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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银色纪念币     重生燃情年代txt下载     重生燃情年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60章 恶劣的竞争手段

    这是一个看起来有点绕不明白的话题:百事投资天府,利用天府的壳,生产百事可乐,为百事可乐进入中国打开一个渠道。

    好像没什么问题。

    可明明听起来没什么问题的一番话,梁一飞总是把话题围绕在这上面翻来覆去的讲,托马斯却反而不像最开始那样不耐烦了,表情明显的郑重起来。

    “百事可乐进入中国最大的阻碍是什么?”

    梁一飞自问自答:“是政府许可吗?显然不是,我们中国政府,对于外商的态度向来是欢迎接纳的;是生产设备、场地和人工嘛?也许是,但是以中国的物价和人力资源成本,三个亿,也足够建厂了,事实上,目前天府的下属灌装厂有很大一部分是闲置的,也就是说,买下天府,这三个亿和开销的人员工资,是溢价了。那么问题就来了,以百事可乐的精明,为什么要溢价买下天府呢?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走,你们自己建厂,成本反而更低。”

    顿了顿,笑道:“当然了,中国的政策是市场换技术,外商独资有一定困难,所以必须找一个壳合作,可问题又回到了当初,完全可以找一个规模更小,更便宜的本土厂家,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找天府呢?”

    听到‘市场换技术’这句话,托马斯对于梁一飞之前的轻视态度终于发生了变化,这的确是中国目前的国策,但并没有出现在任何官方文件上,并不是每一个中国企业家和官员都能清晰的把握到的。

    甚至国外投资的企业,也未必每一家都清楚,只有像百事这样的大企业经过缜密的分析才能得出这样的判断:落后的中国,给外商提供各种优惠,开放它的市场,就是为了在短时间内,用自己的市场,去吸引外国的技术,把钱让给外国人赚,换取外国的先进技术和经验。

    几乎一直是梁一飞在说话,他又道:“因为天府是个好牌子,是国产可乐中排行第一,市场占有率第一,甚至要超过可口可乐,投资天府,当然会让人以为,这是一笔双赢的买卖,国产品牌得到外来的资金和技术,做大做强,外来的资本可以攫取利润。可是……”

    话说到这里,梁一飞已经不准备继续绕弯子了,盯着托马斯蔚蓝色的眼睛,神情一肃,说:“可是,百事可乐收购天府可乐,根本目的,就是消灭中国国产品牌,用最低的代价,毁掉内地市场最大的竞争对手!”

    托马斯的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可还是一言不发,死死的盯着梁一飞。

    “不愧是世界级的企业,这一套商业手段用的神不知鬼不觉,看似投资天府品牌,到手之后,立刻把这个品牌雪藏,让它为百事可乐腾出市场。如果正常竞争,想要打败天府可乐,你们的宣传费用、市场费用、生产建设费用远远不止三个亿,也许三十个亿都做不到,可现在呢,花了这点小钱,就彻底让一个内地市场占有量最大,国家定位为重点扶持的民族品牌的产品,从市场上销声匿迹了,然后百事顺势占领天府留下的空白,几乎兵不血刃就打赢了一场战役,”

    梁一飞面带冷笑,轻轻的鼓掌说:“这场战役,可口可乐已经打了十几年,投入了无数,却始终没有太大的进展,最多只能和国产可乐平分秋色,而百事只用了三个亿,一年时间就完成了,我是不是该为此表示赞叹?”

    顿了顿,说:“托马斯先生,你如果继续保持沉默,那我现在就离开,可以和当地政府去聊一聊这个问题,也可以和天府中方去聊一聊。”

    托马斯终于开口了,说:“那又怎么样呢,第一,这只是你的猜测,第二,我们并没有违反合同约定。”

    “第一,现在你可以说,这只是我的猜测,但如果从今年开始,天府可乐的生产量依旧大幅下降,而且是在众多灌装厂闲置的情况下大幅下降,那我的猜测就显然是正确的;第二,你们也许没有违反合同,但是你们违反了和中国做生意的原则。”

    托马斯摊开手,不屑的说:“什么原则?我没有收到任何官方或者天府中方的通知,告诉我还有什么除了合同条款之外的原则。”

    “我说过,我们用市场,换技术、换资本,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说,对于外商,我们做出了重大的让步和牺牲,而如果你们利用了这种让步和牺牲,获得了利益,那就理应为我们带来技术、资本、管理等方面的提升,简单的来说,我们是在交学费。托马斯先生,我想请问,世界上有没有任何一家学校,学生交了高昂的学费,老师却不教本领,不但不教本领,反而骗的学生倾家荡产吗?”

    在车上最初看到天府资料的之后,梁一飞心中就是微微一动,有些怀疑起来,经过和天府厂门卫、巴林这些本地人的聊天了解,现场参观了天府厂之后,梁一飞已经可以确定,百事可乐用的这一套,正是上辈子在mba中学习过的,90年代初期,外国品牌和国产品牌惨烈竞争中最常见也是最恶劣的一招:

    90年代初、中期,经过改革开放十几年的探索和发展,已经有一批优秀的国产品牌冒头,加上国家的扶植、老百姓的爱国心理、民族品牌的自豪感,这批品牌初步拥有了在本土和世界品牌竞争的实力。

    进入大陆市场的外商,并没有和这些本土品牌正面交锋,而是利用庞大的资本,直接买下品牌,进行雪藏。

    短短两三年时间,那些曾经一度红遍大江南北的国产品牌就销声匿迹,等到回过神来,开始禁止这种外国资本控股国内实力品牌,已经来不及了,外国品牌早就占领了市场。‘

    不少像天府这样有希望成为民族之光的品牌就这样烟消云散。

    严格说,这就是落后走向先进所要缴纳的学费之一。

    天府这个案例梁一飞没学过,但是这种手段,梁一飞却是学过的,所以在调查清楚之后就可以很清晰的判断出百事的真实意图。

    梁一飞语气变得严厉起来,道:“我们是穷,我们是落后,但我们绝对不是傻子,我们欢迎外商来做生意,但前提是共赢。正如我之前说的,我没有办法和百事竞争,但是,我一定有能力,让你们的计划受到重大的阻碍。你应该清楚,这是中国,我们的头顶,都有一只有形的手,这只手的力量很强大,即便是百事可乐这样的世界级别企业,也无法去抗衡。”

    托马斯沉默了片刻,说:“你的来意到底是什么呢?”

    无论梁一飞说的多么义正词严,分析得多么切中肯絮,但既然他找上了门,而不是直接去政府部门或者找天府的中方,就只能说明,他这一趟是有所求的。

    只有有所求,那就可以回到谈判上。

    就等于又回到了托马斯最擅长的领域。

    “我做保健品生意,想从百事手里,买下天府之前的灌装厂。”梁一飞说。

    托马斯的嘴角浮现起一抹不屑的笑容,说:“看起来,你也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爱国者嘛。”

    是不是爱国者,并不是托马斯说的算的,也不是通过几次合作,一两次商业行为就能判断出来的。

    此时,梁一飞并不准备和托马斯在爱国者还是卖国者这件事上争论什么,只是说:“商人爱国的方式,就是做好自己的生意,创造更多的工作岗位和税收。托马斯先生,我们都是商人,没必要去谈什么国家大义,还是谈谈生意吧。”

    “就因为你所谓的猜测,我就要把那些拥有先进设备,随时可以投入生产可乐的灌装厂卖给你?”托马斯似笑非笑的反问。

    “当然不是全部,我想,一半左右吧。”梁一飞说。

    “梁先生,我承认你和我见过的中国企业家都不太一样。但是你似乎忘记了,灌装厂对于百事可乐,并不是可有可无的资产,我们也需要灌装厂,你要一半,那我们的可乐在哪里灌装?难道卖给你之后,我们再花更多的钱和精力去建设同样的灌装厂吗?即便我同意,这种莫名其妙的交易,在董事会也通不过。”托马斯说。

    “可是,你现在不需要,一大批灌装厂是停工状态,你还要为此支付工人的工资、设备维护费用。”梁一飞说。

    “将来会用得上的。”托马斯说。

    梁一飞笑笑:“问题就在于此,我想,天府可乐的管理层,就算再没有商业头脑,在合并的时候,也一定和你们签订了相关的协议,对于每年要生产多少天府可乐是有约定的吧?”

    顿了顿,说:“据我所知,合同中要求,每年有不少于40%的产品,是天府可乐。”

    “你怎么知道?”托马斯脸色一沉。

    合并的时候,合同内容都是保密的。

    梁一飞哈哈一笑,说:“托马斯先生,你真的不太了解国情,在这里,没有什么是能真正保密的。”

    这个消息,是梁一飞花了三百块钱,从门卫老头那得到的。

    本来他也不确定,诈一诈托马斯而已。

    老外有时候奸似鬼,有时候吧,又单纯得像小孩。

第361章 花钱如流水

    看着错愕的托马斯,梁一飞语气轻松的问:“现在新天府一年的产品里,天府可乐占比,有没有达到40%?换一句话说,如果保证每年都不低于40%,那百事可乐消灭天府可乐的计划,怎么实现呢?就算让所有的天府可乐放在仓库里发霉,不拿到市场上出售,你难道不需要付出成本?那可是所有成本的40%!”

    托马斯想了想,说:“你的意思是,把多余闲置的灌装厂先卖给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不生产、少生产天府可乐?”

    “当然不完全是这样,但这至少是一个能拿出来谈的理由。”梁一飞说:“一种做法,宁可让大量的灌装厂闲置,也不生产天府可乐,这显然说不过去;另一种做法,把闲置的灌装厂卖掉,没有多余的灌装厂生产天府可乐。”

    顿了顿,说:“当然了,即便是第二种方法,也是违反约定的,但无论如何,总算是有一个理由,比第一种的吃相要好看一些。你还可以编制一些用来掩护的理由,确保在短时间之内真正意图不暴露,比如这些灌装厂过于分散设备老旧准备选址建设更大更先进的灌装厂,用于生产天府可乐,所以把那些小的给卖掉,筹集资金……诸如此类吧,选一个新的地址,需要时间,建设厂房、引进设备,也需要时间,等两三年之后,厂房建好了,天府可乐也早就不复存在了,你可以舒舒服服名正言顺的,用新厂房、新灌装厂,继续生产百事可乐。”

    梁一飞这番话,真正打动托马斯的,还是最后那个‘方案’。

    其实之前那些对话,对托马斯的震动都是有限的。

    百事可乐的真实意图是什么,会不会被发现,甚至地方政府会不会因此为难百事,这都不可怕。

    所谓的‘想法无罪’,无论百事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只要不违法,不违反合约,就算是被人所知,百事方面也可以矢口否认,即便是政府方面有所警惕,百事同样可以通过强大的公关能力,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用中国话来说,这就是扯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慢慢扯皮就是了,扯上个两三年,天府也就完蛋了。

    只是梁一飞的这些话要是传了出去,多少有些麻烦而已。

    可在百事的整个计划之中,真正和合同不符的违约行为还是存在的,就是40%的保底生产量,这是明确写在合同上的。

    实际上,这一年以来,天府方面、崇庆当地政府方面,也不止一次因为天府可乐产量不达标,找百事方面和托马斯本人聊过,甚至是上门争吵过,在董事会上对持过,一度气氛非常紧张。

    梁一飞最后的提议,很有助于解决这个问题:先放出一个假风声,要建立更大的灌装厂保证天府可乐的生产,暂时安抚中方,拖上个两三年,自然一切烟消云散。

    两三年之后,天府的中方领导、当地的政府领导,还是不是这些人?还在不在岗位上?还愿不愿意为了一个已经毫无市场的品牌,去排挤一个每年能上缴大量税收的合资企业?

    时间对于百事很重要,拖,要找到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梁一飞的方案,很站得住脚。

    托马斯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说:“梁,你是一个很狡猾的人!你是在用祖国的利益,换取你自己的成功。”

    梁一飞说:“托马斯先生,如果您觉得这么说能让你感觉好一些,那我可以留在这里,听你说够24个小时,并且保证不反驳。”

    托马斯:“……”

    梁一飞又点上了一支烟,说;“既然你不准备继续对我进行人身攻击,那我们就谈点具体的吧。”

    托马斯心里飞快的盘算了一番,说:“可以卖给你三十个厂……”

    “为什么不是50个呢。”梁一飞说。

    “因为……”

    “没有什么因为所以!”梁一飞说:“三十个厂的资金,难道就够缓解目前新天府的资金困难,就足够用来建设新厂了吗?很明显不够嘛,出售越多的灌装厂,就说明百事方面建设新厂生产天府可乐的诚意越大!”

    “可是你有足够的钱嘛?这些灌装厂的单个规模虽然都不大,可是五十个厂加在一起,也是一笔惊人的资金,据我所知,国内没有多少企业家能拿得出来。”托马斯说。

    “你准备要多少钱?”梁一飞问。

    “不是我要多少,而是要经过董事会讨论。我个人估计,大约要1.5亿左右。”托马斯说。

    梁一飞笑了起来,说:“这个价钱简直就是开玩笑。难道你要告诉所有人,当初百事买下天府,是用了惊人的低价,占了中国企业天大的便宜吗?”

    “你什么意思?”托马斯问。

    “当初合资,天府拿出来的,是总厂的厂房、秘方、设备、技术、人员、品牌,以及那分散的108个灌装厂,这些东西总共加在一起,折算了三个亿人民币,和40%的股份,现在仅仅过了一年,光是50个灌装厂,你就要我1.5个亿,那不是等于告诉所有人,百事来中国,并不是投资,更不是帮助中国人民发展经济,而是倒卖资产嘛?低价买进,高价卖出。托马斯先生,中国人民和政府,可不会欢迎这样的外商。”

    托马斯脸一沉,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脏话:“该死的,这地方难到就没有能保守住的商业机密?”

    “你可以表扬我的商业调查做得水平很高嘛。”梁一飞学着欧美人的样子,耸了耸肩,说:“这样吧,五十个灌装厂,三千万。”

    顿了顿,不等托马斯反驳,就说:“虽然价格低了一些,可是恰恰证明了,百事,哦不,新天府,目前很缺钱嘛。”

    “那也不可能是三千万!仅仅那些机器就远远不止三千万!”托马斯恼火说。

    “三千五百万呢?”梁一飞问。

    “当然不可能!”

    “四千万呢?”

    “这简直……”

    “四千五百万呢?”

    “你……”

    ……

    ……

    “不是开玩笑吧,你去这一趟才多久?”谢逸飞看了看手表,惊诧道:“前前后后一个半小时,就谈妥了50家厂子?”

    “差不多吧,还要通过董事会决议,不过根据我判断,应该是妥了,50家左右问题不大。”梁一飞说。

    “还真给你谈下来了!”谢逸飞一脸的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梁一飞给那个百事的负责人老外下了什么迷药,接着又好奇的问:“大概要多少钱?”

    “四千五百万。一次性付清。”梁一飞说。

    “不可能!”谢逸飞几乎是叫出来的,和刚才托马斯如出一辙。

    天府下属的灌装厂和谢逸飞收购的那些厂子不太一样。

    首先是规模上,下属的这些灌装厂由于业务单一,只需要灌装,所以规模普遍不大,只有十几个工人、几台灌装线而已;

    但是,天府之前是国家扶植的民族大品牌,才兴起没有几年,灌装线都是国际上先进,至少是跟国际能接上轨的新产品,光是买五十个厂的机器,都不止四千五百万。

    除了机器,还有场地、厂房、熟练工人,甚至要包括为了运输修建的路,和之前这些厂子在当地的部分人脉、商业版图。

    后者是很大的无形资产,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外来者新建厂,光是重新和运输公司建立关系,安排货运,都会产生一笔花费。

    小厂负责人请大货车司机喝顿酒,这也是钱。

    积少成多,就不能忽略不计。

    谢逸飞收的厂,那都是有各种各样问题的,收来之后还要整合、整改,清一色的亏损企业,而那些灌装厂之前在天府旗下,运作良好,到手就能直接用。

    虽然‘一次性付清’这种交易方式,在大额的买卖中很罕见,可以有比较大的优惠,饶是如此,也不至于四千五百万就能买下来。

    “我说我给托马斯个人一大笔美金,所以他愿意帮忙活动,你相信不?”梁一飞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

    这话谢逸飞倒是真相信了,之前的疑惑也迎刃而解。

    不过,这不是梁一飞的一贯作风。

    梁一飞也没说到底是真是假,笑呵呵的跟他讲了另外一个原因。

    本来托马斯是完全不同意这个价格的,不过梁一飞又抛出了一个新的交换条件,把之前谢逸飞帮他弄得一块最大的地皮,给了新天府,这么一来,百事方面说‘卖小厂盖大厂’可信度就更高了。

    百事在中国的核心利益,并非几十个小型灌装厂多卖几个钱,甚至之前三个亿买来的天府所有的资产都不重要,最看重的,是不动声色让天府可乐这个品牌消亡,然后占据天府之前的市场,进而打开全国市场。

    像百事这种世界一流品牌,大多都有一个特点:专心做好一件事,而不是所有产业都想插一脚,所有能赚钱的都要赚一笔,只要能确保平稳的消灭天府,核心利益得到保证,一切其他的非核心利益都是可以让渡的。

    “这么一来,你就算彻底搞定了红牛的生产问题……不,这么多灌装厂,足够支撑你大规模进军饮料市场了!”谢逸飞有些发懵的说。

    梁一飞揉了揉眉心,这次弄了一大堆灌装厂,仅仅生产红牛显然大材小用了,至于还有什么其他的产品可以试试,暂时也懒得去想它,反正机器一两年之内也不会坏掉。

    说:“吃饭去吧,我饿的不行,这顿你请啊。”

    谢逸飞一愣:“为什么,你不是才谈成了这么大的生意吗?难道不该请我庆祝下?”

    “可是我没钱啊。”梁一飞很认真的说:“跟你来一趟蜀中,花钱如流水,我又成穷光蛋了。”

第362章 何云飞的结局

    天府的灌装厂说是分散,那只是相对而言。

    由于历史原因,这么大一个厂子,依托于崇庆市,当时的政策是雨露均沾,所以下属大大小小灌装厂基本都分散在崇庆市下辖的若干县和自治区里,从组成上来说是分散的,但是从地域上来看,并不是东一个西一个,在蜀中地图上,画一个小圈,正好全部能囊括在内。

    梁一飞那五十个灌装厂,主要分布在崇庆西北的璧山铜梁这一片,不算是人烟稀薄,事实上用不了二十年,这些地方都会被划进市区。

    巴林所在的那个自治县也在附近,这个苗族汉子的关注点和谢逸飞不同,没有问梁一飞有什么大本事一下子拿了这么多厂子,而是十分高兴,觉得像梁一飞这样的大老板都来投资,以后崇庆周边这一块肯定能发展起来,老百姓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我就是说嘛,不一定都要外国人,没外国人,咱们中国人一样能自力更生!”巴林重重的拍了拍梁一飞,说;“以后你来,我请你喝酒。”

    梁一飞差点被他一巴掌从山崖上拍坠崖!

    从山崖上看下去,这一片山清水秀,天然氧吧,做药厂显然是污染,但是灌装厂却恰恰相反:灌装基本不产生污染,对水源要求极高,越是环境好的地方,越是适合。

    农夫山泉之后打的就是这个招牌。

    说起农夫山泉,梁一飞忍不住摇了摇头,它的东家养生堂,最早也是做保健品起家,这么看来,做保健品起家之后转型的路子基本都差不多。

    外国人效率的确很高,梁一飞和托马斯单独聊过之后,第三天天府就通过正规渠道以天府官方和梁一飞取得了联系,之后谈了两天,正式达成合作意向,接下来还要进行具体磋商谈判。

    滨海那头临时抽调会计和法务人员,正从滨海朝蜀中赶来,这次是大单,不是光靠梁一飞和托马斯两个在酒店房间里聊天就行,必须经过双方的律师团队、财务团队进行详细的谈判,签订合同,梁一飞还要带着人去实地考察那五十个厂子,工作量其实很大。

    何新福不出意料的又是一阵心痛,钱花得太多了一点儿,梁一飞名下三大块企业,保健品是最赚钱的一块,本来的定位也就是现金奶牛,钱基本从这里面出。

    不过这次梁一飞却没再讲何新福抠门,这笔花销,虽然是必须的,也是值得的,但的确太大了,大到连梁一飞都觉得肉痛,他跟谢逸飞说自己变成了穷光蛋并不是开玩笑,事实上,目前能动用的资金基本已经枯竭,甚至还从汇德利那头抽调了一部分。

    梁一飞是汇德利的控股人,但并不直接负责经营汇德利,在职业经理人的制度下,梁一飞这种不到时间就直接拿钱的行为其实不是很恰当,如果不是机会实在太好,他也不会从汇德利调集资金。

    为了钱的事,专门派吴三手回去了一趟,坐镇滨海,和蜀中相互联络调度。

    这天傍晚,梁一飞正在新天府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挨个参观未来属于自己的灌装厂,接到了吴三手的电话。

    “到滨海了?”梁一飞估摸着时间,吴三手应该是凌晨到的。

    “哥,张总这边正在筹钱,三天之内应该可以搞定,袁东来也带队过去了,对了,我特意请周厂长和何厂长都派了技术员过来,协助你实地考察。”

    吴三手办事果然很利落,也很心细。

    “好,那你就先不用回来了,留在滨海,我们随时保持联系。”梁一飞笑道。

    “哥,还有个事……”吴三手的语气沉了下来,说:“何云飞判了。”

    这么快?梁一飞皱了皱眉头,心里微微一沉。

    从抓,到判,前前后后不过一个半月,这在20年后也许是无法想象的,即便在当前,又有大领导‘快审严判办成铁案’的指示下,这个过程依然显得太快了。

    越快,就说明越严重。

    事实上,已经严重到了极点。

    “杀人坐实,另外还有几项重罪,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生,没收个人非法所得。”吴三手在电话那头说。

    “梁总,梁总?”对方的工作人员看着表情突变的梁一飞。

    “哦,没事,我们继续。”梁一飞挂了电话,又恢复了片刻之前的微笑表情。

    ……

    ……

    滨海市第一人民看守所。

    “嫂子,大哥在等你。”任鹏在狱警的陪同下,低着头从探视间里走出来,脸色郁沉,对等在外面的丁静静微微侧了侧身,让开了路。

    “赵处,那我去了。”丁静静冲一旁陪同前来的赵大军点头致意,没有表情的脸上,却透着一股疲惫,走进了房间。

    探视间不大,但却显得很空,只有一张纯钢制成的桌子。

    桌子两边,各有一张焊丝在地面上的铁椅子,何云飞就坐在其中的一张上,双手被拷在身前椅子扶手上,脚上带着重型犯特有的待遇,一副脚铐,两名狱警钉子一样站在他身后。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何云飞已经瘦的和当初判若两人,那一身其实号码合身的号服,在他身上却显得空空荡荡的,脑袋上只剩一小截发茬,却已然是一片苍白。

    听到门响,何云飞抬起了头,整张脸瘦的也似乎像骷髅一般,颧骨高耸,眼眶深陷,已经只剩下皮包骨头的脸上,却依旧有一些明显的淤青。

    丁静静坐在他对面,盯着他的脸,沉默不语。

    “人总是要死的嘛,探视时间只有十分钟,你这样一直看着我,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还是何云飞先开了口,言语洒脱,语气却苦涩不堪。

    “我觉得,这时候,你应该让何鹏和李玫过来。”丁静静说。

    何云飞摇摇头,说;“小鹏太小,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以后记忆里,他父亲就是一个快要死不成人形的囚犯,这样不好,至于李玫,她是个普通女人,虽然看着脾气大,平时咋咋呼呼的,可是她经不住大事,让她来,除了听她哭,没其他用。”

    丁静静从包里拿出一包烟,用眼神瞧了瞧站在何云飞身后的狱警,狱警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点头。

    她抽出一支烟递到何云飞嘴里,然后帮他点着。

    何云飞深深的吸了一口,可是烟刚进入肺里,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后面的一个狱警出声提醒:“只有十分钟,你们有话赶快说。”

    何云飞努力的想要开口,可是肺部的伤却让他艰于呼吸,只吸了一口气进去,又开始咳起来。

    “家里的别墅、李玫的别墅都没收了,你的账户也冻结,里面的钱全部收没,李玫给何鹏请了一个学期假,我现在和李玫、何鹏住在岚韵湖,还算是安定,我之前卖了别墅,自己手头还有一些钱,之后准备出去工作,生活应该可以过的下去,李玫那边如果经济有困难,我会供何鹏生活、上学读书到大学毕业……”

    在何云飞的咳嗽声中,丁静静语气淡淡的把现状告诉了他。

    “咳咳……好……咳咳……这我就放心了。”何云飞终于能够喘气了,说:“我之前想见梁一飞,听说我出事之后,他就去了蜀中,还没回来?”

    “回来了又怎么样?”丁静静说:“能让我们住在蓝云湖,他已经担着风险,他没有任何义务,再跳出来扛这个雷。”

    顿了顿,一直平静的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儿不易察觉的感**彩,说:“何况,他是劝过你的。”

    “是啊,他劝过我又何止一次,只是……”何云飞摇头苦笑,说:“不说他了。有几件事要交代你。”

    “你说。”丁静静点头。

    “我父母那头,不要告诉我的事,每年依旧帮我寄一些钱过去就行,我不是个孝顺的儿子,但也没必要让他们知道我死的比他们还早。”何云飞说。

    “好的。”

    “虽然钱被没收了,但是我名下的七个煤矿里,真正有问题被查封的,也就两个,那两个是小矿影响不大。剩下来几个矿,我在年前已经想办法弄钱投进去了,如果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到下半年也就能缓过口气来了。只要能保证这几个矿正常运转,你们三个生活一定是没问题的。实在不行,可以卖掉一两个,资金也就够了。”

    何云飞顿了顿,说:“以后都交给你。李玫做不来这些事,不要让李玟参与,定期给她和小鹏生活费就行。”

    丁静静沉默了片刻,说:“矿上的事我一无所知,你手下哪些人还能用?”

    想要掌握企业,尤其是像煤矿这样的企业,绝不是简单的所有权、股份多少能决定的,而是要靠人,靠那些有能力有势力敢打敢拼,对煤矿了解,掌握了销售渠道、矿务账目、当地人脉网等等的人。

    这些事,以前都是何云飞以及他手下那些心腹小弟来做,进来之后,一些真正忠心的心腹,因为参与了杀人和其他犯罪,同样被一网打尽,他手下剩下的那帮人原形毕露,有的人立刻就变了,有的人虽然没变,却也不堪大用,有的人看似没变,其实却更加危险。

    “任鹏会帮你的,我跟他讲过了。”何云飞说。

    丁静静皱了皱眉头,问:“过年期间,你让任鹏陪我到处玩,就是为了把他支开?”

第363章 墓地和橘子汽水

    何云飞点点头,承认说:“出来混,到今天这一步其实我心里早就有准备了,不是莫一山,也许也是李一山,张一山,早晚会出事,我总是要留一手。任鹏就是我留的这一手。”

    丁静静两道黛眉微微一挑,问:“你现在看人的眼光,还准吗?”

    何云飞判得这么快,罪名这么多这么重,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被他手下一个分量很重的兄弟出卖。

    如果任鹏仅仅是表面恭顺忠心,背地里和其他人一样,那接下来依靠他,无异于引狼入室,后果更加严重。

    何云飞惨然一笑,说:“难怪现在有一种说法叫做唯结果论,我好歹也算是成功了一辈子,最后输了一次,所有的都被否定了。”

    丁静静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说你。”何云飞苦笑,然后道:“任鹏很早就跟过我,你知道,后来在岚韵湖差点和梁一飞闹起来,那时候我把他收过来,多少就存着一些和结交这个新出头年轻老板的意思,一步闲棋,连我都没想到,梁一飞起来的这么快。好在任鹏脑子够清楚,一直和梁一飞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他这个人,能力不是顶尖的,可就是因为这样,他的野心也不大,他很清楚,后面必须有人罩着他才行。”

    何云飞嘴唇有些干裂,舔了舔嘴唇,认真的交代:“他那些人,和之前我手下的人不和睦,我心里清楚,却从来没有调解过,所以他没有太深的根基,之前只能靠我,我不在了,他出面别人肯定不服气,所以必须有名正言顺的人,和有实力的人在后面撑住。你是名正言顺,而他和梁一飞关系良好,如果要找后台,自然第一个想到梁一飞。即便梁一飞不想插手,可外面的人,都知道他和梁一飞的关系近,所以,他也没法找别的靠山。所以抛开感情,理智分析,任鹏是靠得住的。至于梁一飞这个人……”

    何云飞笑了笑,说:“我以前有个最大的错误,习惯性的算计所有人,特别是那些对我有善意的聪明人,现在看来,大错特错。梁一飞无论怎么做,我都相信,他至少不会下三滥,哪怕他不出声,就足够了。”

    “齐建军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丁静静问。

    听到这个名字,即便是明知道死期将至没有任何希望的何云飞,心中还是翻涌起来。

    “我不清楚。”何云飞摇摇头,认真的说:“我和他的事,到我这里就为止了,以后,你们过自己的生活。”

    十分钟的时间很快,转眼就过去了,狱警开始催促。

    丁静静起身,最后说:“煤矿这边,我会尽量帮你维持,等到任鹏成年之后还给他。还有……”

    她顿了顿,一直没什么变化的语气稍稍柔和了一些,对何云飞说:“墓地选好了,东平山陵园。”

    何云飞眼神猛地一闪,抬头看着丁静静。

    东平山是一个小山,滨海市郊区的一个只有海拔不到两百米的小山,如果不是因为在93年改造成了陵园,那里就是一个很普通的踏青景点。

    那里也是何云飞发迹的地方,何云飞出狱后,第一笔真正的钱,就是在东平郊区赚到的,而他和丁静静正式确定关系,也是在一次去东平山游玩之后。

    “很好,我很喜欢。”何云飞说。

    “那……那我先走了。”丁静静沉默了片刻,转身朝外走。

    “等一等!”何云飞忽然从座椅上要站起来,可是手被铐住了,牵动了座椅一阵摇晃,后面两个狱警见状,立刻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把他按在原地。

    丁静静回过了头看着何云飞。

    “小静,这辈子能娶你,我没什么太多的遗憾。”何云飞说。

    丁静静看了他几秒钟,没说话,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听到了,然后面无表情的转头离开了探视间。

    ……

    出了看守所大门,外面已经有两辆车在等,任鹏带着几个人守在一边。

    何云飞后来找的那个女人李玫和他的儿子何鹏看见丁静静出来,立刻迎了上去,李玫眼睛肿得两个桃子,显然已经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了,看见丁静静,又是可怜,又有三分畏惧,期期艾艾的说;“大姐,他,他还好吧?”

    丁静静看了李玫一眼,平静的说:“我不是你大姐,你也不用叫我姐。何云飞不好,但是也坏不到哪里去了,你现在该考虑的,是怎么样好好的把何鹏给带大,别的不用多想。”

    一边,那个有些害羞的小男孩何鹏,大着胆子,从李玫身后走出来,仰头望着丁静静,怯生生的小声说;“阿姨,我爸爸是不是被警察叔叔抓起来了?”

    丁静静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蹲在何鹏面前,平视着这个小男孩,拉起了他的手,说:“爸爸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工作,以后,就要靠小鹏来照顾妈妈和阿姨了。”

    何鹏小手微微一抖,尽管不太理解为什么要他来照顾妈妈和阿姨,但似乎被这个‘重大的责任’吓到了,小脸上出现了一抹为难的神情,但还是用力的点了点头,说:“嗯。”

    丁静静今天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摸了摸何鹏的头。

    再次起身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问李玟:“云飞的账本是不是在你那?”

    李玫点点头,十分紧张的小声说:“在我爸妈家里。”

    “我跟你一块,现在就去拿。任鹏,上车。”

    回头最后看了看守所一眼,丁静静率先上了后面那辆公爵王,两辆轿车一前一后朝市里开去。

    路上车辆不多,不到半小时就来到了何云飞给李玫父母买房的小区,丁静静坐在后面一辆车上等着,让任鹏的两个小弟陪李玫上楼拿账本。

    车停靠在路边,丁静静下车,靠在车门边,掏出一支烟,正准备点上。

    忽然之间,听到不远处的路边,由远及近的传来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吃力的推着一辆用棉被盖着的小三轮车朝这边走来,车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用粉笔写着‘橘子汽水,两毛五’。

    丁静静夹着烟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还未点燃的香烟无声无息的滑落在地。

    她怔怔的盯着这辆车,紧跟着,一把捂住了嘴,浑身猛烈的颤抖起来,泪水盈眶而出。

    “嫂子,嫂子,你没事吧?”任鹏吓了一跳,赶紧下车。

    丁静静低着头,长发散落在两侧遮住了脸,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九年前,滨海市工人文化宫的舞场边,已经是大哥级别人物的何云飞,却穿得像个小痞子一样,拿着一瓶冰凉的桔子汽水递给刚从舞场下来,满头大汗的她,笑嘻嘻的说,我们结婚吧。

第364章 收矿(上)

    清苑县是整个南江省比较罕见的煤矿重要产地,虽然山清水秀,却在这一带集中着整个南江最大的一块已探明煤矿资源,但是和皖、晋等省的煤矿资源分布不同,南江的煤矿资源属于‘大集中、小分散’的类型,主要资源集中在这一片,但是大型煤矿有限,零星的小矿众多。

    平山煤矿就是这样一个小矿,年产量不到二十万吨,这还是被滨海市大老板收购之后,利用了国有大矿的先进设备开采才有的数字,之前被当地小老板承包的时候,这个矿一年出煤数量只有现在的一半。

    饶是如此,就这个小矿,从允许私人承包至今短短的十年时间不到,也创造出少说五六个百万富翁,养活了包括矿工、护矿、运输在内等等相关行业的一大批人。

    尤其是被大老板承包之后,产量上升,雇得矿工人手就更多了,附近几个村的壮劳力,有差不多一半都在这里干活讨饭吃。

    说起来煤老板赚得是黑心钱,资本家是剥削工人的,矿上也养着一批如狼似虎的护矿队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对于矿上的工人,大老板倒是没有什么克扣,工资还比之前高出来一截,比去大城市打工赚钱还多,是个好营生。

    但是从去年年底开始,矿上就出问题了,最初是大老板资金忽然断裂,矿上停工了一个多月。

    年前出了这档子事,连工资都扣了三分之一,大过年的,谁能受得了?

    矿上的工人都是附近的村民,私下里商量着,集体找老板要账,去堵老板家大门,不让我们过年,老板也别过。

    不过这事最后泡汤了。

    两个原因,一个是矿上护矿队伍的威慑,和那些胳膊上文龙画虎,舞刀弄枪的小平头比起来,矿工,毕竟还是一群老实巴交的农民;

    二来嘛,老板以前对大家伙不算好,但也不差,做买卖的,谁没遇到过难处呢?

    就这么混过了年,过完年,景况果然要好了不少,老板弄了一笔钱重新投入进来,煤矿眼看着重新就能投入生产开采,到时候工资一块补发。

    哪知道,没过多久,忽然传来消息,承包煤矿的何云飞何大老板,被警察抓了。

    这下矿上的人终于坐不住了,老板生意周转不灵,等一等还有希望,可老板都被抓了,这钱要是不赶紧要到手,那就等于打了水漂!

    最初的时候,是三五成群去会计那要钱,可是会计就是个干活的,老板没钱,账上没钱,他哪有钱给?紧跟着就发展到一大批工人天天在办公室坐着,堵着大门。

    还有人打听出来老板的住处,于是就去市里直接上门,没想到人去屋空,房子都贴了封条。

    讨薪的活动越演愈烈,一开始还能好好讲话,当发现要钱这个事基本不太可能之后,工人们彻底爆发了,要把厂子里的设备、办公用品,甚至矿车什么的,抬回去抵债。

    要是搁在以前,工人敢这么闹事,护矿队早就大铁棍子上去招呼了,打趴下几个领头的也就都老实了,可问题是现在老板生死未卜,以前老板的几个得力手下,散的散,抓的抓,根本没人做主,护矿队这些混混没了主心骨,心想老子们动手打人又是为哪般呢?

    实际上,护矿队如今也不怎么来矿上了,老板一抓,剩下的人鸟兽散,各忙各的,偶尔有个把人来矿上,看到工人们搬东西,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几个月前还风生水起大有作为的平山矿,就这么一天天垮下去,一点点被搬空。

    “来来来,那边加把劲,撬起来朝车上送!”

    今天也是这样,矿上十几个矿工租来了一辆小卡车,准备把矿上一台运煤车抬走卖掉:这玩意是铁做的,就算卖废铁也能卖个几百块钱。

    一群矿工七手八脚的用抬,边上,护矿队的一个混混点着烟抱着膀子,有点无奈的看着。

    就在此时,两辆小轿车开进煤矿大门,直接停在了工人们几米之外的空地上,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带着墨镜的女人。

    紧跟着,六七个小平头跟着下了车,面色不善的看着这群工人。

    所有人都停顿了一下,护矿队那家伙看到为首的一个男人,赶紧站起来小跑过来,笑嘻嘻的叫了声:“呦,鹏哥,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还要问你,这怎么回事啊?!”任鹏没接他递过来的烟,瞪了一眼,然后说:“这是嫂子!嫂子,这是李亮,矿上的自己人。”

    护矿队李亮眼神诧异的盯着黑色皮夹女人看了好几秒,这才认出来是老大的老大何云飞的老婆,姓丁,好久之前有次过年见过一面,可是那时候对方打扮得像是一个贵妇,和今天这个利落的风格判若两人。

    “嫂子好!”李亮刷得一下站得笔直。

    “怎么回事?”丁静静摘下墨镜,两道修过的眉毛微微一挑,不悦的问。

    不等李亮回答,带头的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工人就嚷嚷起来:“你是老板娘吧?你来了正好,欠债还钱,赶紧还钱!”

    “对,来的好,快还钱!”

    “乖乖,欠我们工资不还,还开小汽车!”

    “不还钱就把她车扣下来!”

    还没怎么着,局面就一下子紧张起来,工人们看到两辆轿车,立刻放弃了那个不值钱的矿车,纷纷围了上来,任鹏带来的几个人一转身,从车后备箱、后座里取出钢管砍刀,双方对峙。

    “你们欠钱不还,还想打人啊?”今非昔比,工人们也知道老板倒了势,胆子纷纷大了起来,一个个也随手抄起铲子、铁锹什么的迎了上去。

    “操,几个农民还敢动手?!偷东西还有理了是吧?!”任鹏挥舞着一根一米多长的铁棍,挡在丁静静身前:“弄他们!”

    “别动手!”丁静静朝前跨出一步,反而走在了最前面,目光在对面扫了一圈,问:“你们当中谁能做主的,跟我到办公室来,欠你们的工资我来跟你们谈。”

    说着,重新戴上了墨镜,径直走向矿场办公室。

    原本拦在前面的一帮工人,下意识的让开了一条路。

    讲良心话工人们也不愿意打架,看到对方拿出砍刀什么的来,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发虚的,见对方愿意给钱,于是相互商量了一番,也没选出什么代表之类的,一股儿脑跟进了办公室。

    ……

    平山煤矿是众多小矿中的一个,而清苑县命名的清苑煤矿,则是整个清苑县,乃至整个南江省数得着的大矿。

    清苑矿,就在一年之前还是一个国企大矿,70年代就存在,是南江省煤矿行业的排头兵、领头羊一般的一线大矿,建矿之处,就得到了省里市里财政的大力支持,清一水的进口机器,矿区有全市最早一批的福利分房,每年给矿里的销售指标充足,清苑矿一年到头只要轻轻松松干七个月就能完成指标,剩下的日子,从上到下无事可做,厂长领导们整日开会旅游学习研讨,工人们就拿着工资放假回家,日子过得不亦快哉。

    人嘛,都是有追求的,好了就想更好,舒服了就想更舒服,所以当何云飞出现,提出以低于清苑矿自身开采价格卖煤给矿上的时候,矿上领导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这么一来,一年连七个月都不用干了,全矿放大假,一手拿着国家发的资金买煤,另外一手,用国家给的指标,把煤用高价卖掉,不但不用生产干活,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一个个也捞得满手是油。

    到了去年,顺应国家企业改革大潮,清苑县煤矿和很多国企一样,终于推向了市场化。

    没有国家拨款,也没有指标,基本丧失了‘劳动能力’的清苑矿各级领导一合计,干脆把整个矿承包给了何云飞,彻底不用操心,好日子更上了一层楼。

    问题在于,世上就没有永远平稳的好日子,还不到半年,何云飞就被抓了。

    和平山矿的农民矿工不同,清苑矿的领导们还是有一些关系的,很快就确实了一个消息:何云飞判了是死刑。

    所以今天这个会议,这批有很长时间都没有正儿八经工作过的矿领导聚在一块,就是要讨论,收回清苑煤矿,重新组织经营。

    “要我说,咱们经营什么,还是跟以前一样,找个人承包出去!”

    “矿长这话讲得对!咱们煤矿要设备有设备,要工人有工人,要储量有储量,不怕找不到接手的!”

    “我赞成!不过,钱不能比以前少啊!”

    “现在这个物价涨的太吓人了,不光不能少,还要多!”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清苑矿的领导们,似乎都不约而同的忘了一个法律上的问题:何云飞和他们签订的承包协议,是五年的,至今,才过去了一年,而当初承包煤矿,何云飞是一把给了五年的承包费用。

    在场的人,好像都忘了有这份协议和这笔钱。

    就在最后表决的时候,会议室大门被人推开了。

    丁静静戴着墨镜,一身黑色大衣,在风中踩着高筒靴出现在门外。

第365章 收矿(下)

    “你这个女同志讲话好没有道理!”

    对于丁静静的要求,清苑煤矿矿长第一个表示了反对,拍着桌子说:“何云飞现在人在大牢里,马上就要枪毙了,我们还怎么执行协议?”

    厂里一个老主任嘿嘿一阵冷笑,不阴不阳的说;“再说了啊,何云飞是何云飞,你是你,是他跟我们签的协议,跟你有什么关系?有什么话,让他来讲!还钱也不是还给你,让他来拿!”

    周围一阵哄笑。

    都知道何云飞现在根本出不来,接下来连命都保不住,他怎么来谈?他又怎么收回这笔钱?

    当初的合同是和何云飞的公司签的,现在这个公司都被封了,之前签的合同又怎么可能去履行呢?

    “我草!”任鹏眼睛一瞪,目露凶光说:“跟我们来这套,你们一个个吃错药了吧?”

    “你要干什么?!”原来矿上的保卫科长豁然站起来,脸色阴沉,呵斥说:“我告诉你,我们是国家企业,不是几个小流氓就能撒野的地方!你给我把社会上那一套收起来,信不信我一个电话,让你进看守所!”

    还是刚才那个老主任,继续不阴不阳的冷笑说:“小伙子,不要冲动嘛,你们老板都判死刑了,你跟这里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蒜?”

    同样,一阵哄笑。

    “这位大姐,我们内部开会,你要是没什么其他事,麻烦你离开。”矿长对丁静静说。

    丁静静一言不发,冲任鹏招了招手。

    任鹏脸上闪过一抹讥讽,立刻递过去一个大大的牛皮纸袋子。

    丁静静不急不慢的解开纸袋子封口,从里面拿出来一叠厚厚的纸,随手丢在偌大的会议桌上,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而过,淡淡的说:“矿上的事,我一个女人不懂,鼻子里插大葱这种事,我也不会,不过这些账你们最好先看看。”

    会议桌旁矿上的领导们你一张我一张拿起桌上那些纸,只看了几眼,一个个的神情顿时剧变。

    任鹏也随手抽了一张纸,轻轻的放在保卫科长面前,用手指有节奏的敲击了几下,说:“金科长,我们都是常来常往的,你就要一个电话把我送进去,不厚道吧?你看,电话就在后面,是你打,还是我打?是朝派出所打,还是朝纪委打?是你进去呢,还是我进去?”

    刚才还气势十足的保卫科长额头上顿时渗出了一层密密麻的汗珠。

    当然能让任鹏进去,可任鹏进去,撑死了个治安管理条例的问题,十天半个月就能出来。他要是进去了,没三五年别想脱身。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何老板以前都是朋友嘛,何必到这一步。”矿长一边把桌上散落的纸张收拾好,一边向丁静静赔笑说:“嫂子,我们也没别的意思,何老板现在不在了,可矿上这么多人,拖家带口的,总要吃饭吧。那你看怎么办,我们好商量嘛。”

    “有我们孤儿寡母一口饭吃,自然有你们这些大老爷们一口饭吃。”丁静静平静的说:“还是原来的承包合同,我来接手,从明年开始,一年给你们涨10%的租金。”

    ……

    ……

    丁静静带着任鹏这一帮人,以及收拢了一小部分原来何云飞的人,再加上何云飞留下的各个矿的详细账目,重新接手了几个矿,过程还算是顺利。

    在最后一个年产45万吨的中型煤矿,丽水煤矿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些意外。

    45万吨的年产量,刚刚跨过小型、中型煤矿的分界线,相比国有大矿来说当然差距很大,可相对一般的黑煤矿、小煤矿来说,却又是一块大肥肉,卯足了劲头干,黑着心干,老板一年赚个八位数是不成问题的。

    抛开正好遇到国企改革这种机遇不提,这种规模的矿,也差不多是当前私人老板能拿到的最肥的矿,何云飞之所以能拿下清苑煤矿的供应,就是因为之前手上有两个这样的40-70万吨产量的矿,否则根本不够清苑煤矿所需。

    如果不是因为莫一山事件接二连三的影响,只要给何云飞两年时间,他手下的这些矿,就足够让他登顶中国当前最有钱的一批人之一。

    丽水矿虽然不如平山矿大,但平山矿是从国企手上承包下来的五年矿,而丽水矿理论上产权归国家,可承包期却是30年,可以算是何云飞的私产了,所以何云飞在这里下了大功夫,护矿力量非常强。

    这也是何云飞出事之后,唯一还在勉强维持正常运转的矿。

    这个矿的负责人叫白高松,是何云飞手下一员很得力的干将,丁静静带着人过来之后,白高松直接仰天打了个哈哈。

    “嫂子,以前兄弟们跟着云飞哥吃饭,现在云飞哥进去了,我们也得为自己前途考虑吧,这么大个矿,几十号兄弟吃喝拉撒,发家致富,全靠它了,你今天一句话就要收回去,不合适吧?”

    白高松说着话的底气很足,他身后站着20多号人,都是真正敢打敢拼的,也都是他招揽来的手下,就算是何云飞站在这里,这些人也只会听他的话。

    当然,如果何云飞站在这里,能召集到的人,肯定要远远超过这20多号人,白高松更不敢这么说话。

    而丁静静一行人,只有两辆车,除掉她,还剩七个。

    “小白,你现在翅膀硬了嘛,敢这么跟嫂子讲话?”任鹏黑着脸说。

    “少他妈来这一套!姓任的,老子看你不爽很久了,你今天敢动一下,我就让你走不出去!”虽然都是何云飞的老兄弟,但是白高松和任鹏不是一路,白高松的顶头大哥,是何云飞的左膀右臂,之前的老兄弟,而任鹏虽然也是何云飞的核心手下,却是后来的,双方人马一直不融洽。

    丁静静说:“小白,矿是云飞的,他不在了,就是何鹏的,你们这帮兄弟当然不会没着落,以前云飞怎么待你们的,以后还是一样。现在是何家最难的时候,只要你能支持,等矿上缓一口气之后,我做主,跟你们分一部分股份,你看怎么样?”

    “嫂子,你可真大方,分股份,分多少啊?”白高松呵呵一笑,说:“现在矿上赚多少钱,都是我们自己的,你能分给我多少?”

    说着,木管忽然变得有些淫亵起来,打量着丁静静高耸的胸膛,说:“嫂子啊,听说何云飞都好多年没碰过你了,真是可惜了,不如这样,你来跟我,咱们就是一家人,我的还不是你的嘛?我让我爽了,钱那都好说!”

    “放你妈的屁!姓白的,你跟你大哥一样,都他妈是白眼狼!”任鹏抄起一把砍刀就要动手。

    丁静静拦住了他,似笑非笑的对白高松说:“小白,这矿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要说起来,是何鹏和李玟母子两的,她们孤儿寡母靠着这个生活,云飞托付我照顾她们两,我不收回来,不好交代啊。”

    “那简单,你去跟李玫讲,这个矿转包给我,看在云飞哥面子上,我一年给她们十万块钱分红,饿不着她们冻不着她们!这够义气了吧?”

    “十万块钱?白高松你脑子烧坏掉了吧?这个矿三天就能赚十万!”任鹏怒道。

    “嫌少啊?行啊,嫂子,要不你跟李玫一块来陪我,咱们按次算钱也行,包月也行,怎么样,兄弟够大方了吧。大哥的女人嘛,我指定要照顾好了!”白高松哈哈大笑起来。

    丁静静脸上的表情一点点的收敛了去,盯着白高松,忽然摇了摇头,说:“既然谈不拢,那就打吧。”

    “打?你凭什么打?就凭你这几个人?”白高松看着丁静静身后那零星的七个人,一脸不屑。

    就在这时候,矿外远远的传来了一阵发动机的声音,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开进了大门。

    紧跟着后面又是一辆。

    一连八辆七座面包车鱼贯而入,在矿场里首尾相接,哗啦啦一阵响,一侧的车门拉开,几十条大汉从车里鱼贯而出。

    “姓白的,老娘当年在外面混的时候,你他妈还在你妈腿肚子里转筋!”

    裘娜叼着支烟从驾驶室走下来,穿着一件火红色的大皮衣,满脸久违的江湖气息,走到人群前,把嘴里的烟朝地上一丢,用靴子踩上去,狠狠的碾碎了,一挥手,狠辣的说:“还得什么呢?给我打!”

    两帮人混战在一处。

    最初和丁静静一起来的人,以及裘娜带来的这群人在人数上要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很快就把白高松那帮人彻底压制住了。

    任鹏一脚踹翻了白高松,跟着对他后背就是一钢管下去,把白高松给打趴在地,然后擦了把汗,奇怪的问丁静静,说:“嫂子,你从哪变出来这些人?”

    裘娜带来的这些人出手老辣,却既有分寸,一看就都是老混混了,其中有几个,任鹏觉得眼熟,可大多却没见过。

    裘娜虽然以前也混社会,可毕竟不是何云飞这样的道上大哥,哪里能召集出这样一批人,很显然是丁静静早安排好的。

    “你云飞哥14岁就出来混,我和裘娜是舞场里跳大的,这么多年下来,总还认识一些朋友。”丁静静说。

第366章 哪里来的肉香?

    “大河哥,何云飞老婆也太厉害了,一个礼拜就把五个矿全部收回去了!”

    白高松胳膊上打着石膏,脸上青一块肿一块的,脑袋上还贴着一大块白膏药,缝了好几针,看起来相当的凄惨。

    在他面前,坐着一个光头的中年男子,满脸的戾气毕露,一眼看上去就十分的凶悍,根本不用任何的介绍证明,就能确定这人肯定是混社会的。

    何云飞之前手下的重要心腹,打手头目刘大河.

    这几年何云飞专心做生意,打打杀杀混社会的事情少了一些,也刻意的不露面,要动武的基本都交给了刘大河来做,之前矿上的护矿队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刘河在主持。

    “这娘们怎么忽然跳出来了?她都多少年没出头管事了?”刘大河眼神阴鸷的打量着白高松,说:“你小子他妈也是没出息,愣是给个女人打回来了,那我养你干嘛,花这么多钱,我养几条大狼狗都比你强!”

    “哥,谁知道她带过来这么多人!我一点防备都没!”白高松苦着脸说。

    “废物。”刘大哥不耐烦的挥挥手。

    “大河啊,也不能全怪他。何云飞老婆我认识,以前就是个女强人,很有一套,他不也说了嘛,一个礼拜,就把乱成一团的五个矿全部收回来了,这本事可不小,他对付不了,也是正常嘛。”

    说话的,是齐建军,他正一瘸一拐的从桌子后面走过来,递了支烟给白高松,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说:“行了兄弟,你先去好好养着,我跟你哥聊点事,以后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好,谢谢齐老板。”白高松小心翼翼得看了眼刘河,说:“哥,那我先走了?”

    “去吧,跟兄弟们讲不要急,这事不算完!”刘大河说。

    “好咧!哥你放心,再有下次我肯定争气!”

    等白高松杵着拐杖走出办公室,齐建军扶着沙发扶手坐下了,脸上的微笑敛去,不悦的对刘大河说:“我是不是让你早点动手,尽快把几个矿都收拢过来?”

    “齐老板,你这话讲的,我也想早点动手啊,谁他妈跟钱也没仇是吧,可我上个礼拜才出来,还没来得及准备就出了这档子事,我他妈有什么办法?你早两个礼拜把我弄出来,哪有今天的事?”刘大哥说。

    齐建军是何云飞同时代的老混混,刘大河跟着何云飞时间很久,也认识齐建军,何云飞被抓之后,刘大河本来想跑路来着,又舍不得在滨海的基业,于是联系上了把何云飞送进去的齐建军,齐建军在抓捕何云飞的问题上,多少算是立功了,能说得上话,于是刘大河主动检举揭发何云飞,又通过齐建军的路子,使了不少钱,居然安安稳稳的渡过了这一关。

    刘大河主动找上门,齐建军愿意帮忙,也是因为动了一个心思,想通过刘大河,把何云飞留下的煤矿霸占下来。

    煤矿承包这种事,跟什么承包合同、所有权基本无关,说到底,就是谁能摆的平,谁的势力大就是谁的。刘大河手下有人,对煤矿熟悉,齐建军有钱有关系,两人一拍即合,以后矿上,钱和人脉的问题,齐建军来搞定,护矿和生产这一块,刘大河负责,赚到了钱,64分账。

    何云飞做掉莫一山,这一类的绝对见不光的脏活,都是带着身边最心腹的小弟,类似于古代将军的‘亲卫’,而不可能让手下独当一面的大将参与,就是防止将来爆出来,有能力管事的人被一网打尽,假如梁一飞要弄谁,肯定不会让何新福、孙宏伟、周万新或者顾文明他们去,连吴三手都未必露面,而是韩雷。

    一个道理,那天何云飞非但没让任鹏参与,当时也没让刘大河插手,当然对于任鹏,何云飞主要是信任,对于刘大河是什么态度,现在谁都说不清。

    这次专案组,快审快判,主要办的是莫一山案件,参与了这件事的那几个真正对何云飞死心塌地的心腹小弟全部一勺烩,剩下的几个管事的负责人,虽然屁股也不干净,但基本都逃过一劫,只是刘大河逃过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反咬一口。

    “你当公安局是我家开的啊。”齐建军白了他一眼,挥挥手说:“现在扯这些皮没意思,你手下不是有这么多人嘛?想办法把矿拿回来。”

    刘大河长相凶悍,看起来是个混不吝的粗人,可是这么多年混下来,没被抓进去,其实对于‘混的分寸’把握的很到位,比如动武这件事,他手下就从来没出过人命,真正要命的事都是让小弟去干。

    听齐建军的意思是要用武力夺矿,刘大河犹豫了一下,说:“何云飞才判,现在就闹出事,不太好吧?”

    放在以前,山高皇帝远,县里偏远山区的矿区,那就是想怎么闹就怎么闹,何云飞当初拿矿,起步说白了就是靠火并打下来的,都动了枪差点死人,屁事没有。可是最近风声比较紧,何云飞才被判,如果他留下的矿闹出大事,很容易引起注意。

    到时候,再把刘大河自己搭进去,那就吃大亏了。

    刘大河甚至有些怀疑,齐建军是不是准备把自己当枪使,让自己带人去跟丁静静拼,等他们拼得两败俱伤,被政府给专政了,他正好轻轻松松下山摘桃子。

    “谁让你把事闹大了?”齐建军说:“你带着人,天天去矿上瞎转悠,也不要真动手打人,就在那给他们添堵。我跟你讲,别看丁静静出手利落把矿拿下来了,可何云飞这么一死,本来就是人心惶惶,矿上工人心里没底,外面的采购商也不放心,只要她没法让矿上尽快恢复正常生产赚钱,她就熬不下去!”

    “那她手下也有人,打起来怎么办?”刘大河说。

    “我告诉你,你叫人去,不要讲别的,就讲两点,第一,说还欠着你们工钱,第二,何云飞不在了,可矿是公司承包下来的,以前你们这些管事的,都有份。就占住这两点,警察来了也没用,最多算是经济纠纷,你们自己解决。”

    顿了顿,说:“如果真打起来也不怕,你想想,地方上最怕什么,最怕就是乱起来!何云飞刚出事,各方面都悬着心,要是矿上乱了,闹出事了,地方上还能给丁静静承包吗?丁静静现在要稳,过上半年,矿里恢复生产重新赚钱,那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你尽快带人去,就是要找个茬,让矿上乱起来!出来混都是为了钱,到时候她没钱,也没人,地方上不支持她,还不是我们想怎么搓揉就怎么搓揉。”

    “行,我去。不过你也要出人!”刘大河说:“你分6成,我才4成,不能什么都让我顶在前头。”

    “出人可以,不过我人手有限,主要还是靠你的人。”齐建军说。

    ……

    ……

    丁静静从一个礼拜之前,就已经吃住在最大的那个矿,清苑矿里了,这里以前是国企,生活条件相对要好一些,关键是交通便利,去另外几个矿都很方便。

    她很清楚,暂时把矿权拿回来了,不代表这些矿赚到钱,这已经不是何云飞在的时候,他一句话能镇得住场面,再艰难只要他不倒,总是能想到办法;现在丁静静这跟‘主心骨’其实外强中干,要钱没钱,要人脉也没什么人脉,更是多年在家,对煤矿行业一无所知。

    见连‘打手’,也没多少,那天和裘娜来的一群人,是她和何云飞,包括裘娜之前多少年认识的老朋友,人家来纯碎是江湖义气,帮个忙,不可能一直在矿上驻守着,更不可能插手矿上的事,现在能用的人,也就任鹏手下那一小批。

    虽然用各种手段夺回了矿,可如果不让这些矿尽快重新生产,涌出钱来,这些矿就不是金山,而是炸弹,来自矿工的压力、当地政府的压力、之前合作单位的压力、外部社会上那些虎视眈眈的力量的压力,会一起爆发出来。

    还是老办法,一切问题,都可以用发展来解决。

    “小账先不用算,任鹏你把人全部收回来,就看在平山矿,这一百万全部投进平山矿,今天开始出煤,林主任你去跟外面那个厂家讲,今年我们所有矿煤不涨价,……”

    正交代着生产任务,门口有个任鹏的小弟急吼吼的推门进来,说:“哥,出事了!”

    任鹏眼睛一瞪:“嫂子在这,没看见啊!”

    “嫂子。”那小弟这才讪讪的一笑。

    “不急,怎么了,慢慢说。”丁静静问。

    “刘大河带着人过来了!”

    “我草,这王八蛋还有脸来!云飞哥就是他卖的!”任鹏眼神一凌,说:“带了多少人?!”

    “人倒是也不多,就两车八个人。不过……说不好,嫂子,鹏哥,你们看一下就知道了!”小弟回头指着敞开的大门。

    丁静静和任鹏相视对望了一眼,两人同时离座,起身走到二楼的走廊上,只见楼下矿厂的大门口,刘大哥正带着七八个人,搬了两张桌子堵住了大门,桌上放着啤酒卤菜,边上还有个烧烤架子。

    “我操?!”任鹏鼻子都气歪了,难怪刚才怎么好像闻到一股肉香……

第367章 取其精华

    吴三手在跟梁一飞通电话,在聊完自家生意的正事之后,自然而然把话题转到了何云飞的煤矿上面。

    丁静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出手就控制住了何云飞留下的煤矿,知道的人并不多,可自然瞒不过吴三手:至今李玫和何鹏还住在岚韵湖后面,裘娜有时候也会过来看望这母子俩。

    “没看出来,这个嫂子还真有一套,平时不声不响,出手雷厉风行。难怪裘娜叫她姐,看上去,裘娜还真就是她小姐妹。”吴三手说。

    丁静静外柔内刚,有女中豪杰的气魄,这点梁一飞通过之前的接触,多少看出来几分,只是没想到,在家当了几年的贵妇人,她还能拉得下来身段,和各路人马去打交道扯这个皮。

    “她最近情绪怎么样?”梁一飞问完之后,自觉的失言,顿了顿补充说:“何云飞这样,这两个女人还有小孩情绪不稳定,你平时多照看点。”

    “丁静静倒是还行,也看不出来怎么样,天天在矿上忙,我几天没见她了。不过何老大那个小老婆,天天哭天抹泪的。”吴三手叹了口气,说:“哥你说何老大也算是个人物,怎么选来选去,选了这么个女人?丁静静不知道比她好多少。”

    吴三手不懂,但其实已经有过两辈子经历的梁一飞多少是明白一些的,娶老婆,不是找合作伙伴,到了何云飞这个层次的人,娶老婆更不是找个干家务的,丁静静再强,在夫妻这件事上,并没有任何优势,反而她的能力说不定是个减分项。

    在小女人面前,才更加凸显大男人三个字。

    “千万看好了,安排两个女服务员就专门伺候这位小嫂子,别在岚韵湖出了点事。”梁一飞吩咐。

    “哥你放心吧,她这样的,绝对不会寻短见,真想死,不声不响就跳河了,哪会闹出这么大动静。”吴三手道。

    梁一飞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呵呵一笑,说:“那行,我这边大概还有一个礼拜就可以回去了,你在滨海多照看着点,有需要帮忙的,能帮尽量帮帮丁静静。”

    电话那头,吴三手稍稍沉默了一下,犹豫着说:“哥,真有点情况,不过我拿不准该不该帮忙。”

    “怎么讲?”梁一飞问。

    “我也是听裘娜讲的,那几个矿不是很太平。”

    丁静静是拿下了矿,可是那几个矿还没等重新开始生产,之前何云飞手下的一个大头目刘大河就带着一群人到处去捣乱。

    没打没闹,天天就带着一群人蹲在几个矿上,要么就是堵着大门,要么就是在矿里到处晃悠,东瞅瞅西看看,招猫逗狗的,这帮人一看就是不是好人,矿上老有这么一帮人存在,工人提心吊胆,外面来买煤的心里也犯嘀咕。

    有几次甚至直接把人家拉煤的车给堵住了不给进。

    一来二去的,生产和经营都没法正常开展。

    丁静静手下本来就没什么人,对方同时出现在几个矿场,她根本没法应付。

    要说报警,一来矿上的纠纷很有有惊动警察的,很简单的道理,要是惊动了警察,就说明没有自保的能力,等于是示弱,内外的信心就更加不足了;

    这几天,丁静静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只能让任鹏维持着场面,不要闹出事来,可是昨天,对方做的实在有点过份了,几个人中午喝多了酒,直接就在矿场门口大小便,任鹏手下实在看不下去了,抄家伙和对方干了起来。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报的警,警察来了一趟,把双方全部带到派出所去,各自教育了一番,说是你们经济纠纷要债什么的可以,不许动手打架。

    “这还是裘娜跟我讲的,我听她话里的意思,好像是想我们这边帮忙,不过我没接茬。”吴三手说着,好像想起来什么很重要的事似的,说:“对了,来煤矿的那些人里,除了何云飞原来那个手下的,好像还有几个,是齐建军的人。”

    “没接茬是对的,这个事你先不要管。”梁一飞在电话这头点点头,说:“一切等我回去再说。”

    挂了电话,忍不住摇头一笑。

    谢逸飞正在就在房间里,见梁一飞露出这种古怪的笑容,好奇的问:“怎么你一脸看到白痴的样子?”

    “是白痴啊。”梁一飞似笑非笑的说:“你说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用20、30年代旧社会上海滩的那一套做生意,不是自己找死嘛?时代发展这么快,怎么有的人脑筋就是跟不上呢?”

    谢逸飞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于是耸耸肩,见怪不怪的说:“傻鸟这种东西,哪个林子都有,何况大陆这么大一个树林,说不定那根树枝上就住着一窝傻鸟,你总不能要求人人都是目光远大、真知灼见吧。”

    “也是。”梁一飞笑笑,层次不一样了,以前那个层次看起来很麻烦的问题,到了自己这个层次,就变成了很低级的问题,解决的方法很多。

    “说正事,我这几个厂整合起来很快,估计下半年也就能投产了,到时候,借你的广告渠道用一用,不会跟你冲突吧?”谢逸飞说。

    梁一飞奇怪的问:“你自己从正大综艺出来的,还要什么其他的广告渠道?正大综艺是全国收视率最高的综艺节目,在那上面做广告,效果岂不是最好?”

    “正大综艺当然好,可是我卖得这药,在这种全国性的节目上打广告,不合适吧。”谢逸飞露出一个你懂的微笑。

    梁一飞一想,倒也是,虽说改革开放,可是毕竟国内从上到下,目前并不是人人的脑经都真正从保守走向了开放,就算是开放的那一部分,也是比较有限的,不可能这么前卫,谢逸飞那小药丸,说白了就是壮阳药,在地方台和地方性报纸上打打广告没什么,就算地方性领导觉得不合适,大不了换个方式改头换面再来;可要是在全国性大节目上做,万一那个大领导看到觉得不合适,轻飘飘一句话就能让这种药彻底夭折,想要翻身都没可能。

    “用我的渠道倒是没问题。”梁一飞沉吟了片刻,说:“不过,我不是很建议你用传统方式营销。”

    “什么意思?”谢逸飞不解问。

    “传统方式,就是报纸和电视,这两种方式当然没什么问题。不过,你要考虑下国情和你的销售对象。”梁一飞说。

    谢逸飞拖了个椅子过来坐下,“你说。”

    “咱们国家,现在能买得起电视,天天在家抱着电视看的人,毕竟只有一部分,而天天看报纸的人,看起来很多,但是,这仅限于城市职工。”

    梁一飞顿了顿,重新整理了一下语句,说:“简单来讲,通过电视报纸能影响的,仅仅就是那么两三亿的城市人,这其中还有一半是女人,而中国有多少人?12亿人口!剩下来的,大多在哪里?”

    “农村!”谢逸飞有点开窍了。

    梁一飞点点头,当前进城打工大潮已经拉开了帷幕,但是还没有走到轰轰烈烈的程度,大部分农民依旧在家乡收着土地,这一部分人受到电视报纸的影响十分有限,即便是进城务工的农民,看报纸和电视的机会也不会,偶尔一撇,未必就能留下深刻印象。

    “你的药和保健品不一样,保健品总价和药丸相比要高,受众,主要还是能看得起电视的城市人群,至少中华鳖精是这么定位的,而且保健品是可以口口相传的,也是可以光明正大拿出来送礼的,即便在电视里播放,也不会丧失农村市场,而壮阳药不一样,单价比较低,穷人也买得起,但由于**性,通过群众自发传播能起到得作用很有限,所以你接下来的一个重点,就是抓住这八亿低收入农民。”

    顿了顿,说:“当然,不是不要城市市场,相反,城市市场也是个重点,但是宣传营销方式要有重心。”

    “那按你的想法,怎么宣传比较合适?”谢逸飞问。

    “倒是也简单,有现成的例子。”梁一飞道:“电视报纸广告当然要做,另外呢,花钱组织一批人,到各个城市、乡镇集市,去做学术报告会,不妨把当地的卫生局、药材公司、新闻媒体集中在一起,用老专家站台,去一个地方就引发一次轰动效果,让这个地方的人,都知道这样一款药。对了,最好能请到老军医,老百姓相信这个。”梁一飞说、

    “那你这个路子,不是又回到了保健品上吗?”谢逸飞一时间没太回过神来。

    当初之所以没有选择保健品,就是因为保健品各种浮夸不正规,市场已经有崩坏的迹象,现在按梁一飞的策略,依旧是保健品那一套。

    “是又怎么样呢?”梁一飞无所谓的说:“保健品市场最大的问题,不是宣传太多,而是虚假宣传,根本没有效果,却宣传的神乎其神,透支了消费者的信任。可你现在不一样,药的确是有效的,为什么不能宣传?”

    喝了口水,说:“保健品这个行业,层出不穷的宣传营销手段,其实是值得我们学习借鉴的,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不能一棍子打死全部嘛。”

    “你倒是挺辩证的。”谢逸飞想了想,说:“我回去仔细琢磨一下。对了,你下周走?”

    “差不多吧。这趟回去要稍微留一阵子,等那边原浆厂基本建成了,我再回来。这段时间,这边的灌装厂你帮我多照应一下。我实在是分身乏术了。”

    “没问题。”

第368章 绝路

    回到南江这头,清苑矿办公室里,丁静静和刘大河在办公室里,一人桌前,一人桌后,分别坐在两头,身后各自站了两三个最心腹的人。

    刘大河带着人来矿上捣乱,一周下来,原本已经着手重新生产的几个矿,又一次陷入了停职状态。

    打不得骂不得,报警也没用,相反,真打起来,或者报警,反而遂了刘大河的愿望。

    刘大河不急,丁静静却挺不下去了,不是讲她心理素质差坚持不了,而是再这么下去,矿上不赚钱,可每天花钱如流水,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人心也要再次散掉,她耗不起。

    所以她决定主动找刘大河谈一谈。

    “大河,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丁静静认真的说:“这个矿里有没有你的股份,欠你多少钱,你我心里都清楚,你不会是真想靠着这些人就把矿给占了吧?”

    对任鹏这些人,刘大河鸟都不鸟,不过在丁静静面前,他还是保持了最基本的礼貌,微微靠在椅背上,笑了笑,说:“嫂子,这些矿是云飞哥带着我们拿下来的不假,可是拿这些矿,兄弟们是出了血的,之后经营管理维持着,兄弟们也是付出了心血的。这些难道不是股份?云飞哥现在不在了,就把兄弟们一脚踢开,不合适吧?”

    “我上次不是跟你讲了嘛,你们以前在矿上干什么,以后还干什么,该拿多少钱一分钱不会少,年底还有分红。”

    丁静静能讲出这样的话,对于别人当然没问题,天经地义,但对于刘大河,可以算是做了很大让步,甚至是忍辱负重:他出卖了何云飞。

    然而形式比人强,现在当务之急,不是给何云飞报仇什么的,讲良心话,丁静静也不觉得这个仇有必要去报,出来混,像何云飞这样混,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早晚的事,所有的恩怨在何云飞这里了结,是相对比较好的一个选择,连何云飞自己最后都讲了,他的事,到此为止。

    可何云飞留下的几个矿必须保住,这即是何鹏李玫母子以后的生活,也是对于何云飞存在过的唯一念想。

    之前就讲过,丁静静对何云飞,可能没有情了,但却有一份义,就是这份义,让她对这几个矿格外的认真,甚至可以这么讲,哪怕是她自己的矿,也许都不会这么硬抗。

    她必须要在心理上,给死去的何云飞一个交代。

    “嫂子,我讲良心话,云飞哥做事,有时候不太让人服气,所以后来我反他。但是对于你,兄弟们都是尊重的,以前我这么讲,直到现在,我还是这么说,还是叫您一声嫂子!”

    刘大河翘起二郎腿,点了一支烟,悠悠的说:“所以说嫂子,我真不愿意让你为难,你说说,你之前住别墅开汽车,什么都不用操心,吃穿不愁,这日子多好,干嘛非要来操心管煤矿,吃这份辛苦?”

    “我答应过云飞。”丁静静淡淡的说。

    “答应过又怎么样?嫂子,何云飞怎么对你的,兄弟们都看在眼里,他对你不公平!现在他人死了,还让你帮着照顾野女人,私生子,丢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给你,那是在欺负你厚道!”

    刘大河朝前凑上去,双手趴在桌子上,认真的说:“嫂子,我替你不值啊!”

    “大河,你说的对,何云飞是对我有亏欠,不过也不全对,你不要忘了,我和他是合法夫妻,他死了,他的遗产就有我的份,我出头管这个煤矿,自己管自己的买卖,也谈不上什么值不值的吧?”丁静静说。

    刘大河脸上的笑容很明显的收敛了一下。

    之前讲这些话,语气再客气,其实表达的意思都很明确:不关你的事!

    别看刘大河一口一个嫂子叫唤着,但从他刚才讲那些话,认为煤矿不关丁静静的事,就能看得出来,这几年来,丁静静很少露面,何云飞到哪去都带着李玫,和李玫又有了孩子,很多手下已经渐渐的快要遗忘他们还有个正牌的‘嫂子’了,以至于丁静静忽然出现接管煤矿,都认为是‘多管闲事’。

    丁静静这话意思争锋相对:无论和何云飞夫妻关系怎么样,但是从法律上来讲,她出面管煤矿,天经地义。

    一个是‘不管你的事你何必跑这来惹麻烦呢?’,一个是‘我自己的企业我当然要管’。

    “嫂子啊,这么讲吧,你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的做煤矿,不合适。再说了,就算我认你,我的兄弟们绝对不乐意被一个女人管着。你这么多年没管事,大伙跟着你混,也没信心。至于李玫,那更不要讲了,没人服气她!”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大哥语气虽然还客气,可话语已经挑明了。

    “那你看怎么解决呢?”丁静静反问之后,顿了一两秒,立刻就说:“除了看场还是你负责,另外,你拿两成分红。”

    刘大河摇摇头,一点儿考虑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否定,说:“兄弟们要吃饭,嫂子呢我们也要敬着,这样吧,嫂子你和李玫去说说,以后这些矿转包给我,我来负责,你们就不要管事了,舒舒服服在家享受生活,多好?”

    丁静静嘴角浮现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讽笑容,说:“在家享受生活?怎么享受,从哪来的享受?”

    “那当然是我负责。以后不管煤矿赚钱还是赔本,我一年给李玫和何鹏十万块钱,给嫂子你十万块钱,这钱足够你们过得舒舒服服的。”刘大河说。

    丁静静身后的任鹏听到这话,忍不住就要开口。

    一年二十万?随便一个最小的矿,只要正常经营了,一个月的利润都不止20万。

    “大河啊……”丁静静挥挥手制止住了即将发作的任鹏,从抽屉里抽出一支细长的女士烟,任鹏立刻凑上来帮她点着,丁静静吸了一口,吐出一蓬淡淡的青烟,抱着胳膊眯起眼睛打量着刘大河,说:“你这是非要把人逼到绝路上。”

    “嫂子,这可不是绝路。”刘大河皮笑肉不笑的说;“一个三口之家,一年万把块钱也就能过日子了,我一家给你们十万,你们能过很好的日子了,女人嘛,就该老老实实在家里,孩子就该安安心心上学,出来混江湖,不是女孩孩子该干的事。”

    说着,冷哼一声,语气终于没有之前那些客气,很直接的威胁说:“什么叫绝路?男人死绝,娘们被抓去卖,小孩上学路上被车撞死,那他妈才叫绝路!”

第369章 表态

    “刘大河你说什么!”任鹏手朝身后一背,摸上了后腰。

    刘大河身后两个人神情顿时一紧,朝前跨出一步。

    刘大河却还是轻松的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说:“任鹏,这关节口,你敢动枪?你信不信,今天你把家伙从后面拿出来,明天你就得去和何云飞作伴。来我就坐在这,等你!”

    任鹏脸上血气一阵翻涌,挣扎了片刻,还是没有从背后掏出家伙来。

    刘大河嗤笑一声,站起身,骤然变色,把香烟狠狠的摔在任鹏面前,神情狰狞,说:“跟我来这一套,你他妈还嫩了点!”

    说着,居高临下轻蔑的看着丁静静,道:“下个礼拜一之前走,我今天讲的话还算数,要不然什么后果,你自己掂量!我们走!”

    说完,一挥手,带着两个手下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看着刘大河的背影,丁静静面色微微发白,而任鹏的心里再一次涌起拔出枪干了这王八蛋的冲动。

    可是,两人最后都只能无奈的看着他得意洋洋的走到门口,打开大门。

    大门一开,刘大河却没出去。

    因为门口正好有几个人要进来。

    双方堵在了一块。

    “梁……梁总?”

    看到门口的人,刘大河愣了愣。

    不熟,还是认识的,刘大河跟着何云飞混了这么久,多次和眼前这人见面过。

    但是刘大河绝对没有想到梁一飞会从天而降,出现在这里。

    自从何云飞出事,梁一飞收留了丁静静李玫和何云飞的儿子何鹏,很多双眼睛都看向了梁一飞,在看他会不会有所动作。

    可谁都没想到,很仗义收留孤儿寡母的梁一飞,居然一转眼就离开了滨海市,跑到千里之外的蜀中,一去就音信全无,好像完全不准备回来再多看一眼滨海。

    摸着良心讲话,要不是梁一飞这次态度摆的十足,摆明了‘只尽朋友之谊,不管他人指使’的态度,而是支持丁静静或者自己干脆直接插手煤矿,那刘大河也会掂量掂量。

    丁静静和任鹏也没想到一个多月没生息的梁一飞会忽然回来,而且出现在煤矿,两人都是微微一愣,丁静静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梁一飞冲丁静静点头微微一笑,然后带着身后的韩雷和几个保镖,侧身走进了办公室,坐在沙发上。

    刘大河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梁总,那您忙,我先走一步。”

    “等一等。”梁一飞翘着二郎腿,抽出一支烟,夹在手上却没有点,说:“刚才我在办公室门口站了一会,你们讲话,我大约听到了几句。好像有人说什么要走绝路,还是把谁逼到绝路上?”

    刘大河的眉头皱了皱,沉着脸说:“梁老板,这是我们矿上的事,似乎于你无关吧?你生意做得再大,难道别人家的买卖也管得着?”

    梁一飞看了眼丁静静,说:“你是何云飞老婆,他要是不在了,他的财产,你和何鹏还有他父母,应该是各有一部分的吧?”

    丁静静犹豫了一下,没说话,也没点头什么的,而是拿出火机,走到梁一飞身边帮他点上了烟,然后在他身边大概半米的位置坐下了。

    梁一飞吐出一股烟雾,笑道:“我忽然对煤矿生意有点兴趣,你让几个点的股份给我行不行?”

    丁静静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点点头。

    “那就简单了。”梁一飞翘起二郎腿,对刘大河说:“现在这些煤矿,总关我的事了吧,我是不是有权力可以管了?”

    刘大河根本没想到梁一飞会来这手。

    梁一飞不愿意沾煤矿买卖,在圈子里是出名的,作为何云飞之前的心腹,刘大河知道不少内情,何云飞之前不止一次的有过想法拉梁一飞入股,都被梁一飞婉拒了。

    所以这次何云飞倒台,梁一飞没出手帮忙,也在情理之中。

    即便退一万步,梁一飞看到煤矿生意赚钱,改变了主意,想要从中插一手,可是,以他现在的财力和规模,怎么也不可能就要‘几个点’的股份,这毫无意义。

    他这种表态,已经摆明了,就是为何云飞的孤儿寡母出头。

    刘大河阴沉着脸,说:“梁总,我之前可没得罪过你吧?”

    “得罪我?”梁一飞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刘大河,很认真的反问说:“你不过就是一条看门的狗,看门的狗,有资格去得罪主人的客人吗?哦,不对,说狗都高看了你,至少狗不会咬主人。”

    办公室里猛地安静了一下,一直沉默的丁静静抬起头,十分意外的看着梁一飞。

    在她的印象中,梁一飞是个十分有礼貌的人,即便是有矛盾,也不会进行人身攻击,也许会把对方置于死地,但不会去骂人。

    这当然不是梁一飞的素质忽然变低了,他这句话讲出来,就彻底站在了自己这边,亮明车马要和刘大河对着干。

    而在她对梁一飞更深的印象当中,梁一飞是一个纯粹的生意人,不会让他自己置于不必要的危机之中。

    此时,一切和何云飞相关的事件,掺合进来,显然都是有危险性的。

    站在门口的刘大河的脸色也刷得一下涨红了。

    刘大河,并不是普通的混混,即便何云飞声势最旺的时候,他也有着一群自己的核心手下,何云飞对他也是三分大哥,却有七分的兄弟,在滨海市所谓的道上,由于这两年何云飞渐渐淡出,他的声势隐隐还要超过何云飞。

    简单来说,刘大河可以算是滨海市最老资格最大的混混头,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任何一个打交道的老板,都要敬他三分。

    即便是以前的梁一飞,见到他,也同样是点头打招呼。

    产生矛盾的时候不是没有,甚至为了利益拍桌子动刀子都不算什么,但是像刚才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成狗,却是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

    这种侮辱,已经突破了刘大河作为一个大哥的心底底线,让他觉得,忽然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在街上当小混混的时候。

    这么多年的奋斗和打拼所带来的财富和地位,被这一句‘狗’彻底剥得一干二净!

    粗重的呼吸从刘大河的鼻腔里传出来,额头上隐隐约约有青筋暴露,他咬牙切齿的说:“姓梁的,这是你自己找死!”

    “我找死?”梁一飞刷得一下站起来,三步两步走到任鹏身后,一伸手,从任鹏后腰摸出一把插在皮带上的仿制黑星,啪得一下拍在桌上。

    “梁哥……”任鹏措手不及吓了一跳,丁静静也是眉头骤然一紧,豁然站起。

    梁一飞抱着胳膊,不紧不慢的说:“枪就在这里,你可以试试。”

    望着近在咫尺的黑星,刘大河的呼吸越发的粗重起来,手微微动了好几次,可最终还是没有敢伸手拿枪。

    “你有种!咱们走着瞧!”丢了一句狠话,带着人离开。

    刘大河刚一走,丁静静就一把把黑星拿起来丢还给任鹏,非但没有说什么软言细语进行感激,反而杏眼圆瞪,怒道:“你疯了啊!他真拿枪怎么办?!”

    “怎么可能呢。”梁一飞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他又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他要是敢为了自己的所谓尊严,就放弃小命和财富,那他也不是刘大河,更不会出卖云飞哥了。”

    有句话没说,要是刘大河真去拿枪,那站在一边的韩雷就不会是个一言不发存在感很低的木头人,韩雷在这里,刘大河根本没有拿枪开枪的机会,他要是真去摸,只要抢上沾上他的指纹,梁一飞就能把他直接送进大牢里。

    从这个角度来说,梁一飞倒是有些遗憾,刘大河没有去摸枪。

    丁静静看了韩雷一眼,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说起何云飞,梁一飞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肃容沉声道:“嫂子,你节哀。”

    丁静静微微沉默,然后用很清澈的眼神,看着梁一飞,认真的说:“你没什么对不起云飞的,矿上的事,我不想给你惹上麻烦。”

    “我也不是个喜欢给自己惹麻烦的人。”梁一飞笑了笑,说:“可是,这次是麻烦主动惹上了我。”

    “什么意思?”丁静静不太理解,梁一飞如果不管煤矿的事,哪里会有什么麻烦惹上他?哪里会有人闲着无聊去撩拨他?

    以梁一飞目前的事业财力和影响力而言,已经超过了地方性的大老板级别,滨海市,甚至南江省,没什么人会主动得罪他。

    “我人不在滨海,不过滨海的事,我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梁一飞说:“这个刘大河和齐建军混在一起去了,吞煤矿,应该也少不了齐建军在后面搞鬼。齐建军这个人跟我有旧仇,我不想让他拿到煤矿。”

    梁一飞没回来之前,就让吴三手暗中查过,发现刘大河和齐建军走得很近。

    煤矿是血矿,也是金矿,齐建军现在的财力势力是不能和自己相提并论,但如果拿下了何云飞留下的矿,稍加运作,未来一定是一个潜在的巨大威胁。

    这对梁一飞显然不是好事。

第370章 月底之前解决问题

    丁静静其实之前就察觉到了,在刘大河身后,有齐建军的影子,因为跟着他来闹事的那些人当中,有几个是生脸孔。

    如果说她不认识那也罢了,可是任鹏跟在何云飞这么久,何云飞手下的人再多,也不会成千上万,混个脸熟还是没问题的,可连任鹏也不认识。

    梁一飞远在千里之外,只要留心都能查出来齐建军在里面掺和,丁静静人在本地,稍稍留心,就查到了那几个人的来历。

    查到归查到,办法依旧一点儿都没有,如果梁一飞最终不掺和这件事,丁静静最坏的打算,其实就是卖矿,卖掉几个矿,保住一两个矿,或者,用一个比较好的价格,把所有的矿都卖掉。

    当然,无论是哪个办法,都一定是大大吃亏的,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何云飞被抓的太突然,她自己已经很久不在社会上混了,基本没有什么靠得住的人脉,任鹏手下人手也十分的有限,财力人力势力太弱,不要讲齐建军和刘大河的组合,即便是刘大河单独出面,她心里很清楚,最后也一定是扛不住的。

    别看她这段时间寸步不让,今天还正儿八经的摆出架势和刘大河谈判,其实都是在硬撑,无非不想过早的露出败像和底牌,最后讨价还价的时候,能有个筹码,争取到最好的条件。

    人活着有时候的确很无奈,要向这些仇人低头,不光不能报仇,还要把何云飞辛苦半辈子奋斗来的,拱手送出去,可是再如何不平,再如何闹意气,最终还是要活着。

    不过梁一飞主动出面,这件事的做法就完全不同了。

    “所以说,我这不光是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嫂子,也别觉得担了我的人情。”梁一飞笑笑,说:“相反,我正好借着这个事,把齐建军的问题给处理了。”

    齐建军最初出现,梁一飞其实并没有什么‘斩草除根’的想法,这不是武侠世界,一个有法律的文明社会,有12亿人口的超级大国,如果每一个曾经有过仇的人都要‘干掉’,那梁一飞就什么事都别干了,早晚也有一天要把自己干进去。

    何况齐建军虽然忽然崛起,但是对于梁一飞基本没什么威胁,他撑死了,也就是个地方性的大老板而已。

    爽就合作,不爽就各走各的。

    可是,齐建军刻意请梁一飞这个仇人去参加开业典礼,在开业典礼上抓了何云飞,就隐隐预约在给梁一飞一个下马威,表现出了很明显的敌意;

    而一旦他能接手何云飞的煤矿,那未来能不能威胁到梁一飞就不好说了,煤矿这东西太赚钱,也十分能结交人脉和地方政府,如果让他顺利的接手,用不了几年,这几个煤矿风生水起,他就会拥有威胁到梁一飞的力量。

    一个有过真正仇恨的人,一个对自己有敌意的人,如果再拥有了威胁自己的力量,这显然不是好玩的,所以梁一飞得知煤矿事件有齐建军的影子之后,当机立断,要参与进来,解决这个隐患。

    “可是,现在最大的问题,他们不是来打砸抢,而是经济纠纷,警察也管不了。”丁静静两道黛眉还是微微皱着。

    梁一飞出现,给她打了一剂强心针,顿时在精神上,有了主心骨和靠山。

    可落实到实际解决问题上,依旧麻烦。

    “嫂子,现在还说什么警察?!”任鹏在一边插话,道:“梁总帮忙,还需要警察吗?现在实力对比已经反过来了,他再敢来闹事,我带人教训他!”

    丁静静和梁一飞同时看了任鹏一眼,又同时摇了摇头。

    不是这么简单的。

    对方没有打砸抢,而自己这一方更不能先动手,还是那句话,现在对方特别希望煤矿乱起来,只要一乱,地方政府就有理由出面,也必须出面:地方上肯定不希望自己管辖区的财源变成祸源,政绩变成问责。

    再者说,丁静静心里也明镜一样,梁一飞和何云飞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何云飞是以武力来做生意,而梁一飞的武力只会用来保护他自己不受侵害,本质上,前者是混社会的,后者是生意人。

    让梁一飞派出手下人,和刘大河他们火并,这不可能,也太跌份。

    可如果继续任由刘大河那些人继续来捣乱,工开不了,煤卖不掉,人心慌慌,也终究不是个办法。

    “嫂子,煤矿这边现在开工最大的难处,除了刘大河这些人之外,是什么?”梁一飞问。

    “钱。”既然已经上了一条船,丁静静就没有再有任何的保留,或者不好意思之类的情绪,那样只会害人害己,说得很直接:“矿上需要大量的钱才能支撑下去。如果刘大河他们不来捣乱,尽快恢复生产,还能勉强维持,现在这样,现金就成了大问题。”

    说到钱,任鹏一下子轻松了下来。

    梁一飞别的不多,就是钱多,他既然插手了,钱还是问题吗?

    可是同样是作为助理的角色,吴三手的嘴角却是微微一抽。

    别人不知道梁一飞的财政状况,他太清楚了,这趟蜀中之行,前前后后花的钱海了去,梁一飞账上实在没剩下多少流动资金。

    一两千万能不能挤出来,当然可以,但是这么一来,账上就没钱了,没有预备资金万一企业出了任何一点波动,都可能带来连锁性的重大打击,拿点钱是压库的。

    但愿不需要太多。

    “嫂子,到底差多少?”梁一飞问。

    丁静静心中默算了一下,说:“何云飞只留下了矿,钱全部被没收了。之前矿上被骗走五千万,这里面有三分之一不到,大概是1400万是欠债,包括直接借的钱,和收的一些预付款,后来为了让矿上能维持下去,他零零碎碎的又通过各种渠道,借了五百万左右全部投进了矿里。我接手的时候,矿上大概落下了两千万的饥荒外债,这还不算拖欠工人的工资。所以我着急让矿重新生产,只要能出煤,正常买卖,就能勉强维持,现在这个情况,拖一天,就是一天的利息和人情。”

    “怎么这么多?”梁一飞吃了一惊,他不做煤矿,可是煤矿的开销他大概还是有谱的,这生意利润太大,之前虽然被骗走一大笔钱,可是然煤矿重新运营起来不是难事,不需要投入这么多。

    丁静静叹了口气,说:“我也是看账之后才知道,当初他为了顺利拿矿,分出去不少干股,定期都要吃分红。这些人,才不会管矿上赚不赚钱,该给他们的钱,一分不能少。我自己带来的一百多万,全部砸下去,除了应付这些之外,连把工人重新召回来开工都不够,所以你也看到了,现在我只能先保住清苑矿,其他几个根本无力照顾。”

    梁一飞琢磨了一会,说:“这样,我回去之后,给账上打两百万过来。这些钱就用在生产上面,应该暂时够应付了,你和买家联系好,月底开始,可以正常来提货。”

第371章 聊一聊

    丁静静和任鹏闻言都是一愣,现在到月底也就两个礼拜时间,梁一飞的意思,是说在月底之前,就能基本解决刘大河的问题?

    这不太可能吧?

    刘大河既然已经和齐建军搭上了线,这两人凑在一块,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煤矿这么大一块肥肉,既然出手了,肯定志在必得。

    如果换一个人,除了齐建军之外,本地任何一个大老板,也许都会卖梁一飞几分面子,梁一飞出面,对方很可能主动放弃,但是唯独齐建军不可能。

    “如果时间太紧的话,我这边还可以尽力的多支撑一段时间。”丁静静挤出一丝笑容,说:“你今天能来,这对于矿上和合作的那些人,就是一颗分量十足的定心丸!”

    丁静静担心,梁一飞毕竟还是年轻了一些,年轻就难免气盛,万一大动干戈,也许能制住齐建军和刘大河,可那么一来,难免又走到了何云飞的老路上。

    丁静静是一步步,一天天,亲眼看着何云飞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正如何云飞自己讲的,没有莫一山,也有张一山李一山,他这种做事风格和性格,出事只是早晚而已。

    没有人比丁静静更能体会到其中的苦楚和无奈,何云飞已经在这条路上走得太远,不可能回头,而梁一飞不同,她真的不希望梁一飞为了这几个煤矿重蹈覆辙。

    “嫂子你放心,我有分寸的。”从丁静静的神情中,梁一飞看懂了她的担心,心头微微有些暖意。

    这种暖意,跟狗男女之情没有半点关系,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关心,让他想到了上辈子在孤儿院里有一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姐姐,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把自己像亲弟弟一样照顾。

    骨子里,梁一飞是个比较虚伪和自私的人,他不愿意或者说,害怕为他人付出真心和代价,同时呢,却从内心里就非常渴望别人对他无私乃至无条件的关心,更可恶的是,即便这种关心,让他在当前感动的浑身发颤,内心触动,可是用不了多久,他又会自然而然的回到自己内心的那个小城堡里,一边感动着,一边无视着。

    这就是病,这种病,在单亲家庭比较常见,像他这样的孤儿,更加严重。

    这大概也是两辈子他都是工作狂的主要原因之一,一旦闲下来,他大概会被自己这种古怪而病态的性格搞得十分难受,自我审视,自我检讨,继而自我矛盾,最后倒也不至于发神经,肯定是双手一摊,两脚一蹲,去他娘的,不想了,找点正经事做做……

    稍稍恍了一下神,和往常一样,把脑子里这些有的没的东西都给抛出去,回到了正题上,笑着说:“既然有矛盾,那就就要沟通嘛。我可以去找齐建军聊一聊。”

    “聊一聊?”丁静静完全没料到梁一飞想的是这个办法。

    有了矛盾,自然要聊一聊,沟通沟通,听起来好像好有道理的样子。

    可是在这件事上,她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句话相当的诡异,不正常。

    ……

    ……

    说聊一聊,就聊一聊。

    不过怎么聊,从一开始就有讲究。

    梁一飞并不准备主动去找齐建军。

    从矿场回来之后,梁一飞先用了两天时间,分别去华强厂、岚韵湖、新时代,包括已经在动工的新厂看了一圈,又请国土局的那位上辈子的露水情人袁欣然公开的在岚韵湖吃了一顿饭,席间呼朋唤友,叫了不少生意上的朋友。

    聊地皮,聊保健品,聊建筑,自然也聊到了何云飞,聊到了那天在矿场发生的一切。

    有个不算意外的小意外,席间,袁欣然倒是隐隐约约的成为了众星拱月的主角,这一次,早就习惯梁一飞不谈恋爱的朋友们倒是没误会两人的关系,而是看到梁一飞忽然对土地和地产感兴趣,把这位国土局的小办事员也邀请到这个场面下,脑子灵活一点的,顿时就想到了,会不会是梁老板又发现了新的商机?这个商机就是地产?

    事实不止一次的证明,这位年轻的老板,对于商机有着超乎常人的嗅觉。

    晚上,送袁欣然回去的路上,袁欣然坐在后排,忽然好奇的问梁一飞:“你在酒席上说的那个齐老板我知道,不算是很小的人物了,如果这件事真的没法通过正常渠道解决,你准备怎么办?”

    梁一飞想了想,反问:“如果是你,你觉得该怎么办?”

    袁欣然很直接也很肯定的说:“我不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梁一飞饶有兴致的盯着她打量了一番,笑道:“没有很硬的背景,一般不敢这么自信。”

    “不是自信。”袁欣然摇摇头,说;“我只不过看惯了交易和妥协,在我看来,绝大多数矛盾,都可以找到一个折衷点,让双方都能接受的平衡。所以,绝大多数矛盾对我来说,都是可以通过正常渠道解决的。”

    “绝大多数?”梁一飞咂摸着话中的意思,问:“如果遇到那极少数,不能妥协的情况呢?”

    袁欣然理所当然的说:“既然不能妥协,那就不能妥协。”

    两个不能,前一个讲得是客观事实,后一个讲得是主观态度。

    既然不能妥协,那就不妥协,那就干。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梁一飞想了想,哈哈一笑,说:“我们在好像在讲废话。”

    “又不是很熟,讲一点废话,可以避免尴尬,拉近距离。”袁欣然很认真的说:“我看过一本书,说人与人交往,矛盾往往来源于认真的对话,而感情加深,反而是通过无数句废话、假话和毫无意义的话。”

    “照你这么讲,我岂不是要找齐建军去多聊一些废话,加深感情。”梁一飞道。

    “如果他不傻的话,应该会在这几天主动找你的。何云飞这件事,连我这个小公务员都听说了,可见已经闹得很大,再没有一个妥善的善后,谁都没有好处。”袁欣然一脸冷静的语气。

    说完,她觉得车里气氛有些异样,转头一看,原来梁一飞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也许是骨子里就有些飘的性格,也许是因为喝了不少酒,人有点飘了,袁欣然眯起狭长的丹凤眼,和梁一飞对视了几秒,用肯定的语式,问:“我漂亮吧.”

    梁一飞哑然失笑,这女人,跟上辈子一个模样,有时候会让人措手不及,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

第372章 酒话到底能不能当真

    上辈子,袁欣然是个很能干的女人。

    能干这两个字,即有潜在含义,完全可以用字面意思来理解,非常能干,也非常能干。

    在私下不谈生意的时候,很有意思的一个女人,有时候会有点飘,大概由于出身比较高,身上没有底层奋斗起来的那种紧张焦灼和得势后对社会的报复心理,也没有什么家国天下的情怀,和她相处,比较舒服,也有乐子,所以上辈子梁一飞那时候明明比她小几岁,却能搞到一起去。

    女人的年龄和男人有时候一样,心态很重要,有的人才二十多岁,去已经垂垂老矣,有的人到了四十多,依旧是容光焕发。

    漂亮不漂亮这个问题,既然她不是用疑问的语气说出来,梁一飞也不必去回答,呵呵一笑,反过来也问了一句很飘的话。

    “你辞职吧,我这边忙不过来,缺人。”

    袁欣然这次是真有些意外了。

    梁一飞觉得她有意思,她也觉得梁一飞这个老板和她之前预见的,都不太一样,或者可以这么说,和这个时代所有的人,都有那么点不同。

    不同,就是有意思。

    所以对梁一飞是有一些好感的,也愿意接触。

    可是说到底,毕竟不熟。

    眼前这种程度的朋友关系,对方第一次吃饭,就提出来让自己下海,现在差不多只是第四次见面,在一块的时间加在一起,还不到20个小时,怎么又提出这样的要求,还如此的直接了当?

    这是老朋友,而且是关系很亲近的老朋友才会讲的话。

    “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袁欣然不解的问:“我只是一个小公务员,没有经商的经验,下海帮你打工,且不说能帮到你什么,就不怕我反而把事情办砸了?你对我能力的信任从何而来?”

    顿了顿,笑道:“真辞职了,到时候你要是再不要我,我去喝西北风啊?”

    梁一飞看着她,认真的说:“我要说,我觉得和你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对你有一份莫名其妙的信任,你信不信?”

    袁欣然很直接的摇头:“当然不信。”

    梁一飞哈哈一笑,说:“既然不信,我也没办法。关键是,你到底愿不愿下海帮忙呢?”

    袁欣然想了想,问:“那我有什么好处呢?我又不缺钱。”

    “说句不客气的话,说自己不缺钱的人,要么是因为没有见过大钱,要么是没有大钱要花,谁不缺钱?财政部都年年缺钱。”梁一飞说。

    “好像也是。”袁欣然琢磨了一下,点点头,继续问:“钱我当然要。除了钱呢?不要搞得那么庸俗嘛。”

    “先满足了庸俗的生存需要,在追求高雅的精神需要。所以说,你适合下海经商。”

    梁一飞略带揶揄的开了一个玩笑,才说:“我觉得吧,当官不适合女孩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再青春风华,被禁锢在一套一板一眼,说一句话都要思量再三,这样你会老的很快的。时间久了,说不定会和体制一起,变得没有活力。你想成为一个又老又无趣的老女人吗?”

    “虽然这些话听起来有点扯淡,不过这些淡扯得还蛮有水平。”袁欣然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说:“那行吧,我辞职下海来给你打工。”

    这次轮到梁一飞有些意外了,本来这些话,也就是酒后扯淡,她愿意来最好,不愿意来暂时也无所谓,可没想到,三两句话,她就做了决定。

    “这么爽快?连需要你做什么都不问?”梁一飞说。

    “不管做什么,反正你得养着我。”袁欣然认真的说:“而且你刚才给我提了一个醒,我以前花钱好像是不凶,以后不行了,既然要赚大钱,那首先要养成花大钱得好习惯!要不然,岂不是白白下岗辞职了。”

    梁一飞:“……”

    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袁欣然就来了岚韵湖,拿着一大堆图纸和文件:未来做红牛原液厂的那块地是从国土这边出去的,现在建厂,国土按理说可以不用管了,不过此时地方政府卖地还没什么经验,所以不放心,之后一直在保持关注。

    她今天来,是问消防安全检查的事。

    跟她聊了一会,梁一飞其实对工地上具体的消防问题也不可能了解的那么清楚,只能原则上跟她谈谈。

    眼看到了中午,她就准备告辞离开,说什么下午局里还有个会,梁一飞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说:“你昨天不是讲辞职过来帮我吗,怎么还在局里开会?”

    袁欣然睁着大眼睛,一脸茫然的问:“有吗?我说过这样的话?”

    梁一飞眼睛睁得比她还大。

    见梁一飞一脸惊诧无语的样子,袁欣然呵呵一笑,一副‘虽然很抱歉但是就这样吧’的表情,说:“哦……也许讲过吧,不过昨天酒喝多了嘛。”

    梁一飞觉得心脏有点难受,挥了挥手,很无奈的说:“你快点走吧,再说下去我怕会被你搞到心脏病发。”

    “我发现你这人不喝酒的时候挺没意思的。”袁欣然把手里的资料朝桌上一丢,说:“你看一看好吧,这些都是消防那边的资料,一个国土的印都没有。”

    梁一飞一愣,拿起那些资料翻了几页,还真是,都是消防队送来的,从纸面上看,跟国土资源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你这……”

    袁欣然一摊手,说:“男人酒喝多了,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可是女人喝多了酒,尽说心里话,这点你都不知道?亏你还是这么大的企业家呢,一点都不懂女人,手下那么多女员工怎么管?”

    “那,那你现在算是我手下的女员工了?”梁一飞问。

    “差不多吧,国土那头停薪留职,先在你这混着呗。”袁欣然把资料重新整理好,说:“赶紧派车送我去工地,消防那头等着呢。”

    “行,你是我领导,我听你指示。你坐我的奔驰去。”

    于是袁欣然就用一种很诡异的方式入了职。

    袁欣然刚走没一会,梁一飞正在吃午饭,就接到温玉春的电话。

    齐建军托温玉春当中间人,想找梁一飞聊一聊。

第373章 各自的好处

    梁一飞要和齐建军聊一聊的想法,是之前就有的,应该是早过齐建军,但事实上,却是齐建军主动找到了梁一飞‘聊一聊’。

    两个人的差距是明显的,齐建军不管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但他并不傻,如果在煤矿的问题上,梁一飞执意插手,他和刘大河会遇到大麻烦。

    这时候,聊一聊就变成了对于大家都是最优的选择。

    见面的地点很普通,约在步行街一家茶楼,档次还不错,但也算不上什么奢华,至少对于梁一飞这个层次的老板来说,一般谈事是不会来这个地方的。

    推门进去,齐建军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坐在一张大大的老树根茶桌后面,正在洗茶。

    见梁一飞来了,齐建军放下手里的茶夹,起身,尽管房间不大,他还是一瘸一拐的走出来两步,以示迎接。

    “梁老板请坐。”

    梁一飞看了眼齐建军那条腿,微微点头,在齐建军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这边的茶还不错,梁老板试试?”齐建军也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继续着刚才的工作。

    “齐总,你也喜欢这个?”梁一飞并不准备喝齐建军的茶,看了眼桌上整套的茶具,笑道:“我印象当中,当初你可不是这样的。”

    “当初,那是很多年前的当初吧?”齐建军道:“当时梁老板你也不是这样的人,那时候,你还在路边摆摊呢。时间过的太快了,一转眼就是小十年过去了,这些年经历的多了,反而不喜欢打打杀杀,学习学习茶艺,提高一下自己的修养。你别小看这个,还真能悟到一些道理。”

    梁一飞不太喜欢齐建军这种腔调,大家是什么样的人,心知肚明,一个混混起家,至今还在混的暴发户,没什么文化,却偏偏喜欢在有钱了之后,冒充儒商,用茶艺这种所谓的高雅趣味将自己包装起来,其实是一种很恶俗的装逼。

    档次也不高。

    齐建军说着,已经泡了第一道,把小杯子递到梁一飞面前,伸手一摆,说了一句请。

    梁一飞看了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杯一眼,却没有动手去拿,“齐总,说起泡茶,我倒是想起来我有个朋友跟我讲过,泡茶这种事,其实就是把简单的工作复杂化,纯粹是闲人打发时间罢了。我想,你我都不是闲人,就不必在这里泡茶了。”

    顿了顿,说:“另外,我对于茶道丝毫不通。”

    梁一飞这话很没有给齐建军留面子,齐建军一直保持微笑的脸庞微微抽动了一下,抬起头,目光阴沉的盯着梁一飞。

    “齐总,你也不必这样看着我,刚才我跟你讲的那个说泡茶是闲人的朋友,就是丁静静。而说起来,何云飞跟我也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所以你今天找我来,有什么话可以直说,我有什么话,也会直言相告。”梁一飞说。

    “好,痛快。”齐建军点点头,沉吟了片刻,然后说:“梁老板,你我都是生意人,既然做生意嘛,自然是要有好处的。何云飞死了,他的那个老婆根本没有这个本事把那么多矿玩得转,我想不通,你帮她有什么好处?”

    梁一飞笑着反问:“我不帮她,难道帮你?”

    说着,又看了眼齐建军的腿。

    这一次,眼神很直接,没有丝毫避讳齐建军的意思,齐建军显然也明白了梁一飞的意思,拍了拍他那条残疾的腿,说:“这已经过去很多年了,现在我是生意人,只谈买卖,不讲那些没用的恩怨意气。梁老板我们不是仇人,那天在开业见面,我也是真心邀请你来,包括想拿下你厂子的工程,我都是诚心诚意的想合作。”

    如果何云飞没有在当场被抓,梁一飞也许是相信他这些话的;

    退一万步,哪怕没有何云飞被抓这件事,齐建军想要通过抢丁静静的煤矿做大,这也是梁一飞不愿意看到的。

    “齐总,你还没说,我要是帮你,我有什么好处呢?”梁一飞问。

    “你不需要帮我,只要两不相帮就行。之后,我们之前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另外,我这边建筑、物流、借贷的业务都有,我们合作的机会很多。”齐建军又一次倒了一杯茶,递到梁一飞面前,笑说:“我们合作,肯定比你去帮那个小寡妇要强得多吧?”

    “小寡妇?”梁一飞晒然一笑,说:“齐总,十年不到,你真是变了一个人,当初咱两的事,就是为了女人,现在,你怎么反而不知道小寡妇的好处了?”

    齐建军一愣,这话太出乎他意料了,意外的看了梁一飞片刻,忽然哈哈一笑说:“哦是这样,梁老板,你年纪轻轻的,只要有钱,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比这个小寡妇好的女人到处都是,你要是喜欢,我给你安排。”

    这话说的就有点大了,滨海市最高档的娱乐场所就是岚韵湖,梁一飞要女人,不需要任何人安排。

    梁一飞搬出来这么一个暧昧的理由,其实有八成都是随口一说,让齐建军放弃,总要讲一个至少是勉强站得住脚的理由,他总不能直接讲,我不信任你,你拿到煤矿做大对我有威胁,于是搬出小寡妇这个让人联想联翩的身份当托词,很是站得住脚。

    “齐总,这样吧,煤矿方面你退出。”梁一飞说。

    齐建军没有立刻拒绝,想了想,也用刚才梁一飞的那句话来回应他,说:“一切生意都是交易,一切生意都是可以谈的,只要有好处,那我能得到什么?”

    梁一飞用手指轻轻的敲了敲茶桌,淡淡的说:“以后,咱们河水不犯井水,我不会故意为难你。”

    “草……”齐建军听到这话,终于恼火了,这就等于他什么也得不到,梁一飞的态度未免太强硬了,完全超过了讨价还价的范畴和齐建军的底线。

    “梁老板,凭什么?”齐建军气极反笑,说:“你一句话,我到手的鸭子就要飞了?你这未免太霸道了吧!这滨海市恐怕还不是你什么都能讲得算吧?”

    一连串三个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的喷出来,梁一飞听他讲完,不急不忙的说:“齐总你搞错了几个问题,这煤矿压根就不是你的,谈不上什么到手的鸭子,你现在干的事,讲白了就是抢,既然你能抢,我为什么不能掺和进来呢?再说,你说我霸道,这话不假,在滨海市我是有点霸道,我也有霸道的资本,要是你看不惯,你可以换个地方做生意。”

第374章 翻脸

    齐建军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之前的气定神闲的风度荡然无存,把茶壶朝桌上重重一顿。

    “梁老板,都是生意人,这么讲话过分了吧?”

    梁一飞轻轻的把面前的茶杯挪开,似笑非笑的问:“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讲话?”

    “我们是在做生意,我客客气气请你来聊,你跟我来这一套,你以为还是在85年那会?梁老板,你赚钱是比我多,可时代不一样了,这年头有钱人太多,大不了我不做你的生意,市场这么大,你想对我赶尽杀绝,不可能吧?”

    顿了顿,齐建军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说:“我们是生意人,已经不是当初的混社会的,生意人做事就该有生意人的样子,你是滨海市的大老板,来这一套蛮横的,就不怕被人笑话?好像也太自降身价了吧?”

    梁一飞忍不住笑了起来,语气有些讥讽,说:“齐老板,看来你这几年还真是有很大变化,摇身一变,成真正的生意人了。”

    “你什么意思?”齐建军皱眉问。

    “我的意思,是讲你虚伪的狠。”梁一飞说:“你觉得我讲话没道理,不应该是个生意人该讲的,是吧?那我倒想问问你,你对何云飞做得事,是生意人该做的?煤矿里的手段,是生意人该用的?这话你自己都不信吧?”

    打量着齐建军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不急不慢的说:“对比你势力小的孤儿寡母,你用流氓混混的那一套,遇到了比你有钱势力比你大的,又你开始大谈生意经,用生意场上的那一套解决,这不是虚伪是什么?齐老板,我说句你不爱听的,流氓混混就是流氓混混,不管你的茶艺看起来多纯熟,穿得多上档次,你骨子里啊,跟当初舞场门口那个老混混,其实没什么区别。”

    否定一个人,就要否定他最引以为豪的,齐建军出狱后混了这么久,一直想要摆脱的,就是当初混混的形象,无论是结交各种人脉,还是衣冠楚楚的出席各种高档场合,学习所谓的茶道等等艺术,就是要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成功人士的形象。

    事实上,随着这两年赚钱越来越多,接触的人层次越来越高,他隐隐约约也有了这种幻觉。

    “至于说到生意场……”梁一飞浑然不顾齐建军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和已经有些气得发抖的手,继续悠悠的说:“别看你活了一把年纪,生意好像做的也不错,可是你压根就不懂做生意。你以为什么是做生意?你以为你成了大老板就是会做生意,懂做生意,不在是流氓混混了?我告诉你,做生意和流氓混混没什么太大区别,就是谁有钱谁说了算,谁有势力谁说的算。”

    说着,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齐建军,说:“既然是这样,你压根没必要跟我这里冒充文明人。我还是那句话,你无条件退出煤矿,之后大家各走各的。否则的话,我可以让你感受一下,被比自己更有势力的人欺负,是什么感觉。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无所谓,你要是无所谓,不担心,就不会主动找我,既然主动找到我,齐老板,足够说明你已经开始心虚。”

    齐建军今天请梁一飞来,之前的确是有点心虚的,正如梁一飞所言,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的势力还不如对方,他不会用这种和谈的方法,而是直接像对付丁静静一样蛮不讲理的碾压过去。

    在见到梁一飞之前,齐建军考虑过很多种解决方法,他觉得梁一飞生意做到今天这个地步,肯定不至于为了几个根本和他主业无关的煤矿而大动干戈,也考虑到,自己和梁一飞之前的仇怨是个很不错的筹码,如果能用尽释前嫌的方法,让对方感觉少了一个隐患,对方也许会做出一定的让步。

    他甚至做好最坏的打算,做出让步和交换,让渡一部分利益,让梁一飞也参与到煤矿里来。

    可他唯一没想到的,梁一飞居然丝毫都没有准备和他谈,一点儿讨价还价的过程都没有,就用这种让人非常难堪的激烈言辞,等于是掐着他的脖子,逼他离场。

    或者说他之前也想到了,但不相信一个成熟冷静的生意人会这么做。

    合作,几方的利益虽然都不能保证都最大化,但都可以得利,而冲突,只能导致消耗,最后很可能谁都没好处。

    最关键的一点,他想不到梁一飞有什么方式,能将他赶尽杀绝,正如之前他自己所言,这是生意场,法治社会,市场那么大,双方有矛盾,无非就是不合作,充其量梁一飞在他能涉足的领域,制造一些麻烦而已。

    仅此而已,这不是两国交战,混混抢地盘,谁能赶绝谁?怎么赶绝?难道两帮人拉出人马,在街头火并一次?还是动用关系,查封了他的公司?

    这都不可能。

    但话说到这个地步,很明显已经无法再进行下去,齐建军虽然抱着‘委曲求全’的态度请梁一飞来,但脸已经被梁一飞踩到了地上,无条件退出煤矿,且不说心理能不能接受,以后在滨海能不能抬得起头,仅仅是之前已经付出的成本,以及和刘大河之间的约定,都是无法收回的成本。

    “姓梁的,那我们就试试,到底谁弄死谁!”齐建军终究是混混出身,到了这一步,撕破脸皮,也毫无顾忌了,辣相毕露,“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让我退!”

    梁一飞盯着齐建军看了几秒钟,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包厢。

    虽然是叹气,可这口气却像是在同情,同情这种情绪,只会出现在强者身上,只有强者才有资格给予弱者同情。

    齐建军深深吸了口气,重新坐下来,面色阴沉的泡茶,想要通过繁琐的茶道,来平息自己内心的剧烈波动。

    然而拿着茶壶仅仅到了一杯茶,他就压抑不住,狠狠的把茶壶摔倒地上,摔了个粉碎。

    梁一飞,几年前,还是个他根本看不上眼的小家伙,对他赔笑哀求,此时却已经毫不掩饰的踩在了他的头上。

    他这些年长袖善舞,日进斗金,成为人人羡慕的大老板,他也常常为自己取得的成绩感到自傲,可是这一切,居然被这个曾经陪着笑脸哀求他放过一马的小年轻,用嚣张的姿态完全打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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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烈火烹油,风云激荡的大时代。激情燃烧在每一个有理想的人心中,奇迹每天都在发生,数不清的传奇故事和英雄人物,如流星一般划过天空,谱下绚烂篇章。再次睁开眼睛,梁一飞回到了似曾相识的90年代。然后,一飞冲天!重生燃情年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燃情年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燃情年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