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瘦长鬼影
死海漂流咯咯一笑，倒退离开：“加油，天方夜谭，反正你许的愿是‘今天之内免疫死灵生物的攻击’，还是能扛很久的。”
烈日一推清沂：“天方夜谭交给我。”随后张开双臂飞扑敌人。
刚巧这时候有沙子进了眼睛，刺激得死海漂流猛眨眼。面对雾气中逼近的清沂，她来不及擦泪，从储物囊里抽出两柄中东弯刀。
法师居然使用武器？而且她一只手不是捧着魔法书吗，为使用双刀还得把书收起来？在灵魂层面的视界里，只见她深红色精神力以“临时附魔”的形式包覆全身，继而拧成两股，像触手一样探出、缠绕在弯刀上，轻轻一提，刀便悬在空中。如果常看科幻电影或者超级英雄电影，就能明白这是超能力的一种：意念移物。
“你系统的，在这里碰到女版御清锋？”清沂哭笑不得。
两柄弯刀分头剁向烈日和清沂，力度比得上成年男子奋力施为，虽然比不上天刑剑仙六剑齐出的阵势，但也有模有样，以外行人而言算得上优秀了，可惜她碰到的是经过剑仙特训的清沂，顿时暴露出许多问题：刀法不够干净利落，未能脱离思维定式，双刀套路单一而变化不足……
清沂也有一柄飞剑叫“王座守卫者”，此时帮烈日招架弯刀，还能闪电般回防、挑飞攻向自己那柄，以一敌二绰绰有余！“王座守卫者”的等级太低，伤害逐渐跟不上角色，再加上清沂越来越依赖“病重之人”，飞剑已经很少出场了，但不代表清沂的操纵技术退步。他只需要找准角度和时机，就能以慢打快、后发制人，把死海漂流的攻势消解于无形。死海漂流估计也只把弯刀当成锦上添花，没下死功夫苦练，技巧远逊于清沂，空有一身强横精神力却不见成效。
由于“元素藩篱”的限制，死海漂流只得不停激活装备上的自带技能，可是这种技能冷却时间比玩家自身技能要长，接敌几个回合就都用光了。她不敢贸然出手，只得以闪避和招架为主。
清沂问：“怎么不用禁咒？”
死海漂流回嘴：“要你管？！”
或许嫌风凉话力度不够，清沂又道：“你的禁咒杀伤力大，就相当于格斗游戏里的超必杀技，缺点是准备时间长，破绽大，往往只有新手才执着于放出超必杀。我见过许多大神，他们并不执着于超必杀技，而更习惯于抓住破绽以连续普通攻击输出，大部分时间都在把握敌我双方的距离和迂回空间。在日本的术语叫‘立回’。你吟唱咒文的时间里，御清锋可以杀你二十次以上。”
（薛多：“宿主，你别把她当成新手啊！也太伤人自尊啦！”）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咳，咳！”她动作幅度大，难免吸入不少雾气，骤觉喉咙痒痒的，不太自在，便扯下面纱，捂嘴小小咳了两声，谁知道越咳越痒，连续咳了二三十声，满脸涨红，呼吸困难。她既难受，又害怕，因为她知道不可能无缘无故咳嗽——她头上正跳出伤害数字呢！再看用来捂嘴的手掌，掌心斑斑血点，触目惊心。
清沂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从来没有二转玩家敢这么看她。
“葬礼霉菌？死流感？还是什么新型生化武器？”死海漂流用力擦掉鼻子里流出的血，笑道，告诉自己：疾病足够杀死普通人，却杀不了体质强健的大神。但转念一想，不对啊，如果是无差别杀伤，为什么天方夜谭没事？天方夜谭许愿“今天之内免疫死灵生物的攻击”……咳嗽实质上是来自六月阳光的攻击，不是病毒？什么攻击能让人咳嗽？而且死灵生物为什么没事？
她看见地上的骨质沙漏，联想到刚才眼里进沙子，灵光一现：“魔法创造的骨头……咳，居然比沙子还细小？！”
空气中弥漫的不仅是【夜徊迷雾】，其实还有极其细微的骨质粉尘——也即是可吸入颗粒物！六月阳光和烈日是死灵生物，根本不用呼吸，受到伤害的仅仅是死海漂流！
“不愧是法系大神，脑筋转得真快。可生成骨刺的领域【白骨炼狱】，听过吗？”
死海漂流下意识和清沂拉
开距离，众所周知领域最大范围只有十米方圆。当她后背挨到墙壁，她才醒悟这里是神庙内部，无处可退。不妙，敌人占得地利！这家伙等级不算高，为什么战斗意识和超魔技巧能和分水岭玩家看齐？小看他了！
“说来还是你启发了我。禁咒是利用敌人体内元素由内而外造成破坏，我当然做不到这一点，于是降低难度，先把东西送进敌人体内再说。粉尘太小了，小到我仅能制造却无法控制移动，所以我让它们悬浮在空气中。”
（薛多：“这不就是骨灰吗哈哈哈哈！”）
清沂好整以暇：“粉尘沿着呼吸道进入你的肺部，沉淀且不会排出，就像尘肺病。刺痛和咳嗽会打断吟唱，对于倚赖吟唱的你来说，我是你的克星，而你束手无策，因为只要人类还活着就必须呼吸。”
就像温水煮青蛙，意识到雾气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死海漂流喊道：“天方夜谭，咳！你一定有什么道具可以净化空气的！”
可是被她喊到的那位大神不断朝烈日扔道具。她想起来了，是她给天方夜谭下了【至死不渝】，天方夜谭会持续执行“攻击死灵生物”，而无法作出个人判断！
烈日分身成幽灵和木乃伊，全心全意地为清沂挡住天方夜谭。
清沂切换至“病重之人”，化身西装骷髅，空中游离的骨粉覆盖脸部，填充孔洞，白茫茫全无五官，同时体态拉长，身高五米、四肢皆有两米，鹤立鸡群，好似稻草人。他不慌不忙地迈开大步，轻飘飘、晃悠悠地向死海漂流走去。虽然他穿着西装，却全然称不上优雅，动作幅度大而缓慢，像是慢放的滑稽角色。
死海漂流咳得厉害，靠墙坐下，仰望着越走越近的瘦长鬼影，捂着嘴巴，神情十分痛苦。两柄弯刀当啷落地，放弃抵抗。她眨了眨眼，西装骷髅不见了。
死海漂流神经紧绷，以至于身体抽搐一下。
尽管眼睛难受，她死死压抑住眨眼冲动。
右边有声响。
她下意识往右看，没有。浑身寒毛竖起。
再迅速往左看，也没有。
她仔细聆听，很安静，只听到她拉破风箱一样的喘息，随后她缓缓看向前方。白茫茫的脸歪倒在她眼前，占据全部视野。西装骷髅就站在她右边——足以让人心肺骤停的距离。
她挪开捂嘴的手，手里托着一粒血迹斑斑的珍珠。其实那不是珍珠，而是从肺部抽出、凝合一体的骨粉。稚嫩的白骨暴君还没办法控制每颗骨粉单独移动，但是半神级别的精神力却可以做到。
噗一声，珍珠如子弹般冲破粉末阻隔、打入西装骷髅眼窝，轰击在颅内仍不断旋转，把骷髅头给顶得转圈飞起。普通人类挨这一下已经当场暴毙，可死灵生物仍能战斗，被偷袭的同时西装骷髅已发动战技“支离”，身首分家，双手离死海漂流仅仅两厘米。
死海漂流染血的手仍保持承托姿势，另一只手往地面一拍。
【塞棱斯之触】
这一拍，震起的不止是灰尘。西装骷髅和烈日脚下骤现大片阴影，数十根手臂粗的、介乎有形与无形之间的半透明黑色触手自阴影中冒出，缠住所有目标，仅剩的两厘米无论如何也无法跨越。“麻痹”、“睡眠”、“定身”、“禁言”、“疾病”等十数个负面状态瞬间叠加在清沂身上，万幸的是死灵生物豁免其中的九成，不妙的是这个魔法实质上属于群体伤害类技能，随着触手用力，清沂头上伤害每两秒跳动一下！
死海漂流抛下僵硬的敌人，贴着墙壁，踉踉跄跄走向大门，雾气在她面前自动分开：“塞棱斯，咳，掌管——咳，死亡与安宁，这个概念即使到了……乾坤世界也是通，咳咳，用的。”
头骨咔地落下并旋转两圈，关节咬合，西装骷髅啧啧称赞：“居然不止掌握了禁咒？”
“咳咳，这是全新的魔法体系，咳！还有很多等着你见识……”一边咳，她一边笑，带着隐隐的歇斯底里。
死海漂流摇摇晃晃地走出大门，呼吸紊乱。接下来她要走出帝
王谷，这可不是一条坦途，可能比摩西出埃及还要难上百倍。她颤巍巍地抬手，在神庙门口召唤了一道椭圆的传送门。
【麦西勒斯渡桥】
麦西勒斯掌管的是群落与秩序。传送门打开，大量贱民、士兵级别的异界生物蜂拥而出，灌入神庙，俨然是异界版本的【潘多拉大召唤术】！仅用一个魔法就把敌人全部困在神庙里，死海漂流并非孤身作战！更重要的是，她终于脱离迷雾范围，呼吸到新鲜空气！
西装骷髅被层出不穷的怪物拦阻，无法成功突围，空白的脸屡屡转向这边。
表演时间非要这么高这么显眼，是怕我打不中吗？死海漂流吟唱：“主必救我脱离诸般的凶恶，也必救我进他的天国。愿荣耀归给他，直到永永远远。”
光属性禁咒，【蒙主恩召】！
瘦长鬼影定格在原地，由内到外大放光明，随即水一般化掉了。那是【影子分身】，打一开始清沂就故意增高，好更加显眼。法则“真实”能瞒天过海，让死海漂流把分身当成本体，白白浪费一个禁咒，别说她，就连比她水平高出一截的彼岸莲华都被骗过，她输得不冤。
下一个瞬间，西装骷髅穿越阻隔，以【阴影跳跃】来到死海漂流身后，戴黑手套的左手割向其脖颈。几乎是敌人出现的同时，死海漂流身影消失，黑色手刀切过的只是她的残像，随后她在五米外出现，趔趄几步，惊魂未定。
【闪烁】！
这是她装备自带的技能，必然不能连续使用。清沂依旧沉得住气，毕竟高级法师有位移技能保命简直是常识，早就防着她这一手呢。相比【闪烁】，外放的精神力更为棘手，因为那相当于背后也长了眼睛。
死海漂流挥手，大片星光洒出又隐遁在空气中，已然发动【埃克斯登的恶作剧】。面对前所未见的陌生魔法，清沂只能多吃几次伤害，测出魔法属性。他往前踏出几步，像踩到地雷一样被炸飞到天上，可明明踏足之处没有任何异样。他反复换方向，结果都是一样。空间中随机分布无法被观测的陷阱，触碰到的话就会爆炸。埃克斯登掌管危险与机遇，以他来命名的魔法完全体现了其特点。
这还不简单？
【白骨炼狱】！领域就像排雷器，一寸寸空间碾压过去，引爆所有陷阱！清沂灵活运用技能，短板日渐减少！
死海漂流又施放了【艾瑞岱隔绝层】，黑色飘带在她身周一米就反弹，撞上无形护罩。西装骷髅抱臂：“艾瑞岱醉心于知识与谜题，传说中他为了隔绝骚扰而躲进虚空之底，结果错过了宴会，麦西勒斯大发雷霆，异界巨龙从其吼声中诞生。龙群在大气层盘桓咆哮，象征神祗的怒火永不停歇。”
“王座守卫者”发动【穿魂突刺】，拖曳莹莹蓝光，把死海漂流刺了个对穿，打断魔法。能防得住物理攻击，却防不住灵魂伤害？以异界神系为信仰所创造的神术也和异界生物一般被死灵生物所克制？想到这里，清沂信心更足，笑问：“你还有什么手段？”
往一个容器里灌入超过容量的水，水必然溢出。【麦西勒斯渡桥】持续发动，异界生物就像水一样从神庙窗口、门口挤出，与守卫神庙的士兵展开战斗，场面混乱，俨然末日交锋重演。以战场为背景板，瘦长鬼影不紧不慢地向死海漂流走来，一切嘈杂都淡去，只有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震得寒毛簌簌，震得冷汗沁出。
死海漂流想要施法，而这一次西装骷髅没有给她机会。【白骨炼狱】发动，两根骨刺穿透女法师的双足，疼得她弯腰大喊，小腿剧烈地打摆子。她再度抬起脸来，笑容惨然：“如果我有领域……”
“是啊，如果你有领域。”
任何一个三转法师都免遭敌人的领域伤害，因为他们可用领域对抗领域。然而领域是法师魔法技艺的综合体现，单单掌握禁咒的死海漂流相当于严重偏科，也就没有领域。
“但……我还有法则‘对立’！”大神叫道，精神力爆发，把自身当成物体升到半空，挣脱骨刺！
第两百零六章 对立
终于逼对面拿出法则了！清沂此时无比冷静。刚才连串跳脸发言都只是为了激怒大神，他可从未轻视过对方。眼看着死海漂流头顶跳出绿色数字，说明对方正在恢复体力，双脚伤口更是飞速痊愈。
[未发现施法迹象，也未发现饮用药品。]
[是“法则”生效。]
该法则只要启动就能回血？听起来更像是战士而不是法师能领悟的法则啊！是否需要先决条件？为什么之前她没有回血？现在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了吗？
西装骷髅回望身后。士兵在浴血奋战，每消散一位，死海漂流头上就跳出一个回复数字。
[召唤物的击杀计算到玩家本人击杀数目中。]
[杀伤诅咒的本质是“对立”。死海漂流安然穿行帝王谷中，不受杀伤诅咒影响。]
[已得出结论。]
法则——对立：免疫诅咒伤害。可把任何阵营视为敌对阵营，且最多可同时有三个敌对阵营。与敌对阵营战斗时，伤害增加10%，防御增加10%。每击杀一个敌人，可以恢复5%的体力值、法力值及耐力值。
死海漂流不再咳嗽，用手背擦擦口鼻血迹，俯视大地，笑道：“克星？正相反，我才是你们的克星，我最克制你们这种有召唤物和属下的蠢狗啊！猫、骆驼、蛇……帝王谷里每一只动物都是我的医疗箱！”
就这？
清沂差点笑出声。
“对立”可以大大强化伤害，无疑很有用，但是禁咒本来就已经有满分伤害了，满分的基础上再加十分？有意义吗？至于加血……就你那攻击频率，效率太低！法则内容稀薄，攻击手段单一，局限性大，短板明显，在适合发挥的场合还好说，不适合发挥的场合实力直降至分水岭，遇到克星更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由此可见，法则确实严重影响实力，合适的法则与角色相得益彰，不合适的法则……喏，死海漂流就是最佳样板，“对立”在她手上还不如在清沂手上。
按理说大神实战水平应该相当高，死海漂流水分这么多，原因大概有三点：一，禁咒无往不利，以至于依赖禁咒，忽略了全面发展；二，一直埋头研究魔法理论，输出做到极致，忽略了自保能力；三，游离于群体之外，其他玩家避而远之，长期以往便脱离实战。
清沂又想起“富士”大神彼岸莲华。那位大神可算是多样化的极致，法则“逆转”有多种用法，战技也有两套，被封住魔法后还可以运用天赋自带的红莲火继续战斗……彼岸莲华的排名比死海漂流高不是没有道理的。而江花火拥有多个法则，善于控水，武技也是不俗，更能切换成妖龙真身，单以多样化论《乾坤》罕有对手，虽然实际排名偏低，但排名反而不能作准，排到全球前十也不为过。
清沂猛然惊觉自己竟在对大神评头论足。他在末日交锋前就已经是分水岭玩家，有着良好基础；重生后陆续遇见御清锋、江花火、花月邪魔等顶级大神，受益匪浅，眼界早非吴下阿蒙。这时他想深一层：他在雪国联邦藏身、任外面天翻地覆都不冒头，结果御清锋非常失望，其实御清锋想让他在实战中成长（大神乱战的机会毕竟太难得了）。可是这又涉及到思维模式差异了，他喜欢精密周全的布置，而不是明知没有胜算却还要傻乎乎送死——死必须是有意义、有价值的。他也有野心，想提升自己，但他会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慢提升，何况王者和普通人的侧重点不同
，国家的提升才是重中之重，个人提升还得往后捎捎。
表演时间（show time），罪人。
死海文书脱离书本卷成纸筒，再变形成一个经典款式的电视遥控器。黑袍变成睡衣，高跟鞋变成毛茸茸的拖鞋，她抱着膝盖，像是蜷缩在隐形的沙发上。她的头和脸完全展露，一头凸显干练的黑色齐耳短发，嘴唇丰润，颧骨轮廓清晰，五官富有立体感，就算脸上有刺眼的魔纹，也完全够得上平面模特儿标准，其实她远比清沂想象的要年轻。她打着呵欠，眼里血丝密布，两者都是过度耗用精神的体现。她空着的那只手掏出一罐蓝药，像吃零食一样不停往嘴里塞药丸。她的精神力不再拧成触手，而是膨胀成以她为中心的十米半径球体——精神力场。
飞剑阴险地从底下发动【穿魂突刺】，却瞒不过精神力场。她拿遥控器对着飞剑，声音慵懒：“暂停。”
“王座守卫者”突兀地在空中停顿，颤抖说明它在努力前进，可即便【穿魂突刺】结束、剑身从灵体变回实体，也未能前进分毫！
“换台。”死海漂流又道，飞剑旋转着往旁边飙飞，就像垃圾广告一样直接从她眼前消失！
【思如泉涌】可开关被动技能。激活后施放非禁咒的魔法可额外消耗一倍精神力，取消该魔法前置时间以及冷却时间。
仗着巨量精神力，死海漂流疯狂摁动遥控器，异界魔法狂轰乱炸，而任何来袭的攻击都被偏转！八风不动，屹立不倒，这是名副其实的法师炮台！
[解析完毕。]
[禁咒法师，擅长禁咒，其他攻击方式包括且不限于意念移物、少量心灵魔法、大量异界魔法、装备自带技能、法则“对立”，综合可得表演时间罪人。罪人持续消耗大量精神力，形成一个类似领域但无属性加成的主场，大概率无法移动，360度无死角。]
[敌人已建立主场优势，错过最佳暗杀时机。]
[方案a：军队集火，以量取胜，加速消耗其精神力。优点为风险小，缺点为法则“对立”可把军队当做回复药，耗时较长，损失较大。]
[方案b：以少量精锐进攻，寻找机会一击必杀。优点为避免法则“对立”，缺点为风险大。]
[方案c：求和。优点为平息事态、降低损失，缺点为烈日情绪无处发泄，极有可能破坏两国之间关系，而且死海漂流很可能不接受求和。]
底牌基本摸清楚了。
清沂一边组织军队远程攻击打消耗，一边喃喃道：法兰吉要是在就好了。
薛多：“宿主，这不还有我嘛？！”
清沂：你？你反正又是出工不出力，继续拖时间。怎么，你还有除法则与领域之外的底牌？
薛多语塞：“呃，那倒是没有。”
“病重之人”暂停，进度条91%，这个数字很危险，决不能再继续使用。
数百道【烈日死光】在死海漂流面前凝停，就像被封印在屏幕上的烟花。她耷拉眼皮，没精打采，仿佛任何节目都提不起她的兴趣。除了遥控器，她唯一活动的就是双脚，拖鞋一翘一翘。
天上有个区域骤然闪亮，像是笔尖不小心戳烂纸糊的外壳，一束绿色星光穿破遥远虚空，抵达地面时足有五米方圆，将死海漂流整个人笼罩其中。她下坠两米，硬生生重新悬停，但精神力失控，【烈日死光】按原定轨迹交织，打了
个空，【麦西勒斯渡桥】也宣告中止。明明险死还生，她却容光焕发：“太好了！第二个法则！‘隔绝’！”
什么？
清沂气笑了。他以为遇上了全世界最好拿捏的大神，结果对方当着他的面领悟全新法则！他还是不够资格与三转玩家抗衡！他忍不住问：“这光到底是什么？”
“光？哪里有光？”麦哈里吉茫然。
“你看不到？绿色的光，我都快被亮瞎了。”清沂指着死海漂流。
莎也摇头：“没有。”
“他们当然看不到。”薛多适时插嘴：“世界的真实，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看到的。”
世界的真实？……
异界生物渐少，木乃伊们控制住局势。烈日拖着天方夜谭的尸体从神庙里走出，喊道：“怎么回事？天变绿色了？”
“有点麻烦。”清沂侧目。天方夜谭已经免疫死灵生物攻击，烈日到底采用何种手段来有效击杀，这让他非常好奇。
烈日手中尸体嘭一声消失，原地留下一个损毁的袖珍人偶。
清沂皱眉：“这是？……”
“‘替身娃娃’，可以抵消一次死亡惩罚，很稀有的哦。”说话的是在不远处满状态复活的天方夜谭，头巾都歪了，相当狼狈。见两位王者的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他连忙摆手：“不打了，不打了，死过一次后【至死不渝】已经解除了。”
清沂和烈日低语两句，烈日摇着头来到天方夜谭身边，递出“巴哈姆特的肉须”：“想拿回去吗？”
“想！”
“那就把她打下来。”
“啊？凭什么——”
“除此之外，我还允许你进入帝王谷做任何研究。”
天方夜谭一把抢过炮弹进行装填。绿光恰在此时消失，死海漂流哼了一声，遥控器指着天方夜谭：“我刚好需要测试一下新法则。”
天方夜谭眯起眼睛瞄准：“不要太自信了，小姐。【至死不渝】的账，我还没和你算。”
“想和我讲道理，先证明你比我强吧。”
天方夜谭嘟哝道：“老话说得好：吃苦头才能长记性。”
【魔能驱动炮】！
清沂和烈日同时用肩膀顶住天方夜谭后背，不然大神准会被后坐力掀翻。炮声零距离传递到身上，骨骼都在高频振动，关节处哒哒哒哒绵密碰撞，地狱黑炎噌地冒出然后被强风刮得不知所踪。大量元素射流伴随蒸汽从炮管表面裂缝迸发，像是舞动的彩虹，被虹光拂过的装备耐久度狂跌。弹头抵着死海漂流精神力场螺旋转动，每一转都闪动一次强光，一秒钟超过3000转，直视它会对视网膜造成灼伤。死海漂流口鼻、眼睛再度流血，面如金纸，浑身发汗，全身肌肉濒临痉挛，握住遥控器的手抖个不停，她的精神力大幅缩水，但她没有余力从储物囊掏出药物来恢复。她知道，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天方夜谭。
精神力场像个泡沫一样，啪。
死海漂流没有一块血肉保持固态，全数化为二氧化碳与一氧化碳。终于得到释放的动能作用在空气中，强风把树木咔咔咔地压折，华饰木乃伊-东倒西歪、互相扶持。远处轰隆巨响，估计是炮弹着地，不过筋疲力尽的三人都没空去管了。
“让我做研究……我们约好啦！”天方夜谭气若游丝。
“银沙拉。”清沂和烈日异口同声。
第二百零七章 烈日的复盘
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结构是心理学中的激励理论，包括人类需求的五级模型，通常被描绘成金字塔内的等级。从层次结构的底部向上，需求分别为：生理（食物和衣服），安全（工作保障），社交需要（友谊），尊重和自我实现。
——————
该送走的送走，该安置的安置，两位王者最终又坐在鳄鱼池畔。树木烧毁，凉棚倒塌，鳄群毙命，就连两人约好要赏的睡莲也被糟蹋得不再好看。夜晚重归宁静，对比先前的“热闹”，总有些不真实。
回顾这起案件，大神都是以“pc”的身份介入，没有造成恶劣影响，没有扩大事态，没有铸就仇恨锁链。他们造成一定伤亡，自己也折损不少，但都点到为止。御清锋的剑停留在他们脑海里，让他们三思而后行，即便他们从没养成这个习惯。
清沂仰躺：“总算结束了。”
“是啊。”烈日心不在焉。他抱着打呼噜的菈茜雅，像抱着一只最低档位的小按摩器——猫科魔兽的【治愈呼噜】，能同时为猫儿自身与抱猫者恢复体力或灵魂值。
“在想什么？”
“大祭司是代罪羔羊，真正主使是尼罗六世，对吧？”
清沂扭过脸来：“你的依据？”
“你为什么不指认尼罗六世？”
“那样的话，投赞成票的人数不一定能过半数，我要冒很大的风险。”
“也对。”
“尼罗六世是内应，你好像一点儿也不吃惊？我还以为你们感情很好。”
烈日：“他说的话有矛盾之处。※{他说他在任命官员前会严格审核，但他却说不认识大祭司，明明大祭司以前就是尼罗官员。}”
“这理由不够充分。”清沂沉吟：“尼罗六世也可以声称自己是为了避嫌，毕竟旧臣另投他主，总是一件尴尬的事儿。而且尼罗六世和死海漂流没机会认识才对，就算认识，也不可能推心置腹到能共谋大事的程度。”
烈日哼了一声：“天方夜谭也是一伙的。※{虽然天方夜谭说不认识死海漂流，但死海漂流身上装备却出自天方夜谭之手，两人早有联系。}而天方夜谭与尼罗六世早就认识，由他来当中间人再好不过。为保证任务成功率，中间人也不能完全置身事外，所以天方夜谭负责转移斯芬克斯注意。另外，为什么天方夜谭要派出两个咒印傀儡，不是一个，也不是三个，而是刚刚好两个？因为一个用来执行盗宝任务，另一个负责在危急关头牺牲自己、转移帝王谷注意力。在这基础之上增加人手，暴露风险也随之增加，因此两个最为合适。”
清沂点头：“所以偏偏这么巧，在我们极度克制的情况下，匹诺曹5号挑起了冲突。”
“天方夜谭口口声声说‘刀子用于杀人不是刀匠的错，也不是刀子的错’，但当他作为持刀人的时候，他就把过错全部推到刀子上了。死海漂流最终承担了所有罪名。”
清沂顺着话头：“那么她得拥有谷内地图。”
“是大祭司提供给尼罗六世，然后再经由天方夜谭交给死海漂流。”
“你说得好像亲眼所见一般？难道麦哈里吉平时就一直在监视大祭司？”
“包括监视他的姬妾。不得不承认那女人很有手段，美人计真的永不过时。”
“再有手段，不还是尽在你掌握之中？你早就发现大祭司和尼罗六世暗通款曲，于是你将计就计准备了两套祭品，如果明面上的祭品被毁，就名正言顺地向他们发难，同时也能拿出暗中准备的祭品，不会耽误太阳节！所以即使神庙留有我的签名，你也没有怀疑我。”
烈日笑了：“如果是你搞破坏，你绝对做得滴水不漏，又怎么会留下签名？就算没有大祭司这档子事，我也绝不会怀疑你。而且话又说回来，你没有动机搞破坏。”
清沂也笑了：“别说得这么好听，我才不会感动，当我说‘大祭司是内应’时你完全没阻止我……你也在借刀杀人！”
“‘也’是什么意思？库鲁儿般为我工作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然明知他背叛了我，但我下不了手，只能交给你决定。”烈日不笑了，一声喟叹。
※{系统提示：烈日为麦哈里吉和莎作保，麦哈里吉和莎的一切行为均视作已得到烈日授意。} 其实从这个提示就能看出，烈日打一开始就
放弃了大祭司。说什么“下不了手”，真是鳄鱼流眼泪，库鲁儿般是死是活不重要，留他一条命无非是设局搞死尼罗六世，烈日真正看重的是麦哈里吉和莎。清沂脑海里掠过熟悉的脸孔，然后悲哀地发现，如果某天哪个属下真的背叛，他也不忍心处理。想通此节，对烈日的一丁点芥蒂便烟消云散。
说来也奇妙，双方没有事先沟通，但是却能默契配合，诱导众人吐露真相。当针对天方夜谭时，由清沂唱红脸、烈日唱白脸；当针对尼罗六世和大祭司的时候，又反过来由清沂唱白脸、烈日唱红脸。同为王者，他们的互信程度远超其他组合，或许他们只把对方视为能平等交流的对象。
烈日开始复盘。
…………
尼罗六世收买大祭司库鲁儿般。烈日准备举办祭典，库鲁儿般将情报泄露给了尼罗六世，尼罗六世决心破坏祭典，但库鲁儿般拒绝亲手破坏祭祀。
烈日发现库鲁儿般不忠诚。他故意对库鲁儿般透露假情报，暗中准备了能召唤神明化身的祭品。
尼罗六世拜托天方夜谭。天方夜谭需要帮手，他挑选了死海漂流。死海漂流答应参与行动。
死海漂流偶遇清沂，很快认出清沂身上寄宿着异界生物，简单攀谈后死海漂流得知六月阳光身份。
晚上23:10，尼罗六世在寝室里搭建传送装置，发送信号；天方夜谭收到信号，再次进入帝王谷，被斯芬克斯阻拦；死海漂流收到信号，通过传送装置直接进入帝王谷，由于斯芬克斯注意力被天方夜谭牵制，所以死海漂流未被发现。
晚上23:15，死海漂流离开行宫，摧毁了传送门b并故意弃置在行宫附近。
——（证物：弃置在行宫附近的传送门）
晚上23:20，死海漂流进入神庙进行破坏，并留下签名，栽赃六月阳光。
晚上23:25，神庙遭到破坏的事被麦哈里吉发现。这时死海漂流已潜入地下水，尾随阿里巴巴40号找到宝库，摧毁黄金神像。
晚上23:50，烈日和清沂赶到时计室，并对天方夜谭放行。斯芬克斯即将苏醒，天方夜谭发送信号。死海漂流潜入地下水，并放出匹诺曹5号吸引注意。
晚上00:10，匹诺曹5号曝光，帝王谷与天方夜谭爆发冲突。天方夜谭发送信号，死海漂流撤退。
晚上00:20，死海漂流给自己注射异能针剂，对天方夜谭发送信号。帝王谷与天方夜谭停战。
——（证物：弃置在死海漂流被发现地点附近的注射器）
（其余部分与清沂此前推理几乎一致，差异在于天方夜谭发送信号决定死海漂流的行动）
…………
清沂：“你这推理有瑕疵。你说天方夜谭发送信号……怎么发送的？帝王谷只允许使用基于灵魂波长的通讯道具，而你可没截留任何可疑的灵魂波长。”
“【强声驱逐炮】。”
【阵列调整】天方夜谭的歌颂者记录了各种魔法，可随心所欲地选用任一阵列。固化一种攻击魔法，冷却时间24小时。
“他是大神，是身经百战的顶尖玩家，他在明知道要闯帝王谷的情况下，在明知道切换阵列需要24小时冷却的情况下，选用了一个杀伤力不明显的【强声驱逐炮】？答案就是为了发送信号，和死海漂流用异能针剂一样钻了系统空子。”
清沂：“【强声驱逐炮】不是铁证。你想给天方夜谭定罪。”
“我针对尼罗六世和库鲁儿般设局，当你说要把死海漂流也请来调查时，我心里是不愿意的。”烈日叹道。
清沂笑道：“我明白。但你就不觉得蹊跷吗？天方夜谭有‘许愿神灯’，尼罗六世能拿出打动他的任务奖励？一个极度富有的人，一个可许下任何愿望的人，一个生活美满的人，他会有什么愿望？定他的罪容易，但摸清楚他真正目的难。”
“你似乎有收获？”
“你听过马斯洛需求理论吗？人活在世上，有五种不同层次的需求。”
生理需求：富可敌国，衣食无忧。
安全需求：神器在手，自保无虞。
社交需求：人脉广泛，齐人之福。
尊重需求：大神地位，拥趸无数。
自我实现需求：对自己的作品有着绝对的自信
，试图超越大洋彼岸的百宝袋。
“天方夜谭已经满足了前四个需求，他的人生可谓圆满，所以他必然只剩下自我实现需求。和他交谈后，我相信他目前的需求就是攻克储能装置的难关。他需要便携的、容量大的、安全稳定的储能装置，来为傀儡军队、【应急防线】和魔导炮供能。”
烈日想了想，道：“你的猜想很靠谱，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在得知你想召唤神明化身时表现得十分懊恼，你还有印象对吧？吃亏的明明是你，为什么他要懊恼？他懊恼的是祭品已经毁了，没办法召唤神明化身。另外，价值八十万的‘巴哈姆特的肉须’都请不动他解决死海漂流，但是进帝王谷研究的机会却可以。”
烈日变了脸色。
清沂点头：“对，就是你想的那样，他想抓个神明化身当做永动机。只要信徒提供信仰，这个能源就可持续无数个世纪。太阳能才是凌驾于石油之上的清洁能源，哈哈。现在没办法召唤神明，退而求其次，来帝王谷研究也行。”
“所以他忽然提出要捐助我，他也希望召唤成功，为了研究，他可以和死海漂流翻脸。疯子。他一定瞒着尼罗六世，因为没有法老肯同意这么疯狂的计划。神可不是工具啊！”
你不也想利用神的影响力来解决尼罗吗？你们俩明明是同一类人。清沂：“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接收捐助，让天方夜谭有借口插手太阳节，最后被他夺走神明化身；二是坚决拒绝捐助，不让他掌握你的准备情况，最后安然召唤神明化身。”
“我当然拒绝，而且一丁点细节都不会透露给外界。”
“可是这么一闹，尼罗六世已经提高警惕了。麦哈里吉和尼罗六世说凑齐祭品还需要一年，这句话是真还是假？”
烈日笑道：“我当时特意问的是麦哈里吉而不是莎，因为莎不懂得变通。”
清沂心领神会。
一年之内，尼罗局势必有剧变，神庙疑云不过是剧变的导火索罢了。
————————
太阳节如常举办。
尼罗民众涌入帝王谷内，维持秩序的木乃伊简直忙不过来。各国王公、贵族、名人、智者、财主也来参与庆典，携带着各自认为最珍贵的宝物，敬献神明。
象牙包裹金箔的大象排作一列，温驯地走在大道上，为首的公象背上坐着麦哈里吉，他怀抱盛满精油的铜盆，让象鼻吸走精油并喷洒在围观群众头顶。紧随大象其后的是驼队，坐在白骆驼上的莎机械地抓起金箔，扬得纷纷乱乱。每只动物身上都奢侈地戴上了黄金首饰。黄金代表太阳，所以它是太阳节的主角。
驼队之后的队伍是祭司们。黄金法老走在最前面，白骨暴君落后半步。祭司们身后的是一群拖车的驴子，车上载满送给太阳神拉的祭品。人们欢呼声排山倒海，而祭司们和两位法老均不苟言笑，步速始终保持一致。
他们来到帝王谷中央便停步，在方尖塔的根部摆放祭品。之前的仪式都在神庙举办，据说法老考虑到神庙地方狭小，能入场观礼的人数有限，所以这一次干脆在广场举办仪式。民众对此并无异议，倒不如说热烈欢迎，因为无论贵贱都能沐浴在神明光辉下。仪式顺利完成，为时三天的太阳节拉开序幕。露天筵席上摆满了甜美多-汁的瓜果和香喷喷的牛羊肉，披挂黄金首饰的尼罗舞娘载歌载舞。华饰木乃伊们放下武器，架起纯白的帐篷，让旅客免遭暴晒。天方夜谭和四位妻子独占一顶帐篷，欢声笑语，仿似从未与帝王谷有过不愉快。破晓游隼监视着所有人，而猫儿则到处嬉戏、打架。
清沂被引入神庙，庙中除他以外再无别人。烈日在外面关上大门，接下来的时间独属清沂。神庙中火盆烧得正旺，影子在门上跳动。他看向洗刷一新的墙壁，上面本应有他的签名。
他慨叹道：“烈日还是没对我说实话。其实每个人都在隐瞒。他们竭力隐藏动机，只说对自己有利的话，回避对自己不利的话，但只要对比各人言论即可找出矛盾点，再将其逐一破解便能还原出真相。”
“你什么意思？真相不是很清楚了吗？”
“每个人眼中的真相都不一样。”
“那在你看来，真相是怎样的？”
阴影王座生成，清沂坐下，开始完全复盘。
第二百零八章 清沂的复盘
烈日一直以来都有拓展国土的野心，花费重金打造华饰木乃伊军队便可见一斑，但因尼罗国的存在不得不韬光养晦；尼罗六世同样视烈日为心腹大患，以美色收买帝王谷唯一能被收买的——大祭司库鲁儿般，务求第一时间获知烈日动向。双方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互相算计。
当军队成型，烈日准备举办祭典，强行对周边地区推行一神教，宗教为主、武力为辅，双管齐下，吞并尼罗国。就像长期以来的那样，库鲁儿般将情报泄露给了尼罗六世，尼罗六世决心破坏祭典，但库鲁儿般不知道是因为怕事败后身首异处，还是因为怕被太阳神降下神罚，总之拒绝亲手破坏祭祀，甚至想方设法撇清关系。
库鲁儿般的选择是明智的。烈日筹谋许久，决不允许失败，早就在排查中发现库鲁儿般不忠诚。他故意对库鲁儿般透露假情报，暗中准备了能召唤神明化身的祭品，须知道尼罗王权与神权紧紧维系在一起，尼罗六世不能违逆神明化身。太阳节是专门针对尼罗六世的局，如果祭典出了什么差池，帝王谷就能名正言顺地与尼罗决裂。
没有全盘接收库鲁儿般的情报，谨慎的尼罗六世转而拜托冒险者熟人——天方夜谭。天方夜谭为超越百宝袋，醉心于研究储能装置，这时被尼罗六世的计划所打动。并非贪图区区报酬，他看重的是能在帝王谷逗留的机会，真正目的是宝库里的各种珍稀道具。但亲身体会过帝王谷防御力量的天方夜谭知道单单自己一人不能成事，他需要帮手。最终，他挑选了死海漂流。
尚不清楚两位大神之间的关系好到何种程度，或许只是裁缝和顾客的关系，或许是金主与打手的关系，总而言之死海漂流答应参与行动，而天方夜谭提供以异界材料打造、方便潜入的装备。
计划如下：1尼罗六世携带传送门进入帝王谷，当传送门设置完毕，天方夜谭就拖住斯芬克斯，而死海漂流以及两个咒印傀儡（匹诺曹5号和阿里巴巴40号）趁机通过传送门直达帝王谷腹地。2传送完毕后，传送门被拆卸以待重新组装，死海漂流按照地图（可能来自于大祭司库鲁儿般）或咒印傀儡指示，来到神庙进行破坏。匹诺曹5号与死海漂流彼此互为后手，确保任务成功；阿里巴巴40号则出于天方夜谭私心，它不参与到破坏任务中，而是另行寻找宝库并盗窃。3破坏任务执行完毕后，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死海漂流应协助阿里巴巴40号盗窃，于宝库中设置传送门再带着宝藏安全脱身。4只等人员全部撤出，传送门留在宝库，再拆掉山谷外的传送门，断绝传送通道，即宣告完美作案，任烈日挠破头都不知道传送门通往哪里。
行动存在太多不确定因素（比如说天方夜谭没能拖住斯芬克斯，导致斯芬克斯扭头就发现死海漂流），决不能定死时间，各步骤开展前需要成员互相发送信号。虽然天方夜谭可以制作通讯工具，但尼罗六世担心遗留物证、暴露自己，必须用其他方式来发送信号。
实际上这个计划是有漏洞的。咒印傀儡的尺寸小得足够在水渠里通行（甚至还能携带传送门），被斯芬克斯以及守卫发现的可能性更小（【黄沙分身】和木乃伊都怕水），但死海漂流不行。一旦她引发冲突，暗中行动的咒印傀儡就更为安全，可见天方夜谭打一开始就把她定位为弃子。即便死海漂流被捕，那时宝藏也已经到手了。
出乎天方夜谭意料的是，死海漂流有她自己的想法——她想诱导尼罗与烈日关系破裂，推进阵营冲突。无论是多神存在的尼罗—帝王谷兄弟国体系，还是独尊一神的体系，都不适合作为同化教发展壮大的土壤。新兴宗教想要崛起，势必要踏在旧
有宗教的尸体上，千万不能错过这次机会。她计划在破坏神庙后，再破坏传送门，然后故意被抓住，一口咬定是尼罗六世指使，挑动两国不睦。身陷重围，她当然很可能会死，但是玩家死了也就掉点儿经验，成本低，收益巨大。至于盗宝失败、从而得罪天方夜谭？等以后同化教崛起，迎接新一轮末日交锋，整片大陆都要为之俯首，区区大神不足为惧。
大祭司库鲁儿般——尼罗六世——天方夜谭——死海漂流，这是一条单向联系的利益链条。
所有人都已就绪。
烈日开放帝王谷，热烈欢迎各国信众，只要太阳神化身在万众瞩目下降临，黄金法老的威望将一时无两，世俗力量不可能抵挡神的威能，顺利的话还可以逼尼罗六世退位；尼罗六世来到帝王谷事先踩点，里应外合，只要破坏祭典，太阳神作怒，烈日的神权便被剥夺，再也不足为患；库鲁儿般拿了好处却没有风险，因为无论谁胜谁负，他都依然可以活得很滋润，说不定届时还得他出面求情，让胜者给败者一条活路；天方夜谭早就准备好大堆的咒印傀儡，一边分散帝王谷注意力，一边搬空宝库，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不至于和烈日撕破脸；死海漂流带着信徒以参加太阳节的名义在山谷外待命，准备把其他人的计划都搞得乱七八糟。
所有人就绪的时候，清沂和薛多来了。
死海漂流偶遇清沂，很快认出清沂身上寄宿着异界生物，该异界生物——薛多也同样通过身上装备认出死海漂流颇有渊源，简单攀谈后双方达成秘密协议：原计划前半部分不变，后半部分里死海漂流接近清沂并对其使用【根源碎裂】，说不定能斩断清沂与薛多的羁绊，从而解放薛多；获得自由的薛多会转而帮助同化教，毕竟异界先锋对同化教来说简直就是神明化身，重要性不言而喻。
出乎薛多意料的是，死海漂流再次有她自己的想法——不栽赃尼罗六世了，改为栽赃清沂。
上午10:00，天方夜谭携带四名女眷试图进入帝王谷，被斯芬克斯阻拦，不得不折返。他来到尼罗，把传送门b交给尼罗六世。
下午15:00，尼罗六世与随从、护卫进入帝王谷，传送门b混在法老私人行李中顺利通关。
下午16:00，尼罗六世、库鲁儿般、烈日参观太阳神庙，此后莎与麦哈里吉分别进行监视。
晚上23:00，清沂上线，和烈日在鳄鱼池边赏花。这是烈日故意制造的破绽，一旦发生意外，便可立即大张旗鼓地捉拿犯人。
晚上23:10，这时候天方夜谭与死海漂流应该在帝王谷外的传送门a旁边待机。尼罗六世在行宫寝室里搭建传送门b并开启；空间通道的开启即是行动的信号，天方夜谭再次进入帝王谷，被斯芬克斯阻拦；死海漂流携带咒印傀儡（匹诺曹5号、阿里巴巴40号）通过传送门直接进入帝王谷，由于斯芬克斯注意力被天方夜谭牵制，所以死海漂流未被发现。为谨慎起见，尼罗六世去找库鲁儿般，制造不在场证明，莎持续监视尼罗六世，随其离开行宫。但是这里出了点小破绽：由于天方夜谭并未事先通气，当信仰虔诚的尼罗六世看见传送门里钻出一个同化教信众，语气有多不善可想而知；而素来骄横的死海漂流哪能容忍他人恶言相向，于是莎听到了争吵，于是清沂在见到尼罗六世时发现对方脸色铁青。
晚上23:15，拿着尼罗六世准备的地图，死海漂流离开行宫。负责监视的莎已离开，死海漂流再次未被发现。按照计划，死海漂流应带着传送门b进入宝库；而实际上，死海漂流摧毁了传送门b并故意弃置在行宫附近。
——（证物：弃置在行宫附近的传送门b）
晚上23:20，死海漂流进入神庙进行破坏，并留下签名，栽赃六月阳光。尼罗六世与库鲁儿般来到时计室，尼罗六世查看斯芬克斯的记录，库鲁儿般毫不知情。尼罗六世和库鲁儿般合流，由莎统一监视。麦哈里吉转而巡视其他区域。
晚上23:25，神庙遭到破坏的事被麦哈里吉发现。这时死海漂流已潜入地下水。
晚上23:35，莎通知烈日和清沂：神庙遭到破坏。
晚上23:40，烈日和清沂赶到神庙。
晚上23:50，烈日和清沂赶到时计室，并对天方夜谭放行。斯芬克斯即将苏醒，【强声驱逐炮】即是停手的信号。死海漂流潜入地下水，用精神力撑开无形的防水护罩，并放出匹诺曹5号吸引注意。斯芬克斯的【黄沙分身】不能入水，因此死海漂流再次未被发现。
晚上00:10，匹诺曹5号曝光，帝王谷与天方夜谭爆发冲突。【强声驱逐炮】即是行动继续的信号，按照计划，死海漂流应继续行动，护送阿里巴巴40号寻找宝库；而实际上，死海漂流毁掉了神像。
晚上00:20，死海漂流给自己注射异能针剂，告诉天方夜谭已设置传送门b。帝王谷与天方夜谭停战。按照计划，死海漂流应在宝库中设置传送门b，带走宝物，传送后摧毁这一端的传送门a，销毁证据；而实际上，传送门b已毁，阿里巴巴40号即使带着宝物也无法撤出。
——（证物：弃置在死海漂流被发现地点附近的注射器）
晚上00:30，与死海漂流爆发冲突，【根源碎裂】无效。死海漂流放弃反抗。
从这时候起，死海漂流和薛多转而执行备用计划，那就是一边在众人心中放大异界生物的负面影响，一边帮助清沂得到太阳神的奖励。心生猜疑的清沂很可能会许愿剥除薛多，如此一来薛多也同样能获得自由。
以“三棱钻石”为材料的道具被损毁，不确定就是传送门；
知道薛多名字的人，不确定就是签名的人；
同化教领袖，不确定就有动机渎神。
证据都模棱两可，死海漂流完全可以否认，可当清沂说出“几乎百分百确定你是犯人了，谁是你的内应”时，她的态度一下子转变了，毫无障碍地接受指控。这或许有两层原因：一，她必须认罪，避免牵扯到天方夜谭；二，在一的前提上若要争取利益最大化，就只有诱导清沂剥除薛多。她转而开始指认内应，为扰乱视线，还特意一通乱指（由于她真正勾结的是天方夜谭，所以反而由始至终都不指认他，看来她虽然不按棋手意志行动，但最起码的职业道德还是有的）。
…………
“喂喂喂，慢着，慢着！”薛多大叫起来：“你的推理和现实出入太大了吧！”
“※{我是外来者，与在场的人无冤无仇，但死海漂流直接不作交流，对我发动【根源碎裂】，事败后放弃反抗。}这个矛盾点该如何解释？为什么我首当其冲？结合她的介绍，只可能是她认为这招能把你给剥离掉。她如果单纯为了杀我，【根源碎裂】失败后必然会积极尝试其他禁咒，绝不会就此罢休。”
“你的推理九真一假，假的那部分掩盖得非常巧妙。别人定然信以为真，可惜你是对本大爷说的。”
“那你不妨试着修正？”清沂笑问。
“第一点，也是最重要、最基本的一点……”影子里伸出手指着清沂，薛多哈哈狂笑： “宿主，我忍得可真辛苦啊，谁都猜不到这签名居然是你写的！”
第二百零九章 真实
“谁都猜不到这签名居然是你写的！”薛多乐不可支。
神庙疑云中，每个人都有所隐瞒，包括作为侦探的清沂自己。他下意识看看身后大门：“不是我，是你。不得不说，你模仿字迹还挺像。”
“那当然，我好歹也陪了你这么久嘛！不过，你欺骗烈日，良心过意得去？”
“欺骗和隐瞒是两码事。他也有事情瞒着我，你看我计较过吗？”
“你都说出口了肯定计较得不行吧！”
“哪有。你继续说，除了签名，还有什么？”
“别急，正是因为你计较烈日瞒着你，才有了第二点：毁掉神像的人，是你！”
“不是我，是你。”
“干嘛分得这么清楚嘛～”薛多换上腻得恶心的腔调，从影子里伸出双手给清沂捏肩：“我们是一体的呀！”
“闭嘴，继续说。”
“宿主，你有没有发现你毫无逻辑可言，闭嘴之后又怎么能继续说呢？哎呦你眼神好凶……”
在清沂复盘的基础上，薛多修正了时间表。
…………
晚上23:20，死海漂流进入神庙进行破坏。
晚上23:25，神庙遭到破坏的事被麦哈里吉发现。
晚上23:35，莎通知烈日和清沂：神庙遭到破坏。清沂让薛多以【阴影跳跃】赶到神庙，签上自己名字。签完之后，薛多消失。
晚上23:40，烈日和清沂赶到神庙。清沂顿时成为最大嫌疑人。
晚上23:50，烈日和清沂赶到时计室，并对天方夜谭放行。斯芬克斯即将苏醒，【强声驱逐炮】即是停手的信号。死海漂流潜入地下水，用精神力撑开无形的防水护罩，并放出匹诺曹5号吸引注意。斯芬克斯的【黄沙分身】不能入水，因此死海漂流再次未被发现。
晚上00:10，匹诺曹5号曝光，帝王谷与天方夜谭爆发冲突。【强声驱逐炮】即是行动继续的信号，按照计划，死海漂流应继续行动，护送阿里巴巴40号寻找宝库；而实际上，死海漂流离开宫殿，向谷外进发。
晚上00:20，死海漂流给自己注射异能针剂，告诉天方夜谭已设置传送门b。帝王谷与天方夜谭停战。按照计划，死海漂流应在宝库中设置传送门b，带走宝物，传送后摧毁这一端的传送门a，销毁证据；而实际上，传送门b已毁，阿里巴巴40号即使带着宝物也无法撤出，山谷中段的死海漂流故意被发现。
——（证物：弃置在死海漂流被发现地点附近的注射器）
晚上00:30，与死海漂流爆发冲突，【根源碎裂】无效。死海漂流放弃反抗。
晚上00:35，“神庙疑云”任务开启，清沂没有寄希望于通过对质来得出真相，他在与人们周旋的同时，派出薛多以【阴影跳跃】搜寻证据。
晚上00:40，途中薛多发现了仍独自行动的阿里巴巴40号，悄悄尾随其后，发现了藏有神像的秘密仓库。
…………
“所以说，不仅库鲁儿般做了代罪羔羊，就连死海漂流也帮你顶罪了，宿主。如果是她来签名，她知道你的名字，所以她和我接触过；但真相是我签名，也就能推翻‘她和我接触过’的结论。你别说你忘得一干二净啊！※{莎的证词里，她赶到现场的时候还没有签名。}这是因为你在收到‘神庙遭到破坏’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把我给派出去了啊！”
清沂：“说到莎的证词，有趣的是这明明是一大疑点，却被所有人有意无意地忽视掉，因为无论确认是谁签名，都对他们的目的没有帮助。签名唯独对我没有坏处，因为傻瓜都知道我是被陷害的，那么薛多，你觉得签名的好处是什么？”
“提前排除你的嫌疑，让你立于不败之地？”
“不，好处是：确认你有背着我行动的能力。”
清沂这话一出，聒噪戛然而止。
法则——真实：（略）。幻术类、分身类技能取消冷却限制与数量限制，按持续时间每秒消耗能量值，消耗量随技能同时作用数量幂函数递增（幂取值为技能同时作用数量）。（略）。
【阴影跳跃】：薛多能【瞬移】到离自己十米内的另一片阴影中。（略）
【影子分身】薛多可以在接触到的阴影中制造一个分身。（略）
“你作为我的寄生物，确实不能离开我的影子，但是你可以在其他影子里制造分身。假如，你的分身可以凭借法则‘真实’，以假乱真，代替你去行动、交流，那么是不是可以让分身在阴影里跳跃，实现长距离移动，而且不受时间限制，直到你能量用
完为止？我一直想做个这样的测试，所以……”
“所以你派我去签名。”薛多的声音变冷了，也变小了，略带缥缈，就像是它一直坠往虚空之底一般。“那如果我骗了你呢？其实当我赶到的时候签名就已经存在，是死海漂流签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保险起见，我做了第二次测试。”
“也就是让我去调查证据？”
“对，那时候的死海漂流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监视之下，你总不能说她也懂【影子分身】。我们把签名问题放到一边，说说另一个问题。死海漂流发动【根源碎裂】，她知道你和我的关系，她和你接触过。你看，无论是不是她签名，她都和你接触过，当时你还故意偷东西、分散我注意力来着。”
“你监视我？你当时明明没有打开灵魂力场啊！”
“你忘记我这几天一直在特训？不需要全方位展开力场，只要把【灵魂涡流】弄得细如蛛丝，再随便链接到路边的子民，就能共享视觉。”清沂笑道，其实这里是诈了一把薛多，因为当时他根本没怀疑薛多，也就不可能留个心眼监视它。
“那我无话可说。”
一如清沂所料，薛多被诈到了，但这个结果并不是清沂愿意看到的。
于是两人都沉默了。
火焰的噼啪声像是引子，清沂继续道：“我很失望，我只让你去调查证据，没让你去破坏烈日暗藏的神像。”
“我没有！我只是负责探路，破坏神像的是死海漂流！”薛多叫道，又恍然大悟：“你诈我？！”
“别装了，你拼命自污，不就是想离开我嘛。就算不诈你，稍微推理一下就知道，死海漂流没有毁坏神像。※{她说‘那个黄金玩意儿’，而不确切指出是神像，正是她随口乱蒙。}至于通往仓库的高跟鞋鞋印，法则‘真实’拿来干这个也太大材小用。”清沂苦笑：“明面上，死海漂流挑拨烈日和尼罗六世的关系，又或者挑拨烈日与我的关系，但实际上她在挑拨你和我的关系。她自以为做得相当隐秘，却不知道我分析了她每句话。”
“证据呢？”
“关键证据是最终投票。除了烈日以外，还有一个人是无论我指定谁都会毫无条件地投赞成票，那就是她。她明明是那么不合群、那么爱唱反调的人，居然会投赞成票，这已经充分说明她的动机——她也想让我拿到许愿的机会。”
“那她挑拨成功了吗？”
“薛多啊，你还记得伊森格伦吗？”
“记得，后天狼人，‘灰尾巴兄弟会’的首领，你突然提起他做什么？”
“你的分身即便可以自由行动，也不能跨越大陆吧，所以你不知道国内情况很正常。伊森格伦前些天被溃烂岛策反，给我搞了点儿小破坏，黑色锋锐拘捕并拷问了他，于是我听到了些有意思的东西，包括一个名字。”
…………
在第一次潜入奥尔奎拉城市的时候……
战士导师赫然变了脸色，他猛一低头，看见火光将对面那个骷髅的影子拉长，自己正好踩在这影子上。
“东张西望什么啊你，给本大爷死吧！”
声音竟然是从他的影子里传出的！影子自地上弹起，伸出两手，从背后抓住他的脖子再狠狠一撕！随着一大蓬鲜血喷洒而出，大好头颅滚进火堆里，头发、皮肤都开始燃烧，发出阵阵恶臭。待动作完成后，影子又乖乖地变回原形。
……
在初次被白头鹰击败的会议之后……
“薛多，你的封印又松动了，对吧？”
“是啊是啊！恢复了一个技能呢！不过很可惜，因为宿主只是死灵生物，不是影魔，所以没办法和你一起移动。不过反过来说，被封印在你体内的本大爷也不能因此逃离就是了，啊啊啊……这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材技能，想当年本大爷是倚仗它才能战无不胜的啊。”
【阴影跳跃】薛多能【瞬移】到离自己十米内的另一片阴影中。
……
“胚体2号”失窃后……
“没错啊！所以说，一定是有人偷走它了！”费马激动地道：“我当时只是去库房翻找，可一回来，只看见一个黑影跑过，然后‘胚体2号’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一定是内部人员干的坏事！”
“先别急着怀疑，你看清楚对方的模样了吗？”
“没有，因为手工作坊没开工，所以灯光很暗。对了，那家伙瘦瘦高高的，很像是斯特润姆那个书呆子！不，沃特波勒那个流氓也很像啊！”
……
找乌母调查时……
“您很清楚，才短短十分钟
，孩子们没办法立刻到位。但手工作坊是重点监控场所，所以我在第一时间就安排孩子站岗。当时出入其中的人是……费马。”
“我？！就只有我？肯定还有第二个人的！”
“我复查过，除了你就没有别人出入了。在场的几位也能排除嫌疑，在那个时间段都各自工作。”
“我就说了吧！根本就不存在盗窃嘛！”沃特波勒吹了个口哨，用怀疑的目光盯着费马。
清沂抬起手，若有所思地道：“不，盗窃是存在的。如果费马没有说谎，那么‘胚体2号’的确是失窃了，因为乌母并没有看到有人出入——包括胚体本身。只能说，窃贼用我们不知道的方法瞒过乌母，然后将胚体藏起来。”
“我当然不可能说谎！”
“会不会是冒险者？骨刃刺客懂得【潜行】，而且失去灵魂的胚体算是物品，是可以收进储物囊里的。”斯特润姆又开始怀疑起来了。
“不像。骨刃刺客也是死灵生物，就算他们潜行了，他们散发的灵魂气息仍然存在。”乌母皱眉：“我挑选出来的孩子都是擅长监控的，怎么会连灵魂气息都嗅不到？何况各个重点房间里不是养殖死相蜘蛛、布置出具有警戒作用的‘蛛网大厅’了吗？骨刃刺客一旦进去，就会无所遁形才是。除非是内部人员犯案，死相蜘蛛才不会阻挠。”
“不行，因为手工作坊里整天都蒸汽充溢，使得死相蜘蛛无法筑巢，也就起不到监控作用！就算真有人【潜行】进去，也不会暴露身形的。这和是否内部人员无关。”
……
自秾丽山庄回来后……
“乌母仍安全吗？”
“在吾的守卫下，她平安无事。”法兰吉谦恭地跟随在主人脚边。
清沂点点头。在长达半个月的航程中乌母都没有消散，这让他更确定一件事，就是“有能力杀死乌母的人并不在‘等待之城’”。换句话说，留在“等待之城”的人全部能排除嫌疑。相信在半个月内，以乌母为中心的城市监管体系已经建立，在幽灵的巡逻之下，任谁想搞小动作都不可能不露出马脚了。
……
在乌母的死亡现场……
娜芙：“这不像是泄愤。凶手不可能把短短的行动时间浪费在泄愤中。是警告吗？”
“太嚣张了。”法兰吉不停抽动鼻子，想要从气味来搜索凶手：“没有痕迹。”
“硬生生把人撕碎？这种狂暴的力量很明显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沃特波勒：“至少我训练过的死灵兽办不到。”
……
在得知魂火使魔的属性后……
“哈哈哈，我的城市监察体系再次建立了！”清沂立刻扭头，问布瑞恩：“它现在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它太好动了，我们用尽各种办法都抓不住它。”
“那我来。坐车坐太久了，该松松筋骨——”
清沂笑着，刚张开【灵魂力场】，一个蓝色火球便嗖地窜到他身边，竟是魂火使魔。这小东西猛地往清沂怀里钻，让他有些讶异：“嗯？怎么回事？我没去找你，你怎么自己跑来了？”
布瑞恩道：“魂火使魔喜欢亲近有强大灵魂的人，所以直接靠近您也不出奇——”
“不对，有问题！”感觉怀内小家伙在剧烈颤抖，清沂皱眉，看向灵魂力场的一角。他的灵魂波长在那里来回穿透几次，完全探测不到有实体存在，但他就是感觉不对劲。那儿站着个什么，介乎于“有”与“无”之间，不是幽灵，不是僵尸和骷髅，不是活人……到底是什么？电光火石间他就明白了，出声道：“阁下想伤害我的属下？”
没有人回应。
清沂召来一只天网蜘蛛，赶到那里，开始检查蛛丝马迹。没有脚印，没有头发，没有残留的波长，这儿相当干净。他又唤来几个路过的子民，其中一个说依稀看见有人影晃过，不过另外几个都没有看见。仿佛，那个人只存在于幻想，根本未曾出现。
“是阁下杀了乌母，对吧！阁下并未与我签订灵魂契约，因为我相信，我的属下里绝不会有人戕害同僚！”
还是没有人回应。
过了一会儿，薛多才道：“宿主，那人已经走了吧？”
“你知道吗，薛多，他一定还留在‘等待之城’，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为了乌母，我会找出他的。”清沂抱着魂火使魔，表情平静。
…………
时间回到现在。
清沂悠长地叹了口气，眼神冰冷，微笑着问：
“薛多……我该叫你薛多呢，还是叫你布莱克先生呢？”
第二百一十章 布莱克先生
“我该叫你薛多呢，还是叫你布莱克先生呢？”清沂不待影子回答，便自顾自说下去：“是你盗走‘胚体2号’，是你杀死乌母，是你救走了寄托千彩花杰克全部记忆的种子，也是你一直在我的国土上搅风搅雨。我说的没错吧？”
过了一会儿，薛多才很干脆地道：“是的。你怎么猜到的？”
“你不打算做任何否认？”
“事到如今，再否认也无济于事。其实，你早就察觉是我干的了吧？”薛多问。
…………
初次拜访秾丽山庄……
“你很危险，宿主。”
“说得没错，我很危险。你是最了解我的人。薛多啊，你也会背叛我的吧，在未来的某一天。”
“我不敢对未来保证，但在背叛之前，我尽可能地陪伴你吧。”
“有你这句就够了，非常感谢。”
…………
时间回到现在。
清沂摇头：“那时只是怀疑，并未确定。真正确定，是在这个时候……”
…………
薛多从影子里站成一个黑色人形（特像一个黑色木偶人），寸步不离地跟在清沂身后：“哎，宿主，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为乌母和罗伯特伤心？”
…………
时间回到现在。
一切线索在清沂面前汇聚，还原成真相。
薛多也该是嫌疑人之一，但因为它平时陪在清沂身边，反而不被人当成是有自主能力的个体。它只需要使用【影子分身】、让分身以【阴影跳跃】出入各种场合即可。所有人在观看“不朽军旗”打造过程的时候，薛多活撕了乌母，还特意避免用黑色飘带制造切割伤，以免自己遭到怀疑；当清沂察觉魂火使魔的价值时，薛多重施故技，差点就被它得手。身为影魔，薛多的一切行动不会留下任何踪迹，就算有，那也只被异界生物发现。为什么清沂一直无法找出证据？掌握法则“真实”的异界先锋怎么可能轻易暴露。
布莱克先生就是薛多，薛多就是布莱克先生。
“你很久之前就掌握了‘真实’，对吧。”
“是的，为了让你不起疑，我直到在富士大陆才展现出来……你在骗我？当时你故意连连败退，不是为了向花月邪魔证明你尽力，其实是为了看我留有什么底牌？你在战斗时听歌，说是在自我特训，其实也是借机不出手，好隐藏实力？我大意了啊。”
“说不上骗，我用的是阳谋而非阴谋，而且我从头到尾没说听歌是为了特训啊，是你自己为我找了借口，然后深信不疑。你不遗余力地展现力量，让我依赖你，让我离不开你。你的真正目的，是让我每一次遇上危机就习惯性地使用秘术、成为‘病重之人’，最终加速进入阶段3，彻底沦为你的傀儡。我很配合，所以你才会大意，才会觉得弱小的宿主也很正常。”
…………
被御清锋抓去特训时……
“我们可以看出，薛多处于封印中，而六月阳光，你的身体就是他的封印。但这个封印是不可用暴力解开的，否则当初我一剑杀死你的时候，薛多就能逃跑了。应该是随着你的等级提升，薛多的封印就会逐步解开，到最后他就能还原成英雄级实力。”
“至于详细属性中，为什么攻击力和防御力会有那么大的区间，我推测这取决于薛多与你的配合程度。薛多高兴了，就会为你尽心尽力地攻击和防御；他对你不满意了，就会消极怠工，导致你在战斗中吃亏。”
…………
随着清沂自身向70级迈进，以及“病重之人”进度条越来越接近100%，薛多的自主权也水涨船高。
“说真的，六月阳光，假如我们进入阶段3，对你对我都是一件好事。”
“只是对你吧？我可不想黄昏帝国被你糟践。”清沂找了个石墩坐下，上半身前倾，手臂横在膝盖上，瞳孔闪烁，像在沉思，又像是在算计。他低声说道：“你处心积虑，搞出这么多花样，就是为了离开？”
“不，不单单是为了离开。”薛多应声，声音却凝重非
常，不似平日的嬉笑打闹。“屈居你的控制下那么久，是我的耻辱。在回到故乡前必须杀了你，才能让我阴影行者薛多的名字再次响遍故乡。”
“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吗？”清沂没有动怒，仍然是冷静、沉着地发话。
迟疑了几秒，薛多才道：“不，偶尔有几次，我是很钦佩你的。”
“哈哈，那就好……至少在你眼里，我的形象不完全是坏的。”清沂忽然笑了。“死海漂流的挑拨，并不成功。”
“啊？”影子震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清沂放声喊道：“太阳神拉！我，六月阳光，来到您的神庙，领取我应得的奖励！”
火焰脱离火盆，在空中卷动回旋，变得更加炽热和明亮，却不需要任何柴薪，此为确凿无疑的神迹。光焰形成虚像，时而鹰头人身，时而山羊头人身。单单是注视这团光焰，大量包括图片、声音在内的信息就灌入脑海中，让清沂大脑都快爆炸了：
系统提示：您已触发“领悟法则”任务，但由于您的职业模板并非永久，任务获取失败。
系统提示：您已触发“领悟法则”……
提示疯狂响起，清沂只能低头死死盯住地板，提示才终于消停。与神接触就能领悟法则？！这种情形简直闻所未闻，让他素来波澜不惊的内心乱了，难怪烈日神秘兮兮地说光是和神聊天就已是天大福利。可惜啊，现在他还没取得“死灵王者的意志”，是临时职业模板，要不然就能直接掌握法则！
调整好节奏，清沂俯身致意：“伟大的太阳神拉，我想改变我的命运。”
一直以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他知道或许可以走上十步百步都安然无恙，但只要踏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他心理上无法承受悲剧结局。
威严宏大的声音透彻清沂灵魂深处：“命运早已写定，我改变不了。”
“连您也无能为力吗……”清沂并不怎么失望，想了想，笑道：“那么，这次许愿的机会，我让渡给烈日。”
“你确定？”
“既然不能改变命运，这愿望不要也罢。”
系统提示：您的许愿机会已让渡给玩家烈日。
薛多：“你为什么不剥除我？！明知道我是布莱克先生，明知道我杀了乌母，你为什么不许愿？！”
清沂：“正如你所说，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我舍不得。”
薛多：“你是囚笼，我是囚徒。你既然想利用我，那千万要注意别被我脱困而出。”
清沂：“我会的。”
影子不再作声。
烈日召唤太阳神化身，失败；尼罗六世想破坏太阳节，失败；库鲁儿般想独善其身，失败；天方夜谭想盗窃神性材料，失败；死海漂流想得到脱离的薛多，失败；薛多想脱离，失败。机关算尽终落空，唯独理清脉络的清沂有最大的收获。
清沂笑笑，看向光焰：“所有人都劝我与薛多分离，您怎么看？”
“舒特（sheut，影子）是你灵魂的一部分。”
清沂想起斯芬克斯的谜题：“有了薛多，我才完整？这个解释很诗意。”
“你让渡了许愿的权利，但鉴于你在任务中的优异表现，我仍然可为你解答一个问题。”
清沂的心顿时又热切起来。
《乾坤》系统从来不会设下死局，无论是怎样的绝境，都有一线生机。神明赐予的许愿机会相当于作弊功能，直接解开死局；而神明对问题的回答则相当于提示，玩家遵循提示也可找到解局的思路。这次提问的含金量非常高，需要好好斟酌。如何解决溃烂岛？如何规避“病重之人”阶段3？施劳德?布雷有什么图谋？……想问的实在太多了！
清沂想来想去，最终还是问道：“为什么您改变不了我的命运？”
“冒险者的投影只是投影，可以无限重生，但你可知道，为什么你的投影会在‘末日交锋’中变成1级骷髅？”
“嗯……系统出错？”
“乾坤诸神永不出错。”
“那我就不清楚了。”
“其实是因为旧时代的统治者、永恒大帝选中了你。”
“我？”
“他需要宣泄对这个世界的恨意，他要挑选一个最佳的死灵王者候选人：冷血、残酷、绝望、深深仇恨这个世界。”
“我不是很明白。”
“‘末日交锋’之中，很多人都变得绝望，但他们拥有重头再来的勇气，比如澜沧龙王。但你不一样。你遭受了最刻骨铭心的背叛，你怀疑、愤怒、悲哀，这些情绪决定了你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这也正是永恒大帝所乐见的，他并不需要慈善家，他只需要高效率的杀人机器。所以他悄悄插手，让你的复活出了一定纰漏——你失去所有，成为死灵生物。”
清沂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
在冥界与冥王的交谈……
“现在看来，我不仅是施劳德?布雷的棋子和永恒大帝的棋子，还是乾坤诸神的棋子。”
“您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
“冥界是您的主场，在这里说话安全吗？”
“除了死神，没有人能偷听这个房间里的一切对话。”
“就连永恒大帝也不能？”
“是的。”
“我不想再被人当成棋子，这就是我的真心话。我不想被施劳德?布雷牵着鼻子走，也不想听从永恒大帝的动员令，至于【第七乐章】，我会尽力不使用。”
…………
在雪国联邦……
“我听说你是在‘末日交锋’前就创建角色的老玩家，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被降到0级。”昔日重现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着清沂，而是看着黑乎乎的天色。“其实，我也和你一样。”
…………
没有偶然，只有必然。清沂能成长到现在的地步，永恒大帝功不可没。也许不只清沂和昔日重现这两枚棋子，永恒大帝为了复仇和崛起，或许还走了千千万万步暗棋，细微但坚定地改变着命运走向。
太阳神拉又道：
“我每夜死去，次日复生。我可以跨越生与死的鸿沟，我代行存在和虚无之间的平衡。我问你，死灵王者，你是否想再次活着？”
“您的意思是……”
“以人类六月阳光的身份重生，不再畏缩于阴云之下。”阳光汇聚、流动，在他面前形成一个金色人形，那人手持一把他十分眼熟的锯齿剑。那是从前的他，“思乐冰”队长，那把锯齿剑是他最爱的、独一无二的装备，“狩猎季节”。“只要你付出你现在的一切，你可以重获你的身份、装备和技能，还有你的等级。一切都会回到‘末日交锋’之前，而且这不消耗烈日的许愿机会，你的让渡依然有效。”
“不了，谢谢您的好意。”
清沂没想到自己拒绝得这么快，简直不假思索。他曾无数次幻想过，游戏公司如果给他机会、恢复他的人物数据，他会有怎样的感受。现在他知道了。他没有任何感受。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发生的，就让它继续存在吧。人类六月阳光不是最好的选择，死灵六月阳光也不见得差到哪儿去。
“告诉我理由。”
“我不是为我一人而活。”清沂回答。
“这就是答案。”
清沂醍醐灌顶。
为什么神改变不了人的命运？
这就是答案！
性格决定命运。即使神明把机会摆在面前，人也不会改变选择，自然就无法改变命运。于是他脱口而出：“那么我的命运是怎样的？！”
“你已经用完了问题次数。”
“啊。”清沂起初还有些懊恼，但很快想通了。太贪婪可不行。或许，不知道未来才是幸福。
光焰收拢，太阳神拉的声音随之渐弱消失：“你是一位合格的王者……”
清沂错愕得合不拢嘴，好几秒后笑了笑，用只有影子才听得到的音量自语：“老不死的，你听到了吗？终于有人夸我合格了。”
如果老不死的还在，多半会气不打一处来“合格也值得夸吗”，哈哈。
第二百一十一章 emo
通过和太阳神拉的对话，清沂明白了一件事：抛出“变回人类”这么个有诱惑力的选项，拉希望让清沂脱离死灵阵营。如果想得再阴谋论一点儿，那么烈日被选为神使可能是拉早有预谋——即使死灵王者天然是灵魂神的棋子，也可以通过让其改换信仰，间接削弱死灵阵营。烈日对成神抱有强烈**，这当中是否也有拉在背后推波助澜？
走出神庙，迎上来的烈日一脸错愕：“你怎么把许愿的机会给我了？”
“当作赔礼吧，如果不是因为我，黄金神像也不至于稀巴烂。”清沂笑道。
烈日一愣，哈哈大笑：“小事，都是小事。天方夜谭找你。”
在四个老婆簇拥中，天方夜谭凝神书写，只见文字构成图画，非常神奇。
天方夜谭一转时是生活职业者——学者。虽无战斗能力，却被npc们视为重要人物，只因他能抄写经书。日复一日的抄写让他练出了漂亮书法（花押体），更让他晋升为隐藏职业符文写手，以魔力为笔墨，以万物为纸张。人们说，天方夜谭写的就是神的言语。
清沂站旁边看着，等大神停笔才问：“这是什么艺术？”
“波斯细密画。”天方夜谭往后一靠，享受四双玉手按摩：“按你要求设计好了。”
“非常感谢。”清沂装模作样地端详。他对附魔学一窍不通，但料想大神总不会糊弄他。
“你是死灵王者，拥有死灵大军，怎么会想到要个咒怨娃娃？”
“我想送给女儿。”
“不早说？！”天方夜谭猛坐起，夺过设计图撕成粉碎：“再给我一天时间！”
清沂哭笑不得：“也不用太重视……”
“你懂个屁，那可是给你女儿的礼物啊？！行了你快走开，不要打扰我！”
清沂蹑足离去，总算明白为什么天方夜谭人缘那么好了。
——————
蛮荒秘境。
“麦克斯，你有发现吗？”耳朵上打了起码十个耳洞的蓝头发女孩儿问。
“没有，卡洛琳。”两条手臂都是黑乎乎的纹身的橘红头发女孩儿叉腰，长呼一口气。
麦克斯和卡洛琳在新手村认识，因着高度贴合的审美观，一路吵吵闹闹走到今天（同时也因为这迷之审美导致她们没有其它队友）。和所有分水岭玩家一样，她们不满足于安逸的福音大陆，选择来到残酷的蛮荒秘境磨炼自身。她们对精灵悬赏的死灵生物很感兴趣——想必那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怪物，接悬赏也算是给野外生活找点新鲜感。
然而蛮荒秘境太大了，两人搜索了三天，与不知多少个也眼红悬赏的玩家碰面，依然没发现目标的踪迹。
“麦克斯，我们干脆放弃算了？”卡洛琳靠坐在一截断木上，仔细地从腿上挑走蚂蟥。她穿的是有好多破洞的紧身裤子，简直是对蚂蟥宣布“快来吸我的血”。
“别说蠢话。精灵给的条件很优厚，我们一定要拿到手。”麦克斯看着地图，头也不抬地回答。其实她身上也叮了不少蚂蟥，只不过是仗着战士的超强体质才能保持酷姐形象。嗯，血条还有85%，完全可以撑下去。
“可她只是一个小女孩……”
“那是小女孩外表的死灵生物，把你的圣母心收一收。”给地图上又画了一
个叉，麦克斯皱眉道：“这一片区域也差不多了。出发。我有预感——”
“你的预感什么时候准过！”卡洛琳毫不留情。
随着卡洛琳的吟唱，泥土翻涌，生成两只呆头呆脑的土偶，没有五官，不过元素生物本来也不需要五官。它们笨拙地分头行动，圈定下一片待搜索的区域，若发现蛛丝马迹，情报会第一时间传递给作为召唤者的卡洛琳。一边赶路一边操控召唤物的卡洛琳无法分心自保，这时候麦克斯的作用就凸显了：若有任何魔兽来袭，麦克斯的大棒足以粉碎它们的头盖骨。
卡洛琳忽然停步，鸡爪一样瘦弱的手抓住麦克斯手臂：“找到了！”
麦克斯舔舔嘴唇，不自觉地摩挲大棒，放轻声音：“真的？”
目标孤身一人，而且放松警惕、没有移动，错过这次机会两人会后悔一辈子。卡洛琳和麦克斯蹑手蹑脚来到下风处，并且注意不要碰到任何一根蛛丝——她们好几次和目标失之交臂，事后检讨归结于触动了该死的蛛丝。虽然按理来说死灵生物应该不懂得结网，但保守起见准没错。
这是她俩第一次看见目标。
目标外表像是未成年少女，有着刘海厚得能遮住眼睛的黑色头发，化烟熏妆，穿着贴身内衣和黑白条纹袜子，坐在树桩上，左手捧着一件黑裙子，右手上下翻飞，银丝闪闪，似是在修补衣物。她肩膀上停着翠鸟。
卡洛琳目瞪口呆，嘴角上扬：“噢，一个emo女孩儿！难以置信，她是多么颓废，多么没有朝气，多么消极！为什么要悬赏她？！”
麦克斯本已提起棒子，又缓缓放下：“等等，我们还要再观察一下，别只看表面就乱下结论！见鬼！哥特不也这么穿吗？！”
目标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掀开衣服，对自己腰部的伤口贴创可贴，脸色阴沉，时不时因抽痛而皱眉，流露出让人心疼的倔强。
卡洛琳声音都颤抖了：“不不不，我们不能让他们毁了她！上帝啊，抑郁，伤痕，这是真正的emo，我们在《乾坤》里见到的第一个emo！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麦克斯紧抓住同伴肩膀以防她冲出去：“等等，我们还要再观察一下，emo可不是这么肤浅的东西啊你个白痴！”
目标停止手中动作，猛然站起，喝道：“什么人？！”
卡洛琳和麦克斯对视一眼，双双走到目标面前：“嗨，别紧张，我是卡洛琳。”“我是麦克斯。我们没有恶意。喂，你收一下口水，别吓坏她了！”
目标扫视两人，越发狐疑：“你们为什么偷窥？”
“是这样的，我们接到了悬赏……”
目标迅速后退一步，张开右手五指，指尖蓝光闪烁，很明显进入备战状态，流浪猫都没有她警惕。
卡洛琳狠狠给了麦克斯一拳，转而对目标满脸堆笑：“但我们觉得你很emo，所以我们想保护你！让精灵和悬赏见鬼去吧！”
目标：“emo是什么意思？”
“emo rock。”“emo rap。”
两人对视一眼，叫道：“你个蠢货，emo rap也能算emo？”“闭嘴你这个原教旨主义者！你就抱着你那腐朽过时的观点一辈子吧，emo rap才是新时代的潮流！”“你胆敢说这种话？”“我
就说了，怎么样？！”
“够了！给我解释清楚！”目标怒吼，明明她才是弱势的那一方。
“情感硬核朋克（emotionally-driven hardk）。”
目标翻白眼：“你说的每个单词我都听得懂，串在一起我就听不懂了。”
“emo其实就是emotion（情绪）。怎么说呢，你看我们俩，就很emo。”
目标：“纹身？穿孔？喂蚂蟥？这就叫emo？那我还真是敬谢不敏。”
“蚂蟥纯粹是个意外……哦对，吸血鬼就很emo。”
“吸血鬼？我是丝丝公主，我不是吸血鬼。”目标总算听懂了，转而嫌弃：“我不需要你们保护！给我滚！再接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卡洛琳激动跳脚：“内向，害羞，自闭，这确实是emo啊！”
麦克斯咬牙：“等等，我们还要再观察一下，我还没有认同她！”
“两个神经病！”目标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但是别接近我。”
“逃避，厌世，喔，emo！”卡洛琳快哭出来了。
“好吧，她真的很emo。我同意你的看法。”望着目标的背影，麦克斯眼神坚毅起来：“也许她是《乾坤》里唯一的emo npc了。我们要保护她。”
娑儿回到营地，右手提着黑布打的包裹，左手食指上停着一只外号为“扼杀者”的翠鸟，仔细看，鸟儿可不是自愿驻足的，它爪子被蛛丝缠住，无法飞离。它的嘴也被捆得结结实实，以防发出声响、招引野兽。
她蹲着将包裹布（原来是条裙子）摊开，抬头道：“你要的水果。”
“你不好好打招呼的话，我都不知道你是在叫我。”阿玛尼老板走来一看，里面装的是各种果实：“可以啊，全是无毒的，你无师自通？”
“很简单，让它来试毒。”娑儿动动手指，翠鸟惊得不断扑棱翅膀。
阿玛尼老板沉吟数秒，抽出一本厚厚的旧书：“你的方法效率太低。这本《毒物大全》你好好学习。书上有些材料我是打了星号标注的，你要是能采集回来，我会支付报酬，抵扣你的负债。”
千上嚷道：“哇，这本书！无咎找你借了那么多次你都没给！”
“我的宝贝可不是供他打发时间的。小公主，这次出去没惹什么麻烦吧？”
放走翠鸟，收起书本，娑儿嘟哝道：“被两个神经病发现了，要赶紧转移。”
阿玛尼老板和千上对视一眼，语气严肃：“还记得我们怎么吩咐的吗？”
“记得，不就是描述嘛。她们自称卡洛琳和麦克斯，分别——”
“行了行了，不用再说了，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她们的脸了。”千上连忙摆手。“‘流浪汉姐妹’，操作好，意识强，但没有任何大团敢接纳。”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印象了。”阿玛尼老板脸色古怪：“怪胎二人组，就连小公主情商也比她俩高。”
卡洛琳和麦克斯并不知道有人在背后说坏话，但就算知道也无所谓，此时她俩有更优先处理的事项——就在这一天她俩遇上了宝藏女孩儿，两人自发地游走在目标活动范围的边缘，默默守护目标。
第二百一十二章 小克劳斯
沦亡天体。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叔本华刚长出翅膀的时候。他迫不及待地飞到空中，感受着全新的姿态，虽然与过去相比是面貌全非，但他很满意。他越飞越高，穿过风雪，穿过积云，看着浩瀚星空，以及星空中黯淡的太阳。
他的泪水控制不住地流淌，在万米高空撒作红雪。
身后传来声音：“陛下为什么要悲伤呢，太阳亦非永恒，这一天迟早要来到的。”
叔本华转身，面前的是一位族人，浑身冒着黑气。
“你是谁？”
“我是您的族人。”
“不要说谎，我认得每一位族人。”
对方上半身后仰：“难道你把每个拥日黑魂的波长都记住了？！那可是上亿个不同的灵魂啊！果然，一旦拥有无限期的寿命，再无聊乏味的事情都能用于打发时间！”
“拥日黑魂？”叔本华可从不知道子民已被他人命名，这让他非常不悦。“波长？你是说能量的发散方式？你的波长非常强大，还在我之上，但你为什么要假扮我的族人？”
“我只是想接近你，用和你们一样的形象应该可以有效减少你们敌意。”
“把你真实的相貌展现出来！”
“我所有相貌都是真实的呀……”对方犯难了。“我可以化身千万，他们都是我。”
“你和那些怪物也是一伙的吗？”
对方笑道：“按物种分类，我和你是一伙的。”
叔本华反复打量对方：“你会说我们的语言？”
“你们这个玩具盒归我管，我能读取盒子里死者的精神烙印，自然而然就掌握了你们的语言。”
“玩具盒是什么意思？”
“顾名思义就是装玩具的。当然，这只是一种流传在我们兄弟之间的比喻，通俗的说法是能让死者复苏的‘世界’、‘位面’、‘宇宙’。我们唯一的娱乐就是战争游戏，开局时，我们会从各自掌管的位面里挑选合适的死灵兵种作为玩具，因此才有玩具盒的说法。”
叔本华越发觉得对方深不可测：“你到底是谁？”
对方拍拍手，身边突然出现几个虚无缥缈的身影，叔本华更为震惊。有些族人躯体被冰封，生理机能断绝，但精神却能独立存在，就和现在这些身影相差无几。也是“死灵生物”？这人真的是和自己一伙的？
其中一个身影唱道：“他就是——”
另一把声音接道：“三亿位面的灵魂接引使者；”
“长不大的孩童；”
“冥界的二王子；”
“爱掀棋盘的小克劳斯！”
最后一句由众身影齐声合唱，音调高亢，分外有气势，随后它们消散不见。对方摊开双手，笑容满面：“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小克劳斯？小？”叔本华丝毫不觉得冠以“小”的名字帅气。况且爱掀棋盘并不是什么好品行吧！
“我父亲不擅长取名字，我哥哥叫大克劳斯，我叫小克劳斯，如果不是我及时提出建议，我弟弟就该叫小小克劳斯了。”对方叹道。
谁关心你名字？“刚才那些身影是？……”
“我自创的魔法，【亡者合唱】，毕竟让别人来夸赞总比自夸更有说服力。啊，我才明白你的意思！刚才那些是幽灵，是最常见的死灵生物之一，没有**桎梏。”
本华发现自己满肚子的疑问，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问哪个。
小克劳斯手一挥，身边出现一道灰溜溜的椭圆型光幕：“鉴于你是这个玩具盒里第一位王者，所以我专程来接引你的灵魂。这道传送门通往冥界，你进去之后就能得到永远的安宁，再也不用被仇恨与愤怒燃烧灵魂。”
“也就是终极的死亡？我这副死不了的身躯，也能够真正死去？”
“回答正确！”
“我死后，那我的子民会怎样？”
“应该会陆续消散吧。”
如果连王者都放弃仇恨，那么民众必然会步其后尘，除非有下一个精神支柱作为代替。
“这就是你的目的？”
“回答正确！万事万物都有终结，你们其实不应该逃避死亡。”
叔本华想起了仇敌。那些敌人想要子民死而复生，而眼前这个小克劳斯却又要子民去死。为什么？为什么无论是死是活，都要受他人安排，不能由自己掌控？
他直视小克劳斯：“我还不能死。我要报仇。告诉我，怎样可以找到敌人——那些残忍对待我故乡的混蛋！”
传送门消失，对方摇头：“你知道吗，我只负责接引你的灵魂，理论上我不能帮助你，哪怕是回答你的问题。不过嘛，看在你为我开辟了全新玩具盒的份上……你的敌人并没有统一的名字，是个多种族混居的势力，大本营根本不在这个玩具盒里。你想报仇，首先得有跨越空间障壁的能力，就像我刚才打开传送门一样。而对于你们这种连宇宙旅行都做不到的文明来说，难度太大了，一百年、一千年都未必能做到。”
“时间不是问题。我想学传送门，任何代价我都愿意支付！”
“我说了我不能帮你呀！”小克劳斯递来一团红光：“把这个精神烙印吞下去，你就可掌握死灵古语。假如有朝一日你真的能去到别的玩具盒，最起码你与同类的沟通不成问题。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
叔本华想起了小克劳斯。漫长岁月磨洗许多记忆，而这段记忆反复被叔本华想起，以至于深深烙印在灵魂中。当初并没有体会到小克劳斯的层次有多高，而今到了乾坤世界，才后知后觉。
死亡是无数位面共有的现象，对死亡的恐惧造就死神。死神独掌的位面名为冥界，容纳死者的灵魂。为方便管理冥界，死神创造了冥王；为排解寂寞，冥王拆解自身灵魂，创造出几位王子，顺便委派他们接引灵魂（这真的是多元宇宙里最清闲的职位，因为反正就算放着不管，生物都会走向死亡）。由于冥王不老不死，王位无法更替，所以王子们别称为“长不大的孩童”。
冥王与王子们既是死灵王者，也是死神的神使，他们活过的岁月比任何死灵帝国的统治期还要长，实力皆为半神水准。二王子小克劳斯擅长召唤类魔法，【亡者合唱】、【死亡邻域】都是他一时兴起创造的受信魔法。他虽未对叔本华伸出援手，但却传授了死灵古语，以及点明了该前进的方向，也算变相帮了叔本华一把。
灵魂是最唯心主义的力量，足以扭曲生死法则。当叔本华极其渴望获得空间系能力的时候，他的灵魂力场也为他扭曲现实，演变成【无限地带】。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他终于能穿梭位面，但是新位面往往广袤无比，遇到智慧生命的概率为千万分之一，更遑论遇见异界生物了。为什么小克劳斯可以
准确定位叔本华所在位面？叔本华思考这个问题，得出的解答是：小克劳斯以新生王者的灵魂为指引，锚定了空间。
【死亡邻域】是天赐良机，被召唤的叔本华获知了乾坤世界的坐标。时间紧急，他只来得及记住在场最强者的灵魂。
之后，泣血之主再次来到乾坤世界，造就了大型战场副本——沦亡天体前哨站。不知何时起，黄昏帝国与亚斯坦特的军队都悄悄撤离，只留下由叔本华率领的死灵大军应付源源不绝的冒险者。
战争是必然的，叔本华早就预料到这一点，只不过他也得承认误判了乾坤世界的实力。在沦亡天体数他实力最强，但在乾坤世界竟排不上号，光是冒险者就有人可以和他打的有来有回，原住民的强者数目只会比冒险者的要更多。双方根本就不在同一个起跑线，若固步自封，结局只会是被赶回老家。
当前有两个急需学习的地方，其一是魔法。
沦亡天体的居民天生就能操纵自然界的元素，乾坤世界的居民却必须依赖魔法，因此沦亡天体没有神明，乾坤世界每种元素均有对应的神明（也即是俗称的元素神）。起初叔本华还嘲笑乾坤世界对元素的控制技术低下，现在看来是他陷入固定思维了，其实各有优劣。神明赐予众生魔法，众生贡献精神力给神明，而众生又按照实力划分为普通人、魔法学徒、魔法师、魔导师，形成一个底部基数极大但顶点数目极小的三角形体系。在沦亡天体，族人与叔本华的差距虽然大，但不至于像乾坤世界如此悬殊。
资源是有限的，站在顶点必须攉取尽可能多的资源，代价是让整个底层孱弱。这并不符合叔本华的价值观，但他不得不去接受。
他想成为神。
失去神明，自由头等舱就只不过是个能飞起来的生物。如果叔本华能成为神，批量制造多少个自由头等舱都不在话下。但是，乾坤世界绝不会对入侵者披露成神的方法，叔本华必须自行摸索。
他夺走了黄昏帝国的军队，并短暂地连接到了其中一个指挥官的灵魂，掌握了军队技能【战争号角】。这个在乾坤世界算是低级的军队技能，拓宽了他的思路。持有技能的引导者和归属引导者指挥的军队，力量拧成一股绳，他能感受到士兵的灵魂能传递到自己身上，以至于灵魂空前强大，虽然这只是暂时性的，但已让他有无所不能的错觉。假如……他可以永久保留这些灵魂能？或者尽管要归还，但族人依然可以通过持续传输而接近永久留存？
当前有两个急需学习的地方，其二是法则。
幸运的是，在与冒险者的激战中，叔本华叔本华获得了法则“扭曲”。
法则——扭曲：空间系魔法的效果提高5%。攻击距离增加十米，被攻击时敌我距离增加十米。
用不着开启【无限地带】，就足以扭曲空间。乍一看【无限地带】完全可以取代“扭曲”，实则不然，法则意义非凡，它是世界的基石，可应用到方方面面，拥有无限可能性。
叔本华很难用语言去描述法则。就好像太阳死亡则万物寂灭，就好像内心伤痛则流下血泪……法则便是如此一种理所当然。法则是世界运行的逻辑，也是命运的丝丝脉络，把握法则的人就把握住世界与命运。
【战争号角】与“扭曲”……乾坤世界慷慨地给了叔本华站在起跑线后的机会。接下来，轮到受信魔法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泥中的猪
黄昏帝国，白骨海洋。
一艘小船打破镜子般的海面，不紧不慢地行驶。划桨的人身披黑布，灵魂强大得让游离鬼火自动退避，显然是来自冥界的迷茫魂影。乘船者是个少年，能让迷茫魂影撑船，其身份呼之欲出……
鲁迪。
在船头正前方十多米处，毕达哥拉斯看似站在水面上，实则站在憎恶库拉肯头顶。小船已在巨大触手的攻击范围内。
抬手示意停船，鲁迪笑道：“我以为拯救狼人首领是你当务之急。”
毕达哥拉斯也跟着笑：“殿下真会开玩笑。伊森格伦放在那儿又不会死，想什么时候救都可以，但是冥王的王子却不可能随时拨冗赴约。”
“恶魔比我更有空。”
“我也不瞒你，西蒙确实想与我合作，但我没有同意。众所周知，恶魔喜欢看到罪恶横行的景象，罪恶的前提是混乱，他谋求的是混乱而已。可我们死灵生物更偏向于秩序。”
鲁迪笑了，起身：“说吧，我听着呢。”
毕达哥拉斯眼睛眯起，笑容更为热切：“我听说你和小公主有一段露水情缘。”
鲁迪嘴角僵硬：“虽然死灵生物没有感情，但，你说的对。事到如今，说这个没有意义。”
冥界与黄昏帝国的建交基于鲁迪对娑儿的一厢情愿，后来鲁迪死了。
冥王分割灵魂以制造王子，每位王子得到的碎片不同，导致性格也不同，鲁迪继承的是“活力和勇气”。当鲁迪死亡，冥王就永远失去这两样特质，导致新生的鲁迪与消散之前有着截然不同的个性，并且他也不再喜欢娑儿。
“确实没有意义，鲁迪殿下，女人对你而言不值一提，你真正想要的是带给乾坤世界死亡。你的使命是把所有灵魂送入冥界。”
鲁迪安静地看着他。
无论任何死灵生物，被冥界使者盯着总会不太自在，为缓解不自在，毕达哥拉斯又道：“死神创造了冥王，冥王又创造了你，你即是死亡的代言人。死灵生物完全与冥界的理念相悖，是你们最需要排除的对象，即便你们自身也是死灵生物。所以，你需要的是我，而不是六月阳光！我可以解决他，怎么样？”
“无论是你解决他，还是他解决你，结果都一样，不过是两个王者变成一个罢了。”鲁迪回答。
“那我就再加点筹码……我会把他的盟友——也就是其他由冒险者建立的死灵乐园——全部毁灭，再将夺来的‘死灵王者的意志’送给你。不再是‘两个王者变成一个’，而是‘全乾坤世界只剩一个王者’。”
“你在开玩笑吗？”鲁迪笑道：“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私人恩怨了。你若成为冥界的棋子，相当于背叛你的阵营，灵魂神不会放过你的。可惜冥界不能对你承诺些什么，更不能给予你什么，因为冥界保持中立。”
“这就够了，殿下。冥界只需要一直保持中立就好。”
鲁迪挑了挑眉：“现在我相信你真的有能力履行刚说的话。六月阳光或许小瞧你了。”
——————
沦亡天体前哨站。
任外界打得天翻地覆，叔本华都不闻不问，而是把所有精力都放在钻研受信魔法上。
受信魔法
的本质是契约，弱者向强者支付精神力，强者回馈以力量。为传播受信魔法，首要一点就是编写咒文，“吟唱咒文”这一举动即宣告临时契约成立。由于吟唱又局限于语言，所以叔本华还得为各种语言制定标准咒文。他特意吸收了人类战死者的精神烙印，掌握大陆通用语，顺势推出通用语版本的咒文。
咒文本身即是魔法结构，在前三个音节响起时，叔本华便有所感知，当第一句完成时便可确定是否在发动对应魔法，若是，叔本华便隔空送去精神力，咒文结束时魔法即可释放。
但是半神不可能时刻等待别人吟唱，他们还没这么闲。叔本华无师自通，设置成更简便的模式：本能回馈。
对活着的生物来说，呼吸是本能，即便在睡眠、进食、排泄、繁殖这些行为里，也不会停止呼吸；对死去的生物来说，散发灵魂波长是本能，与呼吸同理。呼吸可消耗能量、交换物质，而波长也应同理。假设当他人吟唱受信魔法的时候，其精神力与叔本华产生联系，叔本华的灵魂即本能地回馈波长。再进一步，根据施法者的权限高低（通过吟唱时的语种来区分），反馈的灵魂波长强度也有所不同，受信魔法便划分为标准版和旗舰版。
要想把灵魂波长传出很远，还要保证时效性，那就得控制波长携带的灵魂能的大小。禁咒级别的精神力过于庞大，现阶段叔本华完全无法输送，想自创禁咒级别的受信魔法恐怕还要积蓄数百年，难以想象神明们的实力到达何等层次。
最终，受信魔法完成了。虽然它的结构很简单，仅仅以单一法则“扭曲”为核心，却仍十足精巧，若具现化在艺术家的脑海里，定然能催生出举世无双的作品。
叔本华灵魂猛然震荡虚空。这一刻，他是全大陆最耀眼的存在，人们却不能以肉眼看到其光芒。他照亮最黑暗的角落，于是他看见一个又一个光源。每个光源都是受信魔法的源头，自我曝光是受信的前提，否则施法者献上的精神力不知该去何处。
新的同伴诞生了……那些光源发出喟叹。
叔本华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但也不可能再掩藏气息，当务之急是把受信魔法传播开去，增强实力。
神其实并不自由。信众的精神反过来塑造神明，使得神明必须贴合信众心目中的模样，逐渐的，神明会失去自我——失去人格，获得神格。因此，才有了“半神”，都是些不想沦为泥塑木偶、但又希望永生不死的家伙。而现在，半神出现在他面前——几个看不清面目、身形，甚至连其存在与否都难以确认的人，就像是海市蜃楼，又像是影子里的影子。他们的到来几乎无迹可寻，不……他们的到来还是有痕迹的，那就是夜幕有星辰大小的绿色光斑显现；凡人听不见的持续轰鸣传遍四野，大概是有巨人在推动天穹运转，而镂空处造就光斑。
“你好，叔本华。恭喜你踏入我们的行列。”一人说道。
“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一名同是死灵生物的半神笑道：“我叫将臣，法兰吉那块无事牌是我打造的，与你有些因果，所以见你一见。”
“哦，那件事啊。我早就忘了，我也不想和你扯上关系。”叔本华回答。
“若仅仅‘不想’二字就能跳出三界外，还修个屁仙
？”将臣笑容不改，颠了颠手腕，掐动手指：“噫，好生有趣，你的未来与我那徒儿纠缠得深哩！因果，因果！”
“将臣，我们在说正事。”有人不满了。
将臣施施然席地而坐，示意大家请便。
“你们是来剿灭我的吗？”叔本华表面镇定，心里正快速推算该如何逃跑。
“为什么？就因为你是来自其他位面的威胁？”其中一位来者冷哼：“乾坤世界遭受太多苦难，而你和你的军队与历次大事件相比不值一提。”
“发生在本土的有：科技水平异常发达的史前文明之自灭；精灵帝国向整个位面宣战；魔法帝国与诸神之战；三个种族绵延百年的混乱之战……”另一位掰着手指望天，语气沧桑。
第三位半神举手：“真的有史前文明？”
“我也是听来的，毕竟我是在浮空岛坠落的年代出生的，更早的历史就不清楚了。”叙述者摊手。“至于外来的威胁，又有：与异界生物的两次末日交锋；液态文明阿米巴人发起的‘渗透闪击战’；魔法帝国遗民‘源术流放者’的复仇；与构装生物文明戴森位面的接触战……”
叔本华：“废话太多，你直说你瞧不起我就行了。那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和你做个约定。在我们没有受到挑衅和威胁的时候，不能出手。‘不能出手’的意思就是，你不能参与到战争中，即使承受伤亡的是你的军队。”
“这不公平！”叔本华叫道。目前他是军队里唯一的高端战力，一旦他束手束脚，无论是人类还是黄昏帝国都可以把他至今为止的努力化为乌有！
“让半神和凡人同场竞技才是最大的不公平。”
叔本华不傻，他一瞬间就理解为什么要有这种约定。英雄参战，所造成的损失就已经大大超过各个文明的可承受范围，遑论半神？可他的情绪仍然压倒理智：“我才刚刚成为半神！！！”
“哪怕你是上一秒才成为半神，你都与凡人有着本质的不同了。你要学会接受事实，否则所有半神会联手对付你。”
叔本华断断续续的笑。太荒谬了。为了更好地应对挑战，他才选择成为半神，可现在反而失去了应对挑战的权利！早知如此，他倒不如继续安分地留在英雄的档次上！就算战败身死，也死得其所！
这时将臣开腔了：“我等游魂野鬼怨气冲天，有如滔滔洪水，宜疏不宜堵，诸位这般言论只会适得其反。叔本华道友，事物均有阴阳两面，切不可片面看待；约定既为保护凡人，也为鞭策我们自身。世间乃是脏泥水，你既已开始参悟造化，何必学猪打滚、徒惹人笑？理当探究天道，感应自然，这时你再回头看，什么家国，什么恩怨，都不过泥星子罢了。”
叔本华：“我对空谈不感兴趣。”
“话不说透，看你悟性了。”将臣起身，一边走，一边作歌谣道：“搬运冗余补漏洞，一脚踏破防火墙。人机验证留不住，互联网里枕黄粱！”尾音落下，人已消失在地平线上。
半神们听了，皆摇头：“净说多余的话！”
叔本华全副心思都在如何钻约定空子上，根本没在意将臣的歌谣。半神散去，他还驻足原地，沉默一夜。
第二百一十四章 乞丐皇帝
为传播受信魔法，叔本华特意调整体型和容貌。这并不难，只需好好运用法则“扭曲”。他变成高大得有些骇人、头发斑白的中年人类男性，双眼下方有着两道暗红色条纹，大概是未干的血泪。他戴脏兮兮的毡帽，嘴与下巴隐藏在厚重围巾底下；披着纤维里处处凝结霜花的大衣，里面乱七八糟搭配了些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旧衣服，和流浪汉别无二致。或许是长得高的缘故，他总在俯视别人，被俯视的人也觉得理所当然。他沉默着走到人群中，突兀地开口：“如果你们能提供我所需的材料，我就传授你们受信魔法。”
玩家们来了兴趣。这时叔本华会一遍遍吟唱咒文，直到在场的人都掌握为止。他还辅以幅度极大的手势，大衣偶尔掀开，露出挂在腰间的、与他这身行头极不搭调的金杯和水晶球，很难不吸引玩家注意。由于他逻辑缜密、谈吐不凡，“乞丐皇帝”——玩家们这么称呼他。其实大家都隐约猜到他的身份，但谁也不说破。
他传授的是【透视术】，原理是扭曲光线在空间中的传播路径，并不会让人获得更宽广的视野，但顾名思义，可让人透视物体（由于系统限制，玩家不能用来透视衣服，让许多男玩家大呼遗憾）。受信魔法的特点之一就是泛用，越泛用，就意味着受众群体越大，那么能汲取的精神力就越多。【透视术】是最泛用的那一档，它泛用到让人油然而生“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没人发明它”的疑问。
受信魔法只是跳板，他从未忘记终极目标：成为神。
想建立信仰，最好先找到一位能充任神使的人。他想来想去，也只有冒险者乾无咎最合适。
在僻静处，叔本华扭曲了空间，波动扩散，只有空间魔法师方可感知异样。不多时乾无咎出现，当然，这不是他的本体，而是通过空间魔法制造的投影，他还不会傻到走进【无限地带】里。
“你找我？”乾无咎问，心情复杂。
他获益良多，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与半神交手，也不是谁都有机会让两位大神当保镖。然而，也正是和乾无咎交手，叔本华才快速摸清了乾坤大陆空间魔法体系的脉络，推陈出新，创造出受信魔法。
“【透视术】，学了吗？”
“学了。结构简洁，连在其上施展超魔技巧的余地都极为有限；耗蓝极少，性价比很高。”乾无咎回答。
“我可以让你获得更多受信魔法，不，是神术。我要创立宗教，而你是我唯一的神使。”
乾无咎瞳孔收缩。饱览群书的他当然知道叔本华提出了多么有诱惑力的邀约。获得神使模板，也就意味着能借助神力触碰法则，比普通玩家更容易三转。光明的未来在他脑海中徐徐展开，让他忍不住畅想各种画面。
他仰天长叹，摇头道：“我拒绝。空间不独属任何人，多元宇宙也不需要什么空间神。”
投影消失了。
空间魔法师数量太少，也许在乾坤大陆的某处能找到，但叔本华没有时间去找，这也就意味着神使的岗位空缺。他转而去钻空子：半神不能出手也无所谓，他以法则加诸于传送门上，再以自玩家处收取的材
料——受信魔法的学费——加固，扭曲空间，硬生生让只能传送普通兵种的传送门品级提升，一口气传送来两位英雄级的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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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海洋，白雪城。
第一届死灵帝国商品展销会取得了空前成功，由于会后仍有许多游客慕名前来，而德古雷逊的吸血鬼也已抵达，因此主办方决定再延期一周，并更新商品名录。
来自雪国大陆锅炉火山的火山灰作为釉彩，在炉鬼与富士大陆匠人的制作下，形成深沉高贵的黑陶，一经面世便大受欢迎，千金难求。而以华夏古法制成的火山灰墨“嶙峋”也大受欢迎，墨痕干涸后与纸张凝成一体，有微微的颗粒感，水浸亦不掉色。
也有新的死灵生物出现——夜光守宫，从火山灰中诞生的半元素半死灵生物，算是火蜥蜴的亚种，平时如影子般匍匐、攀附在建筑物内部的阴暗处，以蜘蛛为食，一旦受到威胁，灵魂之火就会猛烈燃烧、大放冷光，在体表形成花纹，而威胁解除后又会缓缓黯淡，简直就是活着的自动感应灯，非常方便，兼之性格胆小怕人，不会主动攻击比自己等级高的目标，很适合养在家里当摆设。它们会【自切】，忽然受到攻击时会把尾巴留下并逃之夭夭，这时应尽快处理断尾，否则断尾会逐渐变成一条小守宫。夜光守宫的花纹各不相同，根据花纹漂亮的程度，两条守宫的价格可能有十倍以上的差距，据说有一条背部花纹酷似黄昏教宗教徽记的卖出十七万金币，已被送到教皇安尼吉尔身边。
在世界树的滋润下，在魔偶工房的努力下，出现了炉鬼的新品种——狂飙炉鬼。狂飙炉鬼的功率是普通炉鬼的1.3——1.5倍，还可自体形变，成为各种大型设备的辅助动力（代价是供能期间无法移动）；因为有着几乎源源不绝的魂火供给，它们可肆无忌惮地输出动力，对目标设备是个负担，所以反过来考验设备品质。拜它们所赐，一部分冥河摆渡者不再需要划桨，直接开起了快艇，水上事故频发；浮岛也多了发动机，可以自由转移；费马飞艇不再需要鸟类拉动，大大缩短了航行时长。新建筑——炉鬼工厂——也应运而生，害得帕特拉大师连夜修改图纸，重新规划工业区（为安置日益增长的人口，旧工业区的拆除已提上议程）。滚滚浓烟自炉鬼工厂的烟囱冒出，汇入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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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罗河畔。
清沂在船上招手，与烈日、天方夜谭告别，接下来他将沿着商路横跨沙宫大陆，抵达印-度洋西北端，再转乘幽灵船去往莽荒大陆。这趟旅行凶险万分，所以清沂必须往人多的地方钻，越高调越好，反正大神投鼠忌器，要是去了荒郊野岭，大神必然排着队来虐杀清沂。
烈日：“死海漂流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吧。”
天方夜谭：“六月阳光只是鱼饵，上钩的是同化教。我要是死海漂流，我决不会冒头。好了，我们现在去做研究！”
局外人能想到的，清沂一样也能想到，而且他想得更为深远。
薛多失去了被剥除的机会，它唯一的翻盘点在于掌控清沂身体（也就是阶段3），它的最优选择
是仅在“病重之人”模式下提供帮助，让食髓知味的清沂最终跨越100%进度条。
一直以来清沂借助薛多力量战胜强敌，而今与薛多撕破脸皮，他必须好好考虑如何应对挑战。他有两种选择，一种是饮鸩止渴，持续使用“病重之人”；另一种是回过头钻研无需影魔帮助的战技。
第二种选择有其风险，因为薛多必然在旁窥伺，假如某天两人交手，薛多说不定比清沂更清楚战技缺陷在哪儿。一对一的决斗里谁更能隐藏底牌，谁就是最终赢家，把握分寸尤其重要，若面对的是普通玩家，自身实力很难有所提升，若面对的是大神，又不得底牌尽出，同化教不强不弱就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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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荒秘境。
为了锻炼娑儿的反侦察能力，阿玛尼老板和娑儿玩了不下二十把捉迷藏。在某次驻足时，娑儿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老是逃不出追踪。
是蛛丝。
自己为了快速逃脱而使用蛛丝，虽然没在平地留下脚印，但蛛丝遗留了更为明显的痕迹：树干上的勒痕，不自然粘附在树皮上的叶子，经受外力而整齐断折的枝干……这些痕迹各不相同，几乎毫无规律，以至于她本人从未重视，满心以为自己做得够好了。可惜还不够。在蛮荒秘境，犯错误不叫犯错误，而是叫做送死。娑儿能活着，只不过是猎手恰巧没抓住错误而已。
而另一边，下决心守护emo女孩儿的二人组也感受到目标反侦察能力的提升，越来越难掌握目标的活动范围，看来保镖这行也不是那么想当然。
也许是任务发布之后毫无反响的缘故，精灵营地提高悬赏奖励，更多玩家参与搜索。娑儿已遇上好几次险情，她的转圜空间被逐步压缩。
无咎在沦亡天体前哨站流连忘返，咖啡依然在追杀断（她最近来信抱怨说这主意真是糟糕透了，与其说是狩猎大神，还不如说是大神总算可以大开杀戒）。一半成员缺席，“思乐冰”小队无力应对源源不绝的玩家，保守起见，计划向兽人营地转移。就在同一天，一位名叫手誓的玩家抵达蛮荒秘境。
玩家犯罪后，名字会变成红色，人们又称之为“红名玩家”，而蛮荒秘境没有法律也没有道德准则，是红名玩家的天堂，因此当顶着红名的手誓走入精灵营地时，精灵们甚至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哇哦，传闻是真的。”手誓试探性地凑到npc面前来回踱步。他是黑人，身高一米八五，长得颇为瘦削，由于天气太热而把外衣搭在左臂，挽起袖子，露出肌肉结实精壮、汗毛浓重的小臂，另一只手则提着箱包；衣服剪裁合身，加上他柔和的眼神，略有斯文气质；他一只眼睛大且双眼皮、一只眼睛小且单眼皮，因此只有左脸比较好看。
旁边有黑人玩家笑道：“兄弟，第一次来蛮荒秘境？”
“确实是第一次。来之前我不知道能有这么热。”
“你是法师？挺少见的。”
“确切地说，我是傀儡师。”手誓看向悬赏公告，解开衣领扣子：“这里太热了，我真的一刻钟也不想多呆，办完事就马上回去。”
第二百一十五章 手誓
手誓是傀儡师。
森林里不利于傀儡师行动，但他还是要来，是因为他听说这里有个叫娑儿的稀有精英怪物持有两具咒印傀儡。咒印傀儡就像附魔武器一样，它们也附有魔力，咒语（技能）以印记形式刻在其身上。通常而言，咒印傀儡的战斗力为非咒印傀儡的1.2倍，据传闻，娑儿持有的是咒印傀儡中最为稀少的咒怨娃娃，战斗力可达非咒印傀儡的1.5倍。如果说咒印傀儡可以量产，那么咒怨娃娃刚好相反，是机缘巧合下才能诞生的，每一个都是无可复制的绝版，打个比方来说，前者是稀有精英，后者则是boss。咒怨娃娃身上的咒印（技能）并非外力刻入，而是与它们的自我意识伴生的，极具特色。咒怨娃娃是双刃剑。它们可不是死物，是有自己的感受和情绪的，普通水准的傀儡师无法驾驭它们。当然，如果能让它们乖乖听命，该傀儡师战力会得到立竿见影的提高。
对手誓而言，咒怨娃娃比精灵营地悬赏更有吸引力。他换位思考：假如是他被通缉，他应该尽可能远离玩家。于是他只去玩家密度低的地方。他本职并非猎人，不擅长野外追踪，假若目标是傀儡师以外的职业，他决计毫无头绪，但万幸目标是傀儡师——他最了解的职业。
傀儡线在树皮上的切割伤；
傀儡与傀儡师同时留下的足迹；
咒怨娃娃自带死气所留下的痕迹，比如草叶枯萎、泥土腐化……
目标好像更倾向于自保，极少使用傀儡战斗，因此留下的痕迹寥寥无几，让手誓叫苦不迭。他花了四天，终于圈定了一片可能的区域，结果迎头撞上两个女玩家，她俩打扮得极为另类，一个红发一个蓝发，纹身和打耳钉，是他最不愿意接近的那种人。
“你们好。请问有没有见过死灵生物？”手誓硬着头皮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红头发的瞪他，配合烟熏妆真是吓死人。
“别这样，麦克斯，友善点儿。”蓝头发的好像还可以讲道理，结果下一句话让他大冒冷汗：“要不我们把他给干掉，总好过空手而归。”
“嘿，嘿，女士们，放轻松，原来你们就是麦克斯和卡洛琳，我可没听过你们会误杀无辜。”
“无辜？”红头发的意味深长地盯着他脑袋上的红色名字：“我也听说过你，你和‘无辜’这个词之间的距离差了整整一个得克萨斯州。”
手誓耸肩：“我不在乎别人眼中的刻板印象。不打扰二位了，我这就消失。”他心中郁闷：既然这里有玩家，说明目标肯定不在这里，又要重头寻找线索了。
麦克斯目送对方离开，忧心忡忡：“emo小公主这回恐怕遇上麻烦了，我有预感——”
“你的预感什么时候准过！”卡洛琳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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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灵乐园，黑魂绝境。
沦亡天体前哨站形势几经变幻。
多国冒险者赶
来对抗邪恶，叔本华避而不战，转而派出两位英雄级属下；亚斯坦特元帅晋升英雄，军队士气高昂；黄昏帝**队逐步后撤，龟缩至萨拉门罗边境处。
黑暗教会遵守承诺，出面整合冒险者，制定作战计划，发布任务，保障后勤，竟也有模有样。负责人——维克多?冯?杜姆——以人手不足为由，申请提前支取报酬，从亚斯坦特军中招募了一群见习法师。此时此刻，他正带着鸡仔（对新兵的称呼），在黑魂绝境里上实战课。
维克多走在队伍最前面，依然穿着毛呢背心和白色衬衫，今天没穿法师袍，倒是披了风衣缠了围巾，再戴一顶斜纹软呢帽子。他仅仅露出眼睛和鼻子，白汽自围巾缝隙冒出。他先是站在高处观察地势与风向，再安排属下分头布控。
他转身，对新人说道：“想要击败敌人，首先得了解敌人。很快就会有拥日黑魂袭击我们，保持镇定，把我教的咒语给用上。”
鸡仔们啄米一样点头。他们都因为臂力不足而无法就职射手，几乎没有自保能力，从前只被安排在炊事班工作，谁知道上级忽然一条军令下来，让他们来到最前线。尽管天气寒冷，依然有人不停冒汗。
拥日黑魂出现了，它们挥动着四条手臂，毫无重量似地飘向人们，还未到，刺骨阴风已先行。维克多喊道：“就现在！”
“睁开眼睛，世界剧变。活得碌碌无为，死了也难改卑贱。听从心的指引，斩断无垠恩怨；投向夜的怀抱，忘却旧事前缘。回来吧，还有一次登场时间……”
鸡仔们吟唱起【灵魂呼唤】。拥日黑魂动作逐渐迟缓，直至呆立原地。
“五人一组，保持吟唱不要中断，它的实力比你们强大得多，一旦它清醒过来，你们全都得死。”维克多绕过死灵生物，逐一指点、纠正。“注意观察灵魂之火的颜色，只有完全变成灰色，才可以签订【灵魂契约】。”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惨叫，某个鸡仔躺倒在地抽搐不已，多半是急功近利，提前签订契约导致魔法反噬。重新清醒的那个拥日黑魂向他伸手，用的是【冰冷之触】，一旦被碰到就会变成冰雕。这还不算什么，更危急的是，意外引发连锁反应，其余鸡仔都被吓到了，吟唱中断，好多只拥日黑魂先后清醒。
维克多叹了口气，受信魔法【巫师之火】发动，温暖火焰绕着他旋转，由于拥日黑魂对热源非常敏感，他瞬间就吸引了全部亡者注意。正是他争取的这一瞬间，【索命箭】四面八方而来，一箭一个拥日黑魂，仅留下那个准备冻死鸡仔的。虽然鸡仔人数不多，但身份特殊，同时也可视为家族新成员，维克多不允许任何一人死亡，早就安排瞑目射手随行。
制住拥日黑魂，维克多扯扯围巾，露出清秀白皙的脸：“我们来看看它的记忆。”投影道具将精神烙印转化为影像，众人面前呈现出生机勃勃的异世界，随后太阳黯淡，大地冰封，转变得叫人猝不及防。
“拥日黑魂生前也拥有四条手臂，手臂的数目多寡代表它们能支配的元素种类，分别是地水火风。”维克多结束投影：“而作为首领的叔本华也有着对应的四件王权象征：光滑莹润的水晶球、盛满净水的金杯、斑驳不平的燧石匕首、自常绿枝头取下的天然哨笛。”
有人问：“执事，听说叔本华有六条手臂？”
“它们灵魂强大，即便死后也能以放弃四元素为代价，掌握冰元素。叔本华多长了两条手臂，那是为了掌控空间，比掌控元素更上一个台阶。心灵，意志，精神，主观能动性——它们和灵魂是同一种东西，我们只不过是约定俗成地把死而复生者的原动力称为灵魂。死亡和灵魂是对立的。正是因为不愿屈从于死亡，灵魂才会显现。灵魂的奥秘等着我们探索。”
虽不知这种见缝插针的教学能有多高的成材率，但维克多还是对前景充满希望。黑白二进制是第一个加入魔法师协会的死灵魔法师，而他，维克多?冯?杜姆，将会让更多死灵魔法师走入协会，获得与其他法师等同的待遇，他的名字注定载入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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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宫大陆，清沂的旅程还在继续。
薛多已经很久没吱声了，让习惯它聒噪的清沂百无聊赖。左右无事，他又研究起领域。两个领域都是残缺版本，那是否可以拼在一起成为一个完整版本？
清沂摊开左手，一撮骨粉生成。经过多日练习，他掌握了领域的超魔技巧之一——随意控制领域的大小、形状。【白骨炼狱】持续中，他又摊开右手，一缕蔚蓝光流在指间如灵蛇绕动，却是【灵魂涡流】也一并发动。他两手缓缓凑在一起，合握，可是骨粉依然是骨粉，光流仍旧是光流，双方互不干扰。
失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灵魂涡流】代表灵魂魔法，【白骨炼狱】代表死灵魔法，两个魔法体系根本不是一路，自然不会融合，而且假如随随便便就能融合的话，反而会天下大乱，试想一下，两个魔导师交手，同时开启领域且领域重叠，然后领域融合到一块儿？……领域由精神力维持，不必要的元素都被精神力强制排除在外，导致领域只能是纯粹的。
领域只是主场的一种，主场优势多种多样，比如威压、光环、力场，等等。澜沧龙王控水能力超凡入圣，一切有水之地皆是其主场；红莲巫女自带特种火焰，无需外界火源也可生成主场；“神圣之血”、“卑劣之血”、“自然之血”等持有者单凭血液即可改变环境；附魔贤者可通过道具组装【应急防线】打造主场；禁咒法师倚仗半神级别的精神力——
清沂灵光一闪。
死海漂流启发了他。
骨骼其实就是物质，可被精神力驱使，而精神力其实就是灵魂能。死海漂流做得到的事情，他应该也能做到！他还从没有如此地对同化教翘首以盼，因为他迫不及待想找沙包练习领域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发烧
娑儿发烧了。
她以为自己体质很强，没想到还是屈服在病魔之下，也许和连日奔波逃亡有关系。她忍着浑身疼痛，远远跟在一头铜头猛犸身后。铜头猛犸在高温潮湿的蛮荒秘境生存了数百万年，但长长体毛未曾退去，是因为要防蚊。它们日常以巨大肺活量保证呼吸散热，偶尔通过进食一种名为夏日雪的蓝白色花儿，这种花吸收环境中的冰元素而生，一朵就能让一头成年猛犸保持三天凉爽。乾无咎介绍过一些魔兽的习性，她当时记在心底，现在派上用场了。
她如愿以偿地找到夏日雪，等铜头猛犸离开，便赶紧冲过去采下，揉碎花瓣、涂抹在额头上，给自己降温。寒气让她脑仁儿发疼，但总比之前舒服多了。这还不够，她必须尽快补充水分，所以她低着头，吃力地挪着脚步，消失在灌木后。
系统提示：您的队友娑儿（npc）获得了一个新技能。
【断肢再生】凭借昆虫类魔兽强大的再生能力，娑儿可以用精神与灵魂为代价，使得**痊愈。“残废”、“破甲”、“撕裂”等负面物理状态缩短一半时间。需要【暴食本能】。
上线后的阿玛尼老板看着娑儿，忍俊不禁：“你根本就没有生病。”和玩家不一样，npc获得技能后需要验证方可自知，而【断肢再生】这个技能偏偏是难以验证的（总不能没事瞎砍自己的肢体吧），所以小公主误会了。
“没有？”额头敷着夏日雪的娑儿躺在树荫下直哼哼，压根不想动弹。她就像睡在豌豆仓库里的公主。
“你的肌肉和骨骼还跟不上你长身体的速度，很多人青春期都是这样，你需要的只是多吃饭。”阿玛尼老板一脸真诚，感觉此刻有如千上灵魂附体：“我没必要骗你，如果你发烧了，我是不会错过兜售特效药的机会的。”
他确实没骗人。【断肢再生】这种能力不会发生在高等动物身上，因为再生需要大量营养，进一步降低该动物的生存概率，这也是为什么技能的前置条件是【暴食本能】。
娑儿翻了个白眼，连斗嘴的兴致都没有。她用仅剩的力气动动手指，蛛网升起构成单人帐篷，遮住讨厌的视线。
阿玛尼老板环顾四周。他看到的不是森林，而是一座广阔的学校，小公主每一天都在成长。
混血儿的优势逐渐凸显。在死灵乐园，娑儿的死灵血统助其如鱼得水，而到了危机四伏的蛮荒秘境，魔兽血统让其日渐适应环境。但她身上也有着异界血统，有朝一日她回到……不，是去到异界，那她就会成为异界生物，也就不再是思乐冰小队认识的那个娑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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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召见碧淇，第一句就是：“情况怎么样？”
他所率领的第五团负责探知敌情。不知为何，黄昏帝国采取龟缩态势，一改往日的侵略性。军中分为两派，一派（以英雄的学生为主）认为要打，另一派则认为应趁机休养生息，元帅未贸然做出决定，第五团得出的情报
对评估局势不可或缺。
碧淇先是行了个法师礼，想想不太对，又笨拙地行军礼，换来路易一句“赶紧报告你个蠢货”，这才道：“他们培育了新种的死灵兽，克制污秽毒蝇。”
“损失？”
“四成。”
路易略微失神。污秽毒蝇的战斗力与机动性他是知道的，竟然折损四成。“收获？”
碧淇在桌面的战术地图划拉：“这里，到这里，是禁飞区，但过去三天内无任何面积变动。”
路易皱眉。黄昏帝国真的只守不攻？
情报传至元帅处，很快得到反馈：第二、第四团分别从两翼展开试探性进攻，寻找敌军防守薄弱处，第五团机动支援。据传黄昏帝国正举办展销会，若让他们把各死灵乐园的技术融会贯通，战况必将更加胶着。
黄昏帝国退守之处的外围树木稀少（被邪焰术士烧了个来回），视野开阔，易守难攻。驻守此处的是卡卡和文森特，两人的优缺点刚好互补。由于后方送来了能克制毒蝇的鸟类，于是原本应对毒蝇的米妮部队转作预备队。
“打成消耗战对我们很不利啊。”在前线指挥部，文森特摘下假发，三条手合力拧。
窝成一团的卡卡从尾巴根部抬起鼻子：“你在干嘛？”
“没有润滑油了，我想着从头发里整点儿。”文森特说着，把满手油脂抹在机械臂关节上，一边抹一边还要露出舒爽的表情。
“为什么我要和你这样的白痴共事？”卡卡翻了个白眼，再次把鼻子埋入尾巴。
通常而言，消耗战对人类是不利的。人类战死，即可壮大死灵生物，而斯考尔元帅的特效（因其“以战养战”的军事指导思想，在斯考尔任职期间，视发动战争的频率和规模，军队一应开支能相应降低）更是让黄昏帝国无惧消耗战。只不过目前异地作战，补给线过长而不好维持，物资短缺的情况频发，好比用途广泛的润滑油，文森特优先调给邪焰术士，自己都舍不得用。
另外兵力补充也越发艰难。通过征战补充已经不太现实，亚斯坦特军队会焚烧尸体；黄昏帝国的基础兵种——骷髅兵，必须在墓地征召，而目前的战区基本没有人类城镇。而高级兵种也已消耗过多，好比死灵战争巨兽，必须自憎恶工厂组装，难以长途运输，死一只就少一只。卡卡原本依赖死灵战争巨兽增幅波长，现在也不得不亲自喊话指挥。
狐狸咕哝道：“我也好想补充战争巨兽啊。”
“活该，是你自己全浪费掉了。”文森特取下假发，像拿海绵洗澡一样擦遍上半身。
卡卡瞪眼：“才没有浪费！那些战争巨兽本来就到期了！”
他们聊到的是前段时间的事儿，卡卡在战争巨兽体内埋下毒蝇卵，再故意牺牲掉，好用毒蝇打对面一个措手不及，这本是相当不错的连环计，谁料到帮对面选拔出污秽小姐碧淇，变相给后续军事行动增加难度，娜芙长官连续几天都没有给卡卡好脸色
，也不知在她那儿扣了多少分。也是自那之后，任何新兵种的运用计划都必须经由指挥部审核，下级指挥官的自主能力惨遭削弱。
卡卡满腹委屈。战争巨兽乃是憎恶，该兵种的特点是：除了灵魂值以外更有耐久度，随着耐久度下降，功能会逐步削弱，一旦耐久度降到危险性以下就会触发解-体，彻底失去战斗力。为保持耐久度，战争巨兽应时常回憎恶工厂检修，最起码也要经由工人维护，而卡卡手头的战争巨兽没有维护条件，眼看就要报废，还不如废物利用。听说溃烂岛憎恶有【移植】，无需工人就可自我维护，要是这技术能交给帝国该多好啊！
军队如今的窘境，归根结底就一个字：穷！打大仗的时候倒是舍得花钱，但现在跑来当雇佣兵，输赢都不影响国本，军部得到的拨款便少之又少。卡卡猜测国库里的钱全用在贸易上了——国内不是正在搞展销会吗？反观亚斯坦特，国际援助源源不绝，毕格鲍沃尤其慷慨。
“为什么整片大陆都在援助亚斯坦特？就不怕我们记仇吗？”文森特活动转轮，聆听声响。
“因为他们知道我们没精力再打一次大仗。”卡卡耸耸耳朵。
得罪黄昏帝国固然不智，但是得罪王座空悬的黄昏帝国又是另一回事了。陛下失去“死灵王者的意志”，帝国上下灵魂契约全体失效，死灵生物受了死命令对此守口如瓶，可事实作不了假，叔本华当着人类的面抢走了军队，人类阵营的那群死灵法师很容易就能发现真相。失去主心骨的黄昏帝国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要不，趁这个机会投奔叔本华？
与叔本华灵魂间接相连、亲身体验对方灵魂强度的卡卡还真这么想过，它随后就给了自己两耳光。它没有效忠的对象，但法兰吉大人有，而法兰吉大人决不允许小兵背叛他的主人，背叛的下场可不仅仅是扣分这么简单。
此时情报传来，原来是多日来按兵不动的敌军有了动作，布置在我军两翼，蹊跷的是，东北方敌军在阵地上喝酒取乐，根本没有作战**。
“毕竟是人类，及时行乐，也很正常。”文森特揉搓下巴。
“正常个大头鬼啊！”卡卡很想用尾巴给他两耳光，想到对方身上的油腻，始终忍了下来：“这是罗德尔的风格，想让我们放松警惕。”
罗德尔：40级，人类（亚斯坦特人）。恶贯满盈，死有余辜，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死，全因为元帅看重他对罪犯的统率力。压根就不懂箭术，也不懂兵法，但凭借自私自利的天性，往往能寻找到战机，小胜不断，大败没有。擅长技能有【虐俘】、【欺软怕硬】、【火线撤退】。只能统率具备罪人模板的兵种；参战时若所率领部队士气下降，【虐俘】可额外提升10%士气。
卡卡和罗德尔也打过几次，有时候真怀疑到底自己是狐狸呢，还是对面才是狐狸呢？它跳到文森特手背，左绕右绕，一直溜到肩膀：“走，先去东北侧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