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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下午一直到晚上,郑浩都赖在我们家里,先是帮爸爸剁了羊肉,然后又到我的房间乱翻了我的书。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在翻完我的书后,他突然沉默,许久才问:
艾文,你在大学时读的是什么专业?
法学,我本来准备当律师或者法官的。
但是你书架上的的大部分书,都是犯罪心理学方面的,是你的爱好吗?
算是吧!
郑浩沉思了一下,突然说:艾文,你知道你那天当着张局长、李队长和全专案组全体成员说的那段话真的很令我吃惊。
我看着郑浩:为什么会吃惊?
因为你的侦破思路和我们以往的完全一样,你太大胆了,你会让组里同志感觉你是个异类。
我不高兴地说:可是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既然是专案组的一分子,就应该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郑浩笑笑:你的确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女孩儿。
我笑:哪里特别?
他想一想:有时候感觉你很羞涩,很柔弱,但是有时候又感觉你身上有一股力量,特别强大的力量。
是吗?我看着他:我想,我的性格本来是羞涩的,但是警察的工作,怎么能容你羞涩,我们必须是强大的,——从心理上必须是强大的。
郑浩斜了我一眼,笑了:你很犟!
是啊,是很犟!我回答。
艾文,那你告诉我,你理解的犯罪心理学最深刻的意义是什么?
也仅是人的心理吧,——一个扭曲了的普通人的心理。人之所以犯罪,只是他放大了我们每个人日常生活中的喜怒哀荣乐,比如你触犯了我,我很生气,但是也仅仅只是生气,最多记恨你一阵子,但这种生气一旦在某些人身上被放大,就会犯罪。还有,我们每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但是通常情况下,正常的人会压制这种**,然后作为社会人,会通过社会所认可的合法手法去满足这些**,但是在某些人身上,这种**被误读或者扭曲后,他们会用暴力等犯罪手段去满足这些**。这一切都是放大了我们正常人的心理,使正常人的心理走向畸形,便形成了犯罪。
某些人,也就是说犯罪人群,他们有明显的特征吗?
我看着他,笑了:这才是真正的刑警的问题呢。——罪犯特征是我上大学去旁听一位从国外留学回来的犯罪心理学教授作演讲时特别提出过的,这也是犯罪心理学界一直备受争议的学术命题。心理学界一直都有辨别和理解犯罪心理的各种理论和研究。其中一些理论是相当奇怪的。法国狱医罗瓦涅拿犯人的头来做石膏模型,看看头骨有没有“退化”特征。意大利医生切萨雷??罗姆布罗索教授设计了一系列奇怪的测量仪器来支持他的学说,即罪犯的不同等级都有特别的“面相”。例如,杀人犯有突出的下巴,颊骨分得很开,头发浓密,胡子稀疏,面色苍白。
郑浩:那就是说,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去分析,一个人杀不杀人,犯不犯罪其实都有可能是天生的、都写在脸上,对不对?
我微笑摇头:我说过了,这只是一部分心理学家提出来的个人观点,并不代表犯罪心理学的权威理论,我们从学校里学来的主流理论还是,犯罪心理学是基于正常人的心理学延伸过来的。
郑浩:我明白了,是一些伪命题。
我想起一个问题:郑浩,你对沈小川怎么看?
沈小川?
郑浩皱起眉头,从口袋里掏出烟,说:艾文,我想抽支烟。
我从客厅里拿来打火机,帮他点上烟。郑浩笑了:你会帮别人点烟?
我也笑:我小的时候经常和姐姐抢着给爸爸点烟……
我猛然间心刺痛了一下,脸色黯然。
郑浩立即转开这个话题:艾文,我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消除过对沈小川的怀疑。
为什么?
因为在“1。19”案中,沈小川是报案人,而我们刑侦上一般将报案人列为重点排查对象,还有,到目前为止,只有他婶婶一个人能证明他案发时是在家打扫卫生,那么他案发时是不是在打扫卫生,是一个疑点,最主要的是……,是他给我们讲的那个“厕所旁的人”,让我对他异常怀疑,那个他所目击的人,据我们多方了解,并没有第二人看到,也不是附近居民,那么很有可能,是沈小川为了转移我们的视线,虚构了这样一个“厕所旁的人”来混淆视听,他另有目的?
我看着郑浩:这么重大的怀疑对象,为什么你不向局里做汇报呢?
这个案件非常复杂。郑浩深吸一口烟:我负责整个案件的现场痕迹勘验,由于案发都在平房,所以所有现场痕迹都被不同程度的破坏,唯独“119”案现场痕迹比较清晰,据说当时是沈小川进入现场后立即阻止了其他人进入,所以现场只有被害人、沈小川、沈小川婶婶、三个人的指纹脚印,但是在门口的墙上,开始有和“116”案件相同的指纹出现,我们就是根据这枚指纹和相同的作案手法来和“116”案并案的,所以沈小川虽然有作案时间和作案现场机会,但是却有人证证明他不是凶手。我们的侦查指向依然是留在两起凶案现场的同一枚指纹。
这时候妈妈来喊我们吃饭,于是关于犯罪心理学的讨论也就告一段落。
爸爸做了一大桌子菜,里面涵盖了南方菜和西北、甚至川菜的精华。主食妈妈则特意做了从本地农村老乡那里学来的臊子面,一人只一小碗。
郑浩在爸爸妈妈的热情招呼下,吃了很多的菜,每吃一口,都要将爸爸的手艺拼命夸赞一番。爸爸还拿出他珍藏的五粮液,和郑浩一起对酌。郑浩酒量不错,但是平时因为有纪律是不常喝的,今晚突然放开,两个人喝得很开心。我坐在郑浩旁边,妈妈坐在爸爸身边,俨然一家人。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两个男人聊得很投机,他们性格相投,令人欣喜。
家里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热闹了,欢聚一堂的气氛让我感觉我们提早过了春节。但是这种感觉一经过心头,也让我心头有一丝羞赧。
郑浩仅仅是我的同事,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他到家里来也许只是看看我和我的父母而已。——我这样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