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继续当懦夫，还是选择反抗？
“昔日太史慈曾曰：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
陈景乐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楚传遍全场。
所有人目光聚焦于他身上。
“其实，如果可以，我是不想打仗的。因为打仗会死人，死的可能是你，也可能是我，可能是我们当中任何一位。昨天跟你笑哈哈，说要请你喝酒的某位袍泽，可能下一刻就倒在血泊里，尸首分离。”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他的声音平和，平和到仿佛一颗巨石，压着让人喘不过气。
无论是站台上的李勋刘贺等将领，亦或者是台下的五万士兵，都下意识屏住呼吸。
战争，最苦的自然是百姓。
“但是！”
陈景乐提高声量，语气凌冽：”你不想，不代表别人不想。”
他目光扫过场上，所有触及到他眼神的人，都不自觉瞳孔微缩，心神凛然。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看到别人家有好东西，就想要拿，你不给他就要抢，似乎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他们是强盗，是土匪，是恶霸！”
“他们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片瓦不留。百姓怨声载道，绝望哀嚎，换来的却是更加残酷的折磨！”
“现在，这些土匪强盗抢到我们头上来了。你们觉得，我们是该忍下去，还是该奋起而战，杀他个片甲不留？！”
巨大的校场上，五万神策军呼吸急促，瞪大眼睛，下意识握紧手中长枪刀柄，青筋突起。
大家都知道陈景乐口中的“土匪强盗”是谁，韩建李茂贞大军压境的消息，已经传遍长安。
难道真要再一次承受乡土沦陷，百姓惨遭蹂躏之苦？
不！
不应该这样！
当兵是为什么？
国师当初是怎么教导我们的？
当兵不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守护自己最重要的人吗？
敌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为什么我们还要继续忍下去？
这一次，我不想忍了，我受够了，拿起武器，干他丫的！
场上士兵内心都在咆哮，都在怒吼。
陈景乐如同发怒的雄狮，目光如电，气势如雷：“指着你们的心口大声告诉我，你们是想当一辈子的懦夫废物，还是跟我一起，拿起武器反抗，哪怕只是一瞬间的英雄？”
反抗？……我们可以么？！
“英雄！”
先是沉默，然而不知道谁先喊出第一句，越来越多的士兵高举兵器，发出怒吼。
“英雄！”
“英雄！”
“……”
是的，没人愿意做一辈子懦夫，这是大唐，不是弱宋！
这是“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的巍巍大唐！
声浪席卷全场，此起彼伏，从一开始的杂乱无章，最后汇成一道洪流，拧成一团煞气，直冲云霄，荡开重重云层。
整座皇城的太监宫女还有妃嫔，都面露惊恐，不知发生何事。
唯有大明宫内，正在批阅奏折的李况，听到从遥远处传来的，心头一紧，丢下毛笔急忙跑出门。
“陛下、陛下……”王公公跟在后面，看着着急，生怕他不小心摔倒碰伤。
李况面容急切，跑到白玉石栏杆前伸长脖子张望，可惜只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却看不到那边的场景。
李况心情激动，勉强平复，轻叹道：“好想亲眼看到这一幕……”
不能亲自站在神策军前，目睹这一幕情节，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光凭这份气势，足以胜过天下藩镇。原来国师，真的为朕练出了一支无敌强军。
在此之前，尽管陈景乐一再向他保证，重建的神策军战力方面，绝对不输其他藩镇士兵，但是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终于确信，神策军真的可以与天下军队一战。
没错，就凭这股气势！
因为一支只会打败仗的军队，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气势的！
李况真的很好奇，陈景乐是怎么做到一个月之内，将一支连城门都看不好的神策军，硬生生改造成这样的？
可惜答案暂时无从得知。
但随即李况眼中便爆发出炽烈光芒，神策军有此战力，这天下，何愁不能收复？
大唐，复兴有望！
……
陈景乐抬手，刚才响彻天际的怒吼戛然而止。
然而士气已经被动员起来，众将士士气正盛，所有人目光灼灼望着陈景乐。
陈景乐面无表情，手指成剑斜指地面，：“看清楚脚下这片土地！这里是长安，这里是大唐！这里有我们的父母妻子，这里是我们祖祖辈辈的生存之地，你列祖列宗的坟头都埋在这里！
大声告诉我，别人现在要来杀你父母，抢你妻子财务，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不答应！不答应！”
五万人齐声怒吼，何其震撼，甚至小半个长安城都听到了。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的百姓们，无不面面相觑，惊疑不定，而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则是激动得无以复加。
大唐的魂，终于又回来了！
校场之上。
陈景乐语气冷冽：“韩建这个白眼狼，陛下赐他功名利禄，许他主政一方，结果到头来居然想要噬主？
区区两万大军，就想踏平长安？做梦！既然他敢来，那我们就让他永远留在长安城外好了！”
下一瞬，他拔出霜冷剑，高高举起，长剑上寒气剑芒齐涌动，震慑全场。
“众将士听令，随我出征，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五万神策军早已蓄势待发：“杀敌！杀敌！战战战！”
“神策军，出征！”
陈景乐喝令，同时手腕一动，顿时一道寒雾凝成的、虚实分明的雪白色龙形剑气腾空而起，直冲云霄。
映衬着下方数万将士狂热的眼神。
此战，必胜！
……
韩建此人可以说是一个传奇，
本出生将门，奈何年幼时家道中落，未曾读书识字，后入伍，凭军功一路升迁，最后拜华州镇国节度使，可谓是权倾一时。
可惜也正是权势以及安逸生活，使得他丧失了进取之心。
一方面不敢公开反唐称帝，另一方面又不甘只做一个藩镇节度使。于是在听闻小皇帝铲除了杨福国为首的宦官集团实力后，便看中了长安这块肥肉，想学曹孟德玩狭天子以令诸侯那套。
在他看来，初掌权的小皇帝，加上一帮只会纸上谈兵的文官，还有神策军那些几百年没上过战场的酒囊饭桶，凭自己这些人，拿下长安不是手到擒来？
至于新册封的国师，更是一个笑话。
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道人，凭一些小伎俩，就把小皇帝还有文武百官，骗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说李唐真的没救了。
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或者说低估了李唐皇室如今掌握的力量。
如果没有陈景乐出现，或许真让他成功了。
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李克用就曾说过：“韩建天下痴物，为贼臣弱帝室，是不为李茂贞所擒，则为朱全忠所虏耳！”
陈景乐由始至终，都不曾将韩建真正视作对手，那样未免太丢份，充其量只是一个不错的练兵对象。
两万大军？
呵，这年头号称十万大军的都有，然而除去核心部分，其他不过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这天下藩镇势力，手底下士兵真正有战斗力、数量超过两万的节度使，屈指可数。
他韩建，还算不上。
“主公，再过三十里便是高陵。”麾下一名偏将骑马从前方赶回来禀报情况。
华州两万大军开拔，一路急行军，越过铜川，即将抵达高陵。
一旦进入高陵，那就是属于长安实力范围了。
此刻韩建高居驷马并驾的马车之上。
这辆马车被改造成三面通透，华盖遮顶，轻纱垂曼的模样，韩建就半躺在软榻上，身后侍女轻轻帮忙捏肩捶腿。
听闻属下回报，他懒洋洋轻哼一声：“让他们再快点，天黑之前要抵达高陵，把高陵县令的脑袋送到我面前！”
偏将低着头：“属下遵命。不过……前方路线上有一唤作堕龙坑的山谷，地势险要，属下恐那神策军会在此地设伏，不如先派部分人马过去探路？”
韩建眯着眼睛想了想：“算了，没必要。小皇帝听到我大军来袭的消息，吓得城门紧闭当缩头乌龟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敢主动出击！”
手下偏将欲言又止，只能悻悻然沉默。
韩建略显不耐，说道：“传我命令，经过那堕龙坑时，警惕点，全速前进便可。”
“是……”
偏将躬身策马掉头。
含住美妾递上来的葡萄，韩建嘴角带着讥讽的笑意：“长安，嘿，这天下你李唐坐得，我韩某人就坐不得？”
一想到自己入主长安，小皇帝敢怒不敢言，还要乖乖迎他上座的画面，他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几名侍妾噤若寒蝉。
……
堕龙坑，韩建军队的必经之路。
陈景乐率领神策军先行赶到，山谷两边灌木丛内，已经各自埋伏了五千士兵。
这些士兵当中，以弓箭手为主，其次是负责掩护的刀盾手，再然后是枪兵。
神策军的五千骑兵，则被安排在靠近高陵的山谷出口，只等给韩建一个迎头痛击，凭借骑兵强大的机动能力，完全可以趁乱直接凿穿对方的阵型。
至于剩下的三万步卒，届时只要紧随其后，补刀打扫战场便可。
山谷两边的灌木丛后，前排弓箭手大都用树叶茅草编成一顶顶帽子，戴在头上，帮忙掩护身形。
国师真乃神人也，居然能想出这等隐匿方式。
不少士兵心里暗赞。
陈景乐从众人身后经过，声音在众多士兵耳边响起：“都检查好了，确定一切准备就绪，待会看我命令行事。”
“明白！”“明白！”
士兵们小声回应。
第十百七十七章 初战告捷
这是神策军的初战，紧张在所难免。
好在绝大部分士兵经过一个月的思想教育之后，心理素质已经相当过硬，况且能被选来参与伏击的，都是士兵中的佼佼者。
陈景乐眼神微眯，根据斥候打探到的消息，最多还有一刻钟，韩建的人马便会进入堕龙坑范围内。
话说韩建这家伙还真是狂妄，居然连探路的斥候都不曾派出，亏他事先还专门想了不少办法应对。
“既然这样，不送你一份大礼，都对不起你这么给面子啊！”陈景乐嘴角忍不住勾起笑意，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要顺利得多。
……
王铁柱手心在冒汗。
第一次上阵杀敌，肃杀的氛围让他颇为不适，这跟平时训练完全是两回事。
但是一想到长安城内，自己年迈的老母亲，还有贤惠温婉的妻子，以及刚断奶不久的幼子，心头强自镇定。
“为了大唐！为了家人！为了自己！”王铁柱咬紧牙关。
事到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击败、歼灭敌人，活下去！不然长安城内所有人都有危险！
而堕龙坑出口外，李勋率领的五千骑兵，同样在耐心等候。所有战马都已经戴上口绳，士兵着甲上马，整装待发。
“来了！”
陈景乐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士兵顿时肃然。
王铁柱不敢在胡思乱想，连忙集中注意。
透过严密的灌木丛，依稀可以看到下方山谷不足两丈宽的山道上，一条长龙队伍正小跑加速前进。最前方旌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韩字。
是韩建的军队没错！
“天助我也！”
陈景乐大喜，没想到韩建真的如此托大，连斥候先锋都不曾派出，就敢深入堕龙坑这等兵家险要地势。
而且看他麾下士兵，明显是急于赶路，不曾歇息，气息紊乱，精神状态差到不能再差。
一旦短兵相接，肯定是己方士兵体力士气占优势。
陈景乐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自己会输！
不过事情没到尘埃落地那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陈景乐没有急着动手，而是等韩建的部队完全进入堕龙坑中，韩建的车驾出现在视野范围内，攻击范围内，才下令：
“弓箭手准备！”
王铁柱神经紧绷，下意识拉弦。
身旁和他一样动作的士兵还有数千人。
“嗯？！”
下方策马的偏将猛然抬头，总感觉被什么危险盯上了一样，战马急躁不安狂打响鼻。
“瞄准！”
陈景乐声音响起。
此时敌人更近了，透过灌木丛缝隙，完全可以将下方敌人望得一清二楚。
当韩建的先头部队距离山谷出口不足两百米的时候，陈景乐终于下令：
“放！”
数千箭矢瞬间离弦，扎向下方的兵马。
原本已经生疑的偏将还来不及警醒其他人，漫天飞矢已经落下。
“敌袭”
伴随一声凄厉喊叫，韩建旗下士兵瞬间倒下一部分。
原本这些士兵都在闷头赶路，猝不及防之下，当即损失惨重，倒霉的直接被扎穿脑门或者脖子，运气好点的避过第一波箭雨，成功躲了起来。
更多的是中箭倒地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躺在地上哀嚎，最是煎熬。
陡然惨遭突袭，韩建吓得魂飞魄散，从软塌上滚落，披头散发，身旁美妾连连尖叫。
“快快快，快组织反击！后面的，退出去，退出去！”他直接扯过一名侍妾当做人肉盾牌挡在自己面前，大声怒吼。
然而就算如此，也无法阻止他内心的恐慌。
“是谁？是谁在针对我？！”
忽然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韩建有那么一刹那的短暂停顿，神情惊愕。
难道是神策军？！
然而想到神策军，韩建忍不住面容扭曲，实在无法想象，一向羸弱的朝廷神策军，竟然敢主动出击，在此设下埋伏。
这怎么可能？他们怎敢？！
韩建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突然遭受袭击所产生的混乱，导致命令完全传递不出去，所有人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冲乱撞，还有往两边山坡跑，被直接射成刺猬的。
当身旁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倒地时，韩建才惊惶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对方似乎准备将他彻底困死在这里面。
韩建心头一片凉意，完了。
两边不知有多少敌人，漫天箭矢似乎没有止境，韩建部下士兵连敌人影都没看见，就已经损失惨重，哭爹喊娘。
当真兵败如山倒。
漫天箭雨过后，原地留下一具具尸体，然而还没等韩建缓口气，紧接着伴随一阵隆隆马蹄声，山谷入口出现的骑兵阵，发起的冲锋，成为压垮韩建旗下士兵的最后一根稻草。
“哐当……”
不知道是谁先丢下武器抱头躲避投降的，其他人纷纷照做。
李勋的骑兵只是从头冲到尾，将阵型冲散，韩建的部下就再也无力反抗了，四处逃散。
韩建投降了，降得干脆利落，倒也符合他的作风。
当神策军士兵冲上来将他五花大绑，他没有做无谓的反抗，只是颇为丧气，目光复杂地望着人群中间众人簇拥着的那名身穿华贵道袍，气质出众的年轻道士。
为什么会这样？
韩建心头茫然，这还是他所认识的那支神策军吗？
说好的酒囊饭桶不堪一击呢？
怎么更像是在形容自己一方？
李勋下马跑过来，兴奋道：“国师大人，赢了，我们赢了！”
陈景乐赞赏点头：“干得漂亮！不过作战过程中也出现了不少小问题，这点我们回头再慢慢讨论。先派人打扫战场，收拢俘虏，救治伤员。”
“是！”李勋派出部分骑兵继续追击残余部队，其他人一同加入打扫战场行列。
……
“前方急报”
“陛下，大捷！”
“国师亲率五万神策军，于高陵城外全歼韩建部，杀敌六千，俘虏一万二！敌酋韩建自知逃生无望，已经投降，正在押往长安。”
传讯兵十万火急冲入宣政殿，大声禀报消息。
“啊？！”
李况惊喜从龙椅上站起，难以置信，难掩心中欣喜：“好！好！好！”
连说三个好字！狠狠击掌！
文武百官同样震惊，随即一阵马屁狂拍：“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大唐有望！”
大捷！
绝对的大捷！
这样的战果，甚至还可能载入史册，成为一场经典战役！
多少年了，大唐多少年没有尝过胜利的滋味了。
李况异常兴奋，站在台阶上来回踱步：“对了，你们说国师打了胜仗，朕该赏赐他什么好？”
刚才还很积极的百官突然沉默了，面面相觑。
这个……还真不好说。
最后还是王公公小声提醒说：“陛下，赏赐的事，等国师大人回来再提也不迟。”
这是在提醒他，还有李茂贞那一关。
李况皱眉，长吁口气：“说得是，是朕过于激动了，不过国师歼敌有功，众将士亦是，众爱卿不妨讨论下该如何奖赏，切勿寒了功臣的心。”
朝堂上文武百官才重新展开激烈争吵。
雪中送炭不会而已，难道锦上添花还不懂吗？
……
一场战斗下来，己方损伤微乎其微，陈景乐都有些意外，不过怎么说都是好事。
只是除了韩建，还有一个李茂贞没解决掉呢。
而且相比韩建，李茂贞无疑要难对付得多。
韩建顶多有点小聪明，目光有限，只能为将，但是李茂贞不一样。
李茂贞此人颇具谋略，且野心勃勃，自任凤翔节度使以来，势力不断坐大，先后吞并天雄、感义、武定、保塞、义胜、匡国、龙剑等镇，还曾染指东川、灵盐等地，势力波及四道十五镇四十余州，地域涉及今shan西大部，ning夏南部，gan肃西部，si川北部一带。
韩建虽然名义上与李茂贞是盟友关系，但更多时候是附庸关系。
因此想要灭掉李茂贞，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必定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好在李茂贞对神策军的了解，估计也是停留在先前的印象当中，那样最好，战争打的就是一个信息差。
很快重振旗鼓，陈景乐率军从高陵转战泾阳县太平镇。
太平镇是李茂贞出兵长安的必经之地，只是太平镇没有天险，而且就算有，李茂贞也不见得会上当，毕竟他可不是韩建。
因此怕是只能和李茂贞硬碰硬了。
李茂贞的军队相比韩建，又要上一个档次，明显能看出这些士兵都是经过慎重挑选的，可以说是精兵。
这样的精兵，李茂贞麾下有三万之多。
好在神策军也不差，而且人数更胜一筹，哪怕不计算刚俘虏的一万二降卒。
可是等两军正式交战，陈景乐才发现，神策军终究还是稚嫩了点，战场经验这种东西，还真没那么好弥补。
而李勋刘贺周武等人，指挥战斗经验也不够，战局渐渐僵持住。
陈景乐脸色有些不好看，感觉这一次神策军发挥得有些失常，完全没有打出他想要的效果。偏生他又不能直接出手，除非他不想活了。
不说大规模击杀凡人所沾染的业力，光是出手，就很容易被某些存在盯上。
说到底，还是实力不够。
然而就在此时，战场外却杀入一支特殊的队伍，瞬间吸引场上双方指挥官的目光。
第四百七十八章 破的是清规戒律，守的是无垢道心
这支队伍特殊的地方，在于他们都是身着道袍的道士。
唐律明确规定：“凡道士、女道士、僧、尼衣服皆以木兰（即黑色）、青碧、皂荆黄、缁坏之色。注：若服俗衣及绫罗、乘大马……皆还俗。”
所以道士和普通人穿着，还是比较容易区分的。
看到这群人，陈景乐惊愕：“他们是……道门中人？”
以前曾听闻道士乱世下山济世的传闻，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亲眼所见……
陈景乐心情复杂，不知该说什么。
这个世界，可是有着神佛鬼怪的，这些道士自然也不会是后世那些普通道士。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毫无疑问，这种行为对己方士兵的士气，有着极大提升作用。
战场上不少人都注意到这一幕，一群道士居然提剑杀了过来，而且目标是对面，霎时神策军士气大涨，一时间竟反压凤翔军一筹。
“这群牛鼻子道士是从哪来的？”
对面李茂贞看得脸色阴沉，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着实出乎他意料。
……
“诸位道友，战场刀枪无眼，小心流矢，千万要注意保全好自己！”
数十名道士中，清凉山的钟浩然道长冲在最前方，神色严峻，声音肃穆。
“钟道友放心，吾等自然省得……”
“贫道既然选择下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左右不过转世重修，这一身修为境界，给他又如何！”
“人生天地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既然成不了仙，又何惜此头！”
“……”
钟浩然洒脱一笑，世人皆以为道士就要避世不出，道士就要超凡脱俗，殊不知道士亦是人，道士不是神仙，尚且超脱不了生死轮回，又何谈断绝七情六欲。
罢罢罢，既然来了，哪怕拼着魂飞魄散，也要搏他个朗朗乾坤，再造盛世。
道祖啊，且看今日这血染人间！
……
“国师！”旁边的刘贺稍作提醒。
陈景乐才醒悟过来，连忙吩咐左右：“快快派人前去接应！”
既然愿意前来助阵，那便是盟友。不知这些道长是否都身怀绝技，但是在万军丛中，个人武力起到的作用也不大，一个不小心分分钟丢掉性命。
他还有好多问题想问，可不舍得他们因此阵亡。
……
太平镇并无高大城墙，陈景乐只能依靠几座箭楼，还有拒马之类的其他一些简单军事建筑，进行防御抵挡。
好在镇外地形并不算很平坦，双方都无法投入太多兵力，李茂贞没法将全部兵力压上来，陈景乐只派了两千枪兵跟两千刀盾手上去。
不过陈景乐并不是被动防守，而是主动出击，神策军比李茂贞优势的地方在于人数众多，一旦出现较大伤亡，可以立马派出另外队伍，将先前的部队替换下来。
这样一来，一时半会儿对面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时间一长，优势就明显凸显出来了。
李茂贞也想明白了这点，阴沉着脸，跟对面打消耗战，可不是他想要的。
而且他想不通，神策军不都是新兵吗，为何能有如此战力？
这他娘的真是新兵？！
新兵上到战场，不应该瑟瑟发抖，双腿发软吗？
可这些个杀红了眼，宛若狰狞妖魔，哪怕是死也要拖一个垫背的，是什么情况？
哪怕他旗下的百战老卒，都不见得能有如此顽强意志啊！
李茂贞脸皮抽搐，眼中怒火渐起，甚至还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惊恐。
先前听到一些消息，说韩建麾下两万兵马，败在这位新任国师手上，当时他还觉得是谣言，韩建再怎么废物，也好歹是一方节度使，不可能连一支没上过战场的军队都打不过。
可是现在看来，分明是真的。
唯一让李茂贞想不明白的是，那个年轻国师，到底用了什么妖法，使得一群新兵一个月时间成长到足以跟身经百战的老兵对抗？
场上杀伐激烈，神策军前期虽有劣势，后面稳住之后，局势也慢慢扳了回来。
现在该着急的反而是李茂贞了。
三万跟五万，其中的差距可不小，而且作为防守一方，哪怕没有城墙固守，神策军也占据些许天然优势。
眼见场上胜利趋势已经逐渐倾向神策军一方，这样下去，凤翔军败退是迟早的事。
若是伤亡过大，甚至可能全军溃败。
这年头的军队，大部分都只是一小撮精锐在带着一群酱油党打仗，一旦先头精锐阵亡人数过多，那么其他人就会产生一种恐惧心理，不敢向前冲锋，甚至往回跑。
这时就会出现溃败情况，也就是后世人们常说的战损比达到多少多少，军队会败退。
毕竟士兵终究是人，不是杀戮机器。
神策军跟凤翔军都算精锐部队了，可是也坚持不了太久。
特别是凤翔军，这种藩镇府兵，若说强其实也强不到哪去，只是靠着正规军的实力碾压四方。
奈何其他对手不给力，全靠同行衬托，其他藩镇都打不过李茂贞，更别说什么农民起义了。其实就是一群流民，没经过训练，非人数占据绝对优势情况下，怎么挡得住正规军？
相比之下，神策军无疑要好不少，潜力相比藩镇府兵要高，并且在作战过程中成长速度极快。除了一些太过倒霉的以外，阵亡的士兵大部分是心理素质不过关、反应不够灵敏的，剩下的都是精锐，会在接下来每一场战斗中加速蜕变。
所谓大浪淘沙，便是如此。
可即便如此，一旦伤亡率达到一定程度，依旧会士气大跌，从而败退。
古代这个伤亡率没有固定数值，具体看军队。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神策军的抗压能力肯定要比凤翔军强。
这要归功于陈景乐的洗脑能力，硬生生把一群酒囊饭桶，炼成了钢铁意志。
不过，后世却有一支军队，彻底颠覆了人们的想象，哪怕伤亡率超过50%，也能死守不退。
也正是如此，才有后来的神州赤旗飘扬！
“准备撤退！”
无奈之下，李茂贞只好选择暂缓攻击，吩咐身边的亲卫，当即有人前去传讯。
……
见对面主动鸣金收兵，陈景乐也并未乘胜追击。
双方都只是试探性攻击，些许开胃菜，真正的大餐还在后面。
李茂贞此人手段能力，在众藩镇节度使当中，都属于一流的，原本完全有机会凭实力狭天子以令诸侯，与朱全忠一争天下，奈何自己作死。
不过既然来了，陈景乐断然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而此时那群道士也被众将士护送了回来。
陈景乐掸冠振衣，严肃一礼：“多谢诸位道长大义，前来助阵，还未请教法号。”
众道士同样回礼。
钟浩然从容一笑：“说到大义，吾等自认不如国师大人。贫道钟浩然，添为清凉山观主。这是贫道的两位徒弟，还有路上遇到不少志同道合的道友，遂一同前来助阵。没想到一来就碰到两军交战，国师指挥有度，实在让吾等大开眼界。”
“贫道玄都观冲阳……”
“上清阁道真！”
“老道乃山野道人……”
“……”
“贫道再次多谢各位道友！”
陈景乐再度郑重一礼，心头五味陈杂。
其实这些前来助阵的道士修为都不算高，哪怕是被众人推为领头者的钟浩然，也不过是刚修成金丹。
这在仙侠世界连炮灰都算不上。
可是在俗世层面，神佛妖魔不参战的情况下，已经是世外高人级别了。
而且对修道者而言，杀戮可是会沾染业力因果的，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动手杀人，除非杀的是大凶大恶之人。
上阵杀敌，沾了普通人的血，没有功德护身的情况下，可以说已经主动放弃了修炼一道。
陈景乐是做不到这点的。
正因如此，他才对这些道士愈发敬佩。
陈景乐正色：“贫道倒是无妨，反正左右不外乎修行，出世入世全在一念之间，倒是各位道长，插手俗世之事，不算破戒吗？”
钟浩然神情从容，呵呵笑：“破了便破了，贫道破的是清规戒律，守的是无垢道心，仰不愧天俯不愧地，死亦无悔。”
“钟道长所言甚是！”
“老道一把年纪，生死什么的，早已看淡。”
“吾等道门弟子，修的可不止法力境界……”
“……”
陈景乐内心感慨万分。
都说道门乱世下山济世，盛世隐世修行；佛门乱世闭寺躲灾，盛世开门敛财。
这样的说法，虽然以偏概全有失偏颇，奈何佛门给世人印象实在算不得多好，对比长安城内的佛寺跟道观就知道了，哪怕是皇家御用的玄都观，都不及大慈恩寺一半大小。
特别是后世，佛寺过于商业化，已经把宗教信仰当做一门生意，从门票到香火钱到香油钱再到求签解签……
这个时代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唐是崇道的，只有在武周期间有过短暂崇佛。
然而在崇道的大时代背景下，道门在与佛门的对抗中，依旧处于弱势地位。
因为佛门僧尼不仅能从国家获得土地，同时还有不缴纳赋税的特权。
注意，税和赋是两个概念。
税一般指田租，农民需要向国家缴税，
赋在古代有特定的含义，用来满足军事需要征收的军需品叫做赋。如征用的兵车、武器、衣甲等。所以赋字由“贝”加“武”二字组成，即货币用于战争的意思。
唐代前期是府兵制，即全民皆兵，往往需要将士兵派往各地充当府兵，如果不想去，那就需要缴纳赋税。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苛捐杂税。（这点我大清是将文字游戏发挥到了极致。）
而僧尼是免除各种赋税徭役的。
这项对宗教的保护性政策，在唐代逐渐演变为寺院经济膨胀的基础。
发展到后期，寺院土地过多僧尼无法耕种，会雇佣佃户进行耕种，大量的劳动力挂靠于寺院经济。
由于寺院经济并不纳入国家赋税体系，因此大量的人口藏匿于寺院中以躲避赋税。
还有不少逃犯躲进寺庙，剃了光头受了戒，摇身一变，成了佛门高僧。
这就是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端得是好大的仁慈，好大的口气！
第四百七十九章 突袭
钟浩然等道门修士的到来，可以说是为神策军注入了一股强心剂。
之前陈景乐对他们进行思想教育的适合，就曾屡次提到，天下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一只强大到能横扫天下的军队，也必然是深受人民喜爱拥戴的军队，因为他们代表的是被保护的人民的利益。
先前大家还不能理解，但是此刻看到，明明是毫不相关的道门人士，却主动前来相助，忽然有所明悟。
或许，这就是当兵拿饷更高一层的意义吧！
神策军将士们霎时间觉得自己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了，比以前更加抬头挺胸，更加昂然自信。
统帅帐篷内，陈景乐先请诸位前来助阵的道门修士就坐，想了想，然后说：“钟道长，还有各位道友，诸位的善意，贫道以及神策军都感受到了。不过，贫道私以为，各位留在后方更为合适。”
陈景乐觉得，有些事情还是敞开说明白比较好。
听到他这么说，钟浩然等人顿时急了，特别是那位胡子花白一把年纪的老前辈，当即出声：“吾等是为助阵杀敌而来，岂非贪生怕死之辈？”
这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颇显滑稽，但是此刻帐篷内其他人想法也是差不多。
吾等是为杀敌而来，既然要杀敌，那自当要上战场，岂能躲在后方苟且偷生。
陈景乐连忙道：“诸位先别着急，且听我说。”
众人勉强按捺住脾气。
陈景乐点头说道：“在座各位都是修道之人，自然明白因果业力的恐怖之处，贫道实在不愿看到诸位道友蹉跎多年，一身修为就此折送，那样未免太过可惜，而贫道也会愧疚不安。
行军打仗，护国安邦，乃吾辈将士之职责所在，其他人不知道，但是我神策军将士，拿起武器，穿上铠甲，不仅是为了那一点粮饷，更重要的是为了大唐，为了身后的长安百姓，乃至天下黎民的和平家园！若说到悍不畏死，我神策军上下绝无贪生怕死之辈！”
钟浩然叹气：“国师，贫道先前就说了，修道之人，并非全为求长生。在国家大义面前，在天下百姓危难之际，哪怕求得长生又如何？圣人曰：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慈孝，国家昏乱有忠臣。这忠臣有国师与诸位将军，贫道与诸位道友虽是出家之人，但亦心系大唐，还有天下百姓，就让我等为苍生再尽一份微薄力量吧。”
陈景乐神情郑重：“道友误会了，贫道恳请诸位留在后方，并不是什么都不用做，相反，贫道还有神策军的数万将士，都需要诸位道友的帮忙。”
钟浩然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国师需要我等做什么，不妨直言。”
“没错，只要我等能做到，甘愿为天下苍生赴汤蹈火。”
陈景乐从容一笑：“此事说来也简单，只需如此……”
待他将心中计划道出，众人瞪大眼睛，忍不住惊叹。
国师果真大智慧！
……
“废物！全他妈废物！”李茂贞气得大骂。
两侧站立的麾下麾下将领，无不低头不敢出一言以对。
主公正处于气头上，这时候谁敢开口触他霉头？乖乖低头挨骂就是，反正待会气消了就没事了。
这么多年，李茂贞这些属下对他的脾气还是比较清楚的。
李茂贞一想起先前组织的第一波试探性进攻就以失败告终，而且还输得很难看，就愈发生气：“枉你们还敢自诩精兵良将，结果连一群新兵都不如，丢不丢人？我问你们丢不丢人？！”
如果不是当值用人之际，真想把这群混蛋砍了。
一个个就知道贪图享乐，在自己府上蓄养各种胡姬美妾，都他妈把力气用在女人身上，怎么不去死？！
气得他又把旁边的茶杯狠狠一砸，碎片四处飞溅。
这都第三个茶杯了。
好不容易等他冷静下来，下方诸位将军暗自眼神交流，最后一名站在他左手下方的将领，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躬身说：“主公稍安勿躁，末将有一计，可胜神策军。”
“哦？说来听听？”李茂贞心神一动，微微皱眉，容貌不怒自威。
“我们可以这样……”这名将领把自己计划说出来。
李茂贞思考过后，重重一哼：“很好，就这么办，我倒要看看，那神策军是不是真是铁打的！”
……
而此刻，神策军大营中，统帅营帐内。
“把沙盘搬过来！”陈景乐吩咐一声，当即有亲卫把放着巨大沙盘的木桌，小心翼翼搬到众人面前。
这是陈景乐亲自制作的沙盘，除了他以外，没人有这样能力。
沙盘高度还原了泾阳长安附近的山川地貌，李勋等人第一次见到时，都忍不住深受震撼。
其实沙盘在军中颇为常见，但是往往很简单粗陋，哪像陈景乐这样，简直是按比例缩小的一方天地。
“此乃神物也！”钟浩然道长也惊呼出声，实在难以想象有人能把沙盘做得这么精致，看着沙盘上的点，瞬间能联想到具体所在位置。
众人纷纷围过来。
“区区沙盘，不足挂齿。”陈景乐轻笑说，目光转向李勋：“李将军，你来说说你的意见，这一仗，我们应该怎么打？”
作为神策军中除陈景乐以外，地位最高的三名将领之一，李勋在军事方面的天赋，算是不错的，陈景乐有意将他往帅才方面发展，实在不行也能当个智将。
“末将献丑了。”李勋拱手。
他先前一步，站到沙盘前，指着一面写着“李”字的小旗说：“李茂贞大军阵营，就驻扎在五里之外，背靠郑国渠，占据地利优势。
末将建议，我们可以兵分三路，一路正面迎战，另外两路从两边绕过去，对其形成夹击之势，这样一来，原本作为天险防止敌人从背后偷袭的郑国渠，反而断绝了他们的后路。”
陈景乐微微点头，算是对李勋方案的认可，不过又摇摇头：“李茂贞这老狐狸经验丰富，恐怕会猜到我们主动出击，必定有所防备，正面的防御力量肯定是最强大的。
因此我觉得，不如换一支部队在正面佯攻，骑兵部则利用强大的机动性，从侧面发起冲击，或许能收到奇效。“
陈景乐在沙盘上方划过，众人目光紧随。
“凤翔军的防御不可能是铁桶一块，三路同时发起进攻是可行的，毕竟我们的兵力远胜对面，这是优势，便要发挥出来。”
“正面一万步卒，尽可能吸引更多敌人注意，周武，交给你了！”陈景乐看向周武。
“末将领命！”周武大声回应。
陈景乐点头，又看向李勋：“李勋，你率领五千骑兵还有五千步卒，在这个位置埋伏，等候命令发起进攻。”
“末将领命！”
“然后……刘贺，你负责从另一侧协助，给你三千弓箭手，五千步卒，给我狠狠压制住对面，压得他们抬不起头，好让骑兵发起冲锋！”
“末将遵命！”
陈景乐拍拍手：“另外还要安排一部分士兵留守军营，迷惑敌人的同时，防止对方绕后偷袭。”
命令吩咐下去，神策军瞬间动作起来。
李茂贞估计也没想到，他眼中由新兵蛋子组成的神策军，居然敢主动出战。
……
九霄之上。
两名天将利用职务忙里偷闲，并肩站在一块儿，悄悄窥探人间。
“嘿，你说这些凡人，整天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匆匆数十年生命，还不如及时享乐。”其中一名耳朵不时抖一抖的天将撇嘴说道。
另一名眼睛奇大，眼中倒映着一个小世界的天将笑着应和：“谁知道呢？”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云层下方，居然是能从天庭看到凡间。
没错，这二人便是有名的天庭小神，千里眼与顺风耳。
长着一对大招风耳的顺风耳翻白眼：“无怪乎凡人这么愚笨，整天为了一些毫无意义的东西争来争去，素不知这世间万物，早已皆有定数，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你争也争不来。”
“咦，那个家伙……”千里眼忽然惊讶出声。
“怎么了？”
顺风耳问，不过千里眼没回答他，眼神直勾勾盯着下方云层。
“我来听听！”
顺风耳不耐烦，又使出神通。
忽然“啊”一声惨叫，千里眼只觉得一股炽热猛然涌向眼睛，突如其来的变故，痛得他忍不住捂住双眼踉跄后退，指缝中甚至渗出鲜血。
招风耳一惊，还来不及反应，只听到“轰”一声炸响，仿佛混沌天地初开，顿时被震得头晕目眩，更恐怖的是，等他回过神来，整个世界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我、我的耳朵？！”
……
玉门关外。
戈壁滩上，风沙席卷，天空灰蒙蒙，空气中夹杂着细微尘土颗粒。
然而黄沙吹过，一名身着僧袍的和尚，从大漠中一步步走出，脚下芒鞋踩在砂石上，却不曾留下半点痕迹。让人惊讶的是，身处黄沙之地，这和尚身上竟然还不沾半点沙尘。
和尚忽然顿住脚步，双手合十，目光如疾电，仿佛穿透时空界限，声音空灵冷漠：“妄造杀孽，涂炭生灵，当堕十八地狱。”
仿佛在回应他说的话，天地间忽然响起阵阵梵音。
然而下一秒，和尚闷哼一声，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神色，之间他身形微震，一丝殷红鲜血从嘴角渗出。
和尚却伸出舌头，将嘴角鲜血舔舐干净，甚至露出笑容，妖异非常。
……
西牛贺洲。
昔日大名鼎鼎威震三界的妖族魔王寨，随时间流逝，已经烟消云散。
而当年那些惊天动地的故事秘辛，如今也只剩只言片语，口口相传。
不过在原来的魔王寨上，有一座巨大的城池取代了其原来的断壁残垣，这是一座五百年前建立的城池，名为万妖城。
万妖城中一座最高建筑上，一名眉心缀有红痣的青年，望着下方繁华热闹的妖族大街，思绪飘忽。
曾几何时，妖族的圣城，比这更要热闹千万倍，可惜……
将手中美酒一饮而尽，咔擦一声捏碎玉杯，青年眼神淡漠：
“凭什么……人族才是天地主角？”
轰隆一声炸响，平地一声雷，无数妖修抬头，暗暗惊讶。
……
“出战！”
陈景乐一声令下，神策军从太平镇内鱼贯而出。
凤翔军派出打探情况的斥候已经被清理干净，神策军要抓住这点时间，快速到达各个预定地点完成集结，等到即将开始的大战。
李茂贞征战多年，经验是相当的老道，可是经验有时候也不管用啊，困难再多，解决办法还是有的。
此时凤翔军大部队刚从前线撤下来，准备生火做饭，突然有个士兵注意到，锅里的水荡了一下，紧接着开始轻轻跳动，到后面越来越晃。
似乎伴随着某种声音，从远处传来！
是骑兵！
“敌袭！”
第四百八十章 大妖
“放箭！”
刘贺扯着嗓子大吼。
一声令下，漫天箭雨凌空飞向凤翔军营帐所在地。
别看三千弓箭手好像不多，但是三千支箭矢迎面飞来，这种密密麻麻霎时遮天蔽日的感觉，着实让人恐惧得头皮发麻。
此时刘贺异常亢奋，感觉全身上下拥有使不完的力量，只需要搭箭弯弓松弦即可，这在平时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早知道他手上这可是二石弓！
他平时虽然能开二石弓，但战场上很少使用。
因为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哪怕百步穿杨的神射手，也不可能一直弯弓，不然手臂会废掉。因此往往只需要用到一石弓。
然而此刻手中的二石弓，在他使来，简直跟一石弓一样轻松，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只是他，其他三千名弓箭手皆是如此。
这就要说到出发前，陈景乐让钟浩然等人，为神策军士兵们准备的手段了。
他集合钟浩然等人的力量，临时刻了一座大阵，将各种符效果，直接渡到士卒身上。
用后世的理解，就是给他们叠加了各种buff。
力大无穷！
身手灵敏！
皮糙肉厚！
这些符状态加上，神策军士兵战斗力飙升了何止一个档次！
“国师真乃神人也！”钟浩然如此感慨，修道之人使用法诀法术为自己加持状态这种事很常见，但是这样大规模加持到士兵身上，却是闻所未闻。
陈景乐对此只是笑笑：“雕虫小技，不足一提。多亏有诸位道友帮忙，贫道才能这么轻松完成，所以说诸位道友才是最大的功臣。”
众道士当然推辞客套说不敢当不敢当，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先前陈景乐会说他们留在后方所发挥的作用，比在前阵冲锋杀敌要大了。
这样一来，士兵们的战场生存能力必定大幅度提高，可比他们一个一个地杀敌要好得多。
不仅是弓箭手，其他骑兵枪兵刀盾手同样得到加持。只是时间有限，钟浩然等人法力亦是有限，因此只有一部分人身上刻画了符效果，这些人都被安置在前排，充当撕裂敌人阵型的尖刀。
三千支箭矢射出，弓箭手们瞬间再度搭箭弯弓，动作都不带停顿的。
咻咻咻
金属箭头划破空气的声音。
凤翔军阵营中一些百战老兵听到熟悉声音，惊恐抬头，望着漫天箭雨，瞬间手脚冰凉。
“敌袭！”
伴随凄厉喊声，凤翔军军营中顿时一片慌乱。
面对漫天箭雨，士兵们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疯狂找地方躲避，刚煮好的食物被连锅带粥打翻，还有倒霉蛋仓皇间被撞倒，差点掉进锅灶里，烫得嗷嗷叫。
咻咻咻
笃笃笃
下一秒箭雨已经落下，毫无防备的凤翔军士兵，一个个被锋利的箭簇洞穿。运气好的只是被箭矢擦破皮，运气不好直接被洞穿凉凉。
还在研究怎么对敌的李茂贞还有诸位凤翔军将领，听到示警声音霎时惊醒，紧接着便听到各种惨叫声从外面传来。
难道敌人打进来了？
“主公小心！”亲卫突然将李茂贞扑向一边，用身体护住他，下一瞬一根羽箭扎在原来李茂贞站立的地方。
就差一点点！
这种布幔搭建的，只是表面涂了一层桐油防雨的营帐，怎么可能挡得住锋利的箭矢。
一众凤翔军将领仓皇找东西防护，门外的护卫连忙持盾冲进来保护。
“是神策军！”
“什么？！”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李茂贞，听到这话，眼前一黑，身形晃动差点摔倒，好在身旁亲卫及时扶住。
神策军竟敢主动突袭，这是当他凤翔军是死的？
李茂贞毕竟经验丰富，在经过短暂慌乱后，第一时间做出决策：“快，全力迎敌！”
“是！”众将领在盾牌的护持下冲出营帐之外，开始分头各司其职。
这时候千万不能乱，必须尽快组织起有效的反抗，不然等神策军杀进来就完蛋了。
李茂贞跟着冲出大营。
“快快快，枪兵刀盾手在哪，快给老子死过来！”
“拒马拒马！”
“救救我……我不想死……”
“王富贵，你他娘的死了没有？！没死赶紧召集你的部下！”
“……”
整个营地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呐喊哀嚎，李茂贞目眦欲裂，想要继续往外走，却被一众亲兵死死拖住。
“主公不可！”
身边一位谋士快速劝说道：“主公，神策军显然有备而来，能神不知鬼不觉摸到我们附近，恐怕在斥候方面比我们强大得多。
当前最重要的是组织起防御，留下一部分人断后，务必挡住神策军。其余各部，火速撤离，方能最大程度保留力量。待到重整好队伍，再与神策军决一死战也不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李茂贞脸色变换，终究是狠狠一甩身后大氅：“撤！”
……
“众将士听令，随我冲锋！建功立业，就在今日，杀！”
李勋早已迫不及待，看到山坡上信号旗摇动的瞬间，兴奋地双腿一夹马腹，高举长刀，一马当先冲出去，身后五千骑兵还有五千步卒同时跟上。
“杀！！！”
上万兵马跑动起来，烟尘滚动，堪称地动山摇。
身旁身后尽是神策军骑兵弟兄，耳边传来战马嘶鸣，李勋感觉自己浑身热血都在沸腾。
紧握手中长刀，已经迫不及待要踏破凤翔军阵营了！
远远望着满天箭雨朝凤翔军营地落去，哪怕这些箭矢不是冲自己来的，李勋仍旧汗毛竖立。
一波接一波，连续三波箭雨，完全不给半点喘息机会。
也就弓箭手数量少了点，只有三千，要是能有万人以上，估计就能用箭雨直接淹没对面了。
国师大人算无遗策！
……
“兄弟们，随我冲！”
当看到信号时，周武一声令下，一万步卒在他的指挥下，快速小跑向前推进。
“冲啊！”
盾兵举着高大的木盾，护着长枪兵冲锋在前，身后是左手持盾右手持刀的刀盾手。
一万步卒，哪怕没有战马，行动起来声势也是极大的。
陈景乐交给周武的任务是佯攻，尽可能吸引敌人更多的注意力，好为两侧创造机会。
但是佯攻这种事，最难把握的就是这个度，既要把己方损伤控制在最小范围，又要把效果尽可能扩大化。
要是把握不好，很多时候佯攻就会变成强攻。
周武只能尽量往前压，逼得凤翔军不得不分出大部分力量前来拦截他。
这一刻，凤翔军真的兵败如山倒。
面对神策军的突袭，慌乱之间很难组织起有效抵抗，等李茂贞好不容易组织好队伍，才发现三轮箭雨，损失惨重。
还不得不选择放弃一部分士兵，让他们殿后，自己带着大部分人马仓皇撤离，惶惶如丧家之犬。
“可恶！神策军，我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李茂贞咬牙切齿，都怪自己太过大意，一开始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还有那个国师，没想到年纪轻轻，居然深谙谋略打仗一道。
“活捉李茂贞！”
带着五千骑兵直接冲进凤翔军大营的李勋，兴奋大吼。
“活捉李茂贞！”身旁的亲卫跟着一起喊。
“活捉李茂贞！”
战场上越来越多这样的声音。
李茂贞听到，气得发抖，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李茂贞呢？！
李勋随手砍翻一个凤翔军小兵，四处张望，却发现没有李茂贞的身影，甚至大部分凤翔军的高级将领都消失了。
不好！
李勋顿时急了，这可是大好机会，怎么可以让李茂贞跑了，那军功可就大打折扣了啊。
然而就在他打算乘胜追击时，忽然冷不丁一声兽吼。
李勋猛然抬头。
“快看，那是什么？”下方两军士兵竟然全部选择停手，惊呆望着天空。
只见两只体型遮天蔽日的怪物，从九天之上一路坠落下来，而且坠落过程中，还互相狂殴撕咬，血肉横飞。
啪嗒！
一小块血肉砸在一名神策军脸上，他摸了摸。
是真的，不是幻象。
“快跑！”
眼见那两道庞大身影距离地面越来越近，落下的位置似乎就在这处战场上。不知道谁先喊出声，所有人顾不得杀敌，纷纷掉头就跑，像无头苍蝇一样乱冲乱撞，完全顾不得刚才双方还杀得你死我活。
轰！
一声巨响！
两只庞大怪物砸落地面，来不及跑开的士兵，估计成了肉饼，骨头渣子剩不剩都还是个问题。
跑得不够快不够远的，被各种飞溅碎石屑砸到，也是骨头碎裂鲜血狂喷甚至身体洞穿的下场。
更恐怖的是，两只怪物砸落地面后，居然很快又若无其事爬起来，继续疯狂撕咬，战斗声势吓人。
……
“全军后撤！快快快！”陈景乐怒吼，声音传遍整个战场。
其实他比下方众人更先发现这两道身影，只是稍微愣神的功夫，就已经砸落地面，速度太快了。
他能感受到，那两头交战的大妖，气息上面完全都不弱于他，甚至要更强，说明他们都是元婴后期、甚至可能是已经半只脚已经进入化神期的妖修。
但是陈景乐还是选择第一时间迎上去，不然神策军损失会更加惨重。
这是真正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其实不用陈景乐提醒，士兵们也会疯狂逃离这片战场，他的命令，只是喝醒一些被吓傻了的家伙。
“妖、妖王？！”
钟浩然一众道门修士瞪大眼睛，眼神惊恐。
不是说妖族都被赶到极西的西牛贺洲去了吗？为什么会有妖王级大妖出现在这里？
面对这种实力差距过大的对手，众人只觉得一股无力感自心底涌起。
“这算是警告吗？”
陈景乐身形落在距离两只大妖不远处，看着他们疯狂厮打，脸色难看。
第四百八十一章 开杀戒
本应该好好呆在西牛贺洲的大妖，突然出现在南瞻部洲东土大唐，还自相残杀起来。
这事怎么看，都处处透露着一股诡异。
“这算是警告吗？”陈景乐脸色铁青，眼中怒火燃烧。
这两只大妖，一只大黑熊，一只大蝙蝠，体型皆如同小山大小，刚才从天而降那一下，又刚好在现场正中央。就那一下，起码杀死了超过一千的人族士兵。
此刻还在疯狂搏斗撕咬。
明明是修为高深的大妖，却普通未开化的野兽般狂暴肆虐。然而光靠肉身力量，亦使方圆千米，都能感觉到那恐怖的实力。
近距离面对那两股强大气势，在场所有人心头震撼之余，忍不住打退堂鼓。
“这……”
李茂贞成功逃离神策军包夹，回头看到这一幕，心神惶恐，手脚冰凉。
虽然心痛那些尚未逃出的士兵，但是让他回去救人，那是万万不可能。
多年的养尊处优，面对普通士兵，他都未必还有一战之力，何况碰上这种怪物，哪怕十万大军都不够看啊！
什么叫蝼蚁撼象，他今天全是见识了。
所以还是算了吧，自己小命要紧。
“撤撤撤！”
这次都不用亲卫提醒，他就疯狂挥鞭拍马逃离这片战场。
还好离得比较远，近一点那些战马全被妖怪的气势压住，站都站不起来。
……
陈景乐冷着脸，面无表情：“还真看得起我。天底下藩镇何其多，这才第二个节度使，就有人见不得我这么顺利？
是不是这天下四分五裂，神州陆沉，才遂你们心意？我要平这天下，就是逆天行事？”
周围空气似乎被抽离，渐渐凝滞，温度开始变冷。
有人生气了。
陈景乐早就感觉，冥冥中却有人一直在头顶上俯视自己，也是为什么他进入这个世界后，一直小心翼翼，很少动手的原因。
到了他这个境界，直觉一般不会出错。
仔细想想，这就很恐怖了，感觉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别人的监视之中。
陈景乐不是不想反抗，但是没到时候。
“或许，在人家眼里，一颗棋子，根本不需要什么想法，用得顺手还好，用不顺手，弃了也无所谓。”
陈景乐自嘲一笑，忽然想到，当初那五个人也是被这么当做棋子，出演了一场闹剧。
自己应不应该与有荣焉？
毕竟自己这点实力，怎么都没法跟那五个人比呀。
然而目光落到场上还在疯狂厮杀的两道身影上，他扯动嘴角：“不过，当着我的面，杀我麾下将士……”
“真当老子是死的？！”
下一秒，一向在众人面前表现得温和淡然的他，第一次露出狰狞怒容，双眼瞪圆放大，冲九天之上龇牙一笑，宛若凶虎。
唰！
陈景乐身形瞬动，倏地消失在原处，再次出现，人已经逼近两只大妖交战内圈，出现在半空。
“国师小心！”
看到这一幕，众人惊呼，心头焦急。
刚指挥士兵们慌忙撤离的李勋，看到这一幕，情急之下，就想策马冲过去，奈何这蠢马畏惧大妖气势，四脚发软，根本不敢靠前。
刘贺高声喊：“别去！”
“我要去帮国师大人！”李勋双目瞪圆脱口而出。
刘贺怒喝：“蠢材！那已经不是我们能接触到的境界了，你贸然冲上去，只会无辜送命，白给国师添麻烦！”
李勋急得嘴角冒泡：“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
刘贺木着脸：“等！我相信国师大人会赢的！”
李勋急呀，但是没有半点办法，只是狠狠捶胸。
“快快快，来人救治伤员，全军后撤……”
“这里还有个活的，快来帮忙！”
“二狗！二狗你他妈睁开眼睛看看劳资！”
“……”
战场边缘，到处混乱一片，哪怕众将已经努力维护秩序，但是人太多，挤在一块乱哄哄。
刚逃脱生死的神策军将士，大多两股战战，心头惶惶。
甚至还有不少凤翔军的士兵慌不择路，跑进了神策军大本营。但是此刻没人去管他们，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两头大妖还有国师身上。
别说普通将士，就算是钟浩然等修道人士，远远望着那两头小山似的大妖，同样神情恍惚，惶恐不安。
修道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大场面。
大妖啊，都多少年没出现过了，以往只在门派典籍中，被提到过只言片语。此刻亲眼目睹，哪怕是往日被称作仙师仙长的他们，都心头涌起一股无力感。
越是修为高深越，能感受到期间的差距。
钟浩然摇头苦笑，叹气：“不行，差太多了，恐怕我们还没靠近，就被气势掀飞。”
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这是事实。
区区一个金丹，实力着实有限，上去也只是炮灰，甚至挨不住人家一招半式。
身后众人望着冲向战圈的陈景乐，心生震撼：“国师大人好强！莫非已经到了元婴境？”
“恐怕还不止！”
“没想到国师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陆地神仙一流人物。”
“或许，这就是顶级宗门的底蕴吧……”
身后两个徒弟小声问：“师傅，国师大人能赢吗？”
钟浩然摇摇头，叹气：“不好说……若是一对一，我觉得国师大人就算赢不了，也能保持不败。
但是二对一，别看那两头大妖打得凶，一旦国师插手，肯定会联手对付国师，毕竟人族与妖族可是世仇。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去帮忙救人吧，救得了一个是一个。”
“走走走！”
一众道士点头，连忙冲向战场边缘。
……
“去你妈的！当老子死人？”
陈景乐嘴角狞笑，右手成拳，全身力量涌入其中，引得周身空间放出阵阵噼里啪啦闪电，身形晃动，瞬间出现在大黑熊身侧。
气势一往无前。
原本与蝙蝠怪打得正酣的黑熊怪，感受到危险逼近，咆哮着獠牙毕露，巨大熊掌迎上来。
然而陈景乐比它更快！
挥拳！
嘭！
咔擦！
前者是拳头与熊脸碰撞，后者是骨头碎裂。
结结实实一拳，砸在黑熊面颊上。
陈景乐全力一击，玄功加持状态下，强大的力量瞬间捶得它整张熊脸完全变形，五官全部挤成一块儿，几颗牙齿伴随一大滩血水飞出。
嘭！
黑熊怪小山似的身躯被抽飞起来，半空翻转720度，才重重砸落地面。
目睹这一幕的战场外所有人，不管是神策军还是凤翔军，亦或者是钟浩然等人，都不约而同瞪大双眼，倒吸凉气。
“这……这就是国师大人的实力吗？”
“我眼花了？！”
好恐怖的力量，一直以为国师大人是专修道法，谁知道竟然还有如此强大的肉身力量。
好恐怖！好凶残！
就连刚才和大黑熊打得难分难解的大蝙蝠怪，此刻也有点懵逼。
什么情况？
这个人类是谁？
刚才发生了什么？
“嗷！”
大黑熊很快从地上爬起来，暴怒非常。
陈景乐活动拳头，眼神冷冽：“哦，皮肉挺厚实的嘛，就是不知道能捱多少拳！”
黑熊用法力修复变形的脸颊，怒吼出声：“人类，你为什么要插手我们之间的战斗？”
陈景乐冷笑：“你们杀了我的人，还问我为什么要插手？你是在搞笑吗？”
“区区蝼蚁，杀了就杀了。”大黑熊熊掌猛然一拍地面，以它自身为圆心的周身土地，瞬间下沉数尺。
陈景乐嘴角微动：“蝼蚁？那就让你尝尝蝼蚁的厉害好了。”
下一瞬身形再动，再度杀向黑熊。
“真当我不敢杀你？！”黑熊咆哮着，同样迎上来。
相比刚才，身上气势更重，看样子是察觉到陈景乐不好对付，想要全力迎战。
大蝙蝠也抛弃了原本的对手，同样扑向陈景乐。
果真如钟浩然所说，别看它们打得凶，有人类插手，肯定会联手先对付外族。
陈景乐嘴角露出嘲讽笑意：“杀我？呵！”
黑熊怪张开巨口，獠牙狰狞，一对巨大熊掌迎面拍过来，毫不意外一旦被那对熊掌拍到，哪怕是再坚硬的石头，也会粉碎。
而大蝙蝠两扇通体黑色的毛茸茸肉翅用力一扇，顿时卷起两道狂风，夹杂着无数碎石，高速旋转加成下，锋利如刀。
两道狂风双面包夹，杀向陈景乐。
“不好！国师危险！”场外唯有钟浩然一人目力还勉强跟得上场上战斗形势，饶是如此，也只能看到道道残影，看到陈景乐陷入危急境地，顿时惊呼出声。
其他人听他这么说，都不由得握紧拳头。
面对身后袭来的杀机，陈景乐恍若未觉，目光死死盯在黑熊怪身上，看得它心生胆寒。
然而就在熊掌罩向陈景乐的瞬间，他动了。
咻！
黑熊怪瞳孔一缩，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刚才还在不远处的人影，已经出现自己面前。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速度比我快这么多？！”望着那张露出狰狞笑容的脸，黑熊怪心底疯狂咆哮，来掩饰自己的恐惧。
然而没等它多想，脸上瞬间传来一阵剧痛。
又是一拳，砸在跟刚才相差无几的位置。
恐怖的拳力，再度将它五官打得扭曲，挤在一起，像捏面团一样。
嘭嘭嘭嘭！
啊啊啊啊！
陈景乐状若癫狂，从第一拳砸中黑熊怪后，得理不饶人，连续数十上百拳全部轰在它心头上。相对那庞大如山的体型，这上百拳基本都轰在同一个位置。
黑熊精口中鲜血狂喷。
拳劲透过厚实的熊皮，直接轰在血肉骨髓上，轰进它的五脏六腑！
平时它颇为自豪的强大防御，在这个年轻人类面前，竟然不起半点作用！
为什么？！
黑熊怪想要愤怒质问，然而面对狂暴的攻势，它甚至来不及思考，整头熊都被打懵了，连反击都组织不起来。
“刚才不是挺狂的吗？继续狂啊！狂你妈呢！”
陈景乐双眼赤红，心中无限怒气，滔滔怒火随着拳头疯狂宣泄而出，一拳拳砸在黑熊怪身上。
嘭嘭嘭嘭！
此时身后两道龙卷狂风已经杀到，将他跟黑熊怪一起卷入其中。
“国师！”场外钟浩然看着惊呼，目眦欲裂，然而只能干着急。
“哈哈，尝尝我的厉害！”
大蝙蝠心中大喜，然而还未曾多得意两秒，只见狂风瞬间散去，竟是硬生生被人从内部被震碎。
狂风散去后，只见黑熊怪身形狼狈，气息起伏不定，然而那个身穿道袍的人类，却是毫发无损。
“这不可能！”蝙蝠怪心中惊恐，怎么可能有人在它的狂风下巍然不动！
难道说……
“啊！”
陈景乐一声暴喝，最后一拳砸出，
太荒！
远古龙族战技，在他这个堪比人形暴龙的人族手中，威力被发挥到极致。
拳头挥出，与空气的摩擦，仿佛要撕裂这片空间，甚至拳头周围，还燃起一股淡蓝色的火焰。
“给老子死！”
轰！
黑熊怪巨大的身体高高飞起，鲜血从巨口中洒出，再重重砸落，一声巨响，扬起无数尘土，再也不得动弹，如同一滩烂泥，气息渐渐衰弱。
陈景乐微微喘气，猛然回头盯住大蝙蝠。
大蝙蝠怪望着这一切，心惊胆战，再被陈景乐目光锁住，哪里顾得了其他，转身就逃。
别以为妖怪就是真的蠢，它们智慧不弱于任何生灵，对危险更是有着天生的直觉。
连肉身防御比它强大得多的黑熊怪，都死在这个人手里，自己凭什么跟他打？
还是逃吧，小命要紧！
可惜，它碰上的是陈景乐。
“飞得挺快的，不过就这样走掉，招呼都不打一声，是不是有点看不起我啊？”
转身飞出一段距离，心头依旧惶然的蝙蝠怪猛然抬头，发现头顶上方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御剑身影。
那道身影，双足踩在一把散发着令他心惊肉跳威慑威压的飞剑之上，黑色长发随风飘舞。
然而就是这个人，却如同一道阴影，死死笼罩在它心头。
不管它怎么加速，拿到御剑身影一直如跗骨之蛆，始终浮在它头顶。
“不要！不要杀我！”
蝙蝠怪惊恐出声求饶。
然而下一秒，一道开天辟地似的巨大剑芒，划破天空，完完全全轰在大蝙蝠背上。
大蝙蝠发出尖锐刺耳的惨叫，巨大的身体，竟是硬生生被镇妖剑从中划开，一分为二，五脏六腑一剑分离。
血洒长空！
咻！
一道白色光团从大蝙蝠脑袋上钻出，想要遁走，然而陈景乐手一招，一道无形束缚瞬间将其困住，五指一攥，瞬间碾杀。
一人杀二妖，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两只近化神境的大妖，就此陨落。
地面上所有人都呆呆望着这一幕，心神上烙下一道霸道至极的身影。
陈景乐身形定在半空，神情冰冷，浑身散发着暴戾张狂的气息。
“还有要来的吗？”
第四百八十二章 天下震动
所有人都呆呆地望着远处半空中那道霸气凌然的身影，心神震撼。
“国师大人……”
不少神策军将士眼中更是泛起狂热光芒。
陈景乐瞥一眼湛蓝的苍穹，“呵”一声嗤笑，身形晃动，已然回到神策军队伍中。
“国师！”
“国师大人！”
“……”
看到陈景乐回来，众人纷纷涌上，个个神情激动。
刚才发生的一切，给他们的震撼实在太大了，凭肉身力量轰杀黑熊怪，又持剑凌空斩杀蝙蝠怪，干净利落，从头到尾都是碾压。
面对两名妖王级大妖都能这么轻松，那国师的实力得有多恐怖？
众人心底敬畏更甚。
“各自收拢部下，救治伤员，清算俘虏，打扫战场！”陈景乐平静而有带着淡淡威严的声音，瞬间传遍全场。
“遵命！”众人轰然响应。
有陈景乐发话，众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李勋刘贺周武等人迅速传令下去，收拢各自部下。
而那些凤翔军的士兵，刚刚目睹陈景乐亲手击杀两头大妖后，在他们心里，陈景乐比妖怪还可怕，哪怕还敢反抗。
而且李茂贞都丢下他们跑路了，傻子才会继续为他卖命，都不用吩咐，全都赶紧放下武器解下兵甲，抱头蹲在地上。
收押俘虏工作异常顺利。
陈景乐又看向钟浩然等人，掸冠振衣严肃拱手道：“辛苦钟道长还有诸位道友了，贫道替那些受伤的士兵，多谢诸位救命之恩！”
若非钟浩然他们及时出手，恐怕死亡人数会更多，这年头医疗手段落后，战场上因伤阵亡的简直不要太多。
陈景乐先前已经着手组建医疗队，但是军医的普及需要时间，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形成规模。
这年头还是医道不分家的年代，很多道士都有一手精湛医术，下山救世济民常常会用到。
钟浩然等人不敢居功，连忙说：“国师大人言重了，吾等只是做好份内之事。”
陈景乐摇头：“不要过分谦虚，确实做得很好。贫道向来赏罚分明，等班师回朝，必定向陛下禀报此事。到时该有的奖赏肯定不会少。
先别推辞，我知道诸位道友肯定看不上金银等俗世之物，但是我等修道人士也是要吃喝的，收下便是。
当然，到时肯定会有其他东西，还是我自己为诸位准备的一些小礼物，千万不要推辞。”
听到陈景乐为他们准备小礼物，众道士都是眼睛一亮。
对他们来说，黄白之物确实没什么吸引力，但是国师大人送的东西，这个很有必要。
相视一眼，纷纷拱手：“愿为国师大人效劳！”
陈景乐洒然一笑。
……
待到战场打扰完毕，战果也统计出来了。
此战神策军共阵亡士兵三千二百余人，其中有数百是死在两头大妖交战过程中，然后杀敌六千五，俘虏近八千。
结果还能接受。
可以说凤翔军经此一战，差不多要打没了。
刘贺握紧双拳：“不过可惜，竟然让李茂贞那匹夫逃了。”
“国师，我们要继续追击吗？”李勋站在一旁，略显狼狈，身上铠甲沾了不少血，应该是别人的。
陈景乐目光飘向远处：“追！当然要追！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李茂贞现在手底下没多少能用的人，趁这个机会，我们直接打到他老巢去，把附近县城全部占下来！”
“大善！”众人兴奋应道。
痛打落水狗这种事，简直不要太爽。
陈景乐又道：“至于阵亡的将士，就地埋葬吧，但是要记清楚他们的姓名，等回去之后，抚恤一定要发放到位。”
中国人向来讲究一个落叶归根，但是古代行军打仗，死人是常事，不可能将将士们的尸骨都带回去，能把抚恤金发到家属手上就不错了。
陈景乐有些难受，自己将他们带出来，却没能将他们完好地带回去。尽管此前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是真正到这一刻，还是忍不住感慨。
或许，这就是命吧。
将军百战死，战士裹尸还。
有些人明知可能会死，但还是选择了这条路，毕竟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的。
为告慰将士们在天之灵，陈景乐取了两头大妖的妖丹后，直接把那头黑熊分给士兵们吃了。
小山一样的体型，分到几万人碗里，顶多也就一人一小块，但是毕竟是大妖，血肉旺盛，对普通人来说绝对的大补。
大蝙蝠就不吃了，反正也没什么肉，还不知道有没有毒。
……
神策军经过一番休整后，一路向西推进。
而李茂贞从泾阳撤退后，重新收拢麾下士兵，发现只剩不到一万了。
除去战死的部分，其余要么被俘虏，要么走散当了逃兵，只好强拉壮丁。
然而面对如狼似虎的神策军，这些民夫壮丁哪里挡得住。
李茂贞节节败退，城池丢了丢了一座又一座。
半个月时间，乾州治下四县全部收复，凤翔治下眉县、岐山、扶风三县同样落入神策军手中。
四万神策大军外加胁从的八千俘虏，浩浩荡荡，直逼凤翔。
李茂贞原本还打算死守，跟神策军拼消耗的，但是看到敌人来势汹汹，哪里还敢停留，连夜带着剩下的部队跑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李茂贞直接跑回陇县去，有本事你神策军打到陇县啊！
事实上，如果不是兵力有限，陈景乐还真想一直打下去，打到玉门关外才好！将陕甘宁三地全线收复，然后南下巴蜀，东进东都荆楚！
可惜不行。
打下这么多座县城，必须得派人镇守，一方面是防止李茂贞杀个回马枪，另一方面是防止城内有人趁机滋事。
因此陈景乐决定每座城留下三千神策军镇守，同时将韩建、李茂贞原先部下俘虏全部打散，重新编排训练。
这样一来，神策军人数便能扩张到六万五，在原先阵亡人数基础上做了补充。
只是这些俘虏降卒，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形成战斗力。
一旦训练完毕，那么六万多神策军在手，天下大可去得！
……
陈景乐终于选择班师回朝。
大明宫内的李况早已望眼欲穿。
先前每天至少会收到一份陈景乐让人写好寄过来的战报，李况看完都是又惊又喜。
万万没想到，国师竟然率神策军，连战连胜，收复诸多州县，果真乃朕之左右臂膀！
这几天李况做梦都笑醒了，就等着陈景乐回来，给他加官进爵，大赏功臣呢。
至于那些对陈景乐还颇有微词的官员，也不敢说话了，光是拿下同州华州乾州凤翔四州，都足以封王了。
毕竟大唐的异姓王不少，晚唐更是多多，但凡有点势力的节度使，最低都是公侯，封王的也不少，比如李克用。
“宣国师觐见！”
陈景乐从大殿外走进来，昂首挺胸，龙行虎步。两侧偷偷观望他的百官都不由得屏住呼吸。
从今天开始，此人怕是要成为李唐最有权势的人了，更甚昔日杨福国。
“国师！”
李况情不自禁从龙椅上走下来，神情激动：“朕等你等得好辛苦啊！”
陈景乐拱手一礼，笑道：“陛下，臣不辱使命！”
朝堂之上两边百官都目光震惊，哪怕事先已经得到消息，但是依旧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强大如韩建李茂贞，在陈景乐面前都是不堪一击。
那么这天下还有谁挡得住神策军的脚步呢？
想到这，不少人眼中都燃起热切光芒。
“你做得很好，朕很欣慰，哪怕是死，也不算愧对列祖列宗了。”
李况感慨万分，正色道：“朕要重赏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朕有的都可以给你！”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百官妒忌得眼睛都红了。
君无戏言，要是陈景乐要个王爵，李况都肯定愿意的。
然而陈景乐只是笑笑，说：“臣乃方外之人，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于臣而言，只是浮云。”
“不过有一件事……”
陈景乐低头沉吟：“那些随臣出战的神策军士兵，有些没能跟着回来，所以臣恳请陛下，拨下抚恤，免得寒了将士们的心！
同时臣提议建一座英灵殿，收录那些为大唐出生入死的将士的名单，为后人世代景仰！不负铁骨忠魂！”
李况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当即说：“国师所言极是，此事授命国师全权处理，谁敢有意见，直接拿下！”
“臣，谢陛下！”陈景乐躬身一礼。
李况兴奋道：“快跟朕说说你是怎么收复华州乾州还有凤翔的？”
在场众人都竖起耳朵听。
陈景乐摇头笑：“其实这些都是将士们舍命拼出来的，不只是臣一个人的功劳。”
不过既然皇帝想听，那就简单讲讲吧。
当听到众道士前来助阵时，李况都不禁感慨，随即又有些愧疚，天下百姓其实还是向着朝廷的，只是朝廷没有善待他们。
可是随即想到长安城里那些肥头大耳的和尚，顿时又恼怒，国难当头，却不曾见这些和尚做过什么，就知道宣扬诵佛往生极乐那一套，忽悠信众。
李况暗自下决心，这次一定要好好政治佛门才行！
当听到两头大妖出现在泾阳，包括李况在内，都不由自主瞪大眼睛，嘴巴张大。
因为此时陈景乐在战报上只是简单一提，他当时也没太在意。
李况心有余悸，如果不是陈景乐杀了那两头大妖，恐怕事情发展又会是另一个方向。
接下来则是大规模的论功行赏。
神策军诸位将领可谓是人人有份，阵亡的同样追授。
其次是陈景乐关心的抚恤问题，阵亡的每位士兵，发放一百两白银作为补偿，并且直系亲人有加入神策军的优先权。
钟浩然等人，则被册封护国天师真人称号，世俗白银等物奖赏不少。
除此之外，陈景乐也送出了自己的薄礼，每人一份固本培元丹，不出意外，能让他们都能作出小小突破。
同时还对他们分别作出指点，这使得一众道士激动非常。
特别是钟浩然，他步入金丹期多年，但是一直不得寸进，一方面是资质有限，一方面则是师门传承不行。
但是在陈景乐的指点下，他又看到了前进的方向，硬生生在只有残篇修炼功法的前提下，依靠自身能力，补足了部分。
与此同时，编入神策军的两万降卒，也已经开始训练。
……
三日后，唐皇李况颁布一项新律法：
“天下所有僧尼解烧练、咒术、禁气、背军、身上杖痕鸟文、杂文功、曾犯淫养妻、不修戒行者，并勒还俗。若僧尼有钱物及谷斗、田地、庄园，收纳官。如惜钱财，请愿还俗去，亦任勒还俗，充入两税徭役。“
一时间天下大哗。
佛门惊怒，道门欣喜。
这就意味着佛门僧尼从今以后，不再享有免除赋税的特权，同时还剥夺了他们名下的财产。
要是继续当和尚，就没收财产，要么选择还俗！
一时间大批和尚尼姑还俗，毕竟缴纳赋税总好过被剥夺家财的好。
然而除长安以及华州同州、凤翔汾宁武定等地以外，其他地方均不在朝廷掌控范围内，政令不通。
不过大部分藩镇和佛门寺庙多多少少有些矛盾。
前面提到，如今的佛门，已经对唐王朝的统治造成严重危害。当年武宗曾灭佛，可惜时间太短，成效有限。
如今唐皇再度政令明文，打压佛门。
一时间天下风起云涌。
佛门自两汉传入中原，历经千年，其实原本教义已经面目全非，如今中原佛教的教义，都是改良后的，同时衍生出禅宗密宗净土宗等流派。
这些流派之间矛盾也很严重，只是外界不清楚而已，佛门只是一个统称。
……
“国师大人，门外有一和尚求见！”
陈景乐刚搬进李况为他准备的全新府邸，负责守卫的神策军士兵就跑进来通报这样一则消息。
“哦？”陈景乐眉毛一扬，以为是哪个和尚跑来找他说情，顿时轻哼：“不见！”
但是士兵没离开，而是小心翼翼道：“那和尚还说，若是国师不肯见他，就说他来自须摩提。”
“须摩提？”陈景乐微微一怔，眉头轻蹙。
第四百八十三章 迦楼莲生
须摩提，还有个比较广为人知的称呼，即西方极乐净土。
西方极乐世界属于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因此与主管中央娑婆世界的释迦牟尼佛、主管东方琉璃光世界的药师佛合称横三世佛。
而汉传佛教认为，阿弥陀佛能以其愿力，引渡众生到极乐世界，脱离苦难的轮回，故亦号“接引佛”。
没错，就是那个接引。
听到亲卫说，门外的和尚自称来自须摩提，陈景乐就觉得有意思了。
“让他进来！”陈景乐说道。
“是！”亲卫连忙跑出去。
不一会儿，一名身着坏色僧衣的年轻和尚，在亲卫带领下走进来。
这和尚外表估计还不到三十，顶多比陈景乐大几岁，打扮跟普通和尚没什么区别，一身红坏色僧衣。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返璞归真，在他身上能感受到一股返璞归真的韵味，一举一动都浑然天成。
陈景乐看不穿对方修为，这说明对方境界比他高。
然而面对比自己修为高深的佛门大能，说实话，陈景乐并不觉得害怕。
既然对方光明正大出现，打的又是佛门旗号，总不可能来刺杀他吧？
陈景乐微笑问：“不知大师怎么称呼？”
和尚双手合十，微笑回答：“贫僧迦楼莲生，见过国师。”
在陈景乐观察他的同时，他也在观察陈景乐，只是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这几天长安城内百姓谈论得最火热的，不是当今天子，也不是哪路诸侯，而是这位年轻国师。
短短半个月，便率大军收复了多个州域，看样子是要光复盛世大唐了。
陈景乐听到回答，没有立刻回应。
迦楼莲生这个名字，其实挺有意思，相传西方极乐世界有一功德宝池，佛国转世的罗汉菩萨皆是莲花化身。
莲花亦是佛门圣花。
陈景乐问另一个问题：“大师果真来自须摩提？”
迦楼莲生：“正是。”
“须摩提就是西方极乐世界是吗？”
“是的。”
陈景乐挠挠下巴：“据说极乐世界只有快乐没有苦楚，佛国之中。有无尽的阿罗汉跟菩萨。
既然大师来自极乐世界，那大师证的是阿罗汉还是菩萨果位？亦或者是佛陀？”
迦楼莲生又是微笑：“贫僧愚钝，只证得阿罗汉果位。”
陈景乐好奇：“那么尊者不在你那西方净土安心当你的阿罗汉，跑来我东土大唐，有何贵干？”
迦楼莲生依旧是那副微笑模样：“贫僧此次为普度世人而来，然听闻大唐皇帝下令，要将寺庙田地财物收归官府，以此迫使僧尼还俗，特来拜访国师。”
“哦？尊者对陛下的旨意有意见？”陈景乐眉毛一扬。
迦楼莲生转动手中佛珠：“佛门中人，不应插手世俗之人，只是听闻此事唐皇陛下交给国师来处理，不知国师打算如何着手？”
还以为能有别的事呢，还是被我猜到了。
陈景乐轻笑：“尊者倒是为难小道了，小道我对现在天下寺庙情况是一知半解，想要着手也得等到看过了解过情况再说啊。”
陈景乐弹弹衣服：“不过，贫道倒是有一事想请教大师。”
“道长请说。”迦楼莲生微微颔首。
陈景乐捻起茶杯：“听说，西天灵山乃是极乐之地，只要向往净土，念佛就能成佛，是不是？”
迦楼莲生：“若是心诚，自然能登极乐。莫非国师打算皈依我佛？”
陈景乐将茶水一饮而尽：“皈依佛门就算了，我听说那极乐世界只有放弃灵魂的人才能去。”
迦楼莲生笑容消失：“谤佛之言。”
陈景乐摇头：“何为谤佛？若是道一句不是，便是谤佛，那佛未免也太过小气，如何做佛？
若真说到谤佛，最过分的应该是那些打着佛的名号，行各种招摇撞骗男盗女娼之事的人吧？这种事佛不管？”
“阿弥陀佛！”迦楼莲生念一声佛号，“这些都是佛对弟子的考验。”
陈景乐嗤笑：“考验一定要建立在凡人的痛苦之上吗？”
“因果注定，前世因今世果，今世因来世果。”迦楼莲生表情看不出喜怒。
陈景乐摇摇头：“行吧，既然佛不管，那只好我来管了。我们华夏有一句话，叫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陛下允许佛门在大唐境内修建寺庙，传播信仰，前提是守规矩。既然现在有人不守规矩，自寻死路，就不要抱怨那么多！被清算也是他们自找的！这些披着佛门高僧的皮大肆敛财的，莫非其中有净土的高徒？”
迦楼莲生沉默片刻，才淡然道：“国师戾气太重，业力缠身，恐怕日后修行会愈发艰难。”
“业力多不多，重不重，天道说了算！佛说的不算！”
陈景乐哈哈笑。
“佛说，众生平等，为何还要以佛祖为尊，列菩萨罗汉金刚三六九等？
佛说，众生皆苦，普度众生，为何让信徒只顾诵经念佛？对凡人见死不救？
佛说，六根清净，不染红尘，为何还有大肆修建庙宇，修塑金身？
佛说，只要一心向佛，便可超脱生死轮回，然世间信佛之人何其多，他们超脱了吗？”
大乘佛法是普度众生，人人都具佛性，人人都能成佛。
然而在陈景乐看来，假大空思想居多。
佛性也分多少的，成佛者终究是极少数，而是无一不是天资出众之人，即便不修佛，则能崭露头角。
迦楼莲生宣一声佛号：“佛说众生平等，却也不会因屠夫杀了猪而惩治。大兴庙宇修塑金身是信徒所为，乃是信仰坚定的体现。再者若不是佛给予的崇高信仰，世人又哪会有奋斗的渴望？”
陈景乐摇头笑：“我倒是忘了，佛门中人最擅长的便是舌绽莲花。”
迦楼莲生亦是摇头：“非贫僧诡辩，而是国师你着相了。”
陈景乐慢悠悠又给自己倒一杯茶：“心平何须持戒，行直何用修禅？着什么相，我又不信你们佛门那一套。”
禅宗讲究明心见性，见性成佛的，而净土宗讲究的是向往佛国，念佛成佛。
佛门之中，大能之间为争夺信仰，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或许对阿弥陀佛而言，只要有香火愿力就行，何必分得那么细。
迦楼莲并未生气，反而微笑道：“贫僧倒觉得道长颇具慧根，不如皈依我佛？”
“哈哈哈……”
陈景乐哈哈大笑，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说他有慧根。
只是摇头：“我不信佛，也觉得没必要信佛。信佛不能让你长生不死，不能让你烦恼全消，不能让你升官发财，既然如此，何必信佛？佛连自己都未能超脱，又何谈普度众生？”
“信佛，不如学佛。既然人人皆具佛性，人人都可成佛，为何还要信佛？”
信了佛，又能如何？
陈景乐想起当年那只戴上金箍，皈依佛门的猴子，从此世上再无齐天大圣，佛门则多了一个斗战胜佛。
第四百八十四章 抑佛
迦楼莲生也不生气，还是从容微笑：“国师果然颇具慧根，与我佛有缘，年纪轻轻又有如此修为，可见福缘深厚。可惜拜在道门下，实乃明珠蒙尘。”
明珠蒙尘？
陈景乐嘴角一勾，打个哈哈：“尊者不必多言，我华夏有句老话，叫作‘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改换门庭这种事就算了，贫道性子太野，过不惯青灯古佛的日子。”
和尚再帅，那也是和尚，不能娶妻不能生子，终日诵经念佛，真是闲得蛋疼才跑去当和尚。
陈景乐心里直翻白眼，再说，我连道士都不算，只是披个马甲出来混江湖而已。
其实我是一普通社会青年。
迦楼莲生仍竭力劝说：“国师当真不用再考虑么？以你的悟性，在我佛座下听法，想必日后证得菩萨果位也不是不可能。”
“尊者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见陈景乐态度坚决，迦楼莲生颇为可惜：“既然如此，贫僧也不再叨扰了，就此别过，日后有缘再会。”
陈景乐也不挽留：“慢走不送！”
门外亲卫连忙将迦楼莲生引出去。
等迦楼莲生走出前院，陈景乐才蹙起眉头，叹气：“真是多事之秋啊。”
以自己这点修为，面对这些罗汉菩萨仙家，真要步步如履薄冰，但凡一个不慎，都有可能招致杀生灾劫。
说到底，还是因为太弱了。
如果自己修为够强，有资格和那些大佬们对等谈话，何至于连个阿罗汉都要谨慎对待。
不过修为境界这种事，急也急不来，本来就已经够快了，再快下去他怕出问题。
陈景乐眯起眼，食指轻轻敲击膝盖：“佛门的来人了，玄门的呢？”
他不信佛门的大阿罗汉来到中土，玄门中人会不知道。到现在都还不出面，就有点意思了。
这是打算放养他这颗棋子？
“这就不好办了呀……”
陈景乐往后一倒，躺在榻上，瞪着房梁不想动弹。
……
迦楼莲生走出国师府，朝刚才为他引路的亲卫道谢，再转身抬头望望左右。
原本打算从这位国师身上入手的，没想到对方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缠，而且此番他入凡尘，能动用的力量不会太多，想要强行渡化对方也做不到，看来只能另觅他法了。
眼下还是先寻一处佛寺挂单吧，再考虑要不要公开自己的身份。
“来得不是时候啊，没想到唐皇态度这么坚决，竟然真要大力打压佛门。”迦楼莲生脸色严峻。
他在想，要不要去和那位唐皇谈谈，免得被某些有心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然而下一秒，他脸色猛然一变，感觉周身空间似乎陷入一种诡异状态，身形好像被无形束缚。只听得耳边传来一声轻哼嗤笑，迦楼莲生尚且来不及反抗，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然而国师府门前的神策军士兵，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一幕，继续尽忠职守。
“嗯？”屋内的陈景乐若有所感，可是神念一扫，又好像没什么不对，迦楼莲生的气息消失了，他还以为是对方自己离开的，干脆就不再理会。
毕竟那可是一尊罗汉，常人怎么可能伤得了他。
……
自唐皇颁下律令，一场以长安为中心，波及全国范围的抑佛行动，正式开始。
所有大小寺庙僧尼，必须登记造册，重新统计，不符合律令规定的，全部勒令还俗，不得延误！
一些原本以为剃光头烫戒疤，就能掩人耳目的江洋大盗或者凶徒，此时纷纷露出原型。
人们才惊恐发现，原来香火旺盛的寺庙，居然成了如此藏污纳垢之地。
陈景乐也颇为惊讶，顺带捉了一大批贼人，领到的赏金，够给神策军一部分士兵发发福利了。
李况得知消息后，忍不住大骂，好在自己够果断，嘱咐陈景乐狠查彻查。
佛门这次算是被翻了个底朝天，什么丑事脏事坏事，全被抖了出来。
当然，事情也不是全部那么顺利，尽管陈景乐只是负责执行，真正下令的是唐皇李况，可终究算是动了佛教奶酪，很多僧人都把憎恨目光放在他身上。
面对兵甲齐全凶神恶煞的神策军，平时养尊处优的和尚们自然是不敢武力抵抗的，但是大小光头齐上阵，静坐抗议，以显信仰坚定。
可惜他们低估了陈景乐跟李况的决心，也高估了自身的影响。
陈景乐直接气笑了，行，你们牛逼是吧？静坐抗议是吧？怎么不把绝食一起拉上？
全部抓起来，一个都别想逃！
在封建王朝铁拳面前，居然还敢搞事情，真是不知死活！
其中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和尚，被士兵押解走的时候，冲陈景乐怒斥道：“尔等谤佛毁佛者，必下无间拔舌刀锯地狱！”
负责押解的神策军士兵怒了，居然还敢骂国师大人？
果断一手肘戳过去：“臭和尚，给老子闭嘴！”
“哈哈哈！”
陈景乐听到大笑不止，差点眼泪都笑出来了：“你们这些愚僧，连佛是什么都不知道，也敢大言不惭？真以为照着佛经依文解意，光凭想象描述，就悟了佛心佛性？
别说十年，就算给你一百年，你也悟不出什么是佛！
佛是什么？
佛是圆满，佛是觉悟，佛是大智慧大超脱！
区区一个吃了两天斋，念了几遍佛的和尚，也配跟我谈佛？你觉得你离佛的境界还差多远？
不是我谤佛毁佛就会下地狱，而是我做了恶才会下地狱！
可你问天下众生，除了你这种满嘴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众生平等，其实五戒全犯、贪嗔痴慢疑五毒全沾的假和尚，谁觉得我做的是恶？
拯救百姓于苦难，还我大唐朗朗乾坤，谁敢说我是在作恶？
我若是佛，有你这样的弟子，早就亲自出手清理门户了！”
胖和尚一张肉脸气得通红：“你！”
“你个屁，赶紧带走，看着就烦！”陈景乐喝令道。
这年头，到处都在闹饥荒，普通百姓能有口稀粥喝就不错了，这家伙居然还能吃得这么白白胖胖，可见寺庙的待遇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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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五章 种田流展开
“带走带走，敢反抗的全部扔进大牢！”
陈景乐冷哼，真以为留个光头烫几个戒疤就能横行无忌，不关他几天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光是长安大慈恩寺一家，统计到的僧人就超过八百，其中不合格者将近九成，这些人自然是被勒令还俗，要么选择被没收财产。
很多和尚都乖乖收拾铺盖走人。
陈景乐可不会心软，心软之前，不妨想想那些土地被无情兼并，不得不依附在佛寺名下，饱受各种压迫的佃户们。
佛若慈悲，为何无视信徒的贫苦，只在乎那点供奉？还是说，在惩罚那些不够虔诚的信徒？
其实不是，佛并没有错，错的是那些歪曲佛的意思，还不以为意，打着皈依我佛的旗号行恶的伪僧！
这些人，才是最该下无间地狱的！
从破门而入，到带人离开，神策军留给大慈恩寺的，只有一地狼藉。原本香火旺盛，颂佛木鱼声不停的大慈恩寺，突然陷入一阵冷清。
其实已经算好了，陈景乐至少没让神策军对佛寺造成破坏，至少带走了一些人。
“方丈……”
剩下那些僧人围在住持方丈身边，眼巴巴看着，指望他能出谋划策。
方丈怔怔出神，最后长叹一声：“闭门谢客，颂佛礼佛，其他的，就别管了。”
佛门本是清静之地，或许，一开始就错了吧……
陈景乐踏出寺门前，回头深深望了一眼大雄宝殿中供奉的如来金身，又转过身去。
“走！”
若问心无愧，管他九霄云外地狱无间，大可去得！
……
轰轰烈烈的抑佛行动还在继续。
不过陈景乐并没有跟着神策军到处跑，而是交给李勋、刘贺、周武三人去处理。
他们三个，因跟随陈景乐出征，剿灭韩建李茂贞，收复各路有功，直接从原来的正四品中郎将，升到了正三品的怀化将军，统领一军也是名副其实了。
六万人的神策军，边训练边实战，在陈景乐的催化下，快速成长，逐渐扫清周围各种大小势力，暂时将李唐的统治巩固住。
而此时的陈景乐，在忙另外一件事。
既然抑佛行动已经开始，那么弘道计划也该提上日程。
上次李况册封钟浩然等人天师真人名号，虽然只是虚衔，但何尝不是一种官方认可，至少天下道门已经知道，并蠢蠢欲动，准备学他们，派遣弟子出山济世。
道门，重新寻到了一丝振兴的机会！
陈景乐打算召集天下道门高人，集天下道门之力，兴建一座医学院。医术高深的那些高人，都受到了邀请。
毕竟这年头医道不分家，很多道士都是名医，比如药王孙思邈。
唐代虽然有同样是培养医者的太医署，但那是专门为皇室还有各种达官贵族服务的，陈景乐要的，是培养大批快速掌握各种医学知识，能够为军队、为寻常百姓服务的医者大夫。
这年头医学水平极度落后，别说贫苦百姓，哪怕是王公贵族，一个不慎染上重病，没有正确治疗方法，也只有一个死字。
医术这东西，不像道法，法不传六耳，而是真正能够造福苍生的事。此事若是能成，对道门而言，绝对是一次能够极大提升声望的绝佳机会。
因此敝帚自珍，门户之见，要不得！
钟浩然等人听到陈景乐这么说后，一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大声保证会为此事竭尽全力，当即写信呼朋唤友。以他们的身份，自然知道哪些人是有真本事，哪些人是徒有虚名。
这事要是做成，可是能够留名青史，深受万民敬仰，甚至能立功德牌位的。能做到这一步，哪怕就算是死，也没有遗憾了。
陈景乐不是中医粉，更不是中医黑，他是实用主义者，能治病救人的就是好。把脉抓药针灸他会，内外科手术开刀缝合他也会。
到他这个境界，已经超脱术的范畴，进入法的境界。
况且这年头可没有后世那么先进的科学技术，让他现在去攀科技树也不现实，这特么又不是历史种田流！
顺便扯一句题外话，现在也没什么西医了，而是现代医学，所以以后不要跟网上的争中西医问题，他们会把你的智商拉到平均线以下的。
陈景乐明白，弘道，光靠自己一人力量，还是有些勉强，于是干脆将世俗道门，全部绑上自己这架战车，以滚滚大势，碾压一切魑魅魍魉！
起码李况那边没有意见，本来李唐就是崇道的，只是近年来佛门势大而已。
至于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老爷，自己这颗棋子，在发挥出全部作用之前，估计性命是无碍的。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怕？
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
陈景乐为医学院的建立忙前跑后，整个人都瘦了二两。
好在摊子是支起来了，随着众多道门高人，还有民间名医的加入，医学院这边忙得热火朝天，众人解决不了的问题，都去找陈景乐，毕竟他是众人当中修为最高的，同时医术也得到大家的认可。
尽管头大，陈景乐还是痛并快乐地接受了。
而在某次陈景乐带领下，医学院的名医道士们集体出动，带着身边的小学徒们出去给百姓免费看病后，道门声望终于迎来第一个高峰。
现在的长安，乃至李唐所能控制的范围，都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工农商士军全方位发展。
陈景乐叹气：“没想到最后还是走上了种田道路。”
幸好自己以前看的种田小说够多，知道穿越回到古代怎么发展实力。
同时，唐皇李况宣布了一件重大消息
他准备大祭黄帝陵！
没错，就是祭黄帝陵。毕竟黄帝陵所在的升平县，也就是后世黄陵，现在已经被陈景乐跟神策军收复，纳入境内。
因此李况决定祭黄帝陵，以涨士气，天下归心！
毕竟祭黄帝陵这项盛典，自春秋以来，截至李唐李况，历代皇帝基本都有祭祀，即便唐代后期战乱不断，也从未断绝。
对此，陈景乐是持支持意见的。
第四百八十六章 祭黄帝陵
“陛下，三思啊！”文武百官各种苦口婆心劝说。
然而李况衣袖一挥：“朕心意已决，尔等无须再劝！再说，有国师随行护卫，还怕什么？若是国师都护不住朕，就算呆在这大明宫里，也不见得安全！就这样，退朝！”
朝堂上百官们你看我我看你，均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
不过既然有国师随行，那倒是可以稍微放心，毕竟陈景乐的实力，众人是有目共睹的。
……
祭黄帝陵可是国家大事，自然不能轻易将就。
问题是现在天下烽火四起，并不太平，李况想要离开长安城，前往升平县，其实挺冒险的。
这可不是现代，坐个动车一小时就到了。
这年头长安到升平县，足足三百多里，没有后世的宽敞大道，还是大部队前进的情况下，没有小半个月，根本到不了。
不过陈景乐最后还是选择同意。
其实他理解李况的想法。
原本若是没有意外，李况可能就是李唐最后一位皇帝了，等他死后，从此天下便进入五代十国时期。
然而陈景乐出现了，改写了原来的历史起码暂时改写了，给李唐江山续了一波命，至于能撑多久，这个就看后面局势怎么走了。
目前来看，形势比之前好的不是一丁半点，长安城内日渐稳定，人心归向。军权开始收归朝廷，原本韩建李茂贞的地盘也被朝廷收复。六万大军在手，足以威震西北，雄踞一方。
因此李况也重新燃起希望，想要通过励精图治，重新号令天下。
李况本人还是有点本事的，虽然前几年都是在当傀儡皇帝，可是该学的该懂的，一样没有落下，还有陈景乐最近让他看的书，也一本不漏。
也正是这份认真劲头，让陈景乐对他颇为看好，不然换作一个刘阿斗似的君王，陈景乐宁愿重新扶持一个人来当皇帝。
既然作出祭黄帝陵的决定，那么就要提前准备了。
六万神策军，除三万在外驻守，还留一万拱卫京城，剩下两万浩浩荡荡护卫李况前往升平县，随行的还有文武百官、国子监祭酒。
陈景乐自然是一同前往。
有他在，基本不用担心唐皇李况的安全，但是为了其他人的人身安全着想，还是派遣先头部队将沿路清理一遍。
什么山贼土匪，该扫荡的扫荡，该抓捕的抓捕。正好这么多地方要修路要开矿要修水渠，到处都人手不够呢。
当今圣上要祭黄帝陵的消息传出去后，长安城内议论纷纷。
“诶，听说了吗？陛下想要去祭黄帝陵！”
“我听隔壁家老王他那个在神策军当差的表亲说了，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具体什么时候出发还不清楚。”
“听说国师大人会随行？”
“应该会吧，祭黄帝陵这种大事，怎么少得了国师大人！”
“……”
百姓们好奇之余，也是颇为期待。毕竟轩辕黄帝作为华夏族的人文初族，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不过也就稍微关注下，充当茶余饭后的闲谈。这种事离他们的生活太远，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在挣钱过日子上面。
倒是前段时间，道门全体走街串巷上山下乡免费看医治病的行为，在民间引起很大轰动。加上即将筹建的“国医院”，官府告示说了，将会面向天下适龄孩童青年发起招聘，有意应聘者皆可报名参加。
只要通过筛选，即可成为国医院的学徒，既教读书识字，也教看病抓药。
女孩也可以报名，而且优先选录！
不少家庭都眼巴巴盼着，看自家子女能不能被选上。
这年头，要是能成为大夫，起码不用再苦哈哈一辈子耕田卖力气，要是再得到国师大人赏识，那可就真的一步登天了。
“听说国师最近还向陛下建议，准备招募无家无业流民修缮水利，弄那个什么以工代赈？小老儿不懂，不过听说不但米饭管饱，还有工钱拿。要不是老头我腿脚不好，我都想去了。”
“可不是嘛，话说自从国师来了以后，这长安城里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听说其他州还都在打仗，日子比咱们惨多咯。”
“可惜我那兄弟，国师要是早来个五年，他也不用活活饿死了……”
“……”
其实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坏，百姓心里是有一杆秤的。所谓人心所向，大势所趋，就是这个道理。
……
司天台的官员最后选定的是日子，是下个月初九，也就是重阳佳节。
李况拍板同意了，一声令下，大军开拔。浩浩荡荡的队伍，直接从玄武门出发。
刚离开长安，李况就说：“国师同朕共乘一车。”
王公公小心翼翼说：“陛下，这……不合规矩！”
他这是在提醒李况，恐怕朝臣会有意见。
“朕说的话就是规矩。”
李况重重哼声，看向陈景乐，露出笑意：“国师无需理会其他人，朕倒要看看谁敢反对。而且朕有事要和国师商量请教。”
“是。”陈景乐自然没有意见。
李况的车辇虽然谈不上奢华，但是也相对其他人的要宽敞不少，底下是厚实的垫子。身旁有两个伺候起居的宫女，也是仅有的两个。
坐下后，李况亲自为陈景乐倒茶：“国师，佛门僧尼还俗一事，朕已经知晓，做得很好！”
能从天下佛寺当中，倒出这么多钱粮财物，连李况都有些预料不及，对佛门也就更加咬牙切齿。
转念他又说：“而今国库日渐充盈，然天下百姓仍饱受饥荒困苦，国师何以教朕？”
“发展。”
陈景乐用两个字回复，见李况面生疑惑，就解释道：“所谓发展，就是事物从出生开始的一个进步变化的过程，是事物的不断更新。
比方说农具，从远古时代的耒耜，到而今的轩辕犁、锄头，还有灌溉的筒车，这就是一个发展的过程。
同样的道理，可以应用到其他领域，比如说军队武器，冶铁技术等等。国家需要发展，只有发展，才能变得强大，才能把其他藩镇甩在后面，最后平定一统！”
说到天下一统，李况所有杂念都抛到了脑后，听得无比认真。
陈景乐梳理思绪：“老百姓吃不饱，原因自然是粮食不够吃。既然粮食不够吃，那怎么办？解决办法无非是推广耕地，播种耕种收获。这就是发展！”
“但是仅仅这样还不够，还应当考虑如何提高粮食单产量，比如说将亩产两百斤，提升到亩产千斤。到那时，陛下觉得，天下还会有人挨饿吗？”
李况下意识点头，转而惊疑抬头：“亩产千斤？那岂不是仙人手段？！”
身后两个小宫女原本小心翼翼竖起耳朵，这会儿也是听得目瞪口呆。
这天下何曾听说过谁家粮食亩产千斤？怕是只有仙人才能做到吧？
国师果然是仙人无疑！
陈景乐哈哈大笑，后世那位将粮食单产量节节提升的大佬，可是被誉为新世纪神农的。
不过也让某些人吃得太饱了，整天想着搞事情。
陈景乐微笑说：“陛下，亩产千斤，是可以的，不过以大唐现在的实力，比较难办到，不如先将产量提升至三五百斤吧。”
哪怕将产量提高一倍，也能让这天下少一些饥荒难民了。
而且他还有个历史穿越者们必定准备的大杀器没拿出来呢！
那就是番薯，也叫地瓜。
几乎每一个明朝以前的历史穿越者，都会祭出这个大杀器，用祥瑞啊神物之类的名头，把那些皇帝大臣们忽悠得不要不要的。
没办法，这东西产量实在惊人，而且不挑土地，不管是屋前屋后，还是肥田旱地，坡田水田都能耕种。
虽然番薯不能多吃，胃会泛酸，但是对这个时代很多吃都吃不饱的人来说，胃泛酸算得了什么，只要吃不死人就行了。
陈景乐记得这东西好像大唐还没出现，明代才会从菲律宾传入中国。
得找个机会去一趟才行。
陈景乐道：“如何提高粮食产量，这里面大有学问，要尽快投入其中，但是又不能着急。贫道希望陛下能多关注民生，多体察民情，切勿做那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
李况严肃恭谨道：“朕明白！”
紧接着他又向陈景乐请教了其他诸多问题。
最后感慨道：“国师大才，朕所不能及！”
陈景乐只是摇头轻笑：“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陛下而今懂得这些道理，尚未算晚。”
自己可是站在五千年文明大国的肩膀上说这些话，自然要领先这个时代。
陈景乐略一犹豫，说：“若有朝一日，臣不在了，陛下千万记得，要努力发展壮大李唐江山，雄踞中原，北击游牧各部，西灭吐蕃诸族，让南越百族臣服，再现万国来朝盛世，那臣……亦无憾了。”
“国师……”李况愕然，微微皱眉。
陈景乐伸手打断，摇头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未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
“朕明白了！”李况深吸一口气，郑重点头。
……
七天后，大部队终于到达升平县。
一路上舟车劳顿，差点把那些老臣的骨头架子都折腾散了。
短暂歇息两天，准备祭祀事宜。
唐代的黄帝陵祭祀活动，制式基本沿用前朝。
首先自然是斋戒沐浴。
其次准备相应祭品。先将黄帝神主安置于上帝神主之左，在黄帝神主前，陈牛、羊、豕三牲及其他祭器。
待到祭日清晨，礼官会请上帝神主至神坛，也请黄帝神主。皇帝就祭坛。皇帝于上帝神主、黄帝神主前上香，请神降临。并奠玉帛、进俎。
皇帝及众官俱跪读祝文，读祭文毕，皇帝再向上帝神和黄帝献爵。
等等还有其他一系列繁文缛节。
祭文是李况亲自撰写的，并且宣读。
“维文德三年，岁次庚戌，节届重阳，用致火香祀于皇天上帝，轩辕先祖，优惟庆流长发，德冠思文，对越昭升，永言配命，谨以制帛牺齐，粢盛庶品，式陈明荐，侑神作主、尚享。
君生上古，继天立极，代天理物，抚育黔黎，彝伦修叙，井井绳绳，神功圣德，垂法至今。生多福恩，不忘而报，仰惟圣神，万世所法。
朕生後世，继命于倾颓之间。今天下纷纭，群雄大乱之秋，幸得天命相助，集众用武。荷皇天后土眷佑，遂平同、华、乾、凤四州。天下虽未平定，然神策一军已成，人心所向，大势汤汤。愿吾神州清朗，关河万里长。
今奠祀修陵，昭告列祖，圣灵不昧，其鉴纳焉！尚飨！”
桥山之上，黄帝陵前，李况声音清朗，自上而下，传遍在场耳朵。
众人无不肃穆以待。
祭文宣读完毕，李昭收起祭文稿，递给身后的王公公。
下一刻，天地风起云涌。
顷刻间已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厚厚的云层后面，仿佛蕴藏着大恐怖存在。
第四百八十七章 好消息与坏消息
“这……”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李况一时手足无措。
天地异象，这是天地异象！
身后群臣都忍不住恐慌，怎么感觉看情况，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难道是祭黄帝陵，错了？
当这个念头产生，在场所有人都有些茫然。
哪怕是经历过战场生死的神策军，面对眨眼汇聚的浓厚乌云，都有些不淡定。毕竟这种天地威压，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了的，山下的人还好，山上那些都不禁胆战心惊。
李况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神色。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朕只是祭祀黄帝，昭告列祖，这也有错？
“陛下莫慌！”这时陈景乐从旁边闪现出来，屹立在李况身旁，抬头直视穹顶。
平淡的声音，仿佛带着一股神奇魔力，在传遍全场之余，让众人迅速安稳下来。
李况深吸口气，平复下心情。
所有人都目光看向陈景乐，等待他的指令。
陈景乐望着头顶的乌云，神情肃穆，最坏的事情发生了。
按照原来的历史走向，李唐是撑不了多久的。可能正是因为自己的逆天行事，帮李唐改命，加上这次祭黄帝陵昭告天地，在天道看来，像是在挑衅。
所以，天道怒了。
它觉得给陈景乐这个破坏规矩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麻蛋，为什么会这样？
人家其他龙傲天主角说逆天就逆天，怎么到我这里就行不通了？
陈景乐忍不住吐槽，不过在面对浓厚的黑色云层时，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强大契机锁定，不敢掉以轻心。
“陛下，请站到臣身后来。”
陈景乐沉声道：“神策军听令，护送其他人先行下山。”
然而陈景乐话音一落，身后百官顿时怒斥：
“放肆！怎能置陛下于危险境地！”
“国师，你居心何在？”
“陛下，请随老臣速速离去！”
“……”
这可是封建王朝，君权至上，其他人怎么可能丢下皇帝只顾自己逃命？就算心里这么想，也不能这么做啊，万一回头皇帝一声令下，满门抄斩被诛九族怎么办？
李况额头渗出细汗，紧张地咽咽干涩的喉咙。
不是他不想离开，而是脚下挪不动脚步，感觉好像被某种危险盯上了，不动还好，要是敢动，估计会出大问题。
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感觉。
陈景乐冷声道：“按我说的去做！你们在这里，只会拖后腿！来人，全部拖下去，另外全军再后退一里！”
神策军众将士不敢再怠慢，冲上前将一众文武百官全部拖下去。
不少人被强制拖下山，都羞愤吼道：“臣与陛下共存亡！”
一个个鬼哭狼嚎，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将他们满门抄斩呢。
陈景乐面无表情。
存你个大头鬼，留在这里碍手碍脚，我看你们分明就想坑死小皇帝！
黄帝陵前，除陈景乐跟李况外，再无其他人。
轰隆隆
雷声阵阵，越来越响，那股强大的威压也越来越重。浓密乌云后面，隐约可见电光狂舞，宛若条条金色龙蛇穿梭其中。
陈景乐深吸一口气：“陛下，看来想要振兴大唐，好像没那么容易呢。”
李况强撑笑意：“朕也觉得。”
或许是因为有陈景乐在，他虽然很慌，但内心却没有太多惊恐情绪，反而更涌起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朕可是大唐皇帝，人间天子！朕要重整大唐江山，光复李氏天下，何罪之有？！朕不服！”李况握紧拳头。
陈景乐目光望天：“这一劫若是渡过，那大唐的国运自然得到延长。要是渡不过，你我二人怕是都有危险。不过陛下放心，臣自当全力以赴。”
“拜托国师了！”李况神情凝重，此刻他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陈景乐身上。
陈景乐点点头，事实上慎重归慎重，但并没有到心生绝望的地步。
天劫而已，他又不是没渡过，晋升武圣元婴时候，就被天劫劈过了，而现在实力增长，还多了诸多强**宝，更是掌握了九天应元神雷，既对天下雷霆了解更多，对天劫又多了一分把握。
陈景乐眼底深处多了几分冷冽：“来吧！让我看看，所谓的天罚，到底有多厉害！”
被神策军硬拖下山，强行撤离黄帝陵附近的百官，呆呆望着远处的轩辕墓，不少老臣还在哭天抢地，老泪纵横。
李勋握紧腰间长刀，指骨发白。
远处山顶之上的天空，已经布满浓厚的乌云，电闪雷鸣，哪怕远远望着，都觉得心头发颤。
天威浩荡，这一刻显现得淋漓尽致。
但是没有陈景乐的命令，谁都不能靠近一里之内。他们只能暗暗祈祷，国师能够像之前那样，再次创造奇迹。
“霹啦”一声刺耳炸响，但是没有雷霆打下来。乌云当中的电光越来越多。
众人下意识心头一跳，目光勉强能看清山上墓前两道人影。
陈景乐全神贯注，盯着劫云，看劫雷什么时候能落下。
厚重的黑云，仿佛形成一颗巨大的眼睛，冷漠看着下方。
然而就在陈景乐一颗心提起来，李况身形发颤，山下众人震惊恐慌的目光中，终于，“”一声，一道酝酿已久，细若游丝的银光，朝陈景乐劈了下来。
就是“”那么一下，跟路边的摩托修理店电焊冒出的火光差不多。
“嗯？！”
陈景乐微微一愣，并没有感觉到危险气息，不过还是下意识抬手迎上去。然而还没等他接触到，那道电光就自己消失了。
除他以外，远处其他人甚至没看到这一幕，身后的李况只觉得眼睛一花，好像有什么东西闪过。
然后
黑云内轰隆的雷声渐渐消散，几个呼吸间，原本厚重的云层散开，重新露出太阳金光。
“……”陈景乐：“？？？”
李况：“？？？”
这……
陈景乐感觉自己的洲际导弹打在一只蚊子上。
什么情况？
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逗我呢？
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简直比挨雷劈还难受。
不是要天罚吗？劫雷呢？别告诉我已经罚过了？
李况同样一脸懵逼，望着晴空，傻傻问：“国师……好像结束了？”
“……”陈景乐沉默片刻，点头：“好像是的。”
真是见鬼了，哪有这么儿戏的天劫？你当玩过家家呢？
陈景乐一口老槽都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劫云散去，危机情况度过，李况异常兴奋：“那岂不是说，大唐国运得到延长了？”
“是的。”陈景乐点头。
这道没错，毕竟这可是有诸天神佛的世界，李况既然已经祭祀黄帝陵，昭告列祖，并且渡过了天劫，那自然全是得到了天地的认可。
问题是……
陈景乐一脸纠结，他么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啊！
山下其他人也是一脸懵逼，这就完了？
跟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啊！
还以为会有道道天雷劈落，然后国师大人大展神威，张口一吞，便将这些雷霆全部吞了下去，再又一掌拍散天上的黑云等等。
然而现实情况让众人感到迷茫。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定是国师大人出手了！”李勋精神一振，“不愧是国师大人，弹指间便将偌大危机化为乌有，当真神仙手段！”
旁人忍不住问：“真是国师大人出的手？”
李勋反问：“那还有假？！除了国师大人，在场谁还有这等本事？”
众人面面相觑：“国师大人真神仙也！”
“……”
李况心情大好，连忙又朝轩辕墓拜了拜，然后才和陈景乐一同下山。
回到山下，众大臣围过来，大骂陈景乐居心叵测，分明想害陛下，好在李况出面安抚，陈景乐懒得跟这些不知所谓的家伙计较。
一群蠢货，除了会演戏表忠心，屁大点本事没有，真当李况是傻的？
……
祭黄帝陵一事，总算没有出问题，中途虽然出了点小意外，好在最后还是完美收场。
李况手一挥，班师回朝。
然而当神策军刚护送皇帝以及文武百官回到长安，前方战线却传来一则紧急消息。
李茂贞卷土重来！
原本被陈景乐指挥的神策军打得落荒而逃的李茂贞，不知跟吐蕃人达成了什么协议，从吐蕃那里借了一万五千兵，加上他原来还剩的将将一万人，又四处强拉壮丁民夫，凑齐五万，号称八万大军，再度发起攻击。
吐蕃汗国虽然五十年前就已经因为内斗而分崩离析，但是剩下的几个大部族实力还是很强的，至少比李唐境内大部分藩镇势力要强。
李茂贞+吐蕃，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与此同时，占据中原地区的朱温也开始搞事，还跟河东的李克用起了摩擦，双方交手几场，各有胜负。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不过陈景乐并不慌，看完战报嗤笑道：“李茂贞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上次因为那两个大妖的出现，让他侥幸逃脱性命，居然还敢来犯，真以为我弄不死他？”
不管哪个年代，二五仔白眼狼汉奸走狗，永远是最让人憎恨的存在！
李茂贞这次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过陈景乐的容忍底线，自己家关起门来怎么打都没事，可你居然勾结外人，引狼入室，那就没什么好说了。
李唐跟吐蕃可是世仇，打了这么多年，当初李唐国力衰弱，不得不选择和谈，还将文成公主下嫁给松赞干布，将金城公主下嫁给赤德祖赞。
政治书上说得好听，两位公主的远嫁，是为吐蕃人民带去文明，为两国和平友好作出重大贡献。然而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和亲就意味着妥协，就意味着屈辱媾和，要用女人来换取和平，这样的王朝皇帝，当得有意思？
更别说后来吐蕃压根没遵守合约，还是像以前那样经常进犯大唐边境，四处劫掠。
后世弱宋为什么会被人看不起？
明明打赢了，还给金人爸爸送钱送各种资源，跪求放过。结果人家越打越强，你越打越弱。北方千万百姓眼盼王师，而你赵构这个废物怂蛋，只要自己繁花似锦，皇位不丢就行，十二道金牌召回岳武穆，最后一艘船，被你自己凿穿！
崖山十万宋民捐躯赴国难，成了史书上最悲壮的一道风景。
为什么后世人常说明代朱氏王朝得位最正？
不仅因为朱元璋崛起于微末，更整个大明朝因为做到了“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哪怕最后明王朝覆灭，作为末帝的崇祯，依旧让李自成“勿伤城内百姓”，选择依旧一个人吊死在煤山，保留自己作为一个皇帝的尊严。
那一战，只是崇祯输给了闯王。
“陛下，吐蕃人来了。”陈景乐站在李况身边，和他一样，站在大明宫台阶上，俯视整座长安城。
李况脸皮微微抽搐，表情扭曲，攥紧的拳头捶在白玉石栏杆上。
陈景乐背负双手：“这一战，臣要让世上再无吐蕃！”
第四百八十八章 发展！发展！
想要击败乃至彻底覆灭吐蕃，将那片土地上的百姓跟牛羊纳入自身统治领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下最要紧的事，莫过于继续招兵买马，增强实力。
以朝廷现在的能力，最多只能供养十万兵马，就已经是极限了。十万人吃喝用度，可不是个小数目。
可这样一来，必定会影响其他领域的发展，因此陈景乐决定走以战养战的路线。
古代王朝经常这样做，汉代霍去病攻打匈奴，就是只带少量军粮上路，一路上都是靠敌人的资源补给。毕竟国库再有钱，也不可能长年维持数量庞大的军队，大部分时候都是靠地方自行补给。
可现在府兵制度崩溃，地方藩镇割据，朝廷面临的困难更为严重。
因此以战养战是必须的，用敌人的资源来壮大己身，神策军才能越来越强。敌人敢来抢我们，我们也可以抢回来。
后世建国之前也是这样，“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这年头没有凯申物流没关系，有肥美的牛羊，强壮的马匹，还有屁股大好生养的女人就行！
“陛下说了，以后神策军的战利品，只需要上缴三分之一给国库就行，其他的自留。”陈景乐当众宣布这个消息，神策军中欢呼声就没停过。
这意味着士兵们以后的战利品收入大大提升，谁会嫌钱多啊？
这就是陈景乐计划的第一步：把利益跟军队挂钩，让每一位将士都能享受到战争红利。
到时都不用陈景乐敦促，他们自己就会按捺不住，卯足劲头使劲冲锋杀敌。
利益最能动人心。
日后甚至可以考虑恢复军功勋爵制度，想必天下人会更加疯狂，如同汉初唐初那样。
现在的神策军，已经初步具备了成为一支强军应有的素质，陈景乐很期待它日后横扫天下的那一天。
先订一个小目标，招募够十万兵马再说！
现在已经有六万在手，需要再招四万，长安城内再招一万，其他十余个县再招三万。
事实上第二次招兵情况比第一次还要火热，毕竟神策军的待遇是出了名的好，百姓有目共睹，自然愿意加入其中。现在不少家庭甚至以加入神策军为荣。
这些既有战争打出来的效果。也有宣传的功劳。
新兵入营之后，经过一个多月的高强度训练，很快便能形成战斗力投入作战。
神策军内已经形成了一套相对完整的新兵训练体系，同时还会加强思想教育，别看训练时间不算长，然而战斗力猛得很。
另外之前陈景乐说过的英灵殿，也建立起来了。所有阵亡的神策军将士神主牌都供奉在内，受世人祭拜。
光是这一举动，就让神策军彻底归心，试问天底下何曾有人有过这样的举措？
神策军将士们激动得热泪盈眶，很多听闻消息的武官，同样心情激荡，这是对军人的无上认可！
普通百姓一时半会儿可能领会不到其中用意，可是那些世家大族，第一反应都是惊呆了。他们毫不奇怪，如果陈景乐要造反，恐怕神策军会毫不犹豫站在他那边。
这个想法让不少人不寒而栗。
此外，陈景乐还让人宣传，是神策军将士用性命换来暂时的和平。一方面提升军队士兵荣誉感，另一方面提升军队的社会地位。
宣传工作必须做好，舆论阵地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这点历史已经证明过了。
与此同时，长安城内还新建了八所小学堂，用来普及基础教育。
毕竟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只不过这样一来，就彻底打破了士族阶层对知识的垄断，真正做到了不拘一格降人才，算是站到了士族阶级的对立面。
长安城内的贵族阶层，对陈景乐的感情可谓是复杂至极，每当有人触及他们阶级利益时，都会不顾一切跳出来组织。
不过陈景乐岂会怕他们这些蝇营狗苟？
安分点还好，不安分就当肥羊宰了，想必有的是人乐意顶替他们的位置。
其实科举制度的出现，在明代之前，对平民阶级的晋升是极其有限的，士族阶层仍是当时科举的主流，就连所谓的寒门，亦同属士族阶层，而非我们所理解的穷苦百姓。
因为平民百姓根本无法接触到知识，买不起书，甚至别人都不肯借书给你，没办法打破知识垄断，自然没办法参加科举。
这点后世教科书上程门立雪还有宋濂的《送东阳马生序》都能体现。
陈景乐做到了，直接兴建新式学堂，外加对原来部分私塾的改造，让更多的普通百姓有读书认字的机会。
世家大族看不上没关系，能让平明百姓读得起书就行。
谁敢反对？站出来我看看！
若不是条件还不成熟，陈景乐甚至想试试普及义务教育。
最后想想，还是罢了，不能着急，饭要一口一口地吃。
这些小学堂还有一条特殊规定：只要大唐一日尚在，神策军战死将士子女，朝廷义务抚养至十六岁，到入学年纪，全部送到学堂里面学习。
又是一项收买士兵忠诚的举措，但是你不得不服，因为这些都是陈景乐以国师身份向唐皇提出来并且通过批准的。
有意见的尽管站出来，保证不会为难你！
因此世家大族们就算再不爽，也只能憋着，现在的神策军，可是只听令于一个人的。
……
陈景乐最近沉迷种田发展，看到一项项政策推广出去并迅速取得成效，内心满满都是成就感。
大批有才干的低级官员被举荐提拔起来，派往刚收复的地区参加重建工作，各行各业在政策的推动下，重新获得发展机会。
人们惊讶发现，长安城真的是一天一个样。
陈景乐终于可以抽身出来，准备离开大唐境内一段时间。不过这时钟浩然又找上门来。
这次是为他自己的事而来，因为他突破了。
陈景乐愣住，又笑道：“钟道友，恭喜恭喜！”
记得上次钟浩然就小小突破过一次，而这次是直接晋升至金丹中期，境界还相当稳固。
难道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得了某些奇遇？
钟浩然哈哈笑：“国师慧眼，老道前些时日却是心有所感，成功突破。只是具体什么原因，老道自己也不清楚，因此特地来向国师求教，恳请解惑。”
“哦？”陈景乐惊讶，“可否与我说说具体发生了什么？”
钟浩然遂将具体情况一一道来。
原来他在跟随国医院全体医者一同出行义诊时，路过一处村庄，恰逢那个村子在闹瘟疫，便出手相救，后来回来就莫名其妙顺利突破了。
陈景乐惊愕，钟浩然所说之事，让他想到某些可能，莫非是传说中的天降功德？
他确实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不是李唐国运，而是另外一丝很细微，但是又很凝实的气息。
“应该是功德没错。”陈景乐惊讶，没想到行医济世真的能获得功德。
对于功德的描述，不管是道门还是佛门，都很详细。还有就是后世各种网络小说，从另一方面对功德进行描述。
功德对修道人士而言，尤为重要，包括但不限于用于境界突破、炼器炼丹、规避危难等等。
大功德者，往往神鬼辟易，诸邪不侵！
钟浩然的境遇，无疑说明日常善心善行也是能积累功德的，区别只是多或少。
毕竟对他这个境界而言，晋升所需要用到的功德不会太多。
这就有意思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东胜神洲
功德之谈，往往较多出现于各种洪荒流小说。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在洪荒世界中，不管是先天生灵亦或者是后天修炼者，修炼到后期，特别是金仙境界往上，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都需要极大的机缘跟底蕴积累。
但是有一样东西，可以免疫这些条件，那就是功德。
身怀大功德者，修炼一途日臻千里，能够抵御三灾五劫，能够得天地眷属，各种天材地宝捡到手软。
用功德炼器，则可炼出后天功德法宝，若是防御法宝则防御强大，若是攻击法宝则杀生不沾因果。
没错，就是这么霸道。
那位太清圣人，就有一件很出名的功德法宝，名曰天地玄黄玲珑宝塔，乃后天功德至宝，号称天下第一防御至宝，能抵挡诛仙剑阵的攻击。
而功德最最最大的作用，则是成圣。
圣人，是天道之下、大千世界中最强大的存在，号称因果不沾，万劫不灭，大道不止，圣人不死。
即便是顶级大罗金仙，也可能陨落于量劫之中，比如说当年的封神量劫，截教那些大罗金仙们就一个个都上了封神榜。
故而有“圣人之下皆蝼蚁”的说法。
“圣人啊……”陈景乐内心也不禁生出丝丝敬畏。
能将三界众生，无数大能当作棋子，算计其中的人物，自己在人家眼里，真的跟蚂蚁没什么区别。
成圣的方法也广为人知，就是以力证道，斩三尸，还有就是功德成圣三种。
可惜知道也没用，就跟很多人知道胆大心细脸皮厚就能找到女朋友一样。
以力证道只存在于传说，盘古父神走的就是这条路，可惜没能成功。而后最接近这个层次的，大概就是清源妙道真君，以及那只桀骜不驯的猴子，两人走的都是肉身成圣，以力证道道路。
前者真实实力无人得知，向来低调，听调不听宣。而猴子则是亲手毁了自己的道，从他选择戴上金箍那一刻，到最后成为所谓的斗战胜佛，就意味着他在这条道上不可能再达到那个境界。
至于斩三尸之法，则是道祖传下的玄门修行秘术，需要斩出善恶以及本我，最后再三尸合一，明悟自身本源。
神话世界中的诸天圣人，六位圣人，所采取的办法，皆是功德成就圣人之位，也就是靠功德硬生生堆上去的。只能说空有境界，而无真正匹配的实力。
但是哪怕是不完美的圣人，那也是圣人，与准圣大罗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能以准圣修为对抗圣人，镇元子也不行。
另外圣人与圣人之间实力也是有差距的，毫无疑问功德越多越容易成圣，成圣后的实力也就越强大。君不见西方教那两位，就是功德不够，差点没能跨过那道门槛？
所有人都知道功德成圣是最简单的，但功德的获取也是最难的，不然世间也不可能到现在都只有六位圣人了。
不过这不妨碍所有人都在努力攒功德，毕竟梦想总是要有的，对吧？
就跟你明知道自己月入三千，每个月交完房租还完花呗卡上余额不足10块钱，但还是希望能在大城市买房差不多。
对修道者而言也一样，哪怕成不了圣人，也要在修行一道上走得更远！
吾辈之人修的是道法，求的是长生，大道无情，大道亦至简！
那么回到眼前这个问题。
钟浩然道长明显是因为救济苍生，而获得功德，从而突破自身修为上限的。陈景乐不禁疑问，那么自己有没有功德在身呢？
“按理说我应该也是有功德加身的吧？毕竟从小到大，像扶老奶奶过马路这种事，做了不知多少，我就不信没有功德。”
自己可是社会主义接班人，还担任过三道杆大队长的。
这样一个才貌过人品学兼优心存善良维护正义始终全心全意为构建和谐社会做贡献的五好青年，身上没有功德，说得过去？
然后陈景乐仔细盘查一下，发现……
好像真的没有。
握了个草，这不对吧？
陈景乐倒吸一口凉气：“这要是让别人知道，本座居然连一丝功德都没有，岂不是很丢脸？”
堂堂国师大人，神策军将士最崇拜的对象，李唐治下百姓仰望、恨不得立长生牌位的存在，竟然没有半点功德？
不对，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要不就一定是这个世界的错！
陈景乐苦思冥想，或许要等到李唐平定天下，一统山河，自己作为国师，才会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功德？
那样的话，就有些麻烦了啊。
“不过这样也说得通，要是天下在李况手上再度一统，那他必成一代明主，哪怕比不得秦皇汉武，至少比后世那些软脚虾儿皇帝要强。到时李唐的国运再度暴涨，天子得到天地认可，赐下功德，本国师自然也会得到自己那一份。”
这样一想，陈景乐大概就将事情脉络梳理清楚了。
不过从今天起，自己得控制少杀生才行啊，还得先想办法多弄点功德护身，这样起码多份保障。
而且功德法宝，陈景乐也是很眼热的，杀生不沾因果，这简直就是bug啊。
只是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好办法，要是穿越到太古洪荒时期还好说，随便用木头盖个房子，功德哗啦啦，随便用兽皮缝件衣服，功德哗啦啦。
也不知道谁开的先河，感觉洪荒时代获得功德真容易。
可惜现在是西游后五百年，天道早已完善，哪来那么多漏洞空子可以钻！
……
抱着对功德的怨念，陈景乐离开了长安城。
这次他外出是要寻找番薯跟玉米这两样古代的神级作物，番薯先前说过，这个时代亩产千斤的逆天食物，玉米虽然没那么夸张，但也比水稻麦子要好。
既然是西游世界，那么久不能按后世地球位面的惯性思维来思考了，不过陈景乐还是决定去一趟南洋，看有没有收获。
结果兜兜转转，最后成功在深山老林里面找到了番薯的原生种，接下来的培育工作就简单多了。
不过玉米倒是没找到，陈景乐也忘了具体是什么时候传入中国的。
明朝？
哥伦布大航海？
忘了……
谁特么知道打副本还有记这些历史题啊！
陈景乐无力吐槽。
只不过难得出来一趟，他也没有着急回去。政务方面，李况自己能处理好，尽管手段还不算成熟，至少已经是个合格的君主；对外作战则有李勋他们，此时此刻的神策军，绝对是所向披靡的存在，在这个时代，没有超脱世俗的力量，没人是他们的对手，击败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
如果不是神策军人数不够，陈景乐早就荡平中原，将其余各州道纳入朝廷治下了。
所以无须担心，只需要慢慢来就行。
陈景乐犹豫再三，决定去一趟东胜神洲。不知道那里会不会有玉米，顺便去看看花果山是什么情况。
西游原著中是这样写的：“感盘古开辟，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世界之间，遂分为四大部洲：曰东胜神洲，曰西牛贺洲，曰南赡部洲，曰北俱芦洲。这部书单表东胜神洲。海外有一国土，名曰傲来国。国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名山，唤为花果山。此山乃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自开清浊而立，鸿蒙判后而成。”
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
要是不去看看，那可真是遗憾啊。
……
从地理位置上看，东胜神洲是在南瞻部洲的东面海上。
先前陈景乐在翻阅宫廷藏书资料的时候，搜罗到一些大概信息，不至于跑偏。但是世俗层面，对东胜神洲的了解实在太少，就算有，也只是在佛道两家典籍中，还有民间一些传说中出现。
中土地区，还真没人去过东胜神洲，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样。
陈景乐到了之后发现，东胜神洲的面积并没有南瞻部洲那么大，与其说是大陆，不如说是个岛屿，只是幅员相对辽阔。
这点跟后世宝岛有点像。
见到下方海边似乎有人烟，陈景乐连忙找个隐蔽地方落下，走过去。
海边有一座略显破落的茅屋，还有一艘搁浅在沙滩上的乌篷船，同样破旧。船上还有一名渔家老叟。
陈景乐走过去：“这位老丈，请问这里是傲来国吗？”
老叟驼背严重，穿着灰色麻布衣，一张枯树皮脸，三道胡子花白，也不知是不是没睡醒，眯着眼看陈景乐。
听他这么问，就笑：“老头我这辈子最远也就去过隔壁乌木村，现在国号是什么，谁人当皇帝，就不知道咯。”一笑就露出缺了小半边的门牙。
陈景乐微，又是类似桃源村的存在。
他只好问：“那您可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名山吗？”
老叟慢悠悠转动身子：“都是些矮不拉几的小土包，哪来什么名山？”
“这样啊……”
陈景乐愣住，微微蹙眉，难道自己找错位置了？
想想也是，东胜神洲作为单独的一个大岛，四面环海，天知道花果山藏在哪个旮旯里。
看来得多花点时间才行。
不过他还不死心，又问：“那老丈您可曾听过这附近有什么神话传说？比如仙人妖怪之类的？”
这回轮到老叟一愣，又是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半块的门牙：“这太平岁月，哪来什么妖怪……不对，我想想……我年轻时候，好像听说过……说这东海下面，有一座铺满金银珠宝美玉珊瑚的龙宫，然后龙女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跑来人间游玩。如果有幸得到她的青睐，便能摆脱凡尘俗世的桎梏，成为高高在上的仙人，不知这个算不算？”
“龙女？”陈景乐微微一怔，随即摇头，自己要找的可不是什么龙女。
不过说起龙宫啊，好像花果山跟傲来国，都跟东海龙宫相邻来着，看来花果山就算不在这边，也不会间隔很远。
其实他心里也是有点想去龙宫看看，龙宫到底是什么样的。
第四百九十章 荒芜
既然问不到花果山的消息，陈景乐也不愿在这多呆。www.uu234.net
只是心中打定主意，看能不能到别处找到个知情人问问，也不枉此行。
于是便认准一个方向离开。
老叟朝他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慢悠悠躺下，眯起眼睛继续晒太阳，懒洋洋的，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谣，有点难听，但怡然自乐。
破旧的乌篷船，在这空旷无人的大海边上，显得有些寂寥。
……
陈景乐直接往感知内东胜神洲人群最密集的地方飞去，那里应该就是傲来国的国都。
一路上他没少停下来，找路人询问花果山的相关事宜，当然，他很聪明地变幻了容貌，可惜都一无所获。
这里的人似乎都没有听说过花果山的名头。
按理说不应该啊，花果山美猴王齐天大圣孙悟空，随便一个名头拎出来，都足以流传千古，怎么会没人知道？
陈景乐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问到神话传说相关，这里人们第一时间都提到女娲娘娘。
东胜神洲关于女娲娘娘的传说很多，最广泛的便是她创造了人族，还有后来的补天。东胜神洲的人族，都是以女娲娘娘为信仰，傲来国内还有供奉女娲娘娘的神殿。
“女娲神殿？”听到这里，陈景乐心头一咯噔。
原来这傲来国和南瞻部洲那些世俗王国不同，它没有国王的，权力最高的是神殿的大祭司。
大祭司负责向女娲娘娘祈求一年四季风调雨顺，引导百姓进行生产，还有神殿守卫负责秩序管理。国内百姓安居乐业，物产丰富自给自足，周边也没有其他国家，故而并不像南瞻部洲那样连年战争。
可以说是一个大型的世外桃源。
如果陈景乐想要了解更多讯息，那么直接去女娲神殿咨询，是最好的选择，以大祭司的与人为善助人为乐的性格，很大可能会直接告知。
不过陈景乐略迟疑，女娲神殿……有点不想去。
他内心有点抗拒，或者说有点怂。
那可是女娲娘娘的神殿，肯定非同一般，去了天知道会不会出什么状况。
这是神话仙侠世界，不是地球唯物主义位面。举头三尺有神明，连大能名字都不能随便提的，何况跑到人家神殿神像面前。
一直以来，他对这些大能的存在都很抗拒，毕竟以他现在的实力，在人家面前完全不够看。
陈景乐眉头紧皱：“先逛逛吧，实在不行，再考虑也不迟。”
……
海边，就在陈景乐离开不久后，又一道身影出现。
不过这道身影是破开海水，从海底钻出来，浮现在海面上，踏浪而行。
这是个身着绫罗，眉目间巧笑嫣然，眼神雀跃，仿佛聚集世间灵蕴的少女，足尖轻点，脚下波浪如同随心所欲般打着旋儿。
原先躺在乌篷船上的老叟一个激灵，连忙爬起来，远远地就高声喊道：“属下见过九公主殿下。”
妈呀，这位殿下怎么跑出来了？
刚说完龙宫每隔一段时间都有龙女跑出来游戏人间，这会儿立马应验了，真是嘴贱。
老叟恨不得狠狠打自己两个耳光。
少女踏浪的身形顿住，微微皱眉：“是你啊龟十一，今年轮到你值日？”
没记错的话，这位龟十一是龟丞相的小儿子。和他那十个哥哥一样，都是东海龙宫内的水族，个个修为不凡。
俗话说千年王八万年龟，别看他幻化成凡人的样子颇为苍老，其实已经修炼了几千载岁月。他们龟族的生命，在海族当中也是极为悠长的。
“是的九公主殿下。”
被喊作龟十一的老叟陪着笑脸，小心翼翼问：“殿下您又偷偷跑出来啦？”
九公主不耐烦挥手，哼哼道：“安啦安啦，本公主只不过是跑出来透透气，整天呆在龙宫修炼，闷得要死。再说，以本公主的修为，天底下还没人能伤得了我。”
龟十一脸色为难，这不是伤不伤得到的问题，而是龙宫的规矩摆在那里，要是让别人知道他见到九公主殿下跑出去玩没拦住，那可是要挨惩罚的。
到时候就算有他老爹保着，也肯定会挨训，说不定还得被撤职。
他可是很珍惜这次轮值机会的，人间可比海底有意思多了。
再说了，万一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这个罪责谁承担得起？
他是海龟，不是九头虫啊，脑袋只有一个，砍了就没了！
他都还没说话，九公主就先发问：“对了，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玩有趣的事情发生啊？”
龟十一缩着脖子，眼珠子转动：“额……小的轮值期间，得防止各路宵小出现，不敢离开海边半步，自然无从得知。最近风平浪静，好像没什么事情发生。”
九公主没好气翻白眼：“要你何用！”
龟十一被骂也只能怂着脖子，脑子急转，在想有什么办法能把九公主拦住。
同时心里暗骂，龙宫那些个虾兵蟹将真的是一群蠢货，九公主跑出来了都不知道。
“算了，本公主自己随便逛逛好了。”少女打着哈欠，一个没注意，幻化出的人形额头上“啵”地一下，小龙角蹦了出来，连忙又伸手按下去。
龟十一心急，眼珠子转动，小心翼翼道：“对了九公主殿下，就在方才，小臣碰见个似乎是其他洲域过来的人族修士。那小子年纪轻轻，居然修炼到元婴期了，虽然境界相对龙族还有水族来说，还很低下，不过放眼整个东胜神洲，应该数一数二的了。他好像在找什么山，还问有没有神话传说之类的。”
对于出卖陈景乐的事，龟十一自然是没有半点愧疚的。
区区一个人族修士，与他何干？
要是能让九公主殿下玩得开心，也是对方的荣幸。若是殿下高兴，随便赏他点东西，比他辛辛苦苦修炼好得多了！
只要能拖住九公主殿下一段时间，想必龙宫的守卫很快反应过来，自然会有人前去把九公主带回来，到时自己也不用受罚，一举两得美滋滋。
“元婴期？未免也太弱了吧？”九公主皱眉，“不过如今天地灵气衰竭，还有人族修士修成元婴，确实有点意思。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好像是那边。”龟十一冲先前陈景乐离开的地方指了指。
九公主表情雀跃，忽然想起什么，傲慢看向龟十一：“我走啦，父王要是派人出来找我，你知道的，哼哼。”
“是是是。”龟十一点头如捣蒜，哪里敢有半句异议。
九公主身形一晃，瞬间化作一道虹光消失在天边。
龟十一不敢怠慢，暗中掐诀，一只小纸鹤从他身上飞出，跟上九公主的路径转瞬消失，同时赶紧发讯息通知海底的几位哥哥，不然迟了要挨骂的。
……
“妈蛋，花果山到底在哪啊？！”陈景乐都快抓狂了。
问过的人，没一千也有八百了，居然一个知道的人都没有，别说知道，他们甚至听都没听过。
这就很诡异了啊。
他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可这里确实是东胜神洲没错啊！
“你说……花果山？”
茶舍之内，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表情犹豫不定。
陈景乐眼睛一亮，问了这么多人，终于听到一点关于花果山的线索，连忙说：“对对对，这位朋友，您听说过花果山？”
没办法，问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心情不急切才怪。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只是因为那个传说？还是因为曾经崇拜过？
或许都有吧。
书生皱起眉头思索：“我好像在哪看过这个名字，可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旁边一个打扮差不多，性格表情颇为高傲的书生出言打断：“吕兄，你该不会记错了吧？我怎么没听先生说？”
姓吕的书生摇头：“不是先生说的……好像是在我父亲的书房里，某本书上面提到过。”
面对眼巴巴的陈景乐，吕书生笑笑：“这位朋友莫要着急，你在这稍作等候，容小生回家搜寻一番。”
陈景乐强忍急切说：“那便多谢了！此事与我紧要，还请多多包涵！”
“不碍事。”吕书生摆摆手，离开茶社，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找到了、找到了……”
吕书生远远就喊，陈景乐连忙凑过去。
“你看！”
陈景乐接过吕书生泛黄的书籍，这是一本古人写的游记，只见上面写着：“……东海滨上有名山，名曰花果。势镇汪洋，潮涌银山鱼入穴；威宁瑶海，波翻雪浪蜃离渊……瑶草奇花不谢，青松翠柏长春。仙桃常结果，修竹每留云……”
然后其他就没了，剩下篇幅都是描写一些寓言小故事。
陈景乐翻来翻去，有点蛋疼：“只有这些？”
吕书生歉意一笑：“好像是只有这本书有提到过。”
陈景乐很失望，这游记上只有只言片语，除了花果山名字外，完全没有半点信息，连个方位都没有记载。
“看来非得去一趟神殿才行了。”陈景乐叹气。
……
告别吕书生，陈景乐直接朝女娲神殿走去，心中忐忑。
然而刚走到神殿门口，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门口的守卫投来警惕目光，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轻柔悦耳的声音：“贵客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嗯？
陈景乐微微一怔，深吸口气，迈步进去。
两名执坚披甲的守卫面面相觑，并没有阻拦。
踏入神殿，引入眼帘的，是一座高大的人首蛇身石像，面目慈祥温婉。
陈景乐不敢多看，把目光投到对面的人身上，一名穿着傲来特色服饰的年轻少女，俏生生笑吟吟看着他。
这就是刚才说话的那位？
陈景乐有点疑惑，也有点尴尬，连忙屏息凝神，拱手道：“贫道见过姑娘……你知道我要来？”
少女微笑点头不语。
陈景乐沉不住气，只好主动问：“姑娘您好，是这样的，贫道来自南瞻部洲，此番前来，是想向大祭司请教一些事情。”
少女抿嘴一笑：“我就是大祭司。”
“嗯？！”陈景乐瞪大眼睛。
什么情况？
大祭司不应该都是由德高望重的老人来担任吗？怎么会是个小姑娘？
陈景乐差点怀疑对方是不是在骗他。
少女猜到他内心所想，微笑解释：“上一任大祭司半年前逝世了，她把大祭司的位置传给了我。从今以后，我将接替前任大祭司的职务，继续侍奉女娲娘娘，继续为百姓排忧解难。”
陈景乐略一迟疑：“既然如此，那么贫道想咨询一些事情，不知方不方便？”
少女大祭司点头：“客人的问题，我已经知道了。花果山确实存在过，神殿的古籍上面，也有过相关记载。只是沧海桑田，千年岁月足以改变很多东西。因为某些原因，如今的花果山，其实已经名存实亡。”
“名存实亡？”陈景乐神情恍惚。
少女大祭司看一眼陈景乐：“跟我来吧。”
说完走出神殿。
陈景乐连忙跟上。
能担任傲来国神殿的大祭司，说明少女肯定有过人之处。
陈景乐发现自己居然有点看不透对方的实力，但是对方的实力，又不是比自己高出很多个境界的那种。顿时心头一凛。
两人使出超越世俗的力量，很快来到傲来国境外一处荒凉山坡上。
“这里就是花果山。”少女顿住，转头对陈景乐说。
陈景乐望着眼前一片荒芜，怔怔出神。
这里……是花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