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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兰花花     田园小针女txt下载     田园小针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一章 谁胜

    “大胆!你们竟然敢!?”

    那两个健仆躺在地上嗷嗷的叫着翻滚着,有个管事模样的人快步走来,喝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姜宝青掀了车帘,站在车板上,笑眯眯的看着那管事:“你是哪位?我们怎么就不能敢了?”

    车夫攥着手里头的马鞭,不屑的看着那管事的:“对我们家姑娘出言不逊的时候,没见着你出来说半句,这会儿乱吠的狗被收拾了,你倒是跳出来大放厥词了。”他掂了掂手里头的马鞭,“我看你也是想尝尝这马鞭的滋味。”

    那管事下意识的看向地上还在*哀嚎的那两名健仆。惨状入眼,管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就那么两鞭子,那俩人的衣服都被抽烂了,甚至已经隐隐渗出了血迹。

    显然下手极重。

    管事的嘴唇都有些哆嗦:“你,你这是……蛮横!无礼!果然是山野村夫!”

    这管事哪知道,这些侍卫手里头都是见过血,有过人命的,哪里会在意这些。车夫咧嘴一笑,落在这管事眼里,却是无比的阴森可怖。

    “卢管事,算了,是旧识。”声音轻轻的响起,有个贵妇模样打扮的人,掀开车帘从马车中走了下来。

    姜宝青一看,果然是旧识,白瑞花。

    白瑞花这会儿已经浑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头上插着极为灿丽的金钗,腕上戴着碧玺手镯,手指上还带着几个宝石戒指,珠光宝气的很,像是要把前面那些年的奢华全都穿回来似的。

    不仅是穿戴,白瑞花朝姜宝青走来的模样,似乎也是在刻意模仿着卢夫人的样子。只是卢夫人年纪大了,身体又有些弱,走起路来自然带着一股中老年的弱气;白瑞花正当花季年华,偏学个老太太,老气横秋的这般走路,反而让人看上去怪异的很。

    无论是穿戴还是举止,都已经不像是从前的白瑞花了。

    看来,白瑞花急于同过去的自己割裂。

    姜宝青向后看去,从撩起车帘的一角,能看见马车里头的卢夫人边抚着小凤儿的背,边慈爱的望着白瑞花。

    白瑞花注意到了姜宝青的眼神,眼里闪过一丝快意:“没想到吧?我也有这般锦衣玉食的一天!”

    姜宝青有些诧异的看向白瑞花:“……不是,你过来就是想说这个?”

    你锦不锦衣,玉不玉食,关她姜宝青什么事啊?

    姜宝青觉得这白瑞花可能脑子坏掉了。

    白瑞花见姜宝青依旧还是那副云淡风轻,似乎很多人跟事都不会放在心上的模样。

    白瑞花忍无可忍的低喊了一声:“姜宝青!”

    姜宝青也忍无可忍的回了一句:“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瑞花打量着姜宝青,突然冷笑起来:“听说了傍上了那位公子哥,怎么,公子哥就只让你穿这等素净的像个丫鬟似的衣裳,坐那等破旧的马车吗?”

    车夫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这个没见识的,这不是在污蔑他家主子吗?

    知道姜姑娘身上这布料的价格吗?他都不敢说多少钱一匹,因为有钱也未必能买的来!

    至于这马车“破旧”,就更是没影的事了——有本事你去马车里头看看去啊,看完了回来你再能说出“破旧”俩字来,他就彻底服气!

    姜宝青愣了愣之后,却是笑眯眯道:“你这么耿耿于怀,怎么,就这么在意吗?”

    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白瑞花心里最薄弱的那一环。

    她怎么能不在意呢?

    同样都是村子里过得极惨的人,这姜宝青凭什么就能把日子越过越好,越过越顺,无论是孙大虎,还是那位富家公子哥,好像都在向着她。

    而她呢?明明出身于官宦之家,是个千金闺秀,合该锦衣玉食的长大。可老天不公,让人贩子把她拐走,卖到了山村里头给人当童养媳,为了给白家留个种,甚至还经历了那等恶心腌臜的事。

    她能怎么办?

    白瑞花以为自己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正当她对孙大虎动了心思,打算跟孙大虎搭伙过日子的时候,白家那些亲戚却又要将她卖掉,拆散她跟小凤儿,无论她怎么求孙大虎,孙大虎都因着姜宝青没有让步……最后她只能含恨嫁给了孙大冬这个渣滓!

    好在苍天有眼,让她的亲生母亲找到了她,她即将恢复本该属于她的锦衣玉食的生活,可这姜宝青,为什么,为什么眼里头就没有一丝半点的艳羡呢?!

    白瑞花一瞬间神色都有些扭曲。

    同是苦命人,为什么老天爷对她这般不公,对姜宝青却这般优渥?!

    卢夫人见白瑞花许久不说话,心里有些担心,便扶着周嬷嬷下了车,快步过来:“卿卿,你这是怎么啦?”

    卿卿是白瑞花儿时的乳名,卢夫人坚持喊这个名字,仿佛这样,她的女儿这十几年来,就从来没有离开过她。

    白瑞花收起了眼里头的不甘,愤恨,扭过头看向卢夫人时,已经很有些楚楚可怜了:“娘,这位姜姑娘是女儿的旧识。只是遇人不淑,跟着别的地方一个公子哥走了,这会儿女儿见着她,怕她上当受骗,特特来嘱咐她几句。”

    卢夫人不禁感慨自己女儿哪怕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本性却依旧这般良善,真不愧是她的女儿,又隐隐有些看不起女儿的这个旧识“姜姑娘”。

    被所谓的公子哥给骗走的小姑娘她见多了,无非就是贪慕人家的财势,这才抛下脸皮,无媒苟合,跟着男人跑了。

    然而这些所谓的公子哥,很多都是一些混混,把自己打扮成富家公子哥的模样,出来骗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的。

    最后小姑娘失了身子,人也被抛弃了,后面的路,有多凄惨她都不想说了。

    卢夫人的眼神落在姜宝青身上,只是这么一睇,卢夫人脸上原本有些轻视的神色就僵住了不少。

    她没看错吧,这布料?……

    卢夫人有些失态的朝姜宝青伸出了手,似是想去抓姜宝青的衣裳确认心中的猜想。

    姜宝青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了卢夫人的手。

    姜宝青皱了皱眉:“卢夫人,咱们有话好好说,不必这般动手动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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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今天第一更,晚上或者半夜还有一更……这周事情比较多,周五还要回趟婆婆家,更新时间不定,但每日两更是基本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 都不要脸

    卢夫人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强笑了下,算是缓解了尴尬。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白瑞花温温软软的喊了一声“娘”,贴心的上前扶了卢夫人一下:“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卢夫人心中熨帖得很,打从这个女儿找回来之后,她的人生,一直抱憾的那块,总算是圆满了。更别提这个女儿乖巧又贴心,就是从前过得太苦了,分外让人心疼。

    “娘没事。”卢夫人拍了拍白瑞花的胳膊,看向姜宝青,这会儿对姜宝青的神色反而是有些谨慎的。

    方才她一时间没想到会在这山野之间看到这料子,哪怕识货的人,遇到这料子,可能只会以为这是一匹有钱也买不到的布料。她却是在极为机缘巧合之下的情况下,知道得比旁人多一些。

    这等布料,又是这个纹样的,不应该在那人手里吗?

    只是,在这贫瘠的乡野之间,这个看上去穿戴都素净得很的人,怎么可能跟那人有什么牵连?

    卢夫人满腹疑问,同姜宝青说话也不由得带上了一分小心慎重:“这位姑娘是?”

    白瑞花在一旁插话:“娘,她同我是一个村的,也是个可怜人。之前傻了好些年,还被嫁给了一个瘸子,自己逃了回来。后面这才恢复了正常。”

    瘸子?卢夫人心里一颤。

    不,不对,那人听说已经销声匿迹许久了,说不定已是毒发身亡了;且,那人双腿皆不能行,也不能说是瘸子啊。

    再说了,那人虽说经历那次剧变后,已是性情大变,但再怎么变,他骨子里也是那个矜傲尊贵的人,怎么可能跟一个乡下的农女有什么牵扯?

    卢夫人心里稍定,看向姜宝青时也带上了几分审视:“也是个可怜人。”

    姜宝青笑眯眯的:“白家嫂子可真是心善,每每遇到询问我事的人,总要把我过去的事情拿出来说上一说,生怕旁人不够了解我。”

    白瑞花垂下眼眸,声音柔柔道:“这也是为了让别人知道你是个苦命的,多照拂一下你。宝青妹妹,你这是在怪我吗?”

    卢夫人也觉得姜宝青有些小题大做了,护女心切,不悦道:“小姑娘,这都是你过去发生的事,我女儿又没有说假话,只是我问起了,便答这么几句罢了。你又何必这般阴阳怪气?”

    姜宝青遇到这母女俩联手不要脸,倒也没恼,笑眯眯道:“是了。确实都是过去发生的事,卢夫人说得在理。那下次,若有再问白家嫂子事的人,我便好好的把白家嫂子过去的悲惨生活讲一下,让旁人也知道,白家嫂子有多命苦,好好同情白家嫂子一番。”

    白瑞花跟卢夫人顿时就变了脸色。

    这是她一辈子的痛,竟然被人拿出来说三道四,卢夫人顿时怒气直冲脑海,喝道:“你这个小姑娘,心肠可真是歹毒!我女儿经历这等不幸,你还要拿出来说三道四,生得很是白净清秀,内里却这般龌龊下作!”

    姜宝青便直接把方才卢夫人的话砸到了她脸上:“这都是你女儿过去发生的事,我又没说假话,只是旁人问起了,我便答这么几句罢了。卢夫人又何必这般大动肝火?……再说了,若非说龌龊下作,也是你女儿在先吧。”

    卢夫人气得头都有些眩晕,一旁的白瑞花察言观色,忙扶住卢夫人,低声道:“娘,不必跟这等山野村女一般计较。她最是伶牙俐齿,惯会说歪理的。”

    姜宝青耳聪目明,自是听见了,笑道:“白家嫂子这话也甚是有意思,说理说不过我,就说我伶牙俐齿,说歪理。你们母女俩啊,真真就是亲母女,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作派啊。合该是上辈子就记在三生石上头的母女缘分。”

    这小姑娘可真是太讨厌了!

    卢夫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强作镇定道:“好,就算方才我女儿失言,不该说那些,这些事咱们暂且不提。”卢夫人指了指地上那两个狼狈凄惨的健仆,“他们又有什么错,不过是过来同你们交涉一下挪车的事情,何至于把人打成这样!”

    姜宝青敛了笑意,看都不看地上狼狈凄惨的那两人,淡淡道:“何至于?我看到是很至于。”

    “你!”卢夫人指着姜宝青,气得都有些喘不上气来。

    白瑞花抚着卢夫人的后背,责备道:“宝青妹妹,我知道你对我有一些误解,但你也不该这般气我娘啊。我娘年纪大了,身体又不怎么好,你若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发就是了。”

    “卿卿!”卢夫人看着白瑞花,满脸的感动。

    她的女儿,可真是个贴心的小棉袄。

    姜宝青冷冷淡淡的拍了拍巴掌:“好一番母女情深。那你们可曾听见,那两人方才说了些什么?”

    姜宝青顿了顿,脸上却突兀的露出一抹有些艳丽的笑:“他们说我,有娘生没娘教。卢夫人,你说可笑不可笑,你自己家的仆人,专戳你的痛点来说旁人呢!”

    卢夫人脸色顿时又青又白,心里对姜宝青越发生气,却又忍不住对那两个健仆恼怒!

    她的卿卿,打小就被迫跟她分离,可不也是“有娘生没娘教”!

    这是卢夫人心里的痛点,而这两名健仆,竟然肆无忌惮的拿出来说!

    一旁的周嬷嬷忙当机立断道:“来人,把这两个混账东西给拖下去!回去了一并处置!”

    她方才一直没说话,是不想抢她家小姐的风头,让她家小姐好好跟夫人培养下感情。结果这会儿,不说话也不行了。

    很快,又来了两个仆从,将地上那狼狈不堪的健仆直接给拖走了。

    卢夫人这会儿算是彻底丢尽了脸面。

    而让卢夫人丢尽了脸面的“罪魁祸首”姜宝青,还好整以暇的站在对面,像是看戏一样的看着她们。

    白瑞花见卢夫人脸色有些发青,扶住她胳膊的手,青筋都有些突起了,忙道:“娘,你身子不好,还是先回车里休息去吧。”

    卢夫人看了姜宝青一眼,低声对白瑞花道:“卿卿,那人言锋凌厉,你温柔厚道,不是她的对手,我们不要理她了,由她去吧。”

第二百二十三章 是个厉害的

    白瑞花心里千般不愿,但她眼下在卢夫人面前是乖乖听话的贴心小棉袄,哪能跟她娘反着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白瑞花便笑道:“娘说得极是。我这就扶您上车。”

    白瑞花扶着卢夫人往自己车上去了,周嬷嬷看了一眼车夫,又看了一眼姜宝青,软中带硬道:“这位姑娘,您让个路,让我们先过去,也耽误不了您多少时间;您看,若是我们一直这样僵持着,反而越*费时间了。咱们彼此都行个方便,您看怎么样?”

    姜宝青便慢慢笑了:“其实我们本就打算让到路边,让你们先过的。毕竟这路确实狭窄,只是你们的人太没礼貌,出言不逊,所以才有了后面这么一着。”

    周嬷嬷点头陪着笑,心里却有些憋屈。

    眼前这小姑娘看上去比她孙女还要小一些,说起话来,虽然也不见怎么声疾色厉,但那话里头的凌厉劲啊,冲谁来的,谁都有些招架不住。

    那副气场,真是让人不容小觑。

    最后这事便是以姜宝青的车夫把马车稍稍赶到了路边,让卢夫人一行人的马车先行通过为告终。

    看样子像是姜宝青退让了,但卢夫人跟白瑞花心里都清楚,与其说是退让,那更像是胜利者的一种姿态。

    卢夫人坐在马车里,摇了摇头:“那个小姑娘,是个厉害的。”

    白瑞花勉强的笑了笑。

    “外祖母,小凤儿要吃糖。”

    小凤儿这几日已经跟卢夫人有了深厚的感情,很是依赖卢夫人了。她窝在卢夫人的怀里头,糯糯的撒着娇。

    卢夫人立刻把姜宝青那事给抛到了脑后,满脸宠溺的说着:“好好好,乖囡囡,外祖母给你拿糖吃。”

    白瑞花被人贩子拐走时,还没有小凤儿这般大,卢夫人这是把当年满腔的遗憾都移在了小凤儿身上,对小凤儿可以说是千依百顺,要星星绝不摘月亮的那种。

    小凤儿吃过糖后,又撒了会娇,这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见小凤儿睡了过去,卢夫人嘱咐周嬷嬷把小凤儿抱着,好生看着,这又坐到白瑞花身边来,语重心长的拍着白瑞花的手道:“我看你眉头紧锁,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白瑞花哪里肯说是在为方才的事憋屈,忙露了一个柔弱的笑,又有些惴惴不安道:“娘,我是在担心,回到京里后,那些风言风语……”

    这确实也是一桩难办的事。

    毕竟,京中认识卢家的人,大多都知道卢家有个小孙女,幼年时就走丢了。这会儿却突然被找了回来,身边还带着个孩子,肚子里头还揣了一个,怎能不引起风言风语?

    卢夫人微微皱眉:“说起来你这也没什么,走丢了被人收养,又是正儿八经出嫁的,虽然后面改嫁了不太好听,但寡妇再蘸在本朝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他们议论就议论去吧,这些话总也不能拿到台面上来嘲笑你。咱们清清白白的,只是吃了许多的苦,卿卿,你放心好了,那些说你坏话的,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就不必理会他们。”

    白瑞花垂下头,下意识的摸向了小腹。

    这个孩子……

    卢夫人自然也看到了白瑞花的动作,她微微皱眉,这孩子确实有些不太好办。

    卢夫人答应不再追究孙大冬,那自然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跟白瑞花和离。

    卢夫人实在看不上孙大冬这等诈骗犯女婿,她让孙大冬自己选,是跟她女儿和离,还是被判个流徙三千里。

    孙大冬当时哪里肯放过白瑞花这个马上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金疙瘩,死撑着不肯和离,非说白瑞花肚子里已经怀了他的孩子,生是他孙家的人,死是他孙家的鬼。

    卢夫人身边的周嬷嬷便冷笑着告诉他,到时候只要让他身边的狱卒在流放路上好好“关照关照他”,保准他撑不到目的地。到时候白瑞花也会恢复成自由之身,不过是多等一段时日罢了。

    孙大冬吓得一愣一愣的,周嬷嬷又趁机告诉他,若他同意和离,卢夫人不仅会撤销这次的诉讼,还会再给他一百两银子,足够他生活的滋润无比,盖栋大房子,再娶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孙大冬这才动了心,又把价码加到了二百两,这才痛快的跟白瑞花签了和离书,也不提什么白瑞花跟肚子里孩子是他们老孙家的人这种话了。

    也就是说,这会儿,白瑞花跟孙大冬在法律上,已经是互不相干的两个人了。

    唯一还有些牵扯的,就是白瑞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卢夫人下了决心,又朝着白瑞花的方向挪了挪,满是怜爱的握住白瑞花的手,低声劝道:“卿卿,要不,你就把这孩子,给打掉吧……”

    白瑞花有些震惊的看向卢夫人:“娘?”

    卢夫人摩挲了几下白瑞花那双有些粗糙满是老茧的手,心里酸涩难当。她的卿卿,合该千娇百宠的长大,老天为何对她如此不公,要让她经历这些!

    卢夫人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卿卿,娘想好好的补偿你,把你在家里头留一两年,全了咱们的母女情分,再将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毕竟你的祖父是京中四品官员,若当年你没有被拐,这会儿也是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出阁那会儿,定然是百家求聘。”

    白瑞花听了这话,心里像是被扎了一刀又一刀。

    白瑞花趴在卢夫人的膝上,哭道:“娘,若女儿能选,女儿怎会选这种日子……”

    卢夫人的泪一滴滴落在白瑞花身上:“卿卿,你放心,娘一定不会委屈了你的。听娘的,你把孩子打了,到时候娘给你找户好人家,让你嫁过去便当主母,呼奴唤婢,再也不必操劳生活……”

    白瑞花呆了呆,脑子里却不可遏制的幻想起了卢夫人话里头描述的生活。

    卢夫人又道:“你看方才那个姓姜的小姑娘,她说话时一副很有底气的模样,可她却不知,她这一辈子,都没办法过上你即将过上的生活。她是个乡野村姑,而你,却是千金小姐。她再怎么能说会道,始终低你一等。卿卿,人啊,总是要往前看的。”

    一想到姜宝青即将匍匐在她脚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就直冲白瑞花的脑海。

    “娘,我都听你的。”白瑞花温顺的倚在了卢夫人的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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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要出门,晚上不知道几点回来,回来立刻码字,可能会很晚。晚上那一更大家可以等明早醒了一起看……

第二百二十四章 命途多舛

    姜宝青乘着马车回到石嘉县时,已经临近傍晚了,姜宝青掀着外面的车帘,正琢磨要不要去耿子江的药铺那看下耿子江的伤情,就听着外头的车夫道:“姜姑娘来县城这么久了,可见过这石嘉县的夜市?”

    姜宝青还真没逛过,她重生之后,这大半年出落的越发水灵动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她自己也不是瞎子,照镜子的时候心里有数。纵然她有银针傍身,但姜宝青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自是懒得出来寻麻烦。

    这会儿车夫突然提起来,姜宝青心下一动,却隐约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起来。

    姜宝青往车窗外头看了看天色,沉吟道:“还是算了,大半日没见芃芃了,想的紧,便先回去吧。”

    车夫顿了顿,又道:“成,听姜姑娘的。”

    姜宝青把车帘放了下去,压下了心底方才腾起的一点异常。

    然而,马车平稳缓慢的前行着,姜宝青的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她记忆力一向极佳,马车前行,虽然她在车里,但无论是直走还是拐弯,都仿佛在她心里那副石嘉县小巷图里缓缓经过一般。而这会儿,她发现,这会儿的行进路线,已经偏离了最快到宫计那小院子的路线。

    姜宝青向来谨慎,当这马车刚开始偏离既定路线的时候,她便发觉了不对。

    但姜宝青没有声张,毕竟也有为了谨慎起见,换了路线的可能性。

    姜宝青在心底暗暗的算着路线,却发现,这线路越走离那小院子越远,几乎是南辕北辙了,决计不可能是什么换了路线。

    姜宝青的眼眸微沉。

    她放缓了呼吸,不动声色的摸上左手腕上一直带着的腕带。

    摸着腕带,姜宝青沉下气来,还想最后再试探一下,她轻轻的“哎呀”一声。

    车夫很是积极,在外头立刻问:“姜姑娘,怎么了?”

    姜宝青轻声道:“我想着,我一个开药铺的朋友,前些日子受了伤,这些天因着家里头也有事,许久没去看过他了。不然这会儿去看看他?”

    车夫答应的很是干脆:“成!姜姑娘,主子吩咐了,让我听您的!您跟我说下地址!”话里头还隐隐带着几分喜意。

    姜宝青使了个心眼,报了一个跟耿子江隔了两条街的地址。

    车夫一听,应得更是爽快:“这条街我有印象,就是巷子多,不太好找,到时候姜姑娘再给我指下路。”

    姜宝青道:“自然。”

    车夫在前头比较宽阔的路上调整了下方向,朝着姜宝青报的地址去了。

    姜宝青心下越来越沉。

    不是因为车夫又走错了路,恰恰相反,车夫走的路虽然不能说是最近的,但确实是朝着她报的那个地址行去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车夫并不是背叛了宫计。

    若是车夫背叛了宫计,故意往偏僻地方去,想要绑架或者谋害她,又哪会往她指定的地方去?

    到了姜宝青说的那条街时,车夫将马车停下,恭敬的问:“姜姑娘,这路到了,前面好几条小巷子,不知该如何走?”

    姜宝青在车里说了方向。

    那车夫转进了那条小巷,却有些纳闷:“姜姑娘,这儿没看见有什么药铺啊?是不是记错了?”

    姜宝青没有说话。

    车夫有些奇怪,又喊了一声:“姜姑娘?”

    车厢里头这才缓缓传来少女的声音:“你老实说吧,你家主子今天想做什么?”

    既然不是背叛了宫计,那么,这种故意绕远路的行为,就是受宫计指使了。

    再联想到之前刚进县城时,一直不怎么发表建议的车夫竟然提议她去逛夜市,姜宝青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这是为了什么。

    是宫计不想让她这会儿回到院子。

    车夫愣了半晌,脸上冷汗便涔涔而下。

    他家主子在吩咐他时,特特同他强调过姜宝青是极聪明的,不要想着蒙骗她,而是要尽量制造意外,拖到信号弹升空后再带她回去。

    是他大意了。

    但他这会儿还没想明白,姜宝青是如何看破的?

    只是这会儿,如何看破的也不怎么重要了。车夫硬着头皮道:“姜姑娘在说什么?我有些听不懂。”

    姜宝青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看着那车夫:“咱们明人之间就不说暗话了。你若不说也没什么,我这会儿便要找车回去了。我哥哥跟我家芃芃都在那院子里。”

    车夫有些紧张:“姜姑娘,您放心,姜公子跟姜小姑娘也由旁人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姜宝青点了点头,道:“哦,你的意思是,那个院子已经不安全了。”

    被姜宝青抓住了关键词的车夫只想扇自己一巴掌。

    当时向来不怎么爱说话的主子,都再三吩咐了,姜姑娘看上去温温和和的,却容易犯犟,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万一她一意孤行的回去了,那就让他提头来见。

    姜宝青静静的站在那儿,半晌没说话。

    车夫硬着头皮站在那儿,也没说话,心里已经做好了就是捆也要把姜姑娘捆到车上的准备。

    然而,让车夫意想不到的是,姜宝青却又自己爬上了马车。

    她钻进车厢,声音非常平静:“麻烦你把我带到我哥哥那儿去吧。”

    车夫流了一头的汗,忙点头应是。

    姜云山跟小芃芃住的地方,就在县衙后衙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

    姜云山也是聪慧的,打从下午那会儿,宫计派人把他跟芃芃送到这儿时,他就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这会儿见了姜宝青,自然是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知道,以宫计的妥当,既然是早有准备的事情,不可能不安顿好姜宝青,但这会儿见到了安然无恙的妹妹站在自己跟前,当哥哥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只是姜宝青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小芃芃这会儿还在睡着,姜云山关了门窗,看着一脸沉色坐在椅子上不说话的妹妹,有些担忧的问:“宝青,你这是怎么了?”

    姜宝青摇了摇头,不愿意让姜云山替她担心,只道:“我在想,宫计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

    姜云山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他叹了口气:“宫少爷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般命途多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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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上昨天的第二更

第二百二十五章 以吻封唇

    在第二日,彻底尘埃落定后,宫计派了人来请姜宝青跟姜云山回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姜宝青跟姜云山抱着小芃芃回到原来的院子时,单单看院子,已经看不出什么端倪了。

    姜宝青一直没说话,姜云山同宫计聊了几句后,因着小芃芃犯起了瞌睡,姜云山便要带着小芃芃回屋子休息去。

    临走的时候,姜宝青浅笑着跟姜云山摆了摆手:“哥哥你先领着芃芃回去休息,我帮宫少爷把下脉。”

    姜云山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又礼仪周全的同宫计说了一声,这才抱着小芃芃出了门。

    姜云山一出门,姜宝青的笑脸便淡了下来,转过头去看向宫计时,脸上已经没什么表情了。

    姜宝青并没有像她方才所说的,过去替宫计把脉。她坐在离宫计不算近的一把椅子上,平静道:“我们谈谈吧。”

    宫计微微挑了挑眉,淡淡道:“谈什么?”

    姜宝青看了一眼宫计:“想来昨晚宫少爷设计了一出好戏,心头之患已是除去了吧?”

    宫计并不讶异姜宝青会猜到,他亦没有否认,只嗤笑一声:“一群匪类,算得什么心头之患。”

    姜宝青面无表情的啪啪鼓了两下掌:“宫少爷好胆识,好谋略。上次明明是内鬼之事,事后却一直按捺没有明查,说不定背后里还偷偷放了什么料出去,以身为饵,吸引了上次刺杀你的那些人的残余势力……一般来说,这等刺杀一次不中,那些刺客的背后之人受此重创,折损了那么多人手,想来会缓一阵子再谋事。也就是说,近些日子以来,按照常理推断,宫少爷应是非常安全的——那些刺客大概以为宫少爷会这般想,或者说,宫少爷放出了假消息,让刺客这般想了。所以,刺客便以为宫少爷没什么防备,于昨晚再次来袭,结果,被早有准备的宫少爷,瓮中捉鳖了。”

    姜宝青方才进院子时便发现了,虽然这地面小路的石板被冲洗的很干净,但一旁草丛里溅上的那些个血渍,却是遮掩不得。

    想来昨晚上定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宫计看着姜宝青,并没有接姜宝青的话,而是突然微微蹙眉,问道:“你在不高兴?”

    姜宝青冷笑一声,倏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宫少爷,请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高兴啊?是高兴宫少爷把我们兄妹三个看得这么重,决战前还费心思把我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去?还是高兴宫少爷为了麻痹敌人的警觉,一直花着心思照顾我们兄妹三人,藉由我们兄妹三人来掩饰你们的动向?”

    姜宝青显然是有些生气了,她深深的吸着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若说上次,姜云山跟小芃芃因宫计涉险,姜宝青并不怪宫计,毕竟是刺客太过凶残,突然发难,宫计也是受害者;但这次,倘若宫计真的把他们兄妹三人当成他迷惑敌人计划中的一环,那等同于是将他们兄妹三人置于一个危险的境地,姜宝青如何不气?

    然而,姜宝青最气的,却也不是这点。

    她最气的,是她从头到尾一无所知,只能被动接受这个结局。

    若是宫计败了呢,死了呢?

    她也要被动接受吗?

    宫计脸色越来越差,他显然有些气得急了,只冷冷的看着姜宝青,说不出话来。

    姜宝青心里也难受得紧,像是有人攥住了她的心一般。

    对于宫计而言,她就是个利用的道具么?

    这会儿,宫计却突然冷笑一声,道:“随你怎么说。”

    姜宝青却也冷笑的回呛:“是啊,反正这会儿尘埃落定了,宫少爷已然是胜利者,自然不必顾虑旁人的说法,把隐患给除去了,比什么都好。反正我们这等人,让宫少爷利用一下,也无伤大雅,只管等着最后或是死或是活的结局罢了。”

    宫计这次是真被气得上了头,他猛的从软塌上站了起来,大步朝姜宝青走去,一把扯过姜宝青的胳膊,将姜宝青扯到软塌边,直接按倒在软塌上,双臂撑在姜宝青的肩膀两侧,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姜宝青,冷冷道:“姜宝青,我真想把你的心肝肺都挖出来,好好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没心没肺!”

    姜宝青被宫计这般压制在软塌上,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来。

    宫计冷笑着俯视着姜宝青:“你再说啊,我倒要看看你这张小嘴里,能吐出多少诛心之语!”

    宫计不怀好意的盯着姜宝青的唇。

    他这会儿已经打定了主意,若是这个小丫头再不识好歹,说出一些令他恼火的话,那他索性便封了她的唇!

    宫计,宫计这是在干什么?!

    被压在软塌上的姜宝青脑子里一团乱麻,半晌,才吐出一句有些结巴的话:“你,你放开我。”

    语气却是弱得像是在讨饶。

    向来倔强又不服输的姜宝青,这会儿竟然不敢直视宫计的眼睛。

    宫计冷冷的笑着:“我看你这会儿倒老实了。放开你?放开你以后,你再说些能把我活活气死的话么?我什么时候要利用你们兄妹三人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为了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姜宝青啊姜宝青,我有时候真恨不得将你拆吃入腹才好!”

    姜宝青却突然红了眼眶,咬着下唇瞪着宫计:“你还觉得委屈?我才觉得委屈呢!什么都瞒着我,什么都不同我说。若是你自己的私事也就罢了,这次事情我们兄妹已经被你牵扯进来了,总该有权知晓一丝半分吧?嘱咐你的侍卫将我们把安全地方一送,就这样?我一夜都没睡好,在担心你……”

    姜宝青话音未落,宫计便重重的吻了下来,直接堵住了姜宝青的嘴。

    姜宝青心里像是被人轰了一锤子,脑子里又像是被人放了漫天的烟花。

    宫计的嘴唇有些凉,像他这个人,略略有些凉薄。

    但他的吻却火热,像是在攻城掠地一般,征伐着姜宝青的唇舌。

    姜宝青被吻得直直喘不上气来,只能被动的,承受着宫计的掠夺。

    许久,宫计复又从姜宝青身上直起腰来,撑着身子,定定的看着被吻得双颊通红的姜宝青。

第二百二十六章 送养

    姜宝青这会儿理智算是回了笼,她脸还有些烧,眉头却已经拧了起来。

    “登徒子!”姜宝青瞪了宫计一眼。

    只是这一眼,软绵绵的无力,看在宫计眼里,跟娇嗔没什么两样。

    宫计这会儿也不恼了,只看着姜宝青笑。

    青年样貌本就华贵清隽无双,平日里这副好样貌上总带着微微的嘲讽,这会儿却是不见了那微讽的模样,姜宝青看得越发挪不开眼。

    宫计见姜宝青怔怔的看着他,哪怕他向来沉稳,这会儿心里也不免有些飘飘然,笑问:“怎么,看我看直了眼?”

    姜宝青一张脸瞬时红成了晚霞。

    姜宝青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你起开。”

    然而宫计却露出吃痛的神情。

    姜宝青这才注意到,大概是方才宫计把她按在塌上的动作太大,肩上那处伤口竟是迸裂了,鲜血隐隐渗出,染红了宫计的外衣。

    姜宝青立马着急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子不好生保养着,你这伤口……给我看看。”

    姜宝青不敢再推他,只得轻轻扶着他胳膊。

    宫计只定定的看着姜宝青,纹丝不动。

    姜宝青顿时明白过来,方才宫计那个吃痛的神情明显就是故意做出来逗弄她的。

    姜宝青顿时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个人!

    宫计极为难得见姜宝青这副气鼓鼓的模样,忍不住又俯下身子亲了亲姜宝青的嘴角。

    姜宝青这会儿纵然是再羞再恼,顾忌着宫计的伤口,也不敢太过挣扎,只是轻轻的推了推宫计:“你差不多行啦!别得寸进尺!”

    宫计从来就不是个见好就收的,但这会儿见姜宝青整个人都有些僵硬的模样,他心里边想,算了,她还是个小姑娘呢。

    宫计翻身,松开对姜宝青的桎梏,坐在一侧的软塌上。

    姜宝青得了自由,立刻跑到离宫计好几尺的地方,紧紧靠着墙边,警惕的看着宫计。

    宫计差点被姜宝青这副翻脸不认人的模样给气死,他冷冷一笑。

    跑吧,看她能不能跑出他的手掌心!

    姜宝青几乎是落荒而逃,只是在仓皇逃走前,仍不忘吩咐外头的侍卫,请戚大夫过来再给他们主子看一下伤口。

    ……

    姜宝青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已经深呼吸调整好了情绪,只是脑子里还是有些乱,不住的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姜宝青心不在焉的坐在软塌上,这软塌触感极好,同宫计房里的软塌几乎一模一样。

    姜宝青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像是弹簧一样的从软塌上弹了起来。

    她有些后知后觉的,面红耳赤的瞪着那张软塌,仿佛瞪的是宫计把她压在上头的那张。

    而这会儿,姜云山却匆匆抱着小芃芃过来了,一脸急切之色:“宝青,小芃芃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姜宝青顾不上自己那乱麻似的心思,忙给小芃芃把了脉,又看了看舌苔,脸色有些凝重:“是染了风寒。”

    风寒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问题是,小芃芃不过是个出生还不到两个月的小婴儿,如何能耐得住药性?

    古代这小孩子夭折,不小的一部分都是夭折在这风寒上。

    姜云山自责着急的眼睛都红了:“怨我,早上见小芃芃出了些汗,便自作主张的减了件衣裳,定然是风把芃芃给吹着了。”

    姜宝青忙道:“哥哥,不是什么大病,有我精心照看,芃芃素来又是个极有福气的,你且放心。”

    姜云山哪里能放得下心,他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照料了小芃芃三天,姜宝青也在一旁衣不解带的照料了三天。

    小芃芃病情好转的那天,反而是姜云山跟姜宝青都累倒了。

    这些日子担惊受怕的,身子里早就埋下了隐患,姜宝青觉得这么发出来也好;只是她跟姜云山都相继病倒,没人照顾小芃芃倒是个问题。

    姜宝青一边带着自制的口罩咳嗽着,一边琢磨着法子。

    宫计却直接推开门闯了进来,把姜宝青好一阵吓。

    宫计这些日子已经可以走上几步了,但还是不能长时间行走。

    宫计坐在软塌上,看着脸上带了花布的姜宝青,不耐烦的抬手就撕下了姜宝青的口罩。

    宫计出手迅捷,姜宝青一时不察让他得了手,便有些急,去抢他手上的口罩:“你这人,知不知道这个是防止咱们交叉感染的?我看你就是想让我在床上卧病几天……”

    宫计冷笑道:“一个病人,她的义务不就是卧床休息吗?你倒好,不仅不休息,还硬撑!”

    姜宝青看着宫计那谴责的眼神就有些心虚,她转了头,本还想替自己辩解几句,宫计又道:“你们兄妹俩相继病倒,小芃芃无人照顾。像这等事,估计日后还会发生。她始终还是个婴儿,需要有经验的人在一旁照顾。依我看,你们还是个小芃芃找个收养她的人家最好。”

    姜宝青何尝不知道宫计说的找人收养是对小芃芃最好的办法。

    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小芃芃打从生下来头一天,就是她救回来一直养在她们家的孩子。

    这么些日子了,突然要把小芃芃送走,这谁也没法接受。

    姜宝青蹙眉:“先不说收养的事——总归这一时半会也没法找人帮着收养。”

    宫计见姜宝青宁可自己病着,也不愿意将小芃芃送走,忍不住冷哼一声。

    这几日,姜宝青几乎是一颗心都扑在了生病的小芃芃身上,结果自己还染了病,惹得宫计挂心不已。

    然而人家小姑娘似乎并不领情。

    宫计冷笑一声,也没坐多久便走了。

    姜宝青也就只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宫计真是莫名其妙。

    谁知道宫计的人办事向来是雷厉风行,翌日就已经把适合收养小芃芃的人的名单资料,都收拢好了,着人送到了姜宝青那里去。

    姜宝青看着那本收养人选,简直有些发愁。

    她不过随口一说,宫计还真就打真了。

    姜云山知道了这,十分不舍,然而说出口的话,却是在劝姜宝青:“我们始终是没什么养孩子的经验,若是找个人家,让小芃芃能像是在正常人家一样,吃喝玩乐,享受种种,这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第二百二十七章 救救我妹妹吧

    姜宝青跟姜云山都是真心疼爱小芃芃的,可正是因为真心疼爱,才想要给她找一户适合养育她的人家,让她如正常孩童那样,平安快乐的成长下去。

    姜宝青一边轻轻咳嗽着,一边翻着那本册子,细细的选着。

    宫计坐在软塌上,修长的手指微微叩击着桌面,一边漫不经心同姜宝青道:“我看那家姓许的就不错。”

    姜宝青便翻到姓许的那一户人家上去,见上面写着:许家,年四十,家中父母健在,一妻四妾,皆无所出,家中富裕,田地一百亩,为人和善,邻里皆赞。

    姜宝青蹙起眉头,阖上册子,瞪了一眼宫计:“家中不过一百亩田地,便娶了四个小妾,说明这姓许的男人不是*熏心,就是这户人家很想有下一代,通常这样的人家,更希望的是有个男丁。我家芃芃过去,未必能过得好。”

    这会儿芙蕖端了盘切好的橙子送了过来,闻言笑道:“想有男丁传宗接代是人之常情,小芃芃过去未必过得不好。”

    言下之意却是嫌姜宝青有些挑剔了。

    宫计摆了摆手,让芙蕖把橙子端到姜宝青那边去:“她爱吃这种酸甜的,放她那边。”

    芙蕖微微一僵,便笑道:“是奴婢疏忽了,一会儿再给少爷端一盘过来。”说着便把那盘切好的橙子送到了姜宝青旁边的小几上。

    姜宝青淡淡的看了一眼芙蕖:“我跟哥哥是为了让芃芃能过上平安喜乐的正常人生活,才决意将芃芃送养。我可不想去赌这个‘未必’。”

    芙蕖垂头笑了笑,没说话。

    宫计道:“无妨,给你列出这些,本就是让你从中挑选。这些都是可靠的人家,你觉得哪户好,咱们便把芃芃送到哪户。”

    姜宝青对宫计这般上道很是满意,点了点头,拿帕子擦了擦手,捏了片橙子,放进口中,忍不住赞道:“这橙子不错,酸甜可口。”

    芙蕖心里道,这橙子是贡品,是尚家专程为了她家少爷送过来的一筐贡品橙子,怎么可能不好。

    宫计漫不经心道:“你喜欢吃,回头那一筐都送你那儿去。”

    芙蕖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震惊。

    这种贡橙,她家少爷向来也是极喜欢的,这会儿竟然一整筐都要送到姜宝青那里?

    芙蕖掩在袖中的手,攥得紧紧的,手指几乎也掐进了肉里。

    姜宝青笑道:“一整筐?我看你还是饶了我吧,我哪里吃得下。”

    宫计挑了挑眉,淡淡道:“就是要把你一口的牙都给酸倒,看你以后还如何说些伶牙俐齿的话来气我。”

    姜宝青横了宫计一眼,却忍不住笑了。

    芙蕖实在有些受不了宫计跟姜宝青之间的这种氛围,她福了福:“奴婢去给少爷切橙子。”

    宫计跟姜宝青谁也没有在意芙蕖,姜宝青吃完了一片橙子,净过了手,又翻起了那本册子,来回犹豫多次,最后停留在某一页上,看了许久。

    宫计便道:“是哪一户人家?”

    姜宝青便拿过册子给宫计看。

    宫计之前也翻过这本册子,只扫了一眼页头的姓氏,便记了起来:“是这户姓安的。我记得这户人家家中人丁单薄,原是一大家子,后来只剩这夫妻二人。男人乃军户,年纪大了,又受了伤,一只眼睛看不见了。夫妻二人感情好的很,从前有过一个儿子,十六岁上了战场,牺牲了。旁人劝这老安纳妾留个后,老安从未点头答应过。”

    姜宝青点了点头:“人丁单薄,便没有什么复杂的家庭关系;看这册子上写的,安大伯那牺牲了的儿子也极其出色,说明两口子会教养孩子;这安大伯疼媳妇,为着媳妇也不肯纳妾宁可收养,说明是个重情重义的。这样的人家,对于小芃芃来说,应是很好的选择了。”

    分析的确实在理,宫计也点了点头,又道:“只一点,这户人家比起册子上的其他人家,并不是多么富裕。”

    姜宝青却不在意:“不富裕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对芃芃好就足够了。况且,我看他家这家境,比寻常百姓家要好很多了。我们都是普通人,不求什么大富大贵,让小芃芃能平安顺遂的长大成人,便足够了。”

    宫计没再说什么,只道:“随你。”

    姜宝青回去又同姜云山商议了下,姜云山也觉得这姓安的人家是不错的选择,于是,便定下来了这户姓安的。

    姜宝青跟姜云山只还有些不放心,在送孩子过去的时候,姜宝青跟姜云山特特跟去看了看,见安大伯安大娘两口子一抱上孩子,那疼爱的样子不是能装出来的,便也放下了心。

    安大娘还拉着姜宝青跟姜云山的手,言辞恳切道:“你们俩还是孩子,能把小芃芃养的这么好,真是不容易……我们住在榆丰府,倒也不算太远,日后你们可以常来看看小芃芃。咱们两家子就像亲戚一样走动便好。”

    姜宝青跟姜云山都应了。

    只是回去的时候,姜宝青跟姜云山情绪都有些不太高,两个人都有些恹恹的。

    到了院子里,还没坐下喝口茶,就见着芙蕖慌张的跑了过来,看见姜云山跟姜宝青便直直的跪了下去,不停的给他们俩磕头:“姜姑娘,姜公子,我求求你们了,你们救救我妹妹吧!”

    姜云山吓了一跳,又恪守男女授受不亲,不好去扶芙蕖,他只得避开芙蕖磕头的方向,颇有些手足无措的看向姜宝青:“宝青,这……”

    姜宝青早就有些猜测,如今见芙蕖这模样,更是印证了她之前的想法。她忍不住冷笑一声:“救救你妹妹,你妹妹犯了什么错啊?”

    芙蕖哭得满脸是泪,直起身来:“姜姑娘,我知你素来看我不顺眼,但这会儿人命关天,我妹妹年纪还小,不懂事,即使犯了什么错也是无心的。你不必这般阴阳怪气的说话吧?”

    姜云山原本听得云里雾里的,但听得芙蕖后面一句,却有些拧了眉头:“宝青哪里阴阳怪气的说话了?倒是芙蕖姑娘,你上来就给我兄妹俩行如此大礼,却又不肯把话说清楚,我妹妹不过问了一句,你便这般。还是请你起来,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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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弱鸡花花吹空调吹感冒了,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晚上才起来。这会儿头跟喉咙还有耳朵,都疼得很。跟大家请个假,今天暂时就这一更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避之不及

    芙蕖泪眼朦胧,错愕的看向姜云山。

    尽管姜云山打从那件事后,就对她一直疏离有礼,可芙蕖相信,姜云山心里还是有她的,不然为何当时逃亡时,不拿旁的东西,偏偏拿了她给小芃芃做的肚兜?

    可眼下,她都如此低三下四的跪着求他们了,他怎么能这般毫不留情?!

    姜宝青看着芙蕖那凄楚的神色不太对劲,不动声色的挡在了姜云山前面,顺手一把将芙蕖扯了起来:“芙蕖姑娘,有话好好说。我们能帮上忙的事,你不必给我们下跪我们自然也会帮忙;若我们帮不上的,你哪怕跪穿了这石板,我们怕是也无能为力。”

    芙蕖却拨开了姜宝青的手,哭道:“姜姑娘,少爷眼下最是看重你,哪里有你无能为力的事情?”

    姜宝青见芙蕖这般不识好歹,冷笑一声,便也不给她留半分情面,索性直接道:“你这高帽子我可不敢戴。你妹妹犯了什么事,我大概也能猜到。”

    芙蕖脸色变了变。

    姜宝青冷冷一笑,继续道:“上次你家少爷住址泄露的事,是你妹妹干的吧?”

    芙蕖万万没想到姜宝青竟然能猜到这里,她涨红了脸,直落泪道:“我妹妹她年龄小,不懂事,只是跟朋友闲谈时走漏了风声……”

    “不懂事?”姜宝青对芙蕖这等辩解已然没了什么好脸色,“是挺不懂事的,那么大个人了,屡屡离家出走,给他人惹了多少麻烦,心里没个数?这次更是有意思,不懂什么叫谨言慎行是吧?知道你妹妹的不懂事,这次害死了多少人吗?你怎么还有脸过来求情的?”

    芙蕖被姜宝青这一串诘问,问的是脸色惨白,说不出什么话来,她有些难堪的垂下头,咬牙道:“姜姑娘,你骂的都对……只是,我妹妹真的不是有心的……”

    姜宝青打断了芙蕖的话,冷笑道:“这话你同我说做什么?你去同那些被杀的侍卫们说啊?你去跟你家少爷说啊?跟我这个外人说,平白惹得我厌恶罢了。正是因为你们一次次纵容她,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度,根本不晓得做错事情有什么恶果,这会儿正是她承担恶果的时候了。”

    芙蕖瘫坐在地上,一脸的绝望。

    姜宝青冷冷的睨了芙蕖一眼:“行了,芙蕖姑娘,我劝你也别替你妹妹操心了。归根究底,这次的事情,你是她姐姐,你觉得,你逃得了干系吗?”

    芙蕖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姜宝青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宝青却不肯再说什么,只拉了姜云山,道:“哥哥,这里有人碍事的很,去我那边先坐坐歇歇吧。”

    姜云山有些迟疑的看了瘫坐在地上的芙蕖一眼。

    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叹息着摇了摇头,跟着姜宝青出去了。

    芙蕖伏地大哭起来。

    ……

    姜宝青没问宫计如何处置的,只隐约听说宫计给了芙蕖的妹妹薛玉霞两条路,一条是自尽谢罪,另一条是让薛玉霞嫁给一个在那场偷袭里没了双臂的侍卫。

    据说薛玉霞哭着选了第二条路。

    至于芙蕖,据说是被宫计打发回了京城,去宅子里头洒扫去了。

    一直在白芨那帮着端茶倒水的也变成了个眉清目秀的小侍卫,叫郑南。听说是刚上来的,看样子年纪也不大,白白净净的,腼腼腆腆的,是之前某个以身殉职的侍卫的弟弟。

    郑南看样子年龄比姜云山大不了哪去,姜宝青探望白芨的时候,就见着郑南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站在,偶尔帮着加个茶,端个水果什么的,半句话都不多说。

    姜宝青听白芨感慨似的说起郑南的身世,说是郑南原有个哥哥,叫郑北。郑北跟郑南是从前宫计救助的一些孤儿中的一对兄弟,打小也是一起受训的。郑北去年外出办事的时候,被人暗杀了,宫计派人给郑北报了仇,打那之后,郑南就牟足了劲想进宫计的侍卫队。

    今年看这样子,是终于调进来了。

    姜宝青一听郑南这孩子没了哥哥,自己孑然一身,对他分外怜惜,有时候给白芨带点什么慰问品的,自然也给郑南带一份。

    一来二去,郑南就开始躲姜宝青。

    姜宝青有点奇怪,但她也不是什么死缠烂打的人,这会儿过来给白芨送了份素烩丸子,说是素丸子,但汤是用老母鸡煨的汤,鲜香的很。姜宝青本也给郑南带了一份,结果郑南见着她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弯着腰踮着脚就贴着门边溜走了。

    姜宝青目瞪口呆。

    白芨在床上笑得一副生活不能自理的模样,结果牵动了伤口,整个人一下子就僵住了。

    姜宝青忙上前扶着白芨,白芨一边疼的僵着脸,一边做出一个拒绝的手势,气若游丝道:“姜姑娘,不要碰我……”

    姜宝青一头雾水:“咋着了这是,一个看见我就跑,一个连扶都不让我扶,我这是多么不招人待见呢?”

    白芨咳咳咳了好几声,脸都有些憋的通红,也不知道是憋笑憋的,还是怎么的。

    姜宝青拿眼斜了他一眼。

    白芨忙清了清嗓子:“这事,说起来也不能怪姜姑娘。”

    “等一下,”姜宝青挑了挑眉,“你们本来还打算怪我来着?”

    “哪敢,”白芨忙告饶,又忍不住叹笑道,“前两天郑南被主子找了,警告了一番,说若是再跟你过于亲密,就把他调去看大门。这可不就是把郑南给吓着了么?”

    原来是这样。

    姜宝青又好气又好笑。

    宫计那人,竟然还是个醋坛子?

    “行吧。”姜宝青点了点头,但看着白芨那副避而远之的模样还是有些气,她恶意的朝白芨的方向靠了靠,惊的白芨连连摆手,苦着脸道,“不是,我说姜姑娘,我没得罪你吧?你靠得我这边这么近,别是故意想害我吧?我不想去看大门啊。”

    姜宝青哈哈大笑,心情愉悦的起身:“行了,这素烩丸子我给你跟郑南都带了一碗,就放这了,我这就走了,一会儿郑南回来,你记得让他趁热吃。”

    白芨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

第二百二十九章 鹅黄少女

    天气已经凉了,姜宝青这些日子做了些婴儿的小斗篷跟小衣裳,不愿太麻烦宫计的人,便出门去了车马行使了银子托了人给小芃芃送了过去。

    姜宝青顺道又拐去看了看耿子江,耿子江这会儿那五十大板所受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生龙活虎的给病人看着病,姜宝青坐在后头,偶尔的时候,也指点一下耿子江的医术。耿子江简直要把姜宝青当活菩萨供起来了。

    从耿子江那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变天,豆大的雨滴说落就落,姜宝青打着伞匆匆往小院子赶。

    结果却远远见着有人撑着伞站在门口,看那身形,应是宫计。

    难不成是出来接她的?

    也真是的,腿还没好利索呢,也不怕受了寒。

    姜宝青心里嘀咕了一声,虽说觉得有些甜滋滋的,却也心疼宫计,便往那边小跑过去,不慎踩到了一个泥坑,还溅湿了大半衣裳。

    姜宝青也顾不得了,还是匆匆往院门口跑着。

    结果还有十几米的时候,一辆马车疾驰而过,差点将姜宝青剐倒,还溅了姜宝青一身水。

    这下全乎了,浑身都湿透了。

    姜宝青心里只念叨了一句莫不是赶着去投胎,就见着那辆马车停在了她前头十几米的地方,不偏不倚正是院门口。

    姜宝青微微愣了愣。

    那辆赶着去投胎似的马车竟然是客人?

    只是,下一刻,姜宝青却倏地睁大了眼睛。

    ——那马车的车帘掀开,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少女,冒雨从马车上跳了下力。姜宝青甚至都能听到那少女身后的丫鬟惊慌失措的喊声:“小姐,您打个伞啊……”

    少女像只花蝴蝶一样投入了宫计的怀里。

    姜宝青手里撑着的伞,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姜宝青几乎是瞬间便被雨水淋得湿透。

    已是深秋,雨水自然也是冰凉冰凉的。

    然而姜宝青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任由冰凉的雨水将她浑身都浇了个透。

    半刻后,姜宝青这才回过神,自嘲的笑了笑,俯身捡起被雨水冲出一段距离的油纸伞。

    她在想什么呢?

    这段时间的美梦,也应该醒了吧?

    姜宝青一手撑伞,另一只手抹了一把脸,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那鹅黄色的少女这会儿正巧笑嫣然的站在宫计跟前,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宫计低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虽然有些不耐烦,却也有些无可奈何的模样,伞往那鹅黄少女头上倾斜。

    少女像是嗔了声什么,又将伞柄往宫计头顶推了推。

    好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

    姜宝青自认也算得上冷静自持,但见着宫计这样,她心中还是像被人拿刀子剐了一下,生疼生疼。

    姜宝青闭了闭眼,雨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流进了嘴里,有点苦。

    再睁开眼时,已经看上去与往日无异,不说话的时候嘴角也带着一分盈盈笑意,自然极了。

    只是那双原本澄澈如秋水的眸子,这会儿却微微的有些晦暗,笑意未达眼底。

    姜宝青撑着伞往门口走,还未靠近,那跟着鹅黄少女过来的丫鬟,便“咦”了一声,挥手驱赶:“这是哪里来的乞丐,去去,这不是你能待的地方,一边去。”

    宫计望过来,神色便是一变。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宫计大步朝姜宝青走来,刚要伸手去扶姜宝青,姜宝青却往后退了一步,自然的避开了宫计的手,笑道:“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会儿的姜宝青确实狼狈的很,先是踩了个泥坑,又被马车车轮带起的泥水溅了一身,这会儿跟从泥里捞出来的猴子也没什么两样。

    宫计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姜宝青便笑道:“你既是有客人,我便先回院子了,想来我哥哥也挂念着我。”

    说完,也不等宫计有何反应,便低垂了伞挡住自己的神情,侧身从宫计身边绕过,匆匆进了院子。

    宫计这会儿双腿已经有些隐隐作痛了,但他却仿佛感受不到似的,只拧了眉头,看向姜宝青匆匆离开的背影。

    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少女忙从丫鬟手里接过伞,打着伞跟了出来,声音娇俏,带着忧虑:“表哥,我听祖母说你双腿有了起色,但还需精心保养,这般大的雨,湿气入骨可怎么是好?你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却总要替我……我祖母想想,她对你牵肠挂肚了这么多年,你怎舍得让她老人家担忧?”

    宫计深深的吸了口气,这会儿神色也恢复了正常,看了鹅黄色衣衫的少女一眼:“行了,先进去吧。”

    鹅黄色衣衫的少女没想到自己的劝诫竟然会有效果,她双眼一亮,快活的应了一声。

    表哥自从双腿不良于行之后便性情大变,乖戾暴虐,又有些自暴自弃,很少能将旁人的话听进去。姑母更是因着这般,失望之下住进了小佛堂避世。这会儿竟然能听见她的话去,莫不是?……

    少女羞红了脸颊。

    ……

    姜云山等在屋子里头,却总也静不下心来。他本想打伞出去找一找,方才宫计却使人传话过来,说他身子骨弱,让他不必出去,免得生病了姜宝青还要担忧。

    然而这会儿雨越下越大,姜云山却不见姜宝青回来,越发的在屋子里待不住,走来走去的,担忧的很。

    姜宝青推门而入的时候,姜云山正拿了把伞,打算出去接一下姜宝青,却见着一身泥泞的姜宝青湿漉漉的从外头走了进来。

    姜云山大惊失色:“宝青,你这是怎么了?”

    姜宝青露出个不以为然的笑:“哥哥不要大惊小怪,没事,我就是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摔进了泥坑里罢了。”

    姜宝青又往外赶姜云山:“好啦哥哥,你先回你屋子吧,我去洗个澡,这衣服黏在身上,难受得很。”

    姜云山被姜宝青往外推着走,又好气又好笑:“回来就开始赶人。好好好,你去洗澡,我帮你去灶房熬个姜汤,你一会儿喝一碗,发发汗。”

    “去吧去吧,”姜宝青没多说什么,只道,“哥哥记得也喝一碗。”

    姜云山忙去灶房了,姜宝青关上门,脸上的笑容便淡了去。

    姜宝青在屏风后头换衣服时,见身上这一身满是泥泞的衣裳,还是宫计使人给她准备的,她自嘲的笑了笑,随手将这衣裳给扔过了屏风。

    她之前还在疑惑,怎么搬来的头一天立马就有了新衣裳,还跟她的身形很是契合。这会儿姜宝青才反应过来,看她跟那鹅黄少女身形相差无几,这衣衫想来是给那鹅黄少女备下的吧。

    姜宝青眼神淡淡的,只穿着中衣,把衣箱里头宫计着人送过来的那几套衣衫都找了出来,放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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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针回来有些晚了,更新刚码完。感觉好了些,明日起恢复双更。

第二百三十章 春华秋实

    洗过澡之后,姜宝青换上了自己之前买的衣衫,散着头发,坐在梳妆镜前,本想挽一下头发,只是看着镜子里那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姜宝青却久久未动。

    镜子里的那个人,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长相,然而那脸上的迷茫,凄惶,却让姜宝青陌生。

    姜云山在外头敲着门:“宝青,还没好么?姜汤都给你热过三茬啦?”

    姜宝青如梦初醒的回过神,忙起身去给姜云山开门。

    外头凄风冷雨的,一开门,姜云山便端着姜汤,携着一身的寒意进了门。

    姜云山把姜汤递给姜宝青,姜宝青接过来,一饮而尽。

    姜云山点了点头,望了望外头的倾盆大雨,这会儿又起了风,呜呜呼呼的,像是在哀嚎一般。

    “这天啊,说凉就凉下来了,”姜云山道,“衣裳给芃芃送过去了?”

    姜宝青点了点头。

    姜云山又道:“你也给我添了不少厚衣裳,怎么我看你身上穿的这件,还是略有些薄的?”

    姜宝青垂眼笑道:“其实这室内,也算不得太热。方才受了凉,再穿的太暖,一凉一热更易风寒。”

    姜云山不懂医理,见姜宝青这般说,便就罢了,只说若是出门,还应再穿的暖和些。

    姜宝青从善如流的应着。

    姜云山想起一桩事,又道:“说起来,宫少爷好似来了位客人?”

    姜宝青心中一阵钝痛。

    那哪里是客人,分明是情人才是。

    姜宝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反常,实则这会儿她的思绪已然是有些飘远了:“是吗?”

    姜云山知道妹妹经常要过去帮着宫少爷复健,便道:“方才宫少爷过来看你,那位客人也跟着来了,看起来二人似乎颇为熟稔。”有意提醒了一下姜宝青,莫要在客人面前失了礼数。

    姜宝青垂眼,声音有些飘渺:“他们过来干什么?”

    过来同她宣布,两人才是郎情妾意的一对,她不过是个第三者么?

    第三者,姜宝青恨这个词。

    姜云山想了下:“宫少爷倒也没说什么,只说你淋了雨,让你多休息,今天不必去给他复健了。”

    姜宝青冷冷的扯了下嘴角。

    果然,这情人来了,她这个“第三者”,就得给人家让路了。

    姜宝青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姜云山又嘱咐了几句,见姜宝青似是神色恹恹的,想她应是累着了,担心她的身体,便让她先休息,晚饭到时候给她送到屋子里。

    姜宝青点了点头。

    姜云山出去了,出门后反身细心的将门关紧,生怕漏了风,把姜宝青吹病了。

    姜宝青一直保持着姜云山还在时的姿势,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

    尚诗芷从宫计那回来,进了宫计给她安排的房间,心情一时间还是难以平复。

    她这次出来,是偷着跑出来的。

    宫表哥向来是祖母心中的痛,她也是偶然见祖母捧着一封信,翻来覆去的读,不时的露出激动的笑容。她趁着祖母心情好,磨了许久,才磨出来一点消息,原是宫表哥的腿有了极大的起色,虽然还不能恢复如初,但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尚诗芷还顺便磨出来了宫计的地址,这才偷偷带了丫鬟,跑来了这边。

    尚诗芷这会儿心里还怦怦直跳,心里又是紧张又是甜蜜。

    她其实有些怕,宫表哥自打双腿不良于行以后,便不再是幼年时陪着她玩耍的那个表哥了。谁曾想,宫计竟然已经提前知道了她要过来的事,还在门口等着她,这简直让她受宠若惊,当时才失态了直接扑到了宫计的怀里。

    一想到那,尚诗芷只觉得双颊发烫,忍不住捂了脸,喃喃的同丫鬟灵凤道:“灵凤,你说,表哥是不是对我也……”

    丫鬟灵凤在一旁笑道:“小姐,奴婢在一旁看着,表少爷不像是心里没您的样子。您看,明明知道您要过来,还特特撑着病躯,站在门口等您,却又不提前给您安排好住所,这不就是想多跟您待一会儿吗?”

    尚诗芷一想,灵凤说得极是,心跳得越发厉害。

    灵凤这会儿却有些迟疑:“只是……”

    尚诗芷看了灵凤一眼:“你说,我最讨厌旁人说话说一半了。”

    灵凤迟疑了一下,这才道:“小姐,你记不记得之前在门口碰上的那个小乞丐?”

    尚诗芷想到那个乞丐似的人一出现,宫表哥打那后就不正常的很,像是失了魂似的,甚至坐都坐不住,双腿都微微有些打颤了,竟然还亲自过去探望那个小乞丐……她忍不住蹙了蹙弯弯的柳叶眉:“怎么了?”

    灵凤有些吞吞吐吐道:“也不知道奴婢是不是看走眼了……一开始奴婢以为那是个乞丐,就没怎么留神,后来奴婢见她待表少爷态度那般,细心看了一下她的衣裳,发现她虽然狼狈的很,但那衣裳的料子,那衣裳的料子……”灵凤吞吞吐吐的,“好似是之前家里头送去给少爷的那匹春华秋实。”

    尚诗芷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你没看错?”

    灵凤却又有些不太确定了:“也不一定……当时隔得远,再加上那小乞丐浑身湿透,奴婢看走眼了也说不定。”

    尚诗芷微微松了口气:“定是你看走眼了,那春华秋实何等珍贵,家里头也不过得了四匹,祖母那留了一匹,一匹送到了表哥那里,一匹给了管家的大伯母,还有一匹给了要嫁到北淮郡王府那边的大姐姐当嫁妆。这小乞丐身上怎可能会有?”

    灵凤不停的点头:“小姐说的极是,想来是奴婢看错了。”

    只是,尚诗芷这会儿却又想起来什么,眉头一下子又蹙得老高:“不过,那小乞丐是什么人啊,宫表哥向来不喜人接近,怎会让这么一个乞丐跟她哥哥住在他的院子里?”

    这么一想,尚诗芷有些坐不住了:“灵凤,你看清那小乞丐长什么样了吗?……看那小乞丐的哥哥,生得那般风灵玉秀,想来那小乞丐样貌也不会差。这……”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一介医女

    尚诗芷这么一说,灵凤也有些慌,她努力的回想着:“奴婢只记得那小乞丐一直压着伞挡住了脸,倒是看不清长得什么模样。只是那小乞丐的哥哥,生得确实好,这会儿年龄小便如此风灵玉秀,想来后面长开了,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姑娘……”

    尚诗芷越发坐不住了,看着外头还在下着大雨,尚诗芷咬了咬牙:“走,咱们去那小乞……那位姑娘那看看,毕竟当时她淋了雨,我作为宫表哥的妹妹,自然要对客人尽一尽主家之谊。”

    灵凤迟疑道:“小姐,可外面的雨那么大……”

    尚诗芷却固执道:“雨大无妨,打伞就是了。”

    灵凤心知,这次小姐私自离家,家里人未必会惩罚小姐,但如果她照料不周让小姐出了什么差池,那么回去后,一定会惩罚她这个随行的丫鬟。

    灵凤急中生智,道:“小姐你忘了?表少爷身边常年有个大丫鬟跟着端茶倒水,叫芙蕖的,前年你还给了她一根玉钗来着。奴婢去寻她问问不就都知晓了吗?”

    尚诗芷还想着再说什么,面有不虞,灵凤忙道:“小姐,千金之子戒垂堂,您什么身份啊,万一为了那乞丐似的女子染了风寒,那表少爷定然要心疼死了。”

    这话尚诗芷觉得中听得很,脸上忍不住露出个笑:“算啦,为了宫表哥……那你快去问问芙蕖。”她想了想,又道,“带上我妆匣里的新得的那只翡翠玉镯,总不好让你空手去。”

    灵凤张了张嘴,想说这翡翠玉镯,不是李公子送的吗?但见着尚诗芷那略略有些不耐烦的神色,灵凤还是没把这话说出口,匆匆福了福,去妆匣里面找出了那只翡翠玉镯,拿锦帕包了起来,打了伞出去找芙蕖去了。

    尚诗芷便端了杯茶,坐在椅子里等着灵凤问消息回来。

    结果未至片刻,灵凤便面带惶恐的匆匆回来了,手里头还捧着那块包着翡翠玉镯的锦帕。

    尚诗芷愣了一下:“怎么,芙蕖不肯收?是嫌礼薄还是……”她这次出来的匆忙,首饰只带了几件心爱的,她这会儿开始琢磨,再给芙蕖送个什么好,“不然你就把去岁生日祖母给我的那块玉佩……”

    “不是,小姐……”灵凤惶然的摇着头,“奴婢出去打探芙蕖的住所,却听得芙蕖似是惹上了什么事,被表少爷发落回京城了。”

    尚诗芷怔了怔:“芙蕖被发落了?我还以为宫表哥会把她收房……”尚诗芷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住了口,既而脸上又露了几分甜蜜的笑意,“发落了也好,我看那芙蕖总是端着个架子,看着也怪不舒服的。偏她跟宫表哥又是打小的情分……这下可好了。”

    灵凤见尚诗芷正高兴着,踟蹰了会,不知道该不该将这消息告知尚诗芷。

    尚诗芷高兴了半天,见灵凤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有了不详的预感,不悦道:“你有话便说,我已说过我最是讨厌旁人说话说半截,你这样同说半截又有何异?”

    灵凤忙告了个罪,小心道:“小姐,芙蕖虽然不在了,但奴婢却问到了那个小乞丐的事。”

    尚诗芷忙道:“说来听听。你问了谁?她是何人,生得如何,同宫表哥关系如何啊?”

    “奴婢问了外头的侍卫,侍卫知道奴婢是小姐的丫鬟,又知道小姐乃是表少爷的表妹,倒是告知的很痛快。”灵凤小心的窥着尚诗芷的神色,见她神色尚可,小心翼翼继续道,“那小乞丐名叫姜宝青,听说是帮着表少爷双腿做复健的。”

    尚诗芷愣了愣:“原是个医女。”却又觉得心里还是惴惴不安,又追问道,“那她到底生得如何?”

    灵凤觑了一眼尚诗芷,咽了口唾沫:“侍卫说,生得……甚好。”

    其实原话要比这夸张多了,似是把那姜宝青夸成了天上有地下无的仙姝。灵凤听得很是不高兴,自然也不敢把话直白的同她家小姐说。

    尚诗芷听到这个答案,明显很是不悦:“甚好?……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医女罢了,甚好就甚好吧。”

    灵凤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接下来的话,但尚诗芷见灵凤这模样,越发动怒:“说过多少次,别弄这番吞吞吐吐的模样,有什么话,痛痛快快的说!”

    灵凤见这次自家小姐是真的动了怒,忙跪下,垂头道:“那侍卫说,说……说表少爷对那姜宝青甚是关切……”

    尚诗芷听得这话,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什么?……不对,不对,这也没什么,”尚诗芷咬了咬下唇,“既是医女,想来宫表哥关切她,也是因着医患之情,没什么可担心的。”

    灵凤忙附和道:“是,小姐说的极是。”

    可话是这般说,尚诗芷只要一想起昨日里见到的宫计看那小乞丐时的那个神色,总觉得心下惴惴不安的很。

    “不行,我得去见见那个姜宝青。”尚诗芷始终放不下心来,忍不住拔腿就往外跑。

    灵凤忙拦住尚诗芷:“小姐,外头这风大雨也大的,奴婢刚才出去被冻得哆哆嗦嗦的,您若出去,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说起染风寒,尚诗芷便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笑眯眯的转身,反而往室内行去。

    灵凤还有些纳闷,小姐怎么突然变了主意?

    尚诗芷看了一眼灵凤,娇俏的眉眼上带了几分得意:“你不懂了吧?她是什么身份,不过一介医女罢了。本小姐去看她,岂不是矮了她一头?……既然她是医女,本小姐身体不适,唤她来给本小姐看看病,岂不是理所当然的很?”

    灵凤一听,高兴道:“小姐果然聪慧。奴婢这就去禀报表少爷,就说小姐惦记表少爷的腿伤,匆匆赶来,不慎在路上染了风寒,又因着是闺阁女子,不便让外头的那些大夫问诊。不如就让那姜宝青来给小姐诊断,毕竟是医女嘛。”

    尚诗芷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你也是个机灵的,便这般去禀报吧。”

    灵凤领命去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无病*

    第232章

    尚诗芷躺在床上,思绪却飘远了,一想到宫表哥听说她病了,说不得就要亲来探望她。

    尚诗芷满心欢喜甜蜜的躺在床上等着宫计过来探病,却见着灵凤一脸忐忑的自己回来了。

    看着灵凤这副模样,尚诗芷心里就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她偏着头,往灵凤身后看去。

    灵凤身后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

    尚诗芷掀开被子,猛的坐了起来,一下子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宫表哥呢?那个医女呢?!”

    灵凤忙把尚诗芷往被子里按,小声道:“小姐,一会儿大夫就要来了,你这般会露馅的。”

    尚诗芷有些糊涂了,皱眉道:“大夫?什么大夫?我不是说了,不便见大夫,让那医女来给我诊治吗?”

    灵凤咽了口唾沫,还是飞快的小声解释了下:“小姐,方才奴婢去表少爷那里,只是提了句小姐恐是路上染了风寒身子不适,表少爷便指了个大夫来给小姐诊治。奴婢说了,小姐怕是不便见外男,想请那位医女来帮小姐看病……只是表少爷却冷冷的看了奴婢一眼,奴婢见表少爷那模样,吓得双股战战,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没用!”尚诗芷瞪了灵凤一眼,却也知道,宫表哥性情大变之后,那副冷冷的模样莫说是灵凤了,就是她,看了心里也要抖三抖的。

    事到如今,既然宫表哥派了大夫过来,说明心里还是惦念着她的。

    尚诗芷这般安慰着自己,心里却依旧有些失落。

    ……

    戚大夫收回诊脉的手,有些纠结的看着躺在锦被中的少女一眼。

    眼下的这些小姑娘搞什么啊?

    这脉象,这不是挺健康的吗?

    不过就是有些舟车劳顿,脉象略浮了些罢了。

    就这样,他家主上还非点名让他跑这一趟,风大雨大的不说,主要是耽误他研究医案,真是的……

    戚大夫叹了口气,毕竟是主上的表妹,他也不好说什么啊。

    少女身边的丫鬟偏一副担忧的模样道:“大夫,我家小姐身子怎么样了?小姐她自幼身子骨弱,这次旅途奔波又染了风寒,您看,是不是开点什么药调养一下?”

    戚大夫不是内宅里那种见惯了内宅手段,开无功无过也要开个养生方的和稀泥大夫,他听得丫鬟这般说,便是万分不解:“小姑娘,你怕是不知道,这是药就三分毒。你家小姐身子骨康健得很,何必糟蹋身子?”

    这话一出,尚诗芷跟灵凤的脸色都黑了一半。

    这跟明晃晃的打脸说她装病有什么区别?!

    灵凤强笑道:“大夫,您再把把脉,我家小姐这会儿头晕脑胀,身子发软,不正是风寒的症状吗?”

    戚大夫是宫计手下给这些五大三粗侍卫们看病的大夫,在他看来,这位小姐的身子可比普通人都要好得多,丫鬟话里头的暗示他也没听明白,只觉得这丫鬟真是有病,竟是盼着自家小姐生病吃药呢!

    “莫要胡闹了,”戚大夫温和道,“这药不是随便乱吃的。你家小姐好得很,有病才需要吃药,无病吃药,怕会吃出病来!”

    这措辞虽然并不怎么过激,但对于没听过什么重话的闺阁小姐来说,已经算是声疾色厉了。尚诗芷便落下泪来:“想来大夫觉得我是无病*,无妨,我熬一熬便是了。灵凤,给大夫拿诊金,送大夫回去吧。”

    戚大夫一见主上的表妹这般说,便有些不太好意思,勉强道:“我观小姐气色不佳,想来是有些舟车劳顿,倒也不必吃药,多加休息便是了……诊费倒是也不用给了,小姐是主上的表妹,也算不得外人。”

    说着,便起身,婉谢了灵凤递上来的诊金。

    灵凤见那戚大夫拎着药箱就这么走了,气得在原地直跺脚,忍不住同尚诗芷道:“这大夫,也,也太不知好歹!”

    尚诗芷娇俏的脸上此时满是阴沉,半晌没有说话。

    ……

    第二日,尚诗芷病了,且病得很是厉害。

    灵凤有些忐忑的站在尚诗芷床前,害怕的快要哭出来:“小姐,若是夫人知道奴婢照顾不周……”

    尚诗芷病弱的看了灵凤一眼,气若游丝:“傻不傻?你不说我不说,我娘怎么会知道?”

    虽是这样,灵凤还是很忐忑不安。

    尚诗芷躺在床上,脸色虽然带着病弱的惨白,但这会儿却是笑着的:“快,你快去告诉表哥,就说我病的厉害。那大夫昨日说我无病*,昨夜我特特开窗睡了一夜,今日果然病了,我且看他如何自己打脸!”

    灵凤不敢违背尚诗芷的命令,只得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又去了宫计那儿,只是不巧,宫计出去了。灵凤左等右等,总也等不到宫计回来,只得悻悻的回了尚诗芷那儿。

    ……

    这会儿的宫计,正在姜宝青的院子里。

    雨比起昨日,已经小了很多,只是细细密密的,像牛毛般落下来。宫计坐在姜云山的屋子里,却是心浮气躁的很。

    姜宝青一直在睡觉,两个大老爷们又不好闯进小姑娘的闺房,只得干坐着等。

    “她打从昨日回来,便一直睡到现在?”宫计实在有些按捺不住,问姜云山。

    姜云山想了下,却是摇了摇头:“昨晚上我给宝青送了饭,宝青还开门接了过去。”

    听得姜云山这般说,宫计心下稍安,却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两人又枯坐了会,宫计沉着脸起身,打算寻那扫地的婆子过来去姜宝青屋子里看看——这两日下雨,院子也不必打扫,那扫地的婆子便休息去了。

    只是刚让人传了话,就见着一个侍卫领着哭得满脸是泪的灵凤过来了,宫计微微蹙起眉头,还未问什么,就见那灵凤噗通一声哭着给宫计跪下了:“表少爷,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她病得厉害极了!”

    宫计拧起眉头,想起昨日里戚大夫过来回话,说这尚小姐大概是有些舟车劳顿,只要休息便可。怎么这会儿又成了病得厉害极了?

    “你好生回话。”宫计冷冷道。

    在这里哭算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住在这里的人怎么样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没什么大碍

    宫计这般冷冷的模样,灵凤跪在那儿都吓得双股战战,想起之前的传言,说是表少爷被毒瘸了双腿之后,性情大变,连他爹身边多年的长随都残暴的虐杀了。

    灵凤差点瘫在地上,她颤着嗓子道:“是,表少爷……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路途奔波,太过劳累,今天早上便病倒了。方才,方才更是晕过去了。”

    宫计拧起眉头。

    昨日戚大夫回报,还说只不过是舟车劳顿,没什么大碍,药都不用开,今儿怎么就病晕过去了?

    宫计真是心烦得很,昨日他不放心姜宝青,去门外接她,结果却意外的看到了这个外祖家的表妹竟是找上了门来。

    外祖家几个兄弟同他关系都极好,这些年,他几乎跟家族断了联系,唯有外祖那边还保有联系。他对外祖家的人,总是要优待几分。

    更何况这表妹昨天前脚过来,后脚他这边便收到了一封他外祖母亲写的书信,让他照顾好这个表妹。

    这次尚表妹在他这边生病了,听丫鬟描述病得还不轻,自然应当过去看一看。

    然而,他这边又着实担心姜宝青……

    姜云山似是看出了宫计的纠结,便道:“宫少爷若是有事,便先去忙吧。宝青这边有我照料着。”

    宫计往姜宝青闺房的方向望了一眼,点了点头,绷着脸,吩咐旁边的侍卫:“去喊戚大夫。”

    说着,撑着伞出去了。

    灵凤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双腿发软的忙跟着宫计也去了。

    姜云山摇了摇头,想着去厨房再熬点姜汤,就听得姜宝青房里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一惊,也顾不得什么了,忙推了门进去。

    结果就见着身着中衣的姜宝青跌倒在地上,浑身无力的模样。

    旁边还有姜宝青不小心撞倒的椅子。

    姜云山又惊又急,忙过去扶姜宝青,心疼得不行:“宝青,你怎么了?”

    姜宝青的嘴唇都有些干裂了,她微微张了张嘴,声音虚弱:“水……”

    姜云山手忙脚乱的把姜宝青扶到床上:“好好好,你等着,我马上去倒水。”

    好在外头的茶水房里一直热着水,姜云山忙倒了一杯,小心的喂给了靠在床上的姜宝青。

    “宝青,你怎么了?”姜云山心疼的很,又有些不知所措,“你哪里不舒服吗?我,我给你叫大夫?”

    姜宝青声音沙哑的拦住姜云山:“方才你们外面的话我都听到了,戚大夫这会儿去了那位尚小姐那里吧?哥哥何必白跑一趟。我也没事,不过是昨天淋了雨,染了风寒而已。”

    姜云山却很坚决:“戚大夫不在,我便去外面给你叫个大夫过来。”

    说着便要出去,姜宝青只得虚弱无力的喊住他:“哥哥,等一下。”

    姜云山担心的踅身:“宝青,怎么了?”

    姜宝青浮起一个无力的笑:“哥哥,你忘啦,我会医术啊,自己给自己开个药方就好了。到时候你让侍卫去戚大夫的药房那边拿些治风寒的药就是了。”

    姜云山略有些犹豫,这会儿姜宝青已经自己搭了脉。

    脉象虚得很,内火燥热,偏又受了寒,两相一冲,不仅一股郁气郁结于心,风寒也爆发了出来。

    其实是有些凶险的,但姜宝青不想让姜云山担心,便笑了笑:“不过是一般的风寒,没什么,哥哥,你帮我写个药方,去戚大夫的药房那边抓些药来,我喝个两三副,就无碍了。”

    姜云山向来相信姜宝青的话,这次倒也是深信不疑,微微松了口气,只是还有些担忧:“好,你说,我写。只一点,药你可要好好喝。”

    姜宝青点了点头。

    她这副身体,对苦味跟痛感都极其敏感,她不怎么爱喝药,但这会儿,她心里已经很苦了,再苦的药,也就那样了。

    只是,心里再苦,脸上却是要笑着的:“哥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会不好好吃药呢?”声音沙哑,听不出半分往日的脆甜。

    姜宝青口述,姜云山写下了份药方,给姜宝青盖了盖被子,便拿着药方去了药房那边。

    ……

    却说那边,戚大夫一听,他家主上又让他去给那位表小姐看病,心下就犯起了嘀咕,昨儿不是看过了么,根本就没病啊;要非说有病,那也不过是舟车劳顿略有些累罢了。

    眼下这闺阁里的小姑娘啊,可真是娇贵。

    戚大夫受不了的摇了摇头,还是提着药箱,去了尚诗芷那边。

    戚大夫过去后,发现他家主上也在,只是没进内室,坐在外头靠窗的软塌处。

    戚大夫先上前替他家主子把了把脉,有些不赞同道:“两日阴雨,主上这腿本就没有好利索,怎可这般频繁不顾自己身子,专往这湿气重的地方跑?”

    宫计按了按眉心,有些漫不经心,心里头却想着,那个小没良心的,他去了两次都没见到,都不知道关心一下他的腿?

    隔着半帘珠帘的尚诗芷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开了口:“大夫莫要怪宫表哥,都是我身子不争气,惹得宫表哥挂心了。”

    戚大夫脸色顿了顿,心里直嘀咕,瞧这姑娘这话说的,可真不中听,我哪里敢怪主上啊?

    戚大夫心里嘀咕归嘀咕,还是要拎着药箱过去给尚诗芷诊断。

    戚大夫穿过那半帘珠帘,一进内室,看着躺在床上面色发白的尚诗芷便是一愣。

    昨儿见着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晚上的功夫,就病成这副模样了?

    带着疑问,戚大夫道:“还劳烦尚小姐把手伸出来。”

    尚诗芷没有立即伸手,而是可怜巴巴的看向外间:“宫表哥,我好难受。你过来陪陪我可好?”

    宫计微微蹙眉,还未曾说话,便听戚大夫道:“小姐,不可啊。你这风寒,可能会过人的。主上腿毒未愈,你贸贸然把他喊过来,万一过了风寒,可不是闹着玩的。”

    戚大夫这话说得很直白,尚诗芷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半晌才强笑着伸出了胳膊:“既是如此,宫表哥别过来了,免得我过了病气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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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的昨日第二更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不想陪你玩了

    戚大夫指尖搭在尚诗芷的胳膊上,试了试脉搏,片刻,便道:“尚小姐这风寒乃是受凉所致,倒也没什么大碍,我给小姐开副药方,小姐按时服用便可。”

    尚诗芷没想到自己受了这么大的一场罪,换来戚大夫口中的“没什么大碍”,她银牙暗咬,却又不能说什么,虚弱道:“是吗?那就谢过大夫了,希望快些好起来,也免得表哥替我担心。”

    戚大夫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尚小姐很是深明大义。”说着,便去了外间,向宫计又汇报了一通尚诗芷的病情。

    重点自然是“没什么大碍”。

    尚诗芷躺在内间的床上,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正说着话,戚大夫却见他的小药童在外头探头探尾的。

    “没规矩,”戚大夫先斥了一声,小药童缩了缩肩膀,跑了进来,给宫计跟戚大夫都行了礼,又小声道:“先生,姜公子来抓药,其中有味山参,您之前怪我滥用,锁起来了……”

    “山参?”戚大夫自然也是认识姜云山的,对这个满是书生文雅气质的少年很是欣赏,一听是姜云山要山参,倒也没多想,从怀里头掏盒子钥匙,一边道,“同姜公子好生说一下,这山参大补,不可多服。”

    小药童天真道:“不是姜公子要用的,姜公子说,姜姑娘得了风寒,开的药方上有这个。”

    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宫计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声音凌厉:“你说什么?”

    小药童被宫计突然这般给吓了一跳,加上他年岁还小,扁了扁嘴竟是要哭了:“主,主上……”

    戚大夫一直把这小药童当徒弟看待的,忙把小药童护在身后:“主上,这孩子年龄尚小,可经不得您这般。”

    宫计深深的吸了口气,莫名的有些烦躁:“姜云山还在药房?”

    小药童躲在戚大夫身后,怯怯的点了点头。

    宫计起身,冷着脸,大步走了。

    戚大夫怔了怔,继而跟在宫计身后大喊道:“主上,不可啊,您这腿,今日走得路够多了,不可啊!”

    刚要追出去,又听得身后尚诗芷难以置信的喊了一声:“宫表哥!”

    宫计仿佛没听见般,脚步没有半分停顿的离开了。

    戚大夫心里不免又有些嘀咕,看这中气足的,可见这位尚小姐的风寒正如他诊断的那般,没什么大碍。倒是那姜公子替姜姑娘拿的药方上有山参,想来是姜姑娘自己开的药方,姜姑娘医术精湛,这山参自然不会乱加,可见病得不轻……不成,他得去看一下。

    戚大夫回身道:“尚小姐,你放心,一会儿药包我会让小童给你送来,你安心养病即可。切勿再让自己受寒了。”

    戚大夫不过是随口嘱咐了一句,尚诗芷的脸色却一下子变了,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还以为这大夫看破了她开了一夜窗,故意把自己弄病的事,这是在隐晦的提醒她。

    宫计走了,戚大夫领着小药童也匆匆走了。

    屋子里一下子只剩下了丫鬟灵凤,还有躺在床上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尚诗芷。

    灵凤有些忿忿的给自己小姐掖了掖被角:“小姐,我看那姜宝青就是故意的!这边你得了风寒,表少爷心疼小姐,过来探望。那姜宝青知道了,便故意又弄出这么一桩事情来争宠。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灵凤这么一说,尚诗芷也觉得正是这样,她不禁银牙暗咬:“这个贱婢!这是存心掉我的面子,给我下马威来了!”

    灵凤忙道:“可不是嘛,小姐,你可要把身子养好,到时候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好好去震一震那个医女,让她知道,她不过稍有姿色,跟小姐你的美貌比起来,那可差远了!”

    灵凤这般说其实也是存了私心,她也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看上去很是娇俏乖巧可人,其实有时候却是有些偏执的。她生怕自家小姐闹性子,不肯吃药,才故意这般说。

    果不其然,尚诗芷一听灵凤这般说,立马燃起了斗志:“你说得极是!我要让那个贱婢知道,她想凭姿色来勾引宫表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

    宫计撑着伞,尚未痊愈的双腿却是有些负荷不住了,自小腿一直顺延往上,钻心的疼痛。他却浑然未觉,大步向姜宝青院子行去。

    到了姜宝青院子,宫计径直推门进了姜宝青的屋子。

    姜宝青这会儿烧得有些迷糊,听得有人推门进来,还以为是姜云山拿药回来了,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哥哥?”

    无人应话,却有一只略微冰凉的手掌,覆在了她的额头上。

    只是,这手掌,要比姜云山的大,手指也更为修长。

    姜宝青混混沌沌的睁开眼,却见着宫计那张清隽秀美的脸冷冰冰的,正坐在她床边,俯身看着她。

    宫计眸中怒气翻涌,却又强行克制住。

    “病成这样!”宫计强抑着愤怒,“你为什么不找人同我说?”

    越是心疼,就越是气她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姜宝青垂下眼睛,淡淡道:“宫少爷忙的很,我怎好打扰?再说了,我自己便是半个大夫,不过是小风寒罢了。”

    宫计一听姜宝青这沙哑的声音,心中越发绞痛,然而听得姜宝青这冷漠疏离的话,宫计先是有些难以置信,既而又有些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子的背叛感。

    但姜宝青眼下这副虚弱的模样,却又让他强迫着自己压下了心里头那份钝痛,冷冷的开口:“姜宝青,你这话什么意思?”

    姜宝青有些疲累的闭上眼:“就是字面意思,宫少爷,我累了,不想陪你玩了。”

    宫计额头的青筋都绷了出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道:“陪我玩?姜宝青,你的意思是,从前种种,不过是你在陪我,玩?”说出最后那个“玩”字时,宫计几乎是咬牙切齿。

    姜宝青却依旧不肯再看宫计一眼。

    她怕她再看他一眼,她下的决心就会土崩瓦解。

    她更怕,她眼里的泪就会这般流下来。

第二百三十五章 好得很

    宫计见姜宝青这副冷漠无情的模样,向来心高气傲的他又怎会不要脸面的凑上去?

    宫计冷笑一声:“原是我自作多情了。”

    这般心高气傲的人,却说出这等近乎自贬的话,无异于是自己给了自己一刀子,鲜血淋漓的。

    他起身,冷冷的看了姜宝青一眼,见姜宝青依旧闭着眼睛,竟是一眼都不愿意再看他,宫计只觉得心上又被姜宝青狠狠的捅了一刀子。

    宫计只觉满口的铜锈味,竟是生生的咬出了一牙的血。

    好得很,真真是好得很!

    宫计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重重的将门甩上。

    院子里细雨蒙蒙,宫计扔了伞,淋着雨,像是发泄似的,狠狠的一掌劈向了院子里头的一颗挂了不少果的石榴树。

    石榴树应声而断。

    宫计冷冷的看了一眼那棵被折断的石榴树。

    姜宝青刚住进来的时候,指着石榴树上头最大的那个果子,满是期待的同他说,石榴熟了的时候,想来他的腿就好得差不多了,以他的功夫,定然能给她摘下最顶上那个最大的果子。

    宫计当时还满是鄙夷的同她道,区区一个果子,他哪怕坐在轮椅里,也可以用飞刀给她射下来。

    姜宝青当时还颇是无语的瞪了他一眼。

    ……

    不,不能再回想了。

    宫计闭上眼睛,只觉得心口处一片钝痛。

    晚上,戚大夫拎了药箱,给宫计做例行的把脉。然而一摸脉象,戚大夫就大惊失色:“我说主上,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宫计面无表情,漠然的看了戚大夫一眼。

    戚大夫愁眉苦脸的:“原本主上这脉象稳稳当当的,双腿的恢复也是稳健的很。这不过一日的功夫,这,这些日子的成果竟隐隐有了分崩离析之像……”

    宫计漠然的收回了胳膊,仿佛戚大夫说的并不是他的双腿。

    戚大夫见惯了喜怒无常的宫计,宫计这副模样,戚大夫并不觉得哪里反常,他絮絮叨叨道:“主上啊,你可别怨我多嘴,您着实也太过肆意妄为了些,双腿正在恢复的关键时期,您这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双腿,作践自己……”

    宫计冷冷的看了戚大夫一眼。

    戚大夫打了个寒颤,苦着脸跪了下去:“主上,当年属下医术无能,无法将您体内的毒素清掉,只能任由它积聚于双腿之中,此乃属下小半生的愧恨。然而眼下主上的双腿明明有了希望,马上就能痊愈了,您也能重回那伤心地,夺回本该属于您的一切……您这般不顾惜自己的身体,是忘了昔日那些事了吗?旁的不说,哪怕您心灰意冷不想再去争夺,可那些人,会这般放过您吗?这些年来一直如附骨之疽的刺杀,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宫计双手缓缓攥了起来。

    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

    半晌,宫计才道:“戚大夫,起来吧。”

    旁边有个极有眼力劲的侍卫,将戚大夫扶了起来。

    戚大夫捶了捶腰,又禁不住小声念叨道:“主上眼下双腿应是疼入骨髓吧?属下给你开几副安神镇痛的药方,万万不可像那姜姑娘似的,有病也一声不吭的自己忍着……若不是晌午那会儿属下过去探望,都不知晓她病得那般严重。”

    宫计这会儿骤然听到姜宝青的名字,饶是已经做了决定,然而心里依旧跟针扎似的。

    这种痛苦,哪怕是最耐痛的他,都觉得难受的很。

    宫计强忍住心下那种一阵一阵的悸动跟疼痛,冷冷道:“她怎么了?”

    戚大夫皱着眉头:“姜姑娘吧,身子的脉象其实是有些奇怪的。她应是从前身子底子奇差无比,孱弱的不像话,但后来应是通过自己调养,将身子慢慢的补了回来。可从前身子到底是太差了,哪怕是补得再合适,终究还是有些隐患在的。属下观姜姑娘的脉象,这次的风寒来得甚是凶险。”

    宫计深深的吸了口气:“她自己医术高超,想来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她若需要什么药材,你不管用什么方式,都要给她凑齐。”

    戚大夫抱拳作揖:“属下知晓了。”

    戚大夫开完了药,正要亲去拿药,又听得宫计在背后喊住了他。

    戚大夫转身,疑惑道:“主上还有什么事么?”

    “她的病情,你记得按时回禀于我。”这句话,宫计说得艰难无比。

    戚大夫心道,从前看着主上跟姜姑娘关系不匪,怎么今日这般怪异?

    但再怎么怪异,他这一心钻研医术的,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得满头雾水的应了是。

    结果戚大夫还没转身往外走,又见宫计一脸铁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冷道:“算了,她既然想与我划清界限,我又何必这般。你不必回禀我了,只管供应她的药材便是。”

    戚大夫作揖:“是。”

    然后戚大夫没有走,站在原地待了会儿。

    他是怕一会儿宫计再变了心思,还要喊住他,再行吩咐。

    毕竟他们家主上,喜怒无常是常有的事。

    然而这次,宫计像是铁了心般,什么都没有再说。

    戚大夫等了会儿,见他家主上没别的吩咐了,这才拿着开的安神止痛药方,去抓药了。

    宫计漠然的坐在软塌上,许久不曾动。

    一旁的侍卫都有些担心,却又不知说什么,心里在想,若是白芨侍卫在这便好了。

    ……

    姜宝青面不改色的喝完了一碗药,没叫半分苦。

    然而姜宝青这般懂事,姜云山却越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他有些坐立难安,拿了一盅蜜饯到姜宝青面前:“宝青,你把这块蜜饯一吃?”

    姜宝青点了点头,拈了一块放进了嘴里。

    姜云山越发觉得妹妹有些不太对劲了。

    太淡了……

    姜宝青的反应,都太淡了。

    就像是这些事情,无法再牵动她的心弦一般。

    姜云山心里揪得不行。

    姜宝青静静的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望着上方那轻曼的床帏,突然开口:“哥哥,想来院子那边修葺的也差不多了。要不明日若是不下雨了,你便回去看看?若是修葺好了,咱们也好早日搬进去。”

    姜云山明白过来,妹妹这大概是想家了?

    他满口应下:“那好,明日我便回去看看。你只管好好养病。”

    姜宝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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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小针女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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