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时分8
罗迦急促地喘息,忽然觉得身子一阵一阵的发寒。明明是靠着火炉,却冷得牙齿一阵一阵的打颤。
“陛下,你怎么了?”
他摇摇头。身子靠得距离火炉更近一点,似要把皮肤都烤焦。
“陛下……”
他猛喝几杯热酒,酒意上来,身上的寒气就慢慢地开始祛除。另一种**,就开始波涛汹涌。
那是熏香的结果,是放纵的结果。是小怜的结果。他知道,其实都知道!
忽然就想肆无忌惮,像一个真正的昏君——其实,昏君才最最快乐!
做个明君有什么好?起早摸黑,事情多如牛毛,随时要保持清醒,朝堂的争斗,内忧外患,后宫的不安宁……哪一样不需要操碎了心?
“美人儿……来,美人儿……”
小怜娇嗔道:“陛下,臣妾还没去过立正殿呢……臣妾好想去立正殿看看……”
在立正殿OOXX,才是超越冯昭仪的真正的界限。
就连张婕妤也屏住了呼吸,也不知道是希望同意,还是希望陛下拒绝。却觉得不妥,小怜,她不该在这个时刻得寸进尺。
她拼命地使眼色,可是,小怜已经享受了这么久的宠爱,步步高升,陛下,从未拒绝过自己的任何要求,此时,当然也理所当然地以为不会。
她根本不看张婕妤的眼色,扑在罗迦怀里,酥胸摩擦在他的胸膛上,轻轻吻着他的嘴唇,边亲边说:“陛下……你就答应臣妾这一次嘛。人家都说你最宠臣妾,可是,立正殿你都不要人家去,算什么最宠?陛下……好陛下……”
“立正殿不好!朕已经很讨厌立正殿了!朕自己都不去,你去干嘛?”
“不嘛,陛下,你带臣妾去一次嘛。就去一次好不好?天天呆在昭阳殿,多腻烦啊?臣妾想感受一下立正殿的宏伟嘛……陛下……求求你啦,陛下……”
梦醒时分9
“不要多事!朕今天没有心情!”
今日的陛下,仿佛是一个木偶,连小怜也忽然束手无策。
可是,她岂肯罢休?万分委屈:“陛下……难怪你不愿意下令废黜冯昭仪的身份……原来,你还惦记着她,呜呜呜……”小怜无限委屈,“难怪人家欺负臣妾,瞧不起臣妾。原来,陛下真的一直还对冯昭仪心心念念……”她边哭边诉,撒娇放痴,“陛下对冯昭仪念念不忘,冯昭仪又还有太子这样的大靠山,迟早会回到宫里,找我们姐妹报复……可怜臣妾无依无靠,以后怎么办啊。既然不得陛下怜惜,不如早早出宫……”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美人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凄楚,罗迦急忙搂住她:“美人儿,心肝宝贝儿,你别这样……”
张婕妤也抹着眼泪:“陛下,小怜妹妹对你一片痴心,尽心侍奉,又时刻担心冯昭仪杀回来报复,陛下,您不如就依了小怜妹妹……”
“胡说,冯昭仪岂能再回来?”
“不是有殿下么?殿下跟冯昭仪……”
殿下跟冯昭仪——这是罗迦心口的疼。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是自己的妃子,这两个人,这两个人……
不就是个立正殿么?凭什么人人都以为只属于她冯昭仪?
张婕妤察言观色,情知此时陛下的愤怒已经到了顶点,便不再说下去了。一把火,烧到中途,便任它自己处理温度了,再烧就过了。
“陛下,臣妾好生苦命,生来就是受人欺负的,呜呜呜……除了姐姐,谁也不疼我……呜呜呜……”
罗迦抱起她:“好了好了,美人儿,朕马上带你回立正殿,我们去立正殿……”
她抱着罗迦的脖子,还在呜呜呜地哭,眼睛却亮起来,“陛下,臣妾真的可以去立正殿?”
“君无戏言,备轿。”
香炉暖轿,流苏温暖,里面还放着舒适的小火炉。
君王臣妾,相继登上暖轿,往立正殿而去。
梦醒时分10
立正殿。
许久不曾有过的热闹,大家手忙脚乱,议论纷纷,小怜贵妃登堂入室了。
就连高淼也愣住了,可是,所有宫人都垂手服侍,谁敢多说半个不字?小怜贵妃登堂入室!陛下,这是要彻底忘掉冯昭仪了。
红云和红霞二人躲藏在一边,吓得偷偷垂泪。张孃孃已经回太后的宫殿了,彻底不问世事。她二人还仰仗立正殿的平安,暂时相安无事。现在,小怜来了,该怎么办?
长长的走廊,罗迦抱着怀里的尤物,只闻得咯咯地笑声,肆无忌惮地亲吻。
“陛下……臣妾好喜欢陛下……陛下,立正殿可真好,真宏伟……”
“陛下,以后臣妾天天都住在立正殿,好不好?”
“陛下,臣妾搬来立正殿,和你一起住嘛……”
……
罗迦不说话,只用手脚说话,抱着她柔软无骨的身躯,醉醺醺地来到自己的寝殿。
“陛下……”
“朕不需要任何人服侍……下去……都下去……”
“陛下……叫他们来弹琴奏乐嘛……”
“不要,都滚下去……全部滚下去,一个人也不许留下……滚……”
所有宫人都退开了。
小怜本是要行使自己的威风,到立正殿的第一日,至少该让宫女奴婢们拜见一下贵妃娘娘,表明身份,可是,为什么陛下弄得偷偷摸摸的一样?
但是,她又不敢再得寸进尺,只是兴奋地想,第一步已经达成心愿了,马上就快了……快了……一步一步地来,总会真正的超越!
寝殿的门也是开着的,罗迦醉醺醺地进去,也许是因为双手无力,一抖,小怜的身子就重重地倒在龙床上。
厚厚的锦衾,温暖的被褥,小怜咯咯直笑:“陛下,臣妾终于到了立正殿了……”
“哈哈哈哈……”
梦醒时分11
那是一种无形的胜利!
是超越冯昭仪的真正的彻底的第一步。
“美人儿,你要什么,朕就给你什么……哈哈哈,只要你好好服侍朕……”
“臣妾当然听陛下的……”
“朕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许一丝一毫的忤逆……”
“陛下,你想干嘛?”
“来,美人儿,服侍朕……”
“陛下,臣妾想做皇后……”
“皇后?哈哈哈,皇后有什么了不起?你要做就去做……”
“真的?”她又惊又喜,从床上坐起来,抱着他的脖子,“陛下,臣妾真的可以做皇后?”
“美人儿?贵妃还不好么?贵妃已经很好了,这宫里,没有比你地位更高的女子了……”
“可是,还有个昭仪呢。冯昭仪……”
冯昭仪……
“陛下,臣妾不要比她低嘛……”
“你跟她是一样的。”
“不要,臣妾要做皇后,皇后才会真正比她高……陛下,你就依了臣妾嘛……不然,你就废黜冯昭仪吧,正式下令废黜她……”
“……”
“来人,上酒。”
高淼拿来酒,小心翼翼地:“陛下,您的身子这些日子不太好,不宜多喝……”
“滚下去……”
高淼灰溜溜地就出去了。
罗迦抓起酒壶:“来,美人儿,先来喝一杯……”
“陛下,只要你让臣妾做皇后,臣妾连喝三杯……要是废黜冯昭仪,臣妾陪你一醉方休……”
“皇后!皇后?哈哈哈哈,皇后就皇后,来来来……”
君王臣妾,你来我往,喝得好不热闹……
三杯热酒下肚,两人都是面泛桃花,尤其是罗迦,从昭阳殿就开始喝了。此时,美酒美人,醉意上来,身在龙床,岂能不大大**?
梦醒时分12
“刷”的一声,小怜的纱衣被撕破——最近,他仿佛爱上了这样撕裂裂帛的声音,那么痛快,手指也深深地掐入她的肩头,狠狠地,甚至带着血的痕迹。
小怜却兴奋起来,眼里闪着渴望的光芒:“陛下,陛下……臣妾要做皇后……皇后……”
“皇后啊,朕下令就是了……哈哈哈……”
他狠狠地欺身压下去,狠狠地压住她的身子。
他的雄壮,她的娇弱,仿佛要把她的肩胛骨活活地抓裂——为了皇后的头衔,小怜还是咬牙忍着,眼里有了汪汪的水意——陛下,他喜欢这样!
她就只能听任他这样!
否则,触怒了他,皇后的头衔就是一番醉话了。
谁又不曾付出呢?就算是妖妃,也付出了代价的!
而且,又因为新奇,换了个地方,在自己向往以及的立正殿,这里才是真正女主人的标志。她暗叹,过了这么久,冯昭仪的影子竟然还挥之不去。心里,也不是不难受的!
红烛燃烧得那么疯狂,点点滴滴,行如泪水。
鼻端,没有了那样熟悉的迷迭熏香——床上,隐隐地其他的香味——薰衣草的、艾草的、北武当山脚下的花草的,香茶的……甚至那个薰衣草包的枕头。
罗迦心里一震,自己的手竟然压在那个枕头上——黑发凌乱,那是谁的黑发在上面?这是芳菲的枕头,是她亲手做的,除了她,谁还能躺在这上面?
“父皇……”
“陛下……”
他恻然抬头,谁在呼唤自己?
袅娜的少女,一身黑色的靴子,那么嚣张的笑容:
“要去草采草药?好,你给我背篮子……”
“付我饭钱,不许白吃白喝……”
“是皇帝了不起啊?皇帝也要干活……”
……
他忽然跳起来,无限惶恐,再也继续不下去。身下的女人,不是她,不是!
不是芳菲!
不是芳菲的女人,来这里做什么?
自己这些日子,到底在干什么?
没有了熏香,只有门外的风雪之声,他彻底清醒!
PS:今天更了18个哈~累死了~~~休息!
罗迦受伤1
眼前迷迷糊糊的,仿佛白烟在升起,是她,是她回来了。那个小人儿,那个小东西。肥腻腻的身子,娇嗔的笑容,生气的摸样,洁白的脑门,大黑眼珠子那么机灵。
“陛下……怀孕好辛苦嘛……”
“小东西,可不许说孩子,不然它听到就不喜欢你了……”
……
一声一声,到底是谁在说话?
他翻身坐起来,侧耳聆听。
红烛燃尽,一屋子的黑暗。
黯淡的月光,从窗户里隐隐地照射进来。那是冬日的惨白,黯淡的,朦胧的白,反射着厚厚的积雪,仿佛女人的脸。
身下的女人声声娇喘:“陛下……陛下……快点嘛……陛下……”
他欣喜若狂,搂着她的手忽然变得轻柔,仿佛所有的酒意都变成了一股难得的清醒,无比的美梦,踏着浪花,踩着春天的气息而来。
黑夜,那么静谧。
甚至,没有雪花在飘飞。
有一瞬间,仿佛一个纯洁的少年,清白,无辜,天真,善良,充满向上的力量,一如在那片开满了鲜花的小径,背着采药的篮子……
那是一辈子不敢想象的青葱岁月。因为有了这一段经历,才会生起真正的“娶妻生子”的念头,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他俯身下去,声音和酒一样醉:“芳菲……芳菲……你终于回来了……芳菲……”
静谧。
无限的静谧。
“芳菲……”
感觉那双温柔的手有了抗拒——推搡——委屈——愤怒——
“陛下……”
“芳菲……我的小东西……”熏熏的,她为什么反抗?为什么推搡?又是发怒了么?
“芳菲……芳菲……”
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陛下,臣妾是小怜……”
臣妾?
不,不是!
芳菲从来不这样说。
她总是说:“我……我……”
罗迦受伤2
她总是说:“我……我……”
就算教训她,她也改不了。
于是,就不教训她了,久而久之,她本是妻子,不是臣,也不是妾。可以在立政殿自由出入,一同起居,天天吃饭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二人形如民间夫妻。
“臣妾,陛下是小怜!不是芳菲!”
她再也忍不住,爆发地大喊起来!
那么多的宠幸,那么多的赏赐,陛下,他却在自己身上大喊芳菲的名字!
这立正殿,原来真是她冯昭仪的!
也许是被太过的宠爱,所以就太过的不甘不愿,愤怒和伤心。陛下,他竟然这样。
就算是妃嫔,就算他是皇帝,谁能忍受一个男人在自己身上喊着其他女人的名字?就算是小怜,也第一次恨起酒来!那么痛恨!
真不该让陛下喝酒!
喝酒也不该喝醉。
可是,他却陷在困惑里,动作也停了下来,不知所措。
狠狠地摇摇脑袋,却不清醒,怎么都不清醒。
“芳菲……芳菲……”
她嘤嘤的哭泣,惨然悲啼:“陛下……臣妾是小怜啊……最喜欢你的小怜……”企图唤醒他的混乱。就算是小怜,也唤不醒么?
“小怜?小怜?”
“臣妾是小怜啊……陛下,臣妾想离开立正殿……”
这里阴森森的,总是透露出一股不祥之气。再也没有之前的激动和雀跃,仿佛那个死肥球的魂灵和阴影,一直牢牢地笼罩在自己上空,笼罩在这张巨大的龙床上!
以至于,雄伟的陛下竟然不举!
立正殿,原来并不是个福地,如此令人沮丧,如此一般。
她痛哭起来:“陛下,臣妾想回去……陛下……”
罗迦更是摇头,狠狠地摇头,梦里不知身是客。
满地的月光,照见他一脸的茫然。
火炉的火也在熄灭,变得那么寒冷。
罗迦受伤3
他太久不曾回来,又不让宫人服侍,不知哪个粗心大意的,火炉快完了,也不知道添加炭火。他也没喊添。就算是帝王,也有被人疏忽的时候。冷宫如斯。
此时,不知为何忽然想起冷宫,那个灰色的背影,寂寞而鲜明地躺在陈旧的床上,四周是老鼠吱吱咯咯的声音。
他的心在发抖。
身下的娇躯也瑟缩地发抖。
“陛下……陛下……怎么火炉熄了?好冷……”
他随口道:“是啊,好冷。”
“该死的奴才,陛下,您叫他们添炭火啊……竟然连立正殿都敢熄火……陛下,您一定要砍了他们的头……”
他忽然想起芳菲,她怀孕的时候,有一次吃饭,发现饭里竟然有一只死掉的蚂蚁。他很生气,怕她吃了脏东西损害了身子,要砍了御厨的头,芳菲就说,算了吧,这点芝麻大点的小事,砍什么头啊。动不动就砍头,北国的人都被杀光了。
“陛下……陛下……”
一边是取暖,一边是索欢。
小怜弓起身子,抱住他的腰,抱住那昔日强有力的腰。却发现他的腰也在软下去,绵绵的,难以忍受,就如一个软弱的男人,雄风不再。
又不甘心,那么不甘心。立正殿,难道真的是一个生死符?自己忍耐了这么久,红霞帔的屈辱,难道就是为了在这里半途而废么?
那样的忍耐,完全是跟张婕妤学来的。但是,她也想起张婕妤的暗示,企图阻止自己来这里。张婕妤才是对的,只是,当时自己仗势着无以伦比的宠爱,非要不甘心,非要来试试。
因为,陛下曾许诺,皇后!
他连皇后都答应了的。
她玉容惨淡,泪痕擦在他的胸膛,嘤咛一声就抱住他的脖子,献上了一个女人所想不到也做不到的极限的妩媚——
放手一搏。
百炼钢也得化为绕指柔。
罗迦受伤4
天生尤物,不过如此。
凡是男人,都不能拒绝。
罗迦当然也不能拒绝,就如一个迅速融化的冰块。
意乱情迷,香汗淋漓。
浑身却是冷的,那么冷。
“芳菲,芳菲……”
她在他最深沉的迷失里,柔声提醒:“陛下,臣妾是小怜……小怜……”希望他记住是小怜,而不是芳菲!否则,一切的封赏都是免谈。
小怜……小怜……小怜……
也许是燃尽的火炉,也许是薰衣草的味道,也许是冷嗖嗖的那股无形的寒意——甚至这黑夜里寂寞而空旷的立正殿!
不,不是芳菲,她是小怜!
自己不要小怜,要的是芳菲!
“陛下,臣妾是小怜……小怜……”
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欺骗,浑身的酒意都冲了出来,他翻身跃起,狠狠地,一把就抓住了她的头发:“你是谁?芳菲呢?芳菲呢?”
疼,狠狠地疼。
“陛下……放开奴婢……放开小怜……求你了……”
“芳菲呢?芳菲去了哪里?你怎么敢来立正殿?你是谁?”
他脚步踉跄,东倒西歪,仿佛她是一个纸鸢,手一松,她就倒下去,倒在冰冷的地毯上——并未摔着哪里,只是冷!浑身冰冷,从不知道,地毯也会冰冷成这样……
嘤嘤嗡嗡的哭声。这一次,是真正的哭泣,是一种恐惧和绝望的哭泣。是一个原本以为自己的魅力足以颠倒众生,却忽然发现身边的男人不过是个骗子的那种哭泣。
案几上,还放着那壶酒。
冰冷的酒。
罗迦顺手抓起,一股脑儿地就喝下去。
他喝得又快又急,整壶的酒喝完,自己也倒在地上,重重地躺着,急促地呼吸,仿佛一条烂醉不醒的野狗:“芳菲……朕要芳菲……芳菲去了哪里……”
闻讯赶来的高公公等打开门,“陛下,陛下……”
罗迦受伤5
两名宫女已经扶住了痛哭流涕的小怜,她头发凌乱,衣衫半裸。浑身上下都是完好无损,只是不知为什么会这样恸哭。
“娘娘……”
“快扶娘娘回昭阳殿……”
罗迦瘫倒在地上,闭着的眼睛,还是能感受到宫灯的光芒。眼前却有人影在晃过,一闪一闪——那是自己的儿子,是那个刚出生就窒息而死的孩子的面孔——青紫色的,带着深深的哀怨和死亡的气息——
自己害死了它!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害死儿子,逼走芳菲,到底为的是什么?
为什么?
“滚,你们都滚开……滚出去……我要芳菲……芳菲到那里去了……滚啊……”
小怜泪如雨下,一把就推开了搀扶自己的宫女。
高公公急忙低声吩咐:“快先送贵妃娘娘回昭阳殿……”
两名宫女追上去扶起她就往外走。
开着的门带进来一股冷风,罗迦骤然清醒,睁开眼睛,只看到朦胧里一个速速逃离的身影。就如她的背影。
她的背影。
总是在逃离的背影。
那许多年的背影,从小小的人儿,到挺着大大的肚子——那是芳菲,那是许多年的牵挂,仿佛自己的小女儿,自己最爱的人儿。
怎么又跑了?
心里无比恐惧,压抑了多时的恐惧,彻底地爆发出来,自己不愿意让她走,从不想她走,可是,因为帝王的尊严,因为自己的发怒,曾想,她走了又如何?
她走了又能怎样?她算得了什么?
自己缺少了她,照样逍遥快活。
现在方知,少了一个人,其实很久都不会快活。
打破了一种习惯,很久都是痛苦和不习惯。
那么多甜蜜的日子,抚摸着她的肚子等待孩子出世的日子。就算她怨恨,就算她不告诉自己迷迭香的事情——自己也不希望她走。
罗迦受伤6
那是想念,狠狠压抑的想念。
在内心的最深处,无论什么人都无法取代。
就算是小怜,也无法取代。
就算是酒精,就算是迷迭香,也不能取代!
那是一种情人的想念,一种父亲对女儿的想念,狠狠的,狠狠的想念,恨不得马上就看到她在身边,那样夸张地大笑,乌黑的眼珠子,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
甚至挺着大肚子,站在花树下,一直不停地追问:“陛下,你说孩子叫什么名字好?”
甚至悄然地附着耳边痒痒地说话:“陛下……我真的有一点点喜欢你耶……”
就像一个孩子,就像一个小小的,小小的肥猪仔,软腻腻的,躺在自己的怀里。
可是,那背影还在跑,却是慢慢的,那么袅娜。
他歇斯底里地就爬起来,狠命地追赶:“芳菲,你站住……你给我站住……芳菲……”
“陛下,那不是冯昭仪……”
“滚,你们都滚开……”
“陛下,那是贵妃娘娘……”
“滚开,什么贵妃娘娘,快去抓住,那是芳菲……不许走……”
他浑身都是酒意,不停地挣扎,不停地呕吐,一股的污秽就吐在两名搀扶他的宫人身上。二人被溅得一身都是,腥臭难闻,几欲作呕,可是,他是皇帝,是当今天子,二人又怎敢放开他?责怪他一言半句?
“芳菲……朕要芳菲……你们快去找她……”
“陛下,陛下,你醒醒,快扶陛下躺在床上……”
“滚啊,你们都给我滚……芳菲……你好狠的心肠,知道对朕有危害的事情,也不会告诉朕……你为什么要恨朕?为什么?滚开,你们都和冯昭仪一起滚……你们都不是好东西,朕叫你们都去冷宫,你们当时为什么不和她一起去?为什么?……”
众人手忙脚乱,完全不知道陛下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罗迦受伤7
可是,陛下醉酒之后,忽然又变得力大无穷,三四个人都扶不住他,竟然生生地推开众人就往外冲:“滚……这里,朕也不住了……都不住了……朕也不稀罕……滚啊,谁爱住谁去住……芳菲……可恶的芳菲……你们马上把她赶走,再也不许她回来了……”
这时,小怜已经上了轿子,背后,是陛下发疯一般的喊声。她本是要停下来的,可是,却觉得害怕,又伤心,陛下在追赶——但她追赶的并非是自己,是芳菲,是那个死肥球,是那个冯昭仪。
身上的痛楚还在继续,她根本就不敢停下来,马上上了轿子,大声喝令:“快,快去昭阳殿……”
仿佛罗迦是一种疯狗,马上就要扑上来咬自己一口。
宫女们,太监们都看着她,当时她进来,何等的风光,连她们都不好意思看,现在离去,却如此狼狈。
小怜得势之时,何等嚣张,现在不料被一群奴才看了好戏,更是心慌意乱,拼命地喝喊:“走,快走,快……你们这些狗奴才……快点……”
身后,罗迦还在酒疯里,一个劲地喊:“不许走……芳菲……你不许出宫……”
他边跑边骂,踉踉跄跄,迎面而来的宫女躲闪不及,他一头就撞在她的灯笼上,身影一趔趄就扑倒在地,只剩下嘴里的嘶喊:“你们快去找芳菲……去找她回来……我要她,要她回来……芳菲,快点回来……朕再也不责骂你了,也不发怒了,你要怎样就怎样……朕谁都不要了,只要你,只要你一个……你回来……”
灯笼破裂,火苗哧地一声就窜到他的头发上,脸上。
顿觉眼前一黑,就栽倒在雪地上。
众人吓得魂不附体,匆忙围上来。
“陛下,陛下……”
高公公已经老迈,经此折腾,气急败坏:“你们这些奴才,愣着干嘛?赶紧扶陛下回去,快……快扶陛下回去……”
罗迦受伤8
众人七手八脚,总算扶着早已彻底醉晕过去的陛下大人回到了寝殿。
寝殿一大股腥味的呕吐物。
众人七手八脚打扫好了。
“蠢材,你们这些偷懒的奴才,火炉怎么熄灭了?想被砍头?”
“是谁当值?”
……
众人又七手八脚,将一切都布置好。
众人退下,只剩下罗迦一人仰八叉地躺在龙床上。额头上,还有一块大大的黑印,是刚才碰在宫灯上的,鲜血淋漓,痛入骨髓。他几乎是扑在宫灯上,眉骨差点被刺穿,幸好御医紧急处理,才没有酿成大患。
众人退下,高公公背负着手,看着一走廊的宫女太监,这一晚,谁人还敢去睡觉?
他唉声叹气,自言自语,陛下这些日子,狂喝狂饮,再这么下去,只怕人也要废了。真没想到,直到此刻,陛下还惦记着冯昭仪。
也活该小怜贵妃自取其辱,跑到立正殿来干什么?这不是找刺激陛下么?
此时,才开始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劝陛下去什么广施雨露。只有一个冯昭仪的日子,岂不是天下太平?
幸好陛下回了立政殿,一直住在立政殿,看能不能正常一点。
他尖细了嗓子:“你们这些奴婢听清楚了,以后没事不要怂恿陛下去昭阳殿了……”
红云和红霞二人低眉顺眼,心想,你不怂恿,谁会去怂恿?
但是,二人也不知,陛下变成这个样子,到底是好是坏,陛下,如此惦记着娘娘,惦记着立政殿的一切,连小怜贵妃都赶走了,这是不是表示要去接冯昭仪回来了?
二人心内暗爽,贵妃娘娘嚣张这么久,如今,却如此狼狈地离开。她以为,立政殿是她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的地方?
可是,却不敢笑得太明显,一直憋着,神情十分古怪。
红云终于忍不住,怯生生地问:“高公公,陛下如此惦记冯昭仪,会不会接她回来?”
高公公双眼一瞪:“小丫头不要多嘴。再多嘴,掌嘴20下。”
红云什么都不敢说了。
PS:明日早上再更几个;晚安
宠美战败1
琉璃殿。
张婕妤懒懒地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却辗转难眠。思虑着小怜这一去,到底是不是真的就能说动陛下,登上皇后的宝座。心里也隐隐的不安,仿佛既希望小怜得偿所愿,又非常不希望她真的能够一登顶峰。所谓的荣华共享,其实,有时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真到了顶端,谁人愿意叫别人分享?
小翠匆匆进来,神色慌张:“娘娘,贵妃娘娘来了……”
“啊?怎么回事?”
“贵妃娘娘哭得很厉害。”
张婕妤立即起床,来到外间。
人未到,先听到低声的抽泣。
她大惊,几步抢出去,只见华丽的地毯上,小怜披头散发地躺着,泪流满面,一见了她,立即扑了上来:“姐姐,姐姐……你要帮我……”
“小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陛下呢?”
“陛下……陛下……”她泣不成声,“陛下喝醉了……”
张婕妤松一口,陛下喝醉了有什么关系?陛下不是常常喝醉么?
“你怎么独自离开了立正殿?”
“陛下他……”她恨得咬牙切齿,“他惦记着那个狐狸精,那个死肥球……”
张婕妤刚松下去的一口气又提了上来:“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男人在你身上叫着其他女人的名字,然后把你赶出去。这样的羞辱,小怜就算是对着张婕妤也说不出来,她哭了半晌,心里万般的不情不愿。张婕妤安慰她许久,她才擦干了眼泪,咬牙切齿:“姐姐,我总觉得那个狐狸精的魂魄笼罩在立正殿。那里真不是个好地方,去不得。”
张婕妤察言观色,慢慢地,心底有了几分底。也说不出是幸灾乐祸还是同情,但是,此时此地,自己和小怜是同在一张船上的,可不希望这船就这么翻了。
“小怜,你别急,陛下只是喝醉了,没什么大不了。来人,先给贵妃娘娘弄一杯参茶。”
宠美战败2
一杯热茶下肚,小怜已经慢慢镇定下来,满是忧虑:“姐姐,陛下并未忘情于那个死肥球,到底该怎么办?”
“再不忘情又能如何?她早已被废黜了!”
“可是,要是陛下哪一天心血来潮,再去把她给接回来……你也知道,陛下怎么也不肯下令宣布废黜她……”
这便是二人的一个死穴,只要陛下一天不正式下令废黜冯昭仪,这个鬼魂就时刻会东山再起。就算是林贤妃,当初被废黜,也是天下皆知的。为什么偏偏到了这个冯昭仪,陛下就变得如此优柔寡断?
就连张婕妤,也有些慌乱起来。
明明是稳固的江山,为什么忽然会变成这样?
而且,她比小怜更加担心。如果有朝一日,冯昭仪真能回宫,那岂不是第一个就要找自己算账?
“姐姐,你说该怎么办?”
“小怜,我们先别乱了方寸……”她毕竟在宫里多年,怎能凭陛下一番醉话,就六神无主?
“小怜,你先别自己吓唬自己。这几日,你且好好打扮着,也许陛下明日醒来就好了。”
小怜松了一口气,“也罢,就等陛下醒来再说。”
这些日子,陛下还没有一日不曾到昭阳殿呢。
“我还准备了一支上好的曲子,正是陛下喜欢的风格,小怜,明日我们在昭阳殿设宴,请陛下和各位妃嫔来赴宴……”
“好的,小怜一切听姐姐的安排。”
“小怜,你现在先去立正殿。”
“啊?姐姐,我现在怎能去?”
张婕妤深思熟虑多时,才说:“小怜,昨夜人人皆知你去了立正殿,如果今日陛下醒来,你却不在。这宫里,要守一点秘密,其实难如登天,如果传了出去,岂不叫其他狐狸精笑话?”
小怜恨恨地,这也是她最担心的,从没这么灰头土脸过。
“妹妹,你当时真不该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