上,我们就这样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下去,直到永恒。

    太好了,我有一辆跑车!

    我想坐28寸的老式凤凰,要不然坐久了pp会痛。

    没问题,我准借到。我还会到悬崖上去采还魂草,做成绿色的心挂在你的窗前做风铃。

    被人宠的滋味很迷人,我坐在冰冷冷的房间里,竟然心里一阵暖意。边缘人等了一会儿,又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陪你看日出,陪你做任何你想得到的浪漫。

    谢谢你边兄。我只有用这最最俗气的话了。

    那一天,我被这个自称自由职业者的边缘人哄得开心极了,以至于后来只要挂上网,我都想见到他,遇到了,照例是和他卿卿我我一番,在他洪水一样的甜言蜜语中,仿佛我真的成了他口里那个美丽高傲的公主,若他不在,心里也会空落落的,索然无味。

    我和边缘热热火火地在网络上做着文字游戏的同时,我和方远的关系却急转直下。先忍耐不住的是我,点燃导火线的却是他。

    他和他们班的女生又传出绯闻,而且据说是他向她表白而遭到拒绝。

    我自然不会把事情去问他,也不可能因此和他争论。但这件事让我抚平的伤口又隐隐作痛了。它促使我彻底清查我和他走过的漫漫长路,以及我对我们之间的真实感觉,我对我们将来的思考。

    我发现自己在与他的持久战中耗尽了心力,我已无力继续。

    我持续地作梦。噩梦居多;偶然好梦醒来,却更加残酷的告诉自己:那仅仅是个梦。

    我曾经欣赏他当断就断的‘无情‘,但是现在才发现,他‘无情‘的起因正是他的多情。他对我的温柔、对我的细致,他对我的好,我每一丝每一毫都牢记在心,我几乎倾尽全心全意在报答他的关怀。可和他走得越近就越迷惘,因为他在这样对我的同时,也这样对别的女孩。

    有的时候我自己替他解释:他是好人,他对人好是应该的。但我又分明感受到,这对每一个与他有过略深接触的女孩都是不公平的。也许他不是存心,可他的一举一动却容易让人误解。

    他真的对我付出过吗?付出了多少?我算什么,我又得到了什么?

    我知道我已经陷入猜心的迷雾,他说过的、做过的,都成了我猜忌的对象。

    有一次他说:知道他们怎么评价我吗?花心萝卜一个。

    我原本可以用轻松的话开解他,或者把我真正的想法说出来,但我竟只是模糊的笑了笑。

    敏感如他,一下子预感到我们的故事即将走向尽头,便也没再说什么。仿佛是心有灵犀,我们默默地,各自走开去。

柠檬微酸(七)

    我把自己闷在屋里好几天。我想把我的想法,从开始到结束,所有的想法都写出来告诉他,可摊开信纸,一贯洋洋洒洒的思路却像突然生了锈,怎么也写不出来。

    小雪一直陪着我。她说你别傻了,再努力一次吧,就一次。这次再不行就算了。你想拿得起来,首先得学会放下,不停地往自己身上加压,你能支撑到几时?

    她说得对。我是该再试一次。我怀念和方远在最初的美好感觉,我真舍不得就这么白白放手。

    于是小雪和刘宇飞出面,约我和方远去爬学校的后山。

    …………

    …………

    爬山的那天一大早就阴云密布,但我们还是决定义无反顾,结果被入秋的大雨浇了个透心凉。

    好冷啊!

    刘宇飞掏出烟来分给我们驱寒。小雪没要,她搂着他撒娇说,你抱着我,我就不冷了。方远也没要,因为他从不吸烟。独我像赌气似的,接过来狠吸了几口。

    那烟的味道很呛,全不似我喜欢的那种。但我的表现却像个十足的老手,幽幽的吸吐,不时敲敲烟灰。

    你不是第一次吸烟吧?方远问我。

    我哑然。是我的‘兰花拂穴手‘太厉害了?他真的不明白么?

    他又说,何必呢?不好吧?

    我的事不用你管!我讨厌你那副自视清高的嘴脸!你这样让我很辛苦你知道吗?不知怎么的,这些大违我本性的话一下就冲口而出,把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我也呆住了:我和他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会变得如此格格不入!

    那一整天,我保持着沉默。他没有变,他依然是处乱不惊、置身事外的方远;变的是我,当我的忍耐超过了极限,我就变得失控,变得不可理喻。

    可我又如何忍耐下去?再忍下去我能收回我付出的感情吗?我决定放弃了。我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和他耗下去。我精疲力竭,几近崩溃。

    回到家来,立即就给他写信。下笔不像上回那样艰难,但开了个头却又停住。

    我说今天是我不好,我心情糟也不能那样子对你,我说对不起了!

    接下来写什么呢?我很迷惑。收音机里放着黄磊的老歌《边走边唱》,平平的曲调淡淡的愁。

    我说我正在台灯下给你写信,听的是《边走边唱》。听过吗?我们一起分享吧:

    ‘已经很习惯

    从风里向南方眺望/隔过山越过海

    是否有你忧伤等待的眼光/有一点点难过

    忽然觉得意乱心慌/冷风吹痛了脸庞

    让泪水浸湿了眼眶//其实也想知道这时候你在哪个怀抱/说过的那些话终究我们谁也没能够做到/总有一丝愧疚自己不告而别的逃/但往事如昨

    我怎么都忘不了//爱情边走边唱唱不完一段地久天长/空荡荡的路上铺满了迷惘/心甘情愿的挣扎百感交集的盼望/终究还是一样换不到你想要的收场/不是吗//爱情边走边唱唱不完一段地久天长/心中抱着希望只看到失望/不如一切这样吧你和我就算了吧/谁都害怕复杂一个人简单点/不是吗‘

    我说不如一切就这样吧,一个人生活简单点不是吗?真好听啊……

    随着音乐的流淌,积压了太久的眼泪终于又开始肆虐。这一次我无声的哭,我咬着自己的手,却一点也不觉得痛。

    我飞快地封好信,冲出去寄,生怕一有迟疑就会改变主意。

    之后几天我疯狂上网。我在网上以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生形象出现,快乐得像天使,我把从小雪那学到的一点机智、一些嗲气用了个淋漓尽致。

    我遇见边缘,在虚拟的世界里,在玩笑中,我接受了他的吻和他的求爱,我们海誓山盟。

    我不知道我又埋下了一个祸根,作茧自缚。该来的终究要来,我想躲避的还是得面对。有天我和边缘聊得正欢,房门却不知趣地响了。我匆匆下线开门,门外没人,只摆着一个浅蓝色的信封。

    是我的信,被方远退回来的我的信。

    天色有些暗了,我自嘲地点燃一支烟,幽幽的火光忽隐忽现。我把信凑近烟头,纸张以烟头为中心,一片焦黄,随之燃着了,在阴沉的空气里闪耀着热量。我心里飘起张宇的《消息》:‘看着被你退回的信烧成了灰烬,一字一泪飞灰烟灭我才肯相信,在我们已经僵持的心里,用同样的决心,做不同的决定……‘

    香烟的亮点挣扎了一下,终于完全熄灭。

    我呆呆坐着,在突然之间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原来我的发火我的信都不过是作态。在我心里,是希望方远能力挽狂澜,我厌倦了在与他的交往中,永远处在的卑微地位。

    但是我失败了。他是最优秀的心力角抵者,我败得无话可说。

    我想他一点也不爱我。他为我做的所有的事,只不过是他的习惯。我和柳笛,和另一些女孩一样,在他心里没什么差别。一切都是我自己构造的美丽梦境,我荒谬地自导自演了一出悲喜剧。我自作多情,当然也只能自作自受。

    该是完全放弃的时候了。我不要再哭,不要再继续颓废。

    我决定考研。

    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我疯了。因为我要放弃那么好的法律专业去考中文。但是我自己知道,我内心的空虚不是我不喜欢的法律可以填补的。这几年我不停的写,导致了下笔再无感觉的恶果,我需要补充能量。

    更重要的是,我得用一种充实的状态去驱赶方远留下的阴影。

    我不再见他,因为他的任何消息都可能令我努力调整的心态再度纷乱。

    我尽可能静下来读书。也许是太久没接触中文,啃起书来不能说没有困难,但毕竟是我所热爱、我所选择的;而且身边有小雪,还有边缘陪着,已经挺好,挺好的了。

    我坚信时间是疗伤的最佳良药。在日复一日的平凡中,我感觉到麻木的心有了复苏的迹象,我不再听到方远的名字就过敏,我甚至觉得,就是去见见他,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柠檬微酸(八)

    考研初试结束的晚上,我准时赴边缘的约。因为忙着应付考试,我已经很久不触网了。

    边缘当头就问我想不想实施他为我制定的放松计划。

    我说,好啊,但是考试期间丑疯了,我得去买件长裙扮淑女。

    扮淑女?为什么?

    做淑女才有男生喜欢啊,否则不是一辈子嫁不出去了?

    但淑女不是扮出来的,淑女是一种气质。我坚信我心爱的小猫同志是个标准的淑女,用不着扮也是淑女。

    no,我不是淑女。我笑了,我希望自己是个惹人喜欢的淑女,希望我是个成绩好好的乖女孩子。但事实是,我不是。

    边缘许久没出声,一出声就吓了我一跳,小猫,我想见你。

    no。我想都没想就打了这两个字母。

    why?

    我很丑,一点也不好看。

    我也不潇洒,但我想见你。

    我真的不是淑女,用不着你来鉴定。

    我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见你。我爱你!

    n.o!我重重地敲敲键盘。我早听说在网络里,说"我爱你"就像吃方便面一样快速和普遍,可从未想过会发生在我身上。我不怀疑他的诚意,但是不可能。在我的潜意识里,虚幻的网络与无奈的现实间的界限绝对清晰。他看到的只是网络中的我,因此从开始他就错了,他错在无法穿过活泼冰雪的"小猫"看到真实的阴郁着渴望着的沈小若。他说他爱我,但他爱的并不是我。

    而我,我喜欢他,喜欢和他交往的方式,因为那令我无所顾虑,我因此而感激他。但如果让我们从网络回到现实,只怕两个人都会对彼此失望。

    然而这些话还来不及对他说,我就掉线了。----有电话进来。

    喂?我急着回头找边缘,只盼速战速决。

    喂。方远!乍听见他的声音,我仍忍不住心悸,但很快就稳住,平静地问,有事?

    考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最近好吗?

    老样子。他果然是老样子,有点冷,但冷里裹着模糊的关怀。

    我想了一下,问他道,没别的话对我说了吗?

    有的话不必说出口,有些话说了也无济于事。

    那就什么也不必说了!我说完就挂了电话,我怕自己会哭。再找边缘的心情也没了。

    点燃一支烟,让烟雾填满空荡荡的房间……我终于没能止住泪水。但那泪水不是专为方远而流,也是为边缘而流的。我以方远伤害我几乎同样的方式在伤害边缘。多么可笑的事!我觉得自己的心态就像多年媳妇熬成婆、穷怕的人暴发后那样的可耻。我从此失去边缘的消息。难道是我错了,我应该去见他吗?我觉得悲哀。我总是留不住自己想留住的东西,甚至是小雪。

    小雪毕业了。她先于我离开我们这个包含了欢笑与泪水、温馨而恐惧的家。小雪说要去找找工作,等明年再陪刘宇飞一起考研。

    我问她,你这次真的认真了?

    我不知道。头一回,她的语气不太自信,我不可能像初恋的时候那样去爱了,那一回我元气大伤。所以现在他爱我肯定要比我爱他多,这样很好,很安全。

    小雪停了一停,终于又问:你呢?

    我呢?我又能怎么样?我已不太想起方远,回头去看,也已尘埃落定。我们之间的确不可能怎么样,我得回到父母身边,他注定要飞回北方,担负起长子的责任,即使当时走到一起,到这时候还是不得不分开,倒不如像现在这样;在这种状态下,我还可以期待我的初恋,而你,初恋的失败,几乎让你心如死灰了。得到后再失去的痛苦远比没得到的遗憾伤害更大。

    小雪不说话,呆呆的盯着我:你想通了?真想通了?

    我本来就想得通,只不过一时间被迷了心窍。

    你知道吗,方远真是最最了解你的人!

    我知道。但是我从来就不了解他。我不止一次地努力着试图靠近他,但显然未能成功。

    他真的……真的是喜欢你的。

    现在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我淡淡一笑,或许我们可以做最贴心的朋友。

    如果我是你们,我就不管那么多。爱就爱了,就算失败又如何?没有努力过就放弃,这不是我。所以初恋虽然苦但我不后悔,一点也不。

    所以小雪是小雪,沈小若还是沈小若啊!

    小雪一怔,突地把我紧紧抱住,就像在那个脆弱的夜晚那样。

    我说:小雪别难过。记得那首歌,方远唱给我的那首吗?记得我们那个"微酸女子"的称号吗?小雪小雪,你得走了方远也快走了,我就像刚搬来时一样一无所有,我仿佛什么也没做只是唱了一首无聊的情歌……

    我说不下去,怀里的小雪早已泪人一个。我搂着她,恍恍惚惚地听见木吉他弹着忧伤的骊歌跨越六界而来。

柠檬微酸(九)

    我也要走了。没有小雪的屋子里,只剩我与回忆为伴,冷清的空间变得尤为可憎。

    我必须离开,让所有的一切有个全新的开端。

    搬走前的一个下午,方远来喊我。我很意外,随手理了理头发便下楼去,他看着我摇摇头:你该去洗个头,打扮一下----我不想你这么落魄。

    我笑了笑,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他的消息他的关心,现在他来了,我的心却早已锈迹斑斑。

    他说他回去了,就是明天的飞机。

    原来他是来道别的。我心里有点难受,为自己打造的钢铁护栏轻易的动摇了。因为不想让他看出来,便故作轻松的说:我正想去店里洗个头,你陪我?

    在美容厅里坐下来,我看到自己在镜子里很苍白,果然可以用‘落魄‘来形容。指指墙上贴着的梁咏琪:就剪这样的吧。话一出口,方远和我自己都有些意外,可是终究是剪下去了。留了多年的长发丝丝缕缕飘落,迷蒙了我们之间的世界。

    我甩甩一头短发,仿佛卸下一副重担。

    外面阳光很好。我想起最初和方远交谈的那天也是这样的阳光,懒洋洋的,晒得人的思维都要停转。这世界仿佛在不断的轮回,我一下就回到什么也不想的状态里。我忘了我行走的目的,甚至忘了身边的人是方远。最初和最后有什么不一样呢!仍然是这道阳光,路边的野菊花含而未展,可迟早它会怒放。

    我无法理解两年就这样过去,我分明还站在原地,但是光阴却肆无忌殚地穿过我的身子;这不过一瞬,但我却经历了那么多的伤痛、无奈和愚蠢!

    我停在一家服装店前面,橱窗里有一件雪白的长裙,式样非常简单,只在裙摆上缀了几朵浅紫色的小花。我呆呆地看着,多美的裙子!可我很清楚它并不适合我,它只会令我更加苍白。我再也找不回纯真的感觉,因此穿这么纯情的裙子对我来说不但可笑而且荒谬。

    然而我竟无法移动脚步,直到方远说:这条裙子太苍白,不适合你。你选颜色明快些的会好很多。

    我低头走进店里,生怕他看见我就要掉下来的眼泪。

    我十指翻飞,搜寻着架子上的夏装。最终挑了件天蓝色的短连衣裙。

    穿着它转个身,向天空问:好看么?好看。方远和店主都这么说。我也觉得不错,付完钱,就直接穿在身上离开小店。

    到路口,我说我自己回去你也走罢。方远没有坚持,只叫我明天别去送他。我点点头,他的手轻轻一抬,我知道这一刻他想拉我的手甚至是想拥抱我,但终于平平静静地话别,分手。

    第二天我没听他的话还是去送他了。当我出现在机场门口,他恰好回过头来,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向他奔去。机场来来往往的人一刹那间全不见了,只有我们相拥而泣……

    但这是影视小说里才有的浪漫。

    第二天我照旧整理我的行李,电话响了我就去听。拿起话筒却没有声响。我知道那是方远一定是他,他什么都没说我也是。

    我用手捂住话筒,以免我的哭泣被他听见,一直到电话里传出急促的盲音,我的人也软倒在地上。

    我走到阳台。阳光依然那样好,天是蓝的很纯净。我知道他的飞机一定会从我头顶飞过,他一定会往下看,一定会在茫茫宇宙中寻找渺小的我。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end--

    2000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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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君区区在下青二十七本人我的碎碎念&预告:

    我回来了~~~想我了么~~哇哈哈哈。。。。

    写于2000年的《柠檬微酸》,方远和边缘,都是有原型的人物。至于从原型到小说,自然是有很不少的变化与演绎。

    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写这个故事。我现在回想过去,应该是因为当时正处于实习期过后的大学分手潮中。

    与之前奉上《曾经飞舞的青春》不同,小男生们可能纠结的是对方遇到有钱人变心啊,或是因为生死啊之类的。而我所看到的分手,都是极为现实的地域原因,以及,眼界原因。

    学校里的爱情最纯,那是因为来来去去都只看到对方的优点。

    往往,经历了一个实习期之后,看到的人不一样了,对方的缺点就突然间浮现出来;再加上随之而来的毕业失业问题。去哪里发展,谁回谁的家,还是去哪里闯?都是不可避免的矛盾。

    文中的“我”,是我本人非常真实的心态。正是因为不可能离开家,所以我在大学里做了一个情感的绝缘体。也许遇到能令我不管不顾的人,会有所不同?

    也许不会不同。因为我特别胆怯,没有勇气去承担,也没有勇气去爱。(怎么想起梁静茹的《崇拜》了呢?)

    可我希望有人勇敢地去爱……据我所知,这样的人不是没有,(比如xx和xx,请对号入座)。这也是我给《逃婚记》这个简介的原因:勇敢去爱吧,骚年!

    说到《逃婚记》,她将从明起回归~~此后不会再有大篇幅的打断了,当然,“周末作”时光依旧~~

    有木有一点小期待呢?~~~

    爱你们~~~

    2014。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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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作|相逢是一种痛

    初初见面,她给他的印象并不深刻。一切缘起于那次加班回去的夜路上。她先走,他后走。远远的能看见她轻轻踢着石子,蹦蹦跳跳的,忽然向前急走几步。——昏黄的路灯下,有孩子们留下的方格子。她轻盈地在格子里跳着,丝发在风里飞,跳着跳着转过身,发现了他的注视,顿时羞红了脸。他微微一笑,但什么也没说。

    以后的日子,便在不知不觉中有了默契,来来去去相接的目光里含着难言的笑意。只是两人都克制着:他是使君有妇,妻子是自小定下的亲,在他远行读书时为他顾着在农村的一家大小,回来他便尊母命与她结婚,对妻子,他始终是感激的;而她虽非罗敷有夫,却也有个相处几年的男友。两人彼此心知,这一场相逢,自始便指向分散。

    有一次他们一起到外地出差,工作之外单独的相处反让他们不知怎么办好。后来还是她提议说,好容易来这一趟大城市,不如去逛逛吧。

    他们走着。茫茫人海中,在陌生的楼群里,没有人会知道他们所存的爱恋为人世所不容。只不过是要一份爱呀,可为什么爱会变成罪过?

    “记不记得,你还欠我一样东西呢!”她说。那的确是他答应过的,他想她还是个孩子,是要大人去疼去哄的,于是任她把他拉进了那间叫做“水晶之恋”的小屋。满室都是晶莹的光,那些可爱的晶体像被遗弃在尘世里的星星,又像是忘记擦去的泪珠。在他们的城市里,这样的手工饰品diy作坊比比皆是,可他从不知道她会喜欢。

    她一颗一颗的挑出水晶粒子,微笑着,有时抬头看看他。那一瞥似不经意,似在征求他的意见,似情深似哀怨,又似无奈似宿命。她串了一枚戒指,四周是浅蓝色,单单围着一颗深蓝的晶心。那蓝,深如心尖上的疼。串好戒指她问:“你知道为什么结婚戒指要戴在左手无名指上吗?”不等他回答,她自己说了下去:“因为古罗马人深信,左手无名指上的血脉直达心脏,用戒指束住了它,也就束住了爱人的心。”可是她把戒指戴在右手手指上,她说因为右手是不能算的。他不明白她怎么可以笑得那样无邪。“不能算的。”他在心里轻轻重复了一遍,“真的不能算吗?”她仿佛没注意到他的失神,自顾自说着:“不过在中国古代,戒指用于宫庭。如果哪个妃子月事来了,就会戴上戒指。那是告知皇帝她不能接受临幸。所以,戒指,其实就是‘戒止’,是停止不要往前的意思。”她这么说着,仿佛只是在说一个典故。

    然后,两个人就沉默下来了。

    回去以后,她毅然地和男友分了手,同时辞去了那份十分稳定的工作。走时她没有和他告别。她心里清楚,不是她不爱,也不是他不爱;只不过如果一份爱因为背负了罪恶而变得异常艰辛,那么还不如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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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君区区在下青二十七本人我的碎碎念:

    大四那年,开始在报纸上写些八百到一千字的小短文小故事。

    本月的“周末作”,都是那期的作品。

    喜欢你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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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作|邂逅

    她骤然从梦里惊醒,坐了起来。

    昨夜的通宵换来今天的整日闷睡,拉开窗帘,外面已是乌沉沉的了。转身的时候,梦里那个人的影子从心里一掠而过,仿佛是极柔极韧的天蚕丝,在她的心脏上绕了好几道,只要将绳子两端一紧,就可以把它勒成碎片。

    真痛啊!她把头埋回被子里,把随身听的音量开到最大。记得他说过,他从来不试图忘记某个人,在想起那个人时,他总是放纵他的思念。他说这并不代表他还在爱这个人,他说他只是用回忆来告诉自己,他曾经爱过这个人。难道她不是这样吗?想起某个人的时候,她喜欢放纵自己听一些很伤感很伤感的情歌,一直到把眼泪逼出来。哭过也就忘了罢,爱过也就无痕了罢?她这么想着,常常就能放开胸怀,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然而这一次,再伤感的歌也没起到作用。----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在心口满起来,眼泪越积越多,压得她的心也越来越沉。

    难道我还在爱你吗?呵呵,这不可能,这多好笑!她裂裂嘴,真想笑,真是想笑得出声来呢!可是她脸上的肌肉就像是僵了,动也不能动。

    那么,事到如今我依然爱你了,即使你已婚期在即?是的我爱你。她毅然回答了自己,打开衣橱挑了件短裙,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每天傍晚六点四十二分,她都会在那条街的转角遇见他。开始时当然是无意的,后来她就刻意了。每天都这样,一分钟都不差。她喜欢他大大的黑色t恤,喜欢他唇边一缕不经意的微笑。每一次她都问自己:这真是她那个西装革履、正襟危坐的上司吗?但无论如何她是爱他了,从遇见他的第一刻起,他就是她无法可解的毒-药。她真的是爱他了,不然不会把每天办公室外的这次邂逅当作必修课。

    已经七点了。她暗暗地想,如果还遇得到他有多好。这一次她一定会喊住他,问他想不想去“风里百合”坐坐。

    “风里百合”就是街转角的小酒吧。

    然后她会哭,狠狠地哭。她要把她为他流的泪零存整取。哪怕再狼狈,她也要哭完所有的泪。他或许会递给她一张手巾,但她不需要,她自己会抹去眼泪,站起来和他说再会。她只想对着他大哭一场,就算什么都不说也无所谓。因为聪明如他,怎么可能不懂呢!

    时间是七点二十三分,她本以为这一切都只会是她的幻想,但在仰起头把几乎要落下的眼泪再倒回去时,突然有件东西刺痛了她的视神经。

    是他!

    他站在街的转角,低头狠狠地吸烟,蓦然看见她,眼里竟有一丝惊喜。难道他在等她?是她看错了,是她一厢情愿了。他就要订婚了不是吗?对方是个大家闺秀,所有的人都这么说。

    他迎上来,难道是要批评她一天翘工?她不觉有点紧张。

    可他呢,依旧是不经意的笑:“想不想去‘风里百合’坐坐?”

    “快订婚了吧?”她一下问出口,眼泪也随之欲出。

    “谁说的?没这回事!”他愕然,随即低吟似的说,“我不会娶别人的……”

    他不再多说,但聪明如她,又怎么会不懂呢!她简直快乐极了,不知不觉,眼泪就欢快地流出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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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办公室恋情故事,一个悲伤一个喜。其实擅长写这种故事的是遛猫啊~~我猫门捉鼠了~~嘻嘻~~~~)

周末作|那一剑的风情

    当那一剑遇上夭夭,夭夭还只是十几段的菜鸟。

    很久以后,那一剑依然记得相逢的秋夜,他三下两下从一只大老鼠爪下救出夭夭。那女子却幽幽说道:“你,真让我不好意思就这么死了。”

    刻意求死者必有难解心事,然一时之间,那一剑也无从安慰,便挥剑佯攻。夭夭悄然独立,纹丝不动。那一剑奇道:“挺可爱一小桃子,为什么不抵抗?”夭夭不解,那一剑笑问:“难道你的名字并**出《诗经》?”夭夭一笑,吟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这以后夭夭就屁颠屁颠的跟在那一剑后边炼段。段数高她好多的那一剑前头拼杀,夭夭帮他补补体,蹭蹭经验值;那一剑喊夭夭“适合带回家吃的烂桃”,夭夭叫那一剑“专门用来杀猪的破剑”;那一剑说他们是男主外女主内,夭夭说前线战火离不开后方支援。

    间或,他们有着晦涩却会心的交谈。比如有一天,他们谈到了相爱的可能性。那一剑问夭夭是否相信爱情。夭夭说为什么不呢,如果他说爱她,她同样会信,可问题在于,爱又是什么呢。那一剑问:“你真的相信我吗?”夭夭不动声色:“当然,但是如果有天你真的说了,我就会立刻消失。”那一剑猜夭夭隐藏在电脑后的心必然有道深深伤口,夭夭说伤口是别人给予的耻辱自己坚持的幻觉。问她还痛吗,她却只淡淡一笑:老和尚对小和尚说,我都已经放下了,你还背着吗?

    那一剑知道夭夭这两句机锋的出处,于是也没敢再往下说。他们一如继往的一起玩着游戏,但同时他们又是游离于游戏之外的,不拉帮结派,不与人争斗,只在各层的地宫里行走,杀杀怪物炼炼段,换换装备探探险。游戏不过是为了消磨漫漫长夜,不过是为了能够整夜整夜的泛散交谈。

    段数慢慢往上升,两人之间不可言说的气氛也越来越浓。终于有一天,夭夭送了那一剑一件“战神”,那是战士最高级的铠甲,很难得到。

    连日游戏培养出的默契令那一剑感知了其中变数,他问,你要走了吗?夭夭许久不语,半晌说道:“是的。你,也离开吧。你我都是不适合游戏的人。”那一剑急了:“可我并没有违约呀!”夭夭说:“是的……但无论是游戏中介入情感,或是情感里增添了游戏的成分,走到尽头都只有伤害不是么?”

    夭夭在一道炫丽光圈的闪耀下消失,只留下呆望电脑屏幕的那一剑和最后一句话:“原谅我逃之夭夭,因为再这么下去,我将无法把握自己。”

    是夜,那一剑痴痴站在一大群怪物中,未做任何抵抗。从此,绝迹于这个叫做《传奇》的网络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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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君区区在下青二十七本人我的碎碎念:

    刚刚深层次地接触网络时,对这种新兴的社交方式又爱又怕。

    所以,那段时间写了许多关于网络、网友、网恋的文。

    很奇妙的是,我找工作面试时的题目,就是问关于网络社交的看法。

    看来,我与网络的关系,真是缘分中的缘分呢。。

    多年以后的现在,我还像当年那样感激网络。因为没有网络,就没有你们,我爱的你们。。。。。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周末作|争如不见

    开始的时候是偶遇,后来变成了习惯。——这就是他和她一年来网络生活的概括吧?

    他也说不清怎么回事,贸贸然的,她就这么轻易闯入了他的生活;根本容不得商量,他的邮箱里就多了长长的一串以sn打头的信件。他猜sn是她名字的缩写,她或许叫苏霓,或许叫沈柠,也许是施楠……可他终究是没问:现实的生活已经够累人的了,他不想再花力气去了解一个存在于虚拟世界里的陌生人。所以,不论她如何兴味盎然的在给他的信里写她的过往,她的现在,她的快乐,她的悲伤,他总是言简意赅的三两句就算回完了信。他认为那已经足够。他学的是哲学,他很清楚很多人看他时,多少带着点好奇和奇怪的眼光,然而,他也以同样的冷漠看着人世间的一切。

    有一次她写信告诉他,她那儿正刮台风,问他那下雨了吗。她说,出去要记得带伞,这天气可最容易感冒了。他在屋里,往外一看,果然是下了雨了。他回信说:“谢谢,看来我得去买把伞了。”信一发出去,没想她也在线上,一下子便又回说:“你没伞?那我和你撑一把好了。^-^”“一把伞能撑两个人吗?”他问。她说:“你没见过那种特大号的吗?真笨!”他一笑,心里仿佛抖动了一下。

    但他给她的信并不因此而加长,他想他必须冷静,这就是生活。有封信里她问他为什么可以这么冷静得近于冷酷。他笑笑,说,也许只是因为怯弱。她便也没再提过类似的话题。

    五月里她来到他的城市与他见面。他问她是不是仍然不愿意告诉他她的真名,她也笑了,说,你是用拼音的吧,会不会五笔?之后,他们去看了一场电影。那是他在她来之前就答应了她的。可是没等看完,她突然说,我们走吧。他觉得奇怪,问她是不是因为不好看。她仍是笑笑的:“既然已经知道了结局,又何必看完?”

    分手时,她没要他送。两个人都没有说“再见”。因为他就要离开这城市,由于工作的变动,也将远离网络。他们彼此清楚,他们之间没有再见的日子了。也因为他们都明白,有一种爱,不能称之为爱情;这瞬间的心动,只能被藏在心灵的最深处,永远不见天日。

    回来打开电脑,他试着用五笔输入,轻轻键入sn。那是她的姓: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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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不少朋友看过我原来贴在的《告别爱|欲|纠|缠》。

    大概没有人会想到,在写这个相对长一些的故事前,我把许多的细节已经在别的故事里摩写了一次又一次。到最后,才形成的了最终的那个版本。

    多年以后,我依然喜欢那个记录了我一整段时光的故事,何其幸运!

    今天奉献的这个小故事,源自于“施去嗔”的原型。

    希望你喜欢。

周末作|剑 殇

    1.

    我叫胡不败,用剑。

    剑是青萍,薄薄的一片青铜,只一尺半。

    “好剑。”夹着一团冷风,点点寒光破茧而出,凌厉、花俏,已得凤栖剑法精粹,可惜我非当日我,若非刚才一声“好剑”是女子声音,我定让这偷袭之人死无葬身之地。

    我将青萍剑一摆,使出自创的三十二路剑法中第一式,对方却突又收势。

    “好剑法。”

    四周静谧,唯此三字在耳边轰响,虽然已知来者,仍忍不住问,是谁?

    “我,何不语。”

    师妹!三年来我梦绕魂牵的师妹!

    “明天你真要和不惑决斗?”

    “当然。我三年前下山就是为了明天一战。”

    “你又何苦?”

    “我是不愤。刘不惑凭什么?就因为他是凤栖山庄的少庄主?不语,我要你。”

    何不语在黑暗中幽幽的笑了,“我知道,但他是我丈夫。你……能不能不和他决斗,能不能不……杀他?”

    “不能。因为你,也因为我自己。江湖上响当当的胡不败,岂能下了战书而不往?”

    何不语又一笑,那是她惯常的带点顽皮的笑,“庶青萍结绿,长价于薛卞之门。你果然是识剑的人。----借我看看它,好么?”

    我心里一热,竟抵抗不了她的温言软语,奉上宝剑。

    她耍了个剑花,直向我刺来,我双指一夹,夹住剑尖。这是当年我们喂招时喂熟的套路,不想她还记得。

    “真是好剑。”何不语明媚地笑着。她如水葱一样的手指轻轻抚过剑身,过了一会才把剑还我,“我去了,你保重。”

    我目送她远走,暗下决心,一定要从刘不惑手中把她夺回。

    2.

    第二日我一直控制着决斗的节奏。刘不惑的凤栖剑法精进不少,但他意识不到,凤栖剑法根本是垃圾!我本可以在二十招内击败他,但为了让何不语看清我远比他优秀,我打算在第一百招的时候杀他。

    第九十七招,意外出现了。

    青萍剑断!我在惊怒中不假思索地把断剑捅入他的胸膛。

    何不语一声惨叫,扑上来搂住了她的丈夫。

    “我……我知道师兄一直深爱不语……我死……死了之后,就请师兄……不语她……喜欢雏菊……喜欢……吃莲子……羹……”

    何不语泪水肆虐,她大声说,“你胡说什么!……如果我要跟他,我又何必用剑殇毁他宝剑!我只恨昨夜杀不了他!”

    原来……原来她昨夜的偷袭是真的;触摸青萍,是为了在剑上抹“剑殇”,那种专门对付青铜的腐蚀剂。

    何不语把断下的另半截青萍以最优雅的姿势刺进自己体内。她微笑着,脸上闪着圣洁的光芒,仿佛不是去死,而是走向另一个没有剑,也没有殇的世界。

    3.

    “胡不败你站住!”女子的艳光里掠过一层泪影。

    站住?我为什么要站住?手握半截青萍,我不知走了多久。

    唰!她的剑出鞘。“你看你成了什么样子?我认识的胡不败到哪去了?你对得住手中的青萍吗!”

    青萍?我木然一笑,“以前,我用青萍杀人、扬名立万,你知道我现在用它做什么?”

    她一愣,“做什么?”

    “剃须。”我冷冷一笑,丢下她。

    “胡不败你会后悔的!胡不败我会杀了你!她冲着我的背影大叫。”

    杀了我?我只恨她的本事还不能够杀我。

    青萍剑上还有刘不惑的气息。我不知道我是恨他这个人,还是恨他得到了不语,或者,我根本恨的是我自己?

    夕阳如血,一点一点往下沉去。

    我知道她在跟着我,我也知道她为什么跟着我。

    4.

    剑气!

    真的有人要杀我;但不会是她。她没有这么深的功力。

    我不动。来吧,替我杀了我。

    来人一犹豫。若是我,也会迟疑。我绝不会杀一个不做任何抵抗的人,哪怕他是我处心积虑想杀的对手。

    变化总是在一瞬:她替我出手了!

    我可以不理她,却不能不救她。

    变化总是在一瞬:她向我出手了!就在我救她的同时。

    我的剑比我的脑子更快。我闪、避,全凭本能、求生的本能:原来我还没有想像中的想死。

    变化总是在一瞬:她突然倒转剑尖,刺向自己。

    “肖融雪!”我抱住她的身躯,却已无法救她。

    “你,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她笑了,脸很红。

    “我记得。”可我不知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亲我一下吧。”她望着我,身子热得像火,令我不忍拒绝。

    巧舌如簧。她像是要让我享尽她临死前的温柔。

    苦!某种液体从她的口过到我嘴里。

    “哈哈,哈哈!”她一把推开我,笑得喘不过气来,那是最后的疯狂。

    “我说过,我说过我会杀了你的!”

    我冷冷的瞧着她,清晰地感到死亡的迫近。

    “我不要你这样!”她突然哭了,在极度的兴奋中,她的语言变得异常流畅。“这不是我心里的胡不败!我宁可杀了你,也不能让我的心就此烂死。我知道你不爱我,可我绝不要见到没有心的胡不败!……我要和你……和你死在一起……那多好,多好啊……”

    她的声音模糊起来。我只能看到她一张一翕的樱唇,像一朵红润的花。我慢慢慢慢的,沉入那甜蜜的黑梦里:不语,我来了。

    ——————————写于2001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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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旧文夹子翻到这文,一时技痒,贴出来给大家看看。

    同式微的《红绿灯》一样,这短文里的桥段,被我不断地拆分,运用在不同的故事里。

    看出了么?柔和娜的毒吻,曾经在这个故事里。不过,这是个例外,是先有柔和娜,才有的肖融雪。至于柔和娜已非当年的柔和娜,又是另一条线里的回忆了。等逃婚记写完,我好好地同你们说说逃婚记的原型、那个二十年前的故事模板吧。

    在那个超长未写完的故事与《遗事录》之间,我写的大多都是短文。杀伐果决,都在短短的篇幅里。即便是长文,也都是很小很小的故事铺陈下去,主角像是个串场的,被配角们抢光了华彩。

    大约不能算什么好事。但,就这样吧~

    青二十七。2014。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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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作者君最爱写的闯亲桥段

    她第一次见到绿岫,是自己的婚礼上。

    她真的爱柳初动吗?嫁给他,她心甘情愿吗?这些问题的答案她自己都不甚了了。虽然,她是可以找出无数个理由来赞同这桩婚事:

    头一个就是因为她还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就被指给了柳初动。

    其次呢,柳初动是个条件不错的男子,生得一表人才,又是七虹门的二当家,穆初雨下来就是他。依同父异母的哥哥展啸的话来说,配她这个庶出的二小姐,足够了。

    好罢,既然你满脸想要把我扫地出门的模样,那我还不如自觉点,赶紧嫁出去得了。何况柳初动在婚前花了足有半年的时间来适应她,怎么说呢,说时尚点,那叫“虚拟追求”,用江湖黑话,就是“踩点”罢呐!

    什么嘛!她这不是成了待宰羔羊、求售商品?

    罢了罢了,好歹柳初动如此花心思,也算得上有诚意。总之再不想在这家里呆下去了,从爹爹妈妈都过世的那天起,她就盼着有机会走出这家门,也偷偷跑出去过,不过每次都在半天内被抓回来而已。

    现下我嫁了人,你还管得住我么?她想道。

    …………

    可是绿岫出现了。

    当绿岫突然从屋顶上杀下来,玩命似的扑向柳初动,她就清楚,嫁给柳初动,绝对是个错误,错得不能再错的错误。

    任何一个被女人追杀的男人,多多少少都有一种叫“风|流”的毛病。

    她后悔了!她不要!

    她天不怕地不怕地揭开盖头帕,本是想看看来闯亲的人是什么模样,但站在人头挤挤的喜堂当中,她忽然很庆幸自己还没同柳初动拜天地。

    绿岫的武功在参加婚礼的人中不见得最高。穆初雨手中的三支翠翎,展啸的“破天斩”随时都可以要她的命,但奇妙的是,他们都没有出手。

    展啸看看穆初雨,穆初雨又看看展啸,都等着对方来收拾残局。

    以这二人的道行,自然看得出绿岫不可能真的杀柳初动,最多只是要给他点教训。——或者不只如此,因为穆初雨脸上现出一缕难解的心愁,展啸则是冷笑,冷冷地笑,冷冷地看这出闹剧。

    绿岫轻扬的绿衣落定,明晃晃的宝剑在柳初动英俊的脸上拉出一个口子。烛光摇曳,映得柳初动惨白的脸、殷红的血分外诡异。

    局中之人静静对视、打量彼此,反显得礼堂上杂作一团的惊呼声、哭闹声特别多余。

    所谓的局中之人,自然是绿岫、柳初动,以及她。

    柳初动开口:“你何必来?”

    绿岫蒙了面纱,用斗笠将眉眼深藏,但就算是笨蛋都能感受得到她浑身散发出的幽怨气息。

    柳初动向他的新娘看过来,那目光也称得上深情了,不知怎的,本该感动的她却有翻胃的感觉。她撇开头去,只听得那个英俊男人说道:“青衣姑娘,我难道不曾对你说,将来我要结婚的女子,叫绿袖么?”

    绿岫凌厉的目光立时向她射来,她陡然心里一酸,低声说:“我姓展,我就是柳初动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展绿袖。”

    绿岫的身子微晃,缓缓地取下面纱。

    展绿袖自小在美人堆里长大,眼光非常高,她自己的容貌也是一等一的,但此刻却被绿岫的美丽惊住。那是种高贵、傲慢,仿佛不存于人世的美,她几乎被她威压得喘不过气来。

    绿岫笑了笑,明明长得如远山仙子、凡人不可企及,笑容却纯净如无知孩童。关键是,她居然笑得出来!她究竟是怎样的女子?

    “江湖人因我常穿青色衣衫而以衣为名称我,叫我‘青衣’,你却是知道,我的闺名,是绿岫,青山绿水云出岫之绿岫。”这是展绿袖第一次知道这女子与她有发音相同的名字,可她自认,实在是不如这位绿岫远矣。

    “很好。”绿岫说,她的声音语调都平静,口音有点像黄河以北地方的人,说起汉话并不很准,但无可否认,她的音色有种迷惑人的磁性。

    “很好。”绿岫再一次说,她把剑从柳初动英俊的脸边拿开,“原来都是我误会,是我自作多情,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回剑,锋刃冷峻,绿岫如缎黑发丝丝缕缕落地:“你不骗我,我也不欠你。”

    她嘲讽地笑了笑,目光掠过众人,在展绿袖身上停了一下,抛开宝剑,头也不回地走出大厅。

    柳初动抹去脸上的血痕,换了满脸的笑,他团团做了个四方揖,朗声说道:“众位英雄受惊了,都是小子惹的麻烦,让各位见笑了。既然现在麻烦解决,婚礼可以继续了。绿袖,瞧你,也不怕羞……”说着就要来为她将盖头帕盖回去。

    展啸看看穆初雨,穆初雨又看看展啸,两人都在算计着什么。

    展绿袖却急了,不行不行,她才不嫁给这个大有问题的柳初动!再不阻止就来不及了!于是她甩开柳初动的手,大声说道:“我不要!”

    生平第一次看到展啸颇有几分赞赏的目光,展绿袖发现她哥哥在肚子里笑开了花。

    穆初雨的肚子里也开了花,不过她肚子里开的是苦得不能再苦的苦菜花。

    “我们展家是有头有脸的武林世家,绿袖是我展家最金贵的千金小姐,岂能受你七虹门这般羞辱?你让她以后如何做人?我们今天不嫁了!想要再谈婚事,就拿出点诚意来负荆请罪吧!”

    说完,身为展家当家主人的哥哥展啸拖着有点蒙了展绿袖,气哼哼地回了内堂。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她展绿袖几时这么重要过?她怎会不知道她亲爱的哥哥心中打的什么算盘!

    展家和七虹门本来就因为势力范围的事久有嫌隙。本想着这桩婚事对双方都有利,能将两家势力结合,这才暂时放下旧怨。其实暗地里仍在为势力分配而博弈。如今婚事有变,错又在七虹门,她这位精明的哥哥怎么会不赶快抓住机会、好好地坐地起价!

    展绿袖明白是明白,却不爱理会这些。她心心念念的,是想找位良人、离开展家、托付终身。柳初动原本看起来挺合乎她的标准,谁知道,竟会横地里跑出个绿岫,叫她看清了他的凉薄!

    虽说沮丧,倒也没有特别伤心。只是想要问清楚,他和绿岫究竟到了哪一步;若,若他们彼此相爱,她愿意成全。

    带着这个念头,她躲开了展啸的看管,偷偷来寻柳初动。

    柳初动不在房中。他的房间……已被装扮成婚房,一团的喜气。可惜再多的朱红描金,也无法改变他们婚变的事实。

    展绿袖不自觉地坐在床沿,沮丧感愈发地重了:若不是凭空跑出来的绿岫,此时她该同柳初动在这里度过新婚之夜。

    该死,脸烧得像火炭。我怎么……怎么能尽想这些事?

    凭空跑出来的绿岫,其实是救了我的下半生吧?因为父亲的花心,母亲有多少的怨,她怎么会不知道?

    她断然不能接受同另一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如果柳初动发誓呢?发誓有用吗?她不太相信。呆呆地想了一会儿,索然无味,正打算回去,听得门外传来柳初动和穆初雨的声音。展绿袖吃了一惊,跃上横梁闪躲。

    “初动,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婚礼上那个青衣是怎么回事?”

    “师姐,我也没想到她如此,如此胆大……”

    “你的那些女人债,一向都处理得很好。为什么偏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

    “师姐我……”

    “你根本就不想成这个亲,是么?既然如此,为何不早说?”

    展绿袖在梁间,亦是委曲,心想道,是啊,你既然不想娶我,何必非要我狼狈至此?

    “师姐,我并没有……”

    “你别骗我,你一说谎,耳朵就会不自觉地动,我同你师姐弟多年,还不知道么?”

    柳初动先是涎着脸想解释,怎奈穆初雨粉脸如冰,他竟是撒娇撒不下去,发狠道:“这是门中大事,又有指腹为亲在前,你让我怎么办?我无力拉住这匹马,只好让它自己撞壁!”

    穆初雨脸色铁青,扬起了手想要扇下去,却又停在半空:“你……”

    柳初动仰着他那张英俊的脸,笑嘻嘻地不说话。

    穆初雨放下手,半晌问道:“青衣……究竟是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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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爱写闯亲桥段所以写了好几个文的开头都是闯亲的作者君区区在下青二十七本人我的碎碎念:

    首先请大家作好心理准备。。。。逃婚记是一个比较长的故事,将陪伴大家两个月之久。。。。

    再然后嘛,在这两个月之间,每逢周六,将会为您奉上青衫行时的“周六作”时间。。。。这个“作”嘛。。。就是“作”和“作”的意思。。。恩恩。。很作的作品。。。总之就是“矫情到让你吐的故事会时间”的意思。。。。反正无矫情不青衫嘛~~谢谢忍吐收看。。。。

    爱你们!~~~~~~爱死你们了!!!~~~

    2014。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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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逃婚进行曲

    听得穆初雨问及绿岫的来由,柳初动收敛了嘻皮笑脸,正色道:“她不肯说……不过师姐你不用担心。从我同她接触的这一段时间来看,她是漠北人无疑,一旦离开中原,就不会给我们带来额外的麻烦。”

    绿岫因情伤而远离中原,这似乎是件必然的事。

    穆初雨瞪了他一眼:“你也知道这事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展啸怎么说?”

    “他说要我们抓回青衣,听凭展绿袖发落。把这婚事风风光光地重新办好了,再来谈其他。可……既然连你都不知道青衣的来处,我们到哪里抓人去?”话语中,掩不住的恨铁不成钢之意。

    柳初动冷然道:“我不是说了么,她是漠北人。”

    穆初雨不说话。

    “师兄就在漠北,好大的名头。我们只要与他说一声,何愁找不到人?”

    穆初雨道:“他离开中原已久,何必再把他扯进门中之事?莫忘了,这事是你惹出来的。”

    柳初动道:“师姐……在你心中,我始终都都够不着师兄一片衣角。”

    “胡说!他是师兄,你是师弟。我敬他,疼你,哪里谈得上谁高谁低?”

    “师姐,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穆初雨停了停,问道:“我且问你,青衣是绝代人物,对你又情意不浅,你竟不动心?”

    “师姐,青衣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但凡一个女子能以‘绝代’形容,便难免高傲,高傲得直欲将所有男人踩于脚下。对付她的高傲,唯一的办法,是比她更高傲。别人当她掌中宝,你便视她如草芥。她反而对你念念不忘。”

    展绿袖在梁上听柳初动头头是道地分析,冒了一身的冷汗:他对女人,真是工于心计;那么,他们相处的这半年中,他看似的真情,只怕都是假意了。回想温柔的、深情款款的他,她真是有些迷糊了,一个人怎么能这么把假话说得这么真呢?

    可是她自己呢?她说不清,不能说讨厌他的相伴,却也难说对他真心已付。

    若非有绿岫,也许他们就要这样假对假一辈子下去了。想到这里,叫她如何不冒冷汗?

    穆初雨显然也不太想听柳初动总结对付女人的宏论,避开了这话题,草草地说了安排:“我会想办法找人全力追查青衣的下落。你呢,好好地把展小姐的心给我追回来。我看这姑娘十分聪明,若她生了二心,不但你有麻烦,整个七虹门的麻烦都不会少。”

    柳初动做了个鬼脸:“谨遵师姐教诲!师姐在上,师弟敢不从命?”

    穆初雨忍不住笑了笑:“这么大个人了,做事就不能靠谱些么?”

    两人说笑着商量着,渐渐远去。

    展绿袖满腹难受地跳下梁。她手上有穆初雨做为见面礼所赠的一枚翠翎,又是展家的二小姐,有这两座靠山在,可谓横行中原皆不怕。但正因为在中原没有她什么可害怕的,便更觉得前十几年的人生特别无聊无趣。

    “绿岫……我是受了点委曲,你受的却是心伤。但愿,你还好……”展绿袖想着,做了一个决定:“七虹门对我不仁,我也犯不着对他们有义。这个婚约,我是毁定了、逃定了,并且,绝不能让你们抓到绿岫。我这就去通知她、向她道歉!”

    绿岫是漠北人,必然要回漠北去。漠北于呆腻了家乡的展绿袖来说,是个陌生新奇之地,这时给自己找足了理由,完全没有理由不去。

    既然想到,自然就得做到。展绿袖立即翻出了柳初动的衣衫,把自己打扮成一个书生模样,对镜一照,竟然颇为俊美,比之柳初动还多了一点文雅气质。

    她得意地盘算道:“柳初动那人模狗样都能骗得几许大闺女小姑娘,那我这般人才,岂不是更能抱得美人归?”不免又搔搔头:“天啊,我这是不是太那啥了点,对帅哥的花|痴病还没治好,又犯了勾|搭美女症?”

    七拐八弯的小心思其实无伤大雅,对展绿袖来说,有一件大事挡在眼前:她忽然非常厌恶自己的名字。

    绿岫美如远黛、独一无二,是她所不能企及。加之闯婚毁约之事,令她更加嫌弃自己:“我这绿袖庸脂俗粉,她绿岫却悠远空灵。我不要和她同名,不要每被人提及时,都联想到她。”

    改什么呢?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皱起了眉:“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我发愁?不,我不皱眉,皱眉容易老。——那么,我就叫‘展眉’好了。”

    名字是父母给的,可是以她的性子,说改也便改了。

    主意已定,她对镜子里的展眉,展眉一笑,在心里和这儿所有的人说了声再见,飘然而去。

    …………

    …………

    “逃婚啊逃婚,逃婚是件快乐的事~~啦啦啦~~~”通往塞外的官道上,展眉身骑小矮马(没办儿,高头大马骑不会,骑了要摔坏屁股的),哼着自己才晓得的小调,好不快活!

    这回竟然顺利避开展家和七虹门的追踪,而不像从前那样、离家没多远就被拎回去,怎么不让她又高兴又得意:看来这半年多来,逃亡术大有进展啊!

    女扮男装不是两三天了,展眉至今还沉浸在对自己外表的得意上。这一路来,只要她轻轻一笑,多少大妈大婶大姑娘无不为她俊朗的外形倾倒,这可比她女装扮相受欢迎多了。

    可惜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至今还未让她撞见可心可爱的美貌女子,不然一准儿得上前勾|引勾|引。

    正在自娱自乐,冷不妨有人从道边蹦了出来,当先抱住了她的马头!

    定睛看时,此人身穿花裙,头上包的也是大花布,大手大脚的比男人还要粗糙些。来不及分辨发生了什么事,那妇人已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得动地般响:“哎哟我的好心相公,救救奴家,救救奴家!”

    展眉一听,立时生出侠肝义胆,清清嗓子,沉声道:“大婶莫慌,一切有我!”

    “啊?”那妇人闻言抬头,哭丧着脸,“大婶?我有这么老吗?”

    展眉将那脸仔细一瞧:脏兮兮黑乎乎的脸,同她的大手大脚一样,没半点女儿家的细致,不过确实不老,尤其是一双眼睛,看似迷糊,却闪着一丝奇异的光亮。

    展眉看她,她也看展眉。

    展眉看她时,她没有丝毫惧色;相反,她看展眉,居然让展眉脸上一热,忍不住想躲闪。

    犹如电闪的对视中,身后传来雷鸣般的呼喊,原来是有几个手执木棍的人追了上来,吵吵嚷嚷地叫“兀那妇人,快快还钱~”“格老子,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

    那妇人竟也不怕,抱住展眉的马头不放,转身陪笑道:“各位大爷,奴家是做错了事,可如今我相公在此,还怕我还不起钱不成?”说着,委委屈屈地指了指展眉,意思是一切都由“相公”做主。

    指向性如此明显,众人自然是将展眉围在了中间,七嘴八舌地嚷开了:“哟,瞧不出你这丑婆子,相公倒是俊得很!”“兀那书生,妻债夫偿天经地义,你这贼婆娘偷了我店里的东西,需着落在你身上!”“再不陪钱,我管你俏不俏,格老子一巴拍死你,让你们做一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大肉饼!”…………

    展眉张大了嘴,好半天收不回下巴,这才意识到自己惹上了什么事!她连忙申辩:“喂,你们围着我干嘛,我根本不认识她!”

    众人纷纷道:“好哇!好一对贼夫贼妇!想赖账,看打!”一个个把袖子卷起,拎着木棍就要往上冲。

    展眉眉尖蹙起,叫道:“来得好,公子爷手正痒!”她和展啸学了几年拳脚,虽不甚精,在江湖上不入流,但对付这种小混混,自信还不在话下。

    正要施展拳脚,那妇人反倒跳起来挡住了她:“别别别!都是奴家的错,你们千万别伤了我家相公!”

    众人道:“放屁,钱呢!没钱说个屁!”“若再不拿出钱来,我打断你们这狗男女的腿!”

    妇人一把拉住展眉衣衫,大哭道:“相公,奴家知错了,奴家不敢了,你……你就帮我付了这次的债……”

    此刻的场面混乱到了极点,展眉怒意渐起,正要凭双拳打出生天,突然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钻入了耳朵:“喂,你们有没看见一个穿红衫子的美貌女子从这里路过?下巴尖尖的,眼睛挺大?”

    展眉的脸顿时惨白。

    柳初动!

    可恶,不是才摆脱了他,怎么会冤家路窄又遇见!

    条件反射地就想策马飞逃,却不料小矮马的马头被那妇人拉住,竟是纹丝不动。着急之中,只听得妇人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帮我,我帮你!”

    妇人的气喘也是粗糙的,一如她的大手大脚。而展眉亦在她的这一挡之下,清醒过来:目前这情况,她若是逃,不但逃不掉,反而会曝露行藏!于是她点点头,以示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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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你竟敢抢我的生意!

    那妇人与展眉都是聪明又不拖沓的人,两句低语达成了交易,立即行动起来。

    妇人示意展眉下马,自己跳到众人的最前面,叉腰指住了柳初动破口大骂:“你他|妈的吵什么吵!什么红衫子的美貌姑娘!老娘只看到白衣服的女鬼!怎么,想不想来尝尝女鬼的滋味?”

    奇怪的是,众人竟然极为配合,立即倒转了方向,冲着柳初动便骂:“哪来的野人!没见大爷在这有要事要办么?”“再问七问八,大爷连你一起办了!”

    有意无意的,把柳初动所有的注意力全吸了过去。加之展眉刻意缩在马的后面,柳初动竟是完全没发现自己要找的人就在此地。马鞭一甩,狠狠甩中了前头几人,那几人手臂上顿时出了几道血痕!

    柳初动冷笑道:“好叫你们知道,谁才是大爷!”也不管众人如何惨叫,双足一夹马腹,刹时间去得远了。

    待他的身影再看不见,那妇人拍手笑道:“好了!公子,我帮了你这忙,你可也得说话算话,就帮我把欠的那点小钱还了吧!”

    展眉向来说一不二,自不抵赖,问道:“好,你欠他们多少银子?”

    妇人将眼珠儿一转,伸出一根粗粗的手指。

    展眉失笑:“不就是一两银子,值得这般打打杀杀么?”

    妇人摇了摇头。展眉情知是说得少了,再一看她狡黠的眼神,直接跳了十两的档,问道:“一百两?”

    妇人点头:“正是细纹足银一百两,公子说好了要帮我的,可不要赖账啊!”

    展眉心道:“真是狮子大开口。”嘴上却轻蔑地道:“一百两,那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她这话说得底气十足,要知道,展家和七虹门最不缺的就是钱。为了这次逃婚之旅,她把新房里外、凡是她能找得到的值钱东西全翻出来带在身上。一百两纹银,对她来说,确实算不得什么大事。

    于是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展眉漫不在乎地从钱袋里摸了一颗浑圆的珍珠出来:“这个够不够你还债?”

    众人眼前发亮,口水直流,连声道:“够了够了!”无不后悔莫及,只恨没把数目再说得大一点儿,狠狠敲这傻女一记竹杠。

    那几个男人得了珍珠,自散开去。妇人却不依不饶地拦住展眉去路。

    展眉气坏了:“喂,我可是帮你还了债、咱两清了!你还想怎样?”

    妇人粗声粗气地笑道:“不想怎样……”忽地向展眉背后一张:“不好,刚才那个人又回来了!”

    展眉一惊,回头看时,哪有半个人影。

    妇人趁她这么一转头,立即跳上马——她竟是个极好的骑手,马儿虽矮,跑得倒快,顷刻间去得远了,只听她的大笑自风里传来:“谢谢公子的银子和马,公子好人有好报……”

    展眉气到肺都要炸了,却又无计可施。早知道啊早知道,武功学得七零八落不要紧,怎么就没看轻功练好!现下可好,座骑也没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得走多远才能再遇到市集、把马买上哪!

    想到这儿,展眉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钱袋——

    “哎嘛,我的钱!!”展眉这回不只是气,她的心都快滴出血了!

    敢情这妇人同那伙拿棍喊打的人是一伙的,套好了双簧来哄抢她的钱!也是她自己不好,青天白日的露了财,这伙歹人怎会放过,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

    无奈之下,展眉翻了翻贴身的衣袋,所幸还有几两碎银,翠翎也没丢。

    此地是七虹门的势力范围,只要她手执翠翎,就能轻易地找到七虹门的人,轻易地回去……

    回去?不。打死她也不回去。

    柳初动不会是她的良人,她既然决定出走、以免再被逼嫁,就断然下了不回去的决心。

    绝不回头!再难也要走下去,否则,这一生都不会出息!展眉捏紧了拳,大步向前走去。

    人的潜能确实需要逼到头才能被激发。虽说接下来的日子十分窘迫,但省吃俭用比展眉想像中要容易,或者说,她的适应能力相当强。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银子用完时,她居然比预计中多走了很不少路,到达了一个小镇。

    可,钱袋到底是空了。

    “真真是钱到用时方恨少。”展眉虽然一副乐天派的心肠,但想想即将就要受苦受难的胃,就觉得眼前的境况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此刻她已经从七虹门的势力范围走到了展家的地盘,依然是随时都可以回家。不过她的主意可是一点都没改。

    怎么办?

    “有了!”展眉再次证明自己的智商着实不低,“我拳脚工夫不错啊!咱展家的‘飞雪掌’在江湖上是公认的又好看、又好用。我以此为技,活学活用,挣几个钱还不小事一桩?搞定哂,我亲爱的晚餐!~~”

    说做就做。展眉当即在小镇市集中央的广场上划地为圈,三吆两喝便聚起一堆人,三言两语开宗明义,乐滋滋地打起了拳。

    “我打~~”东飘一拳“白鹤亮翅”,这招值一根鸡腿;西飞一腿“老鹰扑食”,挣回一锅七彩干贝汤那是绰绰有余;再来个大回身“雨燕归巢”……

    展眉一边打,一边是口水狂流,眼里飞来飞去的都是美食。

    “咦,不对啊,怎么喝彩声听起来很远很远,远得……不像是给我的?”展眉从对美食的幻想中停下,也停下了她不知打到哪里的拳脚,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围着自己的人都跑到边上另一个圈子喝彩去了!

    “好哇!你什么东西,竟敢抢我的生意,不想活了么!”展眉大踏步上前,费劲地挤进人堆,但见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一小伙子,这小伙子偏偏也是在施展拳脚卖艺;偏偏巧也来了个“白鹤亮翅”!

    同样的一招“白鹤亮翅”,展眉已经服气。她的武功很烂,可系出名门,见过的名家不少,眼光可比手底强多了。自己那两下三脚猫的功夫,和这人一比,简直是小儿科的把戏。

    正羞赧着,人群中又爆出一阵喝彩,原来那小伙凌空连翻三斗,轻轻落地,竟连衣衫也没扬起。他回过脸来,似笑非笑地看了展眉一眼。

    展眉但觉这眼神好生熟悉,一时不记得是否见过他,只是一张俏脸却不知不觉地红了。

    她退出人群,闷闷的,直到肚皮“咕咕咕”地提醒她注意到自己。

    “亲爱的,我也不想虐待你。可是我这么穷……怎么办呢?”展眉把每个衣袋都翻了一遍,又翻了一遍,统共也只翻出一枚翠翎。

    总不成把你当了换钱吧?不行。翠翎是穆初雨的成名暗器,也是七虹门如见门主的信物,且不说在危急之时可以拿出来唬人,就凭她对穆初雨的好感,也不愿把她的见面礼轻易丢弃。

    好饿……她缩了缩脖子,真想来碗热乎乎的粥……

    然而,不想还好,越想越是饿得受不了,痴痴地站在小饭馆面前,那表情比见到了三生三世的前世情|人还要痴迷。

    恩?突然,有一样刺眼的东西扑进眼内!

    小饭馆临门的桌上,赫然放着一个钱袋!青布低调,在不起眼的地方绣了一朵小小云彩。——不是她的,又能是谁的?!

    展眉是又喜又惊,又饿又晕,全然没去想自己的钱袋怎么会在这出现,冲上前就要让宝贝儿重回怀抱。不妨旁边伸出一只手,拎了钱袋便走。

    展眉扑了个空,这才抬头,正对上一双笑眯眯的眼睛:可不是那抢她生意的卖艺小伙!

    “喂,那是我的!是我的!”展眉忙道,双拳紧握,做了随时打架的准备,倒是忘了自己多半不是眼前这家伙的对手。

    小伙子一笑,笑得展眉心头乱撞,暗暗心惊:“稳住,稳住!柳初动还未曾让我倾心,他算老几,可不能因为他长得不错我就动心……”

    她强强忍住了花|痴病,那小伙子却笑得喘不过气,憋着嗓子道:“相公,谢谢你帮奴家还债哦~”

    展眉陡然醒悟。然而还不等她发作出来,街上的人突然咚咚咚地跑没了影,店家也慌里慌张地关上店门,好似遇见了鬼。

    展眉在旁人的慌张中回过神,她才管不到别人怎么样,双手叉腰便要同那小伙算帐。那小伙也不多话,跳上前捂住了她的嘴,搂住她躲到窗下,细观街上动静。

    展眉本来武功不及他,又被突然地制住,转瞬间已在他的怀中,又羞又气,忍不住流下泪来,那小伙子却浑然未觉,紧张地盯着街道。

    展眉被他的神情所吸引,也向街上望去。

    平地里,卷起一阵狂风。

    黄沙中,渐渐出现两队人马,都是白衣白马。前队过后,中队是一名骑青马的男子,守护着一辆马车。车的周围由轻纱围就,白色的底纱上绣了一朵蓝色的莲,内中隐隐是个女子身形。这一马一车过后,又是一对一对的白衣白马,连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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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再见绿岫

    更近了才发现,这支白衣白马的队伍,都不是中原人的打扮,从眉目长相来看,不少人似有鞑靼血统。而那白纱所罩的马车,自有一股庄严肃穆的气质,就像是天上的某位仙官宝驾正在巡视人间一般。

    他们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做什么?

    像是听见展眉心中的疑问,那小伙子低声道:“这是萨满教的圣女传教归来。”

    展眉没听清他说什么,因为她已被青马上的男子吓着了。天啊,这才是帅哥!真正的帅哥!什么柳初动……最多及得上他一根手指头。

    适才因羞恼而流下的眼泪早就干了,展眉的口水流了三大桶。

    那小伙子没注意到她的反应,继续道:“听说萨满教的圣女是塞外第一美人,不过常年都在萨满神宫中,若非布教很少出宫,所以难得一见……”

    展眉终是回过神来:他知道这是萨满教的圣女,自然也知道守护圣女的帅哥是谁,且让我问一问你,利用完了再来算帐。于是问道:“这个帅……这个男的,是什么人?”

    “萨满教座下护教碧血丹心二旗,碧血戍边,丹心护主。这是丹心旗的旗主若是。”

    若是?连名字都这么有个性!

    展眉感叹着,目送萨满教的人马远去,犹自恋恋不舍。若非“秀色可餐”是句屁话、她的肚子又叫了起来,差点忘了和那小伙子清算。

    然而,那小伙的机伶出乎意料,没等展眉把想法付诸现实,早高声叫了起来:“小二,给这位,这位公子来碗饭,再加一根鸡腿,两盘小菜,你们这的鱼汤不错,来一大盆儿~~”

    好家伙,有荤有素,有鱼有肉,搭配得刚刚好,展眉光听他说,便脚都挪不动了,一屁股坐下来。小二手脚极快,啪啪啪,几盘菜已丢在桌上。看起来像是早就备好了的。

    展眉当即埋头苦吃。

    她还能说些什么呢?菜是备好的,钱袋留下了,还帮她叫了一间上房歇息。

    所以,当她意会过来小伙子已经消失时,满腔的气愤不见了,反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美美地睡到中夜,却被屋顶的细微脚步声惊醒。

    别看展眉是小姐架势,养尊处优,但平日却极爱听家里的众位哥哥姐姐、叔叔伯伯、姨姨嫂嫂说江湖秩事,还偷跑出家门扮过那么几次“半天侠女”。因此上,多多少少懂了一些江湖伎俩。

    至于上一回和上上回着了那小贼的道儿?嘿嘿,那纯属意外、纯属意外。

    察觉有异,展眉在被窝里悄悄地开始穿衣服,一边竖起耳朵听那夜行人的动静。不料一条腿才伸进裤筒,“咚”,一个浑身着黑的夜行人已跳到了她的床前。

    展眉禁不住紧张,慌乱之下竟将另一条腿也往同一个裤筒里塞。——又哪里塞得进去!正自苦恼不已,脖子上一凉,正是夜行人冰冷冷的长剑。

    四目相对,都是一声惊呼。

    这夜行人,她认得!她认得的江湖人本来不多,见面就拿剑架到人家脖子边上脸边上的更少,因此上,这一位,也能算得上熟人了。可是,这位熟人,不要太熟哦!她可是她的情|敌!

    “绿,绿,绿绿……”展眉的脑子转了千万次,吐出嘴的就是这么结结巴巴的绿绿绿。

    绿岫一双明眸在展眉的脸上看了又看,似是被她的糗样逗笑了:“展绿袖?原来是你!你怎么会在此?”

    她怎么又笑了?展眉表示从来就不理解绿岫的笑点,她现在只想解释一下,以免绿岫再对她有所误会:“对,就是我,我就是在这里。不过,从今往后,世上再无展绿袖了。我已改名叫做展眉,舒展眉头之展眉。我再也不要皱眉头了。更不会同你抢柳初动。

    如果……如果你现下杀了我,我就是冤死,你会背负一生的枷锁,负疚一辈子,我哥和七虹门更饶不了你……所以,你还是不杀我了吧?”

    开头说得振振有辞、大义凛然,到末了,却是略显无赖的讨饶和威胁。

    绿岫忍不住又是一笑,明艳不可方物:“我不是来杀你的,我也不会杀你。我到这里,是要杀另外的人,有人告诉我,他要了这间上房。”

    展眉好奇问道:“你在中原也没呆多久,怎么会有这么多仇家,这回你要杀的又是谁?不会……不会是另一个……”忙缩了回来,心想自己是不是太欠揍,哪壶不开提哪壶。

    绿岫倒不以为意,冷笑道:“我要找的人叫雷诺,人称‘万里追风’,专事追踪,从中赚取佣金。”

    展眉明白了:“是了,现在七虹门的人想要找到你,弄清你的底细,所以请了他来。而你不想露了行藏,所以想先下手为强?”

    绿岫点点头:“你倒也不笨。”

    “那你躲开他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杀他才安心?毕竟,他的目的是找你,也不是杀你啊。”

    绿岫冷冷地道:“多管闲事的人,世上少一个是一个。”

    “绿岫姐姐。”展眉忍不住道,“追踪是那个什么雷诺的职业,他讲职业道德并没有错啊。收了钱,查你的底细,也是忠人之事,你若因此杀他,岂非无端地多造孳?”

    “你的意思,是任由他把我抓回七虹门,再带我到你们展家谢罪?然后你和柳初动重修旧好,而我就白受屈辱?”

    展眉一呆,没想到自己出自本心的滥好人,绕了一圈却像是在为自己而牺牲绿岫。想到这里,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不是这个意思……你嫌柳初动三心二意,我又岂能忍受!我,我发毒誓,我我我……我永不可能嫁给他!如果我有这心,就天打五雷劈!”

    她是真急了,一张脸涨得通红,在月色之下,泪水欲滴。绿岫笑了笑:“我信你。你是好心。看不惯我动辄便想杀人,对么?”

    展眉松了口气,看来绿岫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但这口气才松了下来,立时又给噎了回去。因为绿岫不等她回答,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丢下一句话:“我从来都不需要别人看得惯。”

    展眉完全傻了,保持着一个裤筒两条腿的状态,陷入了沉思。

    绿岫于她,是个难琢磨的谜;又仿佛,她同绿岫之间,有天生的相互吸引的缘分。

    什么嘛,难道是——同|性|恋?

    妈呀!展眉把自己吓坏了,往后一倒,急急忙忙地藏到睡梦中,方才将这可怕的念头赶出头脑。

    第二天睡起,迷迷糊糊地下床漱口,早忘了两条腿还塞在一个裤筒里,迈不开腿,一头栽倒在地上,浑身散了架似的痛,半天都爬不起身。

    突又醒起,昨夜有许许多多想问绿岫的事都没来得及问,连呼可惜,想要再去找她的人,只怕是大海捞针了。

    “如果我有那个什么‘万里追风’雷诺的本事——对啊,为什么不找雷诺?我的钱都回来了,我就不信请不起他……不行不行,如果我请了他,他又找到了绿岫,绿岫又要杀他……这么一剑过来,岂不是害他一条性命?”

    思来想去,终是拿不定主意。展眉无聊之下,只得上街闲逛。一路想着,人活一辈子难道就只能这么无聊下去?如此,还不如嫁给柳初动拉倒……

    不行不行!柳初动一不够帅,二不够英雄,三来是花心萝卜绣花枕头,才不嫁他呢!要嫁,就嫁……咦,那个若是不错,对了,要嫁就嫁那样的!

    展眉的口水又开始狂流,头脑中“叮”地一响:有了,去萨满教,趁机认识若是,然后,然后……她这么美貌又可爱……然后,然后……

    可是,那什么萨满教又在哪里呢?若是,若是已有妻子,那……

    唉,不懂就问呗,对了,就找那个恶心八啦的小贼子,哼哼,他欠她的多了去了,她只要他一点消息来抵债,真是便宜他了!

    走到昨天卖艺的地方,与昨天的热闹相反,今天这儿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和她一样无聊的人在瞎晃。

    展眉站在那儿,猛地觉得空虚极了。整个世界只剩了毫无目的的她了吗?她不管不顾地离家出走,又是为了什么呢?柳初动是不对的人,可是对的人,又在哪呢?

    “喂!”展眉觉得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声音……是那个小贼子!

    展眉慌忙抹去眼角的泪水,回头叉腰大骂:“你这混帐白痴,你骗我、偷我的东西、戏弄我!你不想活了吗?你去死吧!……呜……”外强中干的展眉再也骂不下去,又羞又急,随便找了个东西靠着,大哭起来。

    哭了半天,展眉才发现自己居然枕着别人的肩头,再一看,几乎要晕了过去。她,她,她居然倒在那个混帐恶心的小贼怀里!最最可恶的是,那小贼脸上还带着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是什么表情!

    展眉双手成爪,卡住了那小贼的脖子,大骂:“笑咩啊!~~再笑,我就杀了你,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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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再见,中原

    面对展眉的双爪卡喉,那小贼也忍不住了,一根一根地拉开她的手指,大声道:“这位大小姐,请你放尊重点!你身上带这么多钱,自己一个人怎么花啊?花又花不不掉,救济救济我也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人说做好事的人都有好报,你帮我这一次,包你广积阴德、子子孙孙无穷尽!”他竟是早就勘破她的女儿身。

    展眉气结:“喂,我还没嫁呢!你这臭嘴,什么子子孙孙的四处喊,是想让我嫁不出去吗?哼哼,臭小贼,我要是嫁不出去,就全是你的错,休怪我将你当牛做马一辈子!”

    那小贼玩味笑道:“你这是想嫁给我的意思么?”

    “呸呸呸!”展眉大吐口水,“想得美!你以为你是谁?!我连,连……”差点把“柳初动”三个字说出口,还好及时收了回来:“我连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的人都不想嫁呢!”

    “还好还好!”那小贼不怀好意地阴笑,“这我就放心了!”

    这明摆着是说,像你这种母夜叉,嫁谁都好,总之千万别嫁我就行。展眉怎会不知道他的意思,气呼呼、恶狠狠地道:“你笑咩啊!我一定会嫁一个比你好十万倍、一百万倍的人!等着瞧!”

    “所以你是因为别人只比我好一千倍一万倍而不是好十万倍、一百万倍的,就逃婚么?”

    展眉涨红了脸:“是啊是啊,我就逃婚怎么着!可却不是因为他只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而不是好十万倍、一百万倍,而是因为,因为他根本就不爱我。我才不要嫁给一个不爱我的人,就算他再好上一千万倍、一万万倍,若不爱我,又与我有什么相干呢?”

    那小贼愣了愣,不知在想些什么。

    展眉扁扁嘴,深感鸡同鸭讲:“像这么高深的道理,你这种呆头呆脑的家伙,不会懂得啦!~”

    那小贼依旧没说话,只是看她,看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他紧紧抓着,连忙像甩脏水似的甩开,心中暗骂:“该死,捏得这样重,都快抬不起来了。”

    她甩了甩手,确定没事,却见那小贼还愣着,便推了他一把:“喂,我明明不会定身法啊,你干嘛不动?这是傻了呆了还是疯了?”

    那小贼搔了搔头,真好像是刚从定身法中解了咒。

    展眉嗤地一笑:“呆瓜小贼,说你多呆你就有多呆!对了,我且问你,你好像知道很多萨满教的事儿啊?能不能和我说说?”总算没把当初找他的目的忘了。

    那小贼回过神来,摆起了架子:“我又不叫呆瓜小贼!”

    展眉忍气道:“好罢,请问尊姓大名啊?”

    “你呢?”

    “我叫展眉,舒展眉头的‘展眉’。”展眉落落大方地道,“你呢?”

    “我……我叫小呆。”

    展眉几乎笑死过去:“我还以为你有多少好听、多雄伟的名字呢……原来……哈哈……小呆小呆……离呆瓜小贼也没有多远嘛!”

    小呆反倒正经了:“名字是父母给的,再难听也是父母的心。我小时生了场大病,因怕养不活,才用了这贱名。自是比不上你诗情画意。”

    展眉想到自己便是随意地改了名字,比之他的郑重,确实太过轻佻了。于是歉然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笑话你的。我以后再不这样了。”

    “不知者无罪,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虽讨厌他又开始不正经,但还是小心地问了声:“那你父母……”

    “都死了。在我十岁那年,他们就都死了。”

    展眉的心肠软发软下去:“是么。我……我也是。我是庶出的女儿,虽然有个大哥,但大哥也不怎么疼我……”

    同病相怜的感觉泛滥,展眉居然对他不再存有戒备之心,换之亲近之感。停了一会又问:“对了,你还没说呢,那什么萨满教是什么来头?”

    “萨满教是鞑靼的准国教,说是‘准’国教,是因为鞑靼人基本上都信萨满,但是萨满教并未正式受到鞑靼王室正式册封。

    我听说,他们教内有两派意见,一派积极地推动国教之事,认为成为鞑靼国教可以令本教更为壮大;而另一派却主张维持现状,不想卷入鞑靼的内政外交,惹来朝争外敌。两派矛盾颇深,又势均力敌。

    所以争议归争议,却是搁置了很久。教中部分人和鞑靼王室依然亲近,可说到正式册封,又无法推进下去……前两年,有过正式册封的传言,不过这两年鞑靼王室自己在乱,便没顾上。”

    展眉听得不明觉厉,不过她关注的点并不在此,忙打断问道:“那你说的那个塞外第一美人的圣女,又是什么人?”

    “圣女是萨满真神在人间的代表,她是萨满教教众的精神领袖,是教内最受尊敬的人。”

    “那……碧血旗丹心旗呢?戍边和护主,是他们要各司其职么?”她其实是想问若是,怕小呆察觉出她的真实意图,便绕了好久才问到。

    “对。丹心旗负责保护萨满神宫的安全,旗主若是,你我都见过了;而碧血旗却在离萨满神宫百里的外围驻守。这位碧血旗的旗主却是汉人,或许你听过他的名头,他原是七虹门的大师兄,叫云初定。”

    展眉一怔,立时想起那天在梁上听到的穆初雨与柳初动的对话,心中隐隐觉得这三人关系微妙,便追问道:“这位云旗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清楚。但就从数年前他差点接掌七虹门来看,定非等闲角色。自到漠北之后,他的威名几乎不传中原。人们只知他在漠北的别号十分悲壮,叫‘大漠穷秋’。”

    展眉念过不少书,知道这四字的出处,长吟道:“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大漠穷秋塞草衰,长河落日斗兵稀……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果然是很悲壮的别号,想必他这个人,亦是英雄了得。”

    小呆接口道:“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边庭飘飖那可度,绝域苍茫更何有?英雄从来命不好又寂寞没朋友,我就不想做英雄。”

    展眉耻笑他道:“都像你这般没出息!”

    “什么英雄不英雄!所谓的英雄,在我眼中,百般无用!”

    “有用没用,口说无凭,眼见为实!我偏要看看,传说中的英雄是怎生模样!”

    “我倒是想看看你是如何死了这份心的!”

    “关你什么事!……你……你难道要跟着我!?”

    “谁跟着你了!这路这么宽,难道只许你走?”

    “宽你个头!你这么大只,路都变窄了!”

    …………

    展眉当先一骑,向塞外绝尘而去,可每每回头,都能看见小呆的身影。

    她着实不明白这人怎么就像牛皮糖似地粘着她,更不明白为什么她就是死活都摆脱不了他。

    也曾发狠杀过去和他理论,他却头歪歪地撇向一边,问道:“你这人好奇怪,我说了一百遍一千遍我不是跟着你,你怎么就不信。我还烦走到哪里都能遇见你呢!莫不是你看我英俊潇洒,特地跟着我,然后反过来说我跟着你,好跟我搭讪?”

    展眉气得快要吐血,拔剑就砍。小呆眼睛眨也不眨地瞪她,居然闪都不闪,展眉这一剑便砍不下去,硬生生地收了回去,转头就走。

    背后轻飘飘地,他说:“就知道你舍不得谋杀亲夫……”

    展眉怒了,提剑来杀,偏偏又没他轻功好……

    一晃数日,两人便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跑跑走走、走走跑跑。不知不觉地,到达了出关必经的边陲小镇。

    “此去就是广袤天地,我就不信你还跟得上我!”展眉想着,用眼角余光看了看背后。

    果然小呆还跟着她。果然一见她在找他,他又假装没看见地撇过头去。

    可恶!

    展眉牵马就走。冷不丁,有人唤住了她:“嗨,你怎么在这?!”

    抬头,展眉的眼睛“叮”地一亮。只见当前一位玉树临风的男子,面目如画,白衣一尘不染,腰间挂了一柄白色剑鞘的剑,剑鞘、剑柄上都嵌了好些花花绿绿、大大小小的宝石,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虽然很乐意见到帅哥,展眉还是觉得稀奇:“你?喊我?我们认识吗?”

    那男子笑了笑,笑容中暖意融融:“现在认识也不晚。我是谢峦,见姑娘长得很像我一位朋友,所以冒昧打扰,请勿见怪。”

    展眉一头变了有两个大:这事儿好狗血啊。首先,她女扮男装是有多不像?这是她第几次被一眼看穿了?二来,这位帅哥帅是帅了,可搭讪的手法未免太老套……

    搭讪?展眉想到小呆居然说她是有意搭讪就来气,“好嘛,我倒要让你看看什么才叫搭讪!”心意既定,她夸张地握住了那帅哥的手:“啊呀,谢峦,是你啊!好久不见,展眉我想死你了!”

第六章 同路人

    谢峦万不料他的搭讪换来的反搭讪竟是那么热烈。而展眉学着他一边搭讪,一边自报家门时显露出来的机灵很得他的心。

    所以,虽是被吓到了,被吓到的表情在脸上也只停了一下便一掠而过,他微微笑道:“眉儿,我也想你。”

    展眉被噎住了。眉儿?哎嘛,这帅哥入戏好快!真是个沉稳的、处变不惊的人哪!

    禁不住回头去看小呆,那家伙竟然不见了!

    心中怅然有失,便要同谢峦告别,没想到谢峦好似真和她十分熟悉一样,问道:“眉儿,你是不是也要出关?我们做个同路人吧?”

    说罢,也不管展眉同不同意,挽住了她的手,说道:“北边的风沙大,出了关,就有一片沙漠要走,我们去备点必需之物。”

    展眉目睹口呆,傻傻地随他走。

    他的掌心温热,她能摸到他因练剑而练出的茧……即便是和柳初动在一起的那半年,他们也未曾如此亲密过。展眉不由心呯呯直跳,没脸没皮地想道:“难不成我穿男装的样子美到无以复加,不但吸引大妈大嫂,对帅哥来说也是莫大的诱|惑?”

    谢峦可想不到她的小心思飘去哪了,热情而耐心地介绍着出关的常识:“沙漠上最好的代步工具不是马,是骆驼,喏,那高大的、有两个驼峰的家伙就是。还有啊,你穿这身可不行,早晚可凉了,我们去买点厚实的衣物……”

    展眉忍不住问:“谢峦,你是不是没有银子买骆驼买衣物,所以要我帮你买啊?”话说出口,有点后悔,她怎么能把所有人都想得和小呆一样无耻呢?!

    果然,谢峦笑了起来:“眉儿,你想什么呢?我是男人,我们一路同行,岂有让女人出钱的道理?”

    展眉羞愧得直想找地洞钻,心中直怨和小呆呆久了,品味和脾性的水平线都被拉低不少。

    而,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的结果就是,谢峦话音刚落,小呆阴阳怪气的声音响了起来:“谢兄既然如此有钱,不如把我的那份也买了吧!”

    展眉气不打一处来:“你个死穷鬼,平时敲我的竹杠不够,还敲到我朋友身上……”

    谢峦却笑笑道:“不妨事,这不当什么的。”

    小呆冷笑道:“那是,‘三分剑客’从来最不缺的就是钱。”

    展眉愣道:“你们……认识?”

    小呆一指谢峦的镶满钻石的白玉剑:“天底下,如暴发户一般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的人,也就只此一家了!”

    谢峦不以为意地笑道:“阁下好眼光,阁下又是什么人?”

    展眉没听过“三分剑客”。因为此人行走江湖时日不久,名气不大,还不足以让她展家的叔伯兄弟们向她提起此人。听得他问,急急地越俎代庖道:“他是天下最讨厌的小贼子!坐不更名、行不改姓,小呆呆大爷是也!”

    谢峦微皱了眉:“眉儿,他有意隐藏身份,你还是别和他多混了。”

    展眉点头称是:“你说得对。小呆,你听到没有,走开!我们要去买东西了!”

    小呆阴沉着脸:“我看你就是被人卖了还会帮数钱的货!”

    展眉得意地道:“那也不关你的事啊!谢峦,走啦走啦!”说着,竟是握着谢峦的手,示威式地走了。

    小呆望着他二人的背影,没来由地觉得生气。以他的经验来看,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必然别有用心。

    他可忘了,“别有用心”这四个字,放在他自己身上同样适用。

    这个谢峦的用心,又在何意?他选在此地出现,必然有其必须在此地出现的原因。不是想从展眉得到什么,便是,他要借着展眉达到某种目的。

    与展眉同行也有数日了,小呆很清楚展眉的斤两。她除了是展家的小姐,是被用来作为展家和七虹门博奕的工具外,实是毫无价值的一个人。

    就是这么一个毫无价值的人,他却也千里相伴地来到这里。

    既然千里相伴,他自然绝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受半点伤害。

    她要出关,他自然绝不会让她就这样跟着谢峦走了。

    于是他自行备了座骑、干粮和水,就守在出城口上,横竖都是要出关,要出关便一定要走这条路,他好整以暇等着便是。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只有一个。所以小呆很快就明白了谢峦的用心。

    时近正午,气温挺高。不过气温再高,也高不过倚在城墙边那女子眼中的热度。

    小呆一到出城口就看见了她。实在也是,没有人能忽视她的存在。

    绿岫之美,美在空灵而毫无瑕疵;展眉之美,在于可爱而纯真无邪。而这女子的美,则有咄咄逼人的艳丽,深目高鼻,皮肤极白,眸子里带了一点点碧色。

    她已在这里等了很久,然而风尘仆仆亦不减她的艳丽。

    凡是经过的人们,无不投以赞叹与好奇的目光。当然最早也有不良少年上前搭讪,但自从有一个少年被她削去了半只耳朵,就再没人敢上前同她说一句话。

    显然她并不在乎,甚至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终于,她等到了她要等的人。

    可是她等的人,身边居然还有个娘娘腔!他们手拉手地如此亲热,这怎叫她的眼中不喷火!握紧手中刀,就想冲出去,只是一时间没拿定主意。

    小呆眨了眨眼,轻飘飘说道:“好一对狗男女,你居然忍得住?”

    “是女人?”她盯着尚不知自己被人盯上的展眉,仔细一看,那人眉目细致、笑意盈盈,可不是个美貌的女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不再迟疑,跃了出去,挡在路中间,刀锋竖起,直指展眉。

    展眉乍见有人挡路,吃了一惊,见对方是个漂亮女子,更觉奇怪。真不知今个儿是怎么回事,不是遇帅哥就是遇美女。帅哥和她自来熟也就罢了,这美女却是一见面就有要她命的节奏……皇历上怎么写的,老天爷知道吗?!

    不等展眉有所反应,谢峦将她藏到了身后,白衣一振,皱眉道:“柔和娜,有什么冲着我来。你为难她,有什么意思?”

    柔和娜原本白晰的脸越发地苍白起来:“你是我的!”

    呃……展眉几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好像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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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君区区在下青二十七本人我的碎碎念&预告:

    话说。。。我已经进入放假模式了乃们呢?

    一到放假模式,青衫就会脱线。。。。脱离主线。。。。所以。。。。接下来是“作”时光。。。。

    为您放送的作品,是花千瞳的小说《请你别在月下哭》。——

    “如玻璃般易碎的少年向往有一天能和大家一起在阳光下奔跑,他有过梦想,有过憧憬,有过约定,却最终抗拒不了命运。”

    恩。。一个挺伤感的故事。期待一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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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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