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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严歌玲     傻夫驾到txt下载     傻夫驾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六章都管

    眼前四扇朱漆大门,门上钉的金钉闪闪发光。门头上刻着丽正门三个字,雄厚深沉,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若说荣府的大门显得富丽堂皇,那么眼前的丽正门便可用巍峨雄伟来形容。

    骆嫣想拉荣玘的手,又觉不便,毕竟自己现在是男子身份。骆嫣以为这就从丽正门进宫,没想到小顺子引着他们到了边门,小顺子和守门的侍卫说了两句,回身让荣玘和骆嫣拿出腰牌。侍卫仔细看了一眼,才放他们进去。

    荣玘抱着春雷古琴,腾出一只手来拉了拉骆嫣的手,“别怕,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若是有人问你话,你只说是、不是,尽量少说话。”

    小顺子回身点点头,“这个主意不错!”说完又朝前引路。

    骆嫣嗯了一声,朝荣玘笑笑,荣玘这才收回手,重又抱紧春雷琴……

    不知过了多少道大大小小的宫门,小顺子总算在一处四方院子的暖阁前停了脚步。骆嫣抬头看去,暖阁上方挂着聆音阁的牌额。骆嫣侧头望向荣玘,荣玘也正看着聆音阁三个字,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尔雅姑姑!”小顺子提高了音量朝暖阁里喊道。

    门应声开了,出来一位三十来岁的宫服女子,细高个,披着白羽色的披风,若不是领口镶了银狐毛,看着披风的颜色还真有些冷。尔雅头上挽着高耸的飞云髻,斜插着两只珠钗。眉目如画,仪态高雅。

    到底是宫里的女子,就连一个姑姑都是如此美貌优雅!骆嫣不由得叹道,有些痴痴地望着叫尔雅的姑姑。荣玘倒是无动于衷,专心地理着手上的春雷古琴。走了一路,包着古琴的丝绒已经滑脱露出一角琴身。

    “小顺子,叫那么大声做甚,我又不聋!”尔雅轻笑着,望了一眼荣玘摆弄的古琴,眼里滑过一丝惊奇。复又掩饰地走前一步。“你且去吧。他们交给我好了!二位是十一殿下请来奏琴的?”

    “正是!”骆嫣沉声道,她记得荣玘的嘱托。刚刚她一直看着尔雅,尔雅眼里的惊奇神情当然瞒不过骆嫣。难道尔雅也识得春雷琴?

    荣玘笑了笑,“在下荣玘。她叫骆秭年。”骆嫣怔了一下。望向荣玘。荣玘眨眨眼。示意她不动声色。

    尔雅点点头,见荣玘重又包好古琴,便叫他们随她进暖阁。

    进了暖阁。骆嫣不由得怔住了。刚刚从四方院子里看不大的暖阁,里面却是别有洞天。暖阁另一面竟是清一色的木格推拉门,几扇半开的门外是一处宽敞的院子,说是院子更像是一个平地舞台。水磨石的地面,溜光锃亮……

    门明明是开着的,却不觉得有冷风吹来,骆嫣正在纳闷,就听尔雅道:“二位先在这里候着,一会教坊的人过来,大家再演习一遍,若是有什么要改的,这会子也还来得及。”尔雅随手脱了白羽披风递给一个**岁的小宫女。

    尔雅拍拍手,又进来一个年纪稍长些的小宫女,“带他们去楼上候着。上楼小心,别碰坏了琴!”尔雅望了望荣玘,特意强调他的古琴。

    “多谢姑姑提醒!”荣玘笑了笑,春风拂面的笑容让尔雅愣了下。“准备些点心拿上去。”尔雅回过神又吩咐到。

    骆嫣和荣玘一前一后随着宫女上了楼,二楼空间要比一楼小一些,却是居高临下,可以望见楼下的细微动静。骆嫣抬头看去,这才明白了刚才不见冷风吹来的原由,整个院子上罩着明油纸糊的穹顶,所以院子才明亮通透又不觉冷,即便雨雪来临,院里依然可以分毫不染……

    两人在楼栏前的矮桌前站定,“骆贤弟请坐!”荣玘客气地让骆嫣先坐,他挨着骆嫣坐定,解开丝绒包布,摆好春雷古琴。

    “这里的桌凳为何如此矮?”荣玘问引他们上来的宫女。

    “奴婢听说当初建这个聆音阁时,并没有二楼,是后来加上去的,包括这个穹顶也是后加上去的。二楼要比一楼矮一些,围栏也矮,制的桌凳当然也要矮,为了方便观看楼下的歌舞……”宫女倒是个爱说话的小姑娘。

    正说着,楼下院里突然多了许多人。骆嫣探头看去,这才发现清一色的妙龄少女,一个个体态袅娜,穿着艳色的裙裳,整个聆音阁瞬间便如春天来临般,一片繁花锦簇的感觉。

    骆嫣一眼就看见了荣娇娘,荣娇娘就是那种和人穿着一样的衣裳,也能让人一眼认出来的出尘模样。骆嫣赶紧示意荣玘看荣娇娘。

    “看来她过得不错!”荣玘轻声道。荣娇娘穿着一向简素,这时穿着浓艳的衣裙,整个人的脸更如花般鲜嫩。

    送点心的小宫女上来,娇声道:“二位公子多吃些,今儿恐怕只能吃这些填饱肚子了,晚饭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吃上呢!”

    “你可别吓到两位公子!他们可是十一殿下特意请来的客人,即便让教坊的人饿着,也不能让他们饿着。”

    “你这话也敢说,就不怕牧都管听见?再说这次教乐坊来的可都是当届秀女,指不定哪个就成了正经主子,谁敢得罪她们呀!”

    “小妹妹,你们刚才说的牧都管是什么人呢?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噢!”骆嫣满脸是笑,她很想了解荣娇娘的境况,教乐所的都管现在直接管着荣娇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很重要。

    两个小宫女迟疑了一下,你望我一眼,我望你一眼,一时不知该谁开口。

    “放心,我只是随便问问,再说我也不是教乐所的人。”骆嫣故作轻松一副不想说拉倒的样子。

    小宫女倒起了巴结之意,毕竟骆嫣的美貌还是挺让她们着迷的。

    “牧教管是十年前进宫的秀女,当时不知怎么搞的,在进宫甄选的前一个晚上,被开水烫伤了胳膊,从此便留在了教乐所,不过,她很要强,又很努力,是当时教乐所里跳舞最好……后来就成了都管。”

    “什么努力,什么跳舞最好的,还不是她表哥后来成了丞相的红人,才抬举了她当了都管。”

    骆嫣噢了一声,“两位年纪不大,知道的却不少呢!”两个小宫女顿时红了脸,结巴起来。“我是夸你们两个聪明伶俐又热情。”骆嫣补充道。

    两个小宫女眉开眼笑,“其实我们也都是听别人说的,当初选进来十名秀女,竟没有一个被皇上宠幸,虽有人封了妃子,可又有何用。还没有牧都管过得滋润呢,起码不用困在宫里,四面围墙……无聊时那些娘娘就喜欢和我们这些才进宫的小丫头说些往事。”

    见两个小宫女意犹未尽的样子,骆嫣倒起了担心,“宫里是非多,两位小妹妹还是要学会少说多看,这样才能立足长久,将来也有翻身的一天。”

    两个小宫女哦了一声。荣玘笑道,“你们去忙吧,我们在这里再记一下曲谱,等下尔雅姑姑有什么吩咐,你们再来叫我们。”

    两个小宫女赶紧下楼。

    骆嫣望了一眼荣玘,悄声道:“看来教乐所乃是非之地,要通知娇娘多加小心才是。”

    荣玘点点头。骆嫣又朝院里望去,这回她又看见了荣丽娘……(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仙曲

    那是荣丽娘?骆嫣一时以为自己看错了。荣丽娘穿着一身芙蓉粉裙裳,嘴角绽着笑容,明丽双眸神采飞扬,像一朵染露的芙蓉花般娇羞妩媚……

    骆嫣定睛细看,那朵妩媚的芙蓉花不是荣丽娘还会是谁!“相公,丽娘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骆嫣一时理不清,一向清冷孤绝的荣丽娘怎么变成了盛世娇花!

    荣玘顺着骆嫣的目光望去,荣丽娘已经变换了位置。荣玘一时没找到荣丽娘,目光却追着了荣娇娘。怎么才能和荣娇娘见上一面呢?荣玘心里暗忖着法子。

    秀女们排成了两列,左右转起圈来。艳红与明粉的衣裙像盛开的花,一朵朵不时绽放开来。

    这时楼下传来一把冷厉的声音,“大家都认真些!难得给你们机会在皇太后跟前露脸,若是运气好,可以早点做个正经主子;若是搞砸了,那可别怪我不客气!秀女没什么了不起,不招人待见的连个小宫女都不如……你们可给我听好了!”

    骆嫣本能地觉得楼下说话的人就是牧都管,好威风!骆嫣望了望荣玘,显然荣玘也听到了牧都管的训话。

    荣玘轻声道:“在这里怕是没有机会和娇娘说话,等会往慈宁殿去的路上看看能不能寻到说话的机会。”

    骆嫣点点头,又望向舞群里的荣娇娘,荣娇娘侧身挽个云袖,艳红的霓裳水袖滑落下来,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剪水双眸掩在云袖旁,有一种说不出的柔美神韵。“好美!”骆嫣忍不住赞道,却见一道明粉宫袖抛了过来,荣丽娘双臂舞成一道彩虹,挡在荣娇娘的面前。

    “丽娘好过份!群舞怎可如此抢风头。”骆嫣愤愤不平。

    “丽娘年纪还小,我呆会找机会和她说说。姐妹一起进宫该相扶相帮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会明白的。”

    荣丽娘还比我大一岁呢,怎么就年纪小了……骆嫣忍着没说出口。

    “荣公子和骆公子!”

    “尔雅姑姑。”骆嫣忙起身应道,荣玘站起来笑望着尔雅。

    “二位无须多礼。等会楼下的舞跳完了。就请两位演奏预习一下。”尔雅望了望荣玘身后的古琴,眼里蕴着一种说不出的神采。

    “好的,全凭尔雅姑姑的安排。”

    尔雅看了看骆嫣手上的白玉箫,不由得脸上盈着笑。“那你们且准备吧!”尔雅下了楼。

    骆嫣和荣玘重又坐下。骆嫣小声道:“这个尔雅姑姑好像很喜欢这琴。我见她望这架琴的样子,似认得春雷琴。”

    荣玘也小声道:“好货总有人识!师傅的春雷琴哪是平凡之物,就好比娘子和我……”

    骆嫣怔了一下。马上明白了荣玘的意思,拢着袖子偷偷在荣玘腿上掐了一把。

    荣玘咧了咧嘴,一本正经地沉声道:“注意仪态!”

    “谁让你欺负我!”骆嫣放开一点点手劲,只捏着一小点用力。这回荣玘是真疼了,俯在骆嫣的耳边道:“我错了,娘子那是高瞻远瞩,纵是我傻也可以被娘子妙手回春……”

    “这还差不多!”骆嫣笑得有些前仰后合,第一次对荣玘使用暴力,没想到效果这么显著……

    “准备开始了。”荣玘正襟危坐,调了调琴弦。

    骆嫣朝楼下望去,秀女们一个个后弯腰摆成一个里外两层的圆。圆圈中央,荣丽娘翘着兰花指曲膝半蹲着望向斜上方,荣娇娘一脚在前一脚在后挺着身姿,双臂展着云袖也朝荣丽娘的目光处望去……

    骆嫣是会跳舞的人,当然知道她们望的就是皇太后的方向。

    “铮”地一声,荣玘拨响了琴弦,骆嫣赶紧收回心思,静待着荣玘的琴音……行云流水般的春雷琴音响起,楼下的秀女们纷纷往楼上看,却是看不分明。不免有人悄声议论,怎么教乐所的乐师先来了,他们不是直接去了慈宁殿调琴吗……

    骆嫣的箫音不敢抢了春雷琴的风头,荣玘这回也没有要谦让的意思。

    春雷琴音,时而缥缈,时而欢快,和幽幽箫音应和,时而相融,时而又你追我逐,仿似瑶池仙境里的诸位仙人,纷纷踏着七彩祥云与王母饮宴……当真是应了皇太后寿宴情境,让人不免遐想。

    秀女们听得呆了,小宫女们听得呆了,尔雅倚在格子门边嘴角弧起笑意,眼里的神情意味深长。

    春雷琴!春雷一出,必惊天下。看来赵伯琮早有筹谋了……

    站在格子门外廊下的牧都管牧竹君也听得呆了,她掌管教乐所六七年,却从未听到如此雅韵天音。她当然知道弹奏之人既不是教乐所的,也非太乐局的。楼上不知是什么人?她心里画个大大的问号。

    春雷琴音由欢快转为幽远,箫音也淡得成了一缕呢喃……琴音似有若无,渐行渐远,终于悄无声息,归于沉寂。仿似一场欢宴,曲终人散!

    听到此时,众人不免露出一副痴痴的神情,有人微张着嘴,这时才觉失态,慌忙合上嘴巴。不知哪位秀女说了一句,“寿宴上若是奏这仙曲,再配上一舞就更完美了,真的是饱了眼耳口福呢!”

    院子到暖阁楼上的传音效果甚好,荣玘听到此话淡淡地笑了笑。骆嫣调皮地朝荣玘眨眨眼睛。“若是娇娘能跳此舞当真是极美妙的。”骆嫣虽没见过荣娇娘跳舞,这时脑海里却浮现出荣娇娘飘逸出尘的模样,伴着瑶池曲翩然起舞……

    荣玘摇摇头,“不可!娇娘这会最好低调行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娇娘再好,现在也不是表现的时候。”

    骆嫣觉得荣玘说得极是,不由得点点头。忽听得楼梯蹬蹬作响,二人回头看去。

    进来的女子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身材瘦削,穿着一身紫金官服,腰上束着赤金腰带,本就细小的腰身更加显得不盈一握。女子白净的脸上神情冷淡,比当初荣丽娘的冷厉还多几分寒霜。

    骆嫣没来由地觉得身子一冷,打个冷战,荣玘察觉似的扶了扶骆嫣的肩。

    “牧都管怎么自己上来了,也不等等我。”尔雅声到人到,出现在牧都管身后。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教乐坊的都管,牧竹君大人。还不快些施礼”尔雅热情地招呼着。荣玘和骆嫣给牧都管施了个全礼。

    “免礼!教乐所只是一个宫中饮宴侍候的所在,虽定的是从五品官位,却和朝堂上的大臣不同,二位不必拘礼。”

    骆嫣没想到牧竹君说话口气干脆直接,不免又多看了她几眼……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调教

    “二位刚才奏的是什么曲子?”牧竹君脸上依然挂着冰霜,仿似在她的世界里没有春天似的。

    “瑶池曲。一首先秦前的古曲”荣玘笑道。

    望着荣玘春风和煦的笑容,牧竹君脸上的冰霜终于化开了一层。嘴角牵动一下,想笑又笑不出来地重又归于冷淡。

    “曲名倒是很合今夜在慈宁殿演奏。敢问二位在哪里谋职?”牧竹君看了看骆嫣手里执的白玉箫,目光落在她的晰白柔指上。

    骆嫣放下白玉箫掩了掩袖口,笑而不语,这问题她可不敢乱答。朝荣玘望去,荣玘似已想好,刚要答话,尔雅抢着道:“他们二位是从扬州来的,慈宁殿那边特别交待了,这回皇太后寿宴要办得新鲜些,所以不拘泥于教乐所的节目……噢,忘了介绍,这位是荣玘,这位是骆秭年,都是扬州人氏。”

    “扬州人氏?荣玘?这届秀女里有两位荣姓姑娘,不知可与荣公子相识?”

    荣玘也不隐瞒,“正是在下的小妹,有劳牧都管调教了。”

    牧竹君没有作声,似在思虑着什么。

    尔雅朝荣玘点点头,“刚才弹奏的很好,等一会我差人带你们过去慈宁殿……”

    “尔雅姑姑且慢。可否请二位再弹奏一次?”牧竹君打断尔雅,望了望荣玘,又望向骆嫣。“我想如此美妙的琴曲当一舞以动人……相信皇太后一定会喜欢的。”

    牧竹君把皇太后搬了出来,纵是尔雅姑姑也不好说什么。荣玘和骆嫣当然点头同意。重又坐到琴旁。

    牧竹君倒是对荣玘的春雷古琴不感兴趣,看都没看一眼,就走到荣玘身前的围栏边,举起双手击掌三下。

    从格子门内出来一红一粉两位秀女,定定地站在院子中央,望了望楼上的牧竹君,两人摆了一个水袖起势。

    骆嫣执着白玉箫,倾听着荣玘的琴音,铮地一声,琴弦颤动。春雷古琴又发出缥缈的乐音……院里的两位秀女轻舒云袖。娇美容颜顿时让骆嫣怔住了目光。

    那不是荣娇娘和荣丽娘吗!骆嫣心里格愣一下。这时琴音到了她要相和的段落,骆嫣忙润了润唇吹响了白玉箫……

    骆嫣的余光一直在荣娇娘和荣丽娘身上萦绕,牧竹君的目光也未曾离开荣丽娘和荣娇娘一刻……

    一曲终了,荣娇娘和荣丽娘随着袅袅余音退回格子门。这时骆嫣才发现牧竹君的眼里隐着的一丝意味深长。

    “有劳二位了!想不到荣家的人。各个色艺双绝啊!”牧竹君抛一下句就往楼下去。尔雅姑姑一直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不由得脸上起了忧虑。

    在聆音阁滞留了两个时辰,已是申时了。骆嫣和荣玘随着教乐所的人一起往慈宁殿去。临出门前,尔雅嘱咐骆嫣和荣玘到了慈宁殿不需多话。只要专心弹琴就好,除非皇上问起,才说是赵伯琮请来给皇太后祝寿的。

    骆嫣见尔雅特意提到弹琴,知道是说给荣玘听,便没做声。荣玘躬身一礼,“谢谢尔雅姑姑提点。”

    尔雅和牧都管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两队秀女。骆嫣和荣玘走在最后,骆嫣不时探头看能不能靠近荣娇娘。

    许是有心灵感应,荣娇娘故意弄掉了鞋子,走出队伍蹲在地上提鞋。直到后面的秀女跟上去,荣娇娘才起身走到队尾。

    “娇娘。”骆嫣轻唤一声。荣娇娘望了一眼最前面的牧都管,见她和尔雅边走边说着什么。忙回头看了一眼荣玘,这才认出旁边的是骆嫣,惊异地张了张,想喊嫂子又咽了回去。

    “……和爹娘说我很好,哥哥进宫要处处小心……”荣娇娘不知道荣玘为何进宫,这时也来不及细问,只能叮咛几句,报个平安。

    “妹妹也要小心谨慎,教乐所的都管看样子不是相处的,有什么事可以差云溪和兰若到东篱宝阁报信。毕竟现在还不在宫里,出入比较方便。”荣玘跟在荣娇娘身后悄声道。

    荣娇娘点点头,看了看她身边的秀女还好不太关心他人闲事,这才又回身对骆嫣和荣玘笑了笑说,“知道了。明儿方便就让云溪去东篱宝阁认认门。我们都管虽面目冷峻,为人还是比较公正的。这回选来跳舞的二十名秀女,相貌和才艺都是本届中比较拔尖的……”

    “别说这些,丽娘对你如何?”骆嫣担心没有多少时间说话,直奔主题。

    荣娇娘怔了一下,神情有些尴尬,才轻声道:“丽娘姐姐好像对我有些误会,不过也没什么大碍,我和她不在同一组……”

    骆嫣打断荣娇娘,近前一步,“妹妹记着,若是遇到与赵伯琮和赵伯玖相关的事,你一定要站在赵伯琮一边。”

    荣娇娘脸色一红,抬头望着骆嫣,见她不是玩笑的样子,忙点点头。

    “一定记住了,若是丽娘因为赵伯玖和赵伯琮的事与你起了争议,你一定要记住,站在赵伯琮一边。”

    “娇娘记下了。”见骆嫣反复强调,荣娇娘知道此事重要,不敢大意。她又望了望队伍中的荣丽娘,问荣玘要不要她去和丽娘换个位置,让丽娘和他们说说话。

    荣玘想了想,“还是不必了,妹妹记着,若是能谦让丽娘的就尽量让着她……你们姐妹同进同退,才可保能在宫中安身立足……”

    荣娇娘不住地点头。队伍前面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各位秀女听好了,进了慈宁殿,都在庆春堂候着。其他人等,在念安堂候命。禁声禁足,不可造次,都听好了!皇太后寿辰,不要起不愉快!到时老奴也担待不起,秀女这边来,跟我走。”

    荣娇娘朝骆嫣和荣玘摆摆手,紧随着队伍进了右手边的庆春堂。

    骆嫣和荣玘站在慈宁殿门前不敢乱动,一个小太监过来引着他们进了左手边的念安堂。骆嫣朝着望不见尽头的慈宁殿望去,尔雅和牧竹君却不见了。

    骆嫣低头快步跟在荣玘身后,被刚才太监的一顿训话,骆嫣哪里还敢东张西望瞧热闹。进了念安堂,小太监让他们坐到一处静阁内,骆嫣才抬头看看左右,清一色的青花嵌玉装饰,深色的刻花门窗,显然是一处理佛静修之所。

    荣玘倒是随遇而安,闭目养精蓄锐状。四下里没有说话声,却偶尔可听到一两声磕碰琴鼓的声音。骆嫣探头望了望旁边的静阁,不由得吃了一惊,旁边的静阁里坐满了人……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紧张

    满屋子的人显然都是乐师,穿的衣服和骆嫣与荣玘一模一样。看来都是教乐所的,牧都管管的人还真是多!骆嫣暗忖,仔细留意了下,乐师们一个个神情如常,也没发现什么特别。

    进来一个小宫女奉茶果,在门口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小宫女稳了稳身子慌忙把茶果摆在荣玘和骆嫣面前,又匆匆退了出去。

    骆嫣探头看了下隔壁静默的乐师们,他们面前连张桌子都没有,更别说茶果了,显然没有骆嫣和荣玘的待遇好!

    骆嫣也不客气,抓起一颗酥果咬了一口,荣玘忙抓住她的手,骆嫣手指一松,酥果掉在地上,示意骆嫣把嘴里的酥果吐掉。

    骆嫣被荣玘来这么一出,嘴里的一口酥果还没来得及嚼,见荣玘眼神警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掩袖将酥果吐掉。

    “怎么啦?”骆嫣悄声问。荣玘嘘地一声,四下望了望,才咬着骆嫣的耳朵说有些可疑,还是别吃这里的茶果好。

    骆嫣点点头,想起刚才小宫女紧张的神情,的确有些可疑……

    不一会功夫,便听到隔壁静阁里一阵骚动,脚步杂踏声慢慢远了。骆嫣又探头望了望,隔壁静阁里已没一个人影。骆嫣拉了拉荣玘的手,手感温暖柔润,她正要问荣玘怎么只剩他们两个。就听见小宫女在门外喊他们去慈宁殿候驾。

    “多谢姐姐!”骆嫣见这个小宫女模样和善,不免想套几句话。

    小宫女笑了笑没有出声。“有劳尔雅姑姑体念。还给我们送来茶果。”骆嫣看着小宫女的脸。

    小宫女一脸迷茫,伸头望了望桌上的茶果,疑惑地道:“尔雅姑姑的确让我们照顾二位公子,倒是没让人上茶果啊!”

    骆嫣四下瞧着,哪还有刚才送茶果小宫女的影子。

    “莫慌,一会只管好好吹奏……早点回东篱宝阁去。”荣玘弧起嘴角,声音却很低沉,显然他刚才判断准确,对宫中的人事又起了几分戒备。

    小宫女领着他们踏着雪气,穿过了几道回廊。眼前突然一片开阔。辉煌的慈宁殿披着银霜,在夕阳下闪闪放光。宫殿里面隐隐传来丝竹之声。骆嫣这才发觉,他们一直是从慈宁殿的后面走来。

    门边站着紫衣太监,小宫女和紫衣太监说了两句。紫衣太监便让人打开宫侧的角门。骆嫣和荣玘随着小宫女进去。

    这一进去。骆嫣便又惊住了。一面墙似的双面绣富贵牡丹轻纱大屏风后,坐着几十位宫服乐师,一个个摇头晃脑地吹着笛笙箫……

    有这么多乐师!骆嫣心里暗叹。跃过乐师往对面看去。对面角门处也有几十个彩衣女子,显然都是教乐所的舞姬。

    “荣公子请过这边来,”小宫女引着荣玘和骆嫣又穿过一道角门,尔雅姑姑迎了上来,“今晚要辛苦二位了,瑶池曲最后一个表演。”

    “姑姑客气了。”荣玘晃了晃肩膀,一路走来,琴身上染了些微雪莹痕。

    骆嫣忍不住问,“一会我们也在屏风后吹奏吗?”她既想躲在屏风后,不惹麻烦地吹奏完就赶紧回去,又想能走出屏风在殿前演奏,能见识到九五至尊的皇上……荣玘也望着尔雅姑姑。

    “二位要在殿前演奏,一会还要换一下衣裳。”尔雅笑望着荣玘,又看了看骆嫣。骆嫣一听还要换衣裳不免有些心慌,手心不禁渗了汗。手里的白玉箫滑了下来,差点掉到地上。

    荣玘伸手帮骆嫣提了一下白玉箫。尔雅笑盈盈地道:“倒不是二位身上的衣裳不好,是皇太后喜欢喜庆,今儿又是皇太后的寿辰,当然更愿意看见穿着喜庆的人。”

    “姑姑何不让我们就在屏风后吹奏,秀女的舞蹈精妙绝伦,想来皇太后也无睱看我们的琴箫。”

    “非也!这个是十一殿下安排的。二位只管照着做就是了。”乐雅让小宫女把衣服取来,小宫女捧来一红一粉两套衣裳。倒是与荣丽娘和荣娇娘的衣裳相衬。

    “二位也不用着急,皇太后、皇上和后宫嫔妃们正与群臣和三品以上诰命夫人们饮宴,这时只是丝竹助兴,酉时方才开始歌舞,到你们演奏怕是要到亥时了。”

    “多谢姑姑。”尔雅又望了荣玘肩上的春雷琴一眼,才转身出去。

    “亥时啊!那回到东篱宝阁得三更天了!”骆嫣有些着急。

    “有我在,三更半夜有什么可怕的呢!”荣玘放下春雷琴,细细摩挲着,他当然看出了尔雅对春雷琴的情有独钟,难道今晚的表演就与这琴有关?

    骆嫣靠在荣玘身上,“不是怕天黑,是怕惹出什么麻烦,总觉事情怪怪的,咱们和皇宫里又无仇无怨的,怎么会有人借着送茶果想害咱们呢?”

    “也不是这么说,茶果有没有毒我也不敢断定,只是小心着些为好。与其伤神,不如享受这一片刻的悠闲。”荣玘靠在椅上闭目养神的样子。

    骆嫣可不干了,她哪悠闲得起来,催着荣玘帮她换衣裳。临来时的乐服也是荣玘帮她换的,她束了胸,行动多有些不便。

    “这样勒着会不会气闷?要不要松一松吗?”荣玘见骆嫣白绫裹着的胸口起伏很快,不免担心。

    “是有些勒。”骆嫣一直绷着的背这时觉得很酸,刚一含胸,又觉胸前波涛汹涌更加难受。“还是算了,一会要在殿前演奏可不敢露出一丝破绽。”骆嫣不松解裹胸,反而又紧了紧胸前的带子。

    “我现在后悔让娘子一同来了。”荣玘叹了一声。

    “为什么?”骆嫣双手插进荣玘展开的粉裳衣袖。

    “这要是万一勒坏了,以后娃娃们得怪我!”荣玘继续帮骆嫣理着衣襟。

    “娃娃?什么娃娃?”骆嫣突然明白了荣玘的意思,一时又恼又羞,伸手在荣玘的胳膊上掐了一把。谁知她的手还没挨到荣玘,荣玘便哎哟地轻唤一声,倒把骆嫣怔住了。

    “我还没动手,你怎么就疼了?”

    “娘子的手段我是领教了,哪须等到要忍痛的时候再叫!”荣玘拉着骆嫣转了一圈,“不错,这身明粉绣梅花的衣裳好衬你。”

    荣玘这一打岔,骆嫣倒忘了刚才的羞恼,拿起艳红宫服帮荣玘穿上。“相公,我好紧张!”换了一身衣裳,骆嫣突然有些莫名的紧张。

    “我和你在一起呢,别怕!”荣玘揽着骆嫣,他对今晚的演奏也隐隐有些担心……

    “啊!”一声惊诧,让骆嫣和荣玘仿似被刺了一般,赶紧分开。朝门口望去,进来的是赵伯琮,正惊讶地看着他俩……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进殿

    “十一殿下!”骆嫣本能地叫了一声,毕竟她还不适应师兄这个称呼。

    赵伯琮急忙回身关好门。“你们两个不可大意,这要是让人看见可不得了!”赵伯琮拍了拍胸口,他倒不是怕人家看到荣玘和骆嫣是夫妻关系,他是怕宫内的人看见两个男人搂在一起……那可是皇太后最忌讳的事!

    “师兄!我只是帮娘子理理衣衫。”荣玘笑容满面。见赵伯琮一反平素的爽朗作风,不免有些疑问。

    赵伯琮叹了一声,“我也只是担心!好在这里不会有外人进来。你们的曲子准备得怎样了?”

    “已经在聆音阁演奏过了,尔雅姑姑没说什么。”荣玘依然一副和煦的笑容。

    赵伯琮连连点头。“那就好,一会坐在殿前演奏,你们二位不须紧张,皇上问什么就如实说。”

    不是皇太后寿辰吗,怎么会是皇上问这问那的。骆嫣觉得赵伯琮话里有话,也不好多问什么。赵伯琮望了望他们的衣裳,“不错,尔雅姑姑办事一向利落,这两身衣裳都是太后最喜欢的颜色。”

    “师兄尽管放心,瑶池曲一定不辱使命。”

    赵伯琮又闲话几句,就要出去,突然又想起什么,回身问荣玘在聆音阁可曾见到荣娇娘。荣玘点点头。骆嫣忙说,“我们只是在聆音阁二楼,隔着围栏见到娇娘跳舞。”

    赵伯琮噢了一声。骆嫣补充道:“牧都管安排娇娘和着瑶池曲跳舞。”

    “牧都管?”赵伯琮梭角分明的脸上起了寒意,自言自语道:“她竟要插手这事!”

    “你们得想个法子。让皇上的注意力不要被娇娘的舞蹈分散去,最好能引起皇上的注意,看到师弟手上的琴。可以吗?”

    荣玘有些为难,他本就想低调躲在屏风后,没想到这回又要让他惹人注目,他一时哪有法子。骆嫣灵机一动,含笑道,“请十一殿下放心,我们尽力。”

    “又这样称呼!”赵伯琮听到骆嫣的回答才算安心,脸上的寒意慢慢褪去。“我一会找个机会和娇娘说说。最好她不上场。”赵伯琮说完推门出去。

    与其说今夜关乎他的前程,不如说是关乎他的生死。他能感觉到一股暗涌之力袭向他,他必须要在今夜背水一战……

    “娘子真有什么法子吗?”荣玘眼里说不出是欺许还是疑惑,他已隐隐觉得他和骆嫣卷入了一场战争。可是却不知谁是敌谁是友。更不曾想会把荣娇娘和荣丽娘也挟入这场暗战……

    “听赵伯琮的意思。是要咱们抢娇娘和丽娘的风头。可是她们两个舞艺超群,又是牧都管想在皇太后面前争光的时候,她们必定尽力。就凭我和相公,怎么可能和娇娘抢!”

    “再说我觉得娇娘和丽娘一同起舞,未见得是好事。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只有想法子不让娇娘上场,那丽娘一个人一时也周全不来演练好的双人舞……”

    荣玘点点头,又担心起荣娇娘要怎么做才能不让牧都管发觉。

    “娇娘那么聪明,一定能做到的。”骆嫣安慰荣玘,也在心里谋划着自己的行动……

    时间说快也快,听到钟鼓齐鸣,百乐齐奏的时候已是亥时了。小宫女在门外请荣玘和骆嫣去纱屏后候着。

    “一会听殿上的公公宣才能上殿。”小宫女嘱咐着。伸手帮骆嫣理了理腰上的束带。骆嫣在明粉宫裳的映衬下,发丝闪亮,双眸含星,模样堪比天仙临凡……

    透过牡丹纱屏,可以隐约看见大殿上秀女们舞蹈,旋出一朵朵红的粉的流花,让人不免目旋神迷……

    骆嫣看不清哪个是荣娇娘,更不知道赵伯琮见到荣娇娘没有?她在心里酝酿一个计划,不免要做两手准备……荣娇娘最好不要上场!骆嫣在心里暗暗祈祷。

    秀女们一舞结束,大殿上喧哗起来。

    “……这届秀女很是出众……”

    “……十年一选,当然天佑绝色……”

    偶尔飘来一二句落入骆嫣耳里,不免为荣娇娘又担心了几分。

    “十一殿下恭祝皇太后寿辰,特请来扬州才子二人奏瑶池曲,快快进殿。”大太监的声音似从九天飘来,纱屏边的小宫女示意荣玘和骆嫣赶紧进去。

    荣玘握了握骆嫣的手,复又放开,“随我来。”荣玘已经想明白了,他只要把瑶池曲奏好即可,至于其他的事他管不着,也没办法管。只要和骆嫣能平安离开这个慈宁殿就好……

    从纱屏到大殿的路仿似很远很长,以至于骆嫣走得脚软,其实不过数丈之遥。

    骆嫣踩着荣玘的脚步走到殿侧长桌前坐定,这才敢偷眼望向大殿正中。一个三四十岁的清俊男子坐在正中,神情专注地啜着手上的茶水。他旁边一左一右显然便是皇太后和皇后了……

    “瑶池曲倒是新鲜,不知是哪朝哪代成的曲啊?”皇太后的声音透着矜持,显然是尊享着无上的荣耀使然。

    “禀太后,瑶池曲乃九天仙曲,非凡人所成。以前从未奏过,今天太后寿辰,方才重现人间,让我等凡夫俗子一洗耳目。”

    骆嫣心里暗笑,没想到看着有些内向的赵伯琮吹起牛来,能把猪吹上天……

    “臣等得沾太后的光,可以在此一饱耳福……太后千岁千千岁,长乐无疆!”殿边围坐着的众位大臣和夫人们一阵捧臭屁。

    “哀家一直以为伯琮生性木纳内向,没想到这回送的寿礼当真是新奇,这会又找来人奏神仙曲子,当真是极其用心,吴氏,你说呢?”

    “太后洪福,本该享尽这世间一切美好!”吴皇后欠了欠身子,柔声道。

    “太后该享尽世间一切美好!”

    大臣和夫人们又是一阵附和,这世上从来不缺锦上添花拍马屁的……

    “不知十一弟送给太后什么新奇的寿礼,难道比我的爱怜首饰还要好吗?”赵伯玖诡媚的声音飘来,骆嫣不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都好!都好!”韦太后笑得满脸深纹,能在宫中平安活到今天,又辅佐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她当然知道该如何平衡话里的份量。

    “倒底是什么呢?诸位大臣就不好奇吗?……父皇,能否让儿臣也开开眼界,长长见识。”赵伯玖不依不饶。

    “母后,就告诉伯玖吧,要不一会朕要被他烦死……”皇上一副宠爱的神情,显然赵伯玖是他的心头所爱。

    “是两个金缠莲枝的羊脂玉瓶。伯玖送我的十一套爱怜首饰,我可是喜欢得紧,这不今儿挑了五样戴在头上呢!虽然件件喜欢,若是全都戴上,还不成了花疯子啊!”

    殿下众人大笑,有几个诰命夫人偷眼望向韦太后的头上,华光之下,那莲样的簪花、步摇、发钗和耳坠子,件件华美夺目。有人窃窃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注目

    骆嫣朝窃窃的几个诰命夫人望去。华光之下,她们头上的红玉金钗、步摇熠熠生辉,凭添了几分动人的姿色。那不是爱莲首饰吗?骆嫣心里一动,再细看其中一位肤白丰腴的妇人,头上斜斜插着两支不同莲花造型金钗,显得甚是别致。那不正是骆嫣上午卖出去的两套爱莲首饰吗!

    骆嫣轻轻捅了捅荣玘,荣玘正低头调着琴轴,对大殿上的人和话仿似无动于衷的样子。荣玘抬头朝骆嫣笑笑,又摆弄起琴弦。

    骆嫣想想不过是卖给夫人们几套首饰,当真算不得什么奇事,不免怪自己有些大惊小怪,骆嫣低头笑了笑。执好白玉箫等着大太监吩咐演奏。

    皇太后的谈兴正浓,和赵伯玖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起往日听过的琴曲,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早知道今儿太后寿宴上可以聆听仙曲,臣妾该提前三日焚香斋戒才是。”吴皇后趁着皇太后话音刚落,插了一句。

    “母后寿宴听曲,图个喜庆吉祥,若是斋戒,是不是太过拘束端谨了。”皇上笑望着皇后,什么叫宠爱,全写在脸上。

    “可不是!哀家最讨厌繁复礼数,若是听个曲还要斋戒,那哀家宁愿不听了。”皇太后撇了撇嘴。赵伯玖在她身旁轻笑着,伸手帮她正了正步摇。皇太后望着赵伯玖的目光,透着格外的欢喜。

    吴皇后笑道:“伯琮特意求来仙曲,臣妾感念他有那份孝心。自己却做不到,只能在形式上做些力所能及,让太后见笑了……”

    骆嫣听得分明,这哪里是请他们来演奏,明明就是皇太后和皇后借着瑶池曲在明争暗斗!

    “仙曲当配仙舞才堪称完美,教乐所牧都管特意安排两位秀女舞瑶池曲,不知皇太后会不会喜欢?”

    “好,若是跳得好,可以媲美前朝霓裳舞,也不失传为一段佳话。我朝至今还没有拿得出手的乐舞呢!”韦太后眉开眼笑地望着赵伯玖。赵伯玖双后击掌。示意老太监可以开始了……

    一身明粉舞衣的荣丽娘袅袅从纱屏后走了出来。立在大殿正中,明眸晶莹地闪了闪,复又敛眉低垂,双手一上一下起个挽云式。众人的目光纷纷聚拢到荣丽娘的身上。

    “这位秀女当真国色天香。”

    “应该是这届秀女里最出色的啦!”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李参军家的?”

    “不像!应该不是临安本地的!”

    ……

    没想到大臣们私下议论起来。不比荣府的丫头婆子们层次高……要不说。谁人人前不说人,谁人人后无人说呢!借着几分醉意,大臣们也暂时忘了君臣有别。该当小心才是。

    吴皇后脸上起了银霜,神情越来越冷淡。十年独宠,她已习惯皇上只属于她一人。突然来了这许多秀女,皇上再宠爱她,也必得如皇太后的愿,总得挑几个拔尖的秀女宠幸一番……

    想必皇太后也知道,十五年前,唯一的先皇子得病不治以后,后宫便再无子嗣,即便皇后不专宠,后宫也再难开枝散叶……在皇族里选了六七个少子养在宫中认了义子,如今一晃十几年过去了,皇太后越来越有意立赵伯玖为太子。

    吴皇后心里有些焦虑,赵伯玖性子阴柔,心思又重,做不得明君。吴皇后当然知道赵伯玖没少在皇太后跟前使力献媚,皇上对皇太后孝敬有嘉,赵伯玖这种曲线上位的路子吴皇后最是反感。在几个义子里,吴皇后是钟意赵伯琮的,可是偏偏赵伯琮似无意太子之位!

    皇后钟意赵伯琮当然是有原因的。当初她心里多少抱有一线希望能怀上龙种,明里暗里没少找各种方子给皇上炖补,自己也长年累月地喝下苦口药汤。

    赵伯琮却悄无声息地以游学之名,踏遍四海为皇后寻良方奇药,这份心意吴皇后想起来就莫名感动……

    “不是说两个秀女起舞吗?怎么只有一个。”吴皇后收回心思,声音无波无浪,让人听不出她是故意给赵伯玖难堪。

    赵伯玖怔了一下,他当然不知道原因。刚刚荣娇娘在群舞下场时,脚上滑了一跤,崴了脚,这会子哪能上场……

    啊,娇娘没上场!骆嫣松了一口气,心里有了主意。

    荣玘铮地一声,春雷琴音响起。荣丽娘在大殿上起势欲飞地舞动起来,少了荣娇娘的相伴,荣丽娘一个人在略显空旷的大殿中央起舞,当真有些压不住场面……

    骆嫣已无睱去听皇太后和赵伯玖在那里嘀咕什么,她心里一遍遍地回响着赵伯琮的话,要吸引皇上注意到春雷琴。春雷琴是房师傅给荣玘的,赵伯琮这样做肯定有原因。虽然荣玘并不上心,骆嫣却想尽一份心力。

    因为一身明粉的荣丽娘抢先夺去了全场的注目,这时纵然荣玘的琴音再美妙,也比不过眼球夺人的荣丽娘舞姿。

    骆嫣的箫音响起,荣丽娘舞动着明粉云裳翩翩飘来。骆嫣执着白玉箫缓缓起身,她知道荣丽娘马上就会旋到她这边来。当时在聆音阁上她看得一清二楚,会跳舞的人当然悟到舞蹈的走向……

    果然荣丽娘过来了,明粉裙裳旋出一朵朵似芍药花。这时荣玘的琴音刚好到独奏的部分,骆嫣一手举起白玉箫,一手背在身后,迎着荣丽娘靠了上去。荣丽娘哪提防骆嫣来这一招,一时怔住了。眼前明粉刺梅花裳的粉嫩公子,她哪里想到是骆嫣。

    骆嫣靠在荣丽娘的背后,双手起了个莲花式,荣丽娘当然会意,本来荣娇娘在时就该和她一起舞这个动作。没想到男子舞起来,更显出才子佳人般的神仙境界……

    大家的都被眼前一幕看得呆了,骆嫣的加入太出乎意外了。皇太后指着骆嫣问赵伯玖,“那个是你让牧都管安排的?”

    赵伯玖也呆了,乍见之下方才认出了起舞的是荣丽娘,他顿时神魂飞到九宵云外。方才荣丽娘群舞时,赵伯玖一心在讨好皇太后身上,根本无睱注意场上的秀女。他虽好色,却是好色有道。秀女是皇上的,他可不敢窥觑。

    荣丽娘做秀女了?荣丽娘要成为皇上的女人了?赵伯玖怔在那里,眼里流露出一丝无奈和痛苦。他费尽心力让人去荣丽娘未过门的夫家孔令郎府,逼着孔琛去荣家退婚荣丽娘……

    赵伯玖盘算着一旦坐实太子之位,就把荣丽娘召到太子府。这会却在大殿上看到她身为秀女,为皇太后起舞,赵伯玖的心里扑通扑通的……

    吴皇后看在眼里,不由得咧嘴笑了。皇上的目光落一副痴迷的赵伯玖身上,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骆嫣伸手起势欲环住荣丽娘,一步一步舞到了荣玘的身前。骆嫣抬手搭在荣丽娘的腰后,荣丽娘被力道带着做了个下腰,优美的下腰刚好停在春雷琴旁。

    皇上终于看到了春雷琴乌亮的琴身……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使臣

    骆嫣的余光能看到皇上望着春雷琴惊讶的神情,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手也跟着松了下来。这下总算对赵伯琮有个交待。

    骆嫣忘了手上还托着荣丽娘的腰呢,荣丽娘的下腰功力本来是挺高的,但是因为骆嫣的托力,荣丽娘就沉了腰并未真正使用全部的腰力。这下可好,骆嫣的手一松,荣丽娘的下腰变成了后仰,屁股掂到了后脚跟上……

    大殿上的众人还以为荣丽娘压得如此低的下腰是她的舞蹈绝技,不知谁叫了一声“好”,顿时有人跟着叫起好来。

    大殿里一片热烈嘈杂,荣玘的琴音却不乱,淙淙若流水,渺渺若飘云……

    这时有个小太监急急跑上殿来报,慈宁殿外有金国来使求见。

    皇上摆了摆手,“都止了吧——”大太监绵长的尾音在大殿里回响。

    荣玘抬指,琴音袅袅渐熄渐止。荣丽娘也慢慢起身,两袖轻抛,快步退到纱屏后隐了进去。

    “金国来使?什么人?这么晚了为什么不领去驿馆,为何要来慈宁殿觐见?”皇上的声音这时显得威仪深沉。

    这些个问题显然也写在皇太后的脸上,听到金国来使,她的脸色顿时一片惨白。慌乱地抓起面前的龙凤茶蛊轻啜一口,掩饰脸上的慌张。

    “是礼部侍郎领来的,奴才拦不住,已经到慈宁殿门外了。”

    “这个冯树,别的没学会。胆子倒是越来越怂!来个金使就怕成这样,让哀家的寿宴也不得安生!”皇太后气得嘴唇发抖。

    骆嫣坐回位置,没有殿上的命令不敢妄动,看了看荣玘,两人一时不知该如何进退,只好默默地静坐在一侧不敢动弹。

    大殿上变得鸦雀无声,显然金使的到来,使得人心惶惶。

    皇上、皇后和皇太后显然把骆嫣和荣玘给忘在一边了,只有赵伯琮朝他们两个点点头,却也没有说话。在皇上、太后面前。赵伯琮显得出奇地木纳。

    “母后请熄怒,今天是好日子,犯不着为了外人动气。若是来者不善,儿臣自会处置。”皇上安慰完皇太后。朝小太监道:“传上来吧!”

    小太监领命飞奔出去。皇上看了看皇后。“皇后要不要回避一下?”

    “这里是后宫慈宁殿。既然皇上能宣金使到后宫,臣妾有必要回避吗?”吴皇后说话声音柔和,言语却是犀利得很。后宫是皇后主理。在她的地盘,怎么能让她回避!

    皇上眼神有些恍惚,望向右手边的一位清瘦有须的大臣,“丞相怎么看?”

    “回皇上,既然人都来了,不见也得见!就见见吧,凡事以和为贵!”

    皇上点点头,眼里起了无奈,默然地望向宫门方向。

    “金国使臣完颜宗达参见皇上。”

    进来的人一身裘皮装扮,帽子上插着花翎,脖子上挂着夸张的金属项圈,三十来岁的年纪,说话时嘴角向下,有一种说不出的傲慢轻狂。

    骆嫣心里格愣一下,难道这人就是金国宗室里最强悍的武将?骆嫣在记忆深处搜寻着,三年后这人将会带兵犯我疆土,而朝中主和的外交策略只会割地赔款,年年供奉……骆嫣不由得咬起了牙。

    “达将军别来无恙!”赵伯玖诡媚的声音飘了过来。

    “噢,是七殿下呀!你好!你好!上次一别有八年了。七殿下玉树临风,让人都有些认不出了。”完颜宗达打着哈哈。

    赵伯玖没有接话,只是笑了笑,又靠在皇太后身边。八年前,他跟在礼部侍郎冯树身边学习礼部诸仪,见过完颜宗达几面。今天特意在皇上、皇太后面前显摆一下,不过是证明他在朝外也有知名度。

    “这么晚了,达将军是来叙旧的吗?若是叙旧只怕要改在明天了,太后寿辰,这里不过是家宴,就不请达将军落座了。”皇上明显是在下逐客令。

    “达某当然不是来叙旧的,难不成要和皇太后说说我国的洗衣院和大御寨吗?”

    “放肆!”皇太后气得一手拄在面前的桌上要站起来。赵伯玖忙扶她重又坐好。靖康之耻,韦太后曾被掳去金国,直到宗室重亲起势,她才被当了皇上的儿子接回朝中做上了皇太后。这段屈辱的历史,便是她心底的痛,任谁都不能揭开……

    “太后莫要生气,达某是来给太后贺寿的,小小薄礼不成敬意。”完颜达说着从腰间的皮囊里取出一个银瓶捏在手上。

    “达将军有心了,收下。”皇上当然无心和完颜宗达应酬,巴不得他放下礼物马上就走。

    大太监走到完颜宗达身前接了银瓶,重又回到太后身边,把银瓶放到太后面前的桌上。皇太后看都不看一眼,更不想看见完颜宗达的脸。提到金国,就让她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太后就不想知道达某送的是什么礼物吗?噢,原来太后并不喜欢礼物!银瓶里可是我们金国太皇的驻颜秘丹,这回达某特意带来送给太后,也是我们太后的意思……”

    “多谢达将军不远千里特意送了寿礼来。苏公公,送达将军到驿馆好生侍候。”吴皇后不想场面太僵。皇上气血涌脸的模样她怎会看不见呢!

    “好歹达某也送了贺礼,看来寿宴还没有结束,为何不请达某小坐片刻?”完颜宗达看到了荣玘和骆嫣。“看看,那边有琴有笛,就来一曲,让达某也洗洗耳朵,聆听一下江南妙音,以图一乐!是不是呀皇上?”完颜宗达不认得中原乐器,有弦的只道是琴,有洞的管子他全当是笛。

    “寿宴这就要结束了,不过达将军远道而来,就再奏一曲,以示迎贺达将军。”皇上抬抬手,大太监拖着尾音喊到,“奏乐——”

    荣玘朝骆嫣眨眨眼睛,骆嫣会意。当初房师傅教荣玘奏春雷琴时说过,春雷琴最适合奏嘹亮激昂之曲,荣玘当时奏的《广陵散》,骆嫣听得心潮澎湃。

    “铮-铮-锵锵……”春雷琴起音便有恢宏之势,完颜宗达有些吃惊。他只道皇上听的曲子不过是些轻柔欢快的小调,这曲子却奏出了千军万马,金戈铁马之势。他虽是粗人,也能听出曲调里的雄心壮志、气吞山河的气魄……

    一曲终了,完颜宗达告辞退出大殿。八年了,如今金国国力强大,他本想一到临安就立个威,没想到一曲《广陵散》让他改变了主意……

    荣玘包好春雷琴,骆嫣也收起了白玉萧。两人只等太监宣旨,好速速回去。

    皇上望着荣玘抱着的春雷琴,眼里有些竟味深长……(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新鲜

    “冯树在哪?”皇太后满面冰霜,今儿寿辰万般好心情都因完颜宗达的到来毁了。

    小太监回道,冯侍郎大人在慈宁殿外候着,这会应该和达将军去驿馆了。

    皇太后望向皇上,“皇上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冯树,金人不懂礼数也就罢了,他掌管礼部,竟然不知道没有皇上旨意不得进后宫大殿?”

    “母后说的极是,儿臣会找个机会以示警戒!”皇上收回望向春雷琴的目光。“母后也乏了,该回寝殿歇息了。”

    “嗯!”皇太后甩了甩袖子,赵伯玖忙伸手扶住皇太后的手臂……

    “恭送太后!太后千岁千千岁!”

    “恭祝太后松柏长青,永乐吉祥!”

    大殿上一片热烈的声浪,早不似刚刚金使来时的安静无声。骆嫣心里好笑,就是这一群人在为百姓谋福?一个粗鄙的金使就让他们风声鹤唳了……

    “秦丞相,冯侍郎前两日不是去扬州采办春礼去了吗?怎么这时会和金使在一起?”

    “回皇上,冯侍郎的确去扬州置办春礼,不过此行得荣永禄协助,所以今儿下午就提前回来了。冯侍郎本来要参加太后的寿宴,只是金使要求出城迎接,才耽误了。这会子不好进慈宁殿见驾皇上和太后,就是怕一路风尘惊到太后……”

    荣永禄?骆嫣和荣玘都不由得一惊。

    “荣永禄?”皇上也记不得这个名字是谁。

    “就是上次因为朱都尉误会的那个荣大人,扬州府引荣永禄。他虽没贪污受贿,还是变卖家里祖上传下来的产业,捐给国库二十万两,用于兴建水道……”

    骆嫣听着,这个秦丞相句句为荣永禄说话,看来荣永禄复官有望了。

    果然皇上“嗯”了一声,眉头皱了起来。吴皇后这时笑道:“众位爱卿,时候也不早了,皇上明日还要早朝,都散了吧!”

    “恭送皇上、皇后。皇上万岁万万岁……”

    骆嫣和荣玘随着众臣垂首揖礼。恭送皇上皇后。再抬起头时。大殿上皇上和皇后已走了下来,从他们身前经过,皇上又看了看荣玘和骆嫣,“都叫什么名字?”

    “学生荣玘。秋试新进的秀才。”

    “小的骆。骆秭年。在城南书院学习。”骆嫣差点说走了嘴,才想起她以冒了弟弟骆秭年的名进宫的。

    皇上点点头,指了指荣玘的琴。“这琴不错,有名字吗?”

    “回皇上,此琴名唤春雷。”

    皇上顿了一下,吴皇后也滞了一下脚步,轻呼一声,“春雷?”

    皇上摆了摆手,示意皇后不可声张。太监宫女簇拥着皇上皇后,快步朝正门走去……

    骆嫣觉得一直挺直的脊背顿时松懈下来,这一次进宫说不上是惊是险,是喜是乐,全没了当初的兴奋好奇,这会只想快快离开慈宁殿。

    殿上的朝臣和夫人们三三两两往大门口去,荣玘拉着骆嫣的手站在人群最后。

    “师弟,皇上和你说什么了?”

    荣玘回身,看见赵伯琮不知什么时候立在了身后,忙笑了笑,“皇上问这琴叫什么,我说是春雷琴。”

    赵伯琮点点头,陷入沉思。今晚金使突然造访,让一切都起了变化……好在皇上注意到春雷琴了!

    “我这就安排人送二位出宫。”

    骆嫣和荣玘随赵伯琮出了慈宁殿,送他们来的太监小顺子迎了上来,不待赵伯琮吩咐,就笑呵呵地道:“殿下请放心,奴才一定送二位公子安全回到东篱宝阁。”

    “路上注意安全,尽量不要惹人注目……”赵伯琮嘱咐着。

    骆嫣心里就奇怪了,她和荣玘不过两个平头百姓,又能惹什么人注目呢!想归想,骆嫣还是谢过赵伯琮,感谢他送来腰牌,让她能进宫里走一趟,也算不枉此生了。

    赵伯琮本来有些木纳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弟妹此话严重了,皇宫虽不是人人进得,只要弟妹想来,伯琮定当想办法迎弟妹过来。”

    “不过是玩笑话,殿下不必当真。”

    “哪个要当真了!师兄也是跟你玩笑,皇宫又不是家里的后花园,还能想来就来!”荣玘拍了拍骆嫣的头。

    骆嫣有些讪讪,撅嘴道:“我就是实心眼嘛!”

    赵伯琮笑容更深了,“师弟还不了解为兄,伯琮从来不打诳语,刚才不是玩笑话……”

    荣玘嗯了一声,刚才在朝堂上,荣玘已分明感到了赵伯琮和赵伯玖之间的暗流涌动,人人都觉身为皇子天生富贵,却也是勾心斗角。若真是为了太子位争斗,荣玘更愿意赵伯琮能赢。因为他不想赵伯琮去死!如果赵伯玖有一天当了皇上,赵伯琮必死无疑!反之,赵伯琮或许可以留赵伯玖一命。

    赵伯琮送荣玘和骆嫣到了丽正门,小顺子早安排了马车在门外候着。宫门吱呀一声关上,留给荣玘和骆嫣一个赵伯琮挥手的影子……

    “二位公子觉得宫里好玩吗?”

    “嗯,好玩!”骆嫣见荣玘没有答话,应了一声。

    “太后有和十一殿下说话了吗?皇上和十一殿下说了什么没?”小顺子倒不似中午来时路上的默然无语,这会谈兴正浓。显然刚刚赵伯琮的笑容感染了他,让他急于知道慈宁殿里发生了什么。

    “太后喜欢十一殿下送的寿礼……皇上和十一殿下说什么我倒没注意。”骆嫣哪有心思和小顺子聊天,只好敷衍着。

    荣玘拉开车窗帘子,窗外少有地星空浩渺,远近深浅浓淡的景物,在夜色里显得奇幻而瑰丽。马蹄踏在长街上,在暗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那不是礼部的厢车吗?”小顺子望着前头一辆华丽高大的五马架的四角垂缨厢车,不由得嘀咕道。

    骆嫣和荣玘也看见了前面醒目的赤金红顶厢车,礼部的厢车堪比皇上的金鸾辇车!

    “是不是去驿馆的呀!今天来了位金使。”骆嫣随口道。刚刚在慈宁殿上,完颜宗达的样子让她记忆犹新。

    “驿馆在城南,离礼部不远,就是为了方便接待来使。这里是城西,你们看看,过了前面拐角就快到你们的东篱宝阁了。”

    “小公公的记性可真好,中午才来一趟就记住了。”骆嫣无睱理会礼部的车往哪去,探头望着拐角处,当真快要到家了,心里不由得一阵高兴。

    “相公,终于要到家了,这一天仿似一年似的。”骆嫣扒在车窗边吹着凉风,今夜微雪过后却不很冷,风吹着雪绒花在车轮前飘着,偶尔飞起几朵粘在手上,微润清凉的感觉。

    灯火辉煌的照花楼越来越近了,骆嫣依稀能看到绮绯穿着一身红裳在门前迎客。今晚绮绯披了件闪光的缎面红披风,披风上的领沿和帽沿上镶着白狐毛,也许是白兔毛吧!骆嫣心想,照花楼的老鸨那么苛刻,怎么可能给绮绯穿白狐毛的衣裳呢!

    骆嫣正纠结着白狐毛和白兔毛领子,猛然瞧见礼部的大厢车在照花楼前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两位华服男子,绮绯赶紧迎了上去。“两位大爷,可有相熟的姑娘?”

    绮绯媚惑的声音飘了过来,骆嫣不禁莞尔,光听声音,谁能想到绮绯竟是位痴情专一的女子。身在花楼,却为了一个男人守身如玉,当真可以记入民间女贞册……

    那二人并不理会绮绯,径直朝照花楼里去。“老鸨在吗?有什么新鲜货,大爷今儿想给姑娘梳拢……”

    骆嫣的车子到了照花楼前,借着照花楼门前的明亮灯火,骆嫣看到绮绯僵在照花楼门前,满脸错愕,眼里擒着水光,突然奔涌而下……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谋杀

    骆嫣的马车很快驶了过去,绮绯红妆带泪的样子,在灯火里渐渐远去。骆嫣心有疑惑,却也不是问的时候。到了东篱宝阁,骆嫣和荣玘下了车。

    小顺子下车和他们道别,特别强调了一下春雷琴,“我们殿下对春雷琴格外看中,荣公子可要当心啊!千万保管好这张琴。”

    “放心,我也十分爱惜此琴。”

    小顺子重又坐上车,马蹄哒哒,飞快地朝来时的路驶去……

    骆嫣和荣玘绕到东篱宝阁后院,才敲了一声,院门应声就开了。露出郁尘唇红齿白的俊脸,“怎么这样!”玖儿的声音透着娇恁。

    骆嫣看到郁尘挤在玖儿身前,显然是郁尘抢在玖儿身前来开门。

    “都别抢了,你们一人一件帮我们拿进屋去。”骆嫣把手上的白玉箫递给玖儿,示意荣玘把春雷琴交给郁尘。

    荣玘笑望着骆嫣,知道她必是有事,也不多问。把春雷琴交给郁尘,拉着骆嫣的手,两人又朝长街上走去。玖儿轻呼一声,“这么晚了,小姐和三爷这是要去哪儿啊?”

    “怎么你们二人去看星星也不带上我呢!人家都盼了一天了……等等我,我放好琴就来!”

    “你去干嘛呀!去学人家卿卿我我……”

    身后传来郁尘和玖儿的斗嘴声,骆嫣不由得莞尔。荣玘也弧起嘴角,“娘子打算去看星星吗?”

    “嗯,我不止要看星星。还要看美女!”

    “啊!娘子穿了男装,难不成还起了色心啦?”荣玘笑得眼里放光,从头到脚地打量着骆嫣。骆嫣倒不好意思起来,“快走吧!只怕一会错过了……”

    他俩快步朝照花楼走去,门前已不见了绮绯的身影。一个圆脸翠衫的小姑娘靠在门柱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呸呸地吐着瓜子皮。

    “两位有熟识的姑娘吗?”翠衫小姑娘头也不抬一下,看见有男子的脚步移过来,机械地问了一句。

    “绮绯姑娘在吗?”骆嫣故意粗着嗓子道。

    “她突然肚子疼,去药房卖药去了。”翠衫小姑娘又呸地吐了一口瓜子皮。翻了翻眼睛。顿时被眼前骆嫣和荣玘的仪容给惊艳了。许是在照花楼这么久,第一次见到如此标志俊美的人,小姑娘含着瓜子仁一时忘了嚼,含糊到。“绮绯姑姑不接客。要不要我介绍思思姑娘给二位公子……”

    “不必了。”骆嫣探头望了望喧闹的照花楼里旖旎春光。翠衫小姑娘忙道。“今晚青青姐姐梳拢,二位公子可以进去瞧瞧,我保证可以抢了那两个官人的风头……”

    “小蹄子在这嚼什么舌头!”老鸨花枝招展地迎出来。显然骆嫣和荣玘一身粉、一身红的华服太过吸引人,就连老鸨都觉得有贵客到,笑得花枝乱颤极尽献媚。

    “二位快请进去,咱们照花楼的思思姑娘就专门等着二位公子呢。”老鸨上下其手地在荣玘身上乱摸起来。

    荣玘避之唯恐不及,几步奔到街心,骆嫣忍着笑,“不是有梳拢吗?怎么不让我们看,难道只给冯大人投筹?”

    老鸨怔了一下,没想到骆嫣是个懂行的。老鸨脸上堆着笑,“也不是啦,青青姑娘虽梳拢,却不用投筹,是给钟达大爷包了的。”

    “这位公子既然认得冯大人,也知道咱们平头百姓惹不起礼部大人,大人说怎样就怎样……他们突然就来了,我哪有姑娘要梳拢,只好临时让我女儿青青出来见客,她才十一岁呢!”

    老鸨甩了甩绣帕在眼下按了按,似乎对青青格外疼惜……

    钟达?完颜宗达?骆嫣心里有了定论。突地想起什么,忙和老鸨告辞。快步走到荣玘跟前,“相公,咱们快去湖边。”

    夜下西湖闪着粼粼白光,骆嫣四下搜寻着绮绯的影子。骆嫣相信绮绯要和老鸨请假,又穿着绣鞋,心情不好,脚程不会比骆嫣和荣玘快多少,这会应该不会已经跳湖了……

    荣玘仿佛知道骆嫣的心思,“你怀疑那姑娘跳湖寻短见?”

    “适才见她伤心欲绝,难免一时想不开……”骆嫣说着,终于看到湖岸上一个圆浑的身影,一定是绮绯,那身闪亮的缎面披风在夜风里膨成一个圆。

    骆嫣拉着荣玘的手快步朝绮绯走去,绮绯似木头一般,静默地望着湖水,一动不动。

    “绮绯姑娘,不要想不开,你要报仇才是。让那个负心的钟达得到应得的下场。”

    骆嫣的话似乎起了作用,绮绯听到钟达二字,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眼里的泪又飙了出来。“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骆嫣心里已猜出个大概,还是想亲耳听到绮绯说出来。

    绮绯抹了抹泪,望了望骆嫣,又看了看荣玘,绮绯认出了荣玘,再细看骆嫣,“你是东篱宝阁的,老板娘?”

    骆嫣点点头,望着绮绯的眼睛,“八年前,你和钟达相识,为了他的一句轻飘承诺,一直苦苦等他来接你……你可知道,他是金国大将军,真名叫完颜宗达?”

    绮绯瞪大了眼睛,她无论如何想不到,那个与她初夜温存,说着浓情汉话,又会怜惜疼人的男子,竟是金国人!

    绮绯打个冷战。“姑娘不用太过悲伤自责,上天注定有许多事都不能由己身。”荣玘出语温和,和煦的笑容让绮绯的神情和缓了许多。

    绮绯慢慢说起往事,十三岁梳拢夜,那个抱着她柔语温存的人……他真的是金国将军?

    “是,而且他还是个有野心的将军……”骆嫣知道近几年,虽年年给金国纳贡,但是金国仍然不时犯我边境,朝中大臣一直主张隐忍,就连骆嫣这样的小女子都知道,如今已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地步,何况这次完颜宗达显然来者不善……

    “绮绯,你要报仇!杀了完颜宗达。”骆嫣神情专注地盯着绮绯的眼睛。

    绮绯重复着骆嫣的话,“要报仇,杀了完颜宗达……”

    荣玘拉着骆嫣,“你确定就凭绮绯柔弱的双手,能把完颜宗达杀了?”

    “当然不用,但是可以巧借绮绯的手,让完颜宗达暴毙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恶人有恶报……”

    骆嫣附在荣玘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这样甚好!不给金国找到伺机报复的把柄。”

    骆嫣挽着绮绯,荣玘跟在她们身后,三人的身影倒映在水里,随着夜风掠过,碎了又聚……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艳福

    亥时的照花楼更加热闹了,灯火通明的门前,车马络绎不断。老鸨甩着飘香的绣帕,嘻笑**的声浪老远都能听到。

    骆嫣挽着绮绯快到照花楼了,“我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嗯!为自己的屈辱雪耻,为边境太平,这件事都要做!”绮绯的眼里已是一片冷厉。八年来期盼的竟是这样的结果,她的心在滴血……

    “怎么去了这么久,害得老娘在这里替你招呼!”老鸨见到绮绯劈头盖脸一通咒骂。

    “妈妈辛苦了!”绮绯低头认错的样子。老鸨哼了一声,突然看见骆嫣和荣玘走来,马上堆了笑脸,别提多高兴了,刚才他俩在门前问了几句就走了,老鸨只道是他俩又去别处货比三家了呢!

    “哟!我就说嘛,二位公子怎舍得离开照花楼呢!照花楼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地方,论姑娘那可各个都是姿容艳丽,风华绝代的。”

    “快里边请,翠蛾,幺红!快点见客了——”老鸨的嗓门提高了八度,对着二楼扯着嗓子喊。

    “不劳妈妈安排,这个,这个需要缘份,我们自己进去就好……”荣玘生怕楼上望着他和骆嫣的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下楼来缠上他……

    “真是有情趣的公子,真会玩!文人讲究啥子缘份不缘份,我说那就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呗!”老鸨笑得山花烂漫,让一个小丫头引着荣玘和骆嫣进去。又在他们身后喊了一句。“即便是没有对眼的姑娘,进去了就得交银子的。”

    “不必劳烦小妹妹了,我们自己逛逛。”骆嫣打发走了小丫头。荣玘拉了拉骆嫣的衣袖,“……身上的钱不知够不够?”腰袋里的几两碎银,还是中午从东篱宝阁出来时,准备进宫要付的车马费。

    “管他,进去再说。”骆嫣倒是悠哉游哉的样子。寻着上次来投筹的记忆,找到那处别院。一路上也没人拦他们,两人进了大厅,大厅里竟然没有人。再看二楼。只有一个乖巧的小丫头垂手立在楼梯口等着吩咐的样子。

    若是不知道这里是花楼。室雅盈香,还以为是哪家闺阁绣楼呢!不过,二楼一间红阁内,断续传来莺莺之声。显然红阁内的人正在饮酒做乐。

    骆嫣朝荣玘使了使眼色。二人一前一后上了楼。守在楼梯口的小丫头怔了一下。悄声道:“二位公子是否走错了,这里是梳拢妆阁,就是平常人家说的洞房……”

    骆嫣盯着小丫头的眼睛。“你去叫钟达一个人到落凤阁去。”小丫头正说着话想让荣玘和骆嫣出去,没想到骆嫣的话一出口,小丫头仿似着魔一般,木然地朝红阁走去。

    骆嫣急忙拉着荣玘奔下楼,绕着一楼大厅的墙沿找到侧门出去,果然落凤阁就在眼前。牌子上绯红的彩漆虽有些斑驳,依然还有当年华丽的影子。绮绯香闺的名字起得不错,骆嫣心里暗忖。

    推开门以后,骆嫣却不这样想了!不大的一间屋里,除了一张挂着褪了色红鸾帐子的雕花厢床,便只有一张清漆圆桌和两只木凳。

    骆嫣一屁股坐到木凳上,“刚才好担心言灵不灵,好久没试过了。你又在场……”

    “娘子好棒!”荣玘亲昵地摸了摸骆嫣的脸。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骆嫣使用言灵,心里有一种说不出地新奇和钦佩。

    骆嫣舒了口长气,忽听得门外有脚步声。“相公还是快快躲起来……”骆嫣四下望望,这间屋子唯一能躲人的便是床底下了。荣玘动作更快,骆嫣正要说躲床底下,话还没出口,荣玘已经几步走到床前,身子一伏就钻了进去……

    “什么人找我?”完颜宗达有些豪放的声音。这次以金使的身份来到中原,受到的礼遇明显比以前威风隆重,就连礼部大人都主动邀请他赏风月眠花柳……

    八年前来时,他还不过是个副使,那夜偶尔经过照花楼,没想到遇上照花楼清官人绮绯梳拢,完颜宗达一时兴起,和汉人争起了投筹标王……

    “进去就知道了!”小丫头这句不知是谁教她的,骆嫣躲在门口,心里暗笑。

    小丫头说完脚步声渐远,完颜宗达在落凤阁门前迟疑了一下,以为是照花楼老鸨给他出了什么新鲜的招待手段,推门进来,屋里只有一窗斜斜洒落进来的星光夜色,他呆立在屋子中央,一时有些辨不清东西。

    骆嫣从门后轻轻把门带上,轻微的响动当然逃不过完颜宗达在草原上训练有素的耳朵。“什么人?”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完颜宗达看清了一身粉彩刺梅宫裳的骆嫣。

    “有趣!”骆嫣瓷白晰润的脸庞,即便在昏暗的光影里,也能看出她绝美的轮廓。“是冯树安排的?还是这里的老鸨子玩什么花样?……大爷我喜欢!”

    骆嫣也不说话,走两步到了完颜宗达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道:“你喜欢绮绯,今夜只要绮绯陪你,现在就去和冯树说。”骆嫣字字点脆,声音透着魔力。完颜宗达刚刚还一副痞气傲慢的脸,顿时有些木然,噢了一声。骆嫣打开门掩在门后,完颜宗达默然地走了出去。

    “哎哟!钟大爷怎么在这,可让我一顿好找!”老鸨的声音远远传来,含恁带娇,似乎正在寻找完颜宗达。

    骆嫣忙掩上门,贴在门后听到完颜宗达的声音飘来:“我喜欢绮绯,今夜只要绮绯姑娘!”

    “啊!是嫌青青姑娘不好吗?她可是我花了全部心血栽培的,要不是冯大人一定要找个丫头梳拢,我还舍不得……”

    “我喜欢绮绯,今夜只要绮绯姑娘!”不待老鸨把话说完,完颜宗达又重复了一遍。

    老鸨张了张嘴,“好,我这就去安排,不过得和冯大人请示一下。”

    “我喜欢绮绯,今夜只要绮绯姑娘!”完颜宗达的声音机械木纳,仿似人被掏空了感情。老鸨听着以为是完颜宗达已经不耐烦了,连着说了三次这话,哪里还敢怠慢。

    适才冯树对完颜宗达恭顺谦卑的模样,老鸨怎会看不出眼前的人要比冯大人品级高……

    “好好好,绮绯姑娘就来了。快去把绮绯给我弄来,啊,请来!再去把青青屋里的罗帐桌锦都拿到落凤阁来。对了,还有那个合欢大屏风……”老鸨忙不迭地喊人操办。

    按说完颜宗达身份尊贵,该选一处好点的屋舍给他寻欢作乐。但是花楼也有花楼的规矩,每个姑娘都有自己挂了牌子的闺阁,都是按风水先生给摆的阵势,不可随意改动……

    既然客人点了绮绯,老鸨想起绮绯的屋子多年没有人气,当然要好好布置一番,才不失了照花楼的体面,关键是才能收到更多的银子!

    老鸨显然异常重视绮绯突来的艳福,径直朝落凤阁走来。骆嫣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时无计可施,嗖地一声,她也倒地钻进了床底……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听床

    落凤阁倾刻间热闹起来,床前移动着蓝花白底的绣鞋,床上不时震几下,显然是在铺床挂帐。屋门外传来砰地一声响,“哎呀轻点!蠢货,连个屏风都搬不好。”老鸨喝斥声。

    “啪”地一声,圆桌上的两只旧瓷碗掉落在地,瞬间摔得粉碎。“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什么该死不该死的,多不吉利。这破茶碗也早该换了。是不是啊绮绯?你屋里这么破旧也不和妈妈说一声,早点收拾就好了,何必这会子劳师动众的……”

    “有劳妈妈了!女儿没觉得哪里旧,都挺好的。”绮绯的声音温和,一改平素的妖媚。

    就连老鸨都以为听错了,“哟!今儿不说这些了,一会你好好侍候这位爷。也不知你是哪辈子积了德,那位大爷连青青都看不上,独独点了你。这位大爷出手阔绰……”老鸨絮絮叨叨。

    骆嫣在床下支着身子听得有些累了,索性躺下。荣玘拄着头望着她,伸手在她脸上摩挲着。骆嫣也不拒绝,闭上眼睛先休养一会。等一会就看绮绯的啦!这出苦肉计不知绮绯该怎么演?

    “对了,说也奇怪,这位爷和你认识?为何刚才不点你,我让青青上去了,他又改了主意?按说青青虽比不得你风韵标致,但是胜在年轻,又是含苞待开……”一切收拾妥当,老鸨临出门时又起了疑问。

    “妈妈难道不记得了,他是八年前给女儿梳拢的钟达大爷吗?”

    “啊!是他!一晃八年多了。模样都变了,妈妈记得他好像要替你赎身……”老鸨随口说到。“嗯,就是他,他化成灰我也认得。”绮绯恨恨地道。

    八年来,完颜宗达的容貌时时出现在她的脑中,当年一颗少女心所托非人,这种痛更让她对完颜宗达刻骨铭心。

    这时想来,这几年来对完颜宗达的感情,除了怨便只有恨了,只是刚才绮绯自己也搞不清。为何会见到完颜宗达的一刹那。又勾起了她心底最柔软的情感,对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绮绯的心情是复杂的……

    “呸呸呸!大好的日子说什么不吉利的话。这不是人家大爷来看你了么,说不定明儿一早就给你赎身了。你快些准备着。好好侍候着。要让大爷高兴……酒菜一会就上来。”老鸨有些乐不可支地。一想到明早如果完颜宗达真的给绮绯赎身,那可真是谢天谢地,绮绯在照花楼。那就是一个亏本买卖……老鸨终于走了,屋里顿时静了下来。

    不知绮绯知不知道他们已经在屋里了?骆嫣心里嘀咕一下,刚才只和绮绯说,会想办法让完颜宗达和她见面。让她和完颜宗达喝喝酒,再略施苦肉计……尽量能留下完颜宗达一个人在……骆嫣会让完颜宗达在临安城里,恶名召著人人喊打,最后再借刑部的手除掉他……

    屋门又响,轻微搁东西的声音,空气里飘来肉香。荣玘吸了吸鼻子,骆嫣也忍不住吐了下口水。

    这一天当真没有正经吃过什么东西……看来宫里真不是什么好地方,去演奏一曲,连个赏钱都没有。还提心吊胆地怕有人谋害……

    骆嫣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心里暗忖。突然感到唇上一股温热,荣玘轻含着她的唇,火热的舌滑进了她的口里。骆嫣索性享受起这一顿望梅止渴的大餐,脑里想着油焖鸡腿,使劲唆着荣玘的舌头……

    “绮绯姑娘!”完颜宗达的声音飘了过来。骆嫣放开唆着的鸡腿,睁开了眼睛。眼前的荣玘龇牙咧嘴望着她,眼里闪着莹光,似要把她吞了。

    骆嫣抱歉地笑了笑,这可不能怪她,谁让荣玘的舌头那么美味呢!

    “钟爷!”哗哗两声,显然绮绯斟满了两杯酒。“绮绯感念钟爷宠爱,来,绮绯先干为敬!”

    “先干为敬?那得三杯!”又哗哗两声。这回是完颜宗达倒了两杯酒。

    骆嫣往前挪了挪身子,轻扬着头,透过床裾,可以看见完颜宗达和绮绯正对着床前铺了锦盖的圆桌前饮酒。桌上的菜冒着热气,不时有香气飘来,两人却似乎对菜不感兴趣,根本不动筷子。

    绮绯也不说话,端起酒杯斜睨着完颜宗达,又喝了两杯。

    “绮绯姑娘好酒量!没想到第一次见到江南女子竟这般豪爽,倒是让达某大开眼界!”

    “是吗?大爷真的是第一次见到绮绯吗?”

    完颜宗达怔住了,端着酒杯望着绮绯一时无话。

    绮绯眼圈红了,拿过酒壶又倒了两杯,“既然大爷说第一次见小女子喝酒豪爽,那么也让绮绯见识一下大爷的豪爽!”

    “好!”完颜宗达连着喝了三杯,面不改色。绮绯的脸却红到了脖子。“八年前,我见识过一位大爷也是这般豪爽……”

    “噢,说来听听!”完颜宗达拎起一只鸡腿啃了起来。

    原来真有鸡腿!骆嫣又咽了下口水,还不解馋,抓过荣玘的胳膊轻咬了一口。荣玘没有出声,把肩膀撩了起来送到骆嫣眼前。骆嫣看了看荣玘圆润浑厚的肩膀,张嘴无声地说,咬这?荣玘点点头。骆嫣也不客气,当真是张开嘴,满满地咬在嘴里,这感觉真是太充实了,跟嘴里真有只鸡腿一样……

    绮绯终究还是失望的,八年前的一场鸳鸯戏水梳拢合欢,不过是完颜宗达人生里的一个小插曲,甚至连插曲不算不上,根本没在他脑中留下一星半点记忆……

    “大爷再喝一杯,这是女儿红,最是醉人于无声处!”绮绯的声音又透出了妖媚。骆嫣好奇地爬到床角撩起一角床裾望向桌边。完颜宗达到底是饮惯了马奶烧酒的异族外邦人,喝起中原陈酿,还是有了几分醉意。粗旷的脸颊起了潮红。

    绮绯起身贴着完颜宗达身前,“还有一点,大爷都喝了吧!”绮绯拎着酒壶,索性坐到完颜宗达怀里……

    完颜宗达揽住绮绯的腰,一手伸到她的衣襟里,在她胸前揉捏着……

    绮绯娇哼一声,酒壶吧嗒一声掉到地上,两人根本不在意酒壶有没有碎。绮绯双手揽住完颜宗达的脖子,一双眼里蓄了水光。在灯火跳跃里,绮绯眼里的水光,简直就是春潮带雨啊,身子不停地在完颜宗达身上磨蹭着。

    完颜宗达再也坐不住了,拦腰抱起绮绯,大步往床边走来。骆嫣吓得赶紧放下床裾,往回挪了挪身子。侧头一看,荣玘正一手拄头,一手搁在腰侧,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骆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粉脸登时就红成了一朵海棠花……

    “大爷当年也是这样抱着我上床的……”绮绯喃喃着,似乎已醉了……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掩饰

    “小宝贝,你可真白嫩!”完颜宗达边说边褪去绮绯新换的锦绣红裳。

    “当年大爷也是这么说!八年了,已经老了……”

    “胡说!哪里老了,瞧瞧这里,都可以嫩得跟两颗樱桃似的,一捏都能捏出水来……”完颜宗达的声音变得低哑。

    一阵撩衣脱裤的声音,“啊-嗯……”绮绯压抑着喉咙里的声音,又似不甘隐忍,“哦!”地长叹了一声。

    “真是鲜嫩多汁……”完颜宗达急促的呼吸似被闷住了,说话含浑不清。一阵啜啜的咂嘴声,接着床板发出砰砰的撞击声,绮绯不住地娇喘……

    “这是什么招法?”

    “观音坐莲!”绮绯娇媚地笑道。

    “不错……啊!好深,要到花心了……”完颜宗达好似兴奋到了极点,也轻哼起来……

    两人在床上折腾,床板嘎吱嘎吱颤动,不时有朽木碎屑落下来。这可害苦了躲在床下的骆嫣,一个不留神,眼里飞入一粒细碎的木屑。

    绮绯的床换了床幔铺了新被,却没成想年长日久的床板早已**不堪!

    骆嫣不敢揉眼睛,任眼中蓄了泪,才把细屑涌了出去。再睁开眼睛时,荣玘正望着她,你好美!荣玘的唇语骆嫣一下就猜到了,不由得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观音坐莲!荣玘双眸含笑,唇语一出,骆嫣羞得满面通红,她也不笨。经历过人事以后,只要稍加点拨,就明白了个中含义。何况还有现场真人版操练呢……

    荣玘任骆嫣的嫩手,在胳膊上小鸡啄米似地不痛不痒。骆嫣哪里真舍得拧荣玘,不过是想摆脱听人房事的尴尬。她怎会想到绮绯的苦肉计变成欢乐**了呢!

    想走一时又走不掉,除去完颜宗达的计划,这时却无计可施,骆嫣只能在床下忍着。

    各种旖旎的声音带来不尽想像,不时飘入鼻息的暧昧味道,着实在让人心潮更加难平……

    完颜宗达的呼息越来越急促。不时支起身子想要把绮绯压在身下。绮绯媚笑着扭动着身子。两片火热的唇堵上了完颜宗达的嘴巴。嘴里的话说一半吞一半地时断时续,“让奴家来……让你舒服……”

    床板剧烈地抖动起来,完颜宗达嗷嗷地叫着,似已到了极乐境界……碎屑如筛网里筛出来的米糠四下飘飞。骆嫣索性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心里暗忖。一会若是绮绯出去洗漱。她还有机会对完颜宗达使用言灵……

    只是今夜便宜了完颜宗达,不但没有按骆嫣计划背上摧残花楼姑娘的名声,还能和绮绯春风一度……

    骆嫣觉得身子晃了晃。睁眼一瞧荣玘神色异样地看着她,咬着她的耳朵说好像不对劲。两人朝床沿挪了挪,灯光暗影里,地上竟有一滩血,再细看,一滴血又落了下来。

    “不好!”骆嫣爬出床底,荣玘也跟着出来。床上的影像把两人吓坏了。

    绮绯雪白的身子围在红缎锦被里,露出一截玉背伏在完颜宗达的身上,右手垂在床沿,血正从她的手腕上滴落下来。

    完颜宗达古铜色硕大的胸膛再不能起伏,上面插着一把利刃,不偏不倚,正刺在心口。完颜宗达一双眼睛空洞地瞪着床顶,嘴角却带着笑意,显得无比怪异。显然到死,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在鱼水极乐之境,突遭此断命横祸。

    骆嫣扶起绮绯的祼身喊着她的名字,“绮绯!绮绯!”荣玘忙转过身去。

    绮绯胸口似乎还有一丝热气,骆嫣拽了衣裳想帮绮绯穿上,这才发觉绮绯的身子和完颜宗达嵌在一起,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去叫大夫,也许还有救!”荣玘迈步要走。

    “回来!你我该如何解释此时的状况?”骆嫣拿着衣裙覆在绮绯身上,看了看绮绯手腕上的伤口,摇了摇头。

    荣玘迟疑了一下,眼前的情形的确令人头痛。

    绮绯被骆嫣唤出了一丝生气,“骆,姑娘,不用,救我……”绮绯拼尽最后一口气,“这样最好!我把他杀了……为朝庭解危,也为我自己洗了,羞耻……”

    “可是你不用这样!”

    “我,爱他!”绮绯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萦绕在心里八年的情愫终于解脱了……

    “可是,你这样做势必要引起和金国的冲突……”骆嫣有些焦急。

    “……别说了,她死了!”荣玘拉住骆嫣。骆嫣这才发觉绮绯已没了气息。

    “这样不行,金国肯定要来找麻烦。”骆嫣有些忧虑。

    荣玘思虑了一下,在骆嫣耳边嘀咕了几句。两人再不避及绮绯和完颜宗达的祼身,用尽了气力,终于将二人分开。骆嫣把绮绯放平,半掩上红鸾锦被。“绮绯姑娘,你一路走好!”骆嫣双手合十默念了几句往生咒,这才悄无声息地隐在暗处往前院走去。

    荣玘打开窗,矮墙外,果然是一面湖,湖水在夜色里闪着白粼粼的光。刚刚荣玘依着方位推算,长街进来时的一弯河涌,应该经过照花楼,正好在绮绯的屋后。

    荣玘披上完颜宗达的裘皮衣裳,戴上毛皮帽子。扯过床底一捆破席把完颜宗达裹了,见四下无人,好不容易才把完颜宗达翻过墙去丢到湖里。返回屋里又收拾了一遍,见没有什么破绽,荣玘压低帽子,出了落凤阁。

    荣玘和身高和完颜宗达差不多,套上肥大的裘皮毛领衣裳也看不出肥瘦。他故作慌乱地推搡了几个挡路的寻欢男客,一路小跑着冲出照花楼门口。

    “大爷,怎么不留下来过夜,这就走了呢!”老鸨看到荣玘的背影呼喊道。荣玘从裘皮大敞里摸出几锭金子扔在门口的佛龛桌上,头也不回地快步隐在夜色里。

    “真是怪人!”老鸨走到桌前,看到金子,不由得眉开眼笑。拿起来咬了咬,“到底是胡人大方!”

    骆嫣一直隐在照花楼前的暗影里等着荣玘,见他出来朝状元楼那边去,这才快步回到东篱宝阁后门。

    荣玘身着一身红衣宫服远远走来,骆嫣激动地奔过去扑进荣玘怀里,“知道我心里有多担心吗?”

    “嗯!我这不回来了吗?”荣玘搂着骆嫣,在夜风里两人默然地站了好一会,直到心情平复,才敲响后门。

    踢踏声响,玖儿趿着鞋打开门,见到骆嫣和荣玘,哭腔道:“春雷琴不见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皇上

    春雷琴不见了?骆嫣这一惊非同小可,刚刚平复的心情又起了波澜。

    “怎么会?”荣玘有些不相信。跨进院子朝郁尘屋里走去。

    郁尘披着狐毛大敞正在屋里来回踱步,一见荣玘进来,立即露出一副苦相,“荣玘兄,小弟没用,你一再说让我看好春雷琴,可是我一眼没顾到,春雷琴就不见了。门窗都好好的,我也没离开过屋子……”

    “你放在哪里了?”荣玘看了看郁尘床头的长案,这里也是唯一能摆春雷琴的地方了。果然郁尘说,春雷琴就放在床头长案上……我就去厨房吃碗玖儿熬的粥,回来时春雷琴就不见了。

    荣玘四下看了看,骆嫣也跟着查看,屋里的确没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不像是有盗贼光顾……

    “什么时候发现春雷琴不见的?”荣玘并没有暴跳如雷指责郁尘,这让郁尘紧张忧虑的心舒缓了些。

    “就是你们回来大概一柱香的功夫,玖儿说你们去散步,回来肯定饿了,吃口热粥再睡,心里暖暖的会舒服些……”

    玖儿眼里带泪,刚刚郁尘说春雷琴不见了,玖儿就吓得花容失色。郁尘只道春雷琴是荣玘的心爱之物,说再买一张琴给荣玘就好。没想到玖儿却说春雷琴异常珍贵,就连赵伯琮都要荣玘好好收着,不然这次也不会让荣玘带琴进宫演奏……

    “今日已晚,明天再说吧!”荣玘拍了拍郁尘的肩膀。

    “那要不要明天早上去报官?”玖儿急道。

    “也许明儿早上春雷琴又出现了呢。”骆嫣笑道。这只是她的一个美好愿望,她只是不希望为了这事,大家都心神不宁。春雷琴虽好,也不过是一张琴!

    大家各自回屋睡觉,荣玘坐在床边出神。

    “相公想什么呢?”骆嫣换了寝衣,过来帮荣玘更衣。

    荣玘回过神,拉过骆嫣的手,“我在想--观音坐莲!”

    骆嫣噗嗤笑了,这种时候荣玘还能开玩笑,说明他对丢了春雷琴尚能心态平和。

    二人携手上床。累了一天。躺下片刻便沉沉睡去。这一觉睡得格外沉,格外香。直到玖儿来敲门,骆嫣才睁开眼睛。

    “小姐,门外有人求见三爷。”

    骆嫣打开门。玖儿脸色青白。显然一夜没有睡好。“奴婢早上又里里外外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春雷琴。”

    “先不说这个,是什么人求见三爷?”

    “是宫里来的,让三爷进宫。”

    “哦?”骆嫣有些奇怪。若是赵伯琮来请,也该直说才是,来人却藏着掖着不肯表明身份的样子。

    “三爷还没起,我先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骆嫣和玖儿前后脚到了东篱宝阁铺门前,果然门外停了一辆宫中样式的马车。车边站着的人不正是昨日在慈宁殿上的大太监吗?

    骆嫣心里一凛,难道是皇上要见荣玘?

    “噢,这位想必是少夫人吧!”大太监神情谦卑,“老奴来请荣玘荣公子进宫,麻烦少夫人通传一声,老奴要赶时间,怕是耽误不得。”

    “有劳公公了,不知是哪位要见我家相公?”

    “这个?”大太监笑了起来,“等荣公子去了就知道了。”

    “好吧!烦请公公稍等一下。我相公马上就来。”骆嫣让玖儿侍候茶点,大太监连连摆手,“无须多礼!”说着朝店铺里看了看,小七正坐在柜台里拔弄着算盘。

    “荣六和杨林都回扬州了?”

    “他俩昨儿晚上就走了,不过后儿晚上还会再来送货……”

    骆嫣和玖儿又往后院去,“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他们连夜走了。”

    “昨儿傍晚铺子里来了好多人,都指名要缠枝玉瓶和爱莲首饰。所以他们连夜回去赶货了……”

    骆嫣噢了一声,没想到消息传得可真快!慈宁殿上戴着爱莲首饰的夫人们,还都是从琉璃华彩坊抢来的客人,昨个傍晚东篱宝阁给宫中订制首饰和玉瓶的消息,就传遍京城了……

    荣玘收拾停当到了铺门前,老太监请他上车。荣玘回身又嘱咐骆嫣几句,“好好休息,不要想旁的事,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去去就回,中午把青梅酒温了……”

    “好,温两壶!”骆嫣倚在门前看着荣玘的马车渐渐远去,心里不免有些忐忑,明明是皇上召见,却做得这样私密……

    马车经过照花楼,照花楼门前一片嘈杂。刑部的几个官差从照花楼里出来,和老鸨打着哈哈,“……对姑娘要大方点……想不开……”

    马车嗒嗒地驶过去了,飘进来的几句话让荣玘不免皱了皱眉头。虽然这个结果是他想要的,但是刑部如此办案,莫不等于草菅人命一般?

    荣玘叹了一声,大太监笑道:“荣公子叹什么气呀!进宫是好事,老奴在宫里做到总管这个位置,还是第一次去宫外接个平民进宫……依老奴看,荣公子只怕是福禄不尽,时来运转了……”

    “借公公吉言!”荣玘笑着拱了拱手……

    马车到了丽正门,大太监领人竟然连腰牌都不用了,马车长驱直入,竟然是往养心殿去。在东篱宝阁见到大太监时,荣玘已猜到**分,这时更坐实了是皇上召见他……

    皇上这时穿着便装,坐在东厢暖阁里握着一卷书慢慢翻着。金漆坑桌上燃着一炉沉香屑,几缕轻烟袅袅升起,拢着旁边缠枝羊脂玉瓶里插着一几枝含苞的红梅。明窗透进来的光照在皇上的脸上,少了上朝时的威仪,多了几分书卷气。

    荣玘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景像竟有几分不真实,那只缠枝羊脂玉瓶不正是东篱宝阁出品的吗!

    “回皇上,荣玘已经带到。”大太监走到皇上身边禀道。

    “嗯,你先下去吧!”皇上手不释卷,眼皮也没抬一下。

    大太监应了一声,朝荣玘努努嘴,示意他赶紧过去。大太监撩了帘子出去,荣玘给皇上行跪拜礼。

    皇上放下书,“荣玘,到近前说话。”

    荣玘低眉垂手往前走了几步,皇上指了指右手边的锦榻,让荣玘坐到榻上去。

    荣玘走到锦榻边,不由得呆了,锦榻边的长案上正搁着春雷琴……(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太子

    “是不是很眼熟?”皇上指了指案上的春雷琴,笑得翘起了胡子。

    荣玘想说,何止是眼熟呀,那不就是他的春雷琴嘛!可是他可不敢那么说,万一惹皇上不高兴,那可是掉脑袋的事。

    “……的确有几分眼熟,好似在哪见过……”荣玘恭敬地回道。

    皇上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房彦铭脾气古怪,教徒弟却很在行!这张琴不就是你昨天在慈宁殿弹奏的春雷琴吗?不敢说是怕牵出朕盗琴之罪?”

    荣玘一惊,原来师傅的本名叫房彦铭!难道《书法典鉴》、《音律通辩》……都是师傅著的?难道师傅是前朝龙图阁大学士?

    荣玘这一惊非同小可,在南山书院最喜研读的几本书,竟然是师傅所著!

    皇上见荣玘眼里露出的惊异之色,当真以为是被他盗琴一事惊到了,忙唤太监上茶给荣玘压压惊。“春雷琴乃前朝名琴,朕有心借来欣赏,又怕你昨日演奏太过劳累,不方便打扰,所以让御前侍卫跑了一趟……”

    荣玘心道,皇上哪里是怕他劳累呀,不过是想把春雷琴拿来鉴定真伪……

    “皇后娘娘驾到!”养心殿外传来太监的传唤声。声音未落吴皇后已经进来了,“皇上,听说太后给了您一只缠枝玉瓶,臣妾特来欣赏欣赏……”吴皇后边走边说,显然她是养心殿的常客,出入自由,非一般嫔妃可比。

    荣玘给吴皇后施礼。吴皇后先是一怔,复又眉开眼笑。

    昨日荣玘弹奏春雷琴,终于引起皇上的注意,吴皇后当然高兴。春雷琴是房彦铭所有,而房彦铭又是皇上一直渴慕而不得的前朝重臣,皇上也爱琴,却不能夺人所爱……

    “平身!不必拘礼,你是伯琮的师弟,本宫自当款待才是。”

    “什么师弟?”皇上一脸错愕。

    “伯琮拜房彦铭和姚大葵为师,荣玘也是他们的徒弟。可不是师兄弟来的吗!”吴皇后笑道。今天终于借机一吐为快,为伯琮争夺太子之位增加了筹码……

    “伯琮竟然拜在房和姚的门下?真是,太意外了!”皇上话音刚落,门外传。皇太后身边的福贞嬷嬷求见。

    “传!”皇上皱了皱眉。这时福贞嬷嬷来准没好事。

    果然福贞嬷嬷进来便说。皇太后昨夜睡眠不好,今早起来就头晕得厉害……

    “那还不快去请太医,来和皇上说是想让皇上着急吗?”吴皇后这时的语气已带责备之意。

    荣玘虽不知宫里的事。昨日却也看出了皇太后与皇后暗中较劲。皇太后身边的人来,皇后可并不客气。

    “奴婢已去请过太医了,只是太后让奴婢传个话给皇上,奴婢不得不来打扰皇上……”

    “什么话?”皇上摸了摸寡淡的胡子,心里已猜出个**分。

    “太后说早立太子早安生,也免得朝内群臣分出派系争斗……希望皇上尽快定夺。太后身子不爽,七殿下一直在慈宁殿服侍,单就这份孝心,众位皇子无人可比……”

    吴皇后冷笑一声,“福嬷嬷的意思是,就连皇上也没有伯玖这份孝心是吗?”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尽量复述太后原话……”

    “嬷嬷先去回太后,朕一会就去看她。至于立太子的事,朕自有安排。”

    福贞嬷嬷应着退出去。荣玘有些手足无措,皇帝的家事无意间给他听到,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

    “皇上打算怎么做?依臣妾看,伯玖心思阴柔,不堪大任……”

    皇上摆摆手,“这个无须多说。”皇上回身看到了荣玘,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来来来,给朕弹一曲。何以解忧,唯有春雷琴音。”皇上显然也在为立太子之事烦心。

    吴皇后看皇上脸上起了不耐烦,便不再言语。望着桌上的春雷琴,眼神放光。

    希望这张琴能为赵伯琮争取离太子之位更近一步。房彦铭和姚大葵都是皇上最器重的前朝重臣,皇上复国,他们虽没出任官位,暗中却也为朝庭做了不少事……

    这几年两人行踪缥缈,皇上酷爱书画音律,偶尔闲情提及房姚二人,似有思念之意。正好赵伯琮有机缘与房、姚相交,这让吴皇后万分欣喜。一直希望能找个时机和皇上言明这层关系,又怕若是直接说起,似有故意为之嫌疑。只怕皇上起了疑虑,好事变成坏事……

    荣玘也不多话,一手按弦,一手拔弦,琴音似潺潺流水漫了出来……

    一曲终了,皇上似已陶醉在琴音里,好半天才击掌叫好。“果有房彦铭之风骨,又不失年轻灵动之气……好!”

    “荣玘也累了,不如送他回去吧!听伯琮说,荣玘是今秋新试的秀才,还要参加进士录考,为了这次给太后祝寿练琴,该是耽误了不少时候温书呢!”

    “嗯,荣玘我来问你,你和伯琮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是在扬州师傅的丰园家里见到师兄的,当时并不知道他是十一殿下。”荣玘不知皇上何意,如实答话。

    “丰园?”皇上笑了,对于房、姚二人抛却荣华,结庐为家不免有些羡慕。“是所什么样的房子。”

    看着皇上眼里的神采,荣玘可不想说丰园是一处简陋的木头房子,“丰园依水而建,清风原木很是自然,大有采菊东篱,出世桃园的神韵……特别是门前姚师傅亲提的对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性无涯奢俭由势。当真玄妙!”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性无涯奢俭由势。”皇上听荣玘这么一说,更加神往了,对房彦铭和姚大葵的仙踪侠影起了追念。皇上拍了拍桌子,“待我诸事放下,便可浪荡江湖,也来一个奢俭由势。”

    “皇上,那可怎么成!难道不带上臣妾吗?”

    皇上笑了,他当然知道皇后是属意赵伯琮做太子的,而皇太后属意赵伯玖做太子。太后今天差福贞嬷嬷过来,明显是来逼皇上就范的……

    皇上突然灵机一动,“皇后,伯琮和伯玖虽不是咱们亲生,可他们自六岁进宫,朕视同己出,至于立谁做太子,我看不如这样。”

    吴皇后听皇上终于松了口要立太子,不由得脸露欣喜。都说见面三分情,她亲自在皇上面前争取赵伯琮的位置,皇上总不至于一点薄面也不给。虽然皇后也知道,皇上心里更喜欢嘴甜貌俊的赵伯玖多一些……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赏赐

    “小姐,三爷回来了。”玖儿送客人出门,远远看见宫中的马车驶来,不由得激动地朝柜台里的骆嫣喊到。

    骆嫣还没起身,郁尘抢先跑到铺门前,“总算回来了,还以为被留在宫里侍候皇上了呢!”

    “乌鸦嘴!”

    “我怎么乌鸦嘴了?”

    “留在宫里侍候皇上的都是太监,你这是安的什么心!”

    “啊!”郁尘这才意识到他信口一说,却有这么严重的逻辑错误,马上哑口无言。

    “你们两个呀!”骆嫣意味深长地指了指玖儿和郁尘,紧走了几步迎上荣玘的马车。

    荣玘从车上跳下来,又回身从车厢里抱出一个修长的木匣。马车掉头往来时路驶去。

    “娘子,我回来了。”荣玘抱着木匣站在午时的暖阳里,身上像披上了一层华彩,木匣在太阳光里闪着金光。

    “看到了!”骆嫣调皮的笑了笑,“这是什么?”

    “你猜。”荣玘笑得有几分神秘。骆嫣摇了摇头,郁尘摸了摸木匣,大惊小怪道:“还是金丝楠木的呢!哟!还镏了金边,还有喷了金粉的春色满园图!”

    荣玘拍了拍郁尘的肩膀,“果然有见识!什么都被你说中了。”

    “相公快说嘛,到底是什么?”

    “若是棺材的话也太小了点。”郁尘在木匣上敲打。荣玘抬手给他一拳。

    “说你是乌鸦嘴还真是没说错!”玖儿朝郁尘嘟起嘴。

    郁尘有些不服,朝荣玘龇牙咧嘴道:“我只是说出我的观感。难道要我不说话?谁让你让我猜来着!还真是狠心,我这心口啊,心碎了一地哟!”

    “哪个让你猜啦!”荣玘抱着木匣进了铺子,附在骆嫣的耳边说了几句。骆嫣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郁尘挤了过来,“到底是什么嘛?急死人了。”

    “你不是说不说话了嘛!”玖儿揶揄道。郁尘有些气结,“嫂子,你得管管玖儿了,她处处与我作对,简直。简直是没大没小。不知尊卑……”

    玖儿一听这话,不由得眼里涌出泪意,“小姐,我去煮饭。”说完就快步往厨房去。小七在门侧钉着松动的木板。见此情景。不由得摇了摇头。

    “你是说哪种没大没小。不知尊卑呢?”骆嫣故意笑望着郁尘。郁尘反应过来,挺了挺脖子道:“人家好歹比她大五岁,她好歹要尊重我些嘛!”郁尘说着也朝厨房去。“真是女子难惹,才一句话就惹伤心了……”

    “这家伙现在也学会去哄人了!”荣玘坐定,骆嫣端了一杯茶给他,“大内高手真是来无影去无踪,怎么一点痕迹不留就把春雷琴拿去的呢?”

    “这个倒是不须上心,反正春雷琴也拿回来了,皇上还特赐了琴匣相配。”

    骆嫣点点头,仔细欣赏着琴匣上的图,“相公,这哪里是春色满园图,这明明是映日荷花图啊!”

    荣玘拉住骆嫣的手揽她坐到身旁,“你知道吗,我师傅竟是房彦铭和姚大葵!”

    骆嫣的目光落在琴匣的漆金图上不舍离开,这幅图画怎么如此眼熟,骆嫣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噢!”

    骆嫣心思在琴匣图上,随口答道,“噢!”立即又明白过来,“什么?前朝龙图阁大学士房彦铭和姚大葵?”

    荣玘点点头。“难怪皇上赏你这么珍贵的琴匣!你是名师高徒呢!相公快说说,皇上好不好说话?对你凶不凶?偷拿了春雷琴去又为何要还给你?”骆嫣的问题一个个冒了出来,荣玘还真不知从哪个回答起才好……

    “外面有位姑娘找荣三爷和三奶奶。”小七撩起帘子探头道。

    “这个时候会是谁来?”骆嫣起身往门外去。见是云溪不由得惊喜地叫了一声,“相公,快看是谁来了?”

    “奴婢见过三爷和三奶奶。”云溪穿着家常衣裳,笑面如花。“奴婢稍一打听就找来了,东篱宝阁现在很有名呢!”

    “娇娘怎么样了?”

    云溪迟疑了一下,“奴婢也正想来说这个。”云溪眼神有些躲闪,望了望进门的小七。

    “你去和玖儿说中午多做两个菜,云溪留下吃饭。”小七应着快步往后院去。

    “千万别,奴婢可不敢在这耽搁太久。万一被牧都管抓住了,还不知要怎么罚呢!昨儿因为四小姐崴了脚,兰若都被罚跪在冷风里一个多时辰……”

    “什么?娇娘崴了脚为何要罚兰若?”骆嫣和荣玘都不由得发出惊呼,怎么想不到牧竹君是那么狠辣的人。

    “说兰若给娇娘的鞋子没有打理好……哎!欲加之罪,咱们做奴婢的只好受着。”云溪叹了一声,又赶紧说,皇上要赏赵伯玖和赵伯琮各十名秀女,不知道牧都管会怎么分配……

    这届秀女进京派在教乐所的一共三十二人,去给皇太后祝寿舞蹈的二十人。那十二个没去慈宁殿跳舞的秀女,是因为底子差,一时又教不会……

    “什么?”云溪的话让骆嫣一个惊讶连着一个惊讶。上一世只道是荣丽娘和荣娇娘有一个进宫选秀为荣家争取荣耀,这一世变成两人都进宫,这要是万一都被赏给了皇子,要是赵伯琮还好说,要是赐给了赵伯玖,那只有死路一条……

    “奴婢也担心这事,不过看样子牧都管好像不喜欢我们小姐,就连三小姐极力逢迎她,牧都管也好像不喜欢她。不知牧都管是不是与荣家有什么恩怨?”

    “不可能!”荣玘起身在屋里踱步沉思。

    荣娇娘的命运这一刻就要发生改变了,他能不急吗?当然骆嫣也着急。因为她知道未来的某些局势。骆嫣忙附在云溪的耳边说了几句,云溪应着,赶紧告辞回去。

    再说荣丽娘在教乐所坐卧不宁,刚刚皇上下旨到教乐所,赐二十名秀女到赵伯玖和赵伯琮府邸。荣丽娘不傻,她当然知道这是一个机会。

    皇上独宠皇后,天下谁人不知,与其等着被皇上宠幸,不如背水一搏拢住一位太子。而在荣丽娘眼里,太子之位非赵伯玖莫属。在扬州时,父亲荣永禄就分析过宫中局势……唯有顺势而为,方能成事……

    “玉盏,你去打听打听,牧都管可拟好了赐出去的秀女名册。”

    “可是奴婢要怎么打听呢?”玉盏有些为难。

    “没用的丫头!”荣丽娘看看窗外天色,的确才过午时,似乎还早了些。便打定主意,待入夜了再潜去牧都管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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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夫驾到介绍:
骆嫣重生了,上一世嫌她弃她的荣珏当然滚一边去!这一世她要做一个快乐的单身女汉子,什么潘安貌子建才都是浮云。但是,荣家的一切都不容她放下,那她宁嫁傻子荣玘。其实他不傻,他只是有点憨!看着他无辜天真的眼神,她总是这样安慰自己。如果有吃有喝不操心也就罢了,可傻夫家的日子并不好过……驯傻夫,晒恩爱,一不留神竟还有异能!傻夫竟然还弄个王妃给她做……(新书《慕天娇》求推荐求勾搭:)傻夫驾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傻夫驾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傻夫驾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