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磊落青衫行TXT下载磊落青衫行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磊落青衫行全文阅读

作者:青二十七     磊落青衫行txt下载     磊落青衫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真相

    晕倒在宋怀瑾怀里的风尘雪成了她的发泄对象,她发疯一样滴扑过去,却被宋怀瑾拦了下来。

    “燕夫人,请自重。”宋怀瑾自持身份,不好与女子一般计较,但是也不愿意看到别人伤害风尘雪。

    “呵!自重?你叫我自重?我现在就自重给你看。”陈妍不停挣扎,一双手拼命地想越过宋怀瑾掐到风尘雪脖子上。

    宋怀瑾单手阻拦,动作幅度不由变大,两人都未曾注意到,躺在宋怀瑾怀里的风尘雪已经醒来。

    “你……”风尘雪突然出手,又哭又闹地陈妍便立刻被定住。

    见风尘雪醒来,陈妍就算身体不能动,但是也没有住嘴。

    “贱/人!你不是最爱青哥的吗?你怎敢……你怎敢对青哥动手?”

    见风尘雪不说话,她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我最看不惯你这幅清高的模样。”

    所以她总是忍不住嫉妒,所以才偷偷除掉了风尘雪肚子里的孩子。

    “你也不过是比我先认识他而已,凭什么我就不能争取一下?”压抑了十多年的怒火,陈妍不管不顾地爆发出来。

    “青哥第一次出现时我就喜欢上了他,明明只是个弱冠少年,在天下豪杰面前却毫无惧色,当时我就想,若是能被这样的人喜欢上,定然是非常幸福。

    所以我故意下了药,将你困住,并在青哥的酒里下了春/药,那一晚,我们两人其实就在你的隔壁……,青哥看我的眼神是那样的温暖,他的怀抱也是滚烫的不行……,哈哈,所有欲/仙/欲/死的经过我都是在你隔壁做的。

    我给你下的迷药特性是让你不能动弹,不能说话,但是你是能听见的,那一晚,你听见了的对不对?”

    “我以为你会知难而退,像所有女子一样负气离开,没想到你居然能忍下来。风尘雪,果然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不能小看你。

    只是,最终还是我赢了,我把你的孩子弄没了,你果然受不了了吧?”

    眼睛通红的陈妍好似要将风尘雪吞掉一样,而她的确是想这么干。

    “宋大人,能麻烦你带我离开吗?”

    陈妍已经疯了,风尘雪不想再与她纠缠。

    过去的真相她早就知道,倘若再看着陈妍,她担心自己会忍不住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宋怀瑾点了点头,决定先带她离开。

    起身离开前,风尘雪还是解开了陈妍身上的穴道。

    “风尘雪,我要为青哥报仇。”燕归来没了,陈妍恨不得吃了风尘雪。

    只是她手上的匕首还未碰到风尘雪,一根从暗处飞过来的箭,精准快速地将她手中的匕首击中射飞出去。

    陆智带着解决完千机卫的众人赶了过来。

    刚刚出手的正是站在陆智身边的律别殇,与此同时,他的第二箭已经射出,这一次,是对准了陈妍的眉心。

    “主人!”

    而另一边,与沈一白的战斗正进行到白热化阶段的黑衣人却是突然脱离战斗,也不管身后留下的破绽,朝着陈妍扑了过来。

    “嗯!”在黑衣暗卫的抢救下,律别殇的箭插入了他的肩头,而陈妍则是被他护了个满怀。

    “雷少商?”

    黑衣暗卫脸上的面罩也在此时掉了下来,他的身份被陆智一语道破。

    雷家庄少庄主,雷少商。

    此时被人发现身份的雷少商却没有时间理会旁人疑惑的目光,他小心翼翼地护住怀里的陈妍,“主人,你怎么样?”

    “小雷,青哥没了……,没了,这次是真的没了……”强忍了许久的泪眼,在这个一直默默陪伴在自己的暗卫面前终于留了出来。

    陈妍说不清此时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她只想好好地大哭一场。

    而另一边,风尘雪的身边此时聚集了一堆的人。

    凤歌先给她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发现她的身体此时竟然虚弱的不行。

    “是忘尘诀的反噬。”

    说完这话,风尘雪彻底晕死过去。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忘尘诀最忌讳大悲大喜,风尘雪刚才因燕归来导致情绪波动太大,此时体内内力乱串,经脉受损了。

    沈一白如同一个过客,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直到风尘雪说出她受伤的原因,他这才走了过来。

    “风姑娘的这个伤在下有办法救治,只是得先准备一套银针。”

    凤歌的药箱里面正好有沈一白需要的银针,不过得先赶回宋府。

    当即,大家立刻收拾离开。。

    ******

    三个月后,太湖风雨寨。

    “大当家,沈先生离开前可是再三叮嘱让您不要喝酒的,您怎么能不听医嘱呢!”凤歌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抓到风尘雪偷偷在房间里喝酒了。

    都怪青豆,在大当家身边贴身侍候的人,居然敢协同犯罪,替暂时行动不便的大当家去酒窖偷酒。

    风尘雪一直有无聊饮点小酒的习惯,而这次重伤之后,这点嗜好越发严重了。

    “下雪了。”

    窗户外,鹅毛般的白雪飘飘洒洒,悄然降临。

    离开太湖时还是九月,转眼却已经进入寒冬腊月了。

    这是风尘雪第一次在太湖见到这样大的雪,像极了雪谷的雪。

    倘若死亡后真有轮回,燕归来的魂魄应该也已经安然离开,并且找到好的归宿了吧。

    凤歌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雪,一时间忘记了说教,随着风尘雪一起傻愣愣地望着窗外,直到……

    “嘿,我说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骨头痒?都说了你不能进去,你怎么还要在这里死磕呢?”岳老二那炮仗声音从山寨门口居然传到了风尘雪居住的阁楼里。

    “在下确认能听懂人话,骨头也不痒。”只是说话就能将岳老二气个半死的,除了宋怀瑾还能有谁?

    风尘雪昏睡了快三个月,如今清醒了,宋怀瑾一得到消息便将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后敢了过来。

    “你居然敢骂老子不是人?!”岳老二的声音又高了几分。

    宋怀瑾挑了挑眉,岳老二居然能一次就听懂他的话中话,看来最近没少下工夫啊。

    “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在下只是……”

    “宋大人!”风尘雪体内的伤还未痊愈,此时行走不便,凤歌用轮椅推着她走了过来,“宋大人是过来给我一个交代的吗?”

    三个月前,出发与燕归来碰面前宋怀瑾承诺过事成之后解释陆智他们的事情。

    “风大当家,好久不见。”

    看到面前的女子又恢复往日清冷的模样,宋怀瑾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气,幸好燕归来的死对她的影响并不是特别的大。

    燕归来一直想吞并太湖十二坞,一是看中了十二坞所代表的势力,二是看中了十二坞里面的一个人——风尘雪。

    陆智年年故意放出一点风尘雪的消息撩拨燕归来,他早已没了理智。

    当今陛下于是偷偷与陆智达成合作策略,陆智协助陛下除掉燕归来,事成之后,天下漕运将全部划入太湖十二坞手中。

    于是,燕归来用计诱敌,陆智便故意中计。

    太湖十二坞的十二位当家,真正知情的只有陆智和律别殇。

    所以其他人被抓是真,孟飞逃跑也是真。

    故事说完,宋怀瑾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宋大人,你可以回去了。”凤歌阴阳怪气地说道。

    他敢用自己的医术打赌,宋怀瑾这次绝不可能是为了说故事而来。

    果然,宋怀瑾理了理衣裳,然后庄重说道,“在下如今已不是朝廷命官,诸位若不嫌弃,可以直呼在下的名字-怀瑾。”

    “哈哈,像你这样的人,老子就知道你小子总有一天会被皇帝小儿嫌弃。”岳老二讨厌宋怀瑾是没有任何理由的,所以一直以来都默默诅咒着他想,希望他在朝廷里栽跟头。

    “宋大人不再是宋大人,区区一介草民居然敢单枪匹马闯到我们水贼窝里来,宋怀瑾你胆子不小啊!”

    若非风尘雪眼神制止,凤歌接着都打算喊周围的巡逻队过来抓人了。

    “宋公子难道不管宋府了?”

    见风尘雪询问,宋怀瑾立刻端正态度认真回答,“家父已经在三个月前主动请辞,告老还乡。而在下,也在处理好手中的事情后,于三日前提出辞官。”

    宋家为当今陛下暗地里做过的事情太多,知道了太多陛下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这种时候,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于宋怀瑾来说,前十几年的光阴他都是在未朝廷忙碌,而剩下的时光,他也该为自己的幸福努力了。

    “宋怀瑾你既然不当官了就赶紧回家种田去,赖在我们风雨寨干嘛?”岳老二气哼哼地说道。

    “在下想加入风雨寨,请几位当家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收留。”

    ……

    宋怀瑾说完,四下突然一片静谧,接着便是岳老二响如雷声的笑声。

    “哈哈——!宋怀瑾你不当官了连带着把脑子也丢了?哈哈——!昔日的朝廷命官居然要跑来当水贼,哈哈——!”

    岳老二乐不可支,凤歌也不打算放过他,“哼!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你想来我们还考虑要不要收呢。”

    “在下虽然不通武艺,但是在下可以帮助风大当家管账。”宋怀瑾急忙为自己争辩。

    “怎么,你想抢我的活?”凤歌一直都是风雨寨的财务总管。

    “那在下可以从旁协助。”

    “不需要。”凤歌毫不客气地拒绝。

    这下把宋怀瑾难住了,犹豫再三,脸上也出现了可疑了红晕,最终再岳老二和凤歌的连环刺激下说出了震惊四座的话。

    “风大当家,在下还可以暖/床,求包/养!”

    “哈哈——!”

    ……

    从此,宋怀瑾之心,路人皆知。

    多年后,久无人至的雪谷迎来了一红一白两个身影,他们的前面,还有一个蹦蹦跳跳跑欢快的小肉球。

    “师傅,阿雪回来看你了。”

    (全篇完)

    ——————————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雪满衫

    武侠情缘,应该许多人都有。而我最早接触武侠是从《今古传奇》上。

    那时候我一天有一元的零花钱,今古传奇依稀记得是两元一本,我要在零食和书之间纠结许久,最后才能忍痛割爱抛弃零食买了书。

    其实里面具体写了什么早已忘记,只记得当时很喜欢的那种感觉。

    而且那时候家里人不允许看闲书,为了保存好这些书,我也是和家人斗智斗勇好久。

    再后来接触就是通过电视-武侠剧,最爱红衣侠女策马江湖的画面。

    金庸的武侠我看的不全,但是接触到的故事里面,我最爱的女性角色是《书剑恩仇录》里面的霍青桐。这也是本文女主由来的原因(ps:其实没有半毛钱关系)

    然后听11说有这么一群朋友在一起发旧文,然后需要一个武侠类的,但是我至今能完整保留的故事全是现言,肿么办呢。

    七月的一天晚上加班到很晚,回去的地铁上突然脑子一发热,我发了一天说说:

    怒马红衣,长刀饮血,饮的是断魂酒,斩的是负心人!恋你,痴你,想你,你却欺我,骗我,伤我……,一朝醒悟,我也能片叶不沾,轻松舍弃!

    然后,这个故事就诞生了。

    就是想写一个打倒渣男,赢取人生第二春的故事。

    (咳咳,偏题了)

    然后里面还有一条暗线(陈妍与雷少商不得不说的虐|恋情深),鉴于作者君最近被工作折磨的不成人形,所以便不深入了。

    (ps:就是偷懒不干了)

    大家可以自行yy。

    接着是关于女主和宋怀瑾之间的感情线,其实这个故事主要是讲女主如何结束前一段渣恋,所以感情线比较弱,篇幅有限,就不大书特书了,大家可以继续自习yy。

    (掀桌!那要作者干嘛!)

    然后感言为什么是雪满衫,主要是为了保持队形,前几位都是风啊雨的,总觉得不弄个天气季节的名字都不好意思放出来。

    ——————————————————————————————

    预告:

    上传者青二十七区区在下我忍不住表示:月月你的内心戏好多哦~难怪写文写得这么细腻这么好~~~~~~~咳咳~~~~~~

    话说又到了周末甜点时间——

    面对平淡悠长的生活,你是否经得起诱|惑?而对于失去的爱,又该如何才能追回?明起放送月辉尽落眸心作品《守望爱》。

    敬请期待哦~~~

    ————————————————————————————————————————————————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一章 搞定

    朗丽如此的蓝天,在这个四季都要飘雨的城市真是罕有。尤其是那几抹如羽似烟的纤云,闲适地点缀在那一方被秋阳映得透明的湛蓝上,悠悠然地拨弄着人们心中最柔软的角落。那感觉就仿佛是在极静的夜里偶然听到的缥缈、熟悉的埙曲,有着淡淡的迷惘和向往。

    这是个让人有好心情的天气。

    小都的心情就格外的好。一切都是灿烂的,充满着希望,而且格外的顺利:陈威想在文化传媒里轧上一脚,筹划半年之久,终于搞到了刊号,于是那本时尚期刊的发行也正式排上了日程。创刊号的选材和组稿已基本完成,现在陈威叫她去,十之**是摄影师也到位了。

    创刊号的卖点是平面电影。剧本无外乎都市时尚题材小说,演员是客户首肯的新晋模特和影星,服装、场地也由客户冠名提供。相比这些环节,能不能把这些奢华中的俊男靓女拍出故事里的灵魂而不是海报招贴才是小都最担心,也是最具变数的部分。所以,本是配角的摄影师反而变为了此次成败的重中之重。

    也正是深知此中的利害,陈威少有地亲自插手,钦定了一位摄影师。用陈威的话讲,这是圈中有着“灵魂猎人”之称的高手,他的铁哥儿们。

    只可惜,铁哥儿们很是不给陈威面子,两个多月愣是没有敲定档期,直白点说,是根本没联系上。小都这里急得跳脚,陈威更是灰头土脸外加一嘴的燎泡,但他还是悲愤地只有一个字:再等等……

    那神情像足了苦盼郎归的怨妇。

    无奈中,小都抽时间去查了些此人的资料。个人网站倒是有一个,但除了作品和邮箱地址以外,没有任何个人资料。虽然以小都的功力,她还参悟不了光圈与速度搭配的精妙,构图与用光选择的玄机,但她还是被那些图像所传递出的力量和内涵深深吸引、震撼了。

    于是,在一番锲而不舍之下,小都终于慢慢拼凑出了此人的大概:自由摄影师,以人文、风土和风景见长,经常会有一些知名地理、旅游杂志社的邀约。在自由摄影师的行业里,他应该算是佼佼者了。不过,在这个城市里,让他真正出名的是他那为数不是很多的时尚人像摄影。传说中,他照片上的美女都是会“呼吸”的。所以,在他游历归来的间隙,总是会有不少人上门请他去“指教”一下。而一旦“指教”的回报足够,他便消失了。在他再次出现之前,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什么时候会回来。

    把美景留在镜头里,把背影留给世人,无拘无束,浪迹天涯。

    呵呵,听上去足够浪漫,神秘而沧桑。

    也许是等待得太久,终于可以见到本尊让小都兴奋中又有些忐忑。

    陈威的办公室没有放下百叶窗帘,这也是难得的事。

    小都就不止一次提醒他浪费那么宽敞的玻璃窗和那难得一见的阳光是暴殄天物,可陈威总是不能习惯大天白日地工作。今天莫非也是为着这个好心情的天气?不过,陈威的兴奋倒是显而易见的。

    “你可算来了!这是钟屹,我跟你说过的传奇怪物,发小铁哥儿们;小都,目前主管期刊的工作,现在你们就是搭档了。”陈威手舞足蹈地引见着。

    小都瞥了陈威一眼。

    虽然两人已共事四年多了,但有外人在的场合,陈威还从没有这么介绍过她。

    只有好朋友或是亲近的人,才知道她这个称呼。

    小都转向了从窗台边回身,稳步迎上来的人,不禁暗暗喝彩。

    这是个感觉上相当舒服的人。

    没有惊世骇俗的长相,但却使人视之难忘,是那种在人群之中你稍加留意才会看到,然后便再不想移开眼神的人。高高壮壮的身材,从蓝色格绒衬衣敞开的领口里,可以看到绷得紧紧的雪白的恤衫,发白的剪洞牛仔裤配上陆战靴,浓密微卷的头发也是随意整洁,看得出他很注重自己的仪表。

    只可惜,那一望而生的好感被他的眼神给稀释了——那种透着说不出的淡漠和孤傲的眼神,犀利中有着审视,使人隐隐有了种被拒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抑或这是艺术家的通病?不过,只要能合作,小都倒是不介意他是热情还是冷漠,是谦卑还是高傲。既然不是她最怕的有着一双粘腻腻的、顶着蓄满不明黑色物质长指甲的手的“丐帮九袋长老”,她就应付得来。

    “程皓宇。很高兴认识你。”小都适时地伸出了手。

    钟屹的表情一滞,回握住小都的手,点了点头。

    这是一双很干净,很温暖的大手,稳稳的,有些粗糙,握上去很踏实。

    “嘿嘿,大家都不是外人,别这么拘谨嘛。”陈威也发觉了自己的唐突,干笑着给自己解围。

    “能让陈总甘愿‘曝光’的人肯定非比寻常。”小都指了指窗户,又转向钟屹,“对了,还没向钟先生道贺呢!恭喜你又把大奖收入囊中。可不可以加个‘专访’,提前透露下获奖感言啊?”

    小都指的是月前举办的一次国内纪实摄影大赛。虽然在业界里的含金量很高,但知名度却还是限于圈内。这当然是她苦做功课的结果。

    钟屹显然没料到小都会知道这个,还当面提起。明明是恭维话,可听着又像是调侃。一时间,神情有些游移。

    专访是没影儿的事,提出这个话题,小都是故意的。

    再出世,还不是要搏名?区别只是有没有这个能力和运气。

    大家都懂得,何必装酷?

    “哈!找你不着,却有时间去参赛?势力小人!”陈威果然心领神会,不依不饶。

    “是地理杂志的朋友替我运作的,上次回来给了他们一套片子,他们有我的授权书。我也是回来才知道。”被陈威抓住了把柄,钟屹有点讪讪地加着注解。

    他的声音沉沉的,沙沙的,居然有种别样的性感。

    “这我不管!拖我两个多月,差点坏了我的大事!呐,这套时尚人像你也得帮我搞定!”陈威打蛇顺杆上,以熟卖熟,抓起企划书塞了过去。

    “我时间真的不够!”钟屹苦了脸。

    “少来!又没人拿枪顶着你,早两天晚两天走,有多大区别?再说了,”陈威放缓了口气,诡异地眨眨眼,“来的都是你的老相识,熟门熟路,配合默契,耽误不了多长时间滴!”

    钟屹一怔,飞快地瞟了眼小都,而后者却未知未觉般,一脸纯洁的期待看着他。

    钟屹叹气,低头翻着企划书。

    小都暗笑,还以为那些“绯色花边”只是他如日中天的佐证,原来并不都是空穴来风。

    “好大手笔!你居然请到这几位?”钟屹也被陈威的气魄惊到了。

    “不然干嘛要劳动你?你很便宜吗?”陈威摊了摊手,不掩语气中的得意。

    “我要看了时间才能定。”钟屹一手插腰,一手递还企划书。

    “钟先生可以给我们一份你的档期表,我来穿插安排。反正这几位的档期也不在一起。”小都笑眯眯地接了口,“有钟先生的名头和面子,调整应该不是大的问题。交给我们吧,我这就着手去办。”

    看着小都离去的背影和陈威志得意满的笑容,钟屹隐约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他被这两人联手套进去了。

    ————————

    本文作者:遛弯儿的猫

    作品[bookid=2750747,bookname=《迷城烟火》]。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二章 犯冲

    躁动的霓虹把城市和它的夜空渲染得斑驳而迷乱,此刻正是夜狂欢进入高|潮的时候。而小都却只身回到了办公室。

    卸掉一身的晚宴装,又给自己冲好一杯热可可,小都才松了口气。

    她的可可茶总是很浓,不加奶,也不加糖。

    她就是痴迷那醇香中淡淡的苦味。

    明明回来另有任务,但她的目光不觉又停留在了看板贴着的照片上。

    钟屹这家伙还真是朵奇葩。

    几经周折的拍摄计划终于落定。从操作角度考虑,人像被排在了前面。

    可看着钟屹带进棚的器材,陈威鬼叫着抱怨钟屹不舍得拿出好家什,是在敷衍他。

    “又不是上时报广场的大幅,巴掌大的东西,这个足以!”钟屹翻着眼顶了回去。大概是看陈威还在运气,他又跩跩地加了一句,“不放心,那套503租你,自己拍。”

    陈威险险没一口气噎过去。

    小都在旁看着,却是差点没笑喷出来。

    虽然她不精通这些设备,但也猜得出钟屹手里相机的价格不低于一部中低档轿车。以他们对这套片子的要求,现在要拼的是技术和经验。

    “贪得无厌”是陈威的硬伤,早该有人治了。谁让他胆敢挑战钟老大的职业精神呢?不过,小都也有暗暗的担心:钟屹这孤傲的脾气对上以娇纵为长的模特,天石地火,就也有她受的了。

    可揣着应急预案盯了几天,小都才惊讶地发现:她,多虑了。

    钟屹只在有拍摄的日子才到棚里来,而且通常到得很早。他总是坐在移动架的最高一阶,前倾着上身,两手撑在身侧,远远看着工作人员准备服装,布景。

    这个姿势使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立于山崖顶端,随时准备振翅腾空的鹰。

    小都曾经用长焦镜头偷偷观察过这个时刻的钟屹。

    不同于以往的犀利,此时的他,从表情到眼神,都是种异样的茫然。很明显,他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如老僧入定一般。

    这个状态会一直持续到模特进棚。

    “解冻”了钟屹总是会赶在模特上妆前和她们聊上一阵。小都很是纳闷儿他到底是怎么说服这些模特肯把自己的素颜展示给他的。要知道,那可是她们仅次于年龄的秘密,但他偏偏搞得定。

    钟屹自己没有助理,所以公司选了个机灵的小摄影师给他临时帮忙。小伙子既因为这个“偷艺”的机会而兴奋,又觉得有些自贬身价,好是纠结了一阵。可几天下来,便彻底心悦诚服了。按他的说法,钟屹的用光简直是一绝——明明是同样的灯,同样的反光板,同样的位置,经钟屹随手几个摆弄、调度,效果便是云泥之别。

    小都不懂这些技术细节,但她注意到一旦模特就位,钟屹便能开启和这些女孩的一种特殊的默契模式。他并不像有的摄影师那样喋喋不休,也不会亢奋自嗨,可这不意味着他不会调动情绪。拍摄开始前,他会和模特低声交流几句,而后,两人便是通过眼神、手势和表情,安静却高效地配合着。

    所以大家都说,跟着钟屹拍片子,不累。

    但小都却看到,每次结束的时候,钟屹的恤衫都会被汗水濡湿。

    今天早上,钟屹带来了第一批成果。陈威大喜过望,当即拍板设晚宴以示庆祝。正巧过来看片的当红模特辛迪听说了,居然屈尊降贵也同意出席,这可让陈威很是受宠若惊了一下。不过他也明白,这个天大的面子可不是卖给他的。

    辛迪在圈里是出了名的难搞。这次合作,各种条件苛刻不说,还非要在化妆间里配备一把指定厂家的指定型号的按摩椅,恨不得连私家马桶都带进去。当初调档期的时候,小都最头疼的就是她。可一听说摄影师是钟屹,辛迪竟然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这其中的玄机似是不言而喻。连陈威都大呼“真是赚到了”。

    不过,在陈威的字典里可没有“满足”这个词。

    刚才,趁着大家酒酣耳热之际,陈威凑到小都身边,笑嘻嘻地告诉她,经过慎重考虑,他决定同意小都的建议,近水楼台,给钟屹加个专访,放在创刊号里,那也会是个不错的卖点。

    当初是为了配合陈威作局随口一说,谁承想这个唯利是图的家伙竟然倒打一耙,把这个套儿勒在了她的脖子上。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小都今晚回办公室就是想提前为专访做准备。

    钟屹从来不接受采访,说个性也好,说低调也行,反正一概回绝。更麻烦的是,自从拍摄开始,两人见面的时间加起来也快一个星期了,但他们却几乎没有什么交流。虽然合作顺畅,但感觉上,钟屹总是在有意无意地漠视她。

    就算因为陈威对他小有得罪,也不至于这么记仇吧?再说,陈威开出的价码绝对不刻薄,小都看了也为之咂舌。

    难道真的是因为在艺术家眼里,只有美女才能得到优待?可他对那些工作人员都是客气有加,连做卫生的阿姨都夸他“钟先生说话好有趣”。

    怎么就到了她这儿,一个笑脸都这么吝啬?

    莫非真是她的人品有问题?

    还是命里犯冲?

    还就不信拿不下你了!

    小都悻悻地从窗台上跳下来,把空纸杯恨恨地捏扁,折叠,连同刚刚的自怨自艾和愤愤然一起丢进了垃圾筒。

    她又站到了看板前面。

    这是组命名为“夜精灵”的晚装照片。

    相对简洁,甚至单调的背景最大限度地突出了服装的质感和做工的精细。模特们自是美轮美奂,但看后,你记住的却偏偏不是她们的脸。她们的脸,她们的表情,她们的身形,都和服装融溶在了一起。应和着每套晚装的主题,或高贵,或冷艳,或孤傲,或妩媚,或端庄,或妖冶,无不恰到好处,丝丝入扣。

    这是广告人像的精髓,也是最高境界。

    难怪他的作品可以处处讨好——模特满意自己的出镜效果,而客户要到了他们产品的完美诠释。

    好个“灵魂猎人”!

    他的猎物来自模特,来自产品,通过他的萃焕,再去攫取每一个面对他作品的人的灵魂。

    那他的灵魂会是什么样子呢?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三章 奇迹

    再轻柔的铃声于寂静里也能起到惊天动地的效果。

    小都忙不迭地抓起电话。

    “我要死了……”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从话筒里飘了过来。

    能把自己的感受夸张到如此无以复加,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矫情得如此堂而皇之的人,小都只认识一位——沈一白。

    “是生病了,还是又受蹂|躏了?”小都好不容易忍住笑。

    “身心俱疲!而且在发烧……”

    “上次给你的药还有没有?是不是又得打针了?”小都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关切。

    沈一白描述的这种自我感觉其实是他的常态,否则便是“变|态”了。

    上次,小都三更半夜被沈一白急招过去,换了三支体温表都是体温偏低,但他还是逼着小都给他打退烧针。

    趁他离水章鱼般趴在床上,小都把退烧针换成了生理盐水。虽说“药”到病除,可那次实习注射时沈一白的惨叫声,小都至今仍然津津乐道。

    据说转天早上,沈一白隔壁的港太见到他居然是手抚胸口说了句“blessu!”

    “程皓宇!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何苦屡屡加害于我?!”沈一白同样谈“针”色变,“你确定那个针头没断在里面?怎么现在摸着好像还有点疼啊?”

    虽然两人算是好朋友,但沈一白从来都是叫小都:程皓宇,最亲昵不过也就是个小皓子。抗议了几次,终归无效。

    “不是让你看了吗?我用你的丁字尺画的十字,保证是肉最厚的地方。”小都言辞凿凿。不过,她也怀疑是不是扎到他的神经了。那家伙瘸了好几天。

    “要不我去做个ct?确定一下也就放心了。”沈一白还在那边嘀嘀咕咕。

    “去吧去吧,做个全身的。随着血管转移了也说不定。”小都以手抚额,真没见过比他更能爱惜自己的,“我又做不了ct,找我干嘛?”

    “朕要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沈一白嘿嘿一乐,“一起去喝酒吧。我想马上见到你!”

    果然又是因为寂寞难耐了。

    小都叹了口气,“你现在需要休息,而我还在赶工。”

    “唼,这么没营养的说辞!你几时不赶工?”沈一白的声音慵懒里又有不屑。

    小都盯着电话愣了愣,“几时”?她也不记得了。

    与其干在这里乱撞,不如出去聊聊,能有些思路也不一定。

    “那就我公司对面的老地方,我只等四十分钟。”沈一白的“出门前一分钟”极具弹性,也有可能是半个小时。

    认识沈一白,是在朋友的朋友的生日聚会上。

    细高得有些单薄的身材,漂亮得无懈可击的脸和风趣随和的谈吐,再加上那个小有名气的建筑设计师的招牌,让沈一白抢尽了本是不俗的寿星的风头。

    参加聚会的人,小都也认识几个,大家互相介绍着聊天,并不觉冷落。

    沈一白确是让她惊艳了一下,但她也不会去轧那个热闹。倒是沈一白,不时地过来她这边,聊上几句哪里人,在哪里上学,经常去什么地方玩之类不痛不痒的话题。直到聚会快结束,沈一白又转了过来,很认真地看着她问,你确定我们以前没见过面吗?

    小都被他问得一愣。

    这句话是经常被用来做搭讪的套瓷,她自己就听过不下十次了。可偏偏这次,感觉不大一样。

    如果见过面,这样的人物她肯定会记得;若说没见过,他的神情,尤其是他低着头看着她笑的样子,的确是有种莫名的熟悉,仿佛春夜里温润的风,挟着花香缱绻而过,再不可寻。

    但小都还是摇了摇头:这辈子,肯定没有。

    沈一白笑了:嗯,那就当作是上辈子好了。

    从那儿以后,人们就都认为他俩开始了交往。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即使有前世,却已不是今生。

    用沈一白的话讲:我们两个就是同质相吸又同“性”相斥。走不开,也靠不近。你这个女人,做女朋友,整天对住,会让人很有压力,很紧张。但如果累了,受伤了,拉过来靠一靠,疗疗伤还是一等一,没话说。

    小都自然也不示弱:你唯一的优点就是养眼,可千万别说话。人前装龙,人后是虫,比女人还矫情!就你这精分的性格,只要没百炼成钢,准会被你折腾成同类。

    于是,都是只身打拼在这个城市里的两人有时会整个晚上耗在一起,过家家般买菜做饭,看肥皂剧;有时会一身盛装去看音乐剧,回来换过衣服又去打街机;最过分的一次是沈一白被同行黑了一道,悲愤之余他居然拉上小都跑去陌生的广场,和老阿姨们跳了一晚上的广场舞。

    但他们也可能几个星期都不通一次电话,甚至几个月不见面,就像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存在。不过,若真的有了想诉说,想开解的事情,手指按出的那第一组电话号码却肯定是对方。

    见了面,不需要解释,也不需要寒暄,更不需要过渡,只是一个挥手,那隔在中间的时间便消失了。

    他们的生活从未真正交叉过。

    他们就这么一直互相否定着,又互相守望着,互相打击着,又互相支撑着,走到现在也将近三个年头了。

    在这个动荡又浮躁的城市里,也该算是奇迹了。

    因为这个酒吧离公司最近,小都他们都是这里的常客,服务生也都相熟。

    站在门口,小都边和当班服务生闲聊,边习惯性地四下张望。

    只是一扫,小都就发现了角落里,坐在绿植后面的钟屹和辛迪。

    选那个位置,应该是不想被打扰。

    就在小都犹豫要不要换个地方的时候,面朝门口坐的钟屹也看到了她,明显地一愣。

    辛迪察觉了,也转过了头。

    这可就怨不得我了。

    你俩敢秀,我还有不敢看的道理了?

    小都脸上配合着天衣无缝的笑容走了过去。

    ——————————————————————————————————

    上传者区区在下青二十七我喷鼻血表示。。。。尼玛嘀遛猫你准么可以把大白写得这么迷人哪。。。。。

    ————————————————————————————————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四章 遇见

    因为开车,钟屹这晚上滴酒未沾。

    辛迪却是来者不拒,饭毕还缠着他非要来酒吧一叙。

    现在,不管她是真醉还是假醺,都该赶紧送回去了。

    在前台结过账,钟屹正准备回去搀扶刚刚还在纤指托腮,不胜酒力的美人,却惊讶地发现美人已经莲步轻移到了酒吧门口,正娇颜如花地和一个男子聊着天。

    辛迪腰肢袅娜,仪态万方地将男子引到钟屹面前,“钟屹,著名摄影师,我的好朋友。”她妩媚地靠在钟屹身侧,一双美目,星波流转,“沈一白,大设计师,今天是程小姐等的人。”

    两个男人都是一愣,随即才握手,寒暄了几句。

    辛迪还想插话,但沈一白的电话响了。礼貌地匆匆告别之后,沈一白边讲电话,边向小都坐的方向走了过去。

    “没想到,沈一白居然是程小姐的朋友。”辛迪摽在钟屹的胳膊上,声音里有着不解。

    “怎么,他很特别吗?”钟屹问得淡淡的。

    虽然只是短短的见面,但钟屹那训练有素的眼睛已经尽量客观地审视过那位“沈先生”了。

    身材比例近乎完美,可应该是疏于锻炼,带着种常年闷在办公楼里的单薄娇气;一套看似随意的亚麻休闲装,也是不留痕迹地精心搭配过,看得出他是这方面的高手;一张脸漂亮精致得有些女人气,尤其是那双圆圆的大眼睛,可以想象得出当它们充满似水柔情时的杀伤力,只是此时它们显得有些暗淡,甚至有些迷茫,拖累着他的脸都显得有些灰暗和憔悴。不过,这又让他有了另外一种味道,一种足以唤起女孩子们母性温柔的气质。

    这就是漂亮男孩子占便宜的地方:同样照方抓药,他却比别人占尽了先机。

    尽管他那行色匆匆的姿态和讲电话的样子都略显浮夸、做作,但不可否认,他的确是个很容易让女孩子注意、动心的男人。

    再典型不过的城市精英,盛开在冷气房里,习惯了被人拱卫、呵护的精致娇贵的玻璃花。

    难道程皓宇喜欢的是这种人?

    “你别以为他只是个徒有其表的花花公子。他有好几个设计都得过奖呢。这家伙是个派对动物,爱玩也会玩,近来风头很健,可好像有市无价。再怎么说,也不该是那位程小姐啊!衣服怎么能穿成这样?!”辛迪看出了钟屹的不屑,撇了撇嘴。

    沈一白已经走到了小都的身边,熟络地扯了扯小都的头发,算是打招呼。小都也只是象征性地偏了偏头,整个人并没有动。

    沈一白坐到了小都对面,仍是讲着电话。

    举止间,看得出两人知交不浅,但却又不像是恋人。

    “她又不是模特,用不着像你们这么夸张。我倒是觉得她的品味不错,很适合她。”钟屹的目光也看向了小都。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细麻裙子,领子旁绣着一行白色的花。

    “只有把握不了时尚品味才会这样藏拙!不然那么多的色彩和款式还有什么用?我们这么拼死拼活在做什么?”辛迪很是不甘。

    “为了钱和虚荣心。”钟屹平静地看着她。

    “是我们在引领时尚,在教会人们怎么生活才更有质量,我们也是在拉动gdp好不好?”辛迪恨恨地瞪了钟屹一眼,又瞥了下小都,“没完没了的白色!她以为自己是贞子啊?”

    “她要是贞子,我就整夜不关电视机。”钟屹脱口而出。

    辛迪转过头,诧异地看着他,“不用这么巴结吧?钱又不是她出的。还是……”

    “是我还从没见到过鬼!要是能拍组灵异,肯定卖个好价钱。”钟屹脸上是有些夸张的向往。

    “别怪我没提醒你,当心鬼上身!”辛迪笑着推了他一把。

    “我也提醒你,再多管别人的闲事,不回家睡觉,你那个眼袋可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了。”钟屹并没有危言耸听。

    除了陈威这里,他们还有一套片子要合作。

    “那有什么?p掉不就行了。”辛迪倒是不大介意。

    “那你找别人拍去。”钟屹转身就走。

    “你这人怎么这样?!”看着钟屹的背影,辛迪顿了顿脚,只得追过去。

    车子停在辛迪家的楼下。

    钟屹斜靠在车身上,目送她上楼。

    辛迪走出几步,又转了回来,整个人软软地贴在了钟屹的身上。

    “上去吧。我想你陪我……”辛迪的嘴凑在钟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同话语一样充满了的诱|惑。

    这具熟悉的躯体和同样熟悉的柔媚满怀令钟屹浑身一僵,但他还是轻轻推起了她。

    “对不起。我们,不是说好了么?”钟屹躲避着她的目光。

    “是,我们说好了。从开始就说好了。”辛迪审视着他的脸,半晌,缓缓地点了点头,“如果有一方要认真了,另一方就要及时退出。”

    钟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辛迪后退了几步,仰起脸,看向略显阴沉的夜空,深深吞吐了几口气,才又望回钟屹,脸上又是她那招牌式的魅惑的微笑。

    “明天早晨九点过来接我进棚。”辛迪伸出一只玉指,隔空戳点着,威胁地眯起眼,“要是晚了,仔细我剥了你的皮!混蛋!”

    本想直接回家,但鬼使神差一般,钟屹还是来到了江边。

    下车,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轻松里又似有着隐隐的茫然。

    辛迪是圈里有名的“电眼美人”,虽然骄纵傲慢些,但她的专业水准和能力还是不容置疑的。他们以前合作过几次,结果也很令人满意。当然,这“合作”并不仅仅局限在工作中。

    辛迪是个不错女孩,难得的精明、理智和务实,懂得平衡、取舍之道,懂得如何最大限度地调动资源来达到目的。之所以和她的接触多些,也是因为她可以把工作和情感搞得清爽,不会纠缠不休。

    他欣赏她,被她吸引,但不是爱她。

    他们的关系并不确定,通常是随着工作的完成和他的消失就结束了。

    就像他们开始前约定好的那样,就像他的其它几段关系那样。

    稍有不同是,在他回来停留的时间里,如果有契机,那他和辛迪的关系也会短暂恢复,直到他再次离开为止。

    但这次,他知道他必须彻底离开了。

    辛迪说的对,他就是个混蛋。

    他不想承诺任何感情,也不要任何承诺的感情。

    因为他太清楚自己的状况了。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五章 注定

    能够选择自己的挚爱作为职业是他此生最大的幸福。

    而独身,是他在决定选择自由摄影师作为终身职业时就注定了的。

    别人或许可以兼顾,但是他不可以。

    因为别人爱上的是这个职业,而他是痴迷上了这项用眼睛去发现,用心灵去感悟,用影像去记录的过程。

    既然做出了选择,他就必须要全身心地,毫无牵挂、心无旁骛地投入到他挚爱的天地世界中去,贪婪却又满怀敬畏地与之彼此感知,彼此了解,彼此融合,彼此反映。

    他交付着自己的灵魂来攫取自然的悸动。

    这里面容纳不下第三个存在。

    这些年来,他不停地启程,不停地漂泊,不停地寻觅,就是为了履践那似是前生就订立的盟约。

    行走在无人的旷野,攀援在陡峭的山峡,栖身在荒蛮的山林……坚守几天几夜,就为了那个完美的瞬间,那个片刻的永恒。

    这在常人眼中的疯狂和磨砺,却是他至高无上的享受和心驰神往的奖赏,是只有他自己懂得的回归。

    他已经变成了自然的一部分。

    他当然也没有天真到以为可以出世脱俗,修炼成仙。

    他不会刻意把自己和这个世界的另一部分隔离,也不可能隔离。

    繁华于他,既是短暂的游历,也是支撑他下次启程的根基。

    他不介意做个好的游客,因为这既是他在这里工作的一部分,也是他的需要。

    身于繁华的他,也会充分放开自己,调动着他敏锐的触角去观察,去体验,去搜寻,去接收这繁华之中的讯号,感受,气息,甚至诱|惑。

    他不会主动追求,却也不会拒绝短暂的两情相悦,但都“适可而止”。

    既然他不可能再为谁停留,那么他也尽可能地不去辜负任何人,伤害任何人。

    因为他的选择同样注定了他所要承担的风险。

    他已经有过几次死里逃生,也许下一次就是一去不返。

    他奢望不了一份长久的感情,担负不起一个永远的承诺。

    这是他选择的最终宿命,但他不能要求别人去被动理解、接受这个安排。

    所以,他宁愿放弃,宁愿孤独。

    夜晚的江滨是属于恋人们的。

    幸福中的人儿看向钟屹的目光里,有好奇,也有怜悯。

    就像今晚的宴请一样让他别扭。

    钟屹悻悻地坐回了车里,打火,撤退。

    今天早上,陈威嚷着请客,他没有推辞。一来是他晚上没安排,二来是天天跟在棚里的那些工作人员的确很辛苦,难得这个吝啬家伙肯出钱,大家一起轻松下也是好事。

    等知道辛迪也要去,想反悔已经迟了。

    虽然他已经和她摊牌,不会再有工作以外的事情,而且事实证明他们的合作也没有任何芥蒂,但他知道辛迪还是不愿就此结束。

    饭桌上,陈威的旁敲侧击他还可以忍受,但那个程皓宇看向他的眼神,揶揄中又有些幸灾乐祸的眼神,却让他如坐针毡。

    本是不相干的人,可他就是不想让她误会他。

    因为职业的关系,欣赏各种的美色,领略各异的风采,观察各样的生动,于钟屹已经是种习以为常了。多年的修炼,使他可以在瞬间就做出判断,得到一个大致的印象:轮廓的特点,适合的题材,衬托的方式,拍摄的角度……而通过简单的交谈,他甚至可以对对方的性格和行为习惯都综合出个大概。这些都是他完成工作所必须的条件和必备的质素。

    以陈威先前的介绍,这位有着像是男人名字的文化传媒公司企划部的女干将,若不是位五彩斑斓,将化妆品武装到脚趾甲的超现代女郎,也得是位名牌压身,头发水滑光整在脑后挽髻的女强人。这样的女人,他合作过的也不少。精明干练,雷厉风行是必须的,锋芒毕露,颐指气使似乎也是不可避免的。他虽不赞同,但也能够理解她们的处境。只要不过分,他也大多给以配合。

    所以,见到程皓宇的那一刻,钟屹的头脑不免停滞了一下。

    他再没想到,施施然出现的竟然是这样一位……一位干净简单的女人。白得如初雪的衣服,暖得如阳光的笑容,清得如涧泉的声音,伴随着一种熟悉的细细甜甜的味道。

    可也是这个看来言情片女主般的人物,不仅熟知他的情况,而且三言两语间就不动声色地把不设防的他拖进了陈威的“陷阱”,还生生把他的束手就擒做成了他居高临下的屈就。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直到她离开,他都没来得及记清她衣服的款式,她的发型,甚至她的容貌。只是觉得每一笑,每一动,每一分,每一寸都是她,也应该是她。没有什么判断,也没有什么印象,只是觉得妥帖。

    只是一种味道,一种模糊的感觉。

    这对于一向以目光敏锐而著称的他来说不能不算是个特例。

    似乎是本能的,他不喜欢特例,不喜欢模糊,不喜欢这种迷茫的感觉。

    于是,钟屹下意识地选择避开她,忽略她。可越是控制,他的所有感官便越会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异常敏感。

    欣赏她的人可能会说,她很漂亮动人,或者,她很聪明能干;也可能说,她气质很优雅,或者,她品味很独到;甚至可能说,她眯起眼睛笑的样子很媚,她低头抿发的动作很撩人……

    但他,偏偏什么也说不出。

    他只是觉得她很美。

    他曾努力尝试为她拍一幅照片,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因为他发现无论选取哪个角度,那拍出来的总不是她,那个完整的她。

    握着他的手,一本正经更正名字的那个是她,可看出他的窘态,边假装无视边偷偷幸灾乐祸的那个也是她;总是充满活力,被期刊团队称做“暖心奥特曼”的那个是她,可坐在暮色四合、没开灯的办公室窗台上,默默低头喝可可的那个也是她;在他为着选片或修片而晚走时,让临时助理送来他最爱的莲朵巧克力的那个是她,可坐在酒吧的软椅里用慵懒到散漫的姿势仰起脸的那个也是她……

    也许有时真的是要放弃那些自以为是的分析。有些事物的魔力就在于它的完整。

    而眼前的这个完整,却又似乎是超出了他的能力,让他困惑,让他在那感知到的危险中无力自拔。

    钟屹自己也搞不懂,事情怎么就变得这么麻烦,这么离谱。

    还是赶紧把这里的工作解决掉吧。

    离开了这一切,就简单了,也结束了。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六章 拜访

    秋季午后的阳光依然威力不减,所幸老城区的街道上多有梧桐荫翳。

    如果不是陈威言辞凿凿地保证只有这个时间才能堵到钟屹,小都定然不会选这个晒死人的时候出来。

    这是片颇有些年代的连排小楼,一式的两米高水泥汀院墙上爬满了茂盛的常青藤,像是以前那种洋行买办们的独家小楼,幽静中有着老房子特有的热腾腾的霉湿味道。

    本来还在头疼查对门牌,但转过巷角,停在门口的越野车就让小都毫不费力地锁定了目标。

    铁艺院门的油漆有些剥落,泛着褐色的锈迹。院子很小,地面的煤渣砖缝隙中冒出不少的细小杂草。院中除了一对已经很久没人动过的原木室外桌椅,再无旁物。

    怎么看,这里都不像还有人居住。

    就在小都默念着“最后一次”按向门铃的时候,钟屹皱着眉从门里冲了出来。

    两个人隔着院门都愣愣地看着对方。

    钟屹显然是没想到访客会是小都,而小都则是被他的打着赤背,仅穿了条沙滩短裤和橡皮长围裙的装扮吓了一跳。

    阳光下,钟屹那身结实的,线条分明的肌肉闪着铜色的光。

    “不好意思,没打招呼就直接过来了。”小都很诚恳地客套着。

    “有事?”钟屹扎着手,没有开门的意思。

    “灯出问题了,正在修,想跟你调一下拍摄计划。”这种打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当然不用登门,迎着钟屹疑惑的目光,小都又加了准备好的说辞,“另外,还有事情想和你谈一下。不会占用太长时间。你忙的话,我可以等。在这儿就行。”

    小都指了指院子里的桌椅,拿出自带的遮阳伞,一副有备而来,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姿态。

    钟屹犹豫着,看了看手腕上的计时表,不情不愿地打开了门。

    “我在冲照片,还得点时间,你自己照顾自己。”钟屹随手一指,便匆匆钻进了一扇紧闭的门。

    一瞥之下,小都注意到钟屹腰后侧有块明显的伤疤,凸起的疤痕微微发白。

    房子的结构是仿英式乡舍,小但紧凑舒适。进门狭长的过道两侧一边是客厅,一边是饭厅。过道到底便是楼梯和相邻的两扇小门,钟屹进去的就是其中一扇。

    客厅应该是原来的起居室,陈设不多,都是简单实用。家具虽不名贵,但从材质和款式看,应该是曾祖父级别的老物什了。

    墙角里有台装着黑铁丝罩面的超大壁扇正“嗡嗡嗯嗯”地摇头晃脑。

    据陈威讲,这房子是钟屹父母的。他的哥哥姐姐在国外做生意,当医生,父母住在他哥哥家里颐养天年。这边只有他一个人。

    趁着主人不在,小都索性又踱进了饭厅。

    饭厅明显改造过了,比客厅短了不少,连着开放式厨房。消失的空间估计是被钟屹挤占做了工作间。

    宽大的餐桌上摊满了正在晾干的照片。几乎都是风景照,偶有些人物。色彩有凝重的黑白,也有偏褐,偏蓝,甚至模糊的怀旧风格。

    在这个数码横行的年代,他居然还在执着胶片?!

    这在一般人眼里简直就是“烧钱”。

    难怪他每次回来都会忙得脚不沾地,也难得他还保留着这份认真和坚守。

    橱柜旁的窗下墙边,整齐地摆放着大大小小好几个旅行包,最大的一个高到小都的腰。虽然已是半旧,但都清洗干净等待选用。折叠帐篷,防潮垫,睡袋,冷藏箱,几副三脚架,一套野炊灶具,还有一堆她叫不出名字的野外用品也分门别类地码放在包的旁边。

    好像是随时都可以出发似的。

    转过头,橱柜上一个麻织的小袋引起了小都的注意。

    果然是可可粉。

    他怎么也会有这种可可粉?

    这个牌子的可可粉既不知名,也不昂贵,却比那些精心加工过的著名品牌来得更馥郁,醇香。当初她是在一个博览会上发现,颇费了些周章才买到的。现在虽然买来容易些,可知道的人也不多。莫非他也是同好?

    偏过头,小都发现在橱柜水池里,有一杯已经陈掉的可可茶。

    明显没有喝过。

    印象里,钟屹是只喝矿泉水的。她曾瞥见过他的车上有庇利埃的空瓶子,还特意准备了保温包给他的临时助理用来“开小灶”。

    但钟屹客气地谢绝了她的好意,在现场,他和大家一样,都喝塑料瓶。

    打开他的冰箱,满满的,一多半是庇利埃,少半是装了密封袋的各类胶卷。

    那天晚上,小都先下手为强,对牢沈一白,有关这次合作、钟屹和专访,让她足足念了一个多小时。

    沈一白少有地听得安静又认真,但最后给出的忠告却是:投入过度,这是在自找麻烦。他劝她把专访交给手下人去做。最不济,找陈威挖些内幕,花边逸事,多加几张作品照片。

    小都自然是狠狠鄙视了一下沈一白,她绝不肯这样做。

    所以,今天她是有备而来,也是赌气而来。

    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

    ———————————————————————————————————————————

    上传者区区在下青二十七我的题外话:

    不知大家有没有看到“角色百科”里的“皓和白”~~~

    昨天11发现,这张图的底下,曾有人配了一首诗。

    “十里桃花染云崖,相思载道暮枫华;

    拾遗捡珠执帷幄,刻香镂彩承绮霞。

    诗词歌赋纺旧帛,经卷绫罗布紫阁;

    是以墨意解红尘,洞窗书梦窥此涧。”

    (此诗出自插画家eno作品《墨涧花》前言)

    中间恰有“遗”“珠”二字,11说,这真是命中注定我爱你。

    恩,是的。冥冥中自有天定就是这个意思。。

    比如青衫行所有作者的遇见,和所有读者的遇见!~

    爱你们!~~~~

    ———————————————————————————————————————————

第七章 端倪

    镁光灯下的钟屹,可以热情洋溢,也可以柔情万种。

    有模特在闲聊的时候说起过:在那种氛围里,当你不是看着他的相机,而是看着他的脸,他的眼睛的时候,就感觉他已经不再只是个摄影师,合作者,而是你的朋友,甚至是情|人了。他的眼神会让你觉得他的专注,他的执着,他的热情就只为了你才迸发;而你的美丽,你的情绪,你的笑颜也只是为他才表露,为他而展现,为他所控制。你会被他吸引,被他带动,被他感染,会心甘情愿地陪他一起付出。

    这似乎已不限于默契,而是模糊于一种情感上的交流了。

    然而,放下相机,退到泛光灯光圈之外的钟屹,会在一瞬间就恢复淡漠和平静,就像交了试卷,拍拍手走出考场的学生。

    他会用礼貌和风度把自己圈在安全范围之内。

    他不是不会和女生交往的人,但他似乎总在有意地回避更深程度的接触。

    那他到底在抗拒什么?

    钟屹对时尚和潮流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和把控,他的视角总是独辟蹊径,他的手法也不拘一格。以他自身的条件和能力,只要稍加利用,多些参与,肯定可以给他带来更多的关注和收益,但他却似乎并不愿意与之为伍。

    那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有他的清高与骄傲,对于细节不做任何妥协,排斥对他作品的任何技术性修饰。但对于后期的艺术效果,他却精益求精。他曾经不厌其烦地亲自做出十几幅效果图,只是为了配合文案和版面以达到完美。

    那他坚持的到底是什么?

    不在拍摄状态的钟屹,总是惜字如金。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微皱的眉头,犀利如刀的眼神和紧紧抿着的嘴,让人觉得他遥远而神秘,甚至有些严厉和孤僻。但这并不妨碍他关注总是被人们漠视的忽略。

    他曾经私下告诉他的临时助理,不要总用同一只眼睛死盯着取景器,那样的强光对眼睛的伤害将是不可逆的;他也曾经为着卫生阿姨一句“自从领过结婚证就没再照过相”而花了整个午休时间和她聊天。后来即使拿在手里,阿姨仍是不敢相信,照片上那个笑得灿烂,快乐又满足的女人是她自己。她说,就是年轻时也没这么好看过。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小都自己也有些迷惑了。

    她之所以固执地进行这个专访,究竟是为了任务,还是为了她自己的好奇心。

    不管是那个,找到突破口才是关键。

    小都又转回了客厅。

    在与门同侧的墙上有一幅巨大的风景照片。刚才一瞥之间并没有留意。不过,既然是钟屹的得意之作,也许会藏着些端倪。

    这不是人们熟知的那些秀山丽水,不做作,也不匠气。

    拍摄时间应该是黄昏。

    前景是一棵倾向湖面的山槭,它那异常发达的树根如同人类撑开的双臂,环住了盈盈一潭清碧。

    远景的天空,群山和山脚下密密葱葱的冷杉都渐次涂抹着夕阳的色彩,美得苍茫且安详。然而,占据了画面近一半,看似留白的湖水却牢牢吸引了小都的视线。

    湖面并不辽阔,但冷杉的倒影却使它显得深邃而灵动。映合着夕阳,那些倒影幻化成墨绿,湛蓝,翠青,暖红和淡金的线条,蠕动着,互相氤氲、融溶,向前蔓延,在山槭之下回归成一片清澈,而水面下的巨型鹅卵石竟如珍珠般熠熠荧闪。

    水是风景照片里的宠儿,有瀑布的奔泻,有激泉的澎湃,也有湖泊的静谧,但表现都是水的气势。而在这里,水,有了质感,有了灵韵。它凝固了清澈,却也不缺乏动感。水面的波纹不是惯常的白色或深色的纹路,而是透明的,从内里泛出闪烁的颤动。那感觉就像是一盘刚刚被放到面前的淡蓝色果冻。伸出手,你就能感觉到指尖的滑润,柔软和沁凉。

    在这暮色将至的苍茫里,只有山风和细波啄吻堤石的轻响掠略耳际,是忘我,还是无我?是投入,还是回归?

    一声轻咳从背后传来。

    钟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小都身后不远的地方。

    “对不起,我只是从没见过水可以拍成这样。”小都讪讪地收了手,为刚刚的失态有些脸红。

    “没什么,你不是第一个想戳它的。光线适合了,快门和光圈的技巧而已。”钟屹说得淡淡的,但嘴角似有一丝笑意闪过。她现在这个忸怩的样子,就像偷嘴时被捉个正着的猫。“我没做表面处理,沾上手印不好擦掉。”

    钟屹把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是没有加奶的可可茶。

    而他自己手里的还是矿泉水。

    估计是刚才的冲洗效果很满意,钟屹看上去心情不错。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八章 碰撞

    “你们不是都爱用摄影坎肩吗,你有吗?”小都好奇地四处打量着,声音有点怯怯的,“怎么从不见你穿过?”

    “有。”钟屹微微皱眉,显然是觉得问题很幼稚,“那个东西在野外有用,胶卷,测光仪,电池,存储卡什么的都可以带在身边。在这儿,用不上。”

    “这个,是用胶片拍的?”小都指指墙上的照片,又马上把手缩了回来,像是怕碰到它似的。

    “数码。”钟屹仰头喝掉了半瓶水,也看向照片,“现在数码技术的效果已经和胶片差不多了。如果冲洗不好的话,胶片可能还不如数码。”

    “那你为什么还要用胶片?”小都侧头瞟向饭厅。

    钟屹一顿。

    为什么?

    从五岁起,他就摆弄相机。他第一幅作品用的就是胶片。一路下来,胶片和摄影似乎是被连在一起。胶片于他就像是习惯,遇到某些场景,某些感动,他会条件反射般拿出装好胶片的相机。

    但没想过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胶片的感觉更真实。是能够拿在手里的记忆。而且,从拍摄,到冲洗,显影,定形,是个可以参与的,充满期待的化学过程。很奇妙。”钟屹思忖着,说得很慢。

    “我倒觉得胶片有种宿命的悲壮。从诞生起就期待着唯一的绽放,而结果可能是名垂青史的佳作,也可能是默默无闻的平庸,甚至只是一次无心的失误。无论如何,不可能重来。”小都歪头看着他,“它是不是会让你有一种使命感?”

    “可能是敬畏吧。就像人们膜拜美好,在自然的恢弘面前会感到渺小。”

    “听上去,你的每次旅行更像是一次朝拜之旅。你已经走了很多地方,那你心中的‘耶路撒冷’到底在哪里?”

    “有憧憬,但不确定,也许走着走着就找到了。不过,我不想只是赶路而错过沿途的风景。”

    “你的意思是,只要敞开自己,用眼睛去看,用心去体会,那每一个感动都会是最美的风景?”

    “可以这么说。亿万年的演化,涅磐、轮回的洗炼,这个世界有太多让人叹为观止的神奇,只可惜我们有的时间太短了。”

    “那你会不会去同一个地方几次?”

    “当然,我想发现可不只是猎奇。即使同一个地方,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心情,就会有不同的感悟和惊喜。”

    “如果你的理想是穷尽一生去发现,那有没有什么情况,可以让你停下来?有没有偶尔想过‘停下来’?”

    “没有。我会欣赏,领略神奇,但我更喜欢那个独自去发现的过程。”

    “你把自己的索求局限在‘体会’上,却从不渴望‘拥有’吗?”

    “人们总是过高估计自己的能力。其实,对于很多事情,他们甚至连‘参与’都做不到,最多只是‘旁观’。我只想做个好的看客,尽量不打扰。”

    “可你也在传达。尽管那只是你‘制作’的,萃取、品味过后的副产品。”

    “可毕竟我在尽力传达美好,而且人们也希望看到这些。他们付出一本杂志的价格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满足,这没有什么不公平。”

    “那你怎么看待你现在做的事情?我听说,有些摄影家会觉得与时尚,流行纠缠在一起是对他们的贬低。”

    “这是我生活的一部分,虽然不是我最喜欢的部分。我尊重它,尊重所有付出的智慧和努力。就像那些模特,他们最终只是我作品的一部分,可我同样尊重他们。”

    “难道你不是把他们作为一个人来尊重?”

    “为什么只有人才能得到尊重?在这里,尊重都是相对的。你们选模特是因为他的个性还是他的名气?你们最终选的照片是因为我的技术还是客户的喜恶?”

    “这不像是艺术家的固执和清高。”

    “我的相机,后背和镜头也不是用浪漫换来的。”

    “所以你其实很精于外部的平衡。”

    “我的坚持不需要每个人都能理解和接受。”

    “那你会不会觉得孤独?”

    “你是想说朋友,女人?”

    “不,是孤独。”

    “如果孤独了,我会离开。能用来沟通的不只是语言。”

    “所以你的理想状态就是‘在路上’。那出发时,你的‘背包’里会带上什么?”

    “我会尽量清空它。‘回去’不需要太多行李。我要为‘回来’时留足空间。”

    “所以,‘回去’是你的生命,而像现在这样‘回来’只是你的生活?”

    “我没刻意分开它们。于你们,我只是个过客。”

    “可你把自己形容得像是个游走在现实和虚幻之间的投机客。”

    “这个形容也不错。你难道不是博弈在规则和本性里的冒险分子?”

    午后的阳光照进院子,透过窗户,洒在两个人的身上。

    小都的位置离照片很近,就站在那棵槭树下。

    壁扇的微风鼓动着她的衣袂和头发,勾勒得她的身形纤细而美好,如迎风而立。

    细薄的白色棉布反射的光线和入射光交织着,令她看上去就像是立于湖畔的一座白色大理石雕像,又像是笼在光雾中的一经碰触便会消散的山间精灵的幻影。

    钟屹站得离窗户更近些。

    他已经换下滑稽的橡皮围裙,身上是黑色的t恤衫和卡其布裤子。恤衫紧紧绷着他结实的胸肌,宽厚的肩膀和有力的上臂,使他在逆光里看起来高而硬。他微卷的头发有些蓬乱,在风里颤动着,这让他整个人充满了野性的危险。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平静地对视着。

    像是都忘了片刻前那在旁人听来晦涩难懂的谈话,又像是都在判读、咀嚼那谈话背后的余味。

    但他们都确定,对方听懂了。

    终于,两个人都偏开了脸。

    就是那刚刚好的一瞬间。

    刚好地都错过了对方脸上那彼此镜像般的苦笑。

    是了然,也是放弃。

    “原定的拍摄只要拖后一天。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想和你谈一下专访的事。”虽然是坦白,但小都偏偏没有感到轻松。

    明明有了答案,写个专访的素材也大致够了,她可以交差了。

    可她的心却更沉,更乱了。

    也许真的是无知无畏,无念则无想。

第九章 沦陷

    “还~~~只是想?我以为我们刚刚已经进行完了。”钟屹的脸上闪过一丝困惑。

    而他真正的困惑是到底是她的技巧好到让他来不及设防,还是在她面前,他根本就无法设防。

    当他意识到这就是陈威含糊提到的“专访”时,他已经阻止不了自己了。

    那些从未对旁人言起过的,只是顺乎本性去做的理所当然在他的脑海里清晰、完整得令他自己也感到吃惊。

    他现在像是一条被剖开来摊在她面前的鱼,可他感到的不是冒犯,愤怒,或者不安,反而是倾诉后的畅快和满足。

    他,不是一向不屑于倾诉的么?

    好吧,权做是看在陈威的面子上,配合了一次专访。

    小都从包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放到了桌上,“对不起,因为你一直不接受采访,我才想起这个办法。这样做很不专业。不过,我并没有打算把它悄悄带走。你现在还是可以拒绝,我会马上把录音消掉。如果你接受采访,有哪些内容你希望不要涉及,或需要补充,我们现在也可以做。你决定吧。”

    “你肯放弃专访?”钟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我会和陈威商量,也许改成一篇合作者角度的‘印象’。”小都坦白地说。

    “那还不是一样?”

    “从某种角度说,那个‘印象’与你本人的观点无关。”

    “是这样……”钟屹点了点头,看着录音笔,像是欣赏,又像是思考。

    他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笔的中间按在桌上,“笔尖朝你是接受。”

    他的手指轻轻一扭,录音笔在打过蜡的橡木桌面上旋成了一朵白色的花。

    小都吃惊地抬头看他,不敢相信他竟会用这么轻率的方式来做决定。

    但在内心里,她隐隐希望笔尖会朝向他。

    或者,该由她直接放弃?

    如果他们选择放弃,那么今天的一切就会成为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就在旋转速度渐缓欲停的瞬间,钟屹抢先伸出手,以不可思议的敏捷将笔握在了手里,递向小都,“你亲自写,我就接受。”

    小都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那当然。定稿前,我会送给你再看一次。”

    “如果你觉得需要,可以。我无所谓。”钟屹试了试可可茶杯的温度,推给小都,“现在不烫了。”

    小都道了谢,接过来。

    熟悉的醇香令她的心情有所平复,“我还需要一些照片,放在专访里。价钱的事陈威和你谈。”

    “从我网站上找吧,不用谈钱。别选带水印的。那些不是我的了。”钟屹又是轻描淡写的样子了。

    “你的慷慨我们很感激,但大家在商言商。”小都竭力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另外,我还想要一张你的照片。你知道的,人物专访,这个不能少。”

    “我不给自己拍照片。只有证件照。”钟屹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你见过理发师给自己剪头发吗?”

    “可大画家也会有自画像的!”

    “自画像?那不是比ps还厉害?”钟屹哼笑了一声转过脸,手指下意识地在桌面上划着。

    他的手指很漂亮,长而有力,没有突出的骨节,却绝不纤弱。但小都最喜欢看的是它们摆弄相机时的样子——换镜头,选功能,按快门……果断,灵巧,有力,没有一个动作多余。她甚至想过偷偷拍些那手的照片,作为自己的私藏。

    “既然你自己没有,那我们只好献丑了。”小都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递给他,“看看有没有凑合能用的?”

    她问他要照片,其实也就是想知道,他眼中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钟屹有些诧异地接过照片,很快就从头看到底,停在最后一张上端详着。

    照片上,钟屹站在窗前,半侧着身看向窗外。

    背景几乎都是黑色。

    光线透过窗户,把他毫无表情的脸映得如木版画般。

    窗棱的影子打在他白色的恤衫上,使他看起来像是被囚禁在牢笼里。

    而他望向窗外的眼睛里,有着燃烧着的向往和野性的渴望。

    记忆里,这是第一次从照片上这么认真地审视自己。

    有点陌生的紧张和羞赧。

    他认出这是充当影棚的那个老式礼堂。工作间歇,他喜欢站在那大窗户前,看那棵古老香樟树的影子在墙上攀爬,看铅白色的云彩在天空游弋。

    他觉得这样既可以休息疲劳的眼睛,也可以考虑下一组照片的拍摄。有时,他也会想到那不久前还在的地方,计划下将要去的地方。

    那时候,他总是放松的。

    他以为没有人会注意到。

    从专业角度看,拍摄的人没有什么技巧。相机应该是中档的单反机,从景深上看得出是用了长焦镜头,而且是仰拍。这个人要么比自己矮,要么就是怕被发现故意压低了机位。

    不过,有了刚刚好的光线,刚刚好的角度,刚刚好的情绪,其它的就都不重要了。

    就算他自己操刀,也不会有这样的效果,这样的精准。

    他不敢相信,这一次,是他这个“猎人”被别人摄取了魂魄。

    也许是运气,也许,就是浑然不觉中的注定。

    “你拍的?”钟屹拎着照片看向小都。

    只可能是她了。

    小都老实地点点头,“我也是拍了做预备的。我把文件都给你,你选好了自己修吧。”

    这张也是小都自己最喜欢的照片。

    她刻意把它放在了最下面。而他,也果然选了这张。

    “不用了。剩下的你的美编都能做。”钟屹把照片放在桌上,顺手抄起空的矿泉水瓶,向饭厅走去。

    他尽量使自己的步伐显得沉稳,背影看来镇定。

    站在厨柜前,双手撑在水池边上,看着刚才被他匆匆洗干净的白瓷杯,钟屹又感到了那种越来越频繁的躁动不安和越来越真实的恐惧。

    那是来自他一直精心藏匿,圈养,闭痹着的洪水猛兽的苏醒和躁动,是它即将冲破禁制,席卷而出的恐惧。

    对于纯粹的美,他会振奋,会惊叹。但面对与生俱来的易感又敏锐的心灵,来自生活的善解与细腻的感知,以及那虽蛰伏但仍然澎湃的活力和涌动着不知要奔向何方的激情,却是让他颤抖着窒息。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很满意自己的生活和自制能力。或许在内心深处有点点的寂寞,点点的迷惘,点点的不快活,可至少他是满足的,平静的。

    但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她又是这么施施然地向他走过来,轻轻一点,便把他一直飘游的灵魂按在了指下。

    而他,只能无声地喘息,却乏力抗争了。

    难道这个女人就这么要让他丢盔卸甲吗?

    他不想爱上任何人,不想要这个羁绊和牵挂。

    他需要冲刺的速度保持清醒,磨砺的痛苦体会敏锐,闭锁的孤独淬炼锋利。

    爱对他来讲,太过柔软,也太过甜腻了。

    他怕自己会像被扔进蜂蜜罐子里的葡萄粒,静止在那片浓稠里,被时间榨干,变得面目全非。

    所以,他选择回避,坚持和忍耐,他宁愿用莲朵来填补那份空虚。

    他努力过,挣扎过,可现在,除了眼看着那多年来营造的结界行将湮灭,他却是无能为力了。

    现在再逃,还来得及么?

第十章 离开

    小都怔怔地坐在桌前,机械地慢慢喝着手里的可可。

    醇香依旧,只是苦得有些难以承受。

    她知道自己今天有些过分了。

    但她实在是太想了解他了。

    她设计的出其不意,迂回试探,让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却也把他们两个都逼到了墙角。

    她看到了那个自由,骄傲又孤独的鹰的灵魂。

    他抵触采访不是清高,不是姿态,只是本能。

    他把自己的全部都投入到了他的挚爱之中,再也无力去应付周遭的纷扰,去保护赤|裸的敏感和脆弱。

    而她却要把他揪出来,曝露在众目之下,任人评说。

    可现在,就算是清空了录音笔,取消专访,那些留在她脑海里,心里的秘密也是可以抹去,消失的么?

    如果可以,她为什么还会这么内疚,这么难受?

    夕阳的光线被挡在了围墙之外,整个饭厅里已显得昏暗,阴晦。

    钟屹的背影也是沉沉的,就像是积聚着喷发力量的火山。

    小都感到的不仅是他对喷发的恐惧,更是那力量挣扎中的无奈和绝望。

    而这于她,却是再真实不过的触动和心痛。

    “如果你觉得我做的这些是对你的冒犯,我向你道歉。”小都说得很艰难。

    背后的声音令钟屹蓦地转过身。下意识地,他的身子向后,紧紧抵在了橱柜上。

    他怕她会向前,怕她会靠近。

    但小都并没有走过来,只是站在了门口。

    她白色的身影嵌在画框般的光亮里,有着怪异的飘忽感。

    尽管离开很远,但小都还是被钟屹眼睛里跳动的,亮得灼人的火苗逼得后退。

    “我并不想加深我们之间的误会。如果你改变主意,打电话给我吧。”小都低下头,慢慢退出了画框,“也许,我真的不该接这个专访。对不起。”

    最后的话,钟屹并没有听到,只是可可的甜香在他身边经久不散。

    专访的校样很快就出来了。

    陈威很满意,只是把名字从小都原定的《鹰·影》改成了更加煽情的《光影行者》。小都破例地没有抗争。

    因为钟屹正巧要来找陈威,小都就留下校样由陈威和他确认。

    钟屹没有对文案提出任何修改,只是更换了两幅照片。

    那明显是和小都选中的是同套系列里的,但都不在他的个人网站里。应该是他自己的收藏。

    钟屹这出乎意料的配合,让小都在如释重负中又有着淡淡的失落。

    但她不想再去追究为什么了。

    那之后不久,小都就接到了沈一白的电话。

    他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经过了马拉松式的谈判,沈一白终于谈妥了他与一家著名港资地产公司的合作合同,对方负责协助他成立一家设计事务所,而他以事务所的名义为对方在北美的一个项目做规划设计。

    虽然早就知道他的计划,也帮他出了不少主意,而且以现今的条件,距离也不再是问题,但落实了这个消息,小都的心里还是狠狠地空了一下。

    就在她盘算着该如何为他送行的时候,沈一白却抱着酒找到了小都。

    那一晚,他们聊了很多,聊到话题百无禁忌;他们也喝了很多,喝到杯子不分彼此。

    沈一白说,这几年最大的成功就是找到了你。

    小都说,最成功的是居然什么都没发生。

    沈一白笑:那是因为你不是完事拍拍手,就可以大家都还是朋友的人。找上床的女人不难,能再找到一个可以这样聊的人,我不想冒险。

    小都也笑:贪心人人都有,难得的是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人。

    沈一白再笑:也许就是没爱上。否则,再明白的人也会糊涂。你还不是爱上了个疯子?

    小都摇头:他不是疯子。他就是只鹰,落地只是为了再次起飞,而不是为了停留。爱上这种人是自找麻烦。

    沈一白也摇头:是说服我还是你自己?那个激素导致的生物程序不需要这么多解释。你只要记得,如果你爱的是鹰,就别指望它可以守在窝里。

    小都叹气:这么美好的事情,到了你嘴里,就跟计算承重一样无趣。

    沈一白撇嘴:看清本质,并不妨碍享受美好。就像你知道花终将会落,可看到花开还是会欢喜。

    小都也撇嘴:你总是看得通透。有时候真觉得你就是个千年妖精。

    沈一白望向灰沉沉的夜空:在我自己的时空里,千年也可以是霎那,不过一朵花开的时间。

    小都看着他笑:就算你能悟道成仙,可你那些“花花草草”,菲菲,妮妮们怎么办?

    沈一白眯起了眼:该来的总会来。要的少,失望就小。都是金刚不坏之身,第二天起来就还是一条好汉。

    小都闭起了眼:我做不到。我只想简单点。

    沈一白拍拍她的头:别怕!有老妖精守着你呢。需要的时候,我就会来找你的。

    小都顺势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只剩下无以为报的空壳子了。

    沈一白自顾自笑出了声:因为只有你敢往我身上扎针,还扎得那么痛!你真的不记得了?

    小都摇头:扎针记得,别的,不记得。

    她的头晕晕的,现在想不了复杂的事,更看不懂沈一白那莫测高深的笑容。

    在陷入混沌之前,她好像听到沈一白说:那就当是我上辈子欠你的吧。

    小都睡醒的时候是近中午。

    沈一白已经走了。

    没有留言,也没有告别。

    收拾了房间,带走了垃圾,像他以前常做的那样。

    恍惚里,她觉得他一会儿就能回来,照例眯着眼睛骂她睡得像个猪头。

    但这一次,他的确是走了。

    飞机是下午两点,然后他便在千里之外了。

    再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

    当当当当~~~~~~

    热烈庆祝式微新书[bookid=3274846,bookname=《她们的隐情》]隆重上线~~~~

    细腻又丰富女性心理世界,你懂得多少?~~

    看过《红绿灯》的曲折,这一回,她们的隐情又是如何呢?

    期待式微妙笔生花~~~

    ————————————————————————————————————————————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一章 告别

    由于准备充分,平面电影的拍摄虽紧张倒也有序,顺利。

    美其名曰监制,可小都觉得自己就是个大跟班。

    几段故事的场地各不相同,又都要提前做好准备,小都每天要跑好几个地方。

    在别人眼里,她或许仍然保持着从容的优雅,但她自己知道,她已经累得像一只伸着舌头,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老狗。

    随着拍摄接近尾声,小都却不知道她是期待还是惆怅。

    钟屹依然尽职尽责地忙碌着他的拍摄。

    小都每天都会在拍摄场地稍做停留,但他们仍是几乎没有拍摄之外的交流。

    他们也的确忙得没有时间交流。

    开拍前,钟屹特意要了一套所有故事的原文,现在,他手里的那套分镜头剧本也被他翻得卷了页边。小都曾经偷看过,那上面标了很多简洁的符号和莫名其妙的图形。估计是只有他自己懂得的为拍摄做的笔记。

    他对要表达的故事了然于心,和现场导演以及摄像师的配合也很顺畅。每天拍摄结束,他们都会以最佳效率检验成果,补拍或重拍是没有发生过的事。这也是小都敢于不死钉在现场的信心所在。

    每次离开现场前,小都总要远远地看上一会儿。

    置身在那些参加拍摄的俊男靓女之间,钟屹那沉稳笃实的气势,从容自信的态度和独到灵巧的手法,总是令他显得卓尔不群,俨然是整个现场的中心。

    奔走在林立的闪光灯丛里,他自如转动的身体敏捷轻盈得如同豹子穿行在它的领地里,柔韧而坚强,每个动作都是准确,有力而高效。

    小都还是第一次发觉,原来观看拍摄也会是种享受。

    可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华灯初上伴随着办公室的一片安静,是很久没有过的事情了。

    平面电影终于杀青了。

    验看过成果的陈威拉着大队人马去吃饭庆祝。因为参与当天拍摄的有一位再度爆红的戏骨级帅大叔,跃跃欲试很久的粉丝们倾巢出动,整个公司几乎空了。

    小都错失“良机”的原因有些悲壮——她受伤了。

    她的计划本是留在现场直到拍摄结束,她那时只不过是去看看,冰柜里的矿泉水是不是足够。可那段走了不知多少次的楼梯上忽然就横出了一截电线,小都于是飞越了最后几级台阶,直接坐到了地板上。

    顾不得查看痛得断了一般的脚踝,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叫来了场务主管,马上组织人排查所有安全隐患。

    这要是换成楼上任何一位坐在她现在的位置,他们的麻烦就真的大了。

    直到检查完毕,小都才叫助理扶着她去了医院。

    还好,只是脚踝扭伤。

    拖着肿出了一个馒头的伤脚,小都回了公司。为了不影响大家的情绪,她刻意压下了受伤的事。

    陈威百忙之中没忘找人送她回家,她谢绝了。

    要收尾的事情还有很多,要收拾的心思也有很多。

    桌上放着专访的清样,钟屹的脸就在她的眼前,但他望向的却是她看不到的地方。

    如果没有意外,钟屹应该不会再过来了。

    他又要像鹰一样去翱翔,像风一样消失不见了。

    没有犹豫,没有牵挂,没有留恋。

    那,她呢?

    敲门声轻而有力,只是两下。

    小都抬起头。

    钟屹推门走了进来。

    小都一愣,忙起身,扶着桌边,尽量自如地挪到了办公台的侧面。

    “你不用起来。”钟屹的声音沉沉的,径直走到她身前,站住,“腿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骨头?”

    “没那么严重,只是脚踝扭了一下。”小都轻松地笑了笑,“你怎么又回来了?那位大叔不是吵着要和你拼酒么?”

    陈威的嘴还是那么永远不能信任。

    看时间,他应该是饭局刚刚开始就出来了。

    难道,他是听说自己受伤,特意赶回来的?

    这想法,让小都一时有些恍惚。

    钟屹看了她一眼,忽然蹲下身,单腿着地,一只手掌覆在了小都肿胀的脚踝上。

    小都被他吓了一跳,本能地想向后躲。

    但钟屹轻轻地握住了她的脚踝,又轻轻地按了按,“还有些烫,回去千万别用热水捂,最好用冰块,过了二十四个小时再热敷。”他仍是细细地检查着脚踝周边的骨头,不时抬头,看看她的反应,“明天你可能走不了路了,会比今天更肿,更疼,你家里有止痛药吗?不行,就吃一片。别间隔太短,吃了药可别喝酒。伤成这样,怎么还过来?你应该把腿架起来,这样会肿得更厉害。”

    小都被他按得嘶嘶地吸着凉气,试了几次,都挣不脱,不觉红了脸。

    这还是他们相识以来他一口气说得最多的一次。

    但他那熟练的检查手法,和同医生一样的处置方案,却让她的心隐隐作痛,“你是不是经常受这样的伤?”

    “‘经常’谁受得了?有一次你就记住了。”钟屹仰起脸,看着她,笑了笑。

    小都又是一怔。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对她笑,亮得灼人的眼睛里居然是满满的温柔,有点腼腆,又有点调皮。

    她不敢相信,这个总是冷硬得如岩石般的男人,居然会有这样的笑容。

    “我看到过你腰后面的伤疤,你在野外经常会遭遇这样的危险?”小都并不想掩饰她声音里那浓浓的关切和担心。

    钟屹的手停了,撑了下膝盖,站起来。

    “危险哪里都有。你倒是在别墅里,不也这样了?”钟屹笑着指了指她的脚,“那是在腾冲盘山公路上会车出的事。和自然比起来,人,更危险。”

    那次是对方在大雨里超速,据说是赶着参加朋友的婚礼。他的车被甩到崖壁上,他被一根撞断的树桩尖口剐掉了一大块肉。而对方的车直接翻下了公路,司机受了重伤,另一名乘客死了。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这些。

    可毕竟概率小得多——小都几乎脱口而出,但终究忍住了。

    她觉得钟屹并不想深谈这个话题,也许是不想让她担心。

    “是不是又该走了?”她其实是想问,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新镜头后天送过来,拿到就可以走了。这次要拍的片子正好可以用上。”钟屹脸上是按捺不住的兴奋。

    “你怎么像个得了新玩具就迫不及待的孩子?”饶是小都现在的心情,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不是玩具,是我的伙伴。虽然是买来的。”钟屹认真地更正着,这使他看上去更像个孩子。

    “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即使是真心,如果说付出了还想着能收得回,那也就变成代价了。”小都不禁有些黯然。

    真的会有毫不计较的付出么?爱,要到什么程度才可以这样?

    小都扭身,从抽屉里拿出两包莲朵,“剩下的,你带走吧。留在我这儿也用不上。”

    “你喜欢可可,却不吃巧克力?”钟屹有些纳闷。

    “就是戒了巧克力才喝可可的。原先我只要吃起来,就停不了,一定要吃光手边所有的才行。”小都低下头,把散在脸侧的头发拢向耳后。

    钟屹那副吃惊表情让她有点难为情。

    “这两个口感差很多。你不知道,吃巧克力可以让人有幸福感么?”钟屹把糖袋举到小都面前,“要不要试试?”

    幸福,可以来得这么容易么?

    原来,只要他愿意,他们也可以这么轻松地聊天。

    他的声音可以很柔和,他的笑容可以很温暖,他的想法可以很简单。

    他笑起来原来真的很好看。

    就如同澄净的蓝天。

    但此刻的小都却希望自己从来都没有发现过,看到过这些。

    是太吝啬,还是太残忍?偏偏选在这个就要说再见的时候。

第十二章 留伤

    “算了,好不容易才戒掉。我可不敢再惹它了。”小都挡开了糖袋,“还是留给你,坐在你的小帐篷里看着星星,慢慢吃——幸福加倍。”

    终究是要分开的,各自的海阔天空。

    “那就多谢了。”钟屹怔怔地收了手,依旧盯着她,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明明应该说再见,但两人似乎谁也不愿提起。

    “你怎么回去?”钟屹深深吸了口气,仿佛是下定了决心。

    “上下有电梯,我的车就在电梯门口,特意让小晴停在那儿的。大不了开慢点。”小都甩了甩头。

    钟屹刚想开腔,小都的电话响了。

    “我拿给你。”钟屹抢步过去,拿起桌子另一边的电话,屏幕向下递给了小都。

    打来电话的居然是一走就没了消息的沈一白。

    “对不起。”小都按了接听,用手捂住送话器,看向钟屹,“如果没机会再见,就先祝你一切顺利。你自己多多保重。”

    钟屹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含混地点了下头,转身出去了。

    原来只听说牙痛要人命,现在才知道哪里痛的功效都差不多。

    挨到电梯口,小都已经是一身汗了。一想到还要走的几段路,小都想死的心都有了。更要命的是,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踩刹车。难不成要叫出租车?

    突然挡在身前的人影,让小都一个退步,险险坐在地上。

    “我只是想让你少走几步。吓到你了?”钟屹放开了抓在手里的小都的胳膊。

    “你怎么还没走?”小都手抚胸口,心还是狂跳不已。她刚才差点就把手里的电脑包抡过去。

    “你以为开车可以和跳芭蕾一样?钥匙给我,开你的车。”钟屹拎过电脑包,又伸手等着。

    到了这个时候,小都也不敢再逞强了,乖乖交了钥匙,指了指不远处的车。

    以防后几天不能进办公室,小都把紧急的事情都做了安排,能带回去做的拷进了电脑。这让她又耽搁了一个多小时。

    她以为钟屹早就离开了,却没想到他一直在悄悄等她。

    他甚至没有打个电话问问她,什么时候可以走。

    看着钟屹坐进车里忙碌,小都只觉得胸中的那份闷痛被这暖意烘得越来越大。

    “谢谢你送我回来。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真是不好意思。你也快回去吧,还有不少事要做准备吧?”小都嘴上客套着,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落寞。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让她身心俱疲,她只想赶快躲回她的小窝里,慢慢疗伤。

    钟屹扭头看了看远处地库通往电梯的小门,那里还有七八级台阶要走,“是不是不方便让我送你上去?”

    “不是。我只是……”小都忽然发现不论她怎么解释,效果是相同的。

    钟屹拿过她的电脑包,斜挎在肩上,一个横抱,就把小都捧在了胸前。

    在车上,钟屹就瞥见小都的腿总是在动,而她紧紧抿着的嘴角不时流露出痛苦的抽搐。

    这个倔强的丫头一定是在偷偷活动她的脚。以为这样她一会儿就能自己走回去了。

    但他没有说话,因为劝,肯定没用。

    刚刚小都站在车前和他说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在诺大、空荡的车库里,小都的身影被惨白的灯光映衬着,显得格外的单薄,像是无家可归的游魂,又像是迷了路的孩子。而她脸上那深深的无助和彷徨,让他的心被狠狠捏住了。

    被骂鲁莽,被斥轻薄,他都不在意。现在,只要能帮她分担些,他什么都愿意做。

    他准备好了应对她的推辞甚至抗议,但她却什么也没有做。

    突如其来的腾空而起让小都的脑子一蒙,连惊呼都卡在了喉咙里。

    但搞清楚状况并不是什么难事。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让他放自己下来。

    可当她望上他的脸,便放弃了。

    不是因为他脸上那一切抗议无效的神色,而是他眼中那冰封之下压抑的似曾相识的挣扎。

    就如她对着镜子,曾经看到的自己一样。

    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懂得了,他的漠视,他的回避,他的踟蹰,他的决定。

    他同样是输给了自己。

    娇艳义无反顾地盛开在最意想不到的角落,美得让人不忍转睛,却终是不能放入背包带走的“行李”。

    小都伸出手臂,环到钟屹的颈后,勾住,把脸埋进了他的胸口里。

    她不能再看他的眼睛。她怕她会流泪,会改了心意。

    与其在磨砺中枯萎,也许,真的不如凝固在那最美的一刻,无生无灭。

    在小都环住他的那一刻,钟屹不由得一颤。

    他可以强迫自己忽略她那因潮红而更加粉润莹泽的脸庞,回避她那因没有叫出声的惊呼而微微张开,似是充满了渴望的嘴唇,但他没法不看她的眼睛。

    波光粼粼的眼睛清澈见底。

    没有修饰,也没有伪装。

    简单而纯净。

    那就是一个女孩子看向自己爱的人的眼神。

    坦白而直接。

    如果她没有转开脸,如果他没有感觉到胸口处的一声叹息,也许,下一刻,他就会全盘放弃。

    聪明如她,知他如她,怎么可能瞒得过,怎么可能不了解。

    所以,她先选择了放弃,帮他选择了放弃。

    他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轻。

    轻得好像随时可以飘走,再不可觅。

    他只能收紧手臂,紧得能把她揉进自己的胸膛里。

    怀里空了的那一刻,钟屹觉得心里也空了。

    如果,她请自己进去坐一坐,喝杯水,要不要答应?毕竟她的脚伤不方便,能帮她打理一下还是好的。

    可如果真的进去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勇气离开。

    被钟屹半跪着送回地面的一刻,小都腿一软,险些没有站住。但她很好地掩饰了。

    也许应该请他进去坐一坐,喝杯水,毕竟麻烦他送自己回家,这么做也是应当应份。

    可看着直挺挺站在那儿,低着头的钟屹,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今天真的很感谢你,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你也多保重,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钟屹抬起头,嘴边挤出一个笑容。

    他知道,那是个永远等不到的电话。

    “你也保重。再见。”

    小都坐在窗台上,面前放着一杯酒。

    她喜欢坐在窗台上。二十四楼的高度和三面透明的玻璃,总能让她产生出一种漂浮感,就像在梦里一样。

    她做过很多次飞翔的梦。没有什么神喻,也从没看到过翅膀,她就是知道,只要用力挥动手臂,她就可以飞起来。只要飞得够高,借着风力,她就可以滑翔,像鹰一样。她总是奋力向上,想要到达那云之巅,蓝之上……

    但现在,这里,却是她能够到达的,离天空最近的地方。

    深秋的风从敞开的窗户里涌进来,虽不寒冷但足够强劲。

    小都索性把上身探出窗外,仰起了脸。

    薄阴的天空无星无月。

    上一次看到星星是什么时间她已经记不得了。

    风扭着她的头发变成杂乱一团,吹着她的眼睛变成模糊一片。

    帮我看一看,那旷野里的夜空是不是更蓝,山顶上的星星是不是更亮,彩虹的尽头是不是真的连着天堂……

第十三章 存在

    冬夜的雨下得不急不缓,沙沙地敲打在窗户上,如同喋喋絮语,让人莫名地烦躁。

    小都裹着毯子,蜷缩在沙发里。手中的可可茶是这间屋子里唯一可以让她握住的有热度的东西。

    这个城市的冬天不是游客们想象中的,犹如雨中撑着油纸伞的少女般温婉,带着沁人心脾的幽凉。这里的冬天同样可以阴冷入骨。

    空调和电热毯是小都在冬季赖以存活的法宝,可现在,她的家却停电了。

    物业大叔说是全楼的总闸坏了,正在抢修,恐怕要等到明天。

    小都不得不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她要过一个冰冷的圣诞夜了。

    这让她想起了卖火柴的小女孩。

    面前茶几上的蜡烛跳动着淡紫色的火苗,把那原就微弱的热度染得更加清冷。

    当初蜡烛拿在手里,觉得味道很好闻,买来放在床头,也没真的想让它帮助睡眠,就是喜欢看它被灯光映得莹莹的样子。

    现在拿来救急,本有些舍不得,但没想到,那燃出的味道居然浓得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不知何处而来的微风催动着火苗,一跳一跳地抖动着。光亮照进黑暗之中,犹如把手伸向热水,探进去,又缩回来,再探进去,最终在蜡烛上汇成了一团颤抖的光的云彩,蔓延开来,变成了一片朦胧的灰雾。

    往日里熟悉的物品都露出了陌生的模样,悄无声息地站立在那里,而它们身后,黑影活像一头头变形的怪兽,扭动着,挣扎着,在墙上爬得很高,把它们衬托得更加狰狞可怕。

    她本来会有个热闹的圣诞夜的,怎么变成了这样?

    从那次告别之后,小都没有再见到钟屹,也没有再听到他的消息。

    她又上过他的网站,但没有任何的更新。

    有些担心。

    可转念一想,他人在旅途,可能来不及更新。如果是接的邀约,那么,即使有照片他也无权放在自己的网站上。

    她也曾经试探性地问过陈威,有没有考虑和钟屹长期合作?

    陈威摇摇他那随时运转商业模式的脑袋:钟屹不接受长期合同,而且我们是月刊,他保证不了时间。只能是重要性足够时,再和他谈。

    日子还是一天天地过,如常的忙碌,如常的热闹,如常的新奇不断。

    期刊的项目稳定之后,就已转手他人。她又接了几个策划案子,有广告,有庆典,有展会。

    但小都却觉得这些和她越来越没有关系了。

    形形色色的人物穿梭身边,在她眼里,就如同舞台上的悲喜,喧嚣而虚幻。

    她甚至怀疑,人人一副急匆匆的模样,真是为了所谓价值的实现,还是只不过为了舒慰自己,找到一份存在感。

    为什么有的人,即使不出现,却也有着再真实不过的存在呢?

    接听沈一白的电话成了小都最开心,也是最重要的部分。

    看似春风得意,但小都明白,他那事无巨细,漫无边际的唠唠叨叨背后是怎样的压力。

    可他不想讲,小都便也不问。

    沈一白也是这样。

    这是他们的默契。

    所以,她就开着免提,任着他碎碎念。

    哪里的蛋挞最好,哪里的虾面最鲜,哪个pub的dj最酷,哪个酒吧的姑娘最炫……

    听着他的声音,就好像又看到了他那张表情丰富到有些夸张,却生动、快乐的脸。

    有时,她会笑着流出了眼泪,而自己却浑然不知。

    小都更加痴迷在可可里,越喝越多,越喝越浓。

    看着急速瘦身的小都和她的可可袋子,陈威掐着自己已经显形的“救生圈”悄悄问她,要达到效果,一天要喝多少?

    小都的忠告是;一个月的工资分四次发,多看几次工资支出就行了。

    陈威瞥了她一眼:我心痛的时候,吃得更多。要把失去的补在自己身上!

    今天早上,小都在陈威的办公室里和他讨论一家地产公司联谊年会的策划,陈威一位哥儿们的电话插了进来。

    小都想要回避,但陈威阻止了她。

    小都踱到窗前,挑着百叶帘,看向窗外。

    不过,对于陈威那极具穿透力的高分贝,这,只是个姿态而已。

    “不可能!那臭小子怎么舍得这么快就回来?……见过几次?他不是又把自己整残了吧?……嗯,神不守舍没关系,是整个的就好……我怎么知道?他没给我打电话……这我没办法,和你说过,他不接你那种单子——开业典礼?!你怎么不让他拍百岁照?那倒有点可能……你要不死心就等呗……”

    云,漫了上来,本就昏沉的天空更是阴暗欲雨了。

    百叶帘的合金叶片嵌进了小都的手指里,留下两道深深的,泛着青白的痕。

    “今天晚上,要不要我去接你?省得喝了酒,开不回去。”陈威也走了过来,拔着窗帘向外瞄了瞄。

    “这几天太累,不想去了。你们好好儿玩吧。”小都悄悄握拳又放开,回血的手指微微发麻。

    “等?”扭身看看放在桌上的电话,陈威摇摇头,“等他,还不如等这场雨的把握大。说不定,会变成雪呢。”

    蜡烛的光晕随着灰雾上升,在天花板上圈出了一个淡黄色的影子。

    像是可以反噬光芒的咀嚼着的嘴。

    屋子里静得出奇,只有卧室里那只两只耳朵的闹钟嘀嘀哒哒,不紧不慢地磨着牙。

    对面喜欢开着门通宵搓麻将的老伯曾经让她不胜其烦,可现在,她却那么想听到那些伴着哗哗声的吵闹;楼上的小夫妻一向安静,唯一的噪音就是夜半洗澡的水声,可今天,怕是洗不成了;楼下住的是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男孩,隔三差五就叫朋友来玩,不过,再闹也是楼下,对她影响不大。可今天,也是一点声音也没有,该是出去狂欢了吧?

    整幢楼里似乎只留下了她一个人。

    她就像艘搁浅的船,一筹莫展地停在时空的沙滩上。

    房间里空荡荡的,似乎连空气都没有了,在这片孤寂里她觉得自己也变成了空虚。

    可房间又好像挤得满满的,沉沉的黑暗让恐惧像气球般膨胀再膨胀,大得已经出奇,她只能喘气,却不能呼吸。

    她的手是冰冷的,她的身体也是冰冷的。所有感官的热度都在冷却,连血液也像冻僵了一般,带着冰凌,在血管里越流越慢。

    她感觉仿佛是看着自己慢慢变成了的尸体,被安放在这个用寂静铸成的棺木里。

    要做点什么。

    放纵也好,疯狂也罢,总之在意识也安眠之前,她必须做点什么。

    小都从沙发上挣扎起来,冲进卧室。

    黑暗里,她也不知道自己都抓到些什么。只是凭着手感,凭着记忆,把她认为需要的东西都塞进了提包里。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7835/ 第一时间欣赏磊落青衫行最新章节! 作者:青二十七所写的《磊落青衫行》为转载作品,磊落青衫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磊落青衫行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磊落青衫行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磊落青衫行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磊落青衫行介绍:


查看章节目录
磊落青衫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磊落青衫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磊落青衫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