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留下
谷儿面无表情的对温明楼道:“女公子在休息,不知温公子有何事,若是不着急的话,不如由谷儿转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反正别想见到女公子。
温明楼自然是没有什么事的,此行不过是最后再做次努力罢了。面对谷儿这样的态度,他面色一冷,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扫了眼这个胆大包天的侍女,转身离开了。
谷儿根本不怕。
裘嬷嬷说过了,她是女公子的贴身侍女,在外边就代表了女公子的颜面,在任何人的面前都不要太过卑微,不然就是让女公子没面子。
总之,在裘嬷嬷仓促的调教,还有越慕言的纵容下,谷儿从当年还有些怯弱的小丫头,变成了现在的虎丫头。
一般二般的人都镇不住她。
虽然外边动静小,但是里面的两人都是谨慎的性子,外面那一点似有似无的声音,还是让他们猜出来人是谁。
越慕言捏着占央的肌肉,心想这温明楼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跑过来,她怎么好出去把事说明白。
见越慕言没反应,占央更加不会说什么了。他现在隐约察觉自己的想法,虽然还没有想好要如何,但是已经本能的,不喜欢她同别的男人关系太好。
一直跟着她的逸臣,他却是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那样的出身和性子,以越慕言的脾性,只好把他当作弱者,会怜悯会包容会可惜,但更多的就不会有了。
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捏来捏去,占央听着外边的声音没了,才开口道:“你把我怀里的东西拿出来。”
越慕言立刻就去扒他的衣襟。
翻出来一叠地契房契还有银票。
越慕言:......
这人还是数年如一日的,喜欢给她送钱啊。
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越慕言熟练的捏着那叠东西,笑眯眯的道:“占央哥哥真好,慕言真高兴。”
“不过你要是在这里多留些日子,我就更高兴了。”
占央也笑:“放心,伯父就是担心你在这边,所以才让我带了些人过来。以后不论多重要的事,我豁出命也会帮你办成。”
越慕言觉得稀奇的很,低头看他:“你叫我爹伯父?”不过什么叫豁出命去,什么事能比他命还重要。她打算,这事等有空了再来和他好好论说一番。
占央红了耳根,不好意思的道:“我年纪轻,此次带了些探字营里的老手过来,伯父怕我压不住,便以子侄论,让我称他为伯父。”
原来如此。
越慕言点头表示了解,开口道:“有些事,我确实需要人去帮我办,现在你来了,我可就放心了。”
这里个破地方,以前没有人会刺探,现在想刺探也晚了,兵马已经将此地围的水泄不通。
现在她需要人,帮他刺探与夏邑、南息、阳谷相邻地方的反应。能拉拢就拉拢,拉拢不了也争取让对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实在不行,那就只能让对方发生点意外了。
此地的事,温明楼自然不知道,他打算回宜阳,却发现自己被拦住了。
第257章 郁卒
温明楼十分愕然,连宜阳城北大营,任着温家子的身份,他也向来是自由出入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结果这小小的夏邑城,在明知他的身份后,竟然还敢把他拦在此处不放行?
矿的事,温明楼尚不知晓。
拦人的将领铁面无私,才不管来人是温公子还是冷公子,他接到的军令便是,任何人出入此地,无女公子的命令都不得放行。
放行者处死。
硬闯当场格杀。
没有任何例外。
温明楼皱眉不语,只觉心中一股郁气腾然而起。这几年里,他依着家族的计策,费尽心思的想讨好女公子。如今不见成效,何以说是白白耗费了几年时光。
他受够了,待回到宜阳后他定要与祖父言明,再不要把时光浪费在女公子的身上。他自有才华出身不凡,想崭露头角难道还要靠裙带关系?
能得女公子下降温家自然最好,若不能,温家也不会就此沉寂,无非是多走些弯路罢了。
容貌姣好的少年郎,英姿挺拔。在被拦住之前,还是满身的茫然,此时却如清竹傲立,通身都是少年的意气奋发。
要是越慕言在此,肯定要被迷的抚掌赞一声,但拦人的将领,有和众多数将士的通病,那就是不喜欢这类温温弱弱的公子哥。见温明楼气势更盛,脸色便彻底沉了下来。
似乎是个信号,身后的将士们也都刀剑齐齐出鞘。
若温明楼真要硬闯,立时便要被拿下。
好在温明楼不傻,见这样的做派,就知道今天自己是走不了了。无力的挥开挡在身前的家仆,他无奈道:“既如此,那我便去问一问女公子。”
温明楼想起自己离开时,让人送给女公子的一封信,郁卒的想要长叹一声。无他,他在信中告辞,亦有被冷漠相待的黯然之意。
结果自己没能顺利离开,那封信却怕是早已经到了女公子之手,现在他要灰溜溜的回去了。
正如温明楼所想,信早已到了越慕言的手里,她看了后稍微愧疚了下,就不当一回事了。反正温明楼总躲着他,没有好时机和他把话说开,那他现在自己要走也挺好的。
总让她那么残忍的对待一位美少年,就是郎心似铁的她,也会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不过她很快就想起来,如今任何人进出,没有她的手令,都没有办法离开此地。
想想信里的内容,越慕言最后决定,给追求她的美少年一点面子,当做不知道这一回事。
现在已经悄悄让人进山,去确定矿的位置。而她则等着占央,把她想要的消息带回来。
宜阳城里,假装受伤的越秉言,在帐子里闷了许多天,没事就叫闻子墨过来商讨大事。但是人一来,就开始夸自己的女儿多么了不得。
“哈哈哈,果然是我的女儿,夏邑山脉不少,矿量定然也不会少,何人能像我儿能如此能干。”
闻子墨面无表情的处理文书,看到一张传来的消息后,他随口道:“何止呢,因为她,如今准唐王那里,还埋下了一枚出其不意的钉子。”
第258章 旧姓
“什么钉子?”越秉言不解的问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终于有话题,让他不再死夸自己的女儿,闻子墨开口道:“三年前那陶诗语的弟弟,无人关心其生死,如今确知人还活着。我让人过去暗地里照应着,如今已经对准唐王恨之入骨了。”
陶诗语?
越秉言觉得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是谁,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回忆起那是三年前,想谋害他女儿的赝品。
出于对女儿的信任,当时他并没有去问,心里觉得她会处理好。后面闻子墨也只是提了一句,他也就没当回事了。
不过现在听到闻子墨提起,心想当年自己还多问一句的,不然也不会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来搞破坏的人,成了已方的钉子。
他微笑着看向面前的人。
闻子墨愣了一瞬,莫名想起来件事,当初这件事,他觉得要替越秉言顾下面子没有多说什么。那他的女儿,是不是也会顾及亲爹的面子,并没有提起过呢?
时隔三年,越秉言才知道陶诗语姐弟的存在。
他在年少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摒弃自己的旧姓,把自己当成是越家人。后面听到陶诗语姓陶,也并没有多想,现在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陶家。
从前他叫陶秉言,是一个小世家的嫡长子,父亲对他虽然看重,但是更喜欢的却是与他相差不到半岁的庶弟。他受着最正规的世家教育,虽然不喜庶母,但是对弟弟却是一个兄长该有的模样。
只是他没有想到,在逃难的路上,因母亲逝世的他而悲痛时,在庶母的谋划下就这样走失了。
或者说被抛弃了。
他是陶家唯一的嫡长子啊!并非是不得宠的妾生子,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该发现他不见了,只要有心调头,很快就能找到他。
但是没有,他昏头昏脑的在原地等了两天,什么都没有等来。
在母亲逝世后,他视为自己责任的家族,还有他的父亲,就这样抛弃了他。好像走失的不是陶家的嫡长子,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仆从。
既然他们不要他,那他也不会再惦念。自得了势有了如今的地位,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找陶家。
连仇恨都不再有,完完全全的忘记,一心一意的将自己当成是越家人。
那时孟白带着人来投奔,一时间赢了不少声望,有来历的孟白,当然比他这个无名小子更得人心。
孟白后来告诉他,都以为他会出手暗中杀了他。
不止孟白这样想,很多人都这样以为。闻子墨也提议,若孟白有野心,最好立刻就处置了他。
但从头到尾,越秉言都没有这个想法。
爱屋及乌。
那时越秉言笑着对孟白道:“你与越家有亲,我这个半路的越家人,自然也视你为亲人。”
“就看你认不认了。”
孟白大为服气,后二人结拜为兄弟。
此时听到陶家死的只剩一对姐弟,越秉言什么感觉都有。
伤心?痛快?一样都没有。
凉凉的扯了下嘴角,他开口问道:“我儿可是与陶氏女亲近?”
第259章 山下营地
亲近?
就是算无遗漏,闻子墨也不清楚越慕言,同那个姓陶的小姑娘关系如何。但他也不能说不知道啊,沉吟了会,他缓慢的开口道:“说不上亲近与否,但慕言时常回城去她的那个丘山居。”
当初的越慕言,想的是让丘山居成为自己一个隐蔽的地方,绝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个地方人尽皆知。
城中居民都知道,那丘山居是女公子的宅子。
没办法,人太有权势也会带来弊端。身为女公子,每每出行都有大批人跟着,从哪里来往哪里去,真的挺难藏的住。
不过现下还无人知晓,丘山居两侧相邻的宅子,也都是越慕言的。
这似是而非的话,让越秉言以为,女儿和陶氏女关系不错。他再没有想到,越慕言常去丘山居,其实也是因为那里收容了不少老兵残将。
这件事有营中很多人都知晓,但也只是赞一句女公子仁善,并没有宣扬开来。
又因这手段不像是个半大的孩子,不少人都觉得,女公子所为是有陇越王示意。无人特意提起,结果就是越秉言还不知道女儿做的事。
越秉言沉吟了会道:“既然我儿与她亲近,那便就如此吧。一个孩子而已,也不必特意去见。不过你说的安插钉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闻子墨便将事情一一道来。
“这样......”好一会儿后,越秉言才慢声道:“一个孩子,哪能寄望于他。但人都已经派过去了,那就照顾着些吧。”
“一个孩子而已。”他又低声重复了一次。
闻子墨点头,他会有此举动,也是长久之计,并不是当真就要一个孩子眼下做点什么。只是这逐鹿之举,没个十几年是看不到结果的。
十几年后,那个孩子,或许是一步杀招。
越秉言‘重伤在床’了十几日,朝廷的来使也终于到了。来使是奉武安帝之意,让陇越王挥军讨伐准唐王的。
但是来使,只见到了一脸灰色,仿佛不久于人世的陇越王。
“咳,这讨伐的事恐怕不得行了。”越秉言说一句话就要咳一下,多说几句就直喘气。
这也太巧了。
来使满脸狐疑,但是亲眼见到大夫来给陇越王换药,拆下绷带的胸前,便是一条深红色的伤口。
这下不信也得信了。
人走后,闻子墨笑着道:“没想到,我这画技还会有这样使用的一天。”
没错,越秉言胸前那道长长的伤口,是闻子墨画出来的。再涂抹上血浆,便可以假乱真。
越秉言也是笑:“如此,半年内不必受命出征了。”
至于再有下次,他就再‘重伤’一回就好了。
来使还在营中,越秉言不得不成天窝在床上,无聊之下更想女儿了。可女儿身负重任,远在夏邑,便将儿子叫到床边。
越瀚许久不见父亲,激动的小脸通红,但是长久的教导下,他还是不缓不急的行了个礼,口称父亲。
比起娇宠着的女儿,面对儿子时,越秉言便习惯板着个脸。可如今儿子有口疾,他也不好过于严厉。
有意放缓了脸色后,竟不知道该和儿子说什么,他憋了好一会儿才道:“瀚儿,可想念长姐?”
难得与父亲相处,越瀚也紧张无措的很,此时听到姐姐,也放松了一些,点头道:“不知现在,长姐,可安好。”
陌生的父子二人,提到都在意的人后,渐渐的打开了话匣。
现在的夏邑,同以前已经完全不相同了。
越慕言叫来了商队,将砍掉的树木所制的碳卖出去,换成银子改善城里的一切。另一边表面上已经卖出去的碳,又悄悄的转了回来。
这些碳,等铁矿开采出来后,就可以用来锻冶兵器了。
两万人马就驻扎在山下,这天越慕言想着过去看看情况,就带着人到了他们扎营的地方。
营地还在完善当中,看起来还都乱糟糟的。
越慕言皱着眉,慢慢的看着,正想提议让人把水源看守好了,别因为开采矿的原因,污了水源就不好了。
结果就听到一阵吵闹声。
她停下来仔细听了会,发现竟然有女人哭泣的声音。不知想到了什么,越慕言抬脚快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会,声音更加清晰了。
越慕言远远的看见,一间小帐篷边围了二十几个兵。一个个交头接耳,满脸兴奋的说着什么。
而那帐子里传来的,是女子哭嚎的声音。
她铁青着脸,抬步直接往那边走去,身边跟着人连忙上前拦了下。
“女公子,您还是别过去了吧,免了污了您的眼。”跟随的丘山卫之一,也意识到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才会伸手去拦。
女公子身分尊贵怎么能看到那样的景象。
越慕言现在气的眼前发黑,冰冷的斥道:“退下!”
跟随人的还想劝:“这......”
可这样的事,任谁来任谁劝,越慕言都不会退步,她抬了抬下巴,冷声道:“我再说一次,退下!”
这下谁都不敢劝了。
有那机灵的忙快步先到了帐子边,提声道:“女公子到,尔等还不快前来相迎!”
当越慕言走到帐子前的时候,周围的人已经跪了一地,里面也出来了七八人,衣衫不整露着胸膛跪下了。
越慕言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不用想她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闭了闭眼,冷声道:“里面的女子是哪里来的?”
一个着配戴百户袖章的男人,低声道:“是城中居民献上的。”
“当真如此?”越慕言冷笑不已,当着跪了一地人的面,掀起帘子进了那低矮的帐子。
不顾身后的哗然声,她打量着帐子的情况。
只见地上铺了几床褥子,此时几个半**的女子,瑟瑟发抖的挤在了个角落里。
这狭小的空间里味道更是让人作呕,越慕言放缓脸色道:“我是陇越王之女,朝廷封的夏邑郡主。你们不要怕,告样我实情,我会替你们做主,你们是怎么来这里的?”
“是自愿的?还是被他们强抢来的?”
第260章 处置
越慕言话说口,才发觉自己被气昏了头,连话都不会说了。怎么会有自愿的?是她说了蠢话。
待看到这些女子的脸上,多多少少都带了些伤。她脸色不由更难看,又似是吓到了她们,只见一个个都把头埋了下去。
她只得耐心的道:“你们想回家吗?只要说出实话,哪怕是你们家中送你们过来的,只要你们不愿意,我就放你们走,不必留在这里受苦。”
这时,一个披头散发,嘴角青紫的姑娘小声道:“你说的话管用吗?”
一听就知道,这是看越慕言年纪小,怕她说的话不管用。
“自然管用。”越慕言笑着道:“告诉我,你这伤是谁打的,我让人打回来给你出气。”
那姑娘犹豫着,最后一咬牙道:“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但他刚刚就在这里,他左侧脸靠耳朵的地方有一块灰色的淡斑。”
越慕言点头,朝外淡声道:“来人。”
帐子外边,一直注意着里边动静的护卫之一,立刻应声撩起帘子跨进去。他低着头并不乱看,垂眼看着地面,道:“听从女公子吩咐。”
“去。”越慕言指了指外面,道:“找个左侧脸耳边有灰色淡斑的,给我好好的教训他。”
护卫立刻应声领命而去。
几乎是瞬息之间,外面便传来一名男子的痛呼声。
“你这是做什么!再来我可就还手了!”
“是这个人吗?”越慕言询问道。
那姑娘仔细听了会后,连连点头,恨声道:“就是他,就是他,我们只要有一点不顺从,立刻就又打又踢的。”
越慕言长出一口气,温声道:“你们看,我说话是管用的。说说看你们是怎么来的,愿意回家的我就让人送你们回去,不想回去的我也替你们找条出路。”
“真的吗?我们可以回家吗?”另一个姑娘颤着声问道。
这里太偏僻了,这些姑娘也不知道陇越王是谁,也不知道郡主是个什么官。但是刚刚看到她发话,别人恭敬的唤她女公子,此时也带着哭腔喊道:“女公子,求你救救我们吧,我们是被抢来的!”
另几个不敢开口说话的,此时也一个个的跟着哭了起来。
“我爹都被他们打吐血了,可我还是被掳来了。”
“我才刚成婚啊,我男人腿都被打折了。”
听着这些哭诉,越慕言死死的咬着唇。宜阳大营纪律严明,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就是兵卒们有假出营,去了城里喝花酒或是钻暗门子,只要不闹事也都随他们去。
唯一点,他们从不敢仗势欺人,更不用说强抢民女。
结果现在到了夏邑,这胆子就大起来了啊。其实说穿了,就是没有把她这个女公子放在眼里!
“不怕,我让人送你们回家。”越慕言忍着气,温声对这些苦难的女人道:“你们先收拾下,等下就会有人来送你们归家。”
“多谢女公子。”
“救苦救难的女公子。”
这些没有什么见识,更没有读过书的女子,乱七八糟的谢恩。越慕言听着心酸的厉害,又宽慰了两句,便掀帘子出去了。
外面还在打。
先前还说要还手的人,此时已经被打的蜷缩在地上。
越慕言冷冷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直看到全大同火急火燎的跑来,才挥手叫停。
“全将军,你就是这么管人的?”她冷冷的质问道。
全大同满脸的汗,恨不得把这些人废物一脚都踹死个干净。他们陇越军自来就不让做这等欺男霸女的事,这些人离了大营,心思就活络了啊。
“女公子莫恼,这些人都由军规处置吧。”全大同又气又急,竟然让女公子见到这样污秽的事,要是主上知道了,怕是得砍劈了他。
越慕言扯了扯嘴角,别的话也不多说,只是道:“我不管旁人那里如何,但是在我这里,绝不允许有这等事发生。”
“如再有人以武力抢夺民女,那就施以宫刑。”她凉凉的道:“你们知道什么是宫刑吗?”
迎着在场人错愕的眼神,越慕言冷冷的道:“那我说的直白点,欺辱民女之人,去势断根!”
众人皆是跨下一凉。
越慕言对越生道:“你留下来,帮着全将军送她们回家。再去谷儿那里取些银子,让她们带回去傍身。”
这些女子遭遇了这些事,也不知道回去后,家人还容不容得下她们。如果被苛待,身上有钱也能好过些。
离开前,她认真的道:“所有来过这帐子的兵卒,都罚二十军棍。抢人回来的,罚五十军棍,不准给他们治伤。能活下来的,这事就算过去了,若死了也怪不得谁!”
不忍再去看帐子里的女子,越慕言黑着脸离开了。
占央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浑身低气压,前所未有极其愤怒的越慕言。
“这是......怎么了。”占央担心的靠近,扳过她的肩膀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越慕言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脆弱的抱住了他的腰,低声道:“我真的,真的很讨厌这样的世道。”
“嗯,我也很讨厌。”占央也不追问,只是顺着她的话,慢慢的道:“不过终有一天会变好的,你要对伯父有信心。”
“可是,可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
越慕言无声的流着泪,想起自己今天在处理这件事时,第一个涌到心头的想法,那就是不能反应过激,怕会引起兵变之类的事。
在她看来,做下这样事的人,就算不判个死刑,也该判个无限徒刑。结果她只是让人打了几棍子,就把这事揭过去了。
她知道错对,但是却在衡量。那些受了罪的女子,给她们一笔钱,已经是她能为她们做的事了。
她讨厌这个世道,也讨厌正在慢慢同化的自己!
一想起那帐昏暗的帐子里,她们恐惧的抱成一团的景象,越慕言整个人都难受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占央虽不理解这句话,但是却能感受到她身上的痛苦,心疼的将人紧紧的抱在怀里,像是抱着孩子一样,来来回回的走动哄劝着。
第261章 手心的茧
渐渐冷静下来的越慕言,窝在占央的怀里,想起自己刚刚快像孩子一样嚎哭,丢脸的把头埋在占央的胸前。
她已经很久不会这么情绪化了,只是在那帐子里见到的景象,真的是刺激到她了。
占央心想,可能自己一辈子的耐心都用在了她身上吧。发现她情绪好了很多后,他也不追问到底是什么事,只是说起此行带回来的消息。
“石台和普平的守备,都是胆小平庸之人。一个好财一个好色,都是容易对付的人。”占央缓缓的道:“夏邑前守备是个有些本事的人,他见邻城守备纵兵抢掠,就干脆主动的找上门贡钱贡粮还送兵丁过去。”
“也是因这举动,夏邑的情况比南息和阳谷要好上太多。那送过去的兵丁,竟也有人出了头,爬到了上面,这回有不少消息都是从那人处得来的。”
“有这人敲边鼓,给石台多送些银钱就能拢络住,至于那好色的普平守备就......”
听到这里,越慕言一下子挺直腰,揪着占央的前襟凶巴巴的道:“不准给他送女人!”
女人又不是货物,怎么能送来送去的,这是她最后的底线!
“不送不送。”占央哭笑不得的道:“我的意思是普平守备,有个心爱的宠妾,还是个软耳根子。而他那妾是喜好奢华之人,我们可以从那个妾下手,投其所好将人拢住,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难。”
“嗯,这个可以。”越慕言听了松了力道,把脑袋搁在了占央的肩膀上,低声道:“真想这个世道早些太平。”
“会的。”占央声音和缓,然后略侧过脸,在她的发上落下一枚又轻又柔的吻。
除了他自己,无人会知晓。
无奈留下来的温明楼,派上了他的用场。由他带着财物,去见那两城守备,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他世家子的身份,更添了几分把握。
温明楼虽还不知矿的事,但也察觉这里有事隐而不发。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拼着女公子不悦,查一查到底是何事,就被任命去结交邻城的两位守备。
事关重大,越慕言决定再晚一些,再将矿的事告诉他。当然,人也别想离开了,这里的事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直到瞒不住为止。
三个月后,第一批铁矿开采了出来。
直到此时,外界依然不知夏邑发现了矿的事。越慕言也不曾懈怠,此地除了她的命令,没有一个消息会传出去,是实打实的连只鸟也飞不出去,全成了守军的腹中餐。
转眼便是半年,锻冶出来的一批兵器,将秘密运送至宜阳。
离开宜阳已经近一年,越慕言自然怀念宜阳,于是此行她会同行。她把占央,还有逸臣都留下。担心自己不在,此地会生出乱子,连全大同也留在这里坐镇。
再次路过南息,与她来时的模样全然不同。
那鸡圈一样的城墙被扒了,正在用三合土重筑城墙。越慕言还让人在城外建了望塔,若是矿的事走漏消息,有人敢发兵夏邑,南息也能很快发觉,然后第一时间送到夏邑。
托消息瞒的好的福,此行顺顺利利的就到了宜阳。
刚进入宜阳境内,探马就传消息回来,前方有大批人马靠近,飘的是黑边言字旗。
人人都知道,黑言旗,是陇越王直辖的黑甲军。
“女公子,看来是主上来接你了。”
越慕言抿唇一笑,并不意外。不提兵器这么重要的事,她爹也数次来信催她快回来叫他看看。
两军接近,越慕言正要打马靠近,就见对面有匹马快速的飞奔而来。转眼就到了面前,一个小少年翻身下马,拱手笑看着她:“长姐。”
“瀚弟?”
越瀚羞涩的抿唇一笑:“长姐,许久不见。父亲,正等着你。”
近一年不见,越瀚长高了不少,越慕言刚刚显些没认出来。此时见他气色精神都不错,也挺欣慰的,笑着点头道:“走,同我一起去见爹爹。”
“是。”越瀚动作利索的跳上马,勒马掉头。
“驾!”
两匹马一前一后奔驰向飘着黑旗的方向。
远远的,越慕言就看见当头的一人朝她挥了挥手。
“爹!”她也挥手示意。
许久不见女儿,越秉言郎声笑道:“慕言我儿,快过来叫爹爹好好看看。”
“嗯,瘦了,但也长高了。”
越慕言笑嘻嘻的任他打量,待看到一边含笑的闻子墨,便上前拱手道:“先生,近来可曾安好。”
“安好。”闻子墨也看着唯一算上是弟子的越慕言,回以微笑。
见到女儿,越秉言喜不自胜,但女儿已经快是个大姑娘了,他也不能像前两年那样去抱她。
忍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抚了抚她的脑袋。
“我儿长大了呀。”语气里说不尽的酸涩,太快了,真的太快了,他都还没有好好陪陪她,女儿就已经长大了。
越慕言笑笑道:“女儿长大了,便可替父分忧了啊。”她回头指了指身后的兵马,那些车上装的都是眼下陇越军最需要的。
一边有知情的心腹,笑着道:“此乃大功一件啊,若是女公子身为男儿,当真可封疆为王。”
越秉言就喜欢听人夸自己女儿,立刻毫不谦虚的道:“我儿便是女儿身也不输男子。”
这几年过去,便是当年不明白的,现下也清楚的知道,女公子在主上心中是重中之重。
越慕言只是在一边笑,以前或许还真只是说说,但是现在若真要上战场,她心里也是不虚的。
矿的事有多重要呢?
反正自知道自己的封地有矿,她就不光练骑射,而是学着用长戟。若说箭术是后方作战,那学了在马上挥动长戟,就是单兵作战了。
不说多么厉害,但至少有一战之力了。
这为的就是,万一事情败漏了,自己便要领军迎战。
越慕言捏了下自己手心厚厚的茧,只盼着不会有需要自己上战场的一天。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情势必然恶劣的紧。
第262章 回来了
越慕言没有在宜阳停很久,不过留了三天便起身回夏邑。其间温家来人,问他们家的明楼公子,她也只说他在夏邑过的挺好。
温家满头雾水,几乎要以为女公子把他们家的明楼公子给软禁了。实在是温家的信送不到他的手上,也不见其送消息回来。
总之忐忑难安的很。
另外临启程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小事。
“你是说有人混进队伍里了?”越慕言好奇的问道:“是细作,还是谁家的耳目?”
越生解释道:“并非如此,混进队伍里的人,是全将军之女全小蕊。她年岁与主子仿佛,身量太过矮小,这才立刻就让人发现了。”
身量太过矮小......
越慕言瞪了眼越生,看他还一脸不知哪里错了的模样,撇嘴道:“她是想做什么?”
慢一拍明白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越生垂头接着道:“说是想去寻全将军,才会混入主子的队伍里。”主子总觉得自己身量不高,但凡有人提到,心不太痛快。
越慕言想想也明白是怎么回事,本来只是小事,还想着要不顺手带上,让他们父女团聚好了。
结果却听,越生压低了声音道:“主子,但凡是带兵在外的人,其家眷都会留在宜阳城。”
“那便让人把她送给管她的人。”越慕言知道轻重,这和信不信任没关系。既然规矩如此,那就不能开这个先例。
她回头看了看身后,这次她离开,她爹又该假装遇刺了。
这已经是朝廷第三次,意图让陇越军讨伐准唐王了。而这个时机,显然不适合他们来当这个出头鸟。
如果朝廷出兵讨伐,让他们协助还不多。想让陇越军主力对上准唐王,让朝廷坐收渔翁之利,那想的也太美了。
不过也拖不了几次了。
怕是再来一次,他们就不得不随朝廷大军出征了。
风雨欲来,黑云压城。
一路急行回到了夏邑,越慕言已经是凭着一口气硬撑着了。这次来回她都没有乘马车,而是骑马随行,就是为了速度能快一些。
下半身已经失去了知觉,她是被人架下马的。
因着谷儿不会骑马,自然没有带上,此时见她这般辛苦,心疼的一边替她揉捏着腰背,一边道:“主子,你何苦这般要强,便是乘了车又如何。你身份贵重,这也是理所应当啊。”
越慕言被捏的直吸冷气,闻言淡声道:“如今自是不妨碍,但以后起了战事,难道还乘着马车摆脱追兵?”
“这......”谷儿虽没多少见识,但也知道以后怕是有的打,这下也就不再多说了。
“他呢?”越慕言闭着眼问道。
主子口里的他只有一人,谷儿答道:“占央公子去了邻城,说是晚间才能归来,可要让人去找?”
“不必。”全身松快了不少的越慕言,长出了一口气,道:“晚些让厉大人他们来见我。”
“是。”
越慕言以为自己在闭目养神,但是等睁开眼睛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其实已经睡着了。
她刚揉了揉额头坐起身,外间就进来了一个人。
是占央。
第263章 你怎么了
“你回来了啊。”两人齐声说道。
话音刚落,二人不由相视一笑。
“这里情况还好么。”越慕言懒懒的问道。
占央点头道:“你只带走了三千人马,余下的人都各司其职,并未生乱。我也去过邻城打探,不曾有异。”
越慕言长出一口气:“这就好。”身体上的疲惫,已经消除的差不多了,但总觉得精神还很累,此时只说了这一句,便不想说话了。
见越慕言神态,占央就知道她还没缓过来,坐到床前的凳子上,无奈的道:“你呀,也注意着些身体,别太累着了。”
“我知你自来要强,可你到底还没长成,现在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呢。要是你累的狠了,以后长不高可怎么办?”
闻言越慕言瞠大了眼,警觉的道:“我会长不高?”
占央心中暗笑,就知道这样说,她才会听劝。
“难说,要是你还这般要强,不知道注意身体,怕是再难长高了。”占央一脸严肃的说道。
越慕言听了,顿时觉得自己真是一叶障目。这些道理,按说该比占央更加清楚才是,但却一直没能意识到。
现在这个年龄,可不是身体生长发育的时候么,要是累伤了身体,以后就这一米五五的身高,那不是人人都能俯视她了么!
“我知道了。”越慕言认真的点头道:“以后我会注意休息的,不会再把自己弄的这么累了。”
“嗯。”占央也道:“放心,我会盯着你的。”一般像她这样大的姑娘,成天只想着衣裳首饰,或是精美器物,唯她成天和个小大人似的,操不完的心。
什么事都要问清楚才放心。
越慕言也觉得自己要适当放松些,眼前的人是占央,她就更放松了。也不起身,又趴回了被褥里,侧着脸道:“那接下来,我都要好好休息,那些事情你们都做的很好,不必我一一过问。”
若说半年前的越慕言,看起来还带着几分孩子的稚气,但如今已经快年满十四的她,却是个十足的少女了。
此时她就这么趴在床上,让占央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里入,最后只能垂眼盯着自己的脚。
放松过头的越慕言,失了平日的机敏,没能察觉出占央的不自在,为什么不自在,只是发现他忽然变的怪怪的。
“你怎么了?”越慕言轻轻打了个哈欠,支起头看着从在床前的人。怎么老盯着地上看,有钱捡吗?
占央抬眼扫了下,瞥见只着中衣的少女,松松垮垮的衣襟,就和被针扎到了似的,猛的收回视线,头也垂的更低了。同时心里想着,离开前绝不再抬头。
“无事。”占央很快的答道。
这个反应没事就更怪了好么。
越慕言眨眨眼,眼睛上上下下的,把坐的腰板挺直,头却死垂着的占央,来来回回的打量着。
感觉到身上的视线,占央越发的坐立不安,他现在若提出要走,怕是她更不会放他离开了。
脑子都快糊成一团的占央,憋了半天总算想到了件事。
第264章 裙装
迎着肆意的打量,占央硬着头皮道:“之前你说的街道分划,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已经让人都办好了。明日我带你上街去看看?正好你也放松下心情。”
“唔。”越慕言蹭了蹭柔软的被子,点头道:“好,正好去看看,百姓们的生活现在改善的怎么样了。”
之前她让人砍树木,也包括那些已经不长果子的老树。对此夏邑居民自然是有怨言的,觉得她这个郡主根本就是在胡来,是在断百姓们的生路,毕竟此地是以种植果树为生的。
不过也就是有怨言而已,带着大批兵马的她,无一人敢指责。
但等越慕言教这些人,把树都烧制成碳,由自己的商队出银子买下,百姓们一下子就换了个生活后,人人都开始歌颂她。一开始听说这是个郡主,但她身边人都称她女公子,久了也都跟着尊一声女公子。
这快一年的时间里,不时有商队往来,此地百姓生活已经变了许多。
说句不好听的话,若说把此地百姓喻为羊,投入了这么多的越慕言,现在想看看羊儿们长的怎么样了,若是差不多了便要开始取羊毛了。
此前是不收税的,现在当然不能还这样。不过越慕言也不会自毁城墙,只会收取羊毛,不会杀羊取肉。
次日,占央早早的就过来等着,而越慕言却在发愁今天要穿什么。
一直以来,越慕言的穿着都是以方便简单为主。但是今天,她忽然有了逛街的心情,想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然后开开心心的去买东西。
谷儿一边帮忙换衣,一边笑容满面的道:“主子姿容皎美,穿这样的衣衫,更是美轮美奂,宛如天女下凡了。”
来这里前,裘嬷嬷和霜竹姑姑就叮咛过她,不时就要劝着主子穿女儿家的衣服,可别叫她忘记了自己是个女儿身。
之前也不是没有提过,只是主子二话不说就拒了,说是不方便。提过两次就不敢再提,怕主子嫌麻。
如今好了,主子自己起了这个念头,真是再好不过。
“看,这件粉白的外衣,极衬主子。”谷儿卖力的推荐道:“搭这件裙摆刚到脚裸的绯色裙子,是刚刚好啊。”
越慕言穿上后,对着镜子看了看,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在。真是太久没有这样穿了,她竟然觉得有点羞涩。
“会不会很奇怪?”她照着镜子问道。
“当然不会。”谷儿笑嘻嘻的道:“主子看这件真是好看极了,占央公子肯定都会看呆了。”
听到这句,越慕言不由抿了下唇。会不会看呆不知道,但他要是敢嘲笑她穿裙装,那就打死拉倒。
慢吞吞的从里屋出来,越慕言站在入口处,看着坐着喝茶的占央,轻轻的唤了一声。
听到动静的占央,放下手里的茶盏回头一看,顿时手一歪把茶盏给放到地上去了。
清脆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占央愣愣的看着前方,梳着双螺髻一身粉白衣裙的少女。
第265章 很正常的事
占央一直都知道的,知道她长的好,但是没有从哪一刻像这样,为她所顷倒,怎么也没有办法把视线挪开。
“发什么呆呢?”越慕言嘴角微翘,带着几分得意道:“是不是等太久,都不耐烦了?”
“不是,怎么会。”回过神的占央,前言不搭后语的道:“我是说等多久都不会不耐烦,而且也不久。”
越慕言轻笑一声,抬脚就往外走去,占央呆愣愣的站在一边,慢一拍才急忙追了上去。
“嘻嘻。”全程观看了这一幕的谷儿,不由笑了起来。
主子总说占央公子像哥哥一样,可叫她来说,主子根本就是把占央公子当成了童养夫啊。上回还悄悄让人打听过,占央公子有没有去城里喝过花酒。
得知没有后,那叫一个高兴呢。
再过两年,她肯定就要改口,该叫姑爷了。
出门的二人,不骑马不坐轿,一前一后的走在路边,看过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
占央按了按胸腔处剧烈跳动的心,稳了稳神道:“按你说的,除了固定的地方,旁的街道不准摆地摊,东西也不准堆放在街边。
“像以前那样太乱了。”越慕言语气轻松,这回特意让人远远跟着,现在她就像个普通出门逛街的富家小姐。
“你总是有好想法。”占央盯着前面的人,眼睛一眨不眨。
越慕言笑着回头,结果就对上了占央一双暗沉的眼,她愣了下就见他侧脸看向一边。回过神的越慕言,也转回头,想起刚刚那双满载着许多东西的眼,半天没有吭声。
那样的眼神,叫越慕言有些心慌意乱了起来,话说占央该不会是喜欢她吧。也不是没有可能啊,毕竟她长的好看又善良,能文能武好说话,喜欢她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嘻嘻......
想到这里,越慕言窃笑着回头,结果又正好对上占央的视线。这回她早有准备,不等对方再次挪开视线,便笑盈盈的道:“看着我做什么?”
此时的占央,心里慌乱的厉害。她一向聪慧,该不会已经猜出来他的心思了吧。她会怎么看他呢?是生气觉得他不怀好意,还是会觉得为难呢?
结果不知不觉间,目光又投向走在前面的人。
现在被这么一问,脑子里都糊成一锅粥了。
“没什么,就是,刚好......”
这生无可恋的表情,好久不见了。越慕言想起刚认识那会,占央一见她就想躲的表情,肚子都快笑破了
“嗯?”越慕言不知道对占央,有没有男女这方向的感情。但是得知他的心思后,并不觉得反感,反而有些得意。
此时她浑身都在冒坏水,想逗逗他。
但占央已经不见几年前,那个别扭的小少年了。年长她四岁的他,此时已经是个十八岁的青年,也是个男人了。
整理好慌乱的情绪,占央抬眼就见越慕言饶有兴致的盯着他,等着他露出有趣的反应。
坏丫头,老毛病又犯了,就喜欢逗人。
不过见越慕言没有厌恶的情绪,占央也是松了一口气。
第266章 很好看
占央抬步上前,拧了拧她的鼻子,然后又抚了下她的脑袋,才挑眉道:“慕言身着女装,太少见了,现在不多看看,下回怕是难得再见了。”
又拧又摸头的,越慕言被弄懵了,盯着占央的脸看,却看不到一点点局促难安的地方了。再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尴尬,该不会是她自作多情了,人家刚刚的眼神,根本就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其实只是难得看到她穿女装,觉得有些稀奇?大概类似于,她看到占央女装的话,肯定也会一直盯着看的。
“什么嘛。”越慕言撇撇嘴道:“难道不是觉得我好看,才会一直盯着看的么。”
“嗯。”占央轻笑:“很好看。”
刚刚还不觉得如何的越慕言,此时心跳猛然加速,连脸也染上了红晕,更衬的人比花娇了。
“当、当然了。”越慕言故作骄傲的扬起头道:“我当然好看,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说完甩手接着往前走,一边手一边捂着自己的胸口,轻轻的喘气,低声道:“冷静冷静,你可是能文能武的女公子,怎么还经不起人夸了。”
同样心律不稳物占央,抬脚跟上后,在心里揣测,她到底知道了没有?知道了的话,对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要是一直都当他是兄长,又该如何是好?
这下一直走到了闹市,都没有人开口。
先前越慕言一直在走神,在想着如果占央当真喜欢她,自己该如何应对。反正也不讨厌,不如说还挺喜欢占央的,要不就来段甜甜甜的恋爱?
不过到闹市,她就开始认真打量起街道上的一切。路上行人,还有摊贩们都能透露,眼下此城的条件。
之前的夏邑城,可怜巴巴的连商铺都没几家。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她的商队带来货源,她的银子给百姓改善条件,这快一年的时间就让这里形成了集市。
虽然买卖的东西,都很简单廉价,但却让夏邑有了很大的改变。
越慕言走着走着,就有商贩见她衣着考究,凑上前来拿着手里的东西道:“小姐,这胭脂,可是用红酸果制出来的,颜色不仅好看,闻起来还有果子的清香咧。”
“怎么样,买一盒回去吧。”
“多少钱一盒呀。”越慕言笑笑的接过来,低头闻了闻,发现味道确实不错。就是制作手法粗糙了些,胭脂并不细腻,有不少的颗粒状的东西。
商贩闻言笑容更大,殷勤的道:“这个便宜呢,只要三文钱一人盒。要是小姐喜欢,多买几盒的话,那小的就算小姐两文一盒。”
越慕言点头,三文的话确实便宜,正想说她买下了,斜里就伸出来一支手,捏了块小碎银。
商贩傻了眼,苦着脸道:“对不住对不住,小的们平日里只使铜钱,这碎银子小的找不开啊。”
越慕言接过那块碎银,瞪了眼占央,故意道:“你银子不是都给我了么,身上哪来的银钱?”
占央摸了摸鼻子,无奈的道:“只剩这块碎银了,其余都换作银票给你了。”
第267章 她的人
闻言,越慕言不由瞠大了眼,刚刚她只是闹着玩的,并没有真要占央把银钱都给她的意思。结果听这话,似乎占央的钱真的都给她了,身上只留了块碎银。
一边的小商贩先是苦哈哈,以为这笔生意谈不成了。现在见二人这模样,便凑趣道:“是小的眼拙了,原来并不是小姐,而是位小夫人。老爷是疼夫人啊,把银钱都由夫人管着呢。”
“这碎银找不开,不如小夫人再买些东西。”小商贩身上挂着大布囊,里面装的都是他贩卖的东西,此时他陶出来一把零零碎碎的东西,急急的介绍道:“这是野蚕丝拧的手绳,用红珠草染了色,戴着是好兆头的。”
“这里一共有三根,小夫人不如都买了,带回去送给亲朋好友,或是交好的姐妹们也是不错的。”
越慕言和占央对视了一眼,齐齐转开了视线。
夫人老爷什么的......
“行了,都给我吧。”越慕言直接把那块碎银子,往小商贩手里一塞,开口道:“这碎银够不够买你这所有的东西?”
小商贩一愣,回神后忙不迭的道:“够,够,小的算算该找多......”
越慕言打断道:“不用算了,加上你这布囊,都卖给我吧,还有余的话就赏你了。”说着瞥了眼占央,道:“东西给他就成了。”
然后就转身朝前走。
“这......”小商贩站在一边不敢说话,这家里再有银钱,这一下子就花了一块碎银,这小夫人会不会挨骂吧。
小商贩小心的看着占央的脸色,打算对方一变脸,就赶紧把碎银还回去。
“给我吧。”占央扫了眼越慕言离开的背影,无声的笑了下,温言对小商贩说道。
“哎,好。”小商贩忙把布囊递了过来,不敢相信自家制的这些便宜东西,能换来一块碎银子。左右看了看,打算趁人不注意赶紧回家去。
占央提着布囊,快步追了上来,走在越慕言身侧,笑着道:“是我没准备好,不想百姓们贫困如此,连碎银都找不开。早知道的话,就把碎银都换成铜钱了。”
越慕言手里拿着根,染红的野蚕丝手绳,是先前小商贩递给她看的。此时她拿在手里一边晃,一边道:“一看就知道,你平日里不曾自己买过东西,一般百姓们都是使铜钱的。”
“不说此地百姓穷苦,就是那有钱的,也不会带着太多的铜钱啊,那多沉。”
说着拿出一只钱袋,连同手里的手绳,塞到占央手里道:“这钱袋里装的,是谷儿特意换来的铜钱,待会再买东西你来付。另外借花献佛,这根红绳送你了,能带来吉兆的。”
占央捏着那根细细的红绳,突然问道:“这红绳还有两根,你打算要送给谁?”
越慕言轻哼:“不告诉你。”
占央笑笑,就把那细绳戴在了左手腕上,一点也不会在乎,会不会因此被人说娘气。
瞥到占央举动的越慕言,嘴角翘了翘,心想收下她的东西,那就是她的人了。
第268章 撞上
二人正沿街边走边看,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越慕言还以为有什么热闹可看呢,结果快步走过去,却发现是几个穿着兵服的人,高声说笑着。一边的路人,都避之不及,脸上流露出惶恐之色。
越慕言顿时皱了眉,这些人一身酒气,言词粗鲁让人心生不快。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过错,正打算离开,却听到其中一人对同伴道:“哈哈哈,新来的那个不错,咱们回去好好快活快活。”
闻言越慕言心头一跳,回去?回哪去?该不会是她以为的那样吧。
另一人大笑着道:“那个姿色的确不错,我头一回看到这么漂亮的,真是赚了啊。”
这时又有人插话:“要说漂亮,那还是女公子长的最好。小小年纪就一副花容月貌,长大后还得了。”
话音刚落,身侧人一拍掌将他拍了个趋趔,骂道:“私下里说说也就算了,这里是大街上,你要是不想活了我现在就送你去,省的带累了我们大家伙。”
“我错了我错了。”那人自掌了几下脸,依然笑嘻嘻的,显然根本没当回事。
刚刚还安静在一边的占央,此时脸色黑沉,立时就要上前教训几人。但是却被一只手拉住了,回头一看正是越慕言。
“他们对你不敬。”占央气道。
“气什么。”越慕言扯了扯嘴角,冷冷的看着那几人道:“他们夸我长的好,有什么可气的。”
占央皱眉,要说确也没说什么不堪的话,可是那语气里的意味,只要是个男人都懂。一想到他们私下里,竟敢对她怀着那样恶心的想法,就恨不得让这几人命丧当场。
听到刚刚的那些话,越慕言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见占央依然不痛快,语气凉凉的开口道:“急什么,我还想跟着他们,去看看他们要去哪里快活,怎么个快活法呢。”
“到时候,再教训人也不迟。”
“嗯。”占央这才点头。
跟着这几人,只见他们走出了这条街直奔城门。待出了城后,就朝山脚那边去了。
越慕言越跟脸色越黑。
占央不解,刚刚听到那些话好像还没这么气,怎么现在好似越想越气了?他在心底打算,等下定要将那几人打个半废。
出了城门,远远跟着的护卫就追了上来。特意带出来遛弯,但是又觉得太过显眼丢给护卫们的黑团子也跟来了。
远远缀在后面的越慕言,就看着那些人进了山脚下的营地,揉着黑团子的手轻柔无比,脸色却极其冰冷。
“不要惊动他们,悄悄的进去。”
这就是不让人知道女公子驾临了,越生心底叹了口气,出声应下。自家主子什么都好,就是在某些地方极其固执。
守营地的人,自然认得女公子,刚想行礼却被拦住了。
越慕言头也不回的,朝那些人的方向走去。一边看到她来,却转身就跑的,立刻就在越生的示意下被护卫拿出了。
将士们就这么看着,女公子像一柄利刃,穿进了营地。
第269章 狡辩
上回还是一个小破帐子,这回却是几顶连成一片的帐篷。没有人围在外边,但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就知道人不少。
越慕言冷冷的笑了,这些人还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没把她这个女公子当回事啊。
这时一顶帐篷里钻出来一个男人,身上的衣衫凌乱不堪,上衣只是穿着,衣襟是大敞着的。
他脸上还带着畅快的笑意,抬头就看到女公子立在不远处,身后跟着一群护卫,正脸色冰冷的看着这边。
他脸色顿时大变,嘴唇颤了半天,才道:“女、女公子来了。”
“啊?你说什么?”帐子里的人,还处在一片莺声燕语中,没有听清立在帐口的人说了什么。
这人颤抖着将帐帘撩起来,脸色和见了鬼一样的苍折,抖着唇对里面的人道:“我说,女公子来了。”
帐内顿时一片寂静。
“怎么、女公子怎么,又突然来了!”一人不敢相信的道。
有人忙道:“快,快把所有女人都悄悄送走。”
“来不及了,女公子就在外面。”那人闭了闭眼。
完了。
越慕言一步步靠近,看着帐子里的人陆续走出来,单膝跪下。
“见过女公子。”
旁边的几顶帐篷,刚刚还有笑声传出来,现在也已经一片安静。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什么想法,全缩在里面,没一个敢出来的。
越慕言扯着唇淡声道:“上回五十军棍下死了几人?”
无人敢应答。
“回话!”越生上前一步呵斥。
好半天,才有一人颤声道:“回、回女公子,死了三人?”
“三人啊。”越慕言轻笑:“我这个女公子,再加上三条人命,都吓不住你们这些**熏心的人,可见胆大包天确有其事。”
跪在地上的一人,忽然抬头道:“好叫女公子知晓,上次那些人违抗军令强抢民女,那是死有余辜。”
“但是今日,我等却并非如此。帐内的女人并非民女,而是此地娼妓,我等并未以武力强逼。”
“哦?”越慕言都被气笑了,看向那人道:“那还是我误会你们了,要不要和你们道声对不住?”
“不敢。”那人被看的垂下了头,再没一声言语。
越慕言沉着脸,一字一句的道:“我说过,我不管别人那里如何,但在我这里,绝不许有这样的事!”
只是此地娼妓,这些人还真敢说!
这里穷成了这个样,连厉学恩那些当官的,一个个都饿的面黄肌瘦,连腮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娼妓出现!
越慕言来到夏邑后,就找厉学恩那些人了解过情况,若是她再晚一些来,这里就要出现大批饿死的人,就这样饿都快饿死了,还有钱去嫖?
是不是真要她下狠手,这些人才会学乖?
越慕言面露杀机,目光冰冷的一一扫过跪在这里的人。
一人不意对上这道视线,顿时被吓的一身冷汗,开口道:“女公子莫怒,我等不敢撒谎,帐内女子确实都是自愿的。女公子若是不信,就叫那些女子出来询问!”
第270章 世道如此
这时,似是听到外间的动静,这些人身后的帐帘一动,出来了几个穿红戴绿的浓妆女子。
这几名女子齐齐弯腰福身,称道:“女公子。”
“你是......”越慕言一下愣了,这些人浓妆覆面,她没有认出来。但是现在一开口,她就听出其中的一个女子,上次她见过。
见女公子还记得自己,那女子浅浅一笑,又是一福:“多谢女公子还记得民女。”
这神情自若的样子。
越慕言沉默了会,开口问道:“你、你们怎么会在这,他们说你们是自愿的,当真如此?”
“有我在此,只管说实话,那些人不敢对你们如何。”
“女公子,民女名唤娟娘。”娟娘垂着眼道:“正如军爷所说,我等是自愿来此的。”
“我不信。”越慕言断然。
娟娘摇头:“女公子,事情正是如此。军爷们驻扎在此,开山伐木当真辛苦,民女们能来伺候军爷也是福气。”
福气,好一个福气!
越慕言气的浑身颤抖,不顾身边占央担心的声音,上前一步冲着那些女子大声道:“我只问你们一句,你们当真愿意,以身侍人!”
“愿意的。”那些女子稀稀落落的开口。
好一个愿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是她多管闲事是吧。
有那么一瞬间,越慕言简直想掉头就走,再也不要管这些事。可是想起那顶破旧难闻的小帐子里,那里女人无助的挤在一起的模样,她就没有办法就这样走了。
再看看现在神色淡然立在一边的女人,越慕言眼睛通红,像是一只困兽,在空地上来来回回的走着,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占央心疼极了,上前一把拉住她,按着她的肩膀揽入怀中,安慰道:“世道如此,你也无耐何,让她们去吧。”
从身在六连寨开始,占央就见到多了这样的情形。在这个乱世里,为了活命,无力的女人们只能依附旁人。
刚刚还安静伏在占央怀里,听到这话的越慕言愤怒的抬头,用力的将占央推开,朝他大声道:“连你也不理解我!”
“慕言?”占央心里一沉,她看着他的目光,好像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此的遥远,怎么也无法触及。
越慕言推开占央的手,退开几步,冷冷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她当然知道世道如此,可她的世界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主子!”看到越慕言几欲崩溃的神色,越生惊愕的唤道。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主子了。
很多年前,主子还是少主的时候,不过小小年纪,听到马车外面那些呼喊,饿疯了的百姓冲击马车,他们不得不撞压过去时,主子就会变成这样。
主子会竭斯底里的喊叫,痛苦的像是外面的一切,都加诸到了她的身上。绝望,悲哀,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小的孩子,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那时的越生,听着马车里的声音,还想着少主子太小了,听到这样的动静大约是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