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你有本事开门啊】
“我已经很老了。”
季德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并没有什么沧桑和悲凉，他的声音很轻，语调也很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在自己与自己对话。
“先生……”
“行了，不说这些了。”季德恳摆了摆手道。
他坐在藤椅上，抬头看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保持着沉默。
虽然这一生活得如此之久，一辈子都在与岁月做斗争，但他依旧觉得自己败了它半招。
这么多年来，他的容貌没有丝毫的改变，但依旧只能是个中年男子的外形，不复年少模样。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呐。”
……
……
答案酒吧，少年郎路一白已经磨刀霍霍了。
哟西！又到了遇事不决莽一波的时候了！
首先，我们要给自己施加一道“大勇气术莽他妈的！”
然后，就可以不管不顾的往前冲了！
【魂钉】在路一白的掌心里旋转着，随着他的握拳，立马消散不见。他喃喃自语道：“看我今天不扎死你！”
准备挨针吧！你个渣渣！
“老板，我在外面给你护法。”林小七对路一白道。
“放心吧，我不会出事的。”路一白拍了拍林小七的脑袋道。
说完，他就直接打开了骷髅伞的封印通道。
一进入封印，他就听到了幽幽传来的声音，声音和自己的说话声一模一样，但却是在自己的脑子里直接响起的。
“你终于还是来了。”
路一白没好气道：“正主都来了，你能别一个劲的模仿我了吗？”
正在对着虚影不断喷吐着火苗的小火人一看到路一白，立马不在“rua”得喷吐火苗了，而是屁颠屁颠的跑到了路一白的身旁。
很明显，小火人奈何不了这道虚影，而这道虚影也并没有伤害它的意思。
它只是把小火人困在了这里，然后等待着路一白进入这个空间。
路老板将自己鞋子旁的小火人给揪了起来，把它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小火人抓紧了路一白的衣领，在他的身上乖乖趴好。
路一白双手插兜向前看去，嘴角不由的抽搐了一下。
“前世的我，心可真黑啊……”
尼玛！这颗心脏为毛是黑色的啊！而且是实打实的纯黑！
黑就算了，居然还跳得那么起劲。
一看就有诈尸的不良企图！
很明显，自打脑袋爆炸了之后，这道虚影就一直呆在了心脏处。
确切地说，这玩意就是前世的自己所修炼出来的器灵啊！
它见到路一白后，还特地幻化出了和路一白一模一样的衣服裤子鞋子，连发型都要弄得一模一样。
它似乎是个细节控，近乎于做到了百分百的复刻。
“呵呵，再逼真也只是个比较高级的a货而已。”路一白看着它道。
“你我本就诞生于同一道灵魂印记，其实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它悬浮于黑色心脏前，对着路一白道。
“扯淡，你是我身体中幻化出来的产物，你应该叫老子爸爸！”路一白盯着它道。
对方似乎也并不觉得生气，而是看着路一白道：“你不想重新拿回前几世的记忆吗？你的所有记忆，我都有。”
“想。”路一白没有很傲娇的说不想，他的确想要来着。
要知道，这些记忆可以说是个巨大的宝藏。
里面有着修炼的经验，有着大量的密法，也有着人生阅历。
虽然很想要，但是……
他抬头看着半空中的虚影，一字一句道：
“但是不用你给，我会自己取！”
他右手一招，一道【魂钉】在一瞬间就成型，朝着器灵飞射而去！
一道黑色的光芒闪现，如同一道半透明的盾牌，直接就挡住了魂钉。
器灵开口道：“其实对于它，我比你还要熟悉。”
是的，魂钉不只是路一白的本命神通，同时，它也是季德恳对徒弟的馈赠。
就像小道观里的桃木剑，黑河韩氏的大冰刀，陈九一的火焰枪。这玩意，前世的路一白自然也是有的，器灵对它自然也无比熟悉。
它看着路一白，道：“它的确锐利无比，而且是能量体的克星，但以你如今的实力，想要拿它对付我，还是差得有点远了。”
路老板没有丝毫想要理它的意思，而是自顾自的继续使用魂钉。
很明显，对方并不知道如今的魂钉有多么的邪门，多出了一项名为吞噬的属性！
只要扎中一次，一次就好！
一道又一道的魂钉飞射而出，但却一一被对方给挡下。
趴在路一白肩膀上的小火人张大嘴巴看着这一切，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疑惑与懵逼，它似乎有点没搞懂他们究竟在玩什么小游戏。
但是，它看出了路老板的卖力。
所以，它想着要不要帮忙添一把火呢？
路一白使用魂钉的次数是受限的，虽然他如今的神识力量已经高达七阶，但也不可能无限次的使用魂钉。
它对于神识的消耗太大，路一白很快就有点力不从心起来。
他很清楚，既然进来了，对方肯定不会放他轻易离开，今天哪怕不分出个你死我活，至少也要分个胜负！
“放手一搏！”
他将自己的神识力量全部汇聚，金色的光芒涌动，仿佛可以刺穿一切。
小火人见缝插针，在这个时候直接往魂钉上吐出了一口黑色的虚空阴火。
一瞬间，魂钉就凭空消失了！
这股力量有点类似于小七的【域】！
下一瞬间，魂钉就在器灵意想不到的位置出现，然后狠狠的扎入它的体内！
那气势，让人想起了容嬷嬷扎紫薇格格的那一天。
“没用的，它伤不了我的根源。”器灵闷哼了一声，熬住了魂钉的偷袭。
“是吗？”路一白冷笑了一声。
现在就让你爽翻天！
【吞噬】！！！
一股能量波动直接在魂钉上散开，然后就开始强行撕扯起了器灵身上的能量！
它的虚影在一瞬间就泛起了一道道涟漪，身型都开始扭曲起来。
而路一白也觉得自己的精神世界如若五雷轰顶，好像有一扇尘封着的大门，就这样被野蛮的撞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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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4、【真·心态炸了】
随着魂钉的吞噬，路一白感觉到了尘封着的大门被一股蛮力破门而入。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被打开了！
但是，器灵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奋力反抗，不断与吞噬之力相互拉扯，所以，这股蛮力在破门而入后……又破门而出了……
是的，就这样不断的进进出出，出出进进……
随着这样的进出，路一白的精神世界直接就混乱了。
好嗨喔，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
他感觉已经被刺激到要崩溃了！
路一白现在的精神世界就像是由积木搭建起来的高楼，积木还在不断的往上搭建，越搭越高，越搭越高。但是只要一不小心，哪怕只是一块积木出现了一点点小问题，很可能整座高楼都要坍塌！
“妈的！”他咬牙继续用魂钉进行吞噬，强行忍耐着这一股和修炼《痛经》时截然不同的痛感。
趴在他肩膀上的小火人见路一白此时面部表情都变得有些狰狞起来，一下子就有点不知所措了。
它看看器灵，再看看路一白，一时之间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好。
器灵的身体随着魂钉的刺入而变得有些扭曲，它整个身子开始依附在那一颗黑色的心脏上，尝试着汲取心脏的力量进行反抗。
在这里路一白无法催动外界的灵气，假如对方借力打力，他会十分棘手。
路一白赶紧催发起了体内的小火柴人，那一颗金色的圆球闪现出一道道金色的光芒，死死的压制住那颗黑色的心脏！
这一刻，器灵开始感觉到了恐慌。
路一白的魂钉多出了一项它并不知道的属性也就罢了，他的体内居然也诞生了一个可以由他控制的新的器灵！
他是要凭它取而代之！
如果不是本身的实力差距过大，器灵此刻或许就真的只剩下坐以待毙的份儿了！
它闷哼了一声，双手不断结印，一道道黑色的纹路在它的周边形成，然后顺着魂钉的吞噬属性往路一白的体内传输。
它无法阻止路一白的吞噬，但它可以尝试着进行选择，让他先吞噬一些“难啃的骨头”！
比如一些负面的能量！
一瞬间，路一白的脑海中就闪过了无数的画面，这些画面都让他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他再一次看到了那一条死去的双头龙，看到了那几个在龙尸旁哭泣的少年。他感觉心很痛，他感受到了无尽的悲伤。
他看到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经历生死间的考验，有好几次都险些在妖魔鬼怪的手上命丧黄泉。他能感受到心脏的加速跳动，能感受到生死间的刺激。
他看到了自己研发《痛经》时一次又一次的走火入魔。说来也是搞笑，他还看到自己的脑袋“boom”得一下就炸了，血花四射！
前几世的路一白经历了太多太多，凡是夹杂着一丁点负面情绪的记忆，器灵都死劲的往路一白的体内塞。
怎么说呢，他现在有点心态爆炸！
是的，是真的心态爆炸，而不是像大家平日里嘴上说说而已。
数百年所累积的负面记忆一股脑的全部硬塞进来，任谁都受不了。
本来呢这几百年的记忆里肯定还有许多美好的画面，但这贱贱的器灵把它们保护的死死的，反正先让你吞噬一些负面的再说！
不愧是同个灵魂印记的产物，虽然大家立场不同，但这股缺德劲儿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器灵这一招等于是“七伤拳”，所谓的七伤拳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它这甚至是自损一千，伤敌八百，但它不在乎。
反正双方都别想痛快！
路一白睁大的双眼开始布满血丝，他的眼睛越来越红，情绪也越来越不稳定。
但他的神识力量随着吞噬在不断的突破，他的神识在暴涨！
痛并快乐着！
可是再这么下去，怕是要疯掉吧！
最尴尬的是，哪怕他如今想要收回魂钉也做不到了。现在的局面很糟糕，就看谁先撑不住！
两个莽货现在纯粹就是在比谁更莽了啊！
路一白虽然自带外挂，但对方也算是有主场优势，而且实力超过路一白太多，整个局面还真不好说。
这种纠缠足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骷髅伞外的林小七等待的很焦急，手心里都开始冒起了冷汗。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入骷髅伞的封印空间的时候，一个比她还要耐不住性子的嘶哑声音响了起来：
“鸡掰！甘霖凉！”
狮伞猛然震动了一下，封印通道被打开，鬼怪的声音从狮伞里传了出来。
“敲里吗，真不想帮你，老子是看在老家伙的面子上才出手的，绝不是因为看你顺眼了知道吧？”
说完，鬼怪开口对林小七道：“小妮子，把骷髅伞的封印通道打开！”
林小七赶忙照做。
鬼怪本体毕竟被封印在狮伞内，所以它也不能随意活动，但办法也不是没有……
“扔进去。”它开口道。
“扔？扔什么？”林小七有点懵，但她很快就反映了过来，一把抓起了狮伞，然后就往骷髅伞的封印通道内扔去。
那气势汹汹的样子，有点像是运动会上的小运动员在扔标！
骷髅伞的封印空间内，一条条黑色的丝线缠绕在路一白与器灵之间，一个面部狰狞，一个虚影扭曲，而就在此刻，一把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大黑伞携带着惊天动地的滚烫阳气，席卷而来！
“轰！”
它直接砸入封印空间内，伞尖直接攻向那一条条黑色的丝线。
这把大黑伞就这样矗立在这里，封印通道被强行打开，同样被五条金色锁链捆绑着的鬼怪死死的盯着器灵。
这两个能量体就这样隔空对视着。
一道道黑气自鬼怪的身上散开，它挥一挥手臂，这些黑气就像是利刃一样直接斩断了器灵与路一白之间维系着的黑线！
快、准、狠！
在【域杀生】面前，这些负面情绪又算得上什么？
尸山血海都不过如此而已！
鬼怪看着器灵，略带嘲讽，它嘶哑的声音响起：
“班门弄斧。”
375、【一千年】
鬼怪端坐于狮伞的封印中心，虽然它与器灵一样都被五条金色锁链给封锁住，但不管是气势还是神态都有着极大的差别。
其实从辈分上来看，路一白也该叫它一声师叔，更何况是由路一白所化的器灵。
【域杀生】里蕴含着无尽的暴虐与杀戮，可以说是极尽负面之大成，在它面前，器灵也的确是班门弄斧了。
将那一条条黑色的丝线斩断后，路一白整个人摇摇晃晃，险些昏迷。
鬼怪很清楚，路一白这一世修炼时间过短，经验尚浅，很多事情该如何处理他并不知晓，于是出声提醒道：“稳固心神，把它们往【域杀生】内牵引。”
提醒完后，它似乎觉得自己说话的口气过于温和，像极了教导后辈的长辈，所以还不忘冷漠补充道：“鸡掰！真是个废物！”
嗯，这种时候都还不忘维护自己平日里的人设。
路一白闻言后，开始尝试着按照鬼怪所说的去做。
这些负面的东西一旦进入到【域杀生】内，就被吞噬的干干净净，就像是陷入了沼泽里一样，管你是魑魅魍魉还是牛鬼蛇神，只要进来，你越挣扎，越是出不去！
吃干抹净！
鬼怪见路一白的状态有所缓和，转头把目光再次看向器灵。
它的眼神很是阴冷，就像是一条毒蛇。
鬼怪并没有打算直接杀死器灵，这样对路一白的伤害太大，灵魂印记将受到重创。
而且它很清楚，这器灵不过是一块肥肉，是老家伙留给路一白以后慢慢吃的。
嗯，肥得流油，让它都想啃上一口。
迎着鬼怪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器灵猛的打了个哆嗦。
鬼怪抬起自己的右手，向前猛的一挥。
“起！”
一股爆裂的能量直接砸向器灵，与此同时，狮伞借力向后退去，撞到了路一白的身上，直接强行撞出了骷髅伞的封印空间。
封印外，林小七一只手接住了狮伞，一只手抱住了路一白，而飞起来的小火人赶紧抓住林小七的长发，才免于在地上打滚儿。
“老板你没事吧？”林小七担心道。
路一白脸色泛白，但还是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他躺在林小七的怀里，扭头对着鬼怪道：“这次我欠你一个人情。”
鬼怪看着它，好一会才憋出了两个字：
“呵呵。”
……
……
回到了房间后，路一白就开始盘膝修炼起来。
魂钉从器灵身上汲取了太多的能量，这些能量他必须要好好消化一番才行。
他的神识修为早就到达了七阶，且每天都在飞速进步。而今天又吞噬了一大股能量，可以说是突飞猛进。
季德恳先前和路一白说过，七阶被他细化为了九品，神识力量同样也是如此。
他先前差不多是在三品与四品之间，如今直接开始一路突破！
五品，六品，七品……
“轰！”路一白感觉自己的精神世界开始猛然震颤起来。
其颤抖频率与程度，像极了什么什么棒。
“怎么回事！？”感觉到了自己的精神世界在不断坍塌，路一白不由的有点懵逼。
只不过在他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他的精神世界又开始重建起来。
坍塌重建再坍塌再重建……
如此往复，乐此不疲。
七阶九品！
在这一瞬间，路一白甚至感觉到自己来到了天穹穹顶的某处，只要站起来伸一伸懒腰，就能穿过这整片天空！
只可惜不管他如何努力，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这一点点的差距，似乎就成了天外与天内的分割线。
“看来还不到时候。”路一白长舒了一口气后，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他细细的感受了一下自己如今的神识力量，眼神中透露出了一丝兴奋。
“七阶九品巅峰！”
往骷髅伞内走了一遭，虽然遭受到了莫大的痛苦，但并不是没有收获！
“最重要的是，我变强了，那么它就变弱了！”
路一白在做加法，而器灵则是减法！
“或许……等到我可以将它完全吞噬了，就能突破这一层界限了！”他微微握拳，在心中道。
与此同时，路一白这次还有一些收获，那就是一些零碎的记忆碎片。
只不过这些记忆碎片大多带点负面情绪。
最让他感觉到意外的是，大部分的负面记忆，居然是来自于童年。
灰色与黑色在这段记忆中密布，仿佛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不带有任何的色彩。
放在这个年代，有点像是动漫人物黑化的前兆。
直到这个孤独流浪的孩子碰到了一个中年男子。
灰黑色的记忆就是从这里开始中断的，路一白现在只是在接纳这份记忆，却也同样感受到了一股温暖。
似乎自那以后，负面的记忆就很少出现了，下一次出现大量的负面情绪，男孩已经变成了少年，而那次正好就是双头龙之死。
或许那是少年第一次直面死亡，知道了死亡的可怕。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残忍，在你一边长大的同时，让你一边习惯着失去。
路一白闭上眼睛，就像是以第三方的视角体会着这一切。
正当他觉得已经消化完这一切的时候，他的精神世界却再一次发生了震荡，甚至于连【域杀生】都有点压制不住这些负面情绪！
这一段记忆很零碎，让他都看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能听到一个男子撕心裂肺般的喃喃自语，翻来覆去就只有三个字：
“一千年。”
“一千年……一千年……一千年……”
这三个字就如同梦魇一般萦绕着，路一白却看不明白这其中的真实原因。
什么一千年？这到底是在说什么？
他反复思索，却想不出答案。
但别忘了，路一白的脑回路很偏，他很快就关注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如若从时间线上来看，貌似至此以后，《痛经》一脉就此诞生了！
时间线是完全吻合的，没过多少年，他就成功把自己给“玩死”了。
或许，这个所谓的“一千年”，正是他前几世疯狂研发《痛经》的真正原因！
……
376、【团圆】
一千年，乍一看好像这个数字并不惹眼，但如果换算成天数的话，以一年365天计算，那也有36.5万天。
哪怕作为文明古国的华夏，一直以来也只是自称中华上下五千年。
千年的时光，对于人类来说，已经无比悠长。
对于人类来说，**十岁的时候安详去世，都已经可以称之为喜丧了，一千年，那是什么概念？
“可是为什么我会对这个数字如此敏感，并且感到忧伤甚至是痛苦？”路一白怅然的看向天花板，感觉有点懵。
他隐隐觉得这个数字是与季德恳有所联系的。
穿上拖鞋，路一白走下楼梯，来到答案酒吧的门口。
比路灯还要高的槐树此刻光秃秃的，小树人虽然看起来还像是个学前班的孩子，但实际上这棵槐树已经有了数百年的树龄。
路一白站在树下，内心和以往一样感到平静。
他之前就很纳闷，为什么每次站在树下，都能起到静心的效果，现在想来，或许是这棵槐树能给他带来心安的气息。
这股气息来自那两片逆鳞，来自那条已经死去的双头龙。
小树人似乎感觉到了路爸爸的情绪有点问题，它伸出自己的树枝，轻轻拍了拍路一白的肩膀，然后往上指了指。
“你是邀请我去树上坐坐吗？”路一白问道。
小树人的树枝弯了弯，仿佛是在点头。
路一白笑了笑，然后任由槐树的树枝将他托举起来。
坐在树枝上，他能感受到乌城十二月的寒风。他自然不会觉得冷，反而觉得被冷风一吹特别的精神。
乌城的主事人大人就这样坐在树上远眺着乌城的夜景。
过了一会，他站了起来，然后给自己施加了一个法阵，防止普通人看到他的身影。
接着，路一白双腿微微弯曲，然后用力向上跳了一下。
以他那逆天的体质，这一跳自然不简单。
他跳得很高很高，甚至有点像是一飞冲天！
在高处，他俯瞰着乌城。
也不知道为什么，乌城的主事人大人突然觉得乌城真的好小好小。
……
……
答案酒吧的小日子还是像往常一样过，大家在太阳下山后起床，由林小七带着小腰去洗漱，路一白做早餐，夜依依摆放碗筷。
餐桌上的主座一般都是空着的，毕竟家里的糟老人老是不回家，也不知道在外头浪够了没有。
路一白把自己特制的路式三明治摆上了餐桌，林小七和小腰都很爱吃。
小腰先是张开自己的小手，示意自己已经把手洗的干干净净了，然后就开始吃起了三明治。
小孩子总是容易得到满足一些，一点好吃的就能让她高兴的狐狸耳朵动来动去。
吃完早餐后，路一白本来想给季德恳弹个视频，但却迟迟没有拨过去。
然后，他就把目光转向了刚用餐结束，跳下了小椅子，蹦蹦跳跳的去卫生间洗手的小腰。
乖乖用洗手液洗干净沾了点沙拉酱的小手后，小腰就准备偷偷溜进房间里，躲起来吃藏在口袋里的奶糖，结果却发现路一白正站在房间门口等她。
小狐狸有些挫败，以为自己偷偷藏糖被发现了。撅着小嘴巴把手伸进口袋里，取出了两颗奶糖，然后可怜巴巴的道：“一白爸爸，能不能不要全部没收，给小腰留一颗好不好？”
她每周的零食是有限制的，这周的糖果份额早就超标了。
路一白看着她，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他扭头看了看，发现林小七没注意这边，连忙把糖果又塞进了小腰的口袋里，然后轻声道：“糖你就自己留着吧，但记得要藏好，别被小七妈妈发现了。而且我们俩要说好，哪怕你被发现了，你也不能说我是你的同伙，听到了没有？”
他可不想到时候父女俩一起受罚。
“嗯！”喜提奶糖的小腰用力点头，一双狐狸耳朵都随着她的动作前后摇摆了一下。
“但是……”路一白继续道。
“啊？还有但是啊？”小腰轻轻拽了拽路一白的衣角，尝试卖萌。
路一白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狐狸耳朵，笑道：“你帮我给你季爷爷弹个视频，问问这死老……问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一听只是这种小事，小腰立马就跳着去桌上取来了路一白的手机。
她知道手机密码，飞快输入后，就打开微信，在联系人里找到“老gay头”，然后就弹了个视频过去。
视频很快就接通了，接通后，小腰马上就甜甜的道：“季爷爷，我想你了，你想小腰了没？”
“想的想的，哈哈哈哈哈。”另一边的季德恳听到小狐狸想他，一下子就乐开了花。
他一边大笑着还一边轻轻抚摸着眼角，生怕自己笑出鱼尾纹来。
小腰闻言，立马追问道：“那季爷爷你什么时候回家啊？等你回家了，小腰请你吃奶糖哦！”
说完，她还凑近手机屏幕，把双手护在嘴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道：“我偷偷藏了两颗，小七妈妈都不知道呢，我厉害吧？”
季德恳冲她温和的笑了笑，道：“小腰当然最厉害了。季爷爷马上就回来。”
“马上是什么时候？”路一白拿过手机，对着手机道。
季德恳嫌弃的摆了摆手道：“你挡住小腰了。”
路一白：“……”
“好了好了，我等会就启程。”季德恳道。
“那行。”
让小腰与季德恳又聊了几句后，视频通话就结束了。
而在京都四合院内，陈九一看向还在微笑的季德恳，道：“先生，您等会就要走吗？”
季德恳点了点头，道：“嗯，反正也都安排妥当了。”
陈九一闻言，微微低头，没有说话。
季德恳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拿起了桌子上的龙蛇伞，开口道：“走啦，不用送了。”
他推开四合院的大门，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今天的月亮好圆啊，团团圆圆，是该回家了。”
……
（ps：最近起点好像有个年终盛典，发现不少人给我投了年度作家的助力卡，唉，人红起来就是没办法。）
（ps2:发现污白这死基佬开新书了，书名《我的异界后花园》，虽然已经是我的旧爱了，但还是勉为其难的推荐一下吧。）
377、【浮生已千年】
今天路一白起了个大早，在天还没黑的时候就起床了。
对于“上夜班”的他来说，这的确算是早起了。
就连一向惫懒的林小七今日都跟着早起，然后随着路一白去超市里买菜。
老gay头今天就回家了，答案酒吧的一大家子人难得齐聚团圆，路一白准备亲自下厨，做一顿大餐。
当然，买菜的时候也没人顾及到季德恳的喜好，完全就是林小七与小腰还有夜依依爱吃什么就买什么，美名其曰：反正老家伙也不挑食。
在超市里，路一白还带着林小七去买了点鲜花，接过花束后，他就直接把鲜花交到了林小七的手中：“给。”
“谢谢老板。”林小七接过花束，低头微微闻了一下，然后在走出超市门后，就主动牵起了路一白的手。
连走路的时候都会不经意间稍稍掂一掂脚尖。
“老板，我们走路回去吧？别打车了。”林小七建议道，二人很久没有单独出来走走了。
“好。”
路一白用自己的大手握紧她的小手，将她的手给包起来，然后一齐放进了自己大衣的口袋里。
走着走着，天慢慢就黑了，街边的路灯一连串亮起，昏黄的灯光照在二人身上，影子被不断的拉长。
今天是冬至，路一白准备回去再包点饺子。
……
……
等二人回到酒吧的时候，发现季德恳已经在了。
龙蛇伞被放在伞架上，四把大黑伞摆放得整整齐齐。
夜依依本来在酒吧的一楼打扫卫生，路一白进门后就道：“依依，今天休息一下，酒吧别营业了。”
“好的老板嘤嘤嘤！”
路老板财大器粗，自然有钱任性。
整个答案酒吧其实对于营业都蛮随意的，特别佛系，看心情开门。
金钱使我随心所欲。
上楼后，路一白先把东西放进了厨房，然后与季德恳打了个招呼：“回来啦。”
“嗯。”季德恳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陪小腰玩耍。
路一白走过去捏了捏小腰的脸蛋，然后微微皱眉，看着小腰有些泛红的眼圈道：“刚刚哭鼻子了？”
季德恳温和的笑了笑道：“没办法，小丫头太思念我了。”
路一白也没多想，嘟囔了一句：“心里也真是没点逼数。”
然后，他就招呼林小七与夜依依来厨房帮忙包饺子。
他们走后，季德恳看着小嘴巴还撅着的小腰，道：“怎么了，还是不高兴？”
小狐狸虽然没说什么，但那双狐狸耳朵都有点耷拉着了，明显情绪有点低落。
她直接扔掉了手上的毛绒玩具，扭头看向季德恳，眼圈又有点泛红了，开口道：“季爷爷你骗人，你怎么又变老了！你答应过小腰的，你说你不会再变老的！”
“一白爸爸说过，人要信守承诺！小腰……小腰生气了！这次不请你吃糖了！”
对于小狐狸来说，没有糖果吃已经算是极大得惩罚了，她觉得季德恳肯定也是这么觉得的。
依旧只是中年人面貌的季德恳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然后伸手揉了揉小腰的狐狸耳朵。
她的一双眼睛如同黑宝石般好看，却还有着自己独特的天赋。
季德恳没有接小腰的话茬，而是问道：“我们家的小腰长大以后想做什么呢？”
这么生硬的转移话题**，在小孩子身上却异常有效，她开口道：“小腰要和一白爸爸还有小七妈妈一样，当守夜人！”
“当守夜人很累的，哪怕是这样你还是想当吗？”季德恳笑着问道。
小丫头古灵精怪，立马反驳道：“可我没觉得一白爸爸与小七妈妈很累啊！”
“他们很快就会觉得累了。”季德恳低头道。
“那就让他们累吧！反正季爷爷别累就好，一白爸爸与小七妈妈还年轻，季爷爷都那么那么那么老了……”小腰的大眼睛盯着季德恳道。
季德恳什么也没多说，只是一个劲的笑，笑得特别开怀，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
……
这一顿饭很丰盛，路一白做了不少大菜，然后还有亲手包的水饺。
真男人，就是要一步到胃。
一顿饭下来，大家胃口都不错，吃完后，路一白提议道：“要不咱们喝点？”
毕竟是开酒吧的，各种酒都有。
“行，稍微喝点。”季德恳点头道。
“依依，下楼拿点酒上来，拿最好的。”路一白吩咐道。
“好的老板，嘤嘤嘤！”小女仆提着自己的裙摆，小跑着下楼拿酒去了。
夜依依其实有点酒瘾，这是早年间泡吧留下的习惯，有时候在酒吧一楼营业的期间，她自己也会小酌几杯。
一说到喝酒，曾经的夜店女王肯定比谁都要来的积极。
曾经有不少客人想把她灌趴，夜依依喝下第一杯的时候就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然后在她的套路下，成功灌趴了不少顾客，给酒吧带来了大量的收益。
今天大家的兴致都很好，慢慢的甚至有点喝嗨了。
路一白正准备继续喝，季德恳却伸手拦住了酒杯，道：“先喝到这吧，跟我出去逛逛吧。”
对于他们守夜人来说，所谓的出去逛逛，其实就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上街巡视。
与其说是逛街，其实还不如说是工作中的一部分。
毕竟出事了再出动，肯定比不上防患于未然。
巡逻是必须的。
“等会我和小七去吧，你就在家呆着吧。”路一白放下酒杯，对季德恳道。
在他的印象中，好像季德恳永远有忙不完的事，好像永远闲不下来的样子。
他就像是那种一路穷过来，一路忙过来的那种老年人，哪怕已经年纪很大了，但还是要找点事情做，否则浑身不自在。不少人家里的长辈估计都是这种样子。
有些人，自己和自己较劲，享不了清福。
“没事，一起去吧。”季德恳摆了摆手道。
让他就这么在家里呆上大半天，他还真的适应不了。
浮生已千年，偷得半日闲……
闲不住呐。
……
（ps：今天是冬至，大家记得吃水饺或者汤圆哦。）
378、【一个箱子】
乌城夜晚的风儿吹过，一个穿着西装三件套的中年男子正在昏黄的路灯下行走着，他的身后则跟随着一个看起来很没有精神的年轻人。
二人手中都握着一把大黑伞，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已经有点夜深了，这儿又僻静，不然还是挺引人瞩目的。
季德恳就这样带着路一白在街上走着，他走的并不快，偶尔还会停下来驻足，就这样走走停停。
哪怕是现在这个时候，乌城也一样有着大量的人在忙碌着。
或许有的人加班加点，现在才走出公司。或许有的小摊贩正在寒风中卖力的收拾着自己的小摊。或许有警察此刻正在某条街上查着酒驾，开车的人车里有暖气，他们却只能扛着寒风执法……
他们是谁的父母，又或者是谁的孩子？
每当路过这些人的时候，季德恳就会停一会，路一白也会跟着停下。
他们作为超凡者有他们的不容易，但他们其实也很清楚，这个世上本就没什么容易。
你一旦觉得活得轻松了，大多都是有人在替你吃苦。
“小五，你看，其实对于很多普通人来说，哪怕只是正常的生活，就需要竭尽全力了。”季德恳停下脚步，扭头对路一白道。
路一白想了想，道：“所以守夜人组织建立之初的想法就是普通人的世界由普通人自己处理，超凡的则全部交由守夜人。”
季德恳点了点头。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就这样仰着头道：“小五，你愿意守护他们吗？”
路一白不由微微皱眉，甚至眼皮都忍不住跳了几下，道：“老东西你可别给我搞事情啊！我不愿意！你愿意你就自己守着，我可嫌麻烦。”
季德恳没有回话，而是微微笑了笑。
“臭小子，我都守了一千年了。”
他转头看向了街边商铺的橱窗，玻璃上有着自己的身影。
时间过的真的很快，一转眼居然已过千年。
别看这样子只是个中年人，但老了终究是老了。
有时候啊，不服老都不行。
有句诗是怎么说的来着？
哦想起来了。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
……
一路上，季德恳没有再说话，路一白也一声不吭。
他有意无意的慢了季德恳几步，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到现在才发现，季德恳虽然只是中年人的模样，但他也有点轻微的驼背。
他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最后只憋出了一句：“你准备去哪啊，我们就不能打个车？”
季德恳没理他，而是直接向前踏了一步。
【瞬步】！
路一白撇了撇嘴，只能同样使用【瞬步】跟上。
一老一小就这样你追我赶，季德恳时不时的还会故意等等他。
【瞬步】是极其耗费守夜人之力的秘法，哪怕路一白如今已经到了六阶，如此高频率的使用也会带来极大的负担。
通俗一点说，那就是这技能很费蓝……
等到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季德恳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而路一白则已经气喘吁吁。
“你这个演员！第一次向我展露瞬步的时候，你还装作自己负担也很大的样子！”路一白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季德恳道。
季德恳摇了摇头，道：“那是因为我那时候给你展现的瞬步，和你现在所能理解的瞬步，并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大不了也就是快一点。”
季德恳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路一白的眉心。
他感觉在一瞬间，一股力量就透过这里传输到了他的双眸，自己眼中的世界在一瞬间就发生了变化，好像周围任何的风吹草动都看在眼里。
就在这种情况下，季德恳抬脚微微向前迈了一步。
“看好了。”
仅仅一步，却让路一白的瞳孔微微放大，心中惊异万分！
季德恳看着他道：“看明白了吗？”
路一白点了点头。
他这次是真的看明白了。
【瞬步】，在于一个瞬字！
老家伙哪里只是在施展步法啊，他是直接在短距离的无视空间！
“这是什么力量？这就是你说的我到了七阶以后才能明白的力量吗？”路一白问道。
“不，你到了七阶之后才会明白……”
“这不是七阶所能拥有的力量。”
尼玛！
路一白闻言，不由沉默了。
七阶之上吗？
有这样的实力，真的还能称之为“人类”吗？
他不知道。
他很清楚，这些东西暂时离他还是有点遥远的，所以也便不去深想了。
他现在不过才刚到六阶，距离七阶都还远着呢。
好高骛远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还是踏踏实实一点比较好。
路一白环顾了一下四周，开口问道：“你带我来乌城公墓做什么？”
二人现在所处的地方，正是乌城的公墓。
“你跟我来就行了，我有东西要给你。”季德恳道。
说着，他就带着路一白往公墓里的那棵歪脖子树走去。
树下，有着一个箱子，箱子大概只有一米五多一点点长，典型的那种快递箱。
因为在这个箱子上，还贴着快递单，是顺丰的。
路一白：“……”
还以为有什么宝贝要给我，居然只是网购了什么东西？
还他妈神神秘秘的！
直接带回家不就好了，还要放在公墓里。
路一白走过去，道：“里面是什么？”
说着，他就准备直接震碎外面的包装。
对于一些女生来说，或许拆快递的过程是一种乐趣，但路一白却很嫌麻烦。一层又一层的胶带，剪个胶带都要剪半天。
“等会再打开。”季德恳对路一白道。
“为什么？”
“你今天哪来那么多的为什么？”季德恳敲了一下路一白的脑袋道。
“嘿嘿，不疼。”
“臭小子！”
路一白笑了笑，目光却再次望向了那个箱子。
箱子只有一米五出头的大小。
他又看了看季德恳。
季德恳虽然身型不高，但也有一米七几，比箱子要高出很多。
于是乎，路一白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
379、【人间不值得】
乌城公墓，季德恳走到一米五的快递箱旁，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并且拍了拍箱子，对路一白道：“坐。”
路一白老不情愿的在他身边坐下，他觉得今天的季德恳有点矫情，话也有点多。
“有话就直说，大冷天的，聊完可以早点回家。”路一白道。
他微微挪了挪屁股，感觉这快递箱里的东西还挺硬。
他还真的挺怕里面装着一个棺材的，还好这箱子够小。毕竟从未听说过棺材还有折叠款的……
“我没有什么想说的，你有什么想问的吗？我今天不骗你。”季德恳道。
“你个糟老头坏的很！今天居然都直接承认以前都是瞎掰了！”路一白有点冒火道。
季德恳冲他温和的笑了笑道：“其实我也知道你想问什么，不如由我来说吧。”
路一白点了点头。
“气运是一种很玄乎的东西，哪怕我已经活了快一千年，我也很难给你解释它。而我之所以可以活这么久，就是因为气运加身的缘故。”
他拄着龙蛇伞，轻声道：“一国气运加身，你可以理解为，我就是华夏活着的龙脉。”
“我们这一脉的传承，其实便是气运的过渡与传承。”
路一白摊开手掌，乌城的灵气在他的掌心里环绕着，他开口道：“所以说我之所以突然就可以控制灵气了，是因为我得到了传承？”
季德恳摇了摇头，道：“是我给了你传承。”
“这么草率的吗？你想给谁就能给谁？”路一白的脑回路又开始作妖了，他的关注点总是很剑走偏锋。
他看着季德恳，用商量的语气道：“要不你拿回去吧？”
“理由呢？”季德恳也没有生气。
“电影里不都说了嘛，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路一白轻轻抚摸着狮伞上的银色雕饰道：“我还是安心做我的乌城主事人吧。”
季德恳没有说话，而是伸出了自己的手指。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路一白避无可避。
季德恳的手指直接点在了路一白的眉心处，一道金色的光芒在路一白的双眸处绽放。说不上一眼万年这么夸张，但的确仅仅是一眼，大量的画面一股脑的就映入到了他的脑海之中。
他看到骑着三轮车的枯瘦老人收卖着废品，然后颤巍巍的把褶皱的零钱放进了捐款箱。
他看烟雾缭绕的大楼火势弥漫，有人在向外跑，但也有消防官兵往里冲。这个职业对身体素质要求极高，他们大多都是年轻人，有的甚至才刚刚过20岁。
他看到祖国边境线处，有战士们在排除着战争时期留下的地雷。每一处被排查干净后，战士们就按照以往留下的习惯，所有人手牵着手，在这片土地上一起高歌走过。
他看到了小孩在哇哇大哭，大人们在逗他笑。
他看到了中年人给老年人夹菜，一如小时候的角色进行了互换。
他看到女人大着肚子靠在男人的怀里，因为小孩取名意见不一笑着打闹争吵。
他看到有学生笑着给家里人发去短信：爸妈，我考上了研究生。
他看到了人世间的烟火气。
他看到了城市里的每一盏灯，看到了无数黑夜里的光。
他看到了一切的伟大，也看到了一切的平凡。
等到他眼中的光芒慢慢消散，他坐在这儿，依旧可以眺望到乌城的夜景。
万家灯火。
路一白的手掌轻轻捏着狮伞，硬着头皮道：“你只给我看了人世间好的那一面，可这个世界并不是充满了真善美的。”
“不够吗？”季德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路一白沉默了几秒后，喃喃道：“够了。”
仅仅只是这些美好，便足够了。
“可是……”路一白还想继续说什么。
季德恳摆了摆手，打断了路一白的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他看了一眼乌城公墓，看着这儿的一块块墓碑，回想着自己这一千年来的时光。
一切的一切，一如辛弃疾写的一首词：
【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满座衣冠似雪。】
季德恳看向路一白，用很轻柔很轻柔的声音说着话：
“小五，我累了。”
……
……
今夜的乌城公墓很闹腾，假如有人在现场，一定能听到一个年轻人接连不断的叫骂声。
这个年轻人在沉默了足足十多分钟后，开始疯狂叫骂发泄情绪，而坐在他身边的中年男子就这么静静的听着，一如既往的温和。
过了许久，等到年轻人不再说话了，他才笑着道：“骂累了？”
“还没！我只是没词了！你个死老头！”
季德恳也不会生气，而是笑着道：“那我可以和你换一把伞吗？”
说着，他抬起自己的龙蛇伞，然后指了指路一白的狮伞道。
“随你！”路一白发现自己最终还是无法拒绝他。
他本想随意的将狮伞递过去，然后再随手把龙蛇伞拿过来，但想了想后，他还是郑重的双膝跪地，然后低下头来，抬起自己的双手。
季德恳站起身来，微微弯腰，先是接过路一白手中的狮伞，然后将龙蛇伞放到路一白的手上。
好沉。
“给你啦。”季德恳笑了笑，一脸的轻松。
“好。”路一白站起身来，把龙蛇伞握在手中。
它真的像极了一把权杖。
路一白又看了一眼乌城的夜景，脑海中再次闪现刚刚那一眼所看到的画面。
但他心中依旧觉得不舒服。
季德恳是他的老师，更是他的家人。
老家伙对谁都是那么的温柔，很少见他发脾气。
他很喜欢和年轻人呆在一起，哪怕他永远都跟不上潮流，永远都那么落伍，甚至还能说出一些很非主流的话。
他虽然gay里gay气了一点，还特别喜欢保养和护肤，让自己显得年轻些，而且很抠门……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默默守护着这个国家整整一千年。
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事情，没有多少人了解他的伟大。
他也不在乎。
他喜欢这个大好人间，路一白其实也很喜欢。
但看着他如同孩子般讨好似得笑，似乎还担心路一白会生气，路一白突然很难受很难受。
一千年啊，一个人整整一千年的温柔啊！
人间再好又怎样？
人间不值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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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0、【寇可往，吾亦可往】
乌城公墓，夜。m.www.uu234.netwww.uu234.net
一老一小就这么坐在快递箱上沉默着。
只有一米五长的箱子，里面也不知道装着什么，坐在上面还感觉硬邦邦的。
路一白有好几次想要尝试开口，但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还是那句话人间不值得。
一个人整整一千年的温柔，他觉得这个大好人间也承受不起。
更何况这个人是他的老师，更是他的家人。
只可惜这个世界有的时候很残忍，你会看到很多文章，里面总会出现“战胜”这种字眼，给人以心灵慰藉。
可长大后很多人往往会体会到：现实不是用来战胜的，而是用来明白的。
季德恳见路一白始终保持着沉默，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gay头已经和路一白换了伞，如今他手中握着的是狮伞，而龙蛇伞则在路一白的手中。
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狮伞上面的银色雕饰，然后开口道：“小五，你有出国过吗？”
这句话看似是在没话找话，好像就是为了打破沉默随口找的话题，但路一白能感受到其中的不简单。
他记得很清楚，季德恳说过，他出不了国。
他就是华夏活着的龙脉，或许正是因为这种特殊性，也导致了他被永远的“束缚”在了这里。
路一白回答道：“以前出去过几次，以前有过几次出国旅游的经历，大部分去的都是消费较低的小国家。”
在老房子拆迁之前，路老板还不像如今这样的财大器粗。
当今社会，是什么限制了我们这种优秀的年轻人？
是穷。
国内尚且可以穷游，出国穷游……难度貌似有点大。
“外面的景色如何？”季德恳问道。
“挺好的啊。”路一白回道。
说完后，他还是补充了一句道：“但其实也就那样啦。”
他知道，或许在这一千年的时光里，季德恳的足迹已经遍布了华夏的每一个角落，但人总是会有好奇心的，总会想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季德恳或许看出了路一白的心思，笑着道：“小五啊，你和我说话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其实外面的景色我也是看过的……”
说着，他还冲路一白微微得意的一笑，掏出自己的老款手机道：“我也是会用智能机和电脑的。”
要知道，这个世界在千年或者是百年前，发展都是较慢的，而到了近几十年，那可是爆炸式的发展。
不要说每隔几年，甚至是每隔几个月，这个世界都会有着新的变化。
试想一下，很多年轻人刚出生的时候，“大哥大”就已经是潮流单品了，那个时候的人们哪里能想象出智能机这种玩意啊。
而季德恳呢？
他那个年代，玩的是飞鸽传书……
近几十年还真是为难他老人家了。
这个老头子拼了命的想要追赶潮流，想要跟上年轻人们的脚步，但永远都还是那么土。
当初为了学会用电脑和智能机，老家伙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的。
为此，他一直都是洋洋得意的。
因为狮伞里的鬼怪就不会。
它死的早，它死的时候啊，这些玩意还没普及。
等这些东西出现了，它已经被束缚在狮伞里头了。
它如今的极限就是看电视来着。
看着一脸得意的季德恳，路一白一时之间有点哭笑不得。
笑着笑着，他又有点难受。
外面的世界，只在手机、电脑、电视上看过吗？
实际上这样子的老人家，在世上还真不少。
为了证明自己是紧跟时代潮流的，季德恳还不忘道：“小五啊，当下不是还有句很流行的话嘛，叫【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路一白都不忍心告诉他，这句话是2015年的流行用语，出自2015年的一封辞职信……
看似这句话大家前段时间还在说，可实际上一转眼就已经过去好几年了。
时间过的就是那么快，可怕吧？
“你不是对于外面的世界只有好奇心吗，怎么今天这么执着了？”路一白问道。
季德恳笑了笑，道：“其实倒不是说很想出国看看，只是想出去会一会一些自诩为【神】的家伙们。”
路一白知道季德恳口中的那些【自诩为神的家伙】究竟是哪些，比如路一白先前接触的使徒组织，他们眼中的【吾王】，就可称之为神灵。
“理由呢？你别跟我说就是单纯的看他们自诩为神，所以你觉得不爽。”路一白道。
季德恳摇了摇头，道：“其实妖魔组织的背后，就是他们在支持。”
“什么！？”路一白有点懵逼。
但仔细想想，好像哪怕是当今社会，国与国之间也经常会出现类似的状况。
“那他们也和你一样，不能出国吗？”路一白问道。
季德恳摇了摇头，道：“他们不是不可以，而是不敢来。”
短短的一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话中所蕴含的力量却让人动容。
“我之所以不能出去，是因为我们这一脉过于特殊，也是因为华夏的龙脉过于强大，灵气含量过于磅礴。”季德恳解释道：“他们或许在出去后也会有所影响，但并不会太大。”
路一白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
他们或许只是七阶之上的存在，而季德恳不一样，他更类似于是【镇国者】！
一念至此，路一白不由得又有点想笑。
你他妈这么想出国，原来就是想去打架？
别看季德恳一天到晚一副知书达理的儒雅模样，好像对谁都很温柔很好说话，但对于敌人，他可从不心慈手软。
别忘了，路一白这一脉，一脉相承的只有一个字莽！
季德恳之所以显得不莽，只是因为他太强。
那些自诩为神的家伙或许早年间因为一些企图也来过华夏，然后被季德恳给打怕了吧。
过了一会，季德恳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衣角，然后拿起了狮伞。
“怎么了，要回家了吗？”路一白问道。
季德恳摇了摇头，指了指狮伞，又指了指路一白手中的龙蛇伞道：“我现在可以出去了。”
说着，他抬起自己的双手，微微伸了伸懒腰。
他们带着企图来过华夏。
来而不往非礼也。
季德恳自认自己是懂礼守礼的人。
而且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寇可往，
吾亦可往！】
……
（ps：我如约在年后回来啦？话说不是元宵节以后才算年后的吗？难道不是吗？？？）
381、【虽远必诛，天下无敌】
乌城公墓里吹过了一阵冬日里的冷风，在季德恳起身的那一刻，有一样东西却有了异动：
狮伞！
自路一白加入守夜人组织以后，狮伞便是他的专用法器，而狮伞里的鬼怪……算了，不提它了。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m.www.uu234.net
现在一时之间把狮伞换成了龙蛇伞，路老板一下子还真有点不适应。
如今，狮伞在季德恳的手中，而整把伞都在剧烈颤抖着，其频率之快，像极了某种有利于身心健康的小物件。
季德恳眼帘低垂，瞥了狮伞一眼，没有说话。
很明显，狮伞里的鬼怪又开始作妖了。
过了好一会，季德恳才无奈的笑了笑，开口道：“知道了知道了。”
“这次我会带上你，行了吧？”季德恳说着，握着伞柄的右手不由微微用力。
咖嚓！
咖嚓！
一道道裂痕开始在伞柄上出现，就连银色的狮头雕饰都开始裂开！
答案酒吧的四把大黑伞究竟是什么材质，或许只有季德恳知道。而就是这么一把无坚不摧的法器，如今却被老家伙轻松捏碎了！
而鬼怪一直就是被封印在狮伞内的，理所应当，这个严密的封印也开始出现了问题。
封印空间在一瞬间洞开，似乎是在迎接着什么。
里面的一切都豁然开朗。
被五条锁链捆绑着的鬼怪面露一丝兴奋与激动。
多少年了？究竟画地为牢多少年了？
“！”
一条金色锁链应声而断。
“！”
接下来是第二条，第三条……
原本盘膝而坐的鬼怪慢慢站起了身子，然后扭了扭自己的脖子。
时隔多年，它的本体再一次重临这个人世间。
它理所应当般的喊出了兴奋的话语：
“鸡掰！！！”
一团团黑色的火焰在它的周身熊熊燃烧着，可怕的气息不断蔓延。
这一刻，路一白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的魂钉到现在都还无法伤它分毫。
因为它比路一白想象中的还要强悍得多得多！
路一白并不知道当年鬼怪是怎么死的，它为什么会从季德恳的【影子】变为鬼怪，但他很清楚，鬼怪一直被封印在狮伞里，其实就等同于是在“苟且偷生”。
它一旦在外界呆久了，就逃不脱鬼怪们的宿命，慢慢的失去全部神智。
可这次季德恳终究是把它给放出来了。
看着一直在喷脏话的鬼怪，季德恳不由微微皱眉道：“你知道我不喜欢听脏话。”
老家伙对谁都温柔，但对鬼怪好似一直都很严厉。
“你管我？”鬼怪没好气道。
但是说完后，还真的就没有再说脏话了。
路一白：“……”
沉默许久，鬼怪才再次开口道：“老东西，到日子了？”
季德恳的关注点并没有在后半句，而是条件反射般得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你叫我老东西？我只比你大半岁！”季德恳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除了眼角，近乎于没有任何皱纹。
“可老子死的早啊！”鬼怪嘀咕了一声道。
路一白还是第一次看到狂妄的鬼怪这么低声下气的说话，而且说的好像还蛮有道理的。
死都死了，年纪当然不长了……
路一白见局面不对，见缝插针开始插话道：“你准备怎么出国？我给你买头等舱机票吧，一把年纪了，好好享受下生活。”
路老板财大器粗，在自家长辈这儿可不会抠门。
季德恳摆了摆手道：“飞机太慢了。”
路一白：“……”
飞机还慢？
季德恳看着路一白，补充道：“而且你还没有得到全部的传承，所以我的身体还是出不去的。”
“那……”
季德恳抬头望向夜空，似乎能望向无垠的远方，道：“没事，用不着。神魂就够了。”
路一白：“？？？”
神魂这玩意还能出窍？我又不是在看西游记。
“小五，你过来。”季德恳朝着路一白招了招手道。
路一白走近后，他摊开自己的手掌，把掌心内的一颗红色小珠子递给了路一白。
珠子落入手中，路一白可以感受到里头澎湃的阳气！
这应该是把狮伞内的阳气给凝聚在了一起。
季德恳对路一白道：“这颗珠子你拿去给小夜妖，让她随身佩戴。这样哪怕没有狮伞，她也会有充足的阳气，还可以慢慢的改善她的体质。”
路一白将这颗珠子妥善放好，点了点头。
一个是守护华夏千年的镇国者，七阶之上的存在。
一个不过是最低级的小夜妖，貌似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但这就是季德恳的温柔。
也因为夜依依虽然很弱，但也是答案酒吧的一份子。
是家人。
……
……
乌城公墓的那棵歪脖子树下，季德恳打扫出了一片干净的区域，然后盘膝坐下。
鬼怪本悬浮于他的身侧，然后慢慢的融入到了他的影子里。
它本就是他的【影子】。
季德恳的神魂想要走出边境线，还需要它的帮助。
老gay头轻轻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对路一白道：“来，小五，坐。”
路一白拿着龙蛇伞，乖乖的在他身旁坐下。
“为我护法。”季德恳道。
路一白点了点头。
“好杀吗？”路一白突然开口道。
季德恳摇了摇头道：“很难彻底杀死，有点麻烦，但是不打紧，用现在医学上的话说，就是可以先打成植物人。”
路一白闻言，没有说话。
季德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怕你接下来会累着，我先帮你把路给铺好。”
说完，季德恳就闭上了双眼。
很快，路一白就看到一道白光裹挟着黑色的火焰向着远方激射而去！
速度快到了极致，一瞬间就消失在了路一白的眼前。
这道黑白交相呼应的光芒划过夜空，经过了华夏的土地，然后冲破了边境线！
它就像是一颗流星！
一颗熊熊燃烧的星！
这一日，华夏的镇国者走了出去。
第一次出去。
哪怕他们躲得再远，也无济于事。
只要是对妖魔组织提供过帮助，只要对华夏有过企图，纷纷在劫难逃，虽远必诛！
这一日，大量组织的【神】纷纷被打入沉睡，连一招都挡不住。
而在他们的组织总部，被刻下了象征着华夏守夜人组织的【星】！
这是季德恳第一次毫无保留般的在自己的弟子面前展露自己的全部实力。
镇守华夏千年，华夏镇国者的实力！
……
我在人间……
全无敌！
……
382、【回来吧，季德恳】
“看，有流星！”
“真的诶！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刚刚眼花了，我怎么感觉那颗流星的边上还有一道黑色的光柱？”
“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有诶！”
距离季德恳出去后已过三天三夜，在这个安静祥和的夜晚，很多熬夜修仙或者在外面瞎浪的人们，有幸看到了划过天际的“流星”。m.www.uu234.netwww.uu234.net
季德恳带着鬼怪回来了，回来的很急很急，一刻都没有耽搁。
用一句很俗套的话来形容，那就是有点像赶着去投胎。
他好似在追赶时光。
然而，在这两道光柱回到乌城以后，季德恳反而放慢了“脚步”。
如今，他的神魂被鬼怪的黑火包裹着，静静地悬浮在乌城的上空，并没有急着回归本体。
他似乎在感知着什么，观察着什么。
……
……
乌城，答案酒吧。
小女仆夜依依此刻正在酒吧一楼招待着客人，穿着一身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黑色制服，还搭配上了黑色丝袜，模样很是诱人。
只是自打碰到自家老板与小七姐后，她就已金盆洗手，成了良家少女。
答案酒吧的生意还算不错，只有她一个人其实会有点忙碌，但她却很享受这种忙碌。
自打无需再为阳气感到烦恼后，她终于可以过上和普通人相差无几的生活。她自知自己弱小，但作为答案酒吧的一份子，作为这个大家庭里的一员，她每天都会尽她所能，把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到最好。
也不知道她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那一对轩然大波前的挂饰。
那是一片龙鳞。
龙的逆鳞。
这等宝贝本不该属于一只小小的夜妖，但偏偏就是分配给了她。
现实不是游戏，如若是游戏里的团队，最好的装备就该分给最强的人，让他凭借骚操作带领队员取得胜利。
而现实中，或者说是在一个大家庭里，最好的保护就该分给最弱小的成员。
区区夜妖配得上龙鳞吗？
答案酒吧的众人根本就没想过这一点。
至少夜依依配得上。
把自己的挂饰摆正贴身放好后，夜依依就开始洗起了杯子，将杯子擦干净后，她就哼着小曲儿在酒柜里找着什么。
找了好久，她才把一瓶藏得好好的红酒给取了出来。
答案酒吧的进货工作一直由她负责，她上次去进酒的时候花自己的钱买了这瓶红酒。
而整个酒吧，唯有季德恳会在敷面膜的时候喜欢喝一杯，因为有种说法是说红酒有养颜功效，也不知道真假。
“季先生难得回来一趟，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好贵的呢！嘤嘤嘤！”夜依依趴在桌子上，伸出手指轻轻敲击着酒瓶，喃喃自语。
……
……
答案酒吧二楼，季德恳的卧室。
林小七哼着小曲儿走了进来，马尾辫左摇右晃，显得活力四射。
她手上拿着崭新的枕套和被套，准备给季德恳的大床换上。
枕套和被套买了已经有好些天了，只是刚买的物件肯定都要洗一洗再用，而近段时期不知道怎么了，江浙沪一带疯狂降雨，都不方便晾晒。
“嘿！”林小七随手将被套和枕套扔在一旁，然后就笨手笨脚的开始更换起来。
这只怪力娘随手可以打烂一堵墙，但在居家方面的能力真的很差。
她与贤妻良母这样的人设注定是无缘了，她最大的优点或许就是胸大腿长屁股翘吧，当然，还有漂亮。
“呼！终于换好了！”过了许久，林小七双手叉腰，长舒一口气道。
真是比杀妖还累！
她伸出自己的右手在被单上捋了捋，把褶皱给捋平，然后打了个响指：“完美！嘻嘻”
“林小七你可真能干！”
“emmmm……奖励自己一杯奶茶吧！”
崭新的枕套，崭新的被套，全部都是最舒服的材质，林小七蹲下身子又摸了摸，感觉很满意。
“都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好好享受一下生活。”林小七嘟囔了一声后，就走出了季德恳的房间。
马尾辫依旧随着她的走动左摇右晃，她偶尔还会轻轻的垫一垫脚尖。
“泡奶茶去咯～”
……
……
答案酒吧的门口，槐树的树枝上正趴着一只肥嘟嘟的猫咪，而在这只肥猫身上则趴着一位可爱到了极致的小女孩。
可怜的黑胖不只是小腰的代步工具，在特殊情况下它还可以充当“猫肉沙发”……
真是造它喵的孽啊！
可是，随着小腰肉眼可见的慢慢长大，黑胖由一开始的抗拒，变成了越发珍惜这段时光。
或许到了明年，自己就没法驮着小丫头四处乱跑了吧。
指不定等她长大了，就是自己趴在她的肩头了呢！
小腰把自己的脑袋枕在黑胖的脑袋上，扯着它的猫耳朵，冲耳背的黑胖大声道：“小黑，季爷爷和一白爸爸怎么还不回家啊，这都多少天了！哼！”
“夜不归宿不是好孩子，你说对不对？”
黑胖：“……”
小腰一边说着，一边还在“猫肉沙发”上翻了个身，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两根棒棒糖。
一根是橙子味的。
一根是草莓味的。
“季爷爷，你怎么还不回家啊，你要是再不回来，小腰可能就忍不住把两颗棒棒糖都吃光了！不给你留了，哼！”
小狐狸躺在黑胖身上，耷拉着那一对狐狸耳朵，抬头看向夜空，撅着小嘴道：“季爷爷，小腰好馋呐，小腰忍得好辛苦……”
……
……
乌城公墓，歪脖子树下。
不知道怎么了，在等待季德恳的过程中，路一白居然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到了五个少年，梦到了一个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养了一条双头龙，他的影子还会说话，而且特别爱说脏话。
中年人是他的师父。
梦里的他很瘦弱，身体特别差特别差。他好似每一天都在与死神赛跑，所以师父与师兄们都特别疼他。
他很清楚，如果没有师父给他逆天改命的话，他可能早就死了。
师父真的很强，特别强，但命数这种东西，真不是那么好改的。
师父从死神手里把他救回来了多少次？
他也数不清。
能活着他就很开心了。
只不过他不能像几位师兄一样学习各种法术，他的身体太糟糕了，只能修炼自己的神识。
幸运的是，他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有一次啊，他的身体又出了差错，严重到师父都差点没把他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师父一脸惨白，满头大汗。
其实这次他真的本该死了，但又因为师父没死成。
在这种精疲力尽的情况下，师父还讨好似地冲着他笑。
他问师父：“师父，人都会死吗？”
师父点了点头。
他又问：“师父这么厉害的人，也会死吗？”
师父说：“当然。”
师父催他快点休息，自己明明这么累了，却还守在床头。
睡梦中，他隐约听到：
“对不起，对不起啊小五，师父没能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人。
……
（ps：感谢【乌伤月】100万起点币打赏。）
383、【神殇（上）】
路一白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的内容很零碎。m.www.uu234.net
他没想到第一世的自己居然是因为先天不足身体羸弱而去修炼的神识，偏偏是这样一个随时都可能翘辫子的人，轮回之后开始疯狂研究起了《痛经》，而且是各种玩火，各种作死。
或许这就是一个与死神赛跑了一辈子的人，终于掌握了轮回这项技能后，开始对死神进行反击与蔑视了吧。
当然，或许也是因为骨子里的皮？
等到路一白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他发现季德恳已经回来了，正静静的坐在他的身旁。
“回来了？”路一白开口道。
“嗯。”季德恳笑着点了点头。
路一白本来是随意的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就愣住了。
因为他在季德恳的发丝间看到了几根银丝。
老gay头永远都把自己打扮的很精致，发型也总是一丝不苟的模样，梳理的整整齐齐。
以前他虽然是中年人模样，但不管是发际线还是发量，比很多遭遇脱发危机的年轻人都还要好，而且每一根头发都乌黑发亮，尽显生命力和年轻态。
活了一千年还没秃顶和白发的人，今儿却多了几根银丝，让路一白感到很是意外。
最让他感到心慌的是，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他亲眼看着又有几根头发快速变白！
甚至于连面部都开始有了些微的老态！
季德恳抬起自己的右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与脸颊，平日里那么爱保养的人，今天却是很随意的摆了摆手，笑着道：“都年轻了这么久了，我要是再不老，那还有没有点天理了？”
然后，他似乎是转移话题般的对路一白道：“把龙蛇伞给我。”
路一白愣了愣，然后乖乖把龙蛇伞递给他。
季德恳接过伞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很小很小的黑色珠子。
整颗珠子通体漆黑，里头却好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着。
不出意外，这应该是鬼怪所化。
好端端一死鬼，怎么就成一珠子了？
季德恳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直接把这颗小珠子镶嵌进了龙蛇伞的伞柄处，有点像是龙蛇口中的龙珠。
整个过程在短短几分钟内完成，但季德恳整个人好像又老了一些。
将龙蛇伞还给路一白的时候，他似乎看出了路一白眼中的担忧。沉默了片刻后，季德恳笑着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日子到了。”
他的心态居然好的出奇。
一如李宗盛在《给自己的歌》中所唱的一样：
【岁月你别催，
该来的我不推。
该还的还，
该给的我给。】
一瞬间，路一白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空。果然啊，潜意识里对【一千年】这三个字如此敏感，果然是因为这个老家伙啊。
“一千年，是你的极限对不对？”路一白沉声道。
“是啊，怎么样，还挺厉害的吧？”老gay头还忍不住卖弄了一下，只是他这一笑啊，眼角的皱纹越发明显了。
怪不得他急着要走出国境线……
他想把路子给自己的弟子铺好，路一白现在还太弱了，这样未来的道路可以好走些。
季德恳站起身来，对着路一白道：“走，陪我去鸡鸣山的山顶，我想再看看乌城。”
“对了，这个快递箱子也带上。”
路一白没有说话，只是乖乖起身跟在他的身后，然后把那个快递箱子给带上。
鸡鸣山是乌城里的一座小山，并不算太高，但站在山顶还是可以看到乌城的夜景的。
季德恳就这么站着，看了好久好久。
路一白站在他的身旁，眼睁睁的看着他从一个中年人变成老年人，从儒雅大叔变成老态龙钟的糟老头。
他开始驼背了，而且变得皮包骨头。
路一白从未见过这么老这么老的人，哪怕是电视里看到的那些百岁老人也没有他那么显老。
千年的时光里，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现在一股脑的全还上了。
说的难听一点，他现在有点像是一具活着的干尸！
那么爱美的一个人啊，怎么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季德恳颤巍巍的转过身来，他现在似乎连动一动都费劲：“小五，把快递箱打开吧。”
路一白机械般的打开箱子，在打开的一瞬间，鼻涕眼泪再也憋不住了，一个劲的往外流。
快递箱子里是一个棺材，材质很差，并不是上等木，应该是网上不知道从哪淘来的便宜货。
这个快递箱只有一米六不到，路一白本来觉得里面不可能是棺材，但没想到还真有这么小的棺材。
果然啊，网上真的是什么奇葩玩意都有卖。
只是再看看曾经身高一米七左右的季德恳，此时整个人的背部都弯成什么样了？
他就像是被岁月给压垮了一样。
这个棺材，好像真的勉强够用了。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抠门啊。
“看着还可以，我试试啊。”季德恳说着，扶着棺材的边缘，颤巍巍的往里翻。
他现在好像身上都没有力气了，但路一白却有点手足无措。
哪里有小辈扶着长辈进棺材的？
在里面躺了一会后，季德恳好像摸索到了什么。
棺材里居然还放着一件丧服，也就是俗称的素衣。
好像是商家赠送的，还真是贴心。
季德恳将这件白色的丧服递给路一白，笑着道：“小五，等会记得穿啊。”
路一白颓然的跪坐在棺材边上，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他就像是抱怨般的对季德恳道：“你叫我怎么和小七说？要是小腰问起来了怎么办？”
季德恳露出了往常般带着一丝讨好的笑：“抱歉啊小五，这千年的岁月里我习惯了别人与我道别，却没有习惯怎么与人道别。”
是啊，一千年了，他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了。
也正因此，他才特别喜欢与年轻人们呆在一起，他喜欢年轻人身上的朝气。
季德恳躺在棺材里，有些吃力的看向路一白，说出了一句或许你们的父母也曾对你们说过的话：“我年纪大了，跟不上时代了。”
现在的社会发展太快了，他这种活了千年的老家伙，真的有点跟不上了。
这些老家伙们总有一天会像说好过的一样，把世界交到我们的手中。
“小五，国家国家，国家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家。我走之后，把家看好，成吗？”
路一白一边流泪，一边用力的点了点头。
从今往后，他就是华夏的镇国者了。
这便是传承。
在棺材里，季德恳微微动了动身子，好像在找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气若游丝，却依旧语气温柔。
……
“小五，我睡会。”
……
384、【神殇（下）】
这个世界似乎还是那个样子，并不会因为有谁要离开而变得有所不同。www.uu234.net
普通人们还是照常生活，这个人间的烟火味儿还是那么的让人沉醉。
乌城，答案酒吧。
今天的答案酒吧已经提前打烊了，夜依依把杯具全部放进柜子里后，单独取出了一个，然后很仔细的擦拭干净。
接着，她取出了那一瓶自掏腰包买来的红酒，连着杯子一起放进了季德恳的卧室。
快过年了，这是她为季德恳准备的新年礼物。
毕竟这位老人家是家中唯一的长辈嘛，嘤嘤嘤！
为了让这瓶红酒更显眼一点，夜依依还专门把它放在了季德恳的专用面膜旁。
这样他就可以一边敷着面膜，一边饮一两口红酒，想想这画面都觉得很惬意啊嘤嘤嘤！
轻轻关上季德恳卧室的房门后，夜依依就蹦蹦跳跳的下楼打扫起了卫生。
没过多久，季德恳卧室的房门又被推开了。
小腰走了进来，跳起来拍了一下电灯的开关。
毕竟她也是只小半妖，弹跳力惊人，不然就她这小身板，还真是够不着。
随着她的跳动，一对狐狸耳朵还微微晃动了一下，显得格外的萌。
季德恳的房间里有一面全身镜，毕竟这老家伙很臭美嘛。
小腰站在全身镜前，学着季德恳的样子照镜子，摆出来了几个很有时代气息的臭美造型，有点像很多年前的杂志摆拍。
“我可真可爱！”小腰奶声奶气道。
但是很快她就把小嘴巴给撅得老高：“季爷爷也真是的，刚回家就带着一白爸爸出去玩，这么多天都不回家。小腰那么可爱，也不多陪陪小腰！真讨厌！”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她还是从怀中取出了一根棒棒糖。
嗯，草莓味的。
她是真的太馋太馋了，本来想等季爷爷回家了以后一起吃，但实在忍不住，就先把另一根橘子味的给吃了。
其实她更喜欢草莓味的，但是她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要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家人分享。
以她的小脑子，自然认为自己觉得最好的东西，那么在别人眼中也是最好的。
草莓味的棒棒糖，最最最好吃了！
小腰把书桌旁的椅子给挪了出来，然后爬上了椅子。
站在椅子上后，她很郑重的把那根棒棒糖放在了桌子上，刚好就放在了红酒旁。
那架势，好像拿出了她最重要的宝贝。
……
……
答案酒吧的客厅，林小七正坐在沙发上看肥皂剧。
“叮！”，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收到了一条短信。
她放下手中的薯片袋子，然后用自己的嘴巴吮吸了一下手指，接着才拿起手机，随意的看了一眼。
原本只是随意的看看，但看到内容后，林小七的表情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
这是守夜人组织内部发来的信息，而且是用内部的号码群发的。
守夜人内部的群发号码有五个，共分为五级，不同级别的号码所群发的内容不一样，重要程度也不一样。
在以前啊，组织内部用的是密令，同样分为五级。但自从手机普及后，那还用啥子密令啊，还是发短信来得方便。
而刚刚的那条信息，居然是用五级的号码群发的。
据她所知，这个号码还从未群发过消息。
这个号码所发的信息，那就相当于是曾经的五级密令，但凡是守夜人组织的成员，就必须按照密令内的要求行事！
“不对！按照组织内部记载，五级密令还是发动过的！”
先前，五级密令的发出，是在守夜人组织的五位创始人离世的时候。
每一位创始人离世，组织内部就会发出密令，内容都很简单：默哀。
是的，仅仅只是两个字：默哀。
今天的这一条五级密令依旧只有两个字，但不是默哀，而是：
敬礼！
密令内容干净利落，甚至都没有写明是向谁敬礼。
哪怕如此，每一位守夜人都严格执行，并且献上最高的敬意。
做他们这一行的人才明白，越是没有名字，越是神秘，那么这个人做的事，往往越是伟大！
无名之辈，反而配得上最高的敬意！
更何况这可是五级密令，连五位创始人离世的时候都只是默哀，而这次却是守夜人组织全员敬礼！
哪怕陈九一作为守夜人组织的首席，这道密令也是不能随便发的，既然发了，那肯定有原因。
这个人到底该做了何等伟业，到底该多么伟大，才能获此殊荣？
于是，诡异而又庄严的一幕就这样发生了。
或许是在街头，有人走着走着，仅仅只是看了一眼手机就停下了脚步，然后双眼直视星空，驻足敬礼！
或许是在家中，或许是在执行任务的路上，或许是刚刚结束修炼……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
但凡收到信息的人，统统起立！
就连已经退休了的守夜人们，也纷纷收到了信息。
滑稽的一幕就这样出现了。
因为他们有的或许残疾，有的或许很老了。有的在金鸡独立，有的扶着轮椅硬是让自己站起身子……
所有人或许都分散在世界的不同角落，动作或许并不整齐，但却出奇的标准。
“哗！”
全体都有！！！
敬礼！！！！！！！
……
……
鸡鸣山上，路一白也收到了短信。
他慢慢的在棺材旁站起身来，双目直视着棺材，然后让自己站的笔直些。
他就这么站着，对着棺材敬礼，然后仿佛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边泪流满面，一边大声嘶吼着守夜人誓言：
【巍巍大任，今夜为始。
吾命不寿，此誓未央……】
这是他对季德恳的承诺，他对自己师父的承诺，他对上一任镇国者的承诺！
老家伙把自己看作是人，外面的那些家伙却自视甚高，把自己视为神。
可实际上，在这片土地上，早就流传着大量他的传说。千年的时光里，或许你也曾听过。
我们不知道他的存在。
但是这片夜空知道。
山川知道。
湖海知道。
每一片土地都知道。
岁月知道。
历史也知道。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啊。
只可惜……
等你细想过，人间已无我！
……
……
今年的冬天好像特别的冷，
华夏失去了她最温暖的神。
……
再见，
季德恳。
……
385、【夜空下的新王】
京都，某古旧小四合院。www.uu234.net
守夜人组织的首席大人陈九一此刻正抬头望向这片夜空。
京都的雾霾很严重，但这玩意自然遮挡不住首席大人的眼睛。能透过雾霾视物，也算是个骚操作了。
过了几分钟，他似乎是觉得时辰到了，开始面色凝重起来，然后默默朝着群星与天上的明月敬礼！
他知道……先生走了。
对于季德恳的寿元极限，他是目前守夜人组织里的唯一知情者。
作为组织的首席，对于镇国者的离开，他需要做一定的安排。
当然，其实先生在世的时候，就已经把一切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无论是自己的后事还是接下来会引发的一系列麻烦。
先生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的优雅和从容，哪怕他直面的是人人都畏惧的死亡。
其实很多时候不难发现，生活中那些温柔的人，反而大多数是勇敢和有担当的人，因此，才有句话会特别的深入人心：
我永远屈服于温柔。
只是整整一千年的温柔，未免让人太过唏嘘。
作为陈九一的侄儿，陈四六此刻正陪在他的身边。
陈九一膝下无儿无女，陈四六便是火之一脉的继承人，所以他也有资格知道一些内情与秘密。
他到现在都记得，他听闻到这些事情时候的震撼！
而且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个在乌城把自己给修理了一顿的家伙，从辈分上来说居然是叔叔的小师叔祖。
咦，这样看来哪怕被揍了也不丢人啊！
相反还有了被大人物给指点的荣誉感啊！
犹豫了片刻后，陈四六上前问道：“小叔……呃，首席，乌城真的没问题吗？”
陈九一摆了摆手道：“一些不知死活的东西而已，不足为惧。哪怕小师叔祖才刚刚继任为镇国者，也不是它们可以随意拿捏的。”
陈四六嘴角微微抽搐，哪里有像陈九一说的那么简单啊，根据汇报，这可不是“一些”，而是“一群”，不，确切地说，是“一大群”！
陈四六其实也很纳闷，为什么妖魔组织会提早作出安排，恰到好处的在今日涌向乌城？
它们好似知道……今日是先生的大限之日！
可是，它们不该知道，也没理由知道。
守夜人组织都唯有首席才知道的事情，妖魔组织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这其中估计又有什么隐情，小叔应该是知道的，只是小叔没有告诉自己原因。
陈四六可以猜到，今日的妖魔们会有多么的疯狂。
先生的遗体对它们来说或许是无上的至宝吧，哪怕只是一滴血，都能让它们终生受益！
这可是活了千年的老怪物，曾经举世无敌的存在！
可是一想到这样一位人物，在死后连遗体都被惦记，他就觉得无比得愤怒！
而且万一真的被它们得手了……
陈九一看了陈四六一眼，道：“你无需多想了，这其实也是先生的安排，让我们不要插手。”
“啊？”陈四六有点懵逼。
陈九一指尖轻轻敲击着石桌，道：“总该让小师叔祖发泄一下情绪吧？”
还能有比杀伐更好的发泄方式吗？
而且先生既然这么安排了，那就无需担心了。
哪怕是新任的镇国者，那也是镇国者，是这片夜空下的王！
为新王的诞生，献上礼炮吧！
血色的那种。
……
……
乌城，答案酒吧。
林小七站在槐树下，而她身旁站着的则是朱二与陈定根。
这二人在一小时前接到了陈九一的直线通知，让他俩赶往乌城。
陈九一倒不是觉得路一白需要支援，而是这种时候，身边有朋友陪着不是更好吗？
此刻，三人面色都有些凝重。
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暂时还不知晓，但他们能感觉到正有大量的妖魔向着乌城疯狂涌来！
“出大事了！”
这个念头一下子就从三人的心底里冒了出来。
这肯定是出大事了！
哪怕他们知晓这里是乌城，路一白在乌城地界强得吓人，但这次的局面或许依旧有些失控！
已经不再是独臂的陈定根微微握紧双拳，双目直视前方。
他是卫道者，卫道者的字典里没有退字。
朱二低头抚摸着自己的两把佩剑，他身上还背负着全队的杀妖使命呢！
说好的，人均杀妖超过五十，第三巡查队就全员一起申请退休。
现在，小队的在编人员只有他一个了，他要把所有人的那份全算上，这是他的承诺。
轻轻抚摸着长剑的朱二突然沉声道：“陈青丘！”
这是巡查队副队长的名字，代号【追风】。
如若是寻常出去做任务的时候，每次他点名，都会有人大声喊：“到！”
但现在自然无人回应。
可朱二没有停顿，而是继续点名。
“裴庆佟！”
……
“赵峰！”
……
“李佳凝！”
……
“孙航！”
……
每一次喊出名字，他都会自己大声喊：“到！”
第三巡查队建立至今，早年间并不是没有牺牲。
之前有人牺牲了，朱二依旧会倔强的点他的名字，那个时候，队伍里剩下的所有人都会大声喊：“到！”
这是他们的传统。
只是……现在只剩下他了。
能帮忙喊“到”的，也只有他了。
终于，点名结束。
朱二将两把佩剑横在身前，朝着空无一人的前方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
邪魅狂狷。
他如往常一样，开口道：“江浙沪地区第三巡查队全员到齐！”
“出发！”
……
……
乌城，鸡鸣山。
路一白静静地抚摸着这具质地其实很糟糕的棺材。
他其实早就感应到了乌城的状况，而且他很清楚，这些妖魔都在朝着鸡鸣山赶来。
只是路一白依旧面无表情，甚至有点走神。
他到现在都还无法接受季德恳就这么离开的事实。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起身，走路的时候都有些失神，险些还摔了一跤。
他就这样踉踉跄跄的走进了老剑王生前居住的小平房，似乎在里面寻找着什么。
很快他就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根粗长的尼龙绳。
他走到棺材旁，用绳子绕了几圈，然后把棺材背了起来，用绳子把棺材固定在自己的后背上。
此刻，整座鸡鸣山上，已经遍布妖潮！
路一白轻轻拉了拉尼龙绳，好让棺材更稳固些。
他目视前方，开始朝着山下走去。
龙蛇伞被他紧握于手中，谁都别想拦住他！
穿着白色丧服，背着简陋棺材的路一白一边走着，一边轻轻开口。
他语气温柔，像极了那个男人：
“师父，小五带你回家。”
……
（ps：前几天在起点角色星耀榜里，季德恳排名前十好几天，应该是有很多人点赞和给该角色打赏了吧，谢谢大家。）
386、【背棺下山】
乌城，夜。
现在是月中，距离除夕夜还有半个月，也已是深冬。
冬夜渐冷，鸡鸣山的山顶更添一份凉意，而且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这座山上的温度还要下降了好几摄氏度——因为漫山遍野都已是妖魔遍布！
虽然这些妖魔似乎被一道特殊的气息所遮掩，但依旧逃不开路一白的感知。毕竟这里是乌城，对于乌城的灵气来说，曾经的路一白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爷，所有灵气都是他的“耳目”。
至于现在……
连那个稳稳的压他一头的老家伙都已经不在了。
他，就是这片夜空下的新王！
路一白轻轻的扯了扯身上的粗大尼龙绳，尼龙绳被他捆在肩膀上，而另一头则稳稳的捆着一具简陋极了的棺材。
在确保自己背得很牢靠后，路一白微微侧头，语气轻柔的道：
“师父，准备下山了，下山的路上绊脚石有点多，路上可能会有点抖。”
他就像是带自家老人开车出门旅游的子女，提醒自家老人等会山路崎岖，做好准备。
棺材里的人自然不会给他任何反应。
路一白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龙蛇伞的伞柄，感受着这把伞内蕴含着的澎湃能量。
是的，这把伞里似乎暗藏玄机！
或许……华夏镇国者的传承秘密就藏在这把伞里？
只是如今的路一白归家心切，自然没有时间去细细研究。
他要下山了。
穿着白色丧服，背着棺材的路一白迎着满山的妖魔，向前踏出了第一步。
仅仅一步，周边的灵气便开始向他席卷而来！
“呼——！”
冬日的冷风刮过。
天上飘下了零零碎碎的雪花，然后雪越下越大。
哦，下大雪了。
也是，今天就该有场大雪。
……
……
在通往鸡鸣山的路上，林小七等人的面色在一瞬间就凝重起来。
因为他们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周围灵气的走向。
这也间接证明路老板已经动手了！
黑胖肥硕的身躯正在快速移动着，作为乌城三大高手之四，答案酒吧的吉祥物，林小七的肥可爱，它也立马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但机智的黑胖立马就想到了什么，用它那大嗓门大声道：“主人不用担心啊喵！太上老大一定不会有事的，季德恳在他身边呢喵！”
林小七等人闻言，暗自点了点头。
差点忘了，今年老gay头提早回家了。
基于这么多年以来的信任，有老gay头在的地方，就是最最安全的地方。
这么多年以来，还没见过他全力出手，也没见他输过。
每一场战斗永远都是轻松随意，甚至于战斗时长都是看他老人家的心情。
心情好那就陪你多肛一会，心情不好就是直接一击必杀。
但不知道怎么的，林小七总觉得心里有着隐隐的不安。
甚至于就在不久之前，她掌心里的猫伞还莫名其妙的微微震动了一下。
“加快速度！”林小七直接开口道。
朱二与陈定根对视一眼后，也跟着点了点头。
今天的情况似乎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尤其是先前收到的守夜人组织里发来的内部短信，举国守夜人纷纷站起来敬礼，就像是在迎接着什么，但又感觉是在恭送着什么……
算了不管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杀妖！
以往的妖魔组织就像下水道里的老鼠，除了一些特殊行动外，它们都隐藏在暗处。
像今天这样明目张胆的行动，无疑是对守夜人组织的又一次挑衅！
虽然很奇怪的是，组织内部似乎没有任何的安排，甚至连支援都没有派遣。按理说，妖魔组织突然大规模行动，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他们并不知晓，这一切都是某人的安排。某人只是想让山顶上的那个人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罢了。
对于守夜人来说，这天底下哪里还有比杀死那些为非作歹的妖魔更爽快的事情？
至于路一白的安全问题嘛……
新王也是王！
在这片夜空下，他终究要自己亲手铸造一顶血色的王冠。
很快，林小七的眉头不由一皱。
“周围的灵气汇聚得越来越多了！”林小七往鸡鸣山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道。
不仅仅是乌城范围内的灵气，而是周边一大片区域的灵气全部朝着这边奔涌而来！
“老板可以控制的灵气范围难道又增大了吗？”林小七在心中道。
而且最奇怪的是，林小七还隐约感知到了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力量。
这股气息和季德恳的使用龙蛇伞的时候有些相似，但又有所不同。
季德恳的那股气息似乎更为内敛，而如今这股却万分狂暴！
前者就像是在游刃有余的秀着操作，一切都在掌控范围内，而后者嘛……
——莽就完事了！
等到他们越来越靠近鸡鸣山，一切感知的也就越发明显，然后三人一猫统统一愣。
山上究竟是啥子情况！
那股莽到极致的气息在不断飙升，周围汇聚的灵气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而妖魔的气息在不断减弱，很明显，不断的有妖魔被击杀！
鸡鸣山的妖魔应该是有人在背后指挥的，因为它们在结阵，而且这个阵法还极其高明。
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卵用。
结阵，然后被破阵，然后又结阵，又被破阵……如此循环往复。
这个过程并不像《三国演义》里的赵子龙那样杀他个七进七出，毕竟赵云大帅哥至少还是进进出出的，而山上的这个人压根没退过！
他在一直前进，一直往山下走！
他要下山！
短短几分钟的功夫，他已经从山顶走到了半山腰！
如若林小七等人此刻在山上的话，必然能看到让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
山上，路一白穿着一身素白色的丧服，背上背着简陋的棺材，手上拿着泛着金色光芒的龙蛇伞，身旁灵气汹涌澎湃！
而他的身后，则是遍地的妖魔尸体！
至始至终，他的素衣都是洁白如新，没有沾染上任何的污秽和鲜血。
他的面前还有大量的妖魔，但他依旧执拗的往前走。
妖魔密密麻麻如潮水！
他往前走一步，妖潮便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
它们被杀怕了！
茫茫妖潮，居然怕了！
一身白色丧服的路一白背着棺材持续往山下走去，妖潮便持续往后退。
这一切形成了诡异而又振奋的一幕！
……
千军万马……
——避白袍！
……
（ps：五月的更新依旧不会很稳定，下个月应该会保持稳定的更新了。）
387、【落叶归根】
“千军万马避白袍”这一句话形容的是古代名将陈庆之。如今的路一白穿着一身白色的素衣，身前的妖魔同样在不断的避让他。
其实同样拿古代两军作战为例，所谓的“全军覆没”是很少发生的，一旦伤亡比例到了一定的数目，军队就会溃不成军。甚至伤亡过半的情况下还没有溃散，那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了。
妖魔组织的妖魔们同样是如此，或许它们身上可能还携带着【血契】，一旦起了背叛组织的念头，浑身精血就会燃烧，但是……不背叛不代表我不能躲着他啊！
没错，老子杀不起，老子还躲不起吗？
机智！?('Θ?
只可惜，它们哪怕数量再多，面前的白衣男子还是起了杀心！
你们这数百只妖魔，已经被他包围了！
背着棺材准备下山的他，要把周围的所有妖魔——杀个精光！
路一白猛然向前踏了一步——【瞬步】！
一瞬间，他的身影就消失不见，而在下一刻，妖潮中有数十具妖魔被瞬间扫飞！
他手中的龙蛇伞直接三百六十度横扫了一圈，爆裂的力量以他为圆心炸开，所到之处周围都是空荡荡的，因为在这个圆圈内，任何事物都被击飞了出去！
“嘭——！”
被路一白击中的妖魔在空中直接炸开，变成血水，像极了一朵朵血色的烟花。
为夜空下新王的诞生，献上血色的礼炮！
路老板的那一双死鱼眼平视着眼前的余下妖魔，眼神中不带任何的情感波动。
他抬起自己的左手紧了紧身上的尼龙绳，好让棺材背得更牢固一些。现在已经走到了半山腰，而周围的妖潮也直接覆灭了近半。
路一白很疲惫，真的很疲惫。
哪怕他现在很强，又有大量的灵气加持，但依旧杀到脱力。毕竟运转周边的灵气也是需要耗费力量的。
但就在此刻，路一白的身体猛然震动了一下，然后眼圈就开始不由自主的泛红。
因为他能感受到一股力量如同涓涓细流一样慢慢的引入到了他的身体里，它们在充实着路一白体内的守夜人之力，同时也在进化着他的【域】！
这股力量……来自他背着的棺材。
这似乎是季德恳早就做好的准备，哪怕他已经身死，但还是把体内为数不多的力量全部传承给了自己的小徒弟。
哪怕此时此刻，他也依旧是如此的细心与温柔。
这股力量很是温暖，就像是一只大手抚平着路一白的疲惫。
而且季德恳实在是太强了，哪怕对他来说这只是身死之后仅存的一点力量，但对于别人来说，这股力量依旧浩瀚如星辰大海！
路一白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在变强，自己所能控制的灵气范围也在不断增大！
他觉醒的【域】与别人不同，他的【域】是完全融入身体里的，就像是一层铠甲，也算是把炼体一脉开发到了极致。
人域合一……约等于没有域。
就像此刻，这股力量好似知道路一白体内的守夜人之力容量有限，它更多的则是融入到了路一白的【域】中！
他的身体强度比先前要强上了太多太多！
此时此刻的他，就是个人型战斗机器！
直到这个【域】也饱和了，这股力量居然还有所残留，然后慢慢融入到了鬼怪留给路一白的另一个域中——【杀生】！
【域·杀生】被路一白施展开来，如同一道冬日的冷风吹过，这道风儿所到之处，立马炸开了漫天得血花！
他就这样一步接一步的往山下走去，妖魔组织已经在后退了，甚至可以看出，它们已经在准备撤退了。
在它们眼中，此刻一身白衣的路老板过于可怕，它们无法伤他分毫，靠近就是死，宛若杀神！
猎人和羔羊的身份一下子就发生了转换。
现在，是路一白要杀光它们！
妖魔组织居然觊觎季德恳的遗体……
一个整整一千年勤勤恳恳的男人，在死后都不得安宁！
他和路一白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小五，我睡会。”
路一白想让师父睡个好觉。
当杀！
【域·杀生】直接将鸡鸣山给笼罩了起来，将这里给包围住。
从现在开始，整座鸡鸣山都是路一白的猎场！
……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亮了。
林小七等人站在鸡鸣山的山脚，他们也无法进入鸡鸣山的范围。
她能感知到这是自家老板的域，却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终于，在天亮时分，这道笼罩住整座山的域消散了。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穿着白色衣服，手拿着龙蛇伞的男子缓缓走来。他背着一个极其简陋的棺材，而在他的身后，整座鸡鸣山就像是被鲜血给染红了一样！
血色的山，白衣的人。
这个画面极其的震撼。
“老板……”林小七连忙上前，然后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路一白背着的简陋棺材。
她似乎是想询问什么，但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路一白看着林小七，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一瞬间，林小七的面色就变得复杂起来。
路一白知道，林小七算是季德恳养大的，季德恳算是她半个养父，别看她平日里不把季德恳放在心上，但他的确是整个家里唯一的长辈。
林小七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她低着脑袋，就像是一只蜷缩着的小猫。
朱二与陈定根站在一旁，面色同样悲痛，但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安慰的话来。
路一白伸手轻轻拍了拍林小七的肩膀，然后将她微微搂住。
季德恳走了，那么他就是一家之主了。
他柔声安慰着林小七道：“小七，我们先带他回家，好么？”
林小七的脑袋埋在路一白的胸口处，然后用力的点了好几次头。
答案酒吧距离鸡鸣山并不算太远，他们很快就到家了。
站在家门口，杀尽妖潮的路一白第一次有了无力感。
现在已经是深冬，小树人已经光秃秃的了，地上满是落叶。
看着一地的落叶，不知道怎么的，路一白不由的想起了今生第一次与季德恳见面时的场景，此刻想一想，或许那时候的季德恳就是在等着他。
那次见面时，季德恳所说的话语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很土，很非主流。
——【叶子落下，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
路一白微微扭头，对着背后的棺材轻声道：“师父，到家了。”
……
落叶归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