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旖旎
“好说好说!青柠,去把你新做的裙子拿来给骆嫣姑娘看看。”韩风仰头一口干了杯中酒,将酒杯底对着骆嫣,一双弯月似的眼睛深深地看着骆嫣。
“韩老板真是为难我了,我一向不会饮酒,强喝了这杯,怕是浪费了好东西。这杯里的就是西域的琼浆吧?”骆嫣岔开话题。
“骆嫣姑娘果然有见识,这是西域葡萄醉。”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唐人的凉州词咏的就是这种酒和杯啦!果然琼浆配上这酒杯别有一种情致。”骆嫣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韩某虽不是征战杀场,却也是提头在丝路上走动,行商就如战杀场啊!”韩风笑了起来,“骆嫣姑娘见笑了,韩某也喜欢这首词。我就喜欢有见识有学问的女子。”
韩风又倒了一杯酒,端起杯子,一双深邃的眼眸望着骆嫣,缓缓地饮尽。
“说什么呢?看把韩爷高兴的,难得看见他这么好的兴致!”青柠手上搭一条裙子腰枝左右摆动妖娆走来。青柠把裙子递给骆嫣。
“这种花色叫楼兰春,只要你能染出来,必能大卖。你做多少,我包收多少。”韩风的脸上分不清是醉酒的酡红,还是风吹日晒的印迹,怔怔地望着骆嫣垂眉审视裙子的认真模样。
青柠看了一眼韩风,娇笑着又坐到骆嫣身旁。“韩爷从来说话算话,他说给我盖这个园子当真就盖好了送我。只是他常年在外行商不常住,可惜了一年四季的景致他见不全!”青柠回眸深情地看着韩风。韩风的眼神却在骆嫣的眉宇之间。
“青柠姑娘肯割爱借我这裙子几日吗?”骆嫣欣喜地望着青柠,裙子的花色当真是稀奇古怪,骆嫣从未见过。“我这就去染房让他们制版,把坯布照这个花样染。”骆嫣起身要走。
“韩爷让我拿来给你,你便是不还,我也是乐意的。只是骆嫣姑娘怎么不知感恩,连杯酒都不陪韩爷喝一个。”青柠眼里一酸,复又正色道:“何不让你的丫鬟拿这衣裳到染房去。这样既不耽误咱们饮酒。又不误你染房的生意。”
韩风望着骆嫣不说话,青柠叫立在远处的玖儿过来,“你家小姐要在这里用午饭,你先去染房把这衣裳拿去制版吧。”
玖儿望着骆嫣。骆嫣只好点点头。让玖儿快去把衣裳交给常轩。她下午就过去。玖儿拿了衣裳随着小丫鬟走远。
青柠又偎在韩风身边,“爷别光喝酒,吃点菜。”韩风低头看了青柠一眼。眼里的神情转为暗淡。青柠暗叹一声,又劝骆嫣喝酒,“这琼浆是十年陈酿,是韩爷从西域不辞辛苦带回来的,多少就尝一杯。”
“韩老板真是好雅兴,这种酒怕是不耐长途携带吧?”
韩风眼神闪动,望着骆嫣皎月含星的双眸一时怔而无语。“我看骆嫣姑娘也是个爽快的人,喝杯酒却是这么婆妈。枉负了韩爷的一片盛情!”青柠不依不饶。
骆嫣无奈地端起酒杯,轻啜了两口又放下,抬眼见韩风还是盯着她。骆嫣只好端杯一饮而尽。“多谢韩老板的款待,骆嫣改日再回请二位。骆嫣实在不会饮酒,今日就不打扰二位兴致,告辞了!”
“你这人!还真是说走就走。”青柠起身要拦,韩风一把拉住青柠。“骆嫣姑娘慢走。”
骆嫣出了水榭,一时糊涂了。茗香苑虽不大,却也建得曲折繁琐,骆嫣初来乍到,根本分不清方向。骆嫣记得有个凉亭和拱桥,便四下寻着。
不知从哪里过来两个小丫鬟,叫了一声姑娘请随我们来。骆嫣以为是韩风叫人送她送府,便跟在两个小丫鬟的身后默默走着。
才走几步,骆嫣就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亭台楼榭仿似在云端的海市蜃楼。骆嫣摇摇欲坠,两个小丫鬟伸手扶住她,“姑娘别担心,琼浆酒烈,一会就好了!”
骆嫣只觉身轻如絮,脚如踩棉。身上燥热难耐,恨不得跳下水渠浸个透凉。一股股热浪排山倒海似的从心脉涌向四肢,骆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想不到茗香苑品的不是琼浆烈酒,却是******!
“这回你该开心了吧!”青柠见骆嫣被小丫鬟扶着走远,娇笑着道。却掩不住她眼里的醋意。“宝贝吃醋了?”韩风抬起青柠的下巴,他曾多么迷恋这张脸,花费不菲给青柠建了这个园子。
如今这张脸却再难让韩风心里起一丝涟漪。不论青柠将火辣身子百般挑逗挨向韩风,都再难撩拨韩风的一丝激情……
“别吃醋了,她是有相公的人!”韩风起身要走,青柠拉住他的手,“你是说骆嫣姑娘是别人的娘子,那你还……”
“你不也是别人的女人!”韩风凛了眼神,他的心从见到骆嫣的那一刻起就又澎湃起来。他不能止住这种**,这种**对他难能可贵。他行走江湖十几年,阅尽天下美色,一颗心见到青柠时才又活泛起来……
“好了,你继续喝,我先去了。”韩风头也不回地往他的卧房去。
青柠眼里蓄了泪,却也没奈何。当初青柠是西域一个领主的女人,和韩风私奔到扬州落户。一晃时光匆匆,韩风对她的冷淡,青柠岂能感受不到。可世间最难求的就是****,一旦冷了便再难复炽……
现在,韩风的心澎湃汹涌,他不想止熄这种感觉。哪怕骆嫣是有相公的女子,韩风也不管不顾地想一浸芳泽……
香气蘊蘊,骆嫣熟悉这种香,这是骆婵喜欢抹的西域奇香,迷人心魂,撩人六魄……骆嫣迷糊地躺在床上,眼前全是一片旖旎的绯色。
骆嫣意识到这是韩风的卧房,她使劲想挪动身子,却全身无力四肢不听使唤。骆嫣努力让自己清醒,眼皮却越来越沉。拔步大床似一个巨大的厢笼,将骆嫣囚在正中。
不能睡,不能睡!骆嫣在心里呐喊着……
房门无声地开了,一阵风袭来,吹皱了床幔。绯色轻幔在骆嫣迷蒙的眼前晃动,骆嫣知道有人来了。
珠帘发现细碎的声音,轻轻的脚步声慢慢近了,酒气熏熏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
来人无声地站到床边,目光无遮无拦地落在骆嫣身上。骆嫣尽管闭着眼睛,也能感到那目光的肆无忌惮。
蕴蕴的香气染上了酒气,静默的屋里只有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启智
傍晚时,荣府门前的青石街上响起碌碌的车轮声。玖儿跳下车,脆声说:“小姐慢点!”骆嫣扶着玖儿的手从车上下来。骆嫣的脸上一片火烧云的颜色,即便扶着玖儿走路,脚下还有几分踉跄。
荣六从门房迎了出来,紧张地问骆嫣这是怎么了?玖儿说骆嫣不舒服,扶着骆嫣紧走几步进了府门。两人不一会消失在影壁墙后。
荣六摸摸脑袋,他本来兴奋地想过去问骆嫣,几时可以把他调去染房做事。几日见不到娘,荣六都想得心慌了……
走到荣府中庭,玖儿见骆嫣像是累得紧,便说歇一会吧!骆嫣点点头,两人走到花树下的石条凳上坐下。
“小姐你怎么醉成这样呢!以后不许再喝了,奴婢看那个韩老板看人眼神怪怪的,咱们染房的生意和他做,奴婢老觉着不放心!”玖儿嘟着粉嫩的小脸,说起话来有板有眼。
骆嫣望着玖儿不时嘟起的小脸,眼里不由得擒了泪。若不是玖儿送衣裳去染房,又回茗香苑去接骆嫣,骆嫣真不知自己几时才能完全醒来……
骆嫣浑身打个哆嗦,韩风俯身下来的样子让她觉得恶心。没想到韩风竟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若不是骆嫣还有最后一丝清明,在韩风解她衣带时说,“住手,出去!”只怕这时骆嫣已没有面目再回沐熙园了。
原来言灵还有用!骆嫣细思,难道言灵必得没有外人在场听见才成?可是荣玘可以在旁边。骆嫣回想着几次说话时的情形……
“小姐怎么哭了?”玖儿伸手用丝帕给骆嫣拭泪。骆嫣任玖儿擦拭,轻叹一声,“真是一不小心又迷了眼。”骆嫣叹自己阅历太浅,识人不清!
玖儿放下丝帕,又问骆嫣染房新制的版为什么要废了?骆嫣沉吟一下,心里也是百感莫名。常轩按照青柠衣裳制的版若是真废了,只怕会影响大家的工作热情。再说也没有余钱另开一个版……
“你觉得那个花样怎么样?”
“奴婢不懂这个,不过若是让奴婢选衣裳料子,奴婢可能不喜欢那种花样。”玖儿望着骆嫣缓缓地说。
骆嫣当时让玖儿拿衣裳回染房打版时,玖儿就疑惑着这花样不可心……骆嫣陷入沉思默然不语。
玖儿忙补充说。也许富家小姐会喜欢也说不定呢!毕竟奴婢的眼光短浅。也不懂扬州女子的喜好……
骆嫣知道玖儿安慰她,不由笑道:“好了我们回去吧!”两人起身要走。忽听到有人叫骆嫣。
“三奶奶!”宝箱从翠苑方向过来,远远喊了一句。宝箱走到近前,四下望了望。轻声道。“三夫人和宝蝶今天去帐房查帐。查出了二夫人置的那批家具,就是现在沐熙园的那几样,虚报了数目。本来是一万八千两。虚报了两千两。”
骆嫣静静听着。玖儿奇道:“宝箱姐姐怎么知道的?那不是多计了老太太的银子?”
宝箱点了点头,“奴婢是听宝蝶说的。她和三夫人对完今天的帐,悄悄告诉我的。这事还不能让老太太知道,不然准有一场风波!可怎么办才好呢?三夫人还不知道这事,宝蝶也不敢告诉三夫人,只怕宝蝶也不敢惊动三奶奶。”
“帐房上的人都知道吗?”骆嫣问。
“帐房上的人估计只有荣安知道,那批货单当初宝蝶见过,现在却被调换了。”宝箱顿了顿,奴婢也知道三奶奶操心着染房和山上的事,可宝蝶和奴婢想了好半天都没有主意。奴婢只好来禀三奶奶给想个法子。怎么填平这个窟窿,又能让老太太和三夫人都不察觉。”
“知道了,我会想想办法,你先回去吧!”
宝箱长舒了一口气,紧走了几步,又回头走到骆嫣身边悄声说,孔家公子这次是来退婚的!
骆嫣嗯了一声,荣丽娘和孔侍郎长孙的婚事竟然退得这么早,这的确出乎骆嫣的意料。按说上一世荣丽娘被退婚,还是在荣家没落以后。这一世荣丽娘被提前退婚,那一定得感谢赵伯玖了!骆嫣明白荣丽娘那霓裳一舞的确是改变了她的命运……
宝箱说完匆匆走了。玖儿忍不住问,“四姑爷为什么要退婚呢?大老爷和二老爷不是都没事了吗?”
“你这丫头就喜欢操心!一会回去好好洗洗,看你的脸都花了!”骆嫣拉着玖儿快步往沐熙园走去。这会晚风吹拂,骆嫣的脑袋已清醒了许多,脸上的红烧云已褪去大半。
荣玘看骆嫣进了院子,迎上去拉住骆嫣的手。“娘子我今天学会弹曲了,你要不要听听?”
骆嫣挽住荣玘,头靠在荣玘的肩头,这一刻骆嫣才感到内心的安宁。她心里暗许,荣玘快些好起来吧!
江夫人从屋里出来,让荣玘呆会再弹琴,骆嫣累了,大家赶紧吃饭。房、姚两位师傅早就坐到了饭桌前,见骆嫣进来,两人高兴地争着说,荣玘不得了,学什么一学就会,才教了一遍……
骆嫣听两位师傅夸荣玘,横在她心里的郁郁散了。骆嫣望着荣玘的纯净的眼神,只要荣玘好了,这个家就有希望了……
“不行,今天我得多吃点,看这样子荣玘要不了十天,就得把我的家底给学完了。”姚老怪拣起一块五花肉。
“你吃吧,小心肥死你!”房老头不屑地瞪着眼睛,飞快地夹了一根羊排放到碗里。荣玘拣了两块肚片放在房姚两位师傅碗里一人一片。
两个老头哈哈笑起来,“徒弟媳妇,我看呀,你相公不出十日就可出师了。以后我们是教不了了,最好送他去南山书院再学习半年,你相公前途不可限量啊!”
骆嫣笑而不语,只当是两位师傅爱徒心切。她哪里知道有一天荣玘会成为一个王爷呢!
沐熙园里欢声一片,永禄楼里却是死气沉沉。曲嬷嬷清早一再恳请程夫人准她请假回家里看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当差十几年,从未放松心在家好好呆过,只怕她相公都快不认得她了。
程夫人僵在床上不得动弹,心里明镜,这是树倒猢狲散的架式呀!早上金钗刚被调去翠苑,说是老太太那边人手不足,蕉叶在新进府的小丫鬟中,也挑不出合适的侍候老太太,只好调了金钗去。
程夫人当然知道这是金钗私下央着蕉叶调配她离开永禄楼的……“去吧去吧!都走吧!”程夫人忍着气准了曲嬷嬷。曲嬷嬷故作不舍状,让程夫人好好养着,她只呆十天半月的就回来……
程夫人让小丫鬟给她翻身,一阵钻心的疼燃起程夫人的心火,等着瞧,你们这帮见风使舵的贱婢,等我身子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心计
程夫人正自生气,抬眼瞧见银簪低头从门外走进来。
程夫人抻了抻脖子,“丽娘好些了吗?”银簪忙走近几步说,荣丽娘喝了些粥水已无大碍了。程夫人噢了一声,又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金钗昨天回来匆忙没有说清,曲嬷嬷过来又请准长假,程夫人一时生气忘了问这个碴。
银簪就把昨夜骆嫣拦住巫女放走锦鸳和玖儿,又指点曲嬷嬷去杂役房抓人……大概说了一遍。
程夫人眨了眨狭长的眼睛,薄唇翕动,“那老太太怎么处置的?”“那两人是宝琴的哥哥和远房的姑姑,打死只承认是想来骗些银子,绝不是存心要害性命!老太太怕这时报官影响不好,只让打了一顿板子就扔出城外。”
“可恶!简直太疯狂了!就这么便宜了他们了!我却不信他们只是设局骗钱……”程夫人一时气大又牵动了腰骨,咧嘴忍着疼骂道。
银簪附和道:“奴婢也觉得处置得太轻了,若是报官非得治他们个谋害之罪,老太太只是让人打断了他们的手脚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程夫人看了一眼银簪,银簪收了声,回身叫住小丫鬟去准备热水来,她要给程夫人擦身。银簪冲程夫人笑了笑,“这天儿太热,夫人的身子得隔一个时辰擦拭一下才行,以免得了褥疮。”
程夫人半闭上眼睛,心下寻思着,她一直觉得银簪是个木纳少言的人。这时才觉出银簪的伶俐周到不比宝蝶和金钗差!倒是骆嫣,自己的丫头被人差点害死,就轻描淡写地不与追究。果然是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儿,上不了台面,掌不了大局……
银簪望着程夫人似睡非睡的样子,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程夫人荣丽娘被孔家退婚的事。金钗和曲默默都不敢告诉程夫人这事,只怕程夫人发起火了累及她们。银簪话到嘴边还是忍下去,二老爷不说,荣珏不说,可荣丽娘知道了。也一定会跑来找程夫人哭诉的……
吃罢晚饭。姚、房两位师傅嚷嚷着屋里热,骆嫣便叫玖儿和荣玘带他们去桃林溪边转转。骆嫣和江夫人闲话一会,见宝蝶和锦鸳收拾好了。骆嫣瞧了宝蝶一眼,和江夫人告退回自己屋里。宝蝶会意。随后进了骆嫣的屋里。
骆嫣随口问宝蝶。今儿和江夫人在帐房忙得如何?宝蝶略一迟疑。便和骆嫣说了程夫人虚报家具银两的事。
“你怎么看?”骆嫣燃起一柱驱蚊香放到红木香案上,回身看着宝蝶。
“奴婢下午回来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若是奴婢说了实话只怕没有证据。帐房的单据明摆着有奴婢经手的手印。若是奴婢不说,咱们园子平白多担了两千两的债,老太太的帐上也被多消了两千两,着实冤得慌……”宝蝶有苦说不出的样子。
骆嫣问宝蝶还记得什么时候,在哪间铺里订的家具吗?宝蝶摊开手,“木材和工匠都是单独找的,出帐的时候是将几处的单据一并合着计数。奴婢看过,只有最后一张合计数的单是原来的单,其他的单都换了新的……只怕想重新再制单是不可能了。”
骆嫣心里盘算着,程夫人采办家具的银子是永禄楼出的,她没必要虚高价格呀!除非程夫人当初就打算将这批家具让其他园子出钱买去。
骆嫣让宝蝶先安心协助江夫人对帐,过阵子就可让她转去染房做事。宝蝶忐忑一天的心这时终于落下来,展眉露出会心的笑。
“这件事你不要声张,见到宝箱,你就说是自己记错了。以免宝箱将这事搁在心上成了心病,万一让老太太操心,又是一场麻烦。至于二夫人虚高出来的两千两银子,以后自有法子让她吐出来。”
宝蝶连连点头,退出门去。宝蝶刚出去,锦鸳进来了。锦鸳嘟着胖脸蛋,“奴婢打听到昨天那个臭巫婆被扔到城外了,真是不解恨!”
骆嫣拉过锦鸳的手,锦鸳露出嫩藕似的胳膊上,被绑的印子还未消。“还疼吗?”骆嫣抚摸着锦鸳的绳痕。“现在不疼了,昨晚曲嬷嬷让执事婆子绑奴婢的时候那可是火辣辣的疼。”
“是不是那个巫女突然见你和玖儿出现,就顺手指认你们,曲嬷嬷就让执事婆子冲过去绑了你和玖儿?”
“三奶奶怎么知道的?是玖儿告诉你的吗?”锦鸳瞪着好奇的眼睛。
骆嫣沉声不语,笑望着锦鸳,眼里竟闪着雾光。沐熙园贫苦,人人可欺。哪怕是两条人命也没人在乎!
“以后没人敢再欺负锦鸳了,我保证!”骆嫣刮了刮锦鸳的鼻子。
锦鸳两个梨涡浅笑,嘟嘴道:“以后锦鸳也不往其他园子跑了,我保证!”
骆嫣拉着锦鸳去桃林找荣玘和玖儿他们去。两人出了沐熙园的破门,刚好荣玘他们就回来了。荣玘欢喜地拉住骆嫣说,桃林小溪那边好凉爽,明天晚上让骆嫣也一起去走走。
“这徒弟见到娘子就不要师傅了,明儿晚上我还要去。”姚师傅故作争风吃醋样。骆嫣忍着笑,“明儿叫两位师傅一同去,再备些瓜果带上,明儿的月色应该不错。”
“娘子怎么知道?”
“你看月边的云成一个圆环,明日必定有风,风吹云散,当然是赏月的好时机。”骆嫣笑盈盈地望着荣玘,突然发现荣玘可以说这么许多话了,骆嫣感到开心。
姚师傅不住口地夸骆嫣见识广博。房师傅看着沐熙园的破门,陷入沉思的样子。荣玘忙过去问“师傅不高兴了吗?徒弟做错什么了?”
“哪里是你做错什么!老夫是奇怪这个门破成这样怎么不换掉。”姚师傅也说他进府时就觉得前面几个园子和沐熙园非常不同,现在才发现原来是这个破门。
玖儿脆声道,“沐熙园前阵子起了火灾被烧个精光,才暂时修了几间竹屋栖身。小姐说等园子重新修整好了,这门留着最后换,还要挂上最好的门匾。”
“好!有志气!等新园子落成之时,老夫不才,愿奉上亲书匾额。”房师傅哈哈笑了起来。
“老龟毛到时不许耍赖!老夫可给你记下这笔欠帐在心上。”姚师傅也哈哈笑了起来。
一众人进了沐熙园。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个人听到他们的谈话怔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难道那两个老者就是隐居世外的阁老大人?”
小厮提醒道该出发了。那人才匆匆往府门去。
在雎鸠楼前的暗影处,一双冰冷的眼睛注视着那个人的背影。恨恨地道:“孔琛,今日你和我退婚,改日你必将跪在我的脚下称臣……”(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灵感
夜深了,热浪拢人。荣玘和两位睡不着的师傅在院里喝茶闲话。偶有几句说笑传到骆嫣耳中,骆嫣却无心倾听。骆嫣提笔在纸上画着染房常轩制的花样。
玖儿不喜欢这个花样子,骆嫣初见时也是不喜欢的。奈何韩风说是时兴的样子,骆嫣也觉生意场上不是依己喜好行事,既然韩风包销,便也没觉什么。可现在……
骆嫣放下笔长叹一声,明天要不要按这个版起样布呢?骆嫣陷入深思,荣玘进来走到她身后,她都未觉。
荣玘看到案上的画,定住眼神,又把画纸左右上下移着角度。
骆嫣奇怪地看荣玘摆弄,“相公觉得有何不妥吗?”
荣玘笑笑,指着画中几个图腾似的花纹,“师傅说画面要留白,娘子这幅画太满太艳,让人少了想像的空间。若是只取这三种艳色,其他都转为素色,整个面画就清爽律动起来。”
荣玘拿起笔随手在画上点了几下,图腾上的花纹立刻丰满立体起来。
骆嫣恍有所悟,激动地抱住荣玘,“相公可帮了我大忙了。”骆嫣如获至宝似的把画纸收到袋中,明天只要将颜色做些调整,相信染出来的布不会差。
第二天一早,骆嫣早早就赶到染房,把画样拿给常轩。常轩马上按造骆嫣的想法修改了版子……傍晚的时候,样布染出来,高高地挂在竹竿上,迎着夕阳余辉。绚成一幅画。
染房里一片欢腾,杨林说没想到这种花色染出来竟这样好看!
全嫂准备好晚饭来到前院,抬头望着飘摇的样布,脱口道:“挂着看确实是好看,只是这种花样做衣裳穿,未必就好看了。”
“不会吧!我觉得做冬袄还挺合适的。”玖儿歪头看着样布。全嫂过去摸了摸布料的纹理摇摇头。“这种料子又厚又闷,只怕做冬袄嫌笨重,絮上棉花恐怕连胳膊肘都弯不过来。”全嫂比划着。
骆嫣问常轩什么意见。常轩抹了把脸,“玖儿拿回来的衣裳料子是绫缎的,咱们这个样布是粗坯麻布。肯定不能比!要我说。这个样布做衣裳肯定不合适。可是咱们有花样在手,可以让客商拿布过来染啊!”
骆嫣刚刚兴奋的心情低落下来,只怪自己不懂针线,一时计较了花色。忘了面料质地。
“可是小姐进的都是这种粗坯麻布。不能做衣裳不就成了废料了吗?”玖儿忍不住心慌。望着骆嫣。
骆嫣摆摆手让大家去吃饭,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怔望着样布,一直到太阳落山天黑下来。才起身。大家都不敢打扰骆嫣,知道骆嫣在思忖着样布的用处,怎么卖出去,能卖多少钱……
骆嫣回到荣府,脑中还一直记挂着样布的事。荣玘央她一起去桃林溪边,骆嫣才强打起精神随荣玘和两位师傅一同往桃林去。
经过雎鸠楼前,骆嫣见云溪和兰若在荷塘边,一边撩水一边说话。云溪扭头看见骆嫣,忙走过来见礼。骆嫣抬眼望向雎鸠楼上昏暗的灯光,问云溪荣娇娘还好吗?
云溪摇摇头,说荣娇娘茶饭不进,这两日教坊的师傅来了,荣娇娘也不出门。下午回了老太太,老太太说荣娇娘也学得差不多了,就此不学也罢了。云溪正和兰若商量着,要不要去禀江夫人,又恐江夫人担心……
骆嫣让荣玘和师傅先去桃林,她去看看荣娇娘。
荣娇娘斜倚在床头,手里捧着的一卷书滑到胸前,一副似睡非睡的样子。才三日不见,荣娇娘就似娇花失了颜色,惨白的脸上没有生气。
“妹妹这是怎么了?”骆嫣将手搭在荣娇娘的手上,触手冰凉。
荣娇娘缓缓睁开眼睛,见是骆嫣,勉强挤出一丝笑,叫了一声嫂子。
“你这个样子要是婆婆见了该得多心疼!”骆嫣双手捂住荣娇娘的手,希望可以传递一丝热气给她。
荣娇娘咳了一声,云溪急忙端了茶水给她润喉。荣娇娘轻呡了两口茶水,温柔的眼波里又闪了粼粼水光。“嫂子,娇娘如今成了废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即便是普通人家,娇娘也不敢登门入室,延误人家子孙繁茂……”
荣娇娘梨花沾露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疼。骆嫣搂住荣娇娘,“我不许你这样说,你有大把的好日子过,怎么就此放弃了呢?”
“嫂子不用哄我,娇娘如今是进不了宫了。宫中检视的嬷嬷很是严谨,我这病躯是断不会被选中的。即便蒙混过关,也是犯了欺君之罪……娇娘辜负了老太太的栽培,辜负了娘的期望!”荣娇娘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当真是伤到心肺,不能自已。
骆嫣抚着荣娇娘的后背,心里盘算着荣娇娘不能进宫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样看来荣家人的命运又将改写了……
荣娇娘伏在骆嫣胸前哭得伤心裂肺,骆嫣任她尽快一哭,以舒心中愁苦……荣娇娘终于止了哭泣,抬眼不好意思地看看骆嫣,从枕边拿了绣帕抹泪。
“嫂子一定被娇娘吓到了!”
“妹妹哭出来就好了,以后断不可再这样折磨自己,一切都会好的。老太太的栽培和你娘的期望都不会落空。”
荣娇娘闪着泪花迷蒙的眼睛望着骆嫣,“嫂子的意思是娇娘还有前途可寻?”
骆嫣点点头,“妹妹所学歌舞琴技和诗词书画,哪一样都是万中选一的,只要加以磨练,我相信一定能有所成就。京中教乐所每三年甄选一次人才,妹妹可以一展身手,说不定以后成为五品都管女官也未可知。”
“真的吗?娇娘也可做官?”荣娇娘双眸闪烁,从又燃起了生活的希望。她出生就被教化要为荣家争光,骆嫣所指让她又有了奋发的目标……
荣娇娘起身喊兰若取些茶果来,她饿了。骆嫣笑了,无意中扫见床头立的桃花锦杌,突然灵机一动。样布的花色可以做锦杌绣墩啊!
骆嫣欢喜地从雎鸠楼出来,荣丽娘冷着脸进门,两人撞个满怀。荣丽娘眼里含了霜,“自打你嫁进门,我们荣家就没有消停过!你真是扫把星!”
骆嫣心里高兴,不与荣丽娘计较。兴匆匆出门往桃林去。荣丽娘冷冷地看着骆嫣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转身上楼……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聪明
夜色里的桃林影影绰绰,骆嫣顺着溪边往桃林深处去。月光很远很幽,给桃林抹上一片柔色。
林子里很静,只有溪水阻到卵石上溅起的哗哗声。骆嫣走了一程,寻思荣玘和师傅该有谈话声才对,林里这般安静,难不成他们不在这边?
骆嫣正欲掉头往另一边去,猛然瞧见身边一个黑影叠在她的影子上。骆嫣霎时浑身冒了冷汗,待她静下心来细看,才瞧出那黑影是个女子的身影。
“什么人?”骆嫣侧头望去,朝来人喊了一声。
那人快步闪身已到了骆嫣身前。“你这个妖女!”女子伸手朝骆嫣的脸上抓来。女子干涩的嘶吼声惊扰了林中安睡的鸟,扑棱棱飞起几只在空中振翅盘旋。
“青鸾!”骆嫣怔了一下,伸手去拦却是来不及了,脖子起了火辣辣的疼。青鸾疯了一般扑到骆嫣身上,骆嫣没防备被扑倒在地上,和青鸾撕扯之间又滑到溪水里,撞到卵石上……
“娘子快醒醒!不要睡。”骆嫣听到荣玘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可是骆嫣觉得眼皮沉重,睁不开眼睛……
“怎么府里会有疯子?四处乱跑伤人,要是被我遇上也得吓掉半条老命!”
“看样子也是个可怜人……”
房师傅和姚师傅不停地叹气……
“都怪奴婢不好,和小姐分头找三爷,才让小姐落单被发疯的青鸾欺负……”
“以前我和三爷经常深夜四处玩耍,倒没这些个吓人事。最近府里是怎么啦……玖儿,你别难过了……”
玖儿哭啼着,锦鸳安慰着……
骆嫣渐渐昏睡过去,只觉身子伏在云端,起起伏伏……荣玘背着骆嫣回到沐熙园,江夫人听说骆嫣昏迷了,急忙跑来看,一瞧骆嫣脖子上有伤,心疼得慌了。祝嬷嬷忙叫宝蝶取来黄豆磨成糊敷上。
“三奶奶怎么被抓一下就会昏迷了呢?伤口上会不会有毒!”宝蝶一边敷药一边道。
江夫人俯身查看,见抓痕不是很深。颜色新鲜。不像是中毒的样子,这才放心。祝嬷嬷说,“黄豆糊也可拔毒消炎的,三奶奶应该不碍事。”
江夫人让荣玘不要着急。明日她要和武夫人商量。得把青鸾弄出府去。江夫人要留下陪护骆嫣。祝嬷嬷让江夫人回去休息,她留下来。玖儿和宝蝶也抢着要留下陪骆嫣。
“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陪娘子,直到她醒来再去告诉你们。”荣玘担心地望着骆嫣道。
大家都吃惊地看着荣玘。江夫人颤声说,“玘儿好了!我的玘儿好了!”江夫人的泪哗地就掉了下来。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祝嬷嬷笑得眼中带泪……“咱们就别打扰他们小两口了。”祝嬷嬷扶着江夫人出了门,宝蝶、玖儿和锦鸳也跟着出去……
屋里只剩下荣玘,静静地望着骆嫣沉睡的脸,看着看着,荣玘趴在床头睡着了。
骆嫣再睁开眼时,眼前迷蒙的一片渐渐清晰。她侧头看见趴在床边的荣玘。一缕光透过窗子照在荣玘身上,拢在他的脸上。
骆嫣还是头一次见荣玘戚眉焦虑的样子。骆嫣轻轻起身,荣玘睁开了眼睛,“娘子,你终于醒了。”荣玘眼里起了雾光。他放开手里一直抓着的被角,起身拥住骆嫣,“你若是再不醒来,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相公!”骆嫣惊奇、欣喜、难以置信,难道荣玘已经恢复常人之智了?“我没事,你一夜没睡吗?”骆嫣抬头望着荣玘起了血丝的眼睛。“只要你没事,叫我永远不睡觉都行。”荣玘俯身看着骆嫣,四目交对,两人眼里都是彼此蒙雾的目光……
沐熙园清早就一片热闹,几个丫鬟忙前忙后地预备了一桌子丰盛的早饭。江夫人昨夜就因荣玘的变化而欢喜得睡不着,清早就叫祝嬷嬷去花溪村给荣永禧报信。
江夫人亲自下厨备了小菜,请房姚两位师傅一起庆贺。
姚师傅嘴里发出啧啧声,“老夫早就说过荣玘这孩子是启智晚,你们看看,老夫才教他几日,他便比平常人还要聪明几分。”
“就你这个老怪物会表功,乐律琴音才是开启智慧的灵药,若不是老夫的春雷琴铮铮之声,只怕荣玘还不会这么快就聪明过来……”房师傅不服气地争辩。
“二位师傅都有功!”江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夹起一块水晶肘花放到姚师傅碗里。“昨儿姚师傅说想吃肘花,今早特意给您老做了,快尝尝看合不合意。”
“姚老怪,大清早就吃这么油腻也不怕吃成猪样。”房师傅从姚师傅碗里夹肘花一口塞到自己嘴里……
逗得大家哈哈笑个不停。笑声从竹屋飘到院中,武夫人正好进门听见笑声,圆盘满月的脸上立即寡了下来。大清早的穷欢乐个什么!武夫人心里暗道。朝香枝使个眼色,香枝忙快走几步去江夫人屋外禀报。
江夫人听说武夫人在门外,忙放下筷子出去,骆嫣和荣玘也跟出了门。
“大嫂早!”江夫人温和道。
武夫人沉吟了一下才翕动嘴角说,昨晚有护院来报,桃林有疯婢伤人被关到柴房了。
江夫人点点头,说是青鸾伤了骆嫣。“我正准备和大嫂商量一下,看是不是把青鸾送出府去。她神智不清,怕再出来伤人……”
武夫人不以为意,“这个可不好说,青鸾是永禄楼的人,我可不好随意就遣了她。”
“大嫂现在掌事,有权调派丫鬟奴才的去处……”江夫人的话还没说完,武夫人圆盘满月的脸上起了不快,“妹妹这话说的,什么是我掌事啊!明明是老太太让妹妹掌事才对。若是你想调派谁你自管去好了,我可不说什么。万一谁不满意,总有老太太担着,也与我无关!”
骆嫣近前一步笑道:“大夫人说得对,青鸾是永禄楼的人,当然要和二夫人知会一声,听听二夫人的意见,再由大夫人做决定。不要像当初锦鸳和玖儿一样,差点让恶人谋害了,我们都还蒙在鼓里。”
骆嫣挽住江夫人的手臂,“婆婆这几日只管对好帐簿,其他大事自有大夫人操心,婆婆也可不用那么累!就辛苦大夫人了……”
武夫人听骆嫣说话很是受用,圆盘满月的脸上露了笑。“哎呀,没想到这府里的杂事还真不少!我才理了一日就腰酸背痛的,身边也没个得力的人。”
“大夫人精明能干,要不了两天就会熟络上手了。只是骆嫣有一事相求,又怕难为了大夫人才当家,做不做得了主?若是不行,我还得去求老太太去。”
武夫人撩了撩眼皮,“你尽管说说看。”
骆嫣说她想调派门房的荣六到沐熙园当差,沐熙园一向缺少男丁,出门行走起来不太方便安全。
“我当是什么事呢!就这个事还用得着去求老太太么?我做主,一会让香枝去找护院总管做个登记,荣六立刻就可以到你们园子报到。”武夫人说着,微仰着下巴,快步往园外去。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千禧
荣六背着行李高兴地跑到沐熙园应差,跟着骆嫣到了染坊。全嫂看见荣六,母子两人兴奋地拉住手不放。全嫂激动地抹着眼睛,让荣六好好跟着骆嫣干活,不可偷懒耍滑。荣六连声应着,让他娘放心。
骆嫣马不停蹄,让荣六随她出门去挨个布行推销染坊的布……
到了傍晚,荣六的脸就再没笑模样了。“三奶奶,咱们都走了一天了,一家布行也不要咱们染坊的布,这该怎么办呢?”
荣六捶着腰腿,这才发现门房的工作是多么轻松!他和骆嫣出来受了一天白眼,饭都没好好吃上一口。
玖儿瞪了荣六一眼,“瞧你,我们小姐还没说辛苦你就吆喝累了!你要是嫌累回门房去还来得及!”玖儿脆声道。
“不是,奴才是心疼三奶奶,哪有主子这么操劳的……”荣六讪讪地笑着。
骆嫣沉声不语,扬州城很大,可是布行就那十几家,她都跑遍了,大些的店铺有小伙计拦着根本见不到老板;小店铺的老板看到骆嫣拿出来的样布,都委婉地拒绝了。还有两家布商老板问骆嫣染坊的名号,骆嫣一时语结答不上来。
马车在染坊放下荣六,径直回了荣府。骆嫣和玖儿疲惫地进了沐熙园,祝嬷嬷笑盈盈地迎上骆嫣,说三老爷荣永禧回来了。
沐熙园又是一番热闹,江夫人看出骆嫣心中有事,问她是不是染坊那边有什么事?骆嫣摇摇头。荣玘拉住骆嫣的手。“娘子有事不要放在心里,说出来大家可以一起想办法。”
骆嫣说起今天没有一家布行收购染坊的布,染坊得取一个名号。
荣永禧和房、姚两位师傅交谈甚欢,听到骆嫣的话,他们都止了声,一个个思虑起来。
“鸿晟染坊如何?鸿运当头,生意兴隆之意,求个吉祥!”房师傅脱口而出。
骆嫣点点头,望向荣玘,荣玘歪头陷入深思。
姚师傅击掌道:“不如叫恒源染房。取财源广进恒久之意。”
“好是好。总觉少了些韵味。”荣永禧低头敲着大腿,欲语还休、难以取舍的样子。
江夫人笑道,“依我看呀也没那么多讲究,不过是个名号。染坊做好了还是要靠工艺好。名字么好记好听即可。”
“江夫人说得是。老夫是钻进牛角尖了!老夫一生不爱钱财。这时倒给染坊取的名字沾了市侩铜臭……”房师傅抚掌拍着额头,哈哈笑了起来。
荣玘突然灵光一闪的样子,望着骆嫣。“染坊重新开张是喜事,我娶娘子是喜事,父亲能在书院教书……件件都是喜事。往后肯定还有百件千件的喜事,不如叫千喜染坊,让得了咱们布的人都喜事连连,富贵吉祥。”
“好!这个名字好!”大家都拍手称道。荣永禧兴奋地提笔写下千喜二字,江夫人看了一眼,在喜边加上示旁。
“嗯,不错,这一笔加上去,千禧二字看着就丰满富贵多了。”姚师傅指着纸上的字。江夫人温和地笑着,荣永禧握住她的手,两人的脸上都闪着激动的神情。
骆嫣拿起纸仔细端详,请荣永禧再写一张明天拿去给制匾的人做样。
“我的字在姚师傅和房师傅面前就逊色多了,染房的匾一定得请两位师傅帮忙题书。”荣永禧恭敬地给两位师傅施礼。
房师傅说他已定了写沐熙园的门匾,不好再去别处献丑了。姚师傅呵呵笑得有些腼腆,见荣玘和骆嫣都求他题字,姚师傅挽了袖字道:“那老夫献丑了。”
骆嫣铺好宣纸,姚师傅饱醮了墨汗,写下千禧两个楷字。江夫人见姚师傅落下最后一笔,不禁拍手叫好,“颜体风骨,秀中有钢,写得真是太好了!”
“这个老家伙就是喜欢磨叽,早点写不就结了。”房师傅指着姚师傅哈哈笑了起来……
“徒弟娘子,你这染坊的匾若是制好了,可千万别说是我题写的啊!若是有人问,你就说姚老怪不让说。”姚师傅没来由地红了脸膛。
房师傅窃笑着让骆嫣赶紧收起来,明天速去制匾挂起来。也不用讲究什么仪式红绸罩匾的,就直接抬去挂门上就好了。
骆嫣不免奇怪,见两位师傅也不说透,只好应着。大家又闲话一会,便各自回房睡了。祝嬷嬷过去和锦鸳挤在一处,宝蝶和玖儿睡在一张床上。锦鸳吵着明儿也要去染房支张床睡去……
一夜无话,骆嫣第二日便去制了匾额,让荣六和杨林架了梯子挂上。骆嫣瞧瞧金漆漆的千禧两个字,心里高兴。这回染坊总算有名号了。可样布的销路呢?骆嫣在染房转了一圈,忽然有了主意……
骆嫣叫荣六和玖儿陪她这就回江都去。三人坐上马车,一路风尘地赶到了江都。骆嫣让车夫直接去玲珑绣坊。玖儿好奇地问,“小姐不先回家见骆夫人吗?怎么先去见妩儿?”
骆嫣笑道,“难道你不想妩儿吗?”玖儿嘟了嘴道当然想了……说着话,马车在玲珑绣坊门前停下。
曹嬷嬷正在裁剪,抬头见到骆嫣,惊得张大了嘴巴。“二小姐,二小姐怎么回来了!”曹嬷嬷说着,脸上的惊诧转为担忧。曹嬷嬷知道骆嫣嫁了个傻相公,难道骆嫣是在扬州和傻相公过不下去跑回娘家了?曹嬷嬷一直担心着这事发生。……
妩儿听到前面铺里的动静,撩了帘子出来,见到骆嫣,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小姐,你回来了!”妩儿见骆嫣身上的衣裳比在霁园时还要俭素,心里格愣一下。
骆嫣笑望着妩儿已经大了的肚子,连忙摆手,“不用担心,我过得很好。看你都被我吓着了……”
玖儿过去摸着妩儿凸起的小腹,“小姐走得匆忙,我都没有来得及给我干儿子带点礼物来。”
骆嫣过去挡住玖儿的手,“你看玖儿这张嘴越发能说了!你什么时候就成了别人的干娘了?”玖儿调皮地笑着,曹嬷嬷看到骆嫣笑得春光灿烂,这才算放了心。
骆嫣让荣六从身上搬了样布下来,和曹嬷嬷说明来意,她想用这些布做些锦杌或者让曹嬷嬷看看能做些什么才好。
抻开样布,妩儿和曹嬷嬷看了半天。曹嬷嬷拄着柜台有些泄气,“这布若是做锦杌手感粗糙,看着又不够贵气,只怕是不合适。”妩儿看了半天也面有难色。
骆嫣起了急,忽听得柜台后吧嗒一声,荣六从曹嬷嬷身后挤出来,碰落了一样东西。荣六忙俯身去拾。骆嫣顿时来了精神,连忙拉住妩儿,“就是它了,一定合适!”
妩儿和曹嬷嬷都看向荣六手里的东西,突然也恍有所悟,“对呀!这个才最合适!”
荣六被大家一直望向他的目光羞红了脸,“三奶奶,奴才不想留在江都……”
曹嬷嬷伸手敲在荣六的头上,“小鬼头想什么幺蛾子呢!哪个要留你在江都了?”
玖儿笑得前仰后合,骆嫣却长舒了一口气,江都之行总算没有白来……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休妻
日落西山,曹嬷嬷终于掐断最后一根线,“二小姐这回看看可满意?”骆嫣笑着连连点头,“辛苦曹嬷嬷了!”
曹嬷嬷笑道:“这可比做衣裳简单多了,没想到这花样挂起来竟这么好看!”
“那麻烦曹嬷嬷再制一幅门帘,镶上四边水墨蓝的底衬,一定很好看。”骆嫣摩挲着挂布,越看越喜欢。若不是荣玘添的几笔,使整个花样更立体更具观赏性,这块布当真要毁了。
曹嬷嬷故意撅起嘴说光忙骆嫣的挂布了,玲珑绣坊的客单都耽误了,若再做一幅门帘,只怕要被客人骂了。
妩儿笑吟吟地抻过样布说:“婆婆辛苦,不如让媳妇来做吧!”曹嬷嬷赶紧抢了过去,让妩儿好好歇着,别累坏了大孙子……
骆嫣见妩儿和曹嬷嬷相处融洽,也跟着高兴。妩儿让骆嫣赶紧回家看骆夫人去,明儿早上回扬州前来取挂布和门帘就好。骆嫣执意要留下等样布全部搞妥直接回扬州。
玖儿脆声道:“小姐都到家门口了,若还不回家,让骆夫人知道了,肯定很伤心。”骆嫣不是不想回家,她担心父亲骆世子因她嫁了傻子心中积着不快,这时猛然回去,不好交待……
妩儿大概猜到了骆嫣的担心,把骆嫣推到门口,让玖儿一定要带骆嫣回霁园去看看。曹嬷嬷也说哪有爹娘不想念孩子的,哪有儿女过家门而不进的。除了那个大禹治水……骆嫣被曹嬷嬷逗笑了,“好。小女子可当不得圣贤,我这就回去,明儿一早再来取挂布。”
妩儿让骆嫣等等,回身去后堂取了一包干菜让骆嫣带上,“小姐和夫人最爱吃奴婢晒的干菜,带上给夫人尝尝。”
骆嫣收下,心里却不是滋味。骆嫣从玲珑绣坊出来上了马车,马车很快进了熟悉的巷口,骆家就在前面。骆嫣却踌躇起来,突然明白了近乡情怯的滋味……
骆夫人见到骆嫣。惊喜地迎上来。拉住骆嫣的手,从头打量到脚,“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我以为怎么也得八月中秋才能见到你……”
骆嫣拥在骆夫人怀里,嘤嘤道:“嫣儿想娘了!”骆嫣不想说染房的事以免骆夫人跟着担心。
骆夫人抚着骆嫣的头。问她打算住几日。骆嫣说明早就走。骆夫人眼里又忍了失望。让艾儿快去叫厨房准备加菜。艾儿问要不要去通知老爷,骆夫人摆摆手,“不用费力去通知了。老爷在外面吃罢饭就回来。”
玖儿叫荣六随她去后院客房歇下。屋里只剩下骆夫人和骆嫣。
见面的欢喜过后,骆夫人看着骆嫣如花娇嫩的脸蛋又起了忧愁。“你和荣玘过得还好吗?为娘一直担心这个。你爹自你回门走了以后气了几日,怪我瞒他让你嫁给傻子……你爹一直不愿与我多话,更不踏进我屋里半步……”骆夫人说着,拂袖拭泪。
骆嫣听到这话百感交集,她走到骆夫人跟前跪下,“女儿不孝让爹娘担心了。女儿和相公恩爱互敬,请娘放心。”骆夫人赶忙扶起骆嫣,长叹一口气。“一辈子不长,娘只想你过得开心。娘知道你当初委屈着自己嫁去荣家……”
“相公是女儿自己选的,哪有委屈!何况相公一点不傻,对女儿宠爱依赖,女儿真的很开心。”骆嫣抢过话题,展眉笑着,脸上不禁飞起两朵红云。
骆夫人不敢相信,正要问仔细。宝珠姨娘进来了,骆嫣和宝珠姨娘见礼,话题又扯到别的,骆夫人也不方便再细细打听荣玘什么。
晚饭过后,柳儿沏了香片端上来。
宝珠姨娘道:“这香片是骆婵让人捎来的,老爷最喜欢喝这种味道,说是回甘醇厚还养胃,我嘴巴不灵,也尝不出个好坏。今儿骆嫣回家来,我就拿来给姐姐尝尝,正好让骆嫣也品鉴品鉴,想来这香片在荣家只是寻常的东西,哪有老爷稀罕的那么好呢!”
骆夫人端起茶杯轻轻掸了掸浮叶,呡了一口,道:“这香片的味道自然是极好的。”骆嫣却看到骆夫人的嘴唇都未湿,显然骆夫人根本没喝出什么味道。
骆嫣心里不是滋味,宝珠姨娘却一直让骆嫣喝茶,又说骆婵隔三差五的就让人捎些香片珠翠钗环回来,宝珠姨娘根本戴不着,何况江都这小地方,戴出去也太招摇了……
骆夫人笑笑,“骆婵一直就有孝心,如今嫁人了更加懂了尽孝之道……”
“女儿好还得女婿好才行!若是骆婵日子过得不好,哪有心思给我尽什么孝心呢!”宝珠姨娘笑得花枝乱颤。
骆夫人默默地喝茶,骆嫣也不好接话。气氛尴尬莫名,这时艾儿在门口禀骆世子回来了。
宝珠姨娘马上迎出去,挽着骆世子进了门。骆嫣起身给骆世子见礼。骆世子惊诧地看着骆嫣道:“你回娘家了?”骆嫣点点头。
“你和那个傻子过不下去了,回娘家了?”骆世子脸上看不出悲喜。
“女儿只是回来看看爹娘,明儿一早就回扬州去。”骆嫣奇怪骆世子怎么会这样问。
骆世子走到太师椅前坐下,“嫣儿不用瞒着爹了,爹什么都清楚。你和傻子如今连个像样的屋子都没有,住在四处漏风的竹屋里,那得过什么样的日子……”
宝珠姨娘眼神有些躲闪地拦住话题,“相公莫要提骆嫣的伤心事了……回来了就好!”
骆嫣奇道:“爹都知道些什么?哪里听来的。”
骆世子也不回答,抚膝叹了一声,“只怪爹无能,才让最心爱的女儿受了委屈。明儿你也别回去受苦了,让傻子把休书捎来,爹养着你。”
“看老爷说的,哪有女儿一辈子养在家里的。养大养成仇!到时再给骆嫣寻个殷实人家嫁了就好。”宝珠姨娘讪讪地笑着。
骆夫人一直被忽视地坐在一边,这时忍不住插话说骆嫣只是顺道回来,好女不侍二夫,哪有让女婿休妻的道理!
宝珠姨娘敛了笑看着骆世子。骆世子侧身望了一眼骆夫人,“你就不心疼女儿?当初错了我就不怪你了,如今你还想让嫣儿在那里受苦。那个傻子在荣家根本没人理会,一日三餐都不如咱们,听说傻子还把房子烧了,傻成那样,万一哪天犯了傻劲,咱们嫣儿可还要不要活命……”
骆嫣一听这话,生气了,“爹听来的都是什么话!我们园子失火与我相公无关,我和相公一起努力,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断不会有三餐不济的状况!”
骆世子摆摆手,“不要多说了,我刚谋到一个差事,你就安心在霁园呆着。明早我就差人去扬州……”
骆世子话音未落,柳儿在门外说二姑爷荣玘来了。
“什么?”屋里的人都愣住了。骆世子一拍大腿,“傻子来得正好,这就让他把休书写了,倒省事了!让他进来。”
骆夫人望向骆嫣,骆嫣也疑惑荣玘怎么会来呢……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贤婿
骆嫣怔怔地看着荣玘进门。荣玘朝骆夫人和骆世子深施一礼,缓声道:“小婿见过岳父、岳母大人。”荣玘又朝宝珠姨娘施了一礼,“姨娘安好!”荣玘脸上露着春风拂面的笑。
骆嫣这时才反应过来,忙走上前拉住荣玘问,“相公,你怎么来了?”
“傍晚时我和师傅去染坊看新制的匾额,听染坊的师傅说娘子和玖儿来江都了。我放心不下,就急急地赶了过来。还好娘子在岳丈家,我一路上还怕扑个空与娘子错过了……”
骆世子眨眨眼睛,才回过神来,眼睛盯在荣玘身上,一时语塞。骆世子又向骆夫人投去探寻的目光,他怕错认眼前这个说话流利、目光盛着笑意的男子,是不是当初他见到的傻女婿。
骆夫人请荣玘快坐,又喊艾儿去沏茶来,“就沏骆嫣回门时带的雨前碧罗春。”骆夫人特意强调。
“岳母大人怎知小婿最喜碧罗春,一定是娘子说的对吗?”荣玘揽住骆嫣一同就坐在骆夫人身边。骆夫人脸上的神情仿如春暖花开,终于长舒了一口心中的怨气,“嫣儿也喜欢雨前绿茶……”骆夫人欢喜地看着骆嫣和荣玘,不理会骆世子的眼光。
宝珠姨娘掩嘴笑道:“姑爷大老远追来难不成是怕骆嫣跑了啊!”
荣玘起身恭敬地回道,他是担心骆嫣一个人出门路上不安全,现在见到骆嫣平安才放心。荣玘又侧身拉着骆嫣的手。让骆嫣以后不可不和他说一声就一个人出远门,以免让他担心不安。
荣玘关切之情自然流露,“到时我爹娘也会怪罪我没有看护好娘子,那为夫罪过就大了……”
“贤,贤婿。”骆世子有些语结,“你一个人来的?”
荣玘抚额道:“看我,一见到娘子高兴过了头,差点忘了……杨林快把带来的礼物抬上来。”众人一齐望向门口。
杨林抱了一个青釉卷缸进来放到八仙桌上。骆世子走过去仔细打量,不时伸手轻敲两下,嘴里不住地赞叹。“色如玉、明如镜、声如磬。这就是龙泉窑的青釉冰纹卷缸?”
“岳父见多识广,一见便看出这是龙泉窑出的。我时常听娘子说岳父大人博古通今,喜藏古董字画,特意带了这个卷缸给岳父大人盛放字画。希望岳父大人喜欢。”荣玘拱手笑道。
骆世子多年没受人如此礼敬。荣玘的话句句入心。骆世子喜欢古董珍玩不假。可这些年为了生计,都被他当的当卖的卖,所剩无几了。骆世子一时唏嘘。抚着卷缸上的冰纹,眼里竟蒙了雾。
荣玘像变魔术似的又从卷缸里拿出一个画轴,双手捧给骆世子。“这是小婿孝敬岳父的画作,请岳父大人不要嫌弃拙作顽劣。”荣玘笑得纯净自然,毫无巴结之意却又让人心生欢喜。
骆世子打开画轴,骆夫人和宝珠姨娘都凑过去观看。骆嫣也好奇地走近了看。屑金宣纸上是一幅水墨淡彩荷花图。骆嫣觉得眼熟,猛然想起被烧了的屏风上的荷花和这幅画上的荷花很像。
“相公什么时候画的这幅画?我怎么不知道呢?”
“这幅画是我到丰园第一天就画的,师傅给我裱起来,今天全当一份薄礼请岳父岳母大人笑纳。”荣玘又躬身一礼。
骆世子看着画卷,难以置信地样子。好半天才问这画真是荣玘画的?荣玘说两位师傅稍稍修改了几笔,还盖了印章。
骆世子细看红红的四方印章,突然激动得手发抖,颤声说:“不得了,贤婿的师傅竟是他们!”
骆夫人忙问是谁,宝珠姨娘盯着画作看不出个所以,不以为意地说,“什么呀?没看出什么?”
“你懂什么!这两位可是书画大家……没想到竟是贤婿的师傅!快去摆上酒菜,我要和贤婿喝上几杯,今夜不醉不归!”
骆夫人忙出去安排酒菜,宝珠姨娘讪讪地说夜深了告退回房休息。
骆世子已忘了要让荣玘休妻骆嫣的话,一口一个贤婿地和荣玘畅谈到三更鼓响,才意犹未尽的散了回房……
第二日骆嫣和荣玘早早起床,向骆世子骆夫人告辞要回扬州。骆世子一再挽留,荣玘笑望着骆嫣,“我听娘子的安排。”骆嫣说家里的染坊和山上的一片地都要运作,现在正是忙的时候……
骆世子才不强留,依依不舍地送骆嫣和荣玘到门口,一再嘱咐他们时常回来看看。骆世子要寻个机会和荣玘下棋,必须大战三百回合……
“那得求岳父承让。”荣玘笑得春风拂面,揽着骆嫣一起上了车。马蹄嗒嗒,车子出了巷口已经看不见了,骆世子还站在门口不想回去。
“别看了,都走远了!”骆夫人柔声道。
“我这贤婿真是好,琴棋书画样样来得。”骆世子笑得合不拢嘴。骆夫人抢白道:“你不是让他休妻,让嫣儿回家另嫁吗?”
“为夫什么时候说过这混账话!这么好的女婿心疼还来不及呢……”骆世子抬步进门,怪恁地看了一眼骆夫人,“我说呀,妇人就是小肚鸡肠!以后休要再说这话。看着他们夫妻恩爱和睦,我这心里真是高兴。赶紧给我预备差服,我得去县衙听差去了。”
骆夫人掩嘴笑着,挽了骆世子的胳膊一起朝她房里走去。宝珠姨娘垂头低眉跟在身后,又恢复了往昔柔顺的模样……
骆嫣和荣玘在玲珑绣坊取了挂布和帘子重又上车往扬州去。
曹嬷嬷和妩儿目送骆嫣的车走远,曹嬷嬷还回不过神。刚刚荣玘有礼有节,还额外多付了曹嬷嬷十两工钱。曹嬷嬷被荣玘的气度风范给惊着了。
曹嬷嬷拍了拍妩儿的手臂,“刚才那个真是骆嫣的相公?”
“当然是了,不然二小姐怎么会揽着他的手臂呢!”
“没看出来傻呀!还有玉树临风的气度,是不是外面谬传了。我当初也是听骆婵说的呢……”妩儿笑笑,“大小姐一贯和二小姐争高低,也许是故意放风让人贬低二小姐吧!婆婆以后不要再谬传了才好!”
妩儿拉着曹嬷嬷进了店铺,妩儿的担心也烟消云散了,想想当初在后院让骆嫣仔细考虑要不要嫁个傻相公孤独寂寞终老,妩儿不禁莞尔,骆嫣从来都是兰质慧心,倒是他们这些浊人看不清世事……
出了江都,马车上了驿道,车外的风不时撩起骆嫣的发丝,荣玘总是帮骆嫣拢好在耳边。“娘子的胭脂记越发红艳了!”
骆嫣怔了一下,忍了心里的酸楚,是呀!再过不到十天,胭脂记就会开始蔓延了吧!
荣玘见骆嫣突然情绪低落,问她怎么啦?
“没什么!我只是奇怪相公怎会送那些东西,还会说那许多话。”
荣玘笑着抚了抚额头,“都是师傅教我的,那个卷缸也是师傅买的……”
“两位师傅真好,我们回去得把银子还给师傅!”骆嫣揽住荣玘,荣玘拥着骆嫣,两人一时陶醉在江南清风和煦的艳阳里……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天赐
将近午时,马车进了扬州城直奔染坊。骆嫣撩开车帘,见染坊前围了一群人。荣玘跳下车扶骆嫣下来。荣玘拨开众人,见两位衣着不凡的中年男子,仰头望着染坊门上的牌匾在说着什么。
荣玘客气地问两人有何贵干,挡在染坊门前,进出多有不便。两人回头问荣玘是染坊的老板?荣玘笑望着骆嫣。
“噢!原来是位女老板。”那两人颇显惊奇,其中一人问骆嫣门上的匾额可否卖与他。骆嫣摇摇头说,哪有做生意卖招牌的呢!
“姑娘说得也对!敢问给这招牌题字的人在哪里?”
骆嫣想起姚师傅的话,不便透露。那两人颇显失望,又请求能否进染坊里参观一下,他们也有采买布料的需求。
骆嫣很高兴正要带两人进去,荣玘拉住骆嫣,问两人是布料商人?两人一个说是,一个说不是,说完两人互相看了看,面露尴尬。
“我们千禧染坊新张不久,内里还显杂乱,不便请二位进去。二位还是请回吧!”荣玘客气的打发走了二人。
骆嫣不明白荣玘的用意,“相公怎么有生意也不做呢?”
“我看二人不似普通商人,咱们染坊现在只染了一种布,只怕是有心也无力接待他们。还是等时机,把染坊的工艺摸熟了再说。兵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骆嫣看着荣玘翕动的嘴角,不禁心生佩服。只不过在路上和荣玘大致说了一下染坊的情况。荣玘竟往心里去了。荣玘考虑问题要比骆嫣仔细周全多了!
在染坊放下杨林和荣六,骆嫣就急着要去推销两个布帘样子。她相信有了成品样子,这批粗布必定好卖出去。
“娘子不如先回家歇息一会,咱们一起想想看,还有什么更好的销售布料的办法没有?”荣玘笑着拉住骆嫣的手又上了马车。
玖儿嘻笑着坐在车头撩着车帘看风景,回身脆声道:“奴婢觉得三爷今天特别沉稳大气,这回有三爷帮小姐谋划,小姐就不用那么操心上火啦!”
“坏丫头,我哪时操心上火啦?”
玖儿吐吐舌头,又专注地看着街边的风影。在她眼里扬州的繁华总也看不尽。
荣玘笑望着骆嫣。“凡事尽力,成事在天。太过焦躁只会伤身,我可不许娘子伤了身子。”
骆嫣脸上一红,在荣玘手心里捏了一下。荣玘笑得更深了。握着骆嫣的手使了点力。骆嫣只好求饶。荣玘悄声说。这么快就求饶了?时辰尚早……
骆嫣抽出手,怪恁道:“相公怎地变坏了?难不成也是师傅教的?”荣玘纯净的眼神全是委屈,“若是娘子不喜欢。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说着又把骆嫣的手拉过去,骆嫣没坐稳,整个人都倾在荣玘的怀里。荣玘低头看着星眸闪动的骆嫣,情不自禁地含住了她花瓣似的唇……
午时的长街,阳光透过浓荫,在青石路上撒下细碎的光点。街上行人都倦倦地打着哈欠。骆嫣和荣玘下了车,抬眼见荣府的府门敞开着,守门的小厮倚在门框上打盹。
骆嫣奇怪,按说这时荣府该是大门紧闭,各院都在安静地午睡……骆嫣挽着荣玘抬步进了府门,守门的小厮猛地惊醒,叫了声三爷三奶奶安。
骆嫣问他怎么不关上门。小厮忙说是府里来了客人,已经呆了快两个时辰了,还没走,他都不好关门。贵客在不可关门谢客,这是荣府的规矩。
“是哪院的什么客人?”骆嫣望了望府门一侧排成一溜的华盖车,看来客人派头不小。
“是来给四爷提亲的,奴才也不知是哪门哪户的小姐,只知道是个大官,比大老爷和二老爷的官都大……”
“四弟要娶亲了?真是大喜事啊!”荣玘显得很高兴,他对荣珏曾娶朱杏茹的事毫无印象,以为这是荣珏第一次相亲娶妻。
骆嫣却皱了眉头,荣珏不是去京城和朱杏茹的爹娘发誓要停娶三年吗?这亲相得可真是快!既然荣玘觉得荣珏娶妻是喜事,骆嫣不想让荣玘知道过往,何必让荣玘不开心呢!
回到沐熙园,园子里静悄悄的。“师傅他们应该都睡了!”荣玘望了一眼两位师傅紧闭的房门,拉着骆嫣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房里……
骆嫣哪有心思午睡,荣玘催了她几次,骆嫣还是坐在书案前,展了白纸涂涂抹抹,计算着染坊的细帐。
“娘子是否有什么法子了?能否说来听听。”荣玘不知何时站在了骆嫣身后。
“我想直接去找扬州最大的瑞祥绸布庄老板,让他把咱们的布收了。”
荣玘沉吟了一下,“昨日听两位师傅说,衣料用布太过复杂……以千禧染坊目前的状况,恐怕一时做不出来。”荣玘见骆嫣沉默,抚着她的肩膀。“千禧染坊可以另辟蹊径,不做衣料生意,娘子既然出的样布做了帘布,不如直接找到装饰销售的门路。”
骆嫣眼里燃起兴奋的目光,“对呀,我为何没想到呢!只想着找布商去卖,原来可以和山上的石头一起做建筑装饰来用。”
骆嫣高兴地跳起来拥住荣玘的脖子,“相公好棒!总能让我茅塞顿开!”
荣玘笑着拢了拢骆嫣的头发,“娘子聪慧过人,我不过是正好说在了娘子前面罢了。好了,现在可以上床歇歇了吧!”
一路颠簸,骆嫣的确是困了。这一睡不要紧,再睁开眼时,已经日斜西山。骆嫣急忙下床,拍着荣玘快快醒来,“两位师傅要骂你了,荒废了一天不学功课!”
荣玘也赶紧起身,两人收拾好出门,才发现江夫人和荣永禧正坐在院子里说话。
江夫人手里捏着针线在绣枕帕,抬眼瞧见骆嫣和荣玘出来,忙放下手里的活计,“你们总算醒了,知道你们去江都一路劳累,我们都不敢叫醒你们。”
荣永禧站起来走到荣玘身前,拍了拍荣玘的肩,“荣玘啊!你两位师傅让我明日就送你去南山书院,说是只要两月,你也可以去参加秋试。”
骆嫣四下望望不见房、姚两位师傅,忙问二位师傅去哪了?荣永禧掩不住心里的喜悦,“二位师傅说荣玘自有天成,他们只教了荣玘三日,便觉荣玘的天份已凌跃他们之上。二位师傅晌午就告辞出府了。”
“什么?两位师傅走了?”荣玘心急地要奔出门去。
“荣玘,不要找了!我想你的两位师傅都是隐世高人,你能遇上他们是天赐机缘!两位师傅既然要走,咱们也强留不住。”
荣永禧有些感慨,回身望着江夫人,“难怪慧介禅师说咱们的玘儿是罗汉下凡、罗怙罗尊者转世。就连二位师傅都说玘儿有天赐之才,绝非等闲,我们荣家真是有幸啊!”
“慧介禅师真是这样说的?”江夫人惊得睁大了眼睛。
“那还有假!”荣永禧又拉着荣玘道,“明日就送你去南山书院,这次可不许再想家就任性往家跑了,爹娘的心都系在你身上了,你一定要争气!”
骆嫣听得云里雾里,这时才反应过来,又要与荣玘分离,她不舍地望向荣玘。荣玘给她一个春风拂面的微笑……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荣玘第二日便要去南山书院学习,骆嫣突然万分不舍。晚饭后骆嫣挽着荣玘步入桃林散步,沿着溪水,骆嫣讲起初见荣玘时的样子,“那时你穿着月白的长袍,手里挥着一杆扑蝶的网纱,就那样笑着走进了小铁门里……”
荣玘搂紧了骆嫣的腰,侧头笑望着骆嫣晶亮的眸子,听她细说从前……他依稀中的印象,骆嫣仿似与他相识已久,一见如故。骆嫣说完,荣玘揽她入怀,抬起她的下巴,“原来你早就对我有意……”
骆嫣撅了嘴,“哪有!我当时只觉得你这样的人才不会嫌弃我,我也乐得自在逍遥……”话未说完,荣玘闪亮的眼睛已贴在骆嫣的眼上,鼻尖顶着她的鼻尖,嘴唇碾在她的唇上……
“我为什么要嫌弃娘子……喜欢都来及……也许我们错过了许多良辰美景……以后一定好好珍惜每一刻”荣玘喃喃的话语,融进骆嫣的心里,这一刻的爱是真实的,那么两月之后荣玘还会这样说吗?骆嫣莫名地浑身颤抖起来……
一刻**千金难买,旭日东升时,骆嫣便有了深刻体会……荣玘睡得很香,骆嫣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荣玘醒了,一双眼里还如昨夜一般闪着似水柔情。“两个月很快!”荣玘起身又拥住骆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骆嫣听。
“该出门了,别让公公来叫就不好了。”骆嫣忍着心里的悲伤,起身下床收拾好行装。
江夫人泪眼婆娑地送到府门前。荣永禧让江夫人不要这样,以免荣玘牵挂不舍。江夫人抹了抹眼睛,强自欢笑。
骆嫣见荣永禧这样说江夫人,她更不敢抹泪,一直强自欢笑着和荣玘分别上了车。钻进马车,骆嫣的眼泪才哗哗流了下来。玖儿递过丝帕,“三爷去学习这是好事,说不定秋试就能中个秀才呢!小姐也就熬出头了。沐熙园也有盼头了……”
骆嫣撩起竹帘一条缝,偷偷望向走在前面的马车,荣玘也撩了车帘向后看骆嫣的马车。骆嫣忙放下车帘。玖儿又撩起竹帘向前望去。“小姐。三爷一直看着咱们的车呢!你快来看呀。”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骆嫣咕哝一声。玖儿脆声道:“说得也是,不过两个月三爷就回来了,到时再准备一下就可以去京城参加秋试了……”
不过两月?是呀!两月以后骆嫣还是原来的骆嫣吗?胭脂记!骆嫣下意识地抚着额头,那里还有荣玘的吻香……骆嫣仿似被烫了一般弹开手。浑身顿时酸软难支。昨夜的缠绵这时才觉四肢百骸被抽空了一般……
骆嫣缓过神来。望了一眼车箱地上卷着的帘布,“去湖边的何府!”
何府看门的小厮认出了骆嫣,忙笑着说姑娘来得真巧。我们小爷昨晚上才回来。这会只怕还睡着呢!
“何小爷旅途劳顿辛苦了,我还是在这里等他起身才进去吧!”小厮忙说快请进府里等吧,“要是让小爷知道奴才怠慢了骆姑娘,奴才可受不起责罚。”
小厮在前面引路,带骆嫣到了何昆仑屋外的风亭里候着。小厮恭敬地退出亭外,朝经过的小丫鬟说了几句,不一会小丫鬟送了香茶进来。“让姑娘久候了,先喝杯茶润润喉,我们爷一会就该起了。”
小丫鬟转身要走,骆嫣问她叫什么名字?“奴婢菩提,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的菩提。是少奶奶的贴身侍女。”
“好名字!多谢了!”骆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小丫鬟笑咪咪地退出亭外。骆嫣见这小丫鬟模样憨厚,说话却伶俐,和何昆仑的娘子韦氏性格迥异。倒不是人常说的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
菩提不一会又来到风亭,请骆嫣去屋里叙话。到了门口,菩提叫住玖儿,让玖儿跟她去园子里看看。骆嫣朝玖儿点点头,玖儿便跟着菩提朝园中走去。
骆嫣推门进屋,屋子很大,四窗都卷着竹帘。外间屋里没人,透过清透碧玉的珠帘朝里间望去,屋里似有人影闪动。骆嫣止了脚步,在外间屋里朗声叫了一声“何小爷安,骆嫣多有打扰了。此次前来想和何爷说说染坊和石头地的事。”
屋里没有动静,却飘来新燃的一缕檀香,蕴蕴的香气弥漫在屋子里。骆嫣觉得奇怪,又叫了一声,屋里还是没有动静。
骆嫣觉得不宜久留,“既然何爷不便叙话,那么骆嫣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打扰。”骆嫣退身到门边,正要转身出门。珠帘啪嗒一声挑起,韦氏站在珠帘颤动细碎的光影里,慢声道:“骆姑娘请留步!”
骆嫣怔了一下,见韦氏身后再无人出来,知道何昆仑并不在屋里。骆嫣给韦氏施礼,叫了一声“嫂子”。
韦氏上下打量着骆嫣,细白的脸上神情淡然如玉。她随手放下珠帘走了出来,伸手做个邀请骆嫣坐下的姿势。骆嫣稳稳坐到椅上,静等韦氏开口。
“骆嫣姑娘还是叫我韦姐姐或者惜月姐姐吧!我更喜欢与你姐妹相称。”韦氏望着骆嫣的眼睛,声音温和听不出悲喜。
“那骆嫣就叫惜月姐姐好了。”骆嫣笑道,也回望着韦惜月闪烁的眼眸。
韦惜月这时倒不自然起来,起身在屋里来回走着,“骆嫣姑娘一定奇怪,我怎么会和你在此说话,我相公还未起身,是我叫菩提引你过来。”韦惜月平息了一下有些气急的呼吸,复又坐下,神情淡定了许多。
“姐姐猜得不错,妹妹正想问呢?”骆嫣依然笑道。心下已了然刚才若是骆嫣进入内室,必定引得韦氏怀疑她和何昆仑有狗苟蝇营之事……
“不瞒你说,我是有些私密的话要和你说。”韦惜月翕动嘴角,思虑着心事如何说出口。既然刚才一试,骆嫣和何昆仑并无龌龊,现在不如就顺水推舟,讲起她思谋已久的计划……
“我听说荣府明年春天会有大丫鬟出府,我想给相公讨一个做侍妾,不知妹妹能否帮忙?”
骆嫣敛了笑,“惜月姐姐怎会有此意?哪有女子愿意为相公纳妾的!”
韦惜月叹了一声,说道她入府多年,膝下生养了三个孩子,身子却一天不如一天地不堪床事,何昆仑对她虽然还和从前一样恩爱,但是韦惜月不忍何昆仑正值壮年就断了房事。何家老太爷、老爷都让何昆仑纳妾,他却说天下女子都一样,说什么都不愿意纳妾。仿似对********已失了兴趣……
韦氏担心何家老太爷会以为她从中作梗,便想何昆仑不想正经纳妾,不如找一个侍妾服侍,她也乐得个轻闲和贤惠的美名……
骆嫣听完,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心情。荣春娘为了争宠、韦氏为了公公家的欢心都肯让别的女子与己共享一夫,骆嫣可做不到!
“荣府大丫鬟出府都由掌事的夫人作主,我可以帮惜月姐姐参谋一下,可以请惜月姐姐来荣府看看才好下定论。”
韦惜月笑了,和骆嫣约定第二天就去荣府瞧瞧几个大丫鬟哪个合适……
韦惜月领着骆嫣到了何昆仑书房,何昆仑惊讶地看着骆嫣怎么和韦氏姐妹情长起来……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棘手
骆嫣挽着韦惜月走到何昆仑身旁,“我与惜月姐姐一见如故,上次酒宴之上便有结识之意。今日机缘巧合,让姐姐抢了先,先认了骆嫣妹妹。以后何老板便是骆嫣的姐夫了,骆嫣可学着姐夫的样教我相公怎么爱娘子呢!”
何昆仑哈哈大笑,问荣玘怎没随着一起来,知道荣玘去南山书院了。何昆仑惊讶的神色好似发现了宝物。连声道,“我看荣玘就非等闲之辈,没想到认了房姚两位师傅进步神速,竟然去南山书院修习,那里可都是奔着仕途去的俊才。四爷荣珏不是也常在那里吗?”
骆嫣不置可否只是笑望着何昆仑。韦惜月却滔滔不绝说起荣珏的妙事。骆嫣这才发现在扬州女子心目中,荣珏是何等样的绝俊风流……殊不知荣珏私底下却是人面兽心!
菩提在门外报何老太爷请何昆仑过去前厅说话。何昆仑问是否有什么事?
“奴婢不知何事,不过府里来了两位贵客,正在前厅和老太爷叙话。”
“是什么样的人?”何昆仑奇怪何老太爷一向幽居府里不见外人,除了偶尔房姚两个怪老头过来和何老太爷嬉笑逗闷,再没生人来。
菩提说是两位穿了锦袍的客人,看样子像是京官,奴婢听老太爷称他们织造司府史……
何昆仑噢一声,让韦氏取了束带系在腰上,走到门口何昆仑回身让骆嫣和他一同前去。骆嫣怔了一下,韦氏忙问女子上前厅和生人说话似乎不妥!
何昆仑笑道不碍事。那两人应该是老太爷的门生,骆嫣做的生意和他们的需求正好合适……
骆嫣听到这话,猛然明白,京中织造司,那不正是掌管布料与装饰的官衙?骆嫣和韦氏告退,快步走到何昆仑身边,两人一齐往前厅去。
韦氏扶在门边,望着两个人的身影在长廊转角不见了,不由叹了一声。
一个月前韦氏出府散心,偶遇荣府的程夫人带着朱杏茹采买衣料。程夫人告诉韦氏何昆仑经常去荣府探望骆嫣。程夫人的笑容意味深长。当时朱杏茹还特意说荣家三爷是个傻子不懂人事。让韦氏不得不起疑心……
今天骆嫣虽有礼有节,但瞧何昆仑对骆嫣的热情劲,韦氏心里还是泛着酸意。韦氏叫菩提跟去前厅看着,有什么事回来再禀……
骆嫣跟着何昆仑进了前厅。猛然瞧见厅上坐着的两人。正是昨日在染坊门前要买匾的人。
何老太爷瞧见骆嫣。“哎呀骆嫣啥时来的,也不说一声,好让我也跟着热闹热闹。你相公和他两位师傅呢?好几日没见两个老怪物。还怪想的……”
骆嫣给何老太爷见过礼,忙赔罪说清早前来,不敢打扰了何老太爷的清静……若是老太爷喜欢,下次一定叫上荣玘一起过来陪老太爷下棋……
何老太爷给骆嫣介绍厅上坐着的两位客人,骆嫣一一见礼。何昆仑和二人热情地称呼叔伯,果然是关系不浅。
“二位叔伯,我特意请骆嫣姑娘一并过来,就是有个不情之请。”
厅上二人正打量着骆嫣,听何昆仑此话哈哈笑了起来。一个面黑方脸的官人道:“贤侄不说,我也能猜到一二。放心!千禧染坊的布我们包了。”
何昆仑怔住了,疑惑地望着骆嫣。骆嫣忙又深施一礼,“多谢两位大人厚爱,千禧染坊一定不负所望,做到工艺极致,成本至低……”
圆面的官人笑了,“姚阁老收的徒弟肯定不差,交给你们做布我们放心。就冲那块匾也值得交给你们……”
骆嫣怔住了。何昆仑有些激动,“原来二位叔伯都知道了!姚、房二位阁老避世隐居,我怎么央求都不肯收我为徒,却收了唯一的徒弟,就是骆嫣姑娘的相公。这真是天意啊!”
“那可不是唯一的徒弟,还有当今的圣,”黑面方脸官人咳了一声,瞅着圆面官人,圆面官人忙又说,那为何不让老太爷和二位阁老求求情呢?”
何老太爷捋须笑道:“昆仑资质不够,拜两个老怪为师,那不是为难他们吗?昆仑自己也会学着累得荒!”
骆嫣这才惊觉荣玘的两位师傅在朝中得到如此敬重,圆面官人的话里有话,难道当今圣上是两位师傅的学生?那荣玘当真是天赐机缘啊……
骆嫣从何府出来,何昆仑一直送到府门口,“骆姑娘可知道山上采石的情况?”骆嫣说这几日忙着染坊的事,没功夫去山上看,出了什么事吗?
何昆仑沉吟一下,“骆姑娘还是去山上看看,现在采石场应该小有规模了,采石工人也该正规管理起来……在采石场的那个丫鬟是不是叫栖凤?”
骆嫣点点头,何昆仑陪骆嫣走到府门外掩在石狮子后,“何某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兄有话请直说。”骆嫣有些紧张。
“前几日何远跟我说他想娶栖凤……”骆嫣有些吃惊。何昆仑望着骆嫣又说,“我听说山上有个叫田勇的,昨儿和何远打了一架,何远今天还躺在差房起不来。”
“你是说何远和田勇为栖凤打架?”
何昆仑点点头。骆嫣眼神凌厉起来,田勇壮硕高大,腼腆白净的何远哪里是田勇的对手!田勇是栖凤村里打猎的好手,当初栖凤找他来石头地干活还费了一番力气,山上的工人都听田勇指挥。若是为了栖凤山上闹起来,那可不是玩笑!
骆嫣谢过何昆仑就要上车,何昆仑担心地说,采石工人他可以帮忙从外面请……“有事尽管找我,何某一定倾尽所能帮忙。”
骆嫣眼里一热,笑着朝何昆仑挥挥上了车。何昆仑目送着骆嫣的马车走远,心里感叹一个女子要撑这么多事真是不易!
骆嫣回到染坊,将千禧染坊被收为官家布坊的消息告诉了大家,大家欢呼起来,常轩忙叫杨林快快去把全部的粗布抬来,今天就染好。过两日染完三遍,定了色了就可以出货卖钱了……
骆嫣叫上荣六,又上了马车直奔栖霞山……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信服
栖凤这阵子为了稳住田勇,没少费心,给田勇做新鞋,裁新衣,栖凤妈经常开小灶给田勇做好吃的……
可昨儿因为何远给栖凤买了一副耳环,田勇看见了火冒三丈,说何远敢跟他抢女人。田勇拄着铁镐站在高坡上,“这采石场哪个不知栖凤是我田勇的女人!你小子不想活了?”
何远拉着栖凤的手,“你告诉他,你根本不喜欢他,你要嫁给我!我和我家主子都说过了,我家主子肯定会给我做主去荣府求娶你……”
何远的话未说完,田勇从高坡上跳下来,举起铁镐就打,要不是何远躲得快,只怕一铁镐下去,何远的小命不保……
今天何远没来,栖凤知道何远伤得不轻,昨儿是被何府的差人抬回去的。田勇半卧在高坡上翘腿晃着,不时吹个口哨,眼神却溜在栖凤身上。栖凤觉得浑身不自在,起身喊大家休息得差不多了,该继续干活了。
有人起哄,田头还没说起来干活呢,急啥!
栖凤有点沉不住气了,她知道必须得哄着田勇才行。只要熬到立冬,石头地停工了,栖凤就可以回到荣府沐熙园了……
栖凤朝田勇卧着的高坡慢慢走去,田勇笑咪咪地看着她,腿脚晃动得更欢了。
“站住!”骆嫣从坡侧走了过来,“栖凤你去把帐簿拿来。”骆嫣声音威仪不容抗拒,田勇晃动的腿停了下来。抬眼看着骆嫣。“三奶奶来了!”田勇慢吞吞地起身。
散在四处歇息的工人见田勇起身也都纷纷爬起来,静静地观望着。
栖凤取了帐簿交给骆嫣,骆嫣手拿着帐簿扫视了众人一眼,“大家上个月的工钱可都领到手了?”
有人点头,有人莫名其妙地怔望着骆嫣。
“今儿初几了?”
“三奶奶,今儿是七月十九。”栖凤也不明所以地望着骆嫣。
“刚好离上次发工钱半个月。”骆嫣抖了抖帐簿,“荣六,你去那边支张桌子。大家既然都不想干了,就去那边把半个月的工钱支了吧。我骆嫣请不起大家!”骆嫣把帐簿扔给栖凤,让她按着帐上名字给大家派工钱。
这时工人们明白了。有人急了。一家子就靠这份工钱活命呢,哪能说不干就不干了呢……
“三奶奶,我们没说不干呀!我们不走……”
“哎哟各位!你们倒是做个想干的样子来给三奶奶看看呀!就这么四下散着,奴才都看出来各位是不想干了。不如拿了工钱走人。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出路呢!”荣六走到栖凤娘派饭的木架前。栖凤也跟了过去。
没人往荣六跟前去,都埋头开始干活。田勇一直不吭声,这时也扛了铁镐往半边采石场上刨了起来。
石头地里顿时一片雕凿声。骆嫣又站了一会,走到荣六跟前,“我有话要和栖凤说。”荣六知趣地躲到远处。
栖凤心里格愣一下,骆嫣多日不来,栖凤不知道骆嫣都知道些什么,栖凤垂头沉声不语。
骆嫣坐到破椅上,静静地看着栖凤。栖凤当真心慌起来,“奴婢尽力了!可是他们偶尔还是会怠工……”
骆嫣从大茶壶里倒了一碗茶,慢慢喝起来。依然看着栖凤不说话。栖凤讪讪地拎过茶壶添上水,“奴婢想在立冬以前尽快把这一片地的浮石采出来,明年开春就可以深挖,听何远说,这地下面的英石品质更好,更精贵……”
“你到底是喜欢田勇还是何远?”骆嫣慢声道。
栖凤止了话,怔望着骆嫣,复又转了眼波垂下头,又沉默起来。
“我想你也不用明年出府嫁人了,如果现在有合意的,我可以和夫人求情,让你早些嫁了,以了你的心事。”
“不,奴婢,奴婢不想嫁……”栖凤抬眼望向骆嫣,眼里的惊慌躲不过骆嫣的眼睛。骆嫣已明白栖凤在何远和田勇面前,不过是想证明她的魅力,难道栖凤还想着荣玘?
“我当初也和你一样不想嫁人,若是我娘提起,我就说要去庵堂出家。为这,我娘还让我跪着,打过我嘴巴!”骆嫣悠悠地说着。
栖凤扑通跪下,“奴婢不想骗三奶奶,奴婢不是不想嫁人,奴婢是没有中意的人……”栖凤说完,听到身后砰地一声,她回头看去,田勇手上的铁镐掉到地上,神情悲愤地怒望着栖凤。
栖凤起身要去安抚田勇,骆嫣咳了一声,栖凤停了脚步。
“田勇为人实诚,又孔武有力,是个当家的好男人,你和他一起过日子,夫人放心,我和相公也可以了了一桩心愿。”骆嫣静静地望着栖凤。
栖凤又垂下头。骆嫣让田勇过来,“栖凤在府里时就内向腼腆,不喜欢说出心事!我回去就和夫人说,看看能不能减免了你替栖凤赎身的银子……以后你要对栖凤好,不然我可不依!”
田勇被突然来的喜悦冲昏了头,高兴地上前要拉骆嫣谢恩。荣六忙伸手挡住。田勇搓着双手,给骆嫣鞠躬,“田勇谢过三奶奶,今后誓死愿为三奶奶效犬马之劳。”
骆嫣笑了。荣六插嘴道:“哪用誓死那么严重,好好干活才是正道。”
田勇连声嗯着,骆嫣让田勇召集大家过来,宣布以后采石场采用优选当班制和众议制,当月采石量最多的人负责下个月采石场管事,负责分派采石划片区域,负责召募新人和分派工钱。并有额外管事奖赏20两。
底下人轰地炸开了锅,有人开始摩拳擦掌。
骆嫣继续道,采石量第二和第三的协同管事,必须三人达成一致,划片区域和工钱计算才有效。协理管事每月奖赏10两。当月采石量超过上月采石量的部分,销售的银子将拿出部分,人人有奖赏……
众人掌声响成一片。这样人人都有了盼头,都有动力,哪有不欢喜的道理呢!
栖凤呆立在一边,眼神有些飘忽,自采石场开张以来,都是栖凤掌事,有时划分采石区块,难免偏心她的家人,别人都知道栖凤是荣府里出来的人,也不敢说什么……
栖凤利用田勇对她的好感,专找最难采的区块划给他,才把采石量提升起来。栖凤又见何远来往采石场和扬州见识多,栖凤又起了征服何远的念头。果然腼腆的何远不出几日,就被栖凤温柔贤良的性子给征服了。
栖凤陶醉在征服男人的快感里,突然觉得没有男人她征服不了,可她心里最念着的荣玘,这一世是真的够不着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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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喜事
天黑前,骆嫣终于回到荣府沐熙园。骆嫣走进江夫人房中问安,一身尘土的样子把江夫人吓了一跳,连声问这是怎么搞的。骆嫣说了大概……打算在冬至节让栖凤嫁出去。
祝嬷嬷倒吸了口凉气,“没想到栖凤这丫头闷声不响的,怎么搞得让男人争风吃醋……”
“就按你说的办,早点让栖凤配了人,她的心也就安生了。”江夫人叹了一声,“你说的那个田勇人品如果靠得住,栖凤的赎身钱就全免了,希望她能好好过日子,也不枉我和她主仆一场……”
骆嫣知道江夫人对栖凤还是心有怜惜的,笑道:“婆婆,栖凤的赎身钱不但不能免,还得加倍!”
江夫人惊讶地看着骆嫣以为自己听错了。“不错!栖凤的赎身钱要加倍。还要过几日再去告诉田勇,婆婆已同意将栖凤配给他。”
“为什么?”祝嬷嬷也忍不住满肚子的疑惑。
骆嫣不慌不忙侃侃而谈,“物以稀为贵,情因老更慈。”提高栖凤的身价,让栖凤更有面子。让田勇更觉得珍贵,这不是两全齐美吗?
江夫人担心田勇出不起银两,祝嬷嬷也摇头说,话是不错,抬高了身价,男方出不起,栖凤岂不是嫁不出去了……
骆嫣笑了,让江夫人放心,她自有妙法,她已经能预料到立冬前,田勇必是山上采石量最多的那个!
“到时栖凤出嫁时,婆婆出一份厚点的嫁妆给她。我相信栖凤和田勇都会感激不尽的。这要比免了栖凤的赎身钱更有意义!”
江夫人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宝蝶在门外禀沐浴的水准备好了,骆嫣告退。出了江夫人屋子,宝蝶跟在骆嫣身侧悄声说,泉州通判孟大人差媒人来给荣珏提亲。
骆嫣没有作声,荣珏如何她并不关心。“三奶奶可还记得花会时来的官家小姐孟令梅吗?”宝蝶见骆嫣沉声不语,以为骆嫣不记得了。也难怪,当时骆嫣住在晴居,孟令梅住在倚芳楼,虽在同一个园子,却是东西两处。交集不算多。
“奴婢听说是通判大人要把幺女嫁给四爷。好像叫孟令桔的,是孟令梅的堂妹,年纪比孟令梅小半岁。不知模样、性情如何?”
“二夫人一定答应了吧!老太太应该也很满意。”骆嫣随口说道,迈步进了屋门。宝蝶说程夫人不能起身见客。就让人禀了老太太备了酒席招待媒婆。又叫了大奶奶和大夫人坐陪……只怕这亲事是板上钉钉了。
玖儿正在铺床。听见骆嫣和宝蝶说话,玖儿脆声道:“奴婢刚回来就听说荣府又要办喜事了,四爷名声在外。提亲的要踏破门槛了。”
骆嫣止了玖儿,让她不要道听途说些与己无关的事。“永禄楼也好,百福园也好,都与沐熙园无关。咱们求个安稳,独善其身!”
宝蝶应着,又有些不平地样子,“奴婢是觉得老太太这次只叫了大夫人和大奶奶过去坐陪,三奶奶是不在家,可三夫人在家呀,如今又掌帐簿,按说也要请了一块过去……”
骆嫣脱衣踏进香木桶,坐在蘊蕴的水汽里,心思有些飘摇……
“奴婢知道不该多话,可是我们想独善其身,别人却不见得就独善其身……这回可千万别再选猪头那样的嫁进来,真是祸害人……”玖儿嘟起嘴。
骆嫣靠着香木桶沿闭上眼睛。宝蝶理好骆嫣要换的衣裳,叫玖儿一起轻手轻脚地出去……
泉州通判,好大的官!朝庭直派督察州府的官。看来程夫人为了荣珏的前程,联姻的砝码越来越大了……可老太太为什么不请江夫人一并坐陪呢?难道老太太又犯糊涂给忘了?
骆嫣猜得没错,老太太这两日又犯了糊涂。昨日孟家差来的喜媒,看望了程夫人就欢快地从永禄楼下来,随着银簪往翠苑去。
燕嬷嬷早已得报,问了几声老太太只是痴笑,一双眼睛半睁半闭。听到燕嬷嬷说给荣珏提亲。老太太咧嘴笑道,“好哇!就让荣珏孙儿和胭脂记的嫣儿成亲,他们最合……我荣珏孙儿是要当王爷的……”
燕嬷嬷犯了嘀咕,喜媒进门,燕嬷嬷忙请人备办酒菜好生款待,又差宝箱去百福园请武夫人和骆婵坐陪。燕嬷嬷哪敢请江夫人来呀,保不准老太太一句说漏了嘴,喜媒若是起了疑惑,新妇进门又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好在老太太在酒桌上一句没提到骆嫣就睡着了……
送走了喜媒,银簪拿着喜媒送来的孟令桔的八字给程夫人看。程夫人只瞅了一眼就让银簪收到妆匣中。
孟令桔的八字和荣珏合不合都无所谓,眼前最要紧的是荣珏的秋试。以孟家的朝中关系,应该可以压过朱杏茹家的关系。
这次求了荣媚娘的公公和荣丽娘未嫁进去的孔家,又花费了些银两,荣家两位老爷好不容易才过了眼前的难关,现在要是多个亲家,就可以确保万无一失了!
朱杏茹的事,程夫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她可舍不得让荣珏空床三年,程夫人去哪里抱孙子呢……
永禄楼一扫前阵子的阴霾开始忙碌起来,程夫人让人去找曲嬷嬷回来。让她准备七月二十六出发去临安纳彩礼给孟家。孟家正等着荣家回信,八月十六孟家就要举家去泉州赴任了。到那时可就来不及了……
七月二十三,天气晴好。骆嫣听门上小厮来报,何府的少奶奶来了,急忙去迎。才出沐熙园不远,就听玖儿道:“前面那个是不是三小姐呀?”
骆嫣望去,远处一身华丽妆扮的身影正袅袅地进了永禄楼园门。可不是荣丽娘还会有谁,那身姿是久经舞技训练的袅娜。姿态柔媚轻盈,可比骆婵的袅娜要来得自然柔美。
“三小姐穿得可真好看!”玖儿的目光被吸住了一样,一直盯着荣丽娘的身影看不见了,才回过神。
骆嫣弹了玖儿的脑门一下,“等以后也给你做那样的衣裳穿,不用羡慕人家。”
玖儿不相信地睁大了眼睛,“奴婢,奴婢哪能穿那么好的衣裳!”
“我说能就能,有一天你也不会再是奴婢。”骆嫣拉住玖儿的手,玖儿手里的热气散在骆嫣的手上,骆嫣觉得心里一阵温暖。
何府少奶奶韦惜月进了荣府的大门,看到粉彩大影壁墙就先惊艳地叹了一声,“都说荣府是扬州豪宅,今天我算是见识了!”
“惜月姐姐请这边走。”骆嫣引着韦氏绕过影壁。“这里果然好,难怪我相公也喜欢常来!”骆嫣笑道:“何小爷只来过两次,应该不算常来吧!”
韦氏笑而不语,一边放眼四望,一边随骆嫣往沐熙园去。
“姐姐请这边走。”骆嫣见永禄楼进出人多,引着韦惜月移步到百福园一侧。
“咦!还真有趣!妹妹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姐姐?我怎么不知道呢?”骆婵从百福园门里出来,听见骆嫣和韦惜月说话,在身后娇声说道……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相看
骆嫣和韦惜月停了脚步,回身看着骆婵。骆婵穿着直襟绯色轻纱的衣裙,腰上挂着一串玲珑剔透的八字双蝠结翡翠玉环绶,轻摇着团扇,娇笑地望着二人。
“这位是?”韦惜月笑望着骆婵,看打扮猜到骆婵必是个主子。
“这位是荣府大奶奶。”骆嫣微笑着介绍。“这位是何府的少奶奶。”
韦惜月给骆婵见礼。骆婵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情,她最中意听到荣府大奶奶的称呼。骆婵走近几步,给韦惜月还了礼。“看样子何少奶奶比我年纪要大许多,该让骆婵先施礼才对嘛!”
骆婵团扇掩在嘴边,长眉挑起,斜睨着骆嫣。骆婵不明白骆嫣什么时候,认识了别府的少奶奶,看韦惜月的穿戴也是隆重华贵的样子,骆婵不敢轻视。
“这没什么!大奶奶太过拘礼了。有机会到何府做客。”韦惜月轻笑着,眼里却掠过一丝不快。哪有女子喜欢和人攀比年纪的。她才不过二十岁,最怕别人说她老!
“妹妹瞧我这个玉环绶比父亲买的那块如何?”骆婵翘指捏起翡翠玉环绶给骆嫣看。
“姐姐的东西当然都是又好又贵重的。”
骆婵得意地放下玉环绶,“那个多宝斋的老板忒可恶,竟敢蒙骗我的银子,也不看看我是谁!”青儿望了骆嫣一眼,垂头不语。骆婵扭头让青儿说,昨日是怎样大闹多宝斋,让那个老板把蒙的银子照价给骆婵补了首饰……
青儿含糊地嗯着。不想多说。骆婵的泼辣昨儿青儿可算是真正见识了。
“就知道嗯嗯!要不是我相公及时赶到,要给老板几分薄面,我还能多拿几样钗环。说不定还可以给妹妹一样呢!”骆婵咯咯笑了起来。
骆嫣无心再听,正要和骆婵告辞,荣瑞从百福园里出来。荣瑞看见骆婵,脸色一沉,“让你在园门口等,怎么跑去那边。不是要去瞧大夫吗?还不快走!”荣瑞也不等骆婵跟上,迈步朝府门走去。
“相公等等我!”骆婵急忙朝荣瑞追去,经过百福园门口。瞧见香草木然地立着。
“你杵在这里干什么?”香草仿似没听见。骆婵气得干愣眼。突然听见香草身后季妈妈的呼喊,季妈妈连跑带颠地抱着卿哥送到香草怀里。
香草抱过卿哥,快步朝府门去。骆婵跺一下脚,快走几步追过香草。也不停留。消失在影壁墙后……
“这个大奶奶性格挺活跃的呢!”韦惜月笑中带着鄙夷。她身后的菩提掩嘴偷笑。韦惜月当然看出来荣瑞对骆婵的不屑。骆嫣苦笑一下也不解释。
到了沐熙园。韦惜月可就不夸了,这是她想像不到的荣府豪宅!韦惜月直奔主题,想看看几个明年要出府的丫鬟。骆嫣不便一一找来给她看。只好带着她以游园的名义四下转转。
骆嫣带着韦惜月转到翠苑北院,正好蕉叶迎面走来。蕉叶给骆嫣见礼,“三奶奶今儿没出去呀?奴婢们都知道三奶奶忙着沐熙园的生意,经常不在府里。今儿难得见到三奶奶轻闲。”蕉叶笑得温婉,心里却彷徨得紧。
这两日蕉叶已听到风声,程夫人打算把她嫁去泉州。泉州离扬州那么远,快马也得走上半月,蕉叶知道那是一去就难再回来了……
骆嫣特意和蕉叶多聊几句,以便让韦惜月仔细观察。
蕉叶被韦惜月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告退。骆嫣望着蕉叶的背影,问韦惜月觉得如何?蕉叶是荣府今年新选的大丫鬟,样貌、能力、性格都是数一数二的好。
韦惜月只是笑笑,并不答腔。骆嫣知道她并没看上蕉叶。“惜月姐姐往这边来。”骆嫣走到翠苑假山边,宝箱端着精巧铜盘经过,骆嫣叫住宝箱,问她这是要做什么去?
“奴婢想去厨房磨些青瓜再摘些薄荷叶给老太太敷面,这两样东西都是极清凉醒脑的。”宝箱疑惑地望望韦惜月,“这位是--何家的少奶奶!”
宝箱和老太太去年去何府吃过何老太太的寿宴,认出了韦惜月。“何少奶奶安好!”宝箱笑着福礼,一脸的恭敬谨慎。
韦惜月惊讶地扶宝箱起身,“真是伶俐周到的丫头,竟认得我。”
宝箱笑道:“何少奶奶仪容瑰丽,任谁见过一面都会过目不忘的。”韦惜月笑着,“菩提打赏。”
菩提从绣袋中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宝箱。
宝箱迟疑了一下,望了骆嫣一眼,见骆嫣并无异议,才双手接了,“奴婢谢过何少奶奶。”
“你且去忙吧,别耽误了老太太的正经事。”韦惜月笑道。宝箱问骆嫣还有何吩咐?骆嫣笑着摇摇头,让她快去吧。宝箱这才福礼造退。
骆嫣看着韦惜月一直盯着宝箱的背影,眼神意味深长的样子。“惜月姐姐有所不知,荣府明年要出府的丫鬟是有不少,不过真正优秀的大丫鬟也只有几个,刚才见了两个,若是姐姐都看不上。恐怕其他的更难入惜月姐姐眼了……”
韦惜月犹豫了一下,捏着绣帕扇着脸,“府里可有园子走走,这会子有些热了。”骆嫣哪敢带她去永禄楼和百福园的大花园里散步呢,翠苑东边原先的花园子,正筹备着荣珏的新院子,骆嫣只好带韦惜月往桃林去。
出了翠苑小径,经过晴芳园,玖儿咦了一声,“那不是青鸾吗?她怎么还在府里!”青鸾跟在金钗身后,两人正往翠苑过来。
骆嫣站住不动,金钗走近了看见骆嫣,怔了一下,忙问安。青鸾敛了眼神,也问了一声三奶奶好!
金钗不等骆嫣开口,忙说青鸾前阵子受了风寒夜里烧糊涂了,跑去桃林惊吓了骆嫣。如今青鸾已经好了,程夫人还让青鸾在永禄楼侍候。
青鸾眼神躲闪着望着地上的青石,哪有那夜发疯一般撕挠骆嫣的样子。
“不碍事,人哪有没病的时候!你们去忙吧。”金钗和青鸾如得大赫一般,匆匆就隐进花树小径之中。
骆嫣摸了摸脖子,抓伤已结了痂。骆嫣可不相信青鸾是一时糊涂才伤了她!以前只道青鸾受朱杏茹支使,真没看来青鸾也是一个有心计的丫头……
“有杀气!”韦惜月望着金钗和青鸾的背影呵呵笑了起来。
在桃林溪边转了一圈,韦惜月倒是非常喜欢荣府的这片桃林,和骆嫣约了明年二月,一定要邀她来看桃花盛开。“赏桃花尽日随水流,乱红飞尽别样愁……何等美哉!”
“看来姐姐也是性情中人,我才嫁进荣家,也还没赏过桃花呢!”
两人相视一笑,挽手回了沐熙园。骆嫣要留韦惜月用了午饭再走,韦惜月一再推辞,骆嫣便不强留。
骆嫣正要送韦惜月出沐熙园,江夫人和祝嬷嬷、宝蝶推门进了院子。
韦惜月抬眼瞧见宝蝶,不禁眼神一亮,停了脚步……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错爱
韦惜月相中了宝蝶,这在骆嫣的预料之中。可是何昆仑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何府的丫鬟比荣府不少些,韦惜月为什么偏要来荣府为何昆仑求丫鬟做侍妾?
骆嫣决定先找何昆仑聊聊,再决定怎么和宝蝶说。按说能嫁给何昆仑对宝蝶来说,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骆嫣知道这时候何昆仑若不是去忙生意,准在湖边垂钓。果然,骆嫣才转过柳堤,远远就瞧见何昆仑躺在竹椅上晒太阳。
骆嫣径直走过去,何昆仑眼前的光起了阴影,他睁开眼睛瞧见骆嫣,咧嘴笑了,“怎么这么巧!骆姑娘也来晒太阳?”
“我哪有功夫晒太阳,是找你有事才特意来了。”骆嫣直截了当,说起韦惜月来荣府给何昆仑相看侍妾的事。何昆仑起身连声说胡闹!
骆嫣瞧着何昆仑有些尴尬地神情,“惜月姐姐也是为你好,你要理解她的心意,换作是旁人,一定会为有此贤妻开心呢!”
“骆姑娘打趣我?难道你也希望你相公纳个侍妾?”
“我相公若是纳侍妾,我便出家当尼姑去!”骆嫣急红了脸,何昆仑的话点到了她的痛处。骆嫣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
“骆姑娘别误会,我只是打个比方。若有不对之处,请原谅!”何昆仑叹了一声,“不瞒骆嫣姑娘,这几年我觉得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体力也越来越差。走遍了大江南北。阅尽了红颜绝色,早已无心儿女之事了……”
见骆嫣神色平静了些,何昆仑又陷入回忆的样子。“我和惜月成亲八年了,一切都习以为常,就像左手摸右手一样……不过惜月始终是我孩子的娘!”
骆嫣若有所思。何昆仑哈哈笑起来,“让骆姑娘见笑了,我回去和惜月说说,你就当她没有说过这事好吗?”
骆嫣知道这事不便继续说,便笑道:“既然何兄已阅尽天下女色,惜月姐姐又风姿瑰丽。那也的确是难有女子再配登堂伴在何兄床侧!”
何昆仑扭脸望着骆嫣花瓣似的粉唇。一双杏眼里碧波粼粼闪着水光,何昆仑不觉呆了……
“何兄,”骆嫣觉出何昆仑的异样,“何兄怎么了?”
何昆仑讪笑一下。忙去提钓竿。高声道:“今儿又要两手空空了!”说完又哈哈笑了起来。
骆嫣准备告辞。又想起何远被打的事。骆嫣和何昆仑说她已把栖凤许给了打何远的田勇,希望何昆仑能安抚好何远,山上的生意还需要何远照应……何昆仑让骆嫣放心。这点小事不需要挂心。
骆嫣这才叫上玖儿匆匆往荣府后巷去。
柳堤深处,韦惜月和菩提静静地望着骆嫣和何昆仑说话。韦惜月见骆嫣走远不见人影了,从浓柳后走出来,快步到了何昆仑身边。
何昆仑正聚精会神地提着钓竿,猛然听到身边的脚步声,以为是骆嫣又回来有事。“骆姑娘还……”何昆仑回身,看见韦惜月笑容灿烂地立在身侧。何昆仑手里一抖,钓竿差点脱手。
“娘子不在家里歇息,怎么跑这来了?这会日光毒辣,别把娘子晒坏了。”何昆仑收起钓竿,取了竹筐上盖的遮阳帽递给韦惜月。
“我刚看到骆嫣妹妹在这,没想到她比我脚程快!一定是给相公报喜的吧!”韦惜月挽住何昆仑手臂,柔声细语说起骆嫣身边的大丫鬟宝蝶,模样、性情和骆嫣不相上下。“骆嫣妹妹正思量着要给宝蝶寻个好去处,我便随口说起想给相公寻个侍妾……”
何昆仑噢了一声,韦惜月捕捉到了何昆仑眼底的一丝讶异。“相公经常在外,身边少个知冷知热的人侍候,我不放心,老太爷、老太太、老爷、夫人都不放心。按说大哥、二哥、五哥都有侍妾,相公也该寻一个了。我和骆嫣妹妹都是一片美意,相公何不成全我们呢!”
何昆仑吱吾起来,他刚刚回绝了骆嫣,这会听完韦惜月的话又有些后悔。世上竟真有可以和骆嫣相像的女子吗?何昆仑心里打起了鼓,眼里不禁流露出渴望。
“相公也不需要做什么,一切听我安排就好。荣府的规矩明年开春大丫鬟都可以出府了,我看也不用等那么久,下个月初我就去荣府求媒,争取相公九月底去京城时,就能带上宝蝶一起。当然了,宝蝶姑娘的赎身银子我会多出十倍。”
韦惜月已成竹在胸,男人的心拴不住,身子还是可以拴住的。有了新人陪伴,何昆仑肯定会感恩韦惜月的体贴,少不得雨露均沾。宝蝶是骆嫣的丫鬟,韦惜月有把握可以操控……何昆化即便心有所属,如果有宝蝶牵着,何昆仑也不会心思太远。宝蝶更不会翻过韦惜月的五指山!
自从生了第三个孩子以后,何昆仑再未与韦惜月同床。韦惜月明察暗访,终是找不出何昆仑的破绽。但是韦惜月可以肯定,一个正常的青壮男人,怎么会不想女人?就像韦惜月正值盛年,她对何昆仑的渴望可是有口难言……
“其实,我有娘子一个就够了,不需要什么侍妾……娘子费心了!”何昆仑咕哝着说了一堆,最后一句话让韦惜月心里一寒,但韦惜月的脸上却绽放起如花的笑靥……
荣府后院长巷,玖儿和骆嫣快步走着。玖儿有些不解,“何小爷是不想要宝蝶姐姐做侍妾吗?那宝蝶姐姐应该高兴还是难过呢?奴婢知道染坊的杨林哥哥很喜欢宝蝶姐姐。只是不知道宝蝶姐姐怎样才会过得更好……”
骆嫣笑望着玖儿狐疑的模样,“小小年纪你好爱操心啊!你觉得宝蝶怎样才好呢?”
“奴婢觉得还是自由自在过日子最好!做妾总是胆战心惊的样子,夫人和老爷对宝珠姨娘那么好,宝珠姨娘也还是一副小心胆怯的样子,生了孩子也是庶出,入不了族谱……”
骆嫣随手摘了一朵花在手里把玩,含苞的花蕾欲开又不全开,沾露含香,此时最美。骆嫣明白何昆仑不是不想要侍妾,他不过是没有想要的人罢了!
骆嫣抬步进门,门里的人正要出来,两人都没有收住脚。骆嫣一头撞在那人怀里。玖儿惊慌地扶住骆嫣,骆嫣站定了看去,真是冤家路窄!
“你是故意的!我知道。”荣珏弧起嘴角,一双染露星眸盯着骆嫣窘迫的脸。
“四爷,我们小姐不是故意的。请四爷原谅!”玖儿见荣珏的神情颇具玩味,赶紧道歉。
“四弟对不住了,嫂子走得急要出去办事。玖儿咱们快走!”骆嫣扔一下句,拉住玖儿从荣珏身前走过。
“我!什么人啊这是!”荣珏一时怔住,骆嫣无所谓的大方神色倒让他有些接受不了。荣珏最喜欢看骆嫣见到他又羞又恼、又气又惧的样子。
荣珏拂一拂衣襟,抬步出了后门。两个后院的小厮匆忙奔过来跟上荣珏,“四爷今儿怎么有兴致到后院散步呢?”
“天气炎热,就这后院还有几丝凉风,我随便看看,这附近有什么好看的没?”
“有呀!前面拐角就是碧波湖,柳堤上凉风最舒服了。奴才昨儿还偷偷去那纳凉呢!”几个人边说边到了湖边。荣珏望到湖对面的何府。“何府的风水好像比我们荣府要好呀,这片湖的灵气都给他们家占了。”
小厮恭敬地道:“这片湖都属何府的,青石堤柳都是何府修的,好在何府也没圈起来,任谁都可以来逛逛,只是知道的人不多,只有咱们府的后巷有一条小径过来。对了,何府的小爷常在这里钓鱼。”
荣珏望着粼粼湖水,眼神突然一片冰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