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绑定
听完黯眼对德古雷逊各阶级的介绍，清沂发现了一个问题：军队居然是由人类充任？虽然这便于管理不假，但战斗力绝对比不上死灵生物吧！朝花国用一堆足轻打仗就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德古雷逊还能突破朝花国的下限？历史上第一个非军国主义的死灵帝国？
黯眼拍拍清沂肩膀，反过来宽慰道：“安心吧，我这里不有个港口城市吗？必要的时候我请你们黄昏帝国当雇佣兵好了。”
“买办思想要不得啊。”清沂语重心长。“就这点而言你还不如花月林檎呢，别什么都想着找外援。”
黯眼打着哈哈：“别扫兴嘛，你觉得这套模式管理起来怎么样？”
德古雷逊很明显是精英主义国家，吸血鬼作为少数精英，去为大量民众做决策。清沂喜欢精英主义。其实每个死灵帝国都是精英主义，因为低级子民浑浑噩噩、毫无决策能力，只有中高级子民才可胜任决策者之职。黄昏帝国之所以能发展，全有赖于各行各业的精英起了带头作用。
与精英主义相对的是民粹主义，两人很自然聊到两种主义的优劣。
“民粹民主只会引发悲剧而已。”清沂道：“古代雅典就是一个例子，他们拥有五千人议事会，让五千个人做出投票决定。哲学家苏格拉底不正是被这样的民主制度给陷害、最终喝毒酒自尽的吗？”
黯眼对答如流：“对，无节制的民主并不是完美的。你说的古代雅典发生的惨剧，那是因为那五千人素质低下。只有聪明人才能给出有意义的民主，让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和低素质的人参与民主，只会把国家推向灭亡。这是自杀的行为，而我不喜欢自杀。”
清沂指出：“但是德古雷逊也不是真正的精英主义，吸血鬼这个身份不是精英的保证，就我所见所闻，你手底下的‘精英’存在很大水分。恕我直言，无论你给吸血鬼渲染得有多么高人一等，你也只是让他们看起来像是精英而已。”他差点就忍不住问“你知不知道有人还拉帮结派开酒会”。
黯眼举起双手告饶：“好吧，好吧，你说得很对，问题确实存在，而且根源就是我自己。从锤党和笔党的元老开始血族已经良莠不齐，没办法，我那时候还很弱小，每一分战力都要争取，到现在我也极少直接干预他们，顶多让可珑姐妹旁敲侧击。我和血族是利益共同体，好的方面坏的方面，精英也罢庸人也罢，我都要接受，不能随意切割。”
清沂：“这正应了我想说的第二点。你和吸血鬼无法做切割，那人类呢？吸血鬼与人类本就是不同物种，你不思考如何消弭种族对立，反而还要划分阶级，这两个阶级的根本利益不一致。假如，‘灰烬之城’出现了一个强大的猎魔人，他没有触犯人类居民的利益，却触犯了吸血鬼的利益，那是否要处决他？”
黯眼不假思索：“他不能算是公民，我们会对其专政的。”
清沂笑了：“看，这倒像是民粹民主了。”
“如果我放过那个猎魔人，第一个要干掉我的就是可珑姐妹，你信吗？”
“……”清沂：“我信。”
重度的被害妄想症。难怪他要采取各种手段来控制底下人。想到这里，清沂忽然有些可怜对
方。
黯眼摊开双臂：“利益并不是独立存在的，而是互相关联、形成链条。你只看到猎魔人伤害了血族利益，没有看到因此连锁影响到的人类利益。吸血只是一种另类的税收，我们收取税收的同时也履行义务，尽可能保护人类，甚至会满足人类的愿望，包括财富，包括权力，包括美色，甚至包括永生。没有血族，这座城市有一半人类会立刻失业，这其中又有一成以上的人因贫苦而家庭破碎。假设一个人类帮助血族击败猎魔人，他能得到数以万计的金币，但帮助猎魔人击败血族，他又能得到什么呢？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认为我与人类做切割吗？”
为了让人类接受吸血鬼统治，黯眼提供了阶层间的上升渠道（初拥），同时还把吸血鬼和人类的利益捆绑，然而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吸血鬼是精英”的观念上，这种观念与事实相违背，简直就是弥天大谎。一个谎言要用千万个谎言去圆，黯眼只能把精英形象贯彻到底，或许现在便装出行已是一种奢侈。清沂感叹道：“你这国家像个精致而脆弱的玻璃艺术品，我管不来。”
黯眼撩了撩头发：“有挑战才有乐趣嘛。”
钟声响起，宣告早晨即将到来。黯眼搭住清沂肩膀：“走，带你去看我的珍藏。”
和战士聊得来的只有战士，和法师有话题的只有法师，想要获得共鸣，玩家首选是找同行。死灵王者也一样，在他们心目中，最有认同感的群体只有死灵王者，只不过因为地域限制，想和同行碰面是千难万难，所以一旦遇见同行，就会像小孩子把玩具拿出来炫耀一样，不停展示自己国家的好东西。也只在这个时候，他们才流露出一丝人性。
两人来到一处下沉式广场，周边的梦乡守卫明显比别处要多。广场上盖明显具备巴洛克风格的屋顶，柱子之间构建曲面穹顶，除了美观以外更是天然的阴暗死角，以供吸血鬼躲避阳光。经过建筑师精密计算，无论何时广场都有50%以上的面积不会被阳光照射，广场底部更是常年无光。在底部以十字形式排布四个门口，每个门口通往一条地下通道，所以其实可以把下沉式广场看做是吸血鬼的十字路口。每当夜幕降临，吸血鬼从通道走出，而黎明时分他们又回到通道。
黯眼叹道：“真得感谢锤党。虽然他们粗鄙不堪又大胆妄为，但没有他们，就没有地下城市，两族共存就只能是空想。”
就清沂所观察，灰烬之城的设计风格百分之百是为吸血鬼打造。他们酷爱宽敞、高广的内部空间，动不动就是数十米高的尖塔和大厅，而且要命的是并非全都配有楼梯（因为他们会飞，把原本的楼梯拆了大半）；窗户相当于大门，所以窗特别多，以大量的彩绘玻璃窗为建筑增添颜色，主要采用红、金、绿三色，彩绘玻璃多以人物为主题，纪念建筑所属家族历史上的杰出代表，如果熟知血族谱系，只消看窗上图案就能断定建筑物的权属，甚至建成年代。
而灰烬之城的地底又与地面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格。即便锤党拥有吸血鬼的体力，也无法随便在地下开拓出像地面一样宽阔的空间，因此以平直通道和小型居室两个模块来构建地下网络。通道分为两种，一种没有灯光，那是仅供血族通行的——死灵生物并不
依赖视觉；一种有着灯光不说，还布置得金碧辉煌，可供人类通行。总有一些人类获邀进入地下都市，他们发现即便是公共场所也极尽奢华，这些所见所闻会让人类越发向往血族生活。
血族通道窄小，仅容两人并肩而行，易守难攻，长武器挥动不易，血族擅长的花剑和袖剑在此大有奇效；同时设置了不计其数的通风口，一旦敌人炸毁、火烧通道，血族也可以变成蝙蝠从通风口脱逃。因空间不大，血族面对面擦肩而过的时候，都会礼貌性地侧身停步，点头示意后再开步，黯眼说这也是一种礼节，常用于遇见陌生同族之时，而遇到敌对家族或者派系，双方都会龇牙咧嘴，以利齿恐吓、威慑对方。
（薛多：“好幼稚哦，明明都活了几十上百年了。”）
清沂被这种礼节搞得烦不胜烦，前面吸血鬼接二连三地出现，害得他老是停步，拖慢了速度。黯眼解释说是因为前面有集市，所以人流才多。集市的空间甚大，有许多平台依附在墙壁上，依然不设楼梯。平台或大或小，皆有血族在其上做生意，且多是玩家。
黯眼说：“我去那边排队，你自己先逛逛，我一会儿来找你。”
清沂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只见角落有一辆装满箱子的板车，粗略计算有二十个吸血鬼在那边排队，便道：“好的，你去吧。”
虽然清沂不会飞，但在薛多的帮助上，他轻松地走在墙壁上，借此来往于各平台。第一个平台卖武器和装备（如适合【连击】的花剑和可充分遮光的大氅），还有少量猎魔人的银制武器出售。第二个平台卖的是药品，有趣的是血族的红药不是药水，而是99%血液含量的“提神口服液”和保质期更长但恢复量较低的“补血胶囊”。第三个平台是酒吧，酒单上所有酒水都含有血液，不太欢迎对血过敏的顾客；第四个平台是杂货铺，有可以躺在里面回血的“棺材”和来自沙宫大陆的低配版——“自打包裹尸布”，有可快速填充伤口的“凝胶针剂”，有以灵魂宝石制作的镜片（目前有可增幅【魅惑术】的“控制欲”和增加对【魅惑术】抵抗的“高冷”两款），以及倒入一滴鲜血后三天能变成满满一杯的附魔杯子“帝君的恩赐”。
正当清沂拿着杯子左右看的时候，黯眼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原理是吸收周围的暗元素来培育血细胞，在建国前期弥补了粮食缺口，但这东西的缺点是一旦满了又不及时喝掉的话，整杯血会变质，变成一种叫血肉史莱姆的恶心东西……反正你绝不会想见识它们的。”
清沂转身，看见黯眼手上两个装满血液的玻璃瓶，皱眉：“你排队就是为了买喝的？”
人类定期献血，血液统一由国家管理分配，刚才那个板车即是由政府专营。血液放在箱子里低温冷藏，需要的时候再加热。黯眼依此举起两手：“这是原味的，这是加糖的。高血糖的产量少，很受女孩子欢迎。你要哪个？”
“加糖的。”清沂接过，问：“还有多久才看到你的珍藏？到底是什么东西，能不能透露一下？”
和清沂碰杯后，黯眼痛饮一口，惬意地眯了两三秒眼睛，才笑道：“我的珍藏有很多，但最值得看的，还是斩首女皇罗素的身体。”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容器
假如整个世界只剩下一杯血，这杯血的九成都要献给长者，黯眼只能喝剩下的一成。
说实话，黯眼其实不是很在乎自己能喝多少，他在乎的是为什么要让别人来决定他喝多少。在等级森严的血族，这种想法只会让他走向末路，幸运的是导师指出另一条路：寻找上古王者的殉葬，破除血的契约。在威世登，黯眼开启深藏地底的血族秘库，更有惊人发现——罗素的尸身。
当初斩首女皇罗素骄横残暴，众叛亲离，最终被民众推上断头台。不，也不能说她完全众叛亲离，至少她一直豢养的枯皮猎狼犬没有背叛她。狗群偷走罗素尸身，历经千辛万苦逃到了哥特大陆，向罗素的旧友——某位吸血鬼亲王——寻求庇护。随着时间流逝，猎狼犬适应了新环境，演变成皇家寻血犬（皇家二字是为了纪念它们的英勇无畏）。因再也不需要在雪地里行猎，曾经可自由调节弹性的皮肤变得松弛下垂，面相也趋向憨厚，唯独从强健的背肌还依稀可看到它们过去的荣光。正如它们的名字，它们擅长追踪，尤其擅长追寻血的气息，是血族宠物的不二之选。旧时代吸血鬼曾组织大规模的猎杀人类游戏，正是让寻血犬追踪那些躲到密林深处的猎物。
（“这份忠诚叫人感动。”清沂叹道）
两人闲聊着已来到专属皇族的通道，在入口处黯眼撤下伪装，恢复为风度翩翩、光彩照人的美男子，皮肤白得发光，就如行走在世间的月神。他的眼睛深邃迷人，难以与他的名字“黯眼”联系到一处。清沂也不得不承认，就连自己在看到这脸的时候也微微心动，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的性取向，上一次有这种体验还是面见花月邪魔的时候。
帝君亲临，把守入口的卫兵恭敬行礼。黯眼微笑着对他们点点头，他们便几乎激动得难以自持。彬彬有礼，大气雍容，黯眼绝对是王者中卖相最好的那个。他把握着精确微妙的距离，近一些则让人受宠若惊，远一些则让人心生遗憾。
“这条密道由上古皇族打造，只有我能出入。里面机关重重，你走在我后面，记住我走过的地方，就不会触发陷阱。对了，你知道怎么消除死气阴云吗？”
终于肯开口了吗？德古雷逊如何变成无云之国，清沂一直非常好奇。
“释放的方法倒是知道。” 第一个方法：海量个体的怨念集结，多见于死灵乐园，能收集负面情绪的阴天歌者也属此类；第二个方法：由英雄级强者率领的死灵军队可生成；第三个方法：死灵王者释放蕴含在体内的卑劣之血。
“其实很简单，我们只要把释放的过程倒着来就行了。”
清沂低呼道：“你是说！不会吧，还有这种技术？！能把死气阴云浓缩成卑劣之血？”他心知对方要透底了，不由集中精神，并暗暗希望千万别让生灵掌握该技术，不然玩笑可开大了。
“首先要有容器。容器的标准有三：第一，必须是生物，因为死气只有还原为怨念依附在灵魂上，才不会被压缩成‘血骨’；第二
，不能是生灵，因为死气在侵蚀生灵后会有巨大损耗；第三，容器强度要高，起码得有英雄级及以上的身体素质。”
清沂越听越不对味：“难道你有英雄级的属下？”
“我很幸运，容器一直在我掌握之中。”
“罗素？”清沂虽是询问，心里却有九成把握。罗素以非王者的身份统治帝国，实力之强可见一斑，其尸体就是现成的绝佳容器啊！
黯眼发现罗素时，罗素失去了头颅，就连精神烙印也磨损得七七八八，然而那仅存的精神烙印也具有强大怨念，以至于光是目击其尸体便会产生置身尸山血海的幻觉。尽管就算吸个上千年她也不能再复活，罗素尸身依然贪婪地吸收周遭的暗元素，就好似一块海绵。黯眼特意把罗素安置在地下，因为暗元素有沉积、停滞的特性，最易积聚在地底，在华夏大陆也有类似的说法，名为阴气养尸。
说话间，强大纯粹的灵魂力场沿着通道滚滚而来、侵占外界，清沂感觉如被强风吹拂，前面藏有的宝物必是来自死灵帝国。他扭头问黯眼：“这是尸体残留的灵魂能？强大到这个地步，闻所未闻。”
黯眼脸色变了。
他双眼发直，喃喃道：“宝库有隔绝灵魂能的措施，以免被侦知所在地——有人打开了宝库？！是谁？！”最后俩字是吼出来的，随即他如风扑去，一眨眼消失在通道转角。
清沂：“喂，喂！你不是给我示范如何避让陷阱吗，你走这么快，我怎么办？”
薛多捏了个影子人冒头，拍拍清沂肩膀：“宿主你是不是瘟神，每到一个地方就发生一次坏事？”
“闭嘴，雪国联盟的事儿我还没和你算账。”
“就说了和本大爷无关嘛……怎么样，这条布满机关的密道，对‘病重之人’而言只需要几个【阴影跳跃】就搞定咯？”
“暂时用不着你，我自己先试试。”
[通道为上古血族皇族打造，修复成本高，不能用粗暴的方式破解，应以避让为佳。]
[灵魂力场贯穿通道时并未触发任何机关，可用灵魂力场侦测]
清沂展开力场，这有点难度，对方（很可能是罗素）的灵魂和他旗鼓相当，不肯让步，以至于清沂能侦知的范围仅有五米方圆。话说回来，这有点蹊跷，罗素是旧时代就已成名的强者，清沂灵魂怎配与之旗鼓相当？不过若是考虑到其灵魂乃是尸体残留，以及历经漫长岁月损耗，倒也解释得通。
领域【灵魂涡流】展开！一道道光流试图穿透通道墙壁，洞悉内中机关，但才进入到浅层便被弹了回来，果然，墙壁也用了隔绝灵魂能的材质。
[观察力场内所有细节，推断机关的方位与模式]
机关是活动的，建筑物是固定的，两者存在矛盾，只要观察到哪里存在不自然的情况，多半就是机关或是机关触发点。
[十点钟方向三步外地面有一处异样，为触发点的概率为90%。与该点垂直的天花板
有一道缝隙，为机关的概率为90%]
“薛多，该你发挥作用的时间了。”清沂一指疑似触发点，紧盯天花板。
影子手重重拍在地砖上，刹那间天花板挥落一道比纸还薄的钟摆刀轮，0.5秒便收回缝隙之中，悄无声息，快如闪电，能把触发机关的人切成两半，阴险至极。
[验证无误。两点钟方向四步外地面有一处异样，为触发点的概率为80%。与该点水平的右边墙面一点五米高度有一个孔洞，为机关的概率为80%]
加快进度吧。清沂直接跨过异样处，谁知道就在他位于触发点的正上方时，触发点活门打开，朝上刺出拳头粗的刺桩！
[验证错误，予以更正。墙面孔洞为触发点，行走时气流扰动触发机关，地面异样处为机关。]
咚！清沂已被刺桩钉在天花板上，双手软软垂落。
“宿主你没事吧！”薛多叫道。
清沂抬手，示意薛多稍安勿躁。推演中的时间几乎无限，他早就准备好战技“支离”，调整了躯体骨骼排列，顺便把灵魂之火也挪到安全区域，刺桩从骨骼间隙之中穿过，之所以把清沂顶到通道顶部是因为没穿透他那件国家神器级别的披风。三秒后，刺桩才缓缓下降至原处，清沂侧身翻滚，避开触发点，笑道：“这样下去没完没了了，总不能每个机关都拖我几秒时间吧？”
“所以还是赶紧用‘病重之人’？”薛多怂恿道。
清沂没理会薛多。
[从方才的行进路线和已知的两个陷阱，推演最佳路线，并根据力场反馈的信息即时调整]
他眼中的世界多出一条虚线，五米外虚线几乎淡去，只剩下一个个模糊光点，那是计算力有不逮所致。他开始奔跑，偶尔触发陷阱还能分心避让，大脑高负荷运转。虽然只有五分钟的路程，他像是渡过了半小时。
通道连接灰烬城堡的地下室以及宝库，尽头处，宝库大门是刻着魔法阵的厚重圆形石板，位于门洞左侧，将库内的景象呈现。只见黯眼把守在门边，如临大敌。走进宝库，四面都是堆积如山的道具、装备，而唯一的空地——宝库正中间摆着残损的椅背高达三米的大理石王座，上面坐着身穿破烂长裙的无头女尸。王座旁站着一个背着背包、穿土黄色探险队风格服装的男人，二十多岁，屁股下巴，一脸尴尬。他见了清沂，摊手道：“啊，又来一个。是六月阳光吧？很高兴认识你。”
“你是？”
黯眼替那人回答：“极限冲动。”
“极限冲动？！”
清沂迅速整理出对方的资料。极限冲动，“哥特”盗贼大神，外号“幸运儿”，职业是寻宝大师。他最爱盗墓，前些日子大神乱战，他偷偷离开“哥特”，却不是为了打架，而是潜入“福音”，偷了个爽，是乱战的最大获益者。
擅长盗墓的大神居然出现在自家的宝库，只是稍微与黯眼换位思考，清沂的血压都要拉满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极限冲动
极限冲动，“哥特”第十人，身居全球天位榜第一百零六名，是当之无愧的大神级人物。
他身为寻宝大师，最爱的就是去各种遗迹和古墓寻找奇珍，为此他专精于机关的拆解和安装，在这方面已是盗贼的巅峰。他是全《乾坤》公认运气最好的大神，外号为“幸运儿”，在他需要的时候各种有用的道具刚好就送到手边，又或者刚好有逃生通道，助他屡屡化险为夷。他的偶像有两个半，一个是《夺宝奇兵》的主角印第安纳?琼斯，一个是《古墓丽影》的主角劳拉?克劳馥，《盗墓迷城》的理查德?奥康奈尔只能算半个，但由于记性不太好的缘故，连偶像一句完整台词都没记住。虽然盗墓赚了不少钱，但因为没有长期规划，赚到的钱基本都砸在游戏里了。
虽然他以幸运著称，同时也并非法师，但不知为何，被大神视为智者，与吹毛求疵和黑白二进制齐名。
在“末日交锋”之中，极限冲动为同胞断后，坚持了三个小时四十九分钟后牺牲，时值70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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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限冲动站在血族宝库，面对两位死灵王者，满脸尴尬：“冷静一点，这是个误会。”
薛多叫道：“都被抓现行了还误会？”
清沂跺了一脚地面：“闭嘴！”
“你是怎么进来的？”黯眼问。蠢问题，对方不会回答的，所以黯眼是在分散对方注意力。难道罗素尸体的身份还没暴露？
极限冲动随手扶住王座椅背：“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黯眼的眼皮随大神动作跳了一下：“你拿了些什么？”
清沂在旁边暗自无奈：关心则乱啊，要是对方懂解读微表情，你的内心都表露无疑啦。
极限冲动下意识反手搂住背包：“没拿什么。”
清沂翻了个白眼。大神，你表现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把东西拿出来，我看看有没有对我很重要的东西，没有的话都送给你也无妨。” 黯眼的声音在颤抖。清沂频频看他，生怕他连身体都发起抖来。
极限冲动有些迟疑。
黯眼又道：“我还可以多送你一些东西。”
“成交！”极限冲动赶紧接话，像是怕黯眼反悔。
“来，你可以随意去挑。”黯眼张开双臂。
极限冲动苦笑：“不行啊，我要是离开这具尸体，下一秒你的攻击就来了吧？”
对话没有分散大神注意力。大神知道尸体很重要，能让黯眼投鼠忌器。
黯眼深吸一口气，道：“你只要帮我这次，我会有重礼送上。”
极限冲动：“都说了——”他忽然扭头，看向六月阳光，然而六月阳光已不在原地。而背后阴冷声音传来：
“没错，他那句话是对我说的。”
极限冲动扶着王座椅背的手猛然收回，险之又险地闪过一根燃着地狱黑炎的拐杖！他没有多想，鱼跃蹿到一边，保持半蹲姿势，保证偷袭者与黯眼都在自己视野范围内。
偷袭者是西装骷髅。他双手打着响指，绕着王座踏着夸张舞步，权杖变成黑色拐杖配在腰间。他的脸上多了两撇高高翘起的小胡子，胡子尖还随舞步晃动。他摇摆肩膀，对黯眼哼唱道：“别～忘记你承诺的报酬～”
领域展开，【无光殿堂】！
虚空中垂下黑色帘幕，一帘又一帘，深深压在宝藏堆上，使得重重帘幕包围中的可视范围压缩到最小。三个穿阴影蓬蓬裙、貌似女性的骷髅在深深
帘幕中唯一的空处，围着王座，踢着大腿，腿骨上还贴着网纹袜。它们的动作多么热烈，以至于骨关节咔咔作响。西装骷髅来了兴致，挽着姑娘们的手臂一起踢腿，一时之间，人们仿佛置身于某个康康舞专场。
极限冲动赶紧冲黯眼摆手：“我错了，我就是一时手痒。你听过偷窃成瘾吗？不凑巧我有这种精神疾病——”
黯眼没有理会，直接走向王座，双手在女尸身上游走，仔细检查。虽然女尸所穿长裙破烂不堪，但从材质和装饰来看价值不菲。女尸仿佛才刚刚死去，皮肤富有光泽且充满弹性，她颈子断面缓缓冒出黑色血沫，那是阴云浓缩而成的卑劣之血。
轻缓地拭去血沫，黯眼贴近了观察，脸色忽青忽红：“你弄伤了她。”
“我什么都没做啊！难道她不是本来就会流血吗？”
“上了断头台，她的颈部切口是平整的。虽然你有意选择在伤口处制造新伤口，但还是留下了凹痕。”黯眼直起身子，一瞬间，他温文尔雅的表象全被撕掉，显露出狰狞暴躁的真面目，额头青筋凸起，眼中凶光毕现，竟比僵尸化的刀兵无忌更骇人。
他说：“六月，我们联手杀了他吧。”
极限冲动从地上弹起，冲向门口！
【阴影跳跃】。
西装骷髅闪现拦截，拐杖戳来，却戳了个空，因为极限冲动像是被绊了一下，巧之又巧地往前翻滚，刚好闪过戳刺。还有这种事儿？真这么走运？
而另一边黯眼也没闲着，表皮炸裂，像个扎了十多个孔洞的皮袋子一样浑身飙血，血如利刃将衣服和身边三个骷髅切得支离破碎，宝藏堆被波及，纷纷应声倒塌，。转眼间他大部分伤口愈合，身上脏污不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头上有血的棘冠，双手、双足皆有伤口流淌鲜血，像是一颗坠落在尘土里的星星。流出体表的血液悬浮于他背后，形成三颗死气沉沉的黑色太阳。此姿态即是表演时间（show time）罪人。
他漆黑、暗沉的眼睛看向极限冲动，流淌于空中的血液便接到信号，化成天罗地网向其笼罩，在同色帘幕的掩护下简直无从提防。这分明是在“上善”的基础上操纵血流，极限的时候身体几乎没有血，十分脆弱，但能换来高效杀伤能力，须知这并非普通血液，而是“卑劣之血”。清沂暗自佩服，大概也只有吸血鬼可以把“卑劣之血”当成武器而非消耗品，同行们模仿不来。
然而血液在极限冲动体表弹开，仿佛撞上了看不见的护壁。
“别费工夫了，就放我走算了吧？”极限冲动挤挤眼睛，掏出一个首饰晃了晃，那是血骨和灵魂宝石雕琢的两只手交握的款式：“这是我花重金搞到的道具。盗墓总是遇到死灵生物，烦不胜烦，我想一劳永逸。”
永恒大帝的护身符：旧时代卑劣者为展现善意而作出的证明。未进入战斗状态时，免疫死灵生物的攻击。
这……这也太慷慨了吧？！永恒大帝怎么能把如此重要的道具送出去啊？！
黯眼一愣，叫道：“六月！异界生物的攻击有效！”
“包在本大爷身上！”西装骷髅挥起拐杖。两人一追一逃，消失在通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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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
黯眼的眼睑抽搐：“让他逃了？”
清沂摊手：“他触发了所有机关，我被拖住脚步了。”
“算了，即便是不专精于战斗的大神，也依然是大神，级别在我们之上。辛苦你
了。”黯眼靠坐在王座扶手上，揉着眉心：“答应你的报酬，会给你的。”
“万幸的是他没偷走罗素。”这具女尸才是最珍贵的宝物，一旦被偷走，德古雷逊又将阴云密布，人类死绝，黯眼苦心经营的假象便会不攻自破。“你应该再去找个备用容器，即便罗素发生意外，也不至于出乱子。”
“罗素其实不仅仅是容器这么简单。”黯眼抬头，端详了清沂一阵子，直到清沂都被看得不自在了，才道：“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必须保密。”
“我会保密的。”
“收纳死气阴云的方法是德弗?布里教授的。”
嗯哼，这很合理。“病重之人”是毒茑萝教授的，这些老古董多少都掌握一些秘法。清沂笑道：“他和你关系很好啊，既教了你方法，又帮你阻挡了教廷。”
…………
当初清沂求助将臣……
“请为师出手便是干犯天条，唯有以天子规格的祭礼才能名正言顺。献上十万个活人或是一个英雄做我血食，我便为你出手一次，为时半刻钟。”
系统提示：任务“向将臣献祭”，任务要求：向将臣献上十万个生灵生物或一个英雄级npc（三转玩家或超阶魔兽适用于此规则），英雄级npc不能在献祭过程中抗拒并破坏献祭。
……
然而“哥特”则真真正正地发生了大事。之前教廷派出一位大主教、打压血族帝君黯眼，当所有人都以为“灰烬之城”要毁于一旦的时候，一位神秘的死灵法师出手将大主教赶回枢机处。但这件事还没完，不知黯眼和神秘死灵法师达成了什么协议，死灵法师竟然为他掀起了一轮死亡狂潮！被死灵魔法召唤出来的骷髅以恐怖的速度四面进击，将死亡乐园的疆域不断扩大、扩大、再扩大，目前教廷正苦苦支撑。经教廷方面证实，那死灵法师其实是一位大巫妖（英雄级），正是曾经发动“泪干之夜”的德弗?布里！
…………
虽然玩家对半神知之甚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半神是英雄的巅峰。想要请动半神出手，代价可不是一般的高，或许仅次于消耗许愿石。所以清沂非常奇怪，为什么德弗老师会帮黯眼抵挡教廷？
“这谣言是怎么传开的……”黯眼苦笑。“德弗根本没有出手。他教我怎样把死气阴云灌入罗素身体，和我说，将阴云当成燃料，就能启动一次罗素的头衔。”
原来前因后果是这样啊！清沂咋舌：“整个死灵帝国的阴云，只够消耗一次？而且启动头衔是什么意思？”他也算老玩家了，启动法则、启动表演时间、启动力场（光环、领域、威压、结界）都听说过，就是不知道头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能实战应用。
“对，一次就够了，一次就让教廷撤军、至今不敢再进犯。至于‘启动头衔’嘛，”黯眼打开星夜之门，共享精神烙印：“你看看就知道了。”
…………
献上十万个活人或是一个英雄做研究材料，德弗?布里便出手一次，为时半刻钟。在建国初期，无论哪个王者都满足不了如此苛刻的条件，黯眼只能将罗素的尸身呈上。德弗两眼放光，说有这东西代劳，根本就不需要半神出手，对付英雄级别以下是绰绰有余了。
以死灵生物身体制成的这个消耗性道具名为“真名炸弹”，让人不禁疑惑尸体能和炸弹有什么关系。
罗素的头衔是斩首女皇。
启动后一秒，战场上的英雄级以下的生命体全部身首分离。
第一百六十三章 真名炸弹
清沂从黯眼的回忆中惊醒。
他一直以为法兰吉【血红突袭?噩梦的处刑台】已经很恐怖，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头衔说白了就是“概念”，这个概念以法则为骨架构建，再以技能的形式表现出来。斩首女皇的概念即是斩首，启动头衔后自然能砍别人的头。吸血鬼们断头当场接回来的话还没什么影响，可人类断头是实打实的死亡，战况一面倒。
“但这个方法有代价。首先，这个打击是无差别的，运用不当的话会导致两败俱伤；其次，每次使用都会导致耗材降级，注意，不是降低等级而是降低阶级，罗素的尸身已从英雄级跌至高级；最后，不能对与耗材同一阶级的目标起效，使用前罗素可以杀死英雄级以下的生命，现在就只能杀死高级以下的生命了，再用一次……怕是只能杀杀史莱姆了。”
罗素已经降到高级了？难怪灵魂力场强度有限。这样倒还挺合理，要不然黯眼借此无限次发动自杀式袭击，任何敌人都承受不住。话又说回来，也就是说现在德古雷逊的杀手锏其实已经大打折扣，而教廷还恍然不知？连教廷都被蒙在鼓里的、系关生死存亡的真相，黯眼居然主动透露？
想通这一层，清沂笑着摇头。就有这么信任我吗喂？！
“所以事实上是‘真名炸弹’造成的杀伤太恐怖，再加上德弗?布里的名头太响，才迫使教廷按兵不动。”
“对。什么第二次泪干之夜，太夸张了，真干出来我已经是大陆公敌，哪里还活到现在？”
“倒也是。”清沂啧啧称赞：“启动头衔也太强了，简直闻所未闻。德弗是怎么办到的？”
“他说这是对神研究的浅层运用，灵感来自于哲学问题‘我是谁’。”
“啊？研究……神？”清沂表情扭曲。这听起来像是钢铁都市的那群疯子才会研究的课题。
“我是谁”？
德弗曾躺在泥土深处上百年，只为思考这个著名的哲学问题。
“我”是什么东西？
“我”和别的东西有什么不一样？是什么决定了“我”是“我”，别的东西不是“我”？
冥想百年，德弗也没有找出满意的答案，他唯一的心得是：名字可用来区分“我”与别的东西。“我”有独特的名字，那个独特名字又只能指代“我”。在乾坤世界，“独特名字”即是真名。真名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掌握恶魔的真名可以叫恶魔听命，传颂神名则可建立宗教、实现神迹。
巫妖继续发散思维……
神明力量的来源为信仰，战士的崇拜造就战神，女性的崇拜造就爱神。信仰的力量汇总为名字，那么名字是否可以反向转化为力量呢？当然可以！神的名字就是力量（以神之名祈祷会得到神的加护与庇佑）。既然如此，是否只要做到广为人知，凡人的名字、绰号或者头衔也可以拥有力量？
清沂听到这儿忍不住道：“论渎神，还是这些老前辈厉害。”
“如果拿你做成‘真名炸弹’，那估计是范围内敌我双方都变成白骨。”黯眼笑道。
“哈哈哈很好笑哦。”
半神明确地知道如何成为神明，门就在那里，半开半掩，只不过他们更愿意站在凡世，顶多偷偷往门里瞧一眼。德弗?布里属于扒着门框探头进去的那种人，他大胆假设：即使没有信徒，只要有足够多的人认得你，你也可以登上神座。斩首女皇罗素的凶名传遍寰宇，正好拿来做实验。结果大出他意料，罗素成为神明的时间仅仅持续了千分之一秒，太不切实际，难怪历来的神明登神都是靠信仰……唉，没能打开第二扇门啊。
实验完毕，铁蹄骑士团败给了仅存活千分之一秒的神明，只能重新选拔人员、由候补圣徒琼尼充任团长，不敢再犯德古雷逊的教廷最后找到黄昏帝国这个软柿子捏；而兴致缺缺的德弗离开德古雷逊，辗转来到清沂身边，与将臣不打不相识，找到留在黄昏帝国的意义。
德弗制造神明，将臣给黄泉改道……老师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都是能干涉游戏进程的大事啊！
考虑到罗素既是装载阴云的容器，又是真名炸弹，绝对有资格成为黯眼的顶级珍藏，也难怪仅仅是尸体受损就能惹得黯眼暴跳如雷，连对大神下杀手也在所不惜。
极限冲动……
想起这位大神，无力感涌上清沂心头。
刚才的追逐战中极限冲动领跑在前，触动所有机关反而安全无恙，而西装骷髅灰头土脸。幸运？虽然人们常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但难道真的有人可以光凭运气就登上天位榜？对努力的玩家来说公平吗？
不，绝不是幸运。
是近乎直觉的即时模糊计算。
战技“掌握”，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极限冲动清楚地把控了身边的一切，从中筛选出可利用的东西，将这些东西起到的影响如珠子一样和目标（自己或者敌人）串联起来。即使影响微不足道，但累积起来，就会拉开差距，这也是为什么西装骷髅越是追却越是追不上的原因。极限冲动的误导性太强，大众不相信有人可以在0.2秒内不假思索地找到最优解，才会把他称为“幸运儿”。在“现在”这个时点，极限冲动的计算能力远比清沂高超，至少清沂是做不到一眼就看破通道里所有机关并顺势利用。还得多亏大神一心只想逃跑，若他利用机关反杀，“病重之人”的胜算也不见得有三成。蚕食过去，掌握现在，预言未来……这就是三大智者的独到之处。
清沂：“为什么极限冲动要在罗素尸体上制造伤口？你觉得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我倾向于他是有意的。在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快速清查了一下藏品，几乎没丢什么好东西，你敢相信极限冲动进入宝库而不多拿？我怀疑他一开始就是冲罗素来的。”
“他知道罗素？他自己查到的，还是有他人告知？如果是后者，难道他是被委托前来盗走罗素的？”
“潜入也就算了，尸体不能收入储物囊，他要怎么带走？反过来说，连你我联手都拦不住他，如果真有带走尸体的手段，他绝不可能留下罗素。”
“他的目的就为了在罗素身上制造伤口？”
黯眼如梦初醒，看向清沂，失魂落魄地道：“不，不对，制造伤口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他的目的是测试罗素的**强度，也就是测试罗素的级别。我知道是谁委托他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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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德古雷逊，来到任意一个大教堂，通过教廷内部的通讯魔法阵，极限冲动与他的客户——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大主教——联系上了。
“不好意思啊，物主忽然赶回来了，没能毁掉尸体。”
极限冲动笑着，眼神冰冷辛辣。罗素的尸体蕴含“卑劣之血”，一旦毁掉，会释放出海量死气，首当其冲的就是极限冲动本人，就算三转职业者的体质可以勉强扛住侵蚀，也决计逃不出德古雷逊。他可不会为了买卖搭上性命，在发现蹊跷后果断违约。
“对，无需动用法则就能造成损伤，可见罗素的尸体已经降至高级了，英雄级死灵生物的身体没这么脆弱的。你们还真奇怪，就为了测试这一件事，居然拿‘永恒大帝的护身符’作为报酬。啊不不不，我没有任何意见，我希望像你们这样财大气粗的主顾多多益善。接下来要我做什么？啊？偷死灵生物的尸体？不早说？我刚才努力一点把罗素——什么？不需要罗素？那你们想要谁，有没有清单？哦这样啊，不用我特意寻找对吧，只要盗墓时见到合适的就顺便带出来，好的。异教徒的也行？反正只要生前出名就行了对吧，明白，我办事你们放心。其实你们教廷才是异教徒尸体收集得最全面的组织吧，可惜都被你们烧掉了……喂，喂？不要谈到不喜欢的话题就挂电话啊！”
通讯完毕，极限冲动迅速整理已知情报。
[罗素对黯眼来说非常重要]
[教廷和德古雷逊曾经爆发过冲突，在德弗?布里的调停下暂时休战，然而德弗离开后双方依然没有开战]
[罗素才是休战的关键]
[罗素的尸体为高级]
[教廷需要名人的尸体，并没有要求死者生前达到什么阶级]
[罗素是斩首女皇]
[教廷下令破坏罗素尸体，但不需要夺走罗素尸体]
[罗素的尸体不符合教廷需求，1%概率因为阶级，99%概率因为名声]
[德古雷逊此前用罗素的名声击退教廷，如今教廷想要确认罗素的状态，并想大量收集名人尸体，很可能他们也在研究如何利用尸体的名声。毁掉罗素尸体，是为了避免下次与德古雷逊开战时再被罗素影响]
虽然这个推断分外怪异，却是最合理的，即使不是真相，也相去不远。极限冲动啧了一声，摩挲下巴：“用名头可以杀人？《乾坤》还真是有趣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莉莉
“我知道是谁委托他来的了。是教廷。”
说罢，黯眼靠坐在王座扶手上，长叹一口气：“其实，在首次发动‘真名炸弹’后，我第一时间联络教廷，和他们签订了休战条约。我承诺不扩张及不结盟，教廷承诺不干涉我。”
原来如此。就和“血族是体面而高贵的”一样，“德古雷逊有能力抵御教廷”竟也是一个谎言，黯眼的骗术实在是同行里的顶尖。罗素尸体降级这个秘密只有黯眼知道，教廷为避免无谓损伤，不得不与黯眼达成协议，而现在教廷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开始试探黯眼是否还保有底牌。德古雷逊的存亡与否只在极限冲动一言之间。
清沂：“你有什么打算？”
黯眼抬头，直视清沂双眼：“我想和你结盟，六月。”
这句回答早在清沂意料之中：“这件事可以慢慢谈，你现在是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处理？比如，收拾一下仪容？”
黯眼低头看看自己**的胸膛，笑了笑：“我的表演时间确实有点麻烦，不过我没耐心等血慢慢流出来。”他起身换上一套宫廷睡衣，还拿出全身镜左右端详自己发型，调整发丝角度。
清沂环视四周，发现地上多了几个宝箱，用脚踢踢确认其分量，随口问：“话说你还真有表演时间啊？”
很久以前，当第一款表演时间出现时，大家都认为这是大神的标志，导致成千上百人想尽办法去模仿。不就是把元素凝聚成新衣服然后再起个炫酷的名头吗？对法系职业者来说小菜一碟。然而事实证明，普通玩家的表演时间就是虚有其表，既缺乏对角色、职业、装备的理解，又没有独门战技作为支撑，毫无实战价值，于是大众对表演时间的定义作进一步诠释：只要你这个表演时间能和大神过两招，就承认你的表演时间。黯眼闲聊时说过自己有个叫罪人的表演时间，清沂以为不过是他自娱自乐，但刚才那阵势确实不容小觑。
“你的绅士是怎么来的？”黯眼反问。
“那是‘病重之人’，是借助异界先锋才有的效果。”
“和你差不多，我可以从罗素体内抽取卑劣之血。刚才不是有三个大血球吗？其中只有一个是我的，另外两个是罗素的。每一个血球相当于一条命，只要灵魂之火不灭，就算我变成肉酱也可以马上恢复全盛状态。”
三条命？虽然比不上可以无限复活的昔日重现，但好处是不用牺牲属下，这个表演时间还具备功能性，实在叫清沂眼红。
黯眼又问：“话说你的表演时间……你之前不是擅长召唤物吗？以自己的身体召唤一支职业各异的召唤物小队，再配合‘轮转控制法’、‘颠倒控制法’，太特别了，怎么现在不常用，非要去依赖寄生物呢？”
薛多叫道：“那些召唤物哪里有本大爷厉害呢？！我既有领域，又有法则，没有我，宿主怎么和大神抗衡？”
清沂耸肩，笑道：“薛多说得没错，战斗的事情就交给它吧。我的报酬呢？是随我挑选，还是你来选？”
“我已经选好了。那个金色宝箱。”黯眼努努嘴。
“是最适合我的装备吗？”清沂收起宝箱，在“适合”这个词加重了波长。
“绝对是最适合的，到家之前可别拆开。”黯眼拍拍清沂肩膀：“走吧。”
两人并肩走出宝库，圆形石门滚动，宝库关闭。黯眼抽出花剑，划伤手心，黑泥一样的血咕嘟咕嘟冒出，于空中流淌。对男爵而言，血是食物；对侯爵、伯爵、子爵而言，血是契约和力量；对公爵以及其之上的上位血族而言，血是吸血鬼的额外器官，是武器，是护盾。黯眼能控制血液变换各种形状，“上善”是最适合他的战技。
走出通道，卫兵纷纷跪地，为首的队长开口：“我们没能拦住敌人——”
血流分作几枝刺入他们身体，于是他们就像西瓜一样炸裂，血肉四溅。薛多及时为清沂立起影子屏障，不然清沂会被溅得满身都是。
“看，这就是罪人的威力，杀伤力高到连我自己都害怕，不知底细的人很容易被它阴死，即便是大神挨上一记，不死也会掉层皮。”
黯眼笑眯眯的像是单纯地在介绍，但至于用属下的生命来演示吗？盗贼职业的大神来无影去无踪，当初八卦教主能摸进有超阶魔兽看守的联合科研中心就是一例，清沂知道绝非底下人的过错，因此没有惩罚任何人，而现下黯眼分明是迁怒。当然，黯眼杀的是他自己的属下，清沂才懒得多嘴，便顺着黯眼话头继续聊。
原本罪人可轻而易举地把周遭生灵全部强制转化为血族，但由于与元老们“禁止分发源血”的契约，黯眼放弃了转化能力，专注提高杀伤能力，一旦被其血侵染伤口，生灵会被抽走全身血液成为干尸，死灵则因承受不住卑劣之血而暴毙。
通道的另一个出口是灰烬城堡，黯眼让仆人带清沂去客房休息，两人相约今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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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
拉开厚重的遮光窗帘，清沂发现天空有飞行器缓缓飞过，其上安装射灯，在夜空中生成巨大的影像。飞行投影仪？
敲门声响起，清沂开门，来的是仆人。这些仆人全是日行者，他们不能拥有爵位，甘愿为帝君做一切下等的工作，一旦紧急情况发生，他们就是最忠心的保镖。
“尊敬的陛下，帝君在会客室等您。”
清沂离开房间：“外面飞的那个是什么？”
“是帝君继承自上古血族的宝物‘蝙蝠飞艇’，吸收空中游散的死气便可驱动，无需额外能源，还能生成事先录制好的影像用于宣传。”
比“费马飞艇”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啊，后者必须在死气阴云的覆盖下工作。
灰烬城堡内部装潢富丽堂皇，但是缺乏灯光的缘故，总给人一种阴森感。没有风，鲜红窗帘纹丝不动，在影子中像凝固的血。黯眼的肖像画随处可见，每一幅都像在盯着清沂，画师功力深厚。仆人们无声无息地飞来飞去，和幽灵仿佛。地毯将清沂的脚步声给吸收了，让他有种“要被城堡吃掉了”的错觉，然而薛多的聒噪很快就把错觉打消。
来到会客室，只见除了盛装打扮的黯眼外，还有一位——慢着，这位是人类？在血族的大本营里居然有人类？清沂不由打量对方一番。这是位身穿紫色垂地晚礼服、披灰披肩的女士，戴一顶附面纱的紫色礼帽，身姿婀娜，声音也好听：“尊敬的六月阳光陛下，能认识您是我的荣幸。”
薛多在清沂反应过来前便伸出影子手，挑起女子面纱，只见一张绝美容颜，刘海乱了，额角淤青，嘴唇破皮，鼻端
结血痂，肿起的脸颊隐约浮现红色掌印，真是大煞风景，让人心生不快。
清沂扭头问黯眼：“你还有打女人的习惯？”
没等黯眼回答，女子抚平面纱，沉静地道：“这是我自己摔倒的，与帝君无关。”
帝君点头：“标准回答。六月，让我为你介绍，她是我的眷属莉莉。”
帝君的金丝雀 莉莉?德古雷逊（lili dra）：50级，人类（德古雷逊人）。是德古雷逊前统治者的法定继承人，也是血族帝君黯眼唯一的眷族，在德古雷逊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日常职责是协调新旧势力，又或是稳定民心，长居在灰烬城堡，活动范围不出灰烬之城。在她的斡旋下，德古雷逊旧势力得以保全，但也正因为她，才加速了血族对德古雷逊的全面掌控。对帝君一见倾心，纵然被帝君百般折磨也死心塌地，只因这世上唯有她才得见帝君的黑暗面，她觉得这也是一种幸福。想和可珑姐妹打好关系，却无从下手。擅长技能无。额外增加10%的民心值（此效果不可重复叠加）。
以国家为姓，是王室成员，说不定是位公主。没有技能，乍一看是个花瓶，可那10%的民心值加成也太可怕了！基数越大，加成越大，还不限定数额！打个比方，冥界世界树带来1000点民心值，如果清沂同时拥有莉莉，那么直接有1100点民心值！这还没计算总值——她一个人顶得上十分之一个国家啊！不愧是最擅长内政的同行，黯眼居然有这等属下！
…………
早在导师还活着的时候……
“生产力最直观的后果就是财富，你的城市有更多生产力，那你就能得到更多收入。而驻地等级就是生产力的体现，它则和繁荣度、人口和民心值有关。繁荣度是全部建筑物的数量、等级综合计算而出的一个数值。人口就是你目前能招募的子民，与你的级数、驻地级别、属下npc等挂钩。最后一个就是民心值了，它是三个指标里最重要的，说白点就是子民们对你的城市满意与否。说实话，死灵生物是不会计较这一点的，所以那些没有感觉的死灵生物是无法贡献民心值的，比如骷髅兵。民心值偏低，则很多建筑物及npc都发挥不了全部效果。”
“老不死的，我想问，既然低级死灵生物没有灵智，无法提供民心值……那么历史上的死灵帝国都是怎么运作的？难道当时的中高级npc多得像萝卜一样吗？”
“都是畸形的结构，还能怎么运作？全部都在五十年内灭亡了呗。”
…………
繁荣度、人口、民心值，这三者像是三块木板，而城市就是它们围起来的木桶，由于短板原理（木桶的承载量取决于最短的那块木板），因此统治者必须兼顾三者，不能偏科。死灵帝国就是偏科的下场，以斩首女皇罗素为例，她的国家繁荣一时，人口众多，前两个指标都很完美，但民心值低得吓人，最终导致民众起义、帝国崩溃。
清沂绝不想走到这一步，他与其他种族和势力展开深度合作，致力种族多样化，就是希望能将民心值维持在较高的水平。他叹道：“真正的瑰宝就在你身边，你应当好好珍惜。”
“谢谢忠告。”黯眼牵了一下嘴角。“离舞会还有一段时间，我们来聊聊合作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心流
心流（mental flow）在心理学中是指一种人们在专注进行某行为时所表现的心理状态，通常在此状态时不愿被打扰，也称抗拒中断。心流产生的同时会有高度的兴奋及充实感。
————————
“我们来聊聊合作吧。死灵王者和别的玩家有什么不同，你想过没有？”
两人坐下，黯眼忽然抛出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让清沂有些意外。他想了想，道：“我们很有钱。”
玩家去冒险，打倒怪物，获取材料，有个一万金币进账就了不起了；而王者治下人口众多，单是人头税就是玩家们冒险所得的十倍百倍，更别提打仗所带来的巨额收益。死灵王者的账号最起码价值五百万美金。
“假如我们把国家卖了，我们是不是就发大财了？”黯眼招招手，莉莉马上端来血酒，跪在黯眼的脚边。黯眼取走酒杯，轻踢她大腿，她便又知趣地膝行退到一边。难怪除了皇家寻血犬以外血族基本不养宠物，因为眷族可比宠物乖多了。
“理论上可以，实际上不行。”
“为什么？”
“心流。”
因为国家的价值超乎想象。现实里的国家年产值随随便便就是上千亿上万亿，游戏里的国家虽然没这么夸张，但上亿的年收入也不是难事。《乾坤》的金币可与现实货币双向兑换，某天单个自然人名下忽然多出上亿元的现实货币，会对经济造成什么冲击？注重平衡的《乾坤》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当然，《乾坤》也不会明令禁止王者把国家变现，它用的手段更高级，更巧妙，也更隐秘。清沂的国库被施劳德?布雷把持，这让他直接断了提取资金的念想；刀兵无忌的钱好像要上贡给地府，显得他城隍一职是买回来的似的；花月林檎的钱全砸在足轻上，武装数十万足轻可不是小数目；昔日重现本来就没挣多少钱，现在还得修理军工厂，今年必定赤字；黯眼比其他同行都要有钱，但是大半拿去粉饰血族声望，小半全被可伶可俐截留作活动经费……各种客观因素的制约，迫使王者们把上一秒赚到的钱在下一秒就花出去，连过过手瘾的时间都没有。
国家系统是一个庞大的心流系统。在建设国家的过程中，《乾坤》贴心地为玩家树立许多目标（施劳德想要帝国扩张壮大，永恒大帝想要死灵崛起），设置了难度适当的障碍（十二守护英雄和铁蹄骑士团），以及给予持续不断的反馈（招募到优秀得力的属下，世界树的长成）。由于体量的不同，王者的目标、障碍和反馈数目是其他玩家的成百上千倍，使得王者几乎一直沉浸其中，每天都过得非常充实，不愁没有事儿做。国家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资产，它相当于绑定了王者，必须全情投入，难以割舍。赚钱的成就感和建设国家的成就感相比，人们更倾向于后者。假如玩家非要提现，结果会怎样？要么国防空虚，要么经济滑坡，快则一两个月，慢则半年，便会国破家亡。
玩《乾坤》的玩家基数太大，出现什么人都不出奇，真有人会舍得把国家给糟践了，毕竟在
他们眼中，虚拟的数据不值钱，能拿到手的才是钱。《乾坤》设置的建国任务就是为了把这种人筛除掉，选出真正有王者资质的人。
回到目前黯眼的境况。他偶然得到的逆天优势（如上古皇族遗赠、罗素尸体以及德弗?布里）都被《乾坤》一点一点消磨掉。这是应该的，绝对优势导致一切障碍都不成障碍，变相降低游戏难度，玩家脱离心流，分分钟就会把国库的钱给提现了。而目前教廷随时可能毁约，这就是黯眼最迫切需要克服的障碍。清沂境遇也是一样，他最大的财富是属下，然而每个属下都一堆毛病，发挥时好时坏；制造出葬礼霉菌和死流感的布瑞恩还撂挑子不干，这损失比被泣血之主叔本华掳走一整支军队还要大，直接让黄昏帝国失去挑战世界的底气。
两人决定结盟，实质上就是寻求外界的力量来对抗难题。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取长补短是最轻松的解题方法，特别是恰逢清沂游历诸国，死灵王者们的关系更加紧密，不再是名义上的松散阵营，而会是一只更强有力的拳头，想要和它掰手腕的人得好好掂量。
各种吐了一轮苦水，两人开始深入磋商，而负责作会议记录的莉莉不时提供一些独到意见，让清沂刮目相看。德古雷逊不愧是盛产学者的国度，连皇室成员也有着极丰富高的知识储备。
大门啪地打开，伴随着响亮的招呼：“帝君，我们来啦！六月阳光陛下，晚上好！”
能在灰烬城堡如入无人之境的，想来也就可珑姐妹了。她们明媚生光，故意忽略莉莉?德古雷逊，欢快地来到黯眼身边，一左一右抱着他胳膊，一改之前气质，变成了古灵精怪的少女：“帝君你是不是想我们啦，忽然召见我们？”“我们可是很忙的哟！和某只好吃懒做的母猪不一样呢！”
莉莉默默整理材料，让出空间。她的面纱轻轻拂动，许是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黯眼笑道：“你们俩应该有事情向我汇报吧？”
左边美女从他手中抢过酒杯，青葱玉指在杯沿敲打：“为极限冲动提供情报和路线规划的是笔党西树家族的卡朋侯爵，目前还不确定他的长者圣安娜是否知情，不过帝君等会可以亲自问问她，我很期待她结巴的老毛病发作呢。极限冲动给予卡朋侯爵的报酬是宝库里的几本魔法书，以及事成之后栽赃给锤党。”
右边美女从袜圈里抽出一卷纸张：“极限冲动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布置仍有破绽，在损失了几名锤党成员后，我们厘清真相，直至三十分钟前已掌控全局。这里是为极限冲动提供过协助的人员名单，一共有七名血族和七十三名人类，他们都已被严密监控。没有冒险者参与。”
“没有玩家就好。凡事只要牵扯到玩家就很麻烦。”黯眼接过名单，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看下去，嘴唇微动，似在默读。
清沂在旁边暗自咋舌。连人员名单都呈上了，看来可伶可俐是事无巨细都会向黯眼汇报，而黯眼对汇报也决不敷衍了事，难怪俩姐妹能代行黯眼的意志。
左边美女抿了一口血酒，把头靠在黯眼
肩上，摩挲他胸膛，吐气如兰：“帝君，怎么处置他们呢？”
“老样子，人类由我来处理，正好填上‘沙宫’那边的订单，六月你顺路的话帮我带给烈日。”黯眼对清沂道，清沂虽然不知道要送的是什么，但还是很配合地点头。“卡朋?西树由他的家族处理，其余血族……六月你那边在打仗是不是？我听说还有个能抢夺军队控制权的npc王者？血族懂【魅惑术】，对来自上级的支配权有一定抵抗能力，这几个不成器的家伙就送给你吧，也算物尽其用。”
这是假我之手处决叛徒啊，好人你当，坏人我……慢着，怎么感觉和华莱士事件有些像？你小子又在借刀杀人？清沂哭笑不得，感觉还是和刀兵无忌、昔日重现这样的大老粗相处更舒服，起码他们没什么花花肠子。
“走吧，舞会要开始了，我们可不能迟到。”黯眼拍拍姐妹俩的腰。
可伶可俐轻盈地跳起，走在前头；黯眼和清沂并肩而行，谈笑风生；莉莉挽着裙摆，随行在后。这次的舞会不在室内，而是在灰烬城堡五楼位置的露天大平台上，除了月色之外，更有悬浮在空中的蝙蝠飞艇提供照明。当一行五人登场时，飞艇射灯齐刷刷打在他们身上，让黯眼成为全场焦点。与会的血族纷纷行礼致意，元老们则亲昵地挤上前与帝君寒暄。
有消息灵通的元老知道六月阳光陛下莅临，早就备好礼物呈送，对清沂来说倒是意外收获——他本来只打算从黯眼身上刮油水的。清沂笑面迎人，而血族们笑得有些勉强，没办法，“紫名者”屠城灭国的凶名过盛，就算和他同一阵营也免不了害怕。
平台为圆形，中间是舞池，两边弧形摆开的是座椅及自助酒席，引人注目的是一座三米高的香槟塔……血的香槟塔。这座香槟塔要用多少人的鲜血浇灌？在外界要排队买的血，在这儿简直不要钱；底层吸血鬼冒着生命风险举办酒会，高层吸血鬼却有更奢侈的享受。由此可见人类即使通过奋斗混到了血族爵位，离真正的人上人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举起血酒，黯眼扫视众人，提高音量：“在舞会开始之前，我有一件事要宣布。我，黯眼，以血族帝君的名义，代表德古雷逊和黄昏帝国结盟。以自愿为原则，我希望各大家族能派出得力干将，支援黄昏帝国的建设，促进两国交流。”
听到这里，有几位血族干笑着交换眼色。清沂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黄昏帝国全是骷髅架子，吸不到血，哪有在德古雷逊舒服？
“我向你们承诺……每派出一位后裔去黄昏帝国，长者可获得一个初拥名额。原住民后裔，两党上限各十名；冒险者后裔——”故意停顿了两秒，确认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地聆听，黯眼才继续道：“数目上不封顶。”
每派出一位冒险者后裔就能多出一个初拥名额，相当于家族成员人数翻倍，这生意稳赚不赔！为了利益最大化，当然是把所有冒险者后裔都派出去了！一时之间，在场人士交头接耳，气氛炒热。
黯眼和清沂相视而笑。合作的第一步，成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蠢女人和疯女人
合作的第一步，成了。
派出血族有几点好处：第一点，黯眼对玩家的约束力不如对npc的，于他的洗脑计划不利，试想上一秒黯眼在宣传“血族是人上人”，下一秒就有玩家表现粗俗、拉低印象分，还不如全赶出去，别留在老家丢人现眼。第二点，这些外派的血族将会是黯眼的保险装置，一旦将来教廷真的撕破脸，德古雷逊覆灭，那么黯眼起码还能靠这些血族东山再起，在投资理论里称为“不把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也就是分散风险。第三点，血族转移至白雪城，多少也对毕达哥拉斯起到震慑作用——其他死灵乐园早就已经站队，黄昏帝国才是公认的福音大陆正统。
在大家的欢呼声中，轮到清沂发表讲话：“我计划在我国举办死灵帝国商品展销会以及人才招聘市场，大蜀、朝花、雪国联邦等同盟国会派出代表参加，来自世界各地的商品与人才汇聚一堂。我在这里诚邀德古雷逊的诸位参与！请不必担心航线安全，届时幽灵船队会全程保驾护航！”
这回引起的波澜不比刚才小。许多家族拥有庞大资产以及商队，他们对一本万利的远洋贸易非常感兴趣，只不过一直以来都由帝君和神秘商人施劳德?布雷垄断渠道，才没有在这方面倾注心力。现在由白骨暴君本人承诺开放两国贸易，还有澜沧龙王麾下的幽灵船队作信用担保，是非去不可了！两党元老都不想被对家拉开差距，暗自把原已整理好的派遣名单作废，转而派出核心骨干。
合作的第二步，也成了。
商品展销会和人才招聘市场的灵感，来源自死联的建设方案：清沂作为说客去说服其他死灵王者，让各加盟国的技术、资源、人才、军事力量互相流通，以先进带动后-进。想来想去，展销会不是很合适吗？举办地点就放在黄昏帝国好了，毕竟清沂是中间人。前面说到王者们没办法取出现金，这不代表他们穷，他们只是把钱又投入到基建中，动产比例小，不动产比例大，而动产中现金比例小，原材料和存货比例大。他们想以黄昏帝国为平台，跳过金币结算，直接以物易物。
黯眼和清沂仅仅是先和血族元老们通气，具体事宜另行安排，现在是舞会时间。一些有资格赴会的玩家围住黯眼，俨然粉丝见面会，有女玩家甚至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坐地痛哭。可伶可俐脸色不善地看着那些花痴，一边应付来攀谈的元老们。
清沂寻了僻静处，背靠墙壁，看着欢声笑语的人群。
莉莉?德古雷逊挽着裙摆款款而来：“陛下，您不喜欢热闹？”
“热闹无助于思考。”清沂打个响指，地上生成一张阴影椅子：“请坐。”
“谢谢。帝君很喜欢热闹。”莉莉坐下，腰-臀比完美得让人心痒。她扭头看向人群中的黯眼：“如果剥夺了热闹的资格，对帝君来说比死还难受。我希望他身边可以一直热闹。”
清沂：“你想说什么？”
莉莉扭过脸来：“陛下
，您是帝君的希望。帝君依赖罗素尸体才勉强击退教廷，但您却在不依赖外物的情况下击败了铁蹄骑士团。帝君很清楚他与您的差距，只不过是出于自尊才没有向您求助。”
清沂：“教廷毕竟是经营已久的庞然大物，相比之下黄昏帝国稚嫩得不值一提，我劝你们还是别对我抱希望的好。”
莉莉不说话，但也没有扭过脸。清沂能感受到面纱下她在默默注视自己。
一分钟后，清沂叹道：“你想得到什么？”
“承诺。”
这回轮到清沂沉默了。王者不会随便作出承诺。
“现在两国之所以能结盟，是因为您和帝君同为王者。我不奢求您以王者名义承诺什么，只希望您能从私人名义给予帝君善意，即便有一天他不再是王者。”
“不是白骨暴君和血族帝君的结盟，而是六月阳光和黯眼的结盟？”
“正如您所言。”
“你好像对黯眼的未来持悲观态度？”
“如果仅仅是维持内部安定，我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但是我对外部压力束手无策。”
清沂思考再三，还是点头了：“黯眼是我的朋友，我承诺，只要他有所求，我必有所应——以我个人名义。啊，你这么求我，我压力好大啊，哈哈。”
莉莉轻笑：“凭陛下的聪明才智，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黯眼走来，他真的无时不刻手里都端着酒杯，做派十足。“莉莉，能不能劳烦你为六月拿一杯酒？”
莉莉知道这是让她回避的借口，向清沂行礼后便告退。
清沂看着莉莉背影：“你属下真不错。”
“是啊。”黯眼凭栏，看着与莉莉反方向的天空。月光照在他脸上。
“嗯？这回怎么不说送给我？”
“因为她比可伶可俐重要多了。她是两族和平的象征，如果她死了，人类对血族的敌意就会爆发。为保证她的安全，我特意让她处于我保护之下。”
“你的‘保护’就是让她伤痕累累？”
“死不了的，万一发生意外，我也会给她初拥。”
“可是你已经与元老们约定不再分发源血了吧？也许她这辈子都不能变成血族。”
“无所谓吧，她只是一个npc，一堆虚拟的电子数据而已，不用在乎她的感受。”
清沂也和黯眼看向同一片天空：“有时候我觉得npc好像活人。”
黯眼笑了：“典型的《乾坤》成瘾症。”
空中慢悠悠地飘过蝙蝠飞艇，将魔法生成的投影打在夜幕上：时而是黯眼笑容满面地在向人群招手，时而是他与莉莉?德古雷逊握手，时而是他站在演讲台富有激情地挥舞拳头……全都是历史性的场景，作为血族的正面宣传，潜移默化地改造着人民的观念。
“其实我在作出约定前，想为她初拥。”黯眼冷不丁开口。
“嗯哼？”
“她拒绝了。说是一旦自己变成血族，立场就会偏向血族，没办法得到人类承认，说的话会失去说服力。我想推后与元老的约定吧，她又坚持从速解决。蠢女人。”
“确实，但是蠢得很可爱。”清沂回答。
黯眼挑眉，不置可否。
————————
在亚斯坦特的前线。
战士们与黄昏帝国进行艰难卓绝的战斗，同时还要提防新敌人——泣血之主叔本华的袭击。第五团现在打得只剩下第七大队了，队长路易面临死局。团长的误判导致整个团被高机动力的死灵兽切割，各大队各自为战。
路易的运气非常好，他之所以能带着士兵活到现在，是因为他忽然多出的、神乎其神的第六感。斥候没有观察到的敌情，他莫名其妙地就能感觉到埋伏；敌人发起偷袭，他也能第一时间差距危险。士兵们把路易当成先知，就差没顶礼膜拜了。只不过运气也有到头的时候，第七大队被文森特所率领的远程部队围困在山头，食水濒临耗尽，好些士兵因营养不良和急性贫血失去战斗能力。不可否认，人类在这方面比不上死灵生物，再耗下去他们会先自己崩溃。
等待救援？由于两线作战的原因，元帅无法腾出手来救第五团，某种意义上已经放弃这支部队了。唯一的出路就是突围，但第六感告诉路易：别冲动，一旦突围，马上就会死。只能等，必须等，等待时机到来。
因指挥官的不作为，人类士气越来越低落，直到今天路易宣布趁着晨雾突围。路易把一切都赌在第六感上，他相信不是第六感在提醒他，而是他的守护灵在提醒他；加之雾气一定程度上对他们有利，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结果他们迎头撞上了死灵兽，雾气敌不过灵敏嗅觉。不问可知，能模仿人类思考方式从而作出应对的，也只有狐狸卡卡了。双方厮杀在一处，以逸待劳的帝**队稳占上风。
突围失败，路易坐倒在地，万念俱灰。
第六感失效了吗……这条路明明是唯一的转机啊！
就在这时，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人走入他的视野，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因多日饥饿而出现幻觉，猛擦眼睛。她穿一身黑袍，双眼很美，蓝得澄澈剔透，头发是怪异的绿色，脸颊瘦得往内凹陷，一看就知道是个疯女人。她对呆若木鸡的指挥官挥挥手：“帅哥，我想来想去，家务活还是不适合我。”
“碧淇，是你？”指挥官回过神来，咆哮道：“你是不是疯了，跑回来送死？”
“为什么每个人都说我疯了？老是要解释说我没疯，也是很累的。”碧淇嘟嘴，当然这个动作由她来做丝毫不可爱，甚至有些可憎。她举起法杖，足以让人烦躁发狂的嗡嗡声响起，毒蝇群穿破雾气，扑向死灵军队。意料之外的援军加入战场，瞬间扭转局势。
原来第六感没失效。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变态研究
“幼虫是蛆，成虫是苍蝇，同一种生物发生彻头彻尾的变化，这就是变态发育。帅哥，你从来不对这个过程好奇吗？”
路易麻木地看向碧淇，根本没听进去。他还没办法适应现在的境况。他和第七大队已经突出重围，正向大本营撤退。
碧淇扶着路易，兴高采烈地继续讲解，估计她其实也不需要听众：“我上次带走了污秽毒蝇的蛹，马上展开研究。我大概是全黑暗教会第一个接触到污秽毒蝇的人吧！这些小东西很好养的，只要有尸体，就可以呼啦啦孵出一大堆。我解剖了蛆虫、蛹、成虫，试图找出变态发育的秘密。结果真叫人惊奇！蛆虫严格来说不是生命体，而是没孵化的胚胎，说通俗一点，蛆虫是能爬行、能进食的蛋。”
路易听懂了一点，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他直犯恶心。在他想象中，一滩蛋清蛋黄混合物蠕动着吞噬挡在面前的一切。
“当幼虫吸收足够营养，就会变成蛹，这时候它的大部分血肉融化，形成营养液，滋润新生器官。当器官发育完毕，成虫就此诞生。很奇妙对不对！在我们看不到的蛹壳内部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然后呢？”见对方双眼闪闪发光，路易敷衍道，在家里他经常这样应付老妈。怎么还没有人接应啊？这个疯女人到底还要讲多久，她不累的吗？
“然后我又想到一个问题：一只食龙蛆，其血肉不多不少，刚好能转化为一只污秽毒蝇，对吧？”
“对。”
“假如我拿个针筒把蛹里的一半内容物给抽出来，这个蛹还能羽化成污秽毒蝇吗？”碧淇睁大眼睛，神秘兮兮地问。
路易瞠目结舌，大脑又一次停止运转。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倒不如说，正常人会往这方面思考吗？！
“那么又假如我不是抽一半，而是抽全部，针筒就变成了另一个蛹，它能成功羽化吗？再假如，我把针筒里的内容物全部注射到另一个蛹里，那个蛹能成功羽化吗？成功的话，是变成一只毒蝇呢，还是变成两只？”
“死灵法师都是疯子吗？”
碧淇笑道：“帅哥你夸人的方式很新颖，我还蛮喜欢的。”
“我没在夸你啊……”路易虚弱到连咆哮的力气都不剩了。经过简短交谈，他确定碧淇是个危险人物。现在她是拿毒蝇做实验，谁知道以后她会不会拿活人做实验？元帅的决定果然不错，这些死灵法师必须戴上镣铐严加看管！
“我的灵感源源不绝，我敢说我整个职业生涯的最高峰就是这段时期了，或许我趁机羽化也说不定呢。污秽毒蝇的生命力相当顽强，经得起折腾，竟被我成功培育出许多异变体。”
“拜托，别说了。哈——”路易痛苦地闭上眼睛，噩梦般的情景简直在他脑海里扎根。他清楚记得各种各样的畸形毒蝇，有的保持幼虫状态，大小相当于公牛，勉强靠两双小翅膀飞行；有的长了两个脑袋，会凶狠地撕咬同一个猎物；有的透过半透明皮肤可以看见密密麻麻的蛆虫在腹内蠕动；有的看起来很正常，后背却长了一只人耳朵。万事万物都是神的造物，唯独这堆怪物不是！这个疯女人就是恶魔！
他心情复杂。虽然他无比厌恶疯女人和她的毒蝇，但不能否认，要是没有她们，第七大队早就死透了。为什么污秽毒蝇会听从她指挥、掉过头攻打死灵生
物呢？
被问到这个问题，碧淇转移视线，竟是有些不好意思，扭捏道：“我对自己的腺体做了些改造，能分泌出信息素，让毒蝇以为我是它们的头领。缺点是分泌物遇水即溶，我不能经常洗澡，也不能喷香水，不过我打算一辈子单身，所以无所谓啦。”
虽然没闻到什么味儿，路易还是下意识皱眉撇头。他醒觉自己这么做不太礼貌，情急之下没话找话：“你为什么要回来？躲起来研究虫子不行吗，何必要冒着生命危险救我？”
“第一是为了报恩。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说了很奇怪的话吗？就算是我们也懂得有恩必报吧？”像女朋友一样，碧淇嗔怒地揪了下路易耳朵，但她大概没有恋爱经验，掐出血了。“第二点是为了继续研究，这个项目不被世人理解，只有军队和黑暗教会愿意提供经费——只要我让他们看到回报的话。等会儿你可要帮我美言几句哦！”
揉着耳朵，路易无言地继续前进。第六感告诉他，这个女人暂时不会害他。
————————
在霉菌巡游者的军营里有一个怪诞的产物。远远看去，它像是一个有着巨大太阳伞的白色平台，近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太阳伞，而是一朵方圆八米的巨大哀伤蘑菇，整体洁白莹润，如白玉雕琢，可供七八人一起遮阳，而圆形“平台”的下半部分是十多双人腿。这是有机动力的菌床。
而狐狸卡卡在菌床前来回踱步，没有一刻停过。它在等待战友复活。
忽然，巨大蘑菇开始枯萎，从菌柄到菌盖一寸寸地发黄，继而变黑；与之同时，菌床的腿齐齐打颤，顶部像给气球充气似的隆起一具肥胖胴-体。当蘑菇干瘪成一根歪歪扭扭的梗子时，胴-体挣脱菌床——“瓷舞女”霉菌领队米妮，今日宣告归队。以人型行动的米妮是子实体，菌床才是本体，只要菌床无恙，子实体可无限重生。
米妮复活后注意到了卡卡，第一句话就是：“什么情况？”没有寒暄，因为子实体是获取情报的器官，子实体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米妮对外界一无所知，她迫切需要掌握现状。
“长话短说，敌军出了个棘手角色，能指挥污秽毒蝇攻击我们。”
“连我们都没能完全控制污秽毒蝇，区区人类是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卡卡摇头。
米妮从菌床翻下来，落地时浑身的肉波浪一般起伏，看得人胆战心惊：“需要我做什么？”
“污秽毒蝇可以吃腐肉，对其他兵种有一定克制，而你们霉菌巡游者的身体全是孢子，不在它们食谱内。”
“明白，接下来由我主攻，你和文森特配合我。”米妮开步。
“不用急！”卡卡跳到米妮肩头，尾巴绕着她脖子一搭，她顿时像个披狐皮围脖的阔太太。“元帅的意思是暂缓攻势，让人类和泣血之主互相消耗。”
“泣血之主是谁？第三方势力？”
“啊，我都给忘了，那是你牺牲后才登场的……总而言之，就是忽然跑出个听都没听过的王者，还抢走了我们一部分军队。”
米妮啊了一声：“法兰吉大人应该气疯了吧？”
卡卡打了个抖，没有回答，已是回答。
“这样啊。那他现在在哪里？”米妮等人比谁都清楚自家英雄有多么容易失控，说不定
此时已违抗军令大开杀戒了。
“听说好像有人类大神下场，所以法兰吉大人前去观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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泣血之主叔本华——自沦亡天体来的死灵王者——毫不客气地抢走了黄昏帝**队指挥权，盘踞在亚斯坦特边境，看起来似是想白手起家打造一个死灵乐园。按理说亚斯坦特和黄昏帝国谁都不想惹这个刺头儿，但偏偏叔本华眼光毒辣，选了兵家必争之地驻扎，让交战方陷入两难：打吧，损失必定惨重，得不偿失；不打吧，搞不好会腹背受敌、满盘皆输。
死灵生物可以拖，人类却不愿拖，故土还等着他们收复，后方的民众还在翘首以盼。正义舞曲请来了摇滚扳机，以治愈其残疾为报酬，针对叔本华进行暗杀。
叔本华喜欢在高空来回飞行、巡视领地，实在是再显眼不过。摇滚扳机趴在树叶中，修复一新的枪管指向目标。
他的呼吸停顿。
一旁的正义舞曲感觉世界都安静下来。
砰！
子弹倏忽间打到叔本华前额，然而，离皮肤还有一米，却硬是无法抵达——只见子弹以眼花缭乱的速度原地抽风式拐弯，就像玩俄罗斯方块时在底线前翻滚不休的方块。叔本华悬停空中，似是在思考发生了什么。
摇滚扳机放下枪：“呦，看到吗？远程攻击无效。子弹是一直朝前飞的，但是【无限地带】扭曲空间，自定义了坐标轴和相对距离，在我们眼中一公里的直线距离，实际上可能有两到三倍的扩展，而且还是在走迷宫。”
正义舞曲：“这和我上次遇到的模式不一样，它像是故意在炫技，向我们展示它能自主操纵的精度和持续时间能到什么地步。”
说话间子弹逐渐减速，开始向下坠，让人无奈的是下坠没一秒又往“上”坠，如此反复，像是一尾欢脱活泼的金色小鱼。
“还实现了伪反重力。”摇滚扳机抬手点了点耳垂：“从时间来看，距离起码翻倍。瞄准是不行了，大范围无差别打击或许可以，我推荐云消雨逝或者无病呻吟。”
“他们猎杀断去了，来不了。”
“呦，幸好你提醒我了，还是狩猎断有意思。”
“真没有别的办法对付叔本华？”
摇滚扳机起身，听到正义舞曲这么问，随口道：“不好打，空间魔法太冷门了，除非我们也找个空间魔法师，这可是法师里的隐藏职业，一时半会儿哪里去找——呦，我想起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正义舞曲眼睛一亮：“我也是。”
两人对望，异口同声：“乾无咎！”
摇滚扳机问：“你怎么知道他？”
“我曾经和他组队截杀六月阳光。那你呢？”
“偷猎也是有技术含量的，老兄。当我把六月阳光选为目标时，我就得做好事先调查，熟知他一切资料，包括他过去的队友名单。不得不说，他那个小队素质还可以。”
另一边，叔本华对子弹失去兴趣，掉头飞走。弹头总算能摆脱力场束缚，向下坠落，然后被一只素白的手接住。手仅是一攥，再摊开，弹头已经被挤成豌豆大小。手的主人是法兰吉，他潜入此处是想等双方发生冲突，不过叔本华比他想得要更冷静。
残像生成而又消失，英雄隐遁。
第一百六十八章 第一届展销会
蛮荒秘境，精灵营地。
境内没有任何城市，玩家想要收发邮件，就必须前往兽人或精灵的营地。精灵营地的邮差是一位德鲁伊，能让动物以接力的形式送信，不让营址暴露给兽人。今天乾无咎例行检查有邮箱，发现了来自正义舞曲的急信，内容是邀请他对付具备空间魔法能力的boss——叔本华。
乾无咎十分乐意。他的技艺已经到达瓶颈，与同系法师交手必能获益良多。当他写好回信准备投寄时，刚好听到旁边有人交谈着经过：
“哈哈哈你开什么玩笑，这里又不是福音大陆，哪来的死灵生物。”
“我没骗你，不信你自己去公告栏那里看。”
乾无咎径直走向公告栏，最顶上的开放式任务是“猎杀死灵傀儡师娑儿”。他撕碎信笺，以最快速度找到正和商贩讨价还价的阿玛尼老板。两人简短交流后，阿玛尼留下来打听情报，乾无咎立即回到小队营地。
千上和娑儿正聊着，一见队友回来，就喊道：“你们猜发生什么了？”
“娑儿，有人想要你的命。”
“没错，我们的小公主领悟了新技能【织网】——什么？”笑容凝固，千上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你再说一遍？”
“我们必须马上转移，尽可能远离精灵的势力范围，兽人那边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但我持乐观态度。”乾无咎打开【空间避难所】，再以【瞬移】收纳视线范围内的东西。饶是情急之下，他的魔力操纵仍精细入微，连一片多余的草叶也没有转移。
帐篷、柴火、水锅……尽管周围景象如被橡皮擦逐一擦去，千上的注意力都放在无咎的话上：“怎么暴露的？”
“是上次那个嘶嘶男！”娑儿抓住无咎衣服。
无咎掰了一下女孩的手，没掰开，这才感觉到纤细手指在颤抖。他咽了口唾沫，停止收纳，尽可能语调平缓温和：“我们转移只是以防万一，你不会有事的。不用害怕。”
娑儿猛然推开他，叫道：“我没有害怕！”
“那自然最好。我们动作快点，今天得加课了。”
——————
寂灭渡鸦落到毕达哥拉斯手上，带来黑色锋锐的口信：“诚邀您与布雷先生一聚，商讨溃烂岛加盟‘死灵租赁契约’事宜。”
独裁者笑了。这几天来回拉锯，等待之城最终还是服软了。这很好。施劳德?布雷不在（他总是很忙），那就由自己去和他们谈谈吧。
毕达哥拉斯就座后，双方敲定细节，这过程中简直没有任何阻力，轻松得让他反而觉得有些异样。
双方签订契约后，乔恩特端起茶杯，道：“两天后我们会举办第一届死灵帝国商品展销会，同时推出人才招聘市场，希望您和布雷先生可以出席剪彩。”
合同里提到会专门修建一个建筑作为招聘市场，不过商品展销会倒是没听过，无非就是把道具摆出来卖罢了，想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毕达哥拉斯自然满口答应。
“那么，宣传就由我方包办了。”乔恩特抿了一口红茶。
无数只寂灭渡鸦起飞，把信息传递给境内每一位玩家，再借由他们
口口相传，传遍整个玩家世界。由于毕达哥拉斯的轻忽，他没有检查宣传内容，也就没来得及应对，直到展销会前一天大量幽灵船队陆续抵达白雪城，他才意识到等待之城玩了花招：第一届死灵帝国商品展销会以及同期开办的人才招聘市场，没说只局限于黄昏帝国。
竞争者，不只有一个？！
展销会开幕当天，毕达哥拉斯作为特邀贵宾参与剪彩，他根本不想掩饰自己的情绪，笑得咬牙切齿，连剪断手指了也没发现。
黑色锋锐一剑叉起断指，挑到毕达哥拉斯面前：“嘿，你掉东西了。”
“嘶，你大可放松点儿。”毕达哥拉斯脑袋上跳起一个伤害数字。
“在你身边还是小心为上比较好。”黑色锋锐嬉皮笑脸。
【逆命】（略）可开关被动技能。激活后对召唤物打上印记，印记持续期间，对该召唤物造成伤害的5%传递给召唤者。（略）。
毕达哥拉斯将手指接到断处，【移植】发动，血肉牵连，恢复如初。他看着台下欢呼雀跃的玩家，表情蒙上阴霾。
溃烂岛眼红“死灵租赁契约”的利润，仗着施劳德?布雷的威势，想要分一杯羹。且不说王者分身足够夺走四成市场份额，更要紧的是毕达哥拉斯借用帝国平台从而拓展人脉、积累资本，对黄昏帝国十分不利。
而白骨暴君一手借力打力，轻松重置局面，让溃烂岛的野望落空。“华夏”的僵尸，“富士”各色妖怪，“雪国”的炉鬼……各种原本只能在异国见到的特色兵种齐聚白雪城，百花齐放，毕达哥拉斯的憎恶大军竟然没能抢到风头。据说死灵阵营的人气王——“哥特”的吸血鬼已经在路上了，等它们到来时必定又是一轮狂欢。
除了对民间供应人才，各盟国更向黄昏帝国输出高级人才和技术，种种迹象初现，让溃烂岛越发不安。毕达哥拉斯忽然发现，他和六月阳光之间差的是名分，他一直崇信胜者为王，有实力的就是正统，溃烂岛之所以不被承认，只因为实力不足；而现在他发现名分也是一种实力，六月阳光得到永恒大帝的承认，在这个基础上得到各国王者的友谊，建立起利益一致的关系网，才举办得了展销会和人才市场。
名分啊！
继冥界世界树之后，毕达哥拉斯又多了个渴望的东西。只有拿到正统名分，他才是真正的王者，后世传唱其名时才不会把他当成可有可无的配角。
“我想逛逛会场。”毕达哥拉斯对黑色锋锐道。
“那就由我来作陪吧。”黑色锋锐回答。
两人混杂在人潮中，在每个展厅都细细观摩。来到雪国展厅时毕达哥拉斯深深皱眉：炉鬼……这种身体由金属制成的子民，好像不太适合【吞噬】啊？虽然雪国联邦也有憎恶，但如果自己是在那边诞生的，绝对没有今日的成就。
黑色锋锐抱臂，注意力大半在毕达哥拉斯身上，对方忽然道：“你有没有想过自立门户？”
刚想说“我本就和六月阳光不是一路”，猛地想起自己在假扮国王，黑色锋锐咳嗽两声：“关你什么事？”
毕达哥拉斯微笑着扭过脸去，伸手敲敲炉鬼：“看到人才埋没
，觉得可惜罢了。”
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位于白雪城深街小巷的狼人据点，“恶棍”伊森格伦手心的寄生物睁开眼睛，道：“行动。”
伊森格伦本坐在沙发上假寐，立即跳起来，披上外衣便往外走。
之前他和毕达哥拉斯达成协议，让憎恶鬼胎寄生在手上，等待时机。憎恶鬼胎【附身】的上限是240个小时，也就是10天，今天是最后一天，如果毕达哥拉斯还想要做些什么，绝不会错过今天。
憎恶鬼胎絮语道：“为了保证白雪城的秩序，黄昏帝国应该投入了大量人力，联合科研中心防守空虚。我拖住了黑色锋锐，你必须争分夺秒。”
展销会不过是区区蝇头小利，毕达哥拉斯从一开始就没在乎过。他表现出来的愤怒、吃瘪都只是烟雾弹，联合科研中心才是其真正目标。就和既定好的计划一样，伊森格伦前往飞艇搭乘点，在路上“意外”地遇到了归来的费马和斯特润姆——这两人抵达白雪城后的行程尽被狼人掌握。和他俩同去联合科研中心不会遭到魂火灵怪怀疑。
“伊森格伦先生，您怎么来了？”
“两位离开太久，还不知道吧？最近溃烂岛很反常，两位又是生活职业者，为避免意外，我自告奋勇来当保镖啦！”伊森格伦亲昵地搂着斯特润姆肩膀，瘦弱的斯特润姆被挤得有些佝偻。“我来帮你拿行李！哇哦，分量不轻啊！”
两人带回来许多书籍和实验仪器，可见钢铁都市还是很大方的。费马搂着自己的背包：“我的东西我自己来。伊森格伦先生，你得好好管管你手下的人，说了多少次尸体要严选？”
“怎么回事？”伊森格伦明知故问。
“你别激动，让我来说。”斯特润姆比划：“是这样的，刚才我们刚好碰到了您的属下运送尸体，一抽查，发现成色勉强及格。”
“噢……”伊森格伦恍然大悟状，心想，要不是这样安排，怎么拖住你们等到我赶来？“我会好好教训他们的。我们走吧！”
费马性子淳朴，对事不对人，很快就和伊森格伦有说有笑地聊起所见所闻，什么不日不夜地奔跑、只需烧煤炭的火车，什么无需人力的钢铁大船，绘声绘色，奈何狼人心中另有盘算，左耳进右耳出，白瞎了费马一腔激情。
来到联合科研中心大门，斯特润姆说：“送到这儿就可以了。”
“嗨，就剩几步路，没关系的，我帮你提到实验室吧，顺便参观一下。”
斯特润姆本就不太懂拒绝别人，也没多想：“好吧。”
“等等。”
伊森格伦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冷汗瞬间密布他肩背，他的直觉让他快逃；小腿打颤，膝盖发软，他的本能让他跪下以示自己并无敌意。他背后的那个家伙强大到无从反抗，虽不如法兰吉，却也是货真价实的超阶魔兽。
死灵滋养者，葛兰德。
以少年模样现身的超阶魔兽缓缓绕到他前面，凑过来嗅他胸口，再踮起脚嗅他的脸，退开两步，笑道：“你，你可以进去啦。”
伊森格伦僵硬地笑笑，装作自然地进入联合科研中心。
第一百六十九章 定位
联合科研中心，罪恶本源研究室，沃特波勒会见军方代表。
出了些意外，污秽毒蝇投敌。污秽毒蝇是最佳的斥候，它们对死气和尸臭非常敏感，黄昏帝国每次调兵都瞒不过它们。再加上敌方指挥官路易的第六感，人类战果累累，逐渐扳回战局。军方不得已，只能找到污秽毒蝇的培育者——沃特波勒?卡伦。
扭头看向“罪恶本源”，沃特波勒喃喃道：“污秽毒蝇啊……”
…………
“情况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我站在里面就像个闲人，到现在还没弄懂可以干点啥。总监啊，‘罪恶本源’实在是太难攻克了，不如把精力放在其他地方？”
“全黄昏帝国只有‘罪恶本源’最有价值，虽然它的攻克难度高、投资大、研究周期长，但是回报率也必定是最大的。”
“要是急着得出新的研究成果，为什么不继续研究‘结合纯白憎恶与大型机器’？反正那个进展很快啊。”
“因为，我不愿意看见一个个高级子民失去自己的一生。”
……
“因为国情所限，低级子民根本没有人权，只能任我们宰割。如果可以的话，我多想连低级子民的生活也不去干涉啊。他们也有机会成长为像你我一样的人，甚至会成为国家栋梁，问题在于我们到底给不给他们机会。”
…………
与技术总监对话的情景历历在目。
沃特波勒从那时起就不再牺牲高级子民，用旁人的话来说，就是“他终于学会了仁慈”。他开始专攻低级死灵兽的培育，同时也从未放松对“罪恶本源”的研究。
澜沧龙王送来“罪恶本源”（地狱之主、撒旦身体的一部分，也即是世人口中的“原罪”），联合科研中心对其研究，全都无功而返。用冒险者的说法，就是联合科研中心的等级还不足以破解顶级道具，如果换成钢铁都市来研究就有可能破解了。
多亏沃特波勒坚持不懈地努力，他成为第一个成功应用“罪恶本源”的人。说来也是凑巧，他放置在实验室的尸体因**而招来苍蝇，蝇卵变异，孵化出食量巨大的蛆虫。他大为诧异，去图书馆翻阅三天典籍，终于确定这就是本已绝种的污秽毒蝇。
书中记载：污秽毒蝇是恶魔的子嗣。从“罪恶本源”能催生毒蝇来看，恶魔与毒蝇确实有着深厚渊源。低级，无智力，非死灵，这三点完美契合了沃特波勒心中所想，污秽毒蝇简直是最理想的炮灰兵种。他敏锐地察觉到可用毒蝇对付溃烂岛，于是将虫卵交给军方，用战争检验其性能。但谁知道碧淇横空出世，竟然把毒蝇转化为人类一方的有生力量。
“这个碧淇什么来历？”沃特波勒饶有兴致地问。
士兵呈上一叠文件：“这是中央谍报署和军方提供的资料。碧淇是黑暗教会派到亚斯坦特军队、专门负责照顾瞑目射手的。”
沃特波勒一边翻看一边笑：“她之前只是个半吊子死灵法师
，根本没有任何魔兽的培育经验，居然就能驯养污秽毒蝇？天才啊！早该转行了。”
他起身：“反正在这里也是无所事事，我也去前线领教一下碧淇小姐的厉害好了。嗯，你是……伊森格伦？你有什么事吗？”
刚从斯特润姆实验室溜出来的伊森格伦站在门口探头望，被发现了，尴尬地挠挠头发：“没事，路过看一下。”那罐黑色液体就是罪恶本源？有人在，不好拿，算了。
看着狼人离开，沃特波勒对军方代表说：“麻烦你跟上去看看，这里是重地，就算葛兰德放他进来，也不要让他到处乱跑。”
“遵命。”
碧淇……
沃特波勒坐下，双臂枕在脑后，腿架在桌子上。
来打生物战吧！你有污秽毒蝇，那我就用它的天敌来克制它。你不是很会让魔兽变异吗？就看看是你们变异得快，还是我们变异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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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进入联合科研中心，第一道关卡是死灵滋养者葛兰德，【软绵绵皮肤】和法则“恒定”让它成为打不倒的肉盾，几乎不可能以武力突破，除非有费马、斯特润姆这样的内部人士带领。葛兰德上前嗅闻让伊森格伦捏了一把冷汗，但不知道是葛兰德被告诫过不能吃活人呢，还是因为鬼胎的【避敌信息素】起效呢，总之是有惊无险。
（“它嗅觉没你厉害。”鬼胎宽慰伊森格伦）
第二道关卡是联合科研中心内部的安保。经过之前4409大闹憎恶工厂、千彩花杰克复活这两件事之后，安保加强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大量的游离灵魂之火分布在每个实验室，构建【灵魂网络】，方便魂火灵怪以【瞬移】来往跳跃，保证无监控死角。通道更有死灵骑士巡逻和站岗，他们手持“可调频对讲机”，能在事态发生时第一时间组织人手。
伊森格伦眼皮直跳，因为他还没想好怎么突破第二道关卡，身后居然多了个碍事的家伙，早知道就不听鬼胎怂恿跑去窥伺罪恶本源了。
军方代表道：“出口在这边。”
伊森格伦赔笑：“哦哦，好。”他将手插入发辫中，实则是聆听手中鬼胎的指令。
鬼胎道：“只能赌一把了。我说一句，你跟着说一句。”
伊森格伦清清嗓子。
“杀了他。”
“杀——”伊森格伦脱口而出，意识到不对，愣了两秒。
下一个瞬间，他转化为狼人，扑倒军方代表，在他脑子清醒过来之前，军方代表就已死得不能再死，还包括一名打开对讲机示警却没来得及把话说完的巡逻警卫。躺在地面的对讲机传出波长：“请回答，请回答！”
伊森格伦冲鬼胎低吼：“瞧你做了什么好事！”
“你糊涂了吧，人是你杀的，我可什么都没做。”鬼胎声音阴冷。
“你怎么突然让我动手？！我们不是约好了吗，我帮你可以，但我不想暴露！”伊森格伦气得要昏过去。他就不该相
信毕达哥拉斯，现在上贼船下不来了！
刺耳警报响起，密集脚步声从身后楼梯传来。怎么办？！
“我也不想暴露你，情况有变，我们要抓紧时间。你有闲情冲我叫嚷，不如立即赶向地下。”
伊森格伦连骂脏话，把尸体踢得远远的，原地起跳，空中翻身，四爪扣住天花板缝隙，身体如树懒悬吊。天花板粘得牢靠，但还是堪不住他体重，发出细微的嘎嘎声。一群警卫跑到尸体处检查，没人注意头顶有个家伙晃着毛茸茸的尾巴掠过。
鬼胎赞叹道：“选你果然是明智之举，巫婆和血精灵在这个节骨眼就已经被抓住了。我会帮你处理掉痕迹的，前提是你必须抵达存放尸体的仓库。”
“你还没说为什么情况有变！”伊森格伦钻出窗户，沿着墙壁往下爬行，在窗台上跳跃。来到二楼，他挂在窗台侧耳倾听，确认安全才重新翻窗回来，沿着楼梯蹿向地下室，迎面遇上跑出来查看究竟的研究人员，无需鬼胎吩咐，利爪已掏出他们的灵魂之火狠狠捏碎。
“黑色锋锐好像察觉到什么，找来冥土换班，直接飞向等待之城。我虽然暂时屏蔽了魂火灵怪对这里的感知，但是我没能阻断‘可调频对讲机’的通信，所以很快魂火灵怪也会赶来。”
“见鬼，那我岂不是迟早要暴露？”
“做大事就不要瞻前顾后，一点风险也不冒，怎么能分到蛋糕？”鬼胎嘲笑道。
伊森格伦郁闷之情难以宣泄。打开尸体仓库大门，冷气拂面，激得他浑身毛发竖立。反手关门，狼人哈着白汽，环视四周。两侧以铁钩悬挂覆霜尸体，仓库尽头空出一大块，有老人尸体浸泡在专门的玻璃容器，别提多显眼了，其脑袋缝在脖子上，应该就是亚斯坦特守护英雄——优雅之兰斯洛特。
鬼胎慨叹道：“我终于……终于进来了！”它瞪着眼睛，神游物外。
“我要怎么带走尸体？”伊森格伦问。他知道毕达哥拉斯有后手。
十多秒后鬼胎才回过神：“我已经赶过来了，再给我五分钟。你一会儿出门往左拐，再在第二个路口左拐，墙上有个活动舱门以及扳手，先把扳手拉下去停止搅拌，等声音完全停止后，再打开舱门把尸体扔下去，接下来就没你事儿了。”
自己的作用就是为了把鬼胎带进联合科研中心……是定位？！毕达哥拉斯虽然可以从地下水道之类的地方入侵，但他不能确定英雄尸体的方位，所以需要别人为他定位，他再与分身构建灵魂力场进行沟通、找出逃生线路！
伊森格伦砸烂玻璃，利爪在尸体脸上摩挲，嘿嘿笑道：“我也能安全脱离的对吧？”
鬼胎沉声道：“朋友，悠着点儿，我们是同一条战线的。”
“你的分身能多带一个人的吧？”
“那是当然。”
伊森格伦满意地咧咧嘴，夹着尸体来到门后待命，听见门外响起对话声：
“陛下，您怎么来了？”
第一百七十章 棋子的本分
“陛下，您怎么来了？”
“我发现了蹊跷。我刺中毕达哥拉斯的手指时对他造成伤害，事后我才想明白，那截手指就是他的分身！居然能做出这么袖珍的分身？！如此说来，很可能他第一次踏上‘等待之城’的时候就做了手脚，我越想越觉得不妙，就赶回来了。”
是黑色锋锐！他来得好快！伊森格伦此时还抱着兰斯洛特的尸体呢，被发现便百口莫辩，想到此处，他一颗心直往下坠。快走开啊！五分钟，不，三分钟就够了！
“入侵者来到地下了？”
随后魂火灵怪的声音响起：“目前没发现入侵者踪迹。”
“那家伙毕竟是靠尸体发家的，有没有检查过尸体仓库？多叫点儿人手，稳妥为上。”
听到这里，伊森格伦苦笑。完了，一切都完了。
鬼胎也笑了：“原来是这样，我做了多余的事情，要是当时没打算给展销会搞破坏，黑色锋锐也不会察觉。”
伊森格伦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也懒得怪毕达哥拉斯了。什么施劳德?布雷，什么布莱克先生，哼哼，最好在他把所有事情抖搂出来之前救他一命。
“后悔吗？我也后悔，可是后悔毫无意义，除了把后悔抛到脑后、专注当下，我们别无他法。”
听着鬼胎斩钉截铁的宣言，伊森格伦重新有了精神：“你还有什么手段？”
“把我挖出来，扔到最近的尸体上。”
伊森格伦依言行事。这些天来双方血肉融合，挖出鬼胎就相当于挖下一块肉，手心血淋淋的，在低温环境里痛得刺骨。鬼胎被摔在硬邦邦的尸身上，汁水四溅，发动【移植】。
随即，这具尸体睁开眼睛，含糊不清地道：“你……趁乱逃……”随即举起双手，尖厉啼叫，身体溃烂成碎肉，撒了一地。
【灵魂呼唤?嘉年华】
所有尸体同时睁开眼睛，抬手握住铁钩，用力把钩子挪出身体，重重落地，再爬过来，争先恐后地捡碎肉来吃，随着进食，参差不齐的灵魂波长迅速趋于一致。竟是在一瞬之间，复活了上百具尸体，并通过血肉传递精神烙印，批量制造分身？！这就是憎恶鬼胎的真正作用！
正这时大门打开，外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尸潮淹没。在掩护下，伊森格伦背着尸体疯跑，来到逃生通道——排污阀前，掀开舱盖，只见表面肮脏得无法反光的金属刀轮霍霍磨动，恶臭熏天。每日联合科研中心会将无法利用的污物倾泻其中，先搅碎再行排放。
拉下扳手，刀轮退缩，转动渐慢，这时走廊拐角有人喊道：“在那里，陛下！”
伊森格伦跳向刀轮还在转动的舱口，举左臂护住头脸。满是秽-物的刃片从他皮肤上滚过，虽没造成伤口，却扯下来许多-毛发，疼得他两眼泛泪。他没忘记还有个兰斯洛特，右手拽着尸体，沿着通道滑落，未知成分的黏-腻流质起了润滑作用。最终他落在有弹性的肉垫子上，耳边传来毕达哥拉斯的声音：“又见面了。”
他思考怎么回答才显得比较风趣，肉垫子唰地从屁股底下抽走，害得他坐在自己尾巴上、疼得直嚎。兰斯洛特尸体被抢走，只听毕达哥拉斯笑道：“万幸，尸体安然无恙。”
别光关心尸体啊，也关心一下我行吗？！
黑暗中阵阵水声远去，伊森格伦赶紧跟上。地下水道里一颗鬼火也没有，狼人凭借夜视能力，勉强看清毕达哥拉斯的大致轮廓：
好像是一只大蝾螈，刚才的肉垫子正是其肥厚尾巴。它的灵魂之火雄浑凝重，顶上悬浮一顶符文构架的王冠，符文中几个数字特别醒目：4409-2。
“等等我！”
毕达哥拉斯叹了口气，将英雄尸体塞回狼人怀里：“为什么六月阳光非要选个幽灵当傀儡皇帝？你用最快的速度往前跑，不要回头，也不要停，我会在出口接应你。还有五秒。”
伊森格伦翻了个白眼，抱着尸体闷头狂跑。他的嗅觉被严重干扰，正这时身后火光大作，照亮前方不说，冲击波把他掀出去十多米，整个人扑在水中，通道里下起小雨。他很想回头看看究竟，但他知道不能耽误时间。
还有三秒。
大蝾螈背上的孔洞喷着烈焰，副作用是引爆沼气。它抬头，下巴膨胀到极限，以至于肌肉纤维撕裂，小缝隙中冒出黯淡火舌，伤口发焦。它死死盯着顶上。
还有一秒。
大蝾螈张嘴，漆黑火柱直冲通道顶端，火焰撞上平面后又沿着墙壁倒卷，使得方圆十米尽成高温地狱。一个人影穿透顶部，刚好落入火海中，被烧得惨叫连连：“地狱黑炎？！克里斯托！”
【结晶世界】！
一圈超低温气流以人影为中心扩散，空气结冻，雪花簌簌落下，以冰系技能克制火系技能确属应对得当！可是下一秒雪花由内而外燃烧，纷纷扬扬落在冰面上，又把冰给引燃！地狱黑炎是最为霸道的火焰之一，如跗骨之蛆，沾染上了可没那么容易摆脱，更别提在死灵乐园这种充斥暗元素的环境了！
人影只得挥动长剑，以剑风驱散火焰：“有一手嘛，知道物理系的打不过我，就找法系的来啊？！毕达哥拉斯！”
大蝾螈没有做声，只是尽可能地放出更多地狱黑炎，将地下水道变成天堑。
另一边伊森格伦玩命地跑，他很清楚地听到黑色锋锐那句“地狱黑炎”，于是充分领悟了为什么“不要停”。地狱黑炎在狭小通道里简直是大杀器，纵是幽灵也不敢莽闯，所以暂时不用担心黑色锋锐追来了。
跑到出口，只见一匹长着翅膀的憎恶马在等候，脑袋上悬浮一顶符文构架的王冠，符文中“4409-3”几个数字灼灼发光。
“哥们儿你形态可真多。”伊森格伦把尸体搭在马背上。
“他们会排查十天内到访联合科研中心的名单，你有嫌疑，但你只是嫌疑人之一，所以你不用害怕，被询问时要镇定。以你的身份和地位，他们不会为难你。”
作为另一重保险，这十天内，毕达哥拉斯给一些偏向他的玩家发放任务，让他们携带任务道具（并非憎恶鬼胎）并找机会进入联合科研中心。这些玩家是烟雾弹，即使里面混有间谍，即使任务道具被收缴，等待之城都无法得知溃烂岛的真正意图，摆在他们面前的只会是一团乱麻。当然这些事情伊森格伦不需要知道。棋子老老实实按棋手的想法走就是了，知道太多反而不美。
憎恶飞马不再多言，向西疾飞，巨大的肉翅用力扑扇。帝国境内唯一能追上它的人此时还在下水道与烈焰搏斗，带走英雄尸体已成事实。虽然死灵生物没有感官，但它觉得迎面而来的风清凉惬意，让它通体舒畅。成功是最为香醇的美酒，难怪人们沉溺其中、百喝不厌。
英雄尸体到手了。只要【吞噬】该尸体，就能制造出不输冥土的分身，甚至有可能以此为契机触碰法则。毕达哥拉斯反复告诫自己，不能
吃。
憎恶飞马掠过溃烂岛。
很快地，矛盾之城也被抛在身后。
跨越“断裂之环”，这里已是萨拉门罗境内，世界有了颜色。瞧见森林中升起的狼烟，憎恶飞马调整方向，在狼烟旁降落。这里早有一群人类等待，他们迅速接走尸体，装入箱子中密封。为首者浑身裹在黑布中——毕格鲍沃情报部部长，打扮引人注目，让人怀疑他是否适合干这一行。
憎恶飞马歪过脑袋，几乎把脸贴到情报部部长脸上：“我要的东西呢？”
对方从脚边拿起手提箱打开，天鹅绒衬垫上摆着由几道细碎精金链子、宝钻耳环、血骨链坠串联形成的装饰组合，以及一枚蓝底白纹双子星勋章、一枚蒙上锈色的戒指。它们散发强烈的精神烙印，能从中窥见前主人的英姿——这是三件灵魂装备。
罗素的特赦令：斩首女皇罗素遗留的装饰，常赐予权臣，象征着她的仁慈与宽厚。耳环/项链（同时占用耳环及项链的装备栏），灵魂+10，魅力+10。装备者免疫法则“分离”；将被造成“撕裂”、“破甲”状态时，减少50%状态持续时间，提高10%恢复速度；豁免一次致死攻击，生效后耐久度强制为0。负重2，耐久度90%，要求装备者为死灵生物，要求60级。装备后绑定。不可掉落，不可交易。
斐洛的平等论：死魂灵斐洛遗留的军功章，佩戴者有与王者平起平坐的资格。徽章。选定单个目标（仅限死灵生物），选定装备者技能（最多选定三个），装备者与目标的该技能同时无效，持续时间十分钟。负重1，耐久度80%，要求装备者为死灵生物，要求70级。装备后绑定。不可掉落，不可交易。
斯宾诺莎的爱与恨：铃兰公主斯宾诺莎遗留的婚戒，戒指上的泪痕无法洗去。戒指，灵魂+10，灵魂值恢复速度提高20%。毒素吸收（免疫毒素，并回复自身灵魂值，回复量等同于该毒素伤害值）。攻击时附带20点毒素伤害，该毒素对死灵生物起效，且当其灵魂值每降低10%时，有20%概率陷入“混乱”状态，持续1分钟。负重1，耐久度100%，要求装备者为死灵生物，要求60级。装备后绑定。不可掉落，不可交易。
情报部部长又拿出一枚小巧的圆球：“这是样品，其余成品会随第一批物资运抵。合作愉快。”
浊气炸弹?花期将尽：毕格鲍沃针对死灵生物研发的、以溃烂独裁者提供的“卑劣之血”和铃兰公主毒素为材料制成的生化武器，虽然有着诗意的名字，用起来可一点儿都不诗意。作用范围内，低级死灵生物陷入“混乱”状态十分钟，攻击力提升5%，防御力降低5%；而后陷入“虚弱”状态五分钟。
嘴巴变形把所有东西都吞入腹中，毕达哥拉斯道：“合作愉快。兰斯洛特的尸体，你们要来做什么？”
他只是顺口一问，而情报部部长回答：“你不需要知道。”就这样，没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欠奉。毕达哥拉斯忽然联想起伊森格伦。棋子老老实实按棋手的想法走就是了，知道太多反而不美。在棋手的角度，这句话是真理，在棋子的角度嘛，真理依然是真理，只不过不太中听。
也罢。
憎恶飞马掉头飞向白骨海洋。
黑色锋锐的技能为刺杀王者而量身打造，羡慕不来，但通过前人遗物也可武装出毫不逊色的王者杀手……不，该称为“帝国杀手”会更确切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人乐队
白雪城，展销会现场。
魂火灵怪出现在冥土身边，窃窃私语。冥土听了，扭头对毕达哥拉斯说：“不知道为什么，联合科研中心地底冒出地狱黑炎，现在陛下忙着救火，暂时失陪。”
毕达哥拉斯：“是吗？希望没人受伤。”
“目前有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失窃，害得我的兄弟要推迟返场了。他人不错，有机会咱们见上一面。”
“我很期待。”
“据说火灾现场有憎恶出没，你是否对此知情？”
毕达哥拉斯皱眉，困惑得恰到好处：“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冥土哈哈大笑，猛拍大腿：“算了，算了，今天是值得庆祝的一天，没必要为了小事影响展销会的举办。”
木已成舟，这局是等待之城输了，输家不会胡搅蛮缠，毕竟还要准备下一局。在魂火灵怪的调配下，雪国展厅所有“防火涂层”取消展示，由鸟儿以最快速度送去联合科研中心。炉鬼们自告奋勇，相信其抢修经验派得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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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科研中心。
帕特拉大师看着烧得坑坑洼洼的墙体，半晌无语。
“等待之城”的建筑物都是大师的作品，作品遭到如此破坏，想必大师心里很不好受吧？斯特润姆劝慰道：“这次火灾只波及到一楼，其实损失已经控制到最小了。”
“老朽不是为建筑心痛，而是为损失的人员心痛。连墙壁都烧成这样，被火包围的人们又会是怎样的惨状？屋子没了可以重建，但是……”帕特拉大师长叹一声：“是老朽考虑得不周。作为帝国重地，联合科研中心应该更加隐秘、安全。”
“这不怪您，毕竟当初设计时溃烂岛还没出现，而且这次的问题主要在于安保。”
（外面传来葛兰德的哭喊：“为，为什么要罚我今天不能吃饭？你们，你们欺负我！”）
“诚如你所言，可能存在有各方各面的问题，我们应该开一次检讨会，好好反省，避免重蹈覆辙，老朽的职责就是尽可能设计出更有功能性的建筑，争取用建筑去解决问题，毕竟建筑是有生命的……”帕特拉大师忽然身子一震，仰头看向大楼：“生命？老朽怎么从没想这一点？我们精通灵魂，为什么不能让建筑真正的活过来？又有谁规定死灵生物必须能够移动？建筑本身就可以充任安保人员！”
他蹲下，用石头擦痕在烧焦地面上画图，嘴里碎碎念，已经物我两忘。斯特润姆早已见怪不怪，让人找来围栏围住大师，并在他身边放下纸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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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特大陆，德古雷逊，灰烬之城。
一只寂灭渡鸦落在清沂肩膀，传递死灵谍报专家、奥斯科尔的口信：
毕格鲍沃情报部获取了优雅之兰斯洛特的尸体。
清沂第一反应是“喂你是不是搞错啦”。守护英雄的尸体一直存放在联合科研中心，怎么会忽然离境？编故事也得合乎逻辑吧？
考虑到奥斯科尔不会在工作上开玩笑，清沂决定再等一等
。又过了数小时，乔恩特总管的汇报也到了：毕达哥拉斯窃走英雄尸体。
按清沂对溃烂独裁者的了解，与其指望对方把吃到嘴里的英雄尸体吐出来，还不如指望自己年内就能三转；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已过去一段时间，兰斯洛特铁定已被消化干净。尸体没了就没了，对方有心算无心，除了捏着鼻子认了还能怎样？但落入毕格鲍沃之手又是另一回事了，某种意义来说比流落溃烂岛更糟心，因为这两者很可能达成利益关系。
奥斯科尔的情报可靠吗？
他的情报网对外不对内，国内失窃一事他可能尚未知情，他应该是直接潜伏到离毕格鲍沃情报部极近的地方，甚至可能就潜伏在对方组织内部。
可信度很高啊……
如果没有奥斯科尔的情报在先，清沂早就放弃幻想。既然尸体还在，是不是可以抢回来？再不济，给毕格鲍沃添乱也行？问题是从哪儿抽调人手？中央谍报署不太适合，上次为了给安尼吉尔解除时间魔法就已折损不少人手，虽然奥斯科尔没有半句怨言，但清沂自己都心疼；从前线又或者从境内调动军队，更是不切实际。
对了！黄昏教派正在境外传教！布道者之中有安尼吉尔两名得力属下（印象中是叫辛和沃丘）以及大量黄昏战鬼、黄昏禅师，平均战力远在谍报署探子之上，事急从权，先用神子名号拜托他们，再知会安尼吉尔一声就行了吧！
不，不妥。帝国最为倚重的智囊、死灵学者布瑞恩外出游历，正是托庇于他们，贸然抽调人手很可能引起外界警惕，导致布瑞恩身处险境。死了的英雄没有活着的属下重要，孰轻孰重清沂还是拎得清的，他传信奥斯科尔，令其务必关注英雄尸体最终流向何方，虽然这次只能认栽，但也得明白自己栽在哪里。
放下头盔，看看时间，清沂摩挲下巴，确认胡子还没冒头，先发了条ins信息给邻居朵拉“我ok了”，起身上厕所。当他穿戴整齐时，化了淡妆的朵拉敲开了他的门。朵拉穿了条绿色纱裙，很清新。
今晚两人去酒吧看演出。朵拉开车，清沂坐副驾驶座。
“张，你应该考个驾照。”
“我其实没想在美国定居，读完大学就回国，所以我不考驾照了。”清沂系好安全带，打开车窗——车内香水味重得离谱。
“噢，这样啊。”朵拉看了一眼清沂，又迅速收回视线，观察后视镜：“你不是已经毕业了吗？为什么不回去？”
“因为我——”
清沂看着前面那辆车的车牌，道：“因为我……”他发现自己没想好说辞。
朵拉打火倒车：“因为什么？这里工资高舍不得走？”
清沂：“因为我和家人的关系不太好。”
“我们犹太人很注重家庭。”
“那很好。我是中国人里的特例，大部分中国人的家庭观念很重的。”
“这个我听说过，孩子成年后甚至是结婚后都和父母一起住。好了别说话了，我开车不能分心。”
来到酒吧。
清沂和朵拉选了张靠墙的小桌，点了杯软饮。舞台是酒吧一角，此时还在准备中。朵拉朋友——乐队的贝斯手过来寒暄。今晚不止一支乐队，有摇滚的，有乡村的，还有个就一个人但带了一大堆乐器。观众逐渐落座。
第一首是朵拉朋友乐队的抒情摇滚。
清沂趁机问：“吉他和贝斯有什么不同？”
“外观上，一个六弦，一个四弦；作用上，贝斯用来稳定和声、节奏，但由于它是低音，有些沉闷，所以很难听出来。”朵拉如数家珍，看来真是音乐发烧友。
演奏开始，清沂倒是听出来了：贝斯像是给队友加buff的辅助，存在感薄弱，但buff却至关重要；主唱是战士，冲锋陷阵，是队伍的主要输出和主要肉盾，敌人（听众）的仇恨（关注）都聚集在他身上；吉他是法师，配合战士狂轰乱炸，激情四射，却又得注意别盖过战士风头；鼓手是牧师，持续以鼓点为队伍输血，保持战斗节奏，要是牧师阵亡说不定队伍会瞬间崩盘。
他对朵拉道：“噢，原来是这样。玩音乐和玩游戏没什么不同嘛，都是各个职业组建团队，互相配合。”
朵拉翻了个白眼：“你的比喻真的透露出宅男的呆气。给你个建议，张，下次不要用游戏来给音乐打比方，而是要反过来用音乐给游戏打比方，这样女孩才不会对你敬而远之。”
两首歌表演结束，有点拉胯，感觉练习得不够，欠缺默契，主唱老是一脸意外地去瞟其他成员。接下来舞台交给那个孤身前来的人，他搬了个大架子上来。
朵拉介绍道：“这个演奏是loop station，架子上放的是音乐合成器（musithesizer），先用采样器（sampler）对多种声音采样，然后再循环播放（loop）进行现场伴奏，一人能顶一整支乐队哦。ed sheeran就是个中好手，还有个你们中国的刘宪华也不错。”
只见表演者先对着麦克风来了段b-box，定下节奏，脚踩一下踏板，随后他录下来的b-box开始循环播放。
清沂心想：这是鼓。
紧接着，表演者拿起吉他弹了一段和弦，其他乐器轮番上场，多个声音叠加，伴奏越来越丰富，而清沂的目光逐渐锐利。真有趣，光听介绍还没觉得怎样，但是现场表现太抓人眼球了！采样得来的声音没有标准，也就是说每一次表演都是不可复制的？
当最后一个音符结束，清沂带头鼓掌。完美！统一！谐和！和刚才的乐队不一样，各个声音配合得很好——这不是废话吗？！因为它们遵循同一个意志！一人乐队，名副其实！
朵拉笑问：“你很喜欢这首歌？”
“我喜欢这种演奏方式。”清沂觉得喉咙干渴，顺手拿过饮料。
“我没介绍错吧！”
清沂带着笑意把注意力集中在舞台上。确实要感谢朵拉。一人乐队这个全新概念启发了他，或许能以此为核心，钻研只属于六月阳光的独门战技。
第一百七十二章 聚精会神
演出结束，清沂回到家里，马上搜索loop station，同时恶补有关的各种知识。他如此沉迷这种演奏形式，以至于后面的乡村音乐根本没听进去，如果不是觉得对演奏者不礼貌，他当场就拿手机查阅词条了。
他启动播放器，开始拆解歌单里每一首歌。每首歌他要听四五遍，第一遍只听吉他，第二遍只听鼓点……以此类推，每条音轨单独听一遍，最后再综合起来听一遍。多么美妙！每条音轨都平平无奇，但组合起来却能动人心魄！
应用商店里有各种免费音乐制作app可供下载。他不断尝试编曲，越发着迷。他不认为乐理对他有帮助，他只是来体验组装音轨的。他感兴趣的是音乐合成器这个外壳，而非音乐。
一小时后他摸清了app所有功能，便将之卸载，然后闭上眼睛，在脑内模拟。他像是第一次接触乐高积木的孩子，乐此不疲地堆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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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荒秘境。
全覆盖——提高韧性；
双螺旋——提高锋利度；
格子网络——附加黏性。
娑儿用灵子蛛丝缠绕傀儡线，不同的缠绕模式赋予傀儡线不同的性质。当她掌握三种模式后，她自发领悟了生活系技能【编织】，乾无咎说这是她体内的魔兽血统在觉醒，蜘蛛生来就是要织网的。
【编织】将丝线类道具组装成全新形态。
（千上塞了好多线团给娑儿：“帮我织一条围巾吧，要和断同款的！”）
（娑儿：“去你的，我的手是用来指挥傀儡的，不是给你——”）
（千上：“二十个银币。三天内完成的话额外给你五个银币。”）
（娑儿：“成交！”）
以虚无的灵子为线，娑儿织出的是虚无之网，无法触碰实物，她唯有转用傀儡线织网。当傀儡线连在指端，可随她心意切换三种模式（按功能区分为防护网、切割网、捕获网），缺点是一旦傀儡线脱离体表接触，灵子散失，就仅仅是普通的网。咖啡提过这叫“临时附魔”，不利于实战啊，自己总不能一天到晚蹲守在网旁边吧，自己又不是真的蜘蛛！
“这种小事先放到一边，开始上课了。”乾无咎说。
乾无咎是空间魔法师，他教的东西比较抽象，是观察力、信息读取与大局观。
首先要锻炼自己的观察能力，在这基础上将身处空间的信息尽可能地读取，以更客观更全面的角度来布置战术。有位叫极限冲动的大神级玩家是这方面的佼佼者，并把一整套操作命名为战技“掌握”，而乾无咎是效仿者之一，任何信息都逃不过空间魔法师的感知。
娑儿不懂空间魔法，但是她有天生的专属感知方法——蛛网。傀儡线上缠绕灵魂波长，可忠实地将丝线另一头的信息传递过来；而以【编织】将傀儡线交叉串联，得到的信息会更立体、更完整。即使有掌握【保护色】的生物靠近，其灵魂也会触动蛛网（以波长的形式），无从遁形。
以自身为中心，她结了十米方圆的蛛网，盘腿坐在网中，闭上眼睛。织网侦察是额外课程，接下来才是原本的课程——冥想，对，身为法师，冥想是基本功。冥
想时毫无防备，蛛网预警很有必要。
娑儿曾问乾无咎：“我有必要学这么多东西吗？”
“你跟着我们不就是为了变强吗？”
“可你们把不需要的知识都教给我了！我只是个傀儡师呀，为什么要教我侦察，又或者是设陷阱？”
“诚然，我们职业不一样，但我们教你的不是职业专属知识，而是能在蛮荒秘境活下去的知识，是让你足以独当一面的知识。你觉得没用，只不过是应用的时机还没来而已。”
又来了！娑儿最讨厌大人这种“我们都是为你好”的腔调，赌气道：“你说什么就什么吧！”
乾无咎哼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很难，学不进去？其实我们教给你的东西，以前也教给了某个人。”
“谁？”娑儿下意识问，灵光一现：“爸爸？”
“对。他说因为他是队长，所以他要搞懂每个成员是怎么战斗的。明明只是个战士，却连其他职业的战技都想学，你说他是不是闲得没事做？”乾无咎斜乜娑儿：“你爸爸能做到，那你呢？”
娑儿瞪他：“我当然也能做到，而且做得比他还要好一百倍！”
“那你得有他百倍的努力了，因为说不定他此时此刻也在研究怎么打团体战。他就是这种人，只要他觉得有必要，他就会全情投入，无论在旁人看来有多么不可思议，自我中心得叫人讨厌。”
现在回想起来，乾无咎用的是激将法，然后自己就傻乎乎上套了。虽然他没说出口，但他是嫌弃自己这个弱者的吧，所以才逼自己提升实力！真讨厌，自己根本不是怕被通缉！自己怕的是……曾经离死亡一线之隔却不自知。有人通缉她，而那个人只可能是她遇到的唯一的陌生玩家——嘶嘶男。嘶嘶男能通缉她，说明在见面时嘶嘶男就起了杀心。
…………
“噢，小妹妹，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没有。我没见过你。”
“是吗，嘶——嘶……你一个人在这里游荡是很危险的。”
“谢谢你的提醒。”
“嘶——嘶……你像野兽一样，不轻易相信别人，这很好，毕竟蛮荒秘境里没有道德也没有法律，能保护你的只有你的直觉与理性。野兽适合蛮荒秘境，不过傀儡师并不适合。再见，小妹妹。也许我们还有再碰面的一天，呵呵呵。”
…………
我和他认识吗？
他通缉我，他也了解我，说明他是仇家；自己也没怎么接触过冒险者，那一定是爸爸的仇家。这就麻烦了，爸爸仇家满天下啊。
乾无咎说：“我们讨论过了，趁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最早的一班船在下午，船长和千上有些交情，会让你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形下登船。”
娑儿：“你们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这不是怄气的时候。”
“我才没有怄气！”娑儿压抑住怒火，深呼吸两次，道：“我是做好觉悟才来的。紫名者的血脉流落在外会引起什么后果，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们背叛了爸爸，我连你们都不怕，我会怕别人吗？”
“我们不一样，我们是不会伤害你的……”
“你们不会什么
？”对方最后那句话近乎呓语，娑儿没听清。
“没什么。你执意要留下？即使咖啡和我要回到福音大陆，而阿玛尼和千上不能随时保护你？”
“别废话了，要滚就快滚。”
乾无咎皱眉：“嘴巴这么臭，看来我是白担心了。做好心理准备，今天会辛苦到让你哭出来。”
娑儿笑道：“求之不得！”
结果乾无咎没能兑现承诺，他坐下午的船走了，脸色极差，但他没说什么原因。总是瞒着我！想到这儿，娑儿更烦躁了，越发难以进入冥想状态。
不行，要冷静。
舍弃杂念。
娑儿调整呼吸，两秒一下，两秒一下。她的感知提升到极限。风，树叶，土壤，虫子……森林的脉搏沿着丝线传递到她的皮肤，继而化作信息流入她的思绪。她与大自然联系起来了。她不是世界的中心，她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份子，风吹拂着她就和吹拂着树叶并无二般，土壤承载着她的重量也与承载虫子毫无差别。她忽然觉得很惭愧：树叶和虫子有什么资格发脾气呢？
她意识到自己坐在一张悬空的网上，周围是茂密的树木。
她意识到自己并未睁开双眼，所见的情景只不过是现实信息通过蛛丝投射在脑海中还原而成的。
她进入冥想状态了，不过和乾无咎描述的“空无一物”有很大差别，以至于她情绪波动，瞬间退出状态。当她失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双手之间结了富有黏性的捕获网，大概是下意识使用了【编织】。她随手把网甩到一边（网啪地黏在树皮上），闭眼重新放空脑袋。
三秒后她猛扭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张本该脱落的捕获网。灵子没有逸散，波长一直缠绕在网上？！
她领悟了新技能——灵魂魔法【聚精会神】。
【聚精会神】消耗两倍灵魂值，可让某技能效果提升50%。
超常效果：因使用者的差异性，技能属性有所修正。使用【编织】时可为织物固化灵魂波长。
娑儿跳起来，用力挥舞拳头。
“临时附魔”变成真的附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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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无咎站在船尾，看着蛮荒秘境的海岸线逐渐消失在海平面。他实在想留下来，但最新消息让他不得不回福音大陆。如果不是考虑到娑儿那个累赘，他甚至想叫上小队成员一起回去。
很多人都知道，最近有个死灵王者——叔本华——从沦亡天体（某颗不知名的、失去恒星照耀的行星）打开虫洞，来到乾坤世界；也有很多人知道，叔本华霸道地从黄昏帝国那儿抢走部分军队，占据地盘，与亚斯坦特和黄昏帝国成犄角对立之势；但没有任何人知道，为什么叔本华没有丝毫扩张的意思。
既然不扩张，它为什么要抢走死灵军队？以它的实力而言根本不需要护卫吧！今天答案终于浮出水面：它需要苦力。士兵们搜集材料，组装传送门，以便叔本华从沦亡天体召唤更多的死灵强者！
这即是叔本华的异位面移民计划！
不仅乾无咎，许多冒险者在接到急信时都第一时间行动。一个死灵帝国就够受的了，可别再来一个！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变色蛇蜥
阳光会伤害死灵生物，算得上是对它们扩张的掣肘。死灵生物一般昼伏夜出，但叔本华另辟蹊径，以【无限地带】扭曲空间，偏转光线，将白天也变成黑夜。当它撤除领域的时候，人们惊讶地发现它已经建立了传送门，士兵源源不绝地从中走出。它们是漆黑的、散发凛凛寒气的瘦长人形魂体，来到新环境时均喜极而泣、流下血泪，哪怕被日光灼烧得浑身冒烟，也要面向太阳张开怀抱。
拥日黑魂：60——65级，幽灵（死灵生物）。来自太阳熄灭的世界，对太阳有着狂热的执念，会主动向光和热靠近。擅长技能有【传火】、【冰冷之触】、【寒冰护盾】、【冰锥术】。当敌人使用火元素或光元素技能时，仇恨目标转移至该敌人处且为最优先。
这种从未出现在记录中的全新死灵生物用棱镜一样的透明冰雪盾折射日光，大幅度削减日光惩罚，所过之处低温蔓延、草木凋零，催生了死灵乐园黑魂绝境。死于该地的生物都会复苏为拥日黑魂，向温暖处移动，为扩大据点添一份力。
有证据表明黄昏帝国早就知道叔本华在搭建传送门，但选择坐视不管，大概是有着不能干涉王者建国的潜规则吧。各国虽然很想联合起来剿灭叔本华，但怕把黄昏帝国逼到与叔本华同一阵线，只能求助于冒险者。大型战场“沦亡天体前哨站”开辟，玩家蜂拥而至，由于同时期狩猎大神活动的影响，高级玩家分流较严重，参战者普遍在分水岭以下，交战双方胶着，隐隐有演变成类似富士大陆长期战的趋势。
然而决不能打成长期战。传送门的材料是叔本华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异界生物掉落道具以及在福音大陆就地挖掘的矿物打造而成，品级一般，仅能容拥日黑魂等常规兵种通过，一旦让他站稳脚跟，提升传送门品级，必定会传送更高级的兵种，真正建立死灵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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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荒秘境。
下雨了。
这里是热带雨林气候，一年有许多时间都在下雨。虽不能说下雨就带来和平，但丛林里的杀戮与死亡的确因雨水而减少。
娑儿没有可供换洗的衣服（她是真的穷），此时蹲在两棵榕树之间。这俩榕树枝干互错、藤须交缠，仿佛一对极恩爱的恋人，竟营造出一片能遮风挡雨的小空间，可见大自然的造化神奇。
因闷热潮湿，娑儿的脸红彤彤的。她没有选择更适合休息的坐姿，是因为她早已发现危机，而蹲下比坐着要更方便逃跑。危机源头是在雨幕之外、五米远的一棵树的天然树洞中，它闪烁着些许寒光——那是捷足蜘蛛的眼睛。
捷足跳蛛，又被冒险者称为“哑巴”，这外号的第一层意思固然指它从来不叫，第二层意思是指它身体轻盈、移动或静止时都不出声，让猎物无从察觉。捷足跳蛛足有木瓜大小，最喜欢捕食和它一样中小体型的猎物，如哥布林卷尾猴、迷彩独角仙；除了健旺的胃口之外，它的性格凶暴，这点也让它在食物链中层站得更稳。
捷足跳蛛体表覆盖细密的绒毛，这层绒毛可以感受最细微的风向，使得它能准确预判猎物的逃脱动作；一旦这层绒毛沾水，捷足跳蛛的实力就大打折扣。
除了少数几个种类之外，蜘蛛都是独行侠，它们之间不存友爱，是会互相捕食的。娑儿现在的等级低过对方，【支配死灵?甜心密令】根本无效，换句话说，娑儿已沦为对方的猎物。
五米距离对跳蛛来说微不足道，但娑儿至今还能安然无恙，就因为叶面边缘倾泻而下的雨水。雨水分流成水柱，像是一挂挂透明玻璃丝，看起来很脆弱，却构成了跳蛛的牢笼。娑儿转过的每一个念头都是：幸好跳蛛怕水。
雨水渐渐稀少。
娑儿双腿猛然发力！她像弹簧一样把身体伸展至极致，两手更是同时向远方射出蛛丝，想顺势荡走！雨珠在她白玉似的脸上颗颗破碎，为她纤细的血管予以冷却。
捷足跳蛛呼地出现在娑儿上方，两根刀锋似的前足已接触她颈侧血管，此刻渐要环成一个圈，就像收拢的绞首绳！感受着渗向脑部的冰冷杀意，娑儿没有回头，但她知道这正在发生的一切，而她也改变不了这一切！爸爸的影像从脑海掠过，随之，熟人的影像也逐一闪现，许多尘封的记忆竟是历历在目——死亡前的人生回放。
她浑身僵硬地扑倒在地，溅了一身泥水，两三秒后才发现自己安全无恙。就这两三秒的时间，她出了一身细密冷汗。她难以置信地回头，发现跳蛛正颤抖着消失在树丛中——那不是树丛，而是一条体型跟成年鳄鱼相当、伪装得极好的变色蛇蜥！变色蛇蜥刚好抓住跳蛛跃起的一瞬间进行狩猎，以两米多长可自由伸缩的舌头擒杀跳蛛！
“螳螂想要捕捉蝉，却不料黄雀跟随在后”，这是来自华夏大陆的谚语，充分说明丛林中复杂多变的捕猎与被猎关系。尽管双腿失去力气并且因久蹲而麻痹，娑儿还是拼命往前逃跑，挥舞双手不顾一切地在身后结网。在她身后，变色蛇蜥伸出长长舌头，舔了舔小眼睛。
听娑儿说起遇见变色蛇蜥的事儿，阿玛尼老板鼓掌：“恭喜你，又捡了一条命，希望你下次也能如此幸运。”
四个人里面娑儿最讨厌的就是他，阴阳怪气，还斤斤计较。
蛮荒秘境少有霸主这一说法，如果有，几无天敌的变色蛇蜥绝对能获得提名。成年个体长达六米（部分精英级足有九米），体重超过两百五十公斤，绞缠力量九千磅，还拥有例无虚发的弹射式长舌，唯一弱点可能是移动迟缓。二十年前某支毕格鲍沃探险队在蛮荒秘境几乎全员罹难，唯一一位幸存者在回忆录里点名变色蛇蜥：“它是造物主抱着恶意制造的作品，结合了变色龙和森蚺的优点，就差来个蛇毒。”
变色蛇蜥没有领地，只有捕食范围。之所以说没有领地，是因为它们本身不散发气味与信息素，而排泄物的气味与普通蛇蜥几乎一样，难以辨认，而它们又没有固定巢穴，走到哪里就吃喝拉撒到哪里；而“只有捕食
范围”的意思是，它们放弃了对领地的标识，换来的是丰足的食物储备——不知死活的猎物以为此处乃无主之地，容易掉以轻心，最终落入蛇蜥腹中。以退为进，以付出而得到回报，这就是变色蛇蜥在长久进化中得到的种族智慧。
然而在一年中的某些时期，变色蛇蜥还是有其“领地”的。其一是繁殖期，雌变色蛇蜥都会散发出一种气味类似兰花的信息素，吸引雄性接近，交-配后雌性将在荆棘丛中产卵（因为刚孵出的幼小蛇蜥还不懂变换体色，没有自保能力，只有荆棘能阻挡大型猛兽的脚步）。其二是蜕皮之时，这段时期要持续约6小时，变色蛇蜥无法变色亦不能进食，会是它们最虚弱的时期，每到蜕皮前夕，在幼年时期深刻脑海的记忆就会指引它们回到“最安全的地方”——荆棘丛旧巢。荆棘会划烂变色蛇蜥的旧皮，使得就算蜕皮后它们身上也有旧皮残存，坑坑洼洼，有棱有角，这样伪装起石头、树木就能惟妙惟肖。
值得一提的是，变色蛇蜥正因这两个习性而得到数量控制。蛮荒秘境中有种外号为“扼杀者”的翠鸟，体型小，喙部锋利如锥，能无伤钻过荆棘再啄食蛇蜥卵，使得平均每五巢只有一巢能孵化；而侥幸逃过翠鸟一劫的变色蛇蜥长大后，一般会在蜕皮时期死在也恰好回巢蜕皮的自家兄弟姐妹手里，没办法，谁让蜕皮时不能进食、必须事先储备营养以供应蜕皮消耗呢？
对娑儿科普完之后，阿玛尼老板感叹道：“变色蛇蜥的皮价格不菲，在精灵营地可以制作成‘匿踪斗篷’与‘艺人面罩’，在兽人营地则是‘蛮荒图腾’的主材之一，这三样道具在蛮荒秘境都能派上大用场，几乎可列入战略物资之中。不过，必须是完整的皮，蜕下的残烂旧皮不能附魔，一文不值。”
“可是变色蛇蜥伪装能力极好，想找到它们已很难了啊？”
“所以才价格不菲嘛。你在想什么？你可能很想赶紧把欠款还清，但我建议你别去送死，我不想在告知你爸爸悲痛消息的时候还呈上账单，那样会显得我很没人情味儿。好了，开始我们今天的课——逃跑。”
娑儿用手指指着自己：“你要我逃跑？”
“不然呢？你以为精灵的通缉是摆设？能来蛮荒秘境的人都是要钱不要命的狠角色，被他们盯上，你除了逃跑还有什么好主意？跑吧，我在这里等你十分钟，十分钟后我就来追你。”阿玛尼坏笑道：“这样不够刺激，要不我们押点儿什么？三十分钟内没被我抓住算你赢，你的欠债一笔勾销；反之算我赢，你赔我一个金币。”
“上课可以，赌博就免了。”娑儿很警惕。阿玛尼老板常年负责为队伍购买物资、销售道具，熟知各地行情，精打细算，为了省钱选择自行熬制毒药而非购买成品毒药……这种抠门到极点的人提议赌博，那一定是有稳赢的自信，和他赌博就是送钱！
“好吧。”阿玛尼老板耸肩：“十秒过去了。”
娑儿撒腿狂奔。
第一百七十四章 妥协
亚斯坦特前线营地。 “做得非常好，勇士，这是给你的谢礼。”碧淇收下“脏污冰雹”（拥日黑魂凝结的血泪），送出可同时抵御寒气和死气的“暖身药水”。由于她一直戴着封魔镣铐，收取、送出的过程颇费时间，冒险者多有怨言，只不过看在她是“暖身药水”独家供应商的份上才没有发作。 好容易应付完这一批冒险者，碧淇扭扭肩膀，感叹道：“我不是还很年轻吗，怎么就腰酸背痛了……嗨，帅哥，你来视察啦？” 她打招呼的对象是指挥官路易。路易披着御寒的大衣，没有好脸色：“视察个屁。” “我还以为你新官上任，想积极表现给上级看呢？” 由于第五团几乎全军覆没的缘故，团长一职空缺，正巧路易近期大放异彩，他顺理成章地晋升为团长。第五团需要补充兵员，在后方休整，目前由第二、第三团负责正面战场。路易赋闲，在营地里溜达，正巧撞见碧淇。 他看着女人冻得发青的双手，皱眉道：“不是给你戴手套了吗？” “隔着布抓不稳玻璃瓶呀。”碧淇一脸无辜。“如果你心疼我，还不如给我解除镣铐……” “做梦。这事不是我能决定的。再说了，没把你吊死就已经是上面法外开恩了。” 确实，死灵法师在军中毫无地位可言，据路易所知，第五团其他大队都是直接杀掉死灵法师再撤退的。碧淇算是幸运儿，因为掌握培育污秽毒蝇的核心技术，才被允许进入编制、成为路易副手。 给碧淇披上大衣，路易继续溜达。 天气越来越冷了，妹妹衣服够用吗？ 他搓着手，一步一步。看不到胜利的希望，但他不会认命。 ———————— 白雪城。 第一届死灵帝国展销会取得圆满成功。不仅帝国之间签订免关税的协议，而且也有人类商会签下大额订单。雪国联邦的兵器，大蜀的瓷器和香料，朝花国的工艺品，黄昏帝国各色生活用品……全都打开商路，既支持金币结算，也支持以物易物。官方还聘请了经验丰富的血精灵鉴定师，开办国内首家鉴定局，为各国商品定下标准。 人才招聘亦是如火如荼。本来死灵租赁契约只对死灵玩家开放，但因为帝国与其他国家已签订不平等协议，不得不接受生灵订单。当然，这仅限黄昏帝国的死灵生物，其他帝国的爱怎样就怎样。 施劳德?布雷坐在褡裢袋上，悬浮于半空，看着来来往往的异国死灵生物，眼皮直跳。他来到皇宫，找到乔恩特：“布瑞恩在哪里？” “技术总监外出游历，您是知道的。”乔恩特为施劳德斟茶，此时用的是来自大蜀的上等瓷器，杯身图案是描金花鸟。 施劳德一巴掌将茶杯打翻：“那就你来！你们违约了！” 摇摇铃铛传唤仆人，乔恩特慢条斯理地道：“布雷先生，我只是个管家，我做不了主。” “那就找你们的陛下！我今天非要个 说法不可！” “我明白了。”乔恩特又摇摇铃铛，魂火灵怪【瞬移】到他身边。“去找陛下，就说——” “够了！”施劳德猛然站起，把整张桌子掀到墙上，轰然巨响，气流鼓荡，而乔恩特捏着铃铛的手稳如磐石，铃声未响。“我说的不是黑色锋锐，而是六月阳光！” “六月阳光失去王者意志，已经不是我们的陛下了。”乔恩特摇头，神情略带一些惋惜，就像是听到了失礼的发言。 施劳德揪住乔恩特，鹰钩鼻快要顶到乔恩特脸上，粗重鼻息带着浓重硫磺味儿：“别装了，黑色锋锐可找不到这么多同盟国！” “其他国家是仰慕陛下的名声，主动结交的。” “哈哈哈死灵生物真是撒谎的行家，因为你们根本没有任何生理反应！不管他在哪里，你让他马上滚回来！” “他应该不敢回来，毕竟是您悬赏他的性命。” 施劳德噎住了。确实，他是面向死灵冒险者发布任务，谁干掉六月阳光谁就能获得“死灵王者的意志”……时间过去太久，他都忘记到底是为了离间黑色锋锐和六月阳光呢，还是为了想看出尽洋相的六月阳光跪求自己高抬贵手。 他一推，乔恩特便重重坐回椅子上。 房间里安静得只听到仆人打扫的声音。施劳德胸口不停起伏，乔恩特双手握在小腹，魂火灵怪躲在总管椅子后偷瞧施劳德。 “我会取消悬赏，这不值一提。”施劳德打破了沉默。 乔恩特道：“我想他听到这个消息会很高兴的。” “我会帮你们解决不平等协议，结清你们所有欠债，且不需要你们对我付出任何代价。” 乔恩特道：“您的慷慨让我心折。” “我让步已经很大了，你们见好就收。让六月阳光回来见我。” “那您恐怕要等一段时间了，实在等不及的话，您大可以亲自去找他。” “我可是已经警告过了。”施劳德的视线和他声音一样干巴巴的。“如果他回来得晚了，国内说不定已经大变样了，熟悉的面孔也会少几个。” “如果真要失去熟悉的面孔，先从我开始吧。”总管道。魂火灵怪大惊，围着他乱转，急得不可开交。 施劳德扭头，看见冥土倚在门框。冥土双臂交叉在胸前，与施劳德视线接触后便伸手示意：“您请，当我不存在就行。” “哼，哼哼。”施劳德哑然失笑，褡裢袋一甩肩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商人来到了溃烂岛，毕达哥拉斯出迎，并将盗取兰斯洛特尸体之事告知。出乎他意料的是，施劳德反应不大，只问：“你把尸体吃了？” “我送给了毕格鲍沃，换取他们的帮助。” 动物也好，植物也好，原住民也好，冒险者也好，活的也好，死的也好，全都在龙族之下。龙族是众生之中最为尊贵的，以精灵之高傲尚且要向它们低头；龙族又是众生之中最强大的，以兽人之凶悍亦要在它们面前 克制。 毕达哥拉斯知道，他能不能夺取黄昏帝国，根本不仰仗英雄尸体，也不仰仗毕格鲍沃，真正要看的是施劳德?布雷的脸色；和毕格鲍沃的交易只是一枚筹码，就这，施劳德还不一定看得上眼。 施劳德?布雷，神秘的龙族商人，情报极其有限，能肯定的有三点：第一，他是黄昏帝国的最大赞助者，在六月阳光还未崭露头角时便予以扶持，借此掌握黄昏帝国的国库；第二，正如传说中龙族都有数不尽的财宝，他的藏品里竟包括“死灵王者的意志”，说不定还不止一颗；第三，他和六月阳光关系不好，为了刺激和警告六月阳光，特意拿出“死灵王者的意志”，造就一位新王者。 毕达哥拉斯很清楚，自己不过是六月阳光的替补，不，甚至连替补都算不上，施劳德在六月阳光身上花费大量的时间、金钱和精力，根本就不愿把投资转移到另一处。一旦六月阳光乖乖成为施劳德的棋子，毕达哥拉斯就再也没有用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施劳德颔首道：“能搭上毕格鲍沃这条线，干得不错。” 毕达哥拉斯心中暗喜。他成功证明自己的价值了！他急不可待地道：“毕格鲍沃会送来更多物资，而有相当一部分冒险者站在我们这边，而我还打造了一支全体准英雄级的特殊部队，在战力方面稳操胜券。只要您同意，一周之内我就可以攻下‘等待之城’，两周内全面接管帝国并镇压一切反动派！” 事实上并没有他吹嘘得那么轻松，光是世界树上三位半神都足以让他全军覆没。如果真的有意让帝国易主，施劳德会想办法摆平麻烦的。 “事关重大，等六月回来再定夺吧。” 看来施劳德不同意。而毕达哥拉斯心中火焰熊熊燃烧：六月阳光依然是施劳德最中意的棋子。 ———————— 塞鲁维加。 这个盛产狂战士的国度，其国王是大陆上最聪明的几个人之一：睿智之加雷思。他一脸麻子，身材矮壮，左边头皮铲青，穿粗制的短衣短裤，脚踏凉鞋，不像国王，不像英雄，也不像智者。他正拿着刀切烤肉，胡吃海塞。 有信使走进宫殿，报告道：“陛下，最新消息，各地的死灵生物苦力全部停工，准备跑了。” 塞鲁维加的基建设施极烂，又因国力贫弱，迟迟不能改善。万幸前段时间黄昏帝国打贸易战打输了，为了还债，不得不以极低的价格接受塞鲁维加基建业务。死灵生物任劳任怨，实在是最好的苦力。 加雷思放下刀，油腻腻的手在裤子上乱擦：“黄昏帝国最近发生什么了？” “听说举办了第一届死灵帝国商品展销会，其他大陆的死灵帝国都加入了。” “噢，我说哪个国家给他底气，原来是他同行啊。” “要不要把那些苦力……”信使比了个砍脑袋的手势。 “犯不着得罪疯子，让边境放行吧。不过亚斯坦特人会不会拦截，那就不关我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