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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鲁班尺     青囊尸衣txt下载     青囊尸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五章

    寒生摇了摇头。

    湘西老叟叹了口气,说道:“你做我的儿子,我将传授你‘鬼谷神功’,就是江湖梦寐以求的‘天门三十六量天尺’和我所有的苗巫医术,远胜于中原医术,如何?”

    寒生想不到湘西老叟竟然提出这样的条件,一时语塞。

    湘西老叟见寒生在犹豫着,便解释道:“孩子,‘鬼谷神功’是一种男子御气之术,学成后至少寿命可达一百三十岁以,而且独步江湖,无人可敌。我的苗巫医术加你的中原医术,你日后定会成为一代神医,成就定可在扁鹊华佗之啊。”

    寒生笑了笑,说道:“寒生只是一个普通人,一生只想悬壶济世,能够医病救人,让患者少点痛苦而已。鬼谷神功虽然独步武林,可我并不想与人争斗,更不想伤人和杀人,当今时代,有枪有炮也有法律,和古时候不同了,学会神功用处也不大。况且寒生是有未婚妻的人了,我若会男子御气之术,活到了一百三十多岁,可兰儿她却早已作古多年,寒生一个人苟活于世又有什么意思呢?至于老前辈说苗医远胜中原医术,这一点晚辈不敢苟同,寒生只不过跟父亲学了点中医的皮毛,实数微不足道,真正的中医博大精深,自黄帝时期至今已经数千年,这期间,中原的百姓就是依靠中医才繁衍生息至今。只可惜,有很多珍贵奇妙的验方都已失传了,否则,当今世有许多的绝症就不会再是不治之症了。”

    寒生的话字字珠玑,义正言辞,湘西老叟听罢默默不语,良久,他缓缓说道:“人各有志,老叟也不便勉强。好,现在老叟问你,自从民国初年,西医开始传入中原,你们的中医术如秋风落叶般节节败退,听说凡是城市乡镇都已经有了西医院,而在湘西苗疆,仍然还是苗医我行我素,这说明了什么?中医不敌西医,中西医不敌苗医。在这一点,你若能反驳说服了老叟,刘今墨的事情自然悉听尊便。”

    寒生其实除了《青囊经》的怪招之外,对于中医理论所知甚少,好在他悟性极高,触类旁通,再加熟读了刘伯温的《尸衣经》,通晓天下最实用怪异的辟邪之术,因此思路与常人有异,往往出奇制胜,毙敌于一招之内。

    “老前辈可否向寒生介绍一下苗医?”寒生谦虚地说道,知己知彼,才能找到机会。

    湘西老叟点点头,开腔说道:“苗疆黑苗巫在苗语中叫做‘密那’,遇病人杀犬而禳,名曰打老魔,他们擅长‘过阴术’和‘望鬼术’,所谓巫医合一、神药两解是也。湘西黑苗,在清朝乾隆帝之前,还未入‘官籍’,被称为‘苗族生界’,仍沿袭清初的土司制度,有‘蛮不入境,汉不入洞’的禁令,所以中原汉族医药并没有传入我们这里。民国以后改土归流,中西医开始传入,但由于不敌苗医,渐渐销声匿迹了。

    苗巫医认为病因是季节气候和外来毒素如风毒、水毒、气毒、寒毒等所致,历来均有两纲、五经、三十六症、七十二疾的说法,两纲指冷病、热病,五经指冷经、热经、半边经、快经、哑经,三十六症是指内科病,七十二疾为外科病,共计一百零八症。疾病的名称在苗疆,形象具体,易于对症下药。如乌鸦症,是指病人昏厥虚脱休克,如乌鸦有时扑地翻白眼般。蚂蚁症,指人的神经麻木如蚁噬。鱼鳅症,是中暑。南蛇缠腰症,就是中医的缠腰火丹,听说西医叫什么‘带状疹’,又难听又难记。

    苗医的诊法有指甲诊、耳壳诊、指纹诊、头发诊、毫毛诊、鬓角诊、掌面诊,切脉的手法和部位同中原医术截然不同,有三关脉、马脉、下马脉、指间脉、肘脉、昆仑脉、五指脉,疗法更是出神入化,有滚蛋疗法、糖药针疗法、化水疗法、挑筋疗法、发疗法、佩戴疗法、放血疗法等等。

    可是,中原医术呢,简单呆板,就知道翻《黄帝内经》几本破,我说的对不对啊。”

    湘西老叟果然医理甚是通晓,寒生顿时哑口无言。

    湘西老叟捋着白色的胡须面带微笑注视着寒生。

    寒生情急之下,竟然冷笑起来:“那是外经失传之故。”

    湘西老叟微微吃惊道:“你小小年纪,竟然知道《黄帝外经》?”

    寒生心想,为了救刘今墨,索性豁出去了。

    “老前辈,您可能知道,古时候的黄帝时期,世间共有三位名医,雷公、岐伯和名气最大的俞跗。此人的医道非常高明,治病一般不用汤药以及针灸按摩等一般的中医治疗方法,而是用刀子划开皮肤,解剖肌肉,切除病灶后结扎,还有更多的匪夷所思的方法。甚至俞跗发现溺死之人,竟然以采用心肺复苏等人工呼吸的方法救活,要知道那可是在2000多年前啊。

    在俞跗晚年的时候,黄帝派仓颉、雷公、岐伯三人,用了很长时间,把俞跗的医术整理出来,共纂成三十七卷,然而,还没有来得及公布于众,仓颉就去世了。后来,俞跗的儿子俞执,把这本带回来交给父亲修订。不幸全家遭到了大火,房屋、医和俞跗、俞执全家人,一起化为灰烬,《黄帝外经》就此失传,中原就只剩下了《黄帝内经》了,而且古时候都是记载在竹简之,反复抄袭,错杂遗漏是在所难免的了。”寒生慷慨激昂的陈词道,尽管是从麻都那儿听来的,现在正好现炒现卖,倒也朗朗口。

    湘西老叟眨了眨眼睛,一时语塞。

    寒生乘胜追击:“《黄帝外经》精深的疗法失传了,只剩下了内经博大的理论,于是无数代悬壶医师默默地发掘、验证,其间也有不少悟性极高之人,也曾感悟到了部分《黄帝外经》的皮毛,因而出现了扁鹊、华佗以及张仲景等神医,当然由于中原经常爆发战争内乱,致使他们几位神医的医术也都遗失过半,那些传下来的,也都是后人加以编篡去的了。你想想,若是《黄帝外经》仍存于世,内径为理,外经为用,内外结合,岂非敌不过苗医?据说,苗疆自古以来并无自己的文字,苗医术也只是靠口诀来代代传诵,更没有理论籍流传下来,试问,怎能同博大精深的中原医术相比呢?”

    这下轮到湘西老叟哑口无言了。

    “当然,苗医能够如此艰难的流传下来,自是相当卓越的,尤其是有些巫术,寒生是非常赞同的。”寒生缓和了下语气道。

    “你真的能以方诸水治好小影的清风内障么?”湘西老叟低声问道。

    “加了金龙子浸,应无问题。”寒生肯定道,他现在已经对《青囊经》的方子确信无疑。

    湘西老叟点点头,也没见其如何使力,的身子突然向后飘起,就如同岩画的飞天姿势一样,白发、长须甚至白色的阴毛都潇洒飘逸之极。

    但见老叟双掌猛击岩壁,“轰隆隆”一声响,那块岩壁转动了九十度,刘今墨从里面疲惫的走了出来。

    刘今墨来到寒生面前,神情有些尴尬,身下的裤子已经被白化巨鼠撕成了条状,面血迹斑斑。

    “谢谢你,你说的话,我在岩壁缝隙那儿都听到了。”刘今墨颇为感激的说。

    “你受苦了。”寒生眼眶有些湿润。

    “唉,你们可以走了。”湘西老叟说道。

    寒生默默地走到湘西老叟面前施礼,说道:“承蒙老前辈教诲,寒生十分感激。”

    湘西老叟走到侧面的一幅岩画前,按动机关,打开了一道石门,说道:“老叟带你们从这条秘道下去,这条秘道直通月湖。”

    阴蝠首领夫妇跃了过来,与寒生依依不舍,硕大的血红眼睛里似乎噙着泪花。

    “有机会再回去卧龙谷。”寒生最后拥抱了首领,然后随湘西老叟进了秘道。

    这是一条向下走的天然石甬道,曾经有人在甬道凿有台阶,石阶也满是青苔,十分的湿滑。转角处是一巨大的圆形石水池,寒生手电光照过去,池水呈深绿色,有零星气冒出。

    “这是玉鬼池,石壁篆文记载人死后在里面可以发生尸变,不过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湘西老叟介绍说道。

    十多分钟后,他们走到了石阶的最后一阶,那里完全被水所淹没。

    “从这里潜下去,两三丈以外就是月湖了,我以前去和小影相会,走的就是这条秘道。”湘西老叟说道,脸浮起了笑容。

    “老前辈,您为什么不出去呢?”寒生关切的问道。

    “自从小影走了,我就再也不想返回尘世了,况且我的寿命也不会很久了。寒生,你是一个心地纯朴的孩子,日后若是有事,就从这条秘道进来找我,如果老叟还在。那三十六幅岩画就是‘天门三十六量天尺’的武功秘籍,若是愿意的话,你随时可以来洞中参悟。”老叟多年未见外面的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老前辈,我想问您一件事,月湖底下的那些骷髅头是您啃的么?”寒生问道。

    湘西老叟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不错,正是老叟啃的,岩鼠可是美味之极呢。”

    可那是生的啊,寒生想。

    湘西老叟拉着寒生的手,最后说道:“肉尸若是每夜子时以至纯阴气自涌泉穴输入,可维持不死。”

    寒生闻言大喜,连连道谢。

    月湖水冰冷彻骨,寒生和刘今墨潜出不多远,就浮来到月湖的水面了,他俩朝着岸边游去。

    岸边,月光下,依偎在一起的是两个奄奄一息的人。

第一百零六章

    月光下,荫尸沈菜花裹着黑色尸衣直奔天门山而去。

    鬼谷洞悬崖面,麻都焦急的踱着步,连铁掌柜也都沉不住气了,寒生下去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可还是音讯全无。

    “妈妈。”麻都怀里的婴儿突然轻声叫道。

    麻都苦笑了一下,他知道刘今墨与孩子的关系非比寻常,一路之,婴儿时常叫刘今墨妈妈,因此也并未加在意。

    “谁?”铁掌柜猛地发现一个黑色的人影无声无息的立在数丈开外,月光下,那人裹着黑色的尸衣,戴着黑色毡筒高帽。

    咦,这深夜之中怎么会有一个尸体孤零零的站在这峭壁之呢?铁掌柜心中疑惑。

    铁掌柜走前去,莫不是哪一家赶尸匠走丢了具尸体?

    待到近前一看,原来是具十分美貌的年轻女尸,月色之中,那女人眼睛明亮,皮肤白皙,只不过脸斑斑血迹,还是好像哪儿有点不对劲儿,他终于想起来了,这具女尸的面门没有粘贴黄色的辰州符。

    那女尸突然间咧开嘴笑了,双臂一张,甩开了那件黑色裹尸布,里面是一身素白色,只见她脑袋一晃,震落了高筒黑帽,露出一头乌黑的长发。

    不好,诈尸了!铁掌柜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可是已经晚了,那女尸已至面前,张开血盆大口咬下……

    铁掌柜武功也是不弱,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形急闪,但觉左耳一凉,撤身圈外以手探视,发现左耳已经被咬去了,满手及半边脸全都是鲜血。

    他的伙计目睹了掌柜只一个照面。脸就已血肉模糊,早已吓得动弹不得了。

    沈菜花径直朝麻都扑去。

    麻都不会武功,但他本身是苗疆的走阴巫师,黑巫术却也得心应手,对付诈尸的区区一具女尸,倒也并未放在眼里,但若施术须得使用双手,无奈只得弯腰将怀中的婴儿放在了地,待直起腰身的时候,左手中已经拿着一条绺巾,右手握着一把司刀,这是苗疆走阴巫师的独门法器。

    麻都左手转动绺巾以逆时针方向画圆圈,同时口中念起“拘尸咒”,扑至近前的沈菜花突然间止步,两只眼球盯着绺巾打着转,而此刻,另一只手中的司刀则慢慢的递过去,径直插向沈菜花的心脏……

    “妈妈。”地的沈才华突然间跃起,在空中时就咧开了小嘴,露出两排尖利的小牙,一口咬在了麻都的左手腕……

    麻都敢本料不到鬼婴会突然出手,一时措不及防被咬中手腕,那小而尖利的牙齿入肉三分,险些切断了手腕动脉,麻都大叫一声,丢下了绺巾,另一只手也扔下了司刀,急忙捂住伤口。

    沈菜花瞬间由巫咒中清醒过来,一把抄起沈才华,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须臾,大家才从惊愕中缓过神儿来,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好厉害……”良久,铁掌柜才边捂着半边脸,战战兢兢的说道。

    麻都焦急着说道:“这女尸干嘛掳走沈才华,这让我如何向刘今墨先生和寒生兄弟交待啊。”他边说着一面拾起绺巾包扎在自己的手腕处,止住流血。

    “这是具什么尸体,如此的凶悍?”铁掌柜心有余悸的说道。

    “这可能是从汉地跑来的荫尸,苗疆没有这种东西,”麻都说着并注意到了铁掌柜脸的伤,便前细瞧道,“铁掌柜,你伤得不轻啊,我得帮你简单处理一下。”

    麻都走到林子旁转了一圈,手里多了一把金黄色的丝状野草,他将其按在了铁掌柜的半边脸,那伙计扯下自己的外衫,撕成布条,缠在了掌柜的头。

    “这是金毛狗,止血消炎效果极好。”麻都说道。

    “快看,那是什么!”那年轻伙计突然手指着悬崖峭壁下面的月湖叫道。

    麻都和铁掌柜定睛朝下面望去,清凉的月光下,如镜般的月湖,岸边有几个小小的人影在晃动,其中夹杂着手电筒光。

    “这时候,月湖边怎么会有人呢?可能是寒生他们。”麻都推测道。

    铁掌柜沉吟道:“鬼谷洞一定是另有出口。”

    麻都说道:“我们下去看看。”

    三个人急急忙忙绕道下山,不久,他们赶至了月湖边,一看,果然是寒生和刘今墨,另外还有一老者和一位白发师太,但是好像都有伤在身。

    寒生见到他们非常高兴,说道:“已经见到湘西老叟,详情回去再说。这两位与我相识,他们中了慢性剧毒,前来天门山找我医治。”

    “中了什么毒?”麻都问道。

    寒生摇了摇头,说道:“目前还不晓得,只有回到客栈再详查,他俩已经被刘今墨点了穴道,现暂时护住心脉,再设法救治,你们两个怎么也伤着了?”他发现了麻都腕和铁掌柜脸都缠了布条,面血迹犹在。

    麻都惭愧之极,将荫尸的突然出现,打伤自己和铁掌柜并掳走婴儿一事详细述说了一遍,回避了沈才华疯狂噬咬自己手腕的真实情况,被一个婴儿咬伤,实在是太过没面子了。

    “原来是沈菜花来了。”寒生自语道。

    山坡,一株黄桷树下的阴影里,妮卡骑在白马,默默地注视着寒生一行人离开了月湖边。

    当一切都归于静寂的时候,她默默地将马拴在了树下,然后来到了月湖边,仰望着天空中的明月,长叹一声,然后一头扎进了水里……

    破晓时分,寒生一行人终于返回到了天门客栈。

    一踏进客栈大门,迎面闻到一股血腥气味儿。

    “慢!”刘今墨不愧为老江湖,立刻明白客栈里发生了变故,他迅速放下背的吴道明,身形晃动,已至东屋之内。眼前的情景实在是血腥恐怖之极,地躺着一具身裹黑色尸布的面目狰狞的男尸,尸身之有一片烧灼的孔洞。靠边一动不动地站着一具同样身披黑色裹尸布的女尸,面门粘着一张黄色的辰州符。

    大通铺的床沿,斜躺着裸的莫老大,双目圆睁,脖子处血肉模糊,鲜血流了满身,地还汪了一滩。床,全身一丝不挂的王掌柜跪靠在墙,眼睛微睁,面带微笑,脖子也是血肉绽开,露出来了白色的颈骨,动脉血直喷射在了白墙,半边墙都染红了。

    残儿侧卧在床,双目紧闭,嘴角处殷红一片,一只手还紧紧地抓着那床棉被。

    惟有一清还在被子下面沉睡着,发出均匀的鼾声……

    寒生等人也都惊呆了,铁匠铺的伙计双腿打颤,几乎呕吐了出来,捂着嘴退出了房间。

    “这是什么人做的?如此的凶残?”寒生问道。

    刘今墨沉吟道:“江湖的仇杀一般不会是这个样子的,王掌柜两人都是被咬断脖子而死,所以不是人类所为。”

    寒生床,伸手按住残儿的手腕,已无脉跳,深切之下,隐约察觉到一丝极微弱的搏动。

    “将他俩抬到西屋去。”寒生吩咐道。

    刘今墨抱起残儿去了西屋,寒生和麻都两人来抬一清。掀起被子一看,一清师傅竟然是**,鸡胸凸臀,皮粗色黄,干干瘪瘪的,丑陋之极。

    一清、残儿,还有吴道明和师太,全部在西屋的大通铺一字排开。

    寒生望着他们,心中揣揣不安,这可怎么治啊?

    铁匠铺的伙计跑进来说道:“少了一具尸体。”

    刘今墨默默地走了出去,看完之后回来说道:“寒生,我们临走时,我注意看了一下,那莫老大赶的尸体一共是四具,现在全部算下来,只得三具,确实少了一具。”

    麻都在一旁说道:“我知道了,就是掳走婴儿的那具荫尸。”

    “你是说沈菜花?难道王掌柜他们是被沈菜花咬死的?”寒生仿佛有些明白了。

    “我的耳朵也被她咬掉了。”铁掌柜在一旁难过的说道。

    刘今墨悄悄对寒生说道:“江湖遇到这种事情,如果避不开的话,一般的都是采用毁尸灭迹的方式行事。”

    寒生道:“我们不可以报官么?”

    “不行,你想想,公安机关怎么会相信已经死去的沈菜花又咬死了两个人呢?到时候,我们大家都会脱不了干系。”

    寒生想想也是,都已经是什么年代了,政府都是无神论者,绝对不会相信荫尸这种迷信的说法的。

    “那么,我们应当怎么办呢?”寒生说道。

    “交给我。”刘今墨说道。

    寒生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刘今墨叫了那名伙计,拿着锄头和铁锨,来到了后院菜地里,开始刨坑。天亮之前,他们已经挖好了一个大大的深坑,刘今墨陆续的进屋,拎着王掌柜和莫老大裸的尸身,丢到了坑里,随后又将另外赶尸来的三具尸体一同丢了进去,包括死尸们所有的衣物。

    “还有一具。”伙计拎来了一只黑色的死猫,那是昨天夜里被沈才华偷偷咬死吸血的尸猫。

    最后,刘今墨将土坑全部回填好,夷平了痕迹。

    刘今墨吩咐伙计将地面和墙的血迹清理干净,然后悄声告诉寒生,已经照着江湖的规矩全部处理完毕。

    目前,伤势最重的是残儿,寒胜检查后发现他的右侧断掉了三根肋骨,断骨刺破了胸腔,伤及了内脏,没有办法,只有手术治疗了。

    《青囊经》开篇就记载了华佗的麻沸散,主用“曼陀罗花,亦称风匣儿、山茄子,气味辛、温、毒,秋季采曼陀罗花,阴干。药用一升,另生草乌、全当归、香白芷、川芎各四钱,炒南星一钱,热酒调服三钱,乃令既醉无所觉,跨破腹背,抽割积聚,若在肠胃,则断截前洗,除去疾秽……”

    当刘今墨处理尸体之时,寒生已经吩咐麻都骑快马,前去寻找所需之草药及手术器械了,尽管自己从来未曾给人开过刀,但是在这荒山僻壤,时间拖下去,残儿必死无疑,而且他也经受不起颠簸,无法送去遥远的医院。

    吴道明和师太中的是同一种毒,这一点,他在月湖边曾详细的询问过师太,毒发是自尾闾穴麻木开始的,继而蔓延至腰胯部,最后全身酸麻,知觉慢慢丧失。

    尾闾穴属督脉之络穴,别走任脉,此穴出了问题,会阻碍周天气机,丹田气机不升,也是人身体的要穴,是什么类型的毒呢?寒生苦苦思索,仍是不得要领。

    这黄家也真是太过阴毒了,寒生想,毒药从何而来的呢?江西婺源附近有一处地方的山倒是出产一种名为“红信石”的药石,学名“三氧化二砷”,也就是古戏文里的砒霜,江湖人称之为“鹤顶红”。小时候,寒生一直以为“鹤顶红”是丹顶鹤头的那撮红色的羽毛。

    有一次,父亲曾去救治过一个红信石急性中毒的人,但是并没有活过来,后来父亲告诉寒生,红信石就是“鹤顶红”,中毒后,一般早的便会即刻发作,晚的在也于一两个时辰内发作,症状像急性胃肠炎,口中有大蒜和金属味,咽喉部烧灼感、发干口渴,恶心、呕吐、腹痛、腹泻、大便呈水样,伴有里急后重的感觉,严重时可吐出血性液体,并且有抽搐休克症状,急性肾功能衰竭,直至死亡。

    慢性中毒,表现为乏力、肢麻、贫血、肾功能减退、经常有手足尖部痛疼等症状,与平时的饮食有关。

    会不会是慢性砒霜中毒呢?每天在饮食中下点,无色无味,根本察觉不出来。寒生反复寻思着,可是与尾闾穴有什么关系呢?

    寒生叫来刘今墨,把自己心中的疑惑告诉了刘今墨。

    刘今墨听完抿起嘴笑了,说道:“这很简单,你想,他俩保持纯阳纯阴数十年,一旦**燃烧起来,岂是非同小可,那吴道明的的肾脏负担极重,手足尖部疼痛症状乃是末梢神经在疼痛,而尾闾穴正是督脉最末一穴,末梢神经集中之地,此穴不麻才怪呢。”

    寒生一听茅塞顿开,心中疑惑顿解,他遂吩咐刘今墨说道:“刘先生,请你在输些阳气入吴道明的足阳明胃经,一定要快和猛,就从他的前颈喉结旁边的人迎穴输入。”

    刘今墨说道:“明白了。”于是运足真气,探出左手食中二指,分别点在吴道明脖子喉结的两侧人迎穴,猛地将真气灌入。

    不一会儿,吴道明的口腔里面散发出一股生大蒜的味道。

    “不错,他俩是在饮食中被黄家下了‘鹤顶红’,每次控制了分量,慢慢积累达到中毒的剂量,否则,以他两人的武功不会觉察不到的。”寒生说道。

第一百零七章

    婺源县人民医院住院病房内,孟红兵的病情基本稳定住了,颈椎以下虽然仍不能动,但是精神却是格外的好,因为自今日开始,服侍他的人就要更换成兰儿了。

    父亲采用了黄建国的计谋,对吴楚山人和兰儿软硬兼施。首先是由镇通知吴楚山人,他们一家是外乡人,如要居住在南山村,必须提供原籍政府的介绍信和一系列相关证明,否则,将无限期的收容审查或遣送回原籍,但如果家里有人在本地国营单位有正式工作的可以除外。

    吴楚山人一家十分的着急,但又苦于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就在这时,孟主任登门拜访,并表示,县人民医院有几个新招护士名额,他可以通过关系给兰儿弄到一个名额,月薪50元,在当时的年代,相当于四级工人的待遇,是相当具有诱惑力的了。

    事情如此简单的就办好了,兰儿正式来到县人民医院班,属于国营职工,吴楚山人夫妇也就无须再要介绍信和那些证明文件了。

    兰儿有了正式工作,自是欢喜不已,医院提供职工宿舍,食堂吃饭有补贴,价格也是相当便宜。经过几天简单的培训,兰儿就正式岗工作了,而且是院长亲自谈的话,充满了鼓励和鞭策,并要她努力学习与积极工作,发扬吃苦耐劳的革命精神,争取早日加入党组织。

    她今早接到了她的第一个工作岗位,全职护理一个高位截瘫的病人。护理工作内容主要包括有,病人的饮食,打针吃药,全身的清洗和按摩,防止生褥疮与肌肉萎缩,以及协助病人大小便等。

    于是,兰儿一大早就身穿崭新的护士白大褂,一张纯朴的红红脸庞,一双浓眉大眼,英姿飒爽、精神抖擞的来到了二楼的二零一号病房,这是一间单人高干病房。

    她轻轻推开病房的门,轻手轻脚的来到了病床前。

    那病人忽然转过头来,笑眯眯的看着她,嘴里说道:“兰儿,你来啦。”

    兰儿大吃一惊,她怎么也想不到,那病人竟然就是孟红兵……

    “怎么是……是你?”兰儿吓得转身就走。

    “你不想要这份工作了么?”身后传来孟红兵吃吃的笑声。

    兰儿慢慢的停住了脚步。

    “你们一家三口人想去收容所吗?”孟红兵的声音变得冷酷起来。

    兰儿慢慢的回过头来。

    孟红兵口气缓和了下来,轻声说道:“兰儿啊,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为难你的,因为,我还要等寒生来给我治病呢,我哪儿能那么傻呢,得罪了你不就等于得罪了寒生么?”

    兰儿站在了地默默不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兰儿啊,我想小便,可我实在动不了,麻烦你把尿壶取过来。”孟红兵故作尿急的样子。

    兰儿在地缓缓的移动着脚步,弯腰将床下的白色搪瓷便器拿起来,背过身去递到床……

    “我的好兰儿,这让我怎么尿吗?请你抓住我的小**,塞进尿壶嘴儿里去,完事以后,还要把小**抖一抖。”孟红兵心怀叵测的说。

    兰儿似乎打定了主意,二话不说,将便器往被子一撂,转身向门口走去。

    这时,门开了,走进来院长和孟祝祺。

    “院长,我要换一个工作岗位,再苦再累都行。”兰儿急切的向院长央求道。

    院长脸色顿时沉下来了,说道:“兰儿同志,革命工作怎么能挑肥拣瘦呢?你要做一颗革命的螺丝钉,把你放在哪儿,就在哪儿发光发热。你说,你为什么要换工作?”

    兰儿的脸一下子变得绯红,嘴里说道:“他是个男的,我……”

    院长异常严肃的训诫道:“你错了,兰儿,你要把他看做是你的革命同志,是你的阶级弟兄,记住,是同一战壕的革命战。”

    “可他是光着身子的……”兰儿胀红着脸嗫嚅道。

    院长和蔼可亲的说道:“兰儿同志,当你把无产阶级革命人生观摆正确了,你就会深刻的体会到,在你的眼里,不存在男人与女人的区别,也不存在光着身子与穿着衣服的区别,他们都是你的革命兄弟,难道我们能眼睁睁的看着病魔正在一步步地吞噬着我们阶级弟兄的身体,而不管不顾,而逃避吗?况且,护士工作就是要接触病人的身体嘛,做什么都有第一次,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

    兰儿紧咬着嘴唇,脸一会儿红一会白的,最后,她想到了寒生,眼睛里终于有了光彩,脸色也越发刚毅了。

    “院长,我不做了。”兰儿平静的说道。

    “你……”院长脸色立时变得难看起来。

    “哎,兰儿姑娘得到这份工作很不容易的,院长,我看就再派一个有经验的老护士过来,革命工作也要传帮带嘛,就让兰儿先慢慢熟悉着。好了,你们先到外面聊聊,我有话要对我儿子说。”

    院长和兰儿出去了,并把门带。

    孟祝祺脸色变得兴奋异常,他颤抖着声音说道:“小兵,我接到你姑父从京城打来的电话,太极阴晕***真是太神奇了……”

    孟红兵登时也睁大了眼睛,急切的说道:“老爷子不是才葬下去半个多月吗?怎么这么快就有反映了?”

    孟祝祺神秘的笑笑,道:“你建国表哥刚刚回京几天,就被任命为北大的学生会主席和团委记,并且是校党委的委员啦。”

    “就这么大点个官啊。”孟红兵不屑一顾的嘟囔着。

    “你懂什么?北大是国家栋梁的摇篮,是红色革命接班人的基地,你想想,建国在这个摇篮里是顶尖人物,将来还愁不去么?太极晕啊太极晕,这么快就开始发了啊。”孟祝祺心驰神往的憧憬道。

    孟红兵撅嘴道:“那寒生的老爹有没有放回来啊,我可急等着寒生来给我治病了,啊,对了,爸爸你次说,寒生可以让我长出新的蛋蛋?”

    “他是这么说的。”孟祝祺回答道。

    “要是那样的话,我就能硬起来了,到时候我要多搞她几个……”孟红兵沉浸在幸福的亢奋之中。

    “唉,朱医生还没有回来,爸爸会继续追问的。”孟祝祺叹口气道。

    “爸爸,那个奸夫朱彪弄死了么?”孟红兵咬牙切齿的问道。

    孟祝祺眉头一皱,说道:“奇怪,朱彪和孟五他们三个人一起失踪了,我派人去到卧龙谷看了,连个人影都不见,这不,昨天孟五家里还来要过人呢。”

    “不会跑了?”孟红兵担心的说道。

    孟祝祺陷入沉思之中。

    医院的花园里,院长继续做着兰儿的说服工作。

    “兰儿同志,护士工作既要有积极的工作热情,更要有崇高的阶级觉悟,我给你讲一个老红军的革命故事。红军长征过草地的时候,我们的一位经过了枪林弹雨的红军首长,受了重伤,手脚不能动,可是又大便干燥,肚子胀得鼓鼓的,怎么办?我们年轻的红军小护士,年龄与你相仿,她怀着崇高的革命热情,用手指伸进首长的肛门,一点一点的将干硬的粪便抠出来,首长得救了,随即又投入到对抗国民党反动政府的斗争第一线去了,最后赢得了革命的胜利。你想一想,这位可歌可泣的红军小护士,她的精神是多么的崇高和可贵啊。”院长充满激情的讲述着。

    “后来呢,那个小护士呢?”兰儿关切地问道。

    “后来,后来她与那位红军首长结婚了。”院长的话似乎有点尴尬。

    “哦,原来是这样。”兰儿若有所思道。

    孟祝祺走出了医院大楼。

    “院长,谈好了么?”孟祝祺问道。

    院长点点头,说道:“兰儿同志还是有一定的阶级觉悟的,孟主任,我遵照你的意见,马派一位有经验的老护士到二零一病房,兰儿同志先不必动手,可以边看边学习,等完全适应了以后再说。”

    孟祝祺对兰儿说道:“兰儿啊,有什么困难就跟组织说,组织一定会妥善解决的,另外,我正在设法请朱医生早点从京城里回来,唔,寒生外出还没有回来么?”

    兰儿回答说还没有回来。

    是啊,寒生,你怎么还不回来?兰儿心中说道,眼眶内噙满了眼泪。

    新派来的是一位护士长,四十多岁,做事干净利落,左右逢源,但正义感挺强,是个阿庆嫂式的人物。

    刚一见面就把兰儿拖过到一边,悄声问道:“兰儿,那个没蛋蛋的家伙是不是看你了?”

    兰儿吃了一惊道:“什么?我不明白。”

    护士长神秘的一笑,说道:“你是特护,明白吗?如果是亲戚还好说,可是你又是假装招工招来的,指定负责二零一房,所以嘛……”

    “特护?假招工?”兰儿越发糊涂了。

    护士长解释说道:“特护就是专门特别护理,不干别的事儿,我们也都管不了你。医院目前人浮于事,根本不缺人手,怎么会突然招工呢?而且就你一个人。”

    兰儿疑惑道:“不是说招了一批么?而且还是正式国营职工,还要给套工人级别呢。”

    护士长更笑了,说道:“你政审了么?你体检了么?你填写过国营企业职工登记表了么?”

    兰儿摇摇头,表示都没有。

    “这就对了,他们有意要你服侍二零一房,但是以假招工的形式来办,所以,我想那个没蛋蛋的人喜欢了你,而你又不知道,不然费劲儿绕这一圈儿干啥?”护士长说道。

    兰儿彻底的楞住了。

    “咱们都是女人,我是看你单纯的有点傻,这才提醒你的,没有蛋蛋的男人绝对是不能要的,一辈子守活寡,到时候后悔就晚了。”护士长真切的说道。

    兰儿默默无语,过了一会儿,她开口说道:“我懂了。”

    “这个社会,吃亏的总是女人,你再好好想想,我先去二零一房了。”护士长同情的望了兰儿一眼,匆匆走了。

    兰儿回到自己的寝室,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然后溜出了医院。

    在回南山村的山路,寂静的群山,秋风瑟瑟,枯叶飘零,兰儿一面走一面大哭起来,积郁在心中的委屈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回到了家里,兰儿把事情如实地告诉了父亲。

    吴楚山人沉吟了半晌,说道:“兰儿,爹爹让你受委屈了,孩子,我们走。”

    “走?寒生还没有回来啊。”兰儿惊讶道。

    “等不及了,他们随时会将我们收容审查,在那种地方,你娘亲的身体是承受不了的,至于寒生和朱医生,我们安全了以后再设法联系。”吴楚山人说道。

    “我要给寒生写封信。”兰儿说道。

    “好的,孩子。”吴楚山人叹了口气,走进西屋去与荷香商议。

    黄昏时,他们一家人带着简单的行囊,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南山村。

    已经走了很远,回头望去,刚刚长出点新毛的笨笨仍站在路口处,痴呆呆的望着他们……

第一百零八章

    朱彪餐风露宿一路西行,饿了就啃两口饼,渴了就饮山泉,省吃俭用,口袋里的那点钱,等找到了孩子和菜花再用。

    这一日,他已经来到了雪峰山,有山民告诉他,翻过了雪峰山,就进入湘西了。

    雪峰山下,覆盖着一片原始森林,人迹罕见,朱彪坐在了一株大树下休息,连续不停的跋涉,脚都磨起了水。

    他掏出干巴巴的大饼,狠命的咬了一口,在嘴里面咀嚼着,然后费力的咽下。

    身后的树林里传来窸窸簌簌的声音。

    “谁?出来!要不然开枪了!”朱彪紧张的跳了起来,从腰间拔出那支狗牌橹子,瞄向了树林中。

    “别,别开枪,我们出来了。”随着说话的声音,大树后闪出来两个手拉着手的高大男人。

    在朱彪的枪口下,那两人摸摸索索的试探着用木棍点着面前的地面,慢慢的走了过来。

    朱彪仔细一看,原来是两个瞎子,眼眶中干瘪瘪的,没有眼球。

    “你俩是什么人,干嘛鬼鬼祟祟的躲在树林里?”朱彪喝问道。

    “我们是北方来的盲人,误走到这深山老林里来了,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刚才闻到有大饼的香味儿,这才冒昧过来看看。”其中一人说道,同时还不停的用鼻子嗅啊嗅的。

    朱彪看这两个人虽然身材高大,但是却面黄肌瘦,嘴里讲着一口标准的北方话,看来的确是外乡人,饿得够呛。

    “唉,好,我这儿还有两张大饼,你们吃了。”朱彪收起了手枪,将包袱皮打开,把最后的两张饼递给他们。

    两人接过后赶紧将手中的饼往嘴里填,没有水,干巴巴的面饼很难咽下,憋得两人脸都胀红了。

    “你们这是要到那里去?”朱彪问道,两个瞎子在这深山老林里,也是怪可怜的。

    “我们还有一同从北方来的,他们住在雪峰山的西面的牯岭小镇,我们想去与他们会合。”那两个人说道。

    朱彪望了望高高的雪峰山,暗中起了恻隐之心,于是说道:“我也正要翻过雪峰山去湘西,就顺便带着你俩一块走。”

    两人听罢连声道谢,其中一人赞叹道:“虽然我们看不见你,但是可以想象得出来,您一定是一个英俊潇洒,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江湖大侠士。”

    朱彪听着心里还是蛮舒服的。

    他并不知道,这两人正是桃花源秦人谷中被无名师太打瞎的那两个邪道的北方风水巫师。

    朱彪一行三人进入了茂密的原始森林,他走在了头里,手中拽着木棍,牵着一名瞎子,瞎子手里的另一木棍再牵着个瞎子,排成了一列,脚踩着枯叶,沿着林中小路向前行,朱彪打听过,林中的小路可以直接绕过雪峰山腰,进入湘西的第一个小集墟就是牯岭镇了。

    路,朱彪问清了,这两个瞎子,一个叫艮七,一个叫坤八,北方人的名字真是有些怪异呢。

    他俩也问了朱彪的情况,当得知他是为了寻找妻儿不远千里迢迢自赣北而来时,都禁不住大加赞叹起来。

    艮七道:“这才是江湖豪侠之所为嘛,糟糠之妻、黄口小儿,不离不弃,真乃大丈夫。”

    坤八补充道:“尽管是糟糠之妻,但必是国色天香,倾城倾色,若是我猜的不错,她定然是赣北极美之女子,追求者络绎不绝,但她都不屑一顾,只对朱大侠一人忠贞不渝、至死相随。”

    朱彪心里一股豪情油然而生,他说道:“两位都猜对了,菜花虽谈不国色天香,但起码也算是倾镇倾村了,而且不贪图荣华富贵,避开夫家耳目,偷偷为我生了个儿子,你们说,她可不可以称得‘巾帼女侠’?”朱彪很为自己一下子找到一条合适的成语而自豪。

    艮七坤八一听明白了,此人原来是和已婚妇女通奸,并有了个私生子。

    “当然算!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和自己真心相爱的人厮守,哪怕是一月、一天、一时甚至是一刻,也是值得的,这种精神实在是令人敬佩不已,这叫什么精神?”艮七叫了起来。

    “白求恩精神。”坤八及时补充道。

    “对了,这就是白求恩精神,咱们那旮瘩的女人就缺少这种精神。”艮七道。

    “我还要再补充一下,真心相爱而偷偷生下的孩子是极为漂亮和聪明的,因为这就叫的结晶,听说京城里好多大官都是这样的。”坤八补充完了。

    朱彪脑海里浮现出沈才华俊美的面孔和聪明的眼睛,心中仿佛陶醉了。

    “嘶嘶嘶”的声响,朱彪猛地缓过神儿来,定睛一看,前面几步远的地方,一条大大的眼镜蛇横在了路,昂起的脑袋是扁扁的,口中的舌信子不停的向着他们伸缩着,发出威胁的嘶叫声。

    朱彪吓得动弹不得,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是眼镜蛇么?”艮七问道。

    “是,是,好,好大的一条……”朱彪颤抖的声音说道。

    “让我来。”艮七手握木棍站到了朱彪的前面。

    艮七虽然眼睛已看不见,但是听觉却更加灵敏了,只见他腰一躬,耳朵侧起,左手持木棍向前轻轻佯探,那眼镜蛇呼的一声闪电般的咬住了木棍头,就在这时,艮七的右手迅速出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掐住了眼镜蛇的脖子,手用力,那蛇口张大想咬下,但却无法低下头来。

    朱彪正目瞪口呆之际,坤八早已抢步前,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小刀,径直划开了眼镜蛇的头皮,艮七手指同时抠起那蛇的头盖骨。

    艮七坤八两人,一人迅速抓了一把蛇脑塞进了嘴里……

    “你们……”朱彪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艮七扔下了眼镜蛇的尸身,用袖子抹了下粘在下唇处的蛇脑黏液,说道:“咱们那旮瘩都是这么样的,习惯了。”

    “蛇脑大补,越毒的越好。”坤八补充说道。

    朱彪此刻突然对着两个北方来的瞎子惧怕起来。

    “我们继续路。”艮七说道。

    三个人迈过蛇尸,继续向前行进,黄昏时分,他们终于穿过森林,绕过了山垭,来到了湘西小镇牯岭镇。

    这是一个只有千把户的小镇,暮色中,炊烟袅袅,木柴燃烧的气味儿顿时令人饥肠辘辘。

    “牯岭镇到了,你们一起的人在哪儿呢?”朱彪问道。

    “镇西头,有一户大院,你带我俩过去。”艮七回答说道。

    朱彪带着牵着他俩穿过了镇中心,三两家小吃店正在营业,屋内飘出麻辣的香气,有人在吃火锅。

    朱彪摸了摸口袋里的钞票,咽了口吐沫,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整个镇子的最西头,有一座老院子,门口站着一个消瘦的青年人,老远见到朱彪一行,有些惊讶的跑了过来。

    “咦,这不是老七老八么?眼睛怎么……”那青年诧异道。

    艮七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是震四哥啊,进屋见了大哥再说。”

    那叫震四的青年引他们进了院子,一股浓郁的炖肉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朱彪忍不住地多吸了几口,诱发肚子里竟咕噜噜叫起来了。

    一位肥胖而面目慈祥的老者急切地从屋里出来,一眼望见以木棍牵着的艮七坤八,脸微微一凛,轻轻打了个手势,震四遂领他们三个人进了正屋内。

    “这位是……”老者待他们三人落座后问道。

    艮七忙道:“大哥,我们……”随即啜泣起来。

    老者轻声说道:“七弟,不忙,这位兄弟是谁?”

    艮七止住呜咽,说道:“大哥,我们落难以后一路往回赶,途中多亏遇见了这位朱先生加以照顾,才顺利的回来了。”

    老者点了点头,对朱彪说道:“承蒙朱先生援手,老夫感激不尽,不知朱先生何方人氏,如何路遇我的两位兄弟,可否告知一二。”

    朱彪看到这位老者和蔼可亲,便把自己出来寻找妻儿,路遇艮七坤八,可怜他们眼盲行路不便,遂将他俩送至牯岭镇一事说了一遍。

    “哦,朱先生真是一个行侠仗义的老表,一路辛苦了,四弟,请带朱先生下去洗漱,暂且休息,等一下老夫要亲自把酒言谢。”老者吩咐道。

    “是,大哥。”震四带着朱彪走了出去。

    “好啦,说说你们是怎么搞的,遇到了什么强敌?”老者面色严肃的说道。

第一百零九章

    “我们遭到了一清癯老者和一个白发老尼的偷袭,尤其是那个白发老尼武功怪异之极,竟以白发为暗器刺瞎了我俩的眼睛……”艮七开始叙述那场恶斗的经过。

    老者听罢沉吟不语,良久,才缓缓说道:“这么说,他们不是为野拂宝藏而来,而是为救那婴儿了,我早就说过,不要在这个时候掳食婴儿,引起社会的广泛注意,想补的话,就去市场买一些猪脑来吃,尽管口味差点,略胜于无嘛。还好,警方还没有介入进来,否则,计划就会被你们这两个蠢蛋所破坏。”

    艮七和坤八急忙说道:“大哥,是我们错了,一时贪吃,以后再也不敢不听大哥的话了。”

    老者鼻子“哼”了一声,说道:“此事若是要师父和师母知道了,不吃掉你们俩的脑子才怪呢,我们弟兄八个必须加快进度,在师父他们到来之前找到野拂宝藏,否则,你俩难辞其咎,到时候,大哥也救不了你们了。”

    “师父他老人家要来?”艮七吓得面色如土。

    “嗯,师父和师母向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说来就来的。对了,这个朱彪到底是什么来头?我看他怎么有点缺心眼儿?武功倒是没有,不过也得加以提防,等一会儿吃饭的时候,看着不顺眼的话,直接用他的脑子下酒。”老者轻描淡写的说道。

    “知道啦,大哥。”艮七和坤八恭敬的回答道。

    老者想起了什么,遂问道:“秦人谷的藏宝图还在你们手里?”

    艮七心中一凛,心道,这下惨了,终于问道点子了,弄丢了藏宝图,哥俩个的脑子可就真的要成了大哥的下酒菜了。自秦人谷逃出来的一路,他和坤八已经编造了谎言,而且经过了无数次的排练,否则,想要瞒过乾老大的眼睛可是不容易。

    “大哥,我们正向跟您说这事呢,我俩犯了个滔天大错,一看不是白发老尼的对手,我俩就抢先一步毁掉了藏宝图,生怕那老尼抢了去,也是因为如此而才分了心,被老尼重伤。”艮七言语间未露一丝破绽。

    “哦,这样做也对,只要藏宝图没有泄露出去,我们就可以重新来过。”老者皱了皱眉头说道。

    “大哥请放心,我们兄弟俩已经熟记于心了。”艮七说道。

    老者点点头,说道:“我们怀疑野拂当年藏宝的两个地方,桃花源的秦人谷和天门山鬼谷洞,两份藏宝图,其中肯定有一份是假的,是野拂为掩人耳目而故弄的玄虚,现在秦人谷已经被人注意了,我们下一步就集中力量先解决天门山鬼谷洞。”

    “大哥英明。”艮七和坤八同声道。

    朱彪眼睛望着桌子那一大脸盆红闷猪肉,口水不住地向下咽。

    “朱少侠,老夫钦佩你行侠仗义,这年头,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实在是不多了,来,老夫敬你一杯。”乾老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朱彪赶紧将酒喝下,筷子戳起一大块肥肉塞进了嘴里。

    刚才桌时介绍了,这老者就是艮七和坤八的大哥乾老大,最早在大门口看见他们的瘦高个子的青年人是震四,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黑皮肤中年人是坎六,还有几位兄弟有事不在,艮七和坤八是排行最小的两个,本应坐在桌子的下手,因为与朱彪相熟了,所以特意被安排坐在了朱彪的左右。

    “朱少侠,你这一路西行寻亲,其情令人感动,可见少侠用情之深,老夫自叹弗如啊,妻儿因何出走,内里一定有不少隐情?哈哈。”乾老大笑着端起了酒杯。

    朱彪一怔,支支吾吾不想说下去。

    “也罢,我们来共同干一杯,下一步,朱少侠打算到什么地方?”乾老大见朱彪不愿说,于是也不勉强,一口喝干杯中之酒。

    “天门山。”朱彪仰起脖子也一饮而尽。

    乾老大有意无意的望了朱彪一眼,说道:“湘西天门山?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那里可是不太安全啊。”

    几杯落肚,朱彪脸色红了起来,紧接着连话也多了。

    “唉,都是那个吴道明和白发老尼给害的,若不是他俩弄丢了我的儿子,我也不至于跑了这么多路。”朱彪发起了牢骚。

    “白发老尼?”乾老大心中暗自警觉起来。

    “就是他们俩个乱搞男女关系,结果孩子被刘今墨抢跑了,乾大哥,你说说,两个人年纪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是那样勾勾搭搭的呢?”朱彪忿忿然的说道。

    乾老大微微一笑,说道:“这要看他俩的相貌,有的人洁身自好,有的呢就有失检点,你说说他两人的相貌,待老夫为其相相面。”

    朱彪讲述了吴道明和无名师太的相貌与来历。

    乾老大眼睛看着艮七和坤八,两人点点头,表明了朱彪所说的正是在秦人谷中袭击他们的人。

    “嗯,按照你说的相貌,那老尼姑晚年出轨,确实与其面相有关,你说的那个姓吴的是否就是人称岭南第一风水大师的吴道明?”乾老大问道。

    朱彪说道:“刚开始说是个广东来的作家,后来才知道,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风水大师。”

    “怪不得呢,原来是他。”乾老大自言自语道。

第一百一十章

    朱彪餐风露宿一路西行,饿了就啃两口饼,渴了就饮山泉,省吃俭用,口袋里的那点钱,等找到了孩子和菜花再用。

    这一日,他已经来到了雪峰山,有山民告诉他,翻过了雪峰山,就进入湘西了。

    雪峰山下,覆盖着一片原始森林,人迹罕见,朱彪坐在了一株大树下休息,连续不停的跋涉,脚都磨起了水。

    他掏出干巴巴的大饼,狠命的咬了一口,在嘴里面咀嚼着,然后费力的咽下。

    身后的树林里传来窸窸簌簌的声音。

    “谁?出来!要不然开枪了!”朱彪紧张的跳了起来,从腰间拔出那支狗牌橹子,瞄向了树林中。

    “别,别开枪,我们出来了。”随着说话的声音,大树后闪出来两个手拉着手的高大男人。

    在朱彪的枪口下,那两人摸摸索索的试探着用木棍点着面前的地面,慢慢的走了过来。

    朱彪仔细一看,原来是两个瞎子,眼眶中干瘪瘪的,没有眼球。

    “你俩是什么人,干嘛鬼鬼祟祟的躲在树林里?”朱彪喝问道。

    “我们是北方来的盲人,误走到这深山老林里来了,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刚才闻到有大饼的香味儿,这才冒昧过来看看。”其中一人说道,同时还不停的用鼻子嗅啊嗅的。

    朱彪看这两个人虽然身材高大,但是却面黄肌瘦,嘴里讲着一口标准的北方话,看来的确是外乡人,饿得够呛。

    “唉,好,我这儿还有两张大饼,你们吃了。”朱彪收起了手枪,将包袱皮打开,把最后的两张饼递给他们。

    两人接过后赶紧将手中的饼往嘴里填,没有水,干巴巴的面饼很难咽下,憋得两人脸都胀红了。

    “你们这是要到那里去?”朱彪问道,两个瞎子在这深山老林里,也是怪可怜的。

    “我们还有一同从北方来的,他们住在雪峰山的西面的牯岭小镇,我们想去与他们会合。”那两个人说道。

    朱彪望了望高高的雪峰山,暗中起了恻隐之心,于是说道:“我也正要翻过雪峰山去湘西,就顺便带着你俩一块走。”

    两人听罢连声道谢,其中一人赞叹道:“虽然我们看不见你,但是可以想象得出来,您一定是一个英俊潇洒,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江湖大侠士。”

    朱彪听着心里还是蛮舒服的。

    他并不知道,这两人正是桃花源秦人谷中被无名师太打瞎的那两个邪道的北方风水巫师。

    “大哥,你认识那个岭南的吴道明么?”震四问道。

    乾老大说道:“我听师父说起过,南派形势宗当属这个吴道明了,似乎与师父颇有些渊源。”

    艮七和坤八也端起了酒杯,与朱彪碰杯,感谢一路的帮助与照顾,朱彪又是几杯下肚,脸已经变成猪肝色了。

    “朱少侠,那个白发老尼是什么来路?”乾老大接着问道。

    朱彪醉醺醺的说道:“她呀,是婺源文公山无名庵里的老尼姑,只是武功好些,念佛都是假的,要不然怎么守不住贞节,和那吴道明好了?”

    乾老大略一思索,对朱彪说道:“他们两个人还在江西么?”

    “不,他们也去了天门山。”朱彪开始打哈欠了。

    “他们去天门山干什么?”乾老大追问道。

    “找寒生。”朱彪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声音越来越小。

    “寒生是谁?”

    “医生。”

    “找医生做什么?”

    “他俩中……毒了……”朱彪发出了鼾声。

    乾老大沉吟了片刻,挥了挥手,说道:“老六,把他扶下去好生安歇,此人对我们有用。”

    黑面皮坎六答应了一声,扶朱彪去厢房里休息。

    乾老大半天没有言语,面色郑重。

    “大哥,你在想什么?”震四问道。

    乾老大缓缓说道:“秦人谷里遇到了吴道明,他们又要去天门山,这不像是偶然的。七弟八弟,你们与他俩交手的时候,感觉他们是像中了毒的样子么?”

    艮七回忆了一下,说道:“那个吴道明是有点像,他使了一招铁板桥功夫,不过没能起的来就趴下了,那个白发老尼绝对不是,她的真气十分充盈,否则也不会那么容易就伤到我们。”

    “嗯,看来这个寒生倒是个神秘的人物呢,七弟八弟,你俩就同朱彪睡在一起,尽可能的从他的嘴里多掏出些东西出来,尤其是那个叫寒生的人。”乾老大吩咐道。

    七坤八齐声应道。

    乾老大端起酒杯,对大伙说道:“七弟八弟辛苦了,大哥敬你们一杯。”说罢一饮而尽。

    震四饮干了杯中酒,说道:“大哥,兑二哥、离三哥和巽五他们还没有消息么?”

    乾老大说道:“他们在天门山一带已经侦察一段时间了,次传回来的消息说,鬼谷洞内隐藏着一位高人,名叫湘西老叟,据说武功深不可测,我怀疑,此人是否就是野拂宝藏的看守人。”

    震四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说道:“大哥,以我们弟兄八个的武功与巫术修为,不必惧怕一个什么老叟?”

    乾老大盯了他一眼,说道:“凡事不可轻敌,总之一句话,野拂宝藏的看守人绝非等闲之辈。”

    震四心中仍是有些不服气,说道:“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前去天门山?”

    “明天一早启程,带朱彪。”乾老大说道。

    麻都黎明前出发,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一个小县城备齐了寒生所需的药物和器械,铁掌柜给带的钱也基本花光了,当他马不停蹄的返回到天门客栈时,已经是半夜时分了,他下了马就一头栽倒在了门槛。

    刘今墨将麻都扶进屋内,寒生切脉之后,说道:“饥饿加之劳累所致,不要紧,等他醒过来,喂他点稀饭。”

    打开旅行袋,一股浓郁的中草药的气味散发出来,寒生清点了一下,计有干曼陀罗花一升多,生草乌、全当归、香白芷、川芎、炒南星各一包,应该是足够了。包内其它的就是一些酒精、碘酒、药棉和手术刀剪之类的东西了。

    “刘先生,请你温些烧酒来。”寒生吩咐着。

    寒生先按照《青囊经》的记载,取一升干曼陀罗花、生草乌、全当归、香白芷、川芎各四钱,炒南星一钱,没有药秤,好在自己经常为父亲配伍,手抓下去也都有数的。

    刘今墨从灶间里找来菜刀、面板和擀面杖,王掌柜是北方人,有这些东西不足为怪。

    刘今墨照寒生吩咐将所得的草药切碎,然后气贯双臂,用擀面杖硬是将那几样草药擀成了粉末状。

    “寒生,这就是当年华佗所发明的麻沸散么?这小白花究竟是什么东西。”刘今墨边擀边问道。

    寒生解释说道:“就是这小白花在起作用呢,曼陀罗,也叫洋金花,据说花内含有一种叫做‘东莨菪碱’的东西,是一种能够有效抑制中枢神经系统和解除支气管痉挛的抗胆碱药,它不仅能够麻醉人的中枢神经,而且还药用止咳平喘,治疗寒性咳喘、少痰之症,支气管哮喘的病人在发作期可用曼陀罗花少许,搓碎混入烟丝卷成纸烟吸,能平息气急喘促症状,但每日用量不可超过三分,否则就会引起中毒。”

    刘今墨擀好后,将粉末混入温好的烧酒之中,按照寒生的吩咐,捏开残儿的嘴巴,一古脑儿的灌了进去。

    “好了,残儿将会在四个时辰之内被麻醉,不会有任何的知觉,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

    此刻已近子时,寒生要铁掌柜将所有的油灯都集中过来,手术台就是那张八仙饭桌,面铺了层床单,残儿被剥得赤条条的,平躺在台,油灯放在四面,这样就消除了暗影,没有无影灯,只有土法马,估计当年华佗也是这么做的。

    灯光下,残儿的身体呈现在众人面前,结实的胸肌,分成八瓣的腹肌,黝黑而光滑的皮肤,健壮的大腿……

    “啊!这是……”身后传来了明月的惊呼。

    残儿健壮的男性躯体呈现在明月的眼前……

    明月的脸红了,急忙扭过身去,说道:“残儿怎么了?”

    刘今墨拉明月到一旁,向她讲述了昨天深夜客栈内的那幕血腥场面,并告诉她,残儿是留下来保护她的,根据现场情况推断,残儿是为了保护她而身负重伤的。

    明月怔住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寒生此刻正忙着用碘酒和酒精消毒残儿的胸腹部,右腰部看到有一大块紫色的淤血,如同脚的形状,那是莫老大揣的那一脚。

    寒生叹了口气,然后先以刀尖刺入皮肤,看看麻醉的效果。残儿没有任何的反应,寒生放下心来,手术刀微微颤抖的划开他的胸腔……

    寒生从来没有替人开过刀,只是站在父亲身旁看见过他给人动过一些小手术,甚至连割阑尾炎都没有过,此刻给残儿开胸,那是实属迫不得已,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尽管什么体外循环系统、氧气呼吸系统那些西医的生命保障系统统统没有,更不是在无菌环境下操作,但是他确信当年华佗也是这么干的,他相信,麻沸散肯定不单单只起到麻醉的效果,一定还有其它的功效,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残儿的右侧肋骨断了三根,断骨直接斜着向刺破了胸腔壁,已经形成了血胸和气胸,但仔细察看,内脏除右肺戳破了三个洞以外,其他的内脏倒没有伤及,真的是万幸呢。

    既然破了就缝,西医的手术器械不太会用,所以他事先叮嘱麻都买来了大号的缝衣针,穿了羊肠线,不一会儿就把三个洞眼缝起来了。

    寒生小心翼翼的清洗掉了胸腔内的淤血,再把肋骨复位,接着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其他的创口,于是高高兴兴地拿缝衣针把残儿的肉和皮都一古脑儿的缝合了。

    原来手术也是挺简单的嘛,寒生长嘘了一口气,什么抗感染之类的那就简单了,在《青囊经》找个方子就可以了。

    “这几天尤其要注意肋骨断裂的地方,不能做大的动作。”寒生叮嘱大家,然后众人轻轻的将残儿抬到了床,盖好了被子。

    这次办完事儿以后,看来要多学点中西医学理论和手术方面的知识,不能老用缝衣服的针来干活了,寒生想。

    “寒生大哥,我的事情有结果么?”明月在一旁怯生生的问道。

    寒生闻言脸一红,是啊,这种事情该如何开口呢?

    寒生想了想,对明月说道:“我先请刘今墨先生在你的涌泉穴输入些阴气,维持住你的生命,你先坐到床去,把鞋脱下来。”

    明月望着寒生,似乎有些不明白,但还是遵照寒生的意思了床。

    “咦,这不是师父吗?她老人家怎么在这儿?”明月注意到了躺在大通铺另一端的无名师太。

    寒生答道:“师太中了鹤顶红的毒,我正在设法医治。”

    这边刘今墨伸手捉住明月的右脚,掌心对着明月的脚心涌泉穴,全神贯注的暗运一股阴气径直灌入她的足少阴肾经。

    须臾,明月突然笑将起来,其音沙哑:“哈哈,痒死我啦。”

    刘今墨吃惊的望去,自己正抓着一清的脚丫,明月不见了,那丑陋猥琐的一清正对着他嘻嘻笑呢,刘今墨厌恶的放开了手。

    时辰已到,明月又恢复了成了一清师傅。

    寒生将刘今墨拉到一边悄悄说道:“那事儿怎么来跟明月讲呢?”

    刘今墨沉吟道:“目前,这里的童子只有你一个人,不知你意下如何?”

    寒生正色道:“此事不必寻常,寒生断然是做不得的。”

    刘今墨说道:“既然如此,不晓得残儿是不是童子了,即便是,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也做不成,关键是明月是否能够愿意。”

    “是啊,明月对黄建国一往情深,怕是不愿意了,其实那个姓黄的为人心术不太正,远不抵残儿用情之深。”寒生思索道。

    一清走过来说道:“寒生啊,都一天多了,怎么还是没见到王掌柜的人影呢?”

    寒生摇了摇头,眼下还不能告诉一清,此人见利忘义,山人叔叔早就看透了,数次提醒过自己。

    刘今墨在一旁说道:“他是和莫老大赶着那帮尸体一同走的,说可能要些日子了。”

    “说话不算数。”一清嘟囔着走到东屋去睡了。

    寒生走到吴道明和师太身边,望着他俩昏迷的样子,说道:“开始驱毒。”

    刘今墨担心的说道:“鹤顶红是世三大剧毒药之一,江湖闻之色变,可能不那么容易驱除。”

    寒生静下心来,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有名人死在鹤顶红面,也曾演绎出不少戏文,如“窦娥冤”里张驴儿他妈,“苏三起解”里的富商沈洪和武大郎都是死于鹤顶红,据说中此毒之人连骨头都是黑的,可见毒性之烈。

    《青囊经》对这种常见剧毒记载了专门应对解毒之方,对急性中毒者,“以速灌金肢可解。”

    寒生苦笑了,何谓“金肢”?唉,又是“人中黄”。

    寒生在学校常识课的时候,因为本地产红信石,所以老师特意讲过以氢氧化亚铁解信石之毒的常识。

    当地工厂使用石灰来中和酸性废水时,生成大量的氢氧化亚铁和氢氧化铁沉淀物,具有很强的吸附和凝聚能力,能通过吸附和凝聚作用从废水中去除三氧化二砷等杂质。生产实践证明,石灰中和法除砷效率一般可达99%,三氧化二砷就是砒霜了,也就是鹤顶红,化学成分是23。

    据说西医在解砒霜之毒时除催吐和洗胃外,都是采取服用氢氧化铁制剂来中和三氧化二砷的。

    华佗使用的则是更加方便易行的“人中黄”。看来,人的粪便里面还有不少鲜为人知的秘密呢,不光只是大肠杆菌那么简单。

    《青囊经》应对鹤顶红慢性中毒的方子是:白蜚为药,地浆水为引,按时辰服用。

    这倒是容易办到,喂给两个老人家吃药,也不用那么恶心了。

    寒生的眉头舒缓了。

    刘今墨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说道:“当年在京城的一次酒会,我听人家说起过,法国总统拿破仑战败被囚禁在一座小海岛时,每天的饮食中就是没人投下了少量的鹤顶红,慢慢积累最后死于砷中毒。”

    寒生点点头,说道:“大凡中毒,必须先要知道中的是何种毒,然后才能对症下药。世界大概只有中国才创造出来了这么多五花八门的杀人毒药,为医者就是要想尽千奇百怪的方子来解毒,这在西医是难以想象的。”

    刘今墨说道:“下一步如何来做。”他对吴道明和师太并无好感,在南山灵古洞地下深处也曾伤了他俩,但是只要寒生说怎样去做,刘今墨是绝无二话的。

    “刘先生,请你骑快马,无论如何买到几斤白蜚回来。”寒生吩咐道。

    “什么是白蜚?”刘今墨问道。

    寒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白蜚就是中药防风,也叫山芹菜,药用其根,味甘性温,入肝、脾、肾和膀胱经,可解慢性鹤顶红毒,快去快回。”

    刘今墨应声出门,一溜儿马蹄声响渐渐远去了。

    寒生回到了床前,默默地望着残儿,心中暗暗祈祷着,希望淘宝网女装 天猫淘宝商城 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 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 淘宝网女装夏款 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裙子 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淘宝网夏装新款裙子淘宝网女装2012商城淘宝网女装春装连衣裙淘宝网女装商城购物淘宝网女装冬装新款淘宝网女装冬装羽绒服淘宝网女装天猫商城 淘宝网天猫商城淘宝网女装秋装购物 淘宝网女装冬装新款 淘宝网女装冬款他快点好起来,看来还得搞点药,加快残儿的复原才是,之后,若是残儿能够与她一起的话,也不枉其冒死救明月一场。

    这边则显得幸福的多了,吴道明与师太尽管昏迷着,却依然手拉着手,虽说是暮年得遇知己,却竟也是爱的轰轰烈烈,世事真的是难料啊。

    就在这时,寂静中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寒生走到门口向外望去,月光下,数骑马已至客站前,为首的一瘦高青年人高声叫道:“老板,可有房间么?”操的是一口的北方口音。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天门山树林后面的吊脚楼前,月光下,梅小影婆婆正在专心致志地手托巨蚌壳,对着月亮取方诸水。

    天门山老祖在一旁帮忙,他俩轮流的以手掌摩擦着蚌壳产生热量,然后再对着月亮冷却,蚌壳内壁凝结了几滴露珠,小影小心翼翼的将那露水收集在一个小羊脂瓶中,然后周而复始,他俩已经专心致志地干了几个时辰了。

    月亮西斜的时候,小羊脂瓶已经基本快要满了,梅小影长舒了一口气,看看差不多已是寅时了,于是从衣袋里掏出两粒金龙子放入了羊脂瓶中,好了,这样子浸到卯时,于黎明之前用以洗眼,就可以复明那只盲眼了,婆婆高兴的伸直了腰。

    老祖酸溜溜的说道:“这东西能有用么?那寒生只不过是个黄毛小子而已,连湘西老怪物不也都是束手无策的么?小影,你真的会带那小子去见他?”

    梅小影把脸一板,厉声道:“不是说好了不要再提他了么?”

    “是是,我是怕那老怪物欺负你嘛。”老祖唯唯诺诺的说道。

    秋夜寒凉,星河寂寥,老祖关心的说道:“小影啊,风冷小心着凉,我们回屋去。”

    婆婆没有理睬他,回想起当年也是这么一个秋高月明的夜晚,自己从那皮货商的体内出来,徘徊在月湖边,难以忍受的痛苦与寂寞,万念俱灰,了无生趣,最后一投栽进了冰冷的湖水里。

    是那老东西救了她,她第一眼看见他时,就吓了一跳,她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仔细地打量他,浑身一丝不挂,长长的白发垂肩,白眉白须,全身的皮肤雪白,像是透明的,皮下的血管青筋一根根的纵横交错,只是那双目炯炯有神。

    “你是人么?”她当时战战兢兢的问道。

    老东西哈哈大笑,朗声说道:“天门山下,鬼谷洞中,湘西老叟,便是在下。”

    “你怎么不穿衣服呢?”小影的眼睛躲开了湘西老叟的下体,红着脸说道。

    老东西不知羞耻的说道:“老叟已经光腚多年了。”

    小影听他说的有趣,不由得莞尔一笑。

    正是这一笑,动摇了湘西老叟已经抱守了八十年的童子壁垒,他顿时心神一荡,由此决心帮助于她。

    “你是肉尸?有多少年了?”湘西老叟问道。

    小影见自己的身份已被认出,于是便点头承认了自己已死十余年了,并将她的不幸身世原原本本的说给了湘西老叟听。

    湘西老叟听罢之后,脸慢慢发胀,变得绯红,他已经从心底里喜欢了这具香艳肉尸。

    梅小影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湘西老叟必须答应替自己除掉凤凰城的仇家。

    湘西老叟答应了小影的要求,同意铲除她的仇家,不过要在他俩阴阳结合之后。

    小影随湘西老叟来到了鬼谷洞内,埋在了夜明砂下三天三夜,完成了阴阳媾和,她从肉尸回到了中阴身,然后恢复到了正常人,同时,她怀孕了。

    湘西老叟数天后潜往凤凰城,却发现小影的仇家已经于一年前满门被灭了,不知何人所为。既然仇家已死,小影也就再无牵挂,就与湘西老叟生活在了一起。

    长期居住在鬼谷洞内实在是令人窒息,小影坚决要求出洞去生活。

    于是,湘西老叟在僻静的月湖边盖了一间小木屋,每夜自月湖中潜出来,与小影同房,还顺手抓条鱼来,两人一同煮鱼、饮酒和赏月,倒也其乐融融。白日里养花种菜来打发时间,生活无所拘束。

    小影的肚子慢慢的大了起来,湘西老叟来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了,有时一连数日都见不到面。

    就在这时,降祖出现在了小影的面前。这是一个胖胖的黑苗人,和蔼可亲,好像从来都没有脾气似的,整天笑呵呵的,还会讲一些奇闻轶事逗小影开心。

    降祖竟然珍藏了无数的好酒。

    小影同湘西老叟在一起的时候,开始感到索然寡味,而与降祖则截然不同,以后的事情就很自然了。

    一个阴雨连绵的夜晚,已经半个月没来小木屋的湘西老叟突然不期而至,终于发现了降祖睡在了小影的床。老叟勃然大怒,正欲痛下杀手掌毙降祖的时候,小影挺身而出,以死相狭,湘西老叟没有办法了,只能悻悻离去。

    数日后,湘西老叟再次潜出月湖,一把火将自己与小影共同搭建的爱巢小木屋烧了个干干净净。

    小影彻底绝望了,与降祖当夜就走了,去到了天门山降祖的吊脚楼,两人终于正式同居了。

    “小影,你在想什么?已经卯时了,天很快就要亮了。”老祖在小影的耳旁柔声说道。

    黎明前,梅小影按照寒生的交待,开始用浸过金龙子的方诸水轻轻的清洗自己那只失明了多年的青风内障眼。

    天门山老祖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青风内障是苗疆的叫法,中医分属五风内障范畴,绿风内障,类似于原发性闭角型青光眼;青风内障,类似于原发性开角型青光眼;黄风内障,类似于绝对期青光眼;黑风内障,亦类似于闭角型青光眼;乌风内障,类似于开角型青光眼或继发性青光眼。

    西医称之为青光眼,原因为眼内压调解功能发生障碍,迫使眼压异常升高,因而形成视功能障碍,并伴有视网膜形态学变化的疾病。因瞳孔多少带有青绿色,故有此名。

    目前,中西医药物治疗的效果都不是十分的理想,一般西医采取的是手术治疗。

    其实眼的内部压力眼内压取决于房水的量。眼睛的房水系统,可以象水管总是打开的水槽,眼睛的引流管道就象与水槽连接的排水管道,知果水槽正常工作,从水管出来的水顺利迅速地从水槽排出,房水生成量应正好等于房水的排出量。绿青黄黑乌,五风内障的产生是眼内压异常升高所致,而眼内压升高通常是由于眼的泵系统异常引起,排出管道堵塞或被覆盖,而睫状体不断地产生房水。换言之,水管还开着,而水槽的排水管道却被堵塞,积聚在眼内多余的房水压迫眼睛的最薄弱点,就是眼后部的视神经。如果长时间过高的眼内压,将损害部分视神经,这种损害早期表现为视野部分损害,而发展到最终将失去视力。

    天下植物对人体的器官所起到的作用,是无法用当代科学来进行解释的,因为近代物理化学以及生物科学的发展无非区区两百来年而已,还远不能揭示自然界植物类的所有未知成分以及其对人体所产生的奇妙药理作用。

    就像是人中黄,在科学的定义,只是一坨屎,而在寒生的手里却是可以治疗许多疑难杂症的良药。

    金龙子内含的某种特定成分溶解到了方诸水中,进入到了婆婆的眼睛里,竟迅速有效的疏通了已堵塞房水排泄的管道,眼内压降了下来,恢复到了正常,虽然视网膜毛细血管长期受眼内压所挤迫而闭塞,血流恢复正常还需要一些时间,但是,婆婆的眼睛毕竟可以视物了。

    黎明的太阳升起了,又大又红,婆婆的脸也随着显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月下的天门客栈,秋风习习,寒生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为首的那个年轻人飞身下马,此人正是震四,北方风水巫师中排行第四位。

    “老板,有客房么?”震四走近前来再次问道。

    寒生踌躇着,自己也是住店的客人,如何回答是好呢?看着这些人个个劲装打扮,似身怀武功般。

    “寒生!是你呀……”后面走一人,月光下瞅的分明,竟然是朱彪。

    “咦,朱彪,怎么会是你?”寒生喜出望外,这可是他乡遇故知了。

    朱彪也是兴奋的很,见到了寒生,应该有菜花和才华的消息了。

    “寒生,知道菜花和沈才华的消息么?”朱彪忙不迭的问道。

    寒生点点头。

    乾老大下马前,仔细地打量了寒生一番,他是北方风水巫师中的老大,相人自有一套。

    大凡观人之相貌,先观骨格,次看五行。量三停之长短,察面部之盈亏,观眉目之清秀,看神气之荣枯,取手足之厚薄,观须发之疏浊,量身材之长短,五官之有成,取五岳之归朝,观阴阳之盛衰,辨形容之敦厚。

    乾老大点点头,此人面容敦厚,神气清灵,明明洁洁,久看不昏,乃是一个心地纯朴、气节高尚的青年,相比之下,那朱彪纯粹是一猥琐小人。

    “这位老先生,寒生也是住店之客,店掌柜出门需数日可归,东屋有空,请进来看看。”寒生见乾老大面目和蔼可亲,顿生好感。

    乾老大微微一笑,迈步走进东屋,鼻子轻轻翕动了一下,心中暗道,好大的血腥气啊。

    寒生说道:“你们可以先住下,掌柜的回来后再结帐,不知你们要住几日?”

    “只得数日而已。”乾老大是老江湖了,讲起话来可进可退。

    东屋里的油灯都已经集中去了西屋,借着西屋散射过来的光亮,一清揉了揉眼睛从大通铺抬起身来,迷迷糊糊的问道:“王掌柜回来了么?”

    寒生说道:“一清师傅,到西屋去睡,这屋来客人了。”

    一清看了看这几位彪形的北方大汉,极不情愿的爬下了床。

    乾老大眉头一皱,寻思道,此人生得如此丑陋,印堂一股青气,甚是不祥。

    “吴先生和师太也都在这里啊!”西屋里传来了朱彪的惊呼声。

    寒生听见喊声对乾老大说道:“你们先安歇,不打扰了。”说罢走回了西屋。

    震四双目探询着望着乾老大,乾老大点了点头,震四走出房门,迈步进了西屋,眼前的状况令他大吃了一惊……

    西屋的大通铺,躺着残儿、吴道明、师太,一看便知都是重伤在身,桌子血迹斑斑,还有手术器械和染血的棉球等。

    “这是……”震四问道。

    寒生回答道:“刚刚做了个手术。”

    震四说道:“我是来找油灯的。”

    寒生抱歉的笑了笑,拿过盏油灯递给了他,震四道谢后返回了东屋。

    乾老大听震四说了西屋的情况,沉吟半晌,说道:“目前情况未明,切不可轻举妄动,此屋血腥气太浓,这里像是发生过一场屠杀。”

    震四说道:“他们在那屋动过手术,会不会是那儿的血腥气飘过来的。”

    乾老大摇了摇头,说道:“绝对不是,我还感觉到了一种尸体的腐气,还有那个叫做一清的丑八怪,似乎有鬼魂附体,一脸的秽气。”

    “大哥,老七老八与那白发老尼俩人交过手,他们若是醒过来一定会认出来的,要不要我先下手将其除去?”震四霍霍欲试道。

    乾老大摆摆手,说道:“不必,巽五,你照顾好他俩,我与老四到外面看看。”

    乾老大和震四出了房门,来到了院子里,震四先去照料好马匹,乾老大独自一人走出了院子,之后回过头来再仔细观看天门客栈,心中却是暗暗吃惊。

    此客栈三间草房的长方形状竟然像是一具棺材,房后一座土形小靠山浑圆无树,像极了坟丘,面蓬蒿萋萋,好似荒冢一般,而周围的山形又是箭拔弩张的金形山,秋风刮过,隐约鬼哭之声。天门客栈四个大字写在了一块木匾,竖着立在门,如同一块灵牌,大门又是开在东北方艮位,那是鬼门。

    这一定是一间湘西传统的赶尸用的“死尸客栈”了,此客栈若是活人入住则是大凶,会有血光之灾。但是按此房的布局,即使是用于接待尸体的“死尸客栈”,也是相当之凶险的,搞不好会危及屋主人的性命。

    震四安顿好马匹,走过来说道:“大哥,你们都去歇息,我来值夜。”

    乾老大点点头,说道:“好,我再过西屋瞧瞧。”

    进到了西屋,果然血腥刺鼻,大通铺睡着几个人,那位白发老尼与一老者并排躺在床,竟然还手拉着手,看来关系的确暧昧。

    “您老先生还没休息啊。”寒生见到乾老大说道。

    乾老大笑笑,说道:“老夫闻着一股血腥气,所以过来看看,小兄弟是位郎中?”

    寒生道:“跟父亲学了点祖传医术,不值一提。”

    乾老大干咳两声,笑道:“那两位是情侣么?”

    寒生回头望望手拉手的吴道明和师太,说道:“是的,他俩现在中了毒,还在昏迷之中。”

    “他们中的是什么毒?”乾老大关心的问道。

    “鹤顶红。”寒生回答。

    乾老大颇为吃惊,看着寒生说道:“看你的样子年纪轻轻,竟然能医鹤顶红之毒,祖定是国医圣手了。”

    寒生谦虚的说道:“家乡赣北山里出产红信石,因此多少懂一点解毒之法,老先生贵姓?”

    乾老大说道:“老夫姓乾,叫我乾大哥好了。”

    “我叫寒生,他们都是我的朋。”寒生指着床的一溜儿人说道。

    “你们自江西来到湘西是做生意么?”乾老大故意问道。

    “不,是找人来的。”寒生回答道。

    “找人?”乾老大仿佛很惊讶。

    寒生感到这老人挺善良的,便告诉他是来天门山找湘西老叟的。

    乾老大摇了摇头,说道:“听这名字好奇怪啊,找到了么?”

    “找到了。”寒生回答道。

    “请原谅老夫的好奇,老夫是关东吉林农安黄龙府的一名郎中,此次南下湘西寻医访药,原本亦想结识中原同行,如有唐突之处,还请谅解。”乾老大说道。

    寒生一听老者也是医生,凭空增添了几分亲切,说道:“原来乾先生也是郎中,失敬了。”

    乾老大微笑道:“关东苦寒之地,气候恶劣,植物种类不及中原繁多,尤其湘西深山老林之中,可能有老夫要找的鬼尸覃。”

    “鬼尸覃?”寒生还从来没有听说过。

    乾老大看到勾起了寒生的兴趣,于是便进一步解释说道:“鬼尸覃生长于古木之阴,不见阳光,找到后迅速连根拔起收入瓦坛之中,封好后埋于阴土中,十年之后再来取出,若是烂掉了,则废弃不可用,若是化为清水,就成功了。一般来说,十坛能够有一坛可用,就算是不错了。”

    寒生一听,这种东西连《青囊经》都未曾记载,看了世真的是无奇不有,于是连忙催问道:“鬼尸覃有什么药用价值呢?”

    乾老大说道:“鬼尸覃化成的水,称之为‘还魂露’,专门施用于中阴身,几滴便可以还魂醒来。”

    “世竟有如此神奇的草药,炮制方法又是如此独特,中草药里真的是博大精深啊。”寒生赞叹道。

    乾老大微笑不语。

    寒生再接着问道:“鬼尸覃是什么样子的?”

    乾老大心想,要像取得寒生的信任,必先要投其所好,从他感兴趣的医药方面着手。

    “鬼尸覃实际是一种菌类,长相独特,一根独茎破土而出,高约七寸,顶状如男人的,有人面图案,十分逼真,有胡须的男面为阳覃,女人面的是阴覃,两种覃要分别装入瓦坛之中,不能混装,否则药性尽失,与普通清水无异。使用时,男症用阴覃水,女症用阳覃水,阴阳相吸引,方可醒转,若是搞反了,便一命呜乎了。”乾老大用心的解释道。

    “天地之间竟然生成此类绝品,白昼与暗夜,男人与女人,电磁的两极,看来世万物都是离不开阴阳的啊。”寒生深有感触地说道。

    “鬼尸覃的生长环境要求也是怪异至极。”乾老大接着说道。

    “如何怪异?”寒生彻底为这种奇特的植物所折服。

    “凡是有鬼尸覃生长的地方,其地下必埋着有尸体,而且是裸尸,就是没有棺墓和石灰的,正常坟墓对棺材和尸体均进行过石灰等防腐处理,是生长不出来鬼尸覃的。裸尸在地下腐烂分解,寄生男尸身长出来的菌株是阳覃,女尸身是阴覃,还有一种最奇特的覃,不过老夫从来也不曾见过。”乾老大神秘的说道。

    “什么更奇特的覃?”寒生的兴趣越发浓厚了,也对这位关东来的郎中分外钦佩起来。

    乾老大悄声道:“阉人覃,是长在太监尸体的鬼尸覃,你想想,历朝历代的太监至死都是生活在禁宫之中,埋葬在深山野林之中的简直是凤毛麟角,而且又要符合古木之阴,不见阳光,并得一定是裸葬,所以世难得一见。”

    “阉人覃的药用也同样奇特么?”寒生饶有兴趣的问道。

    乾老大摇了摇头,说道:“这个连老夫也不知了。”

    寒生的脑海里浮现出鬼尸覃的模样来,真的可以与天蚕里面的白陀须媲美呢。

    “寒生小兄弟,又没有兴趣一同随老夫在这天门山的背阴老林中寻找鬼尸覃?”乾老大提议道。

    “不行,我得先将他们治好。”寒生为难的说道,他从心底里是非常想见识一下这种神奇的植物的。

    “湘西老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听你一说这个名字,倒也勾起老夫的兴趣来了。”乾老大说道,欲取先与,他看出寒生不是有心计的人,所以自己先讲了一段鬼尸覃,寒生反过来也会回答他的提问的。

    果然,寒生中计了。

    “湘西老叟是一个很老的人了,已经有130多岁了,住在鬼谷洞里,从不出来,也不见外人,不过倒是挺和蔼的,也通情达理,就是不穿衣服,赤身露体的。”寒生笑着说。

    “他会武功么?”乾老大问道,这点非常重要。

    寒生想了想说道:“应该是极高的,他会鬼谷子的‘天门三十六量天尺’。”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武功?”乾老大趁热打铁的追问道。

    寒生笑了笑,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了。”

    乾老大感觉不能再继续追问下去了,于是说道:“时候不早了,老夫也有些困顿,先去休息了。”

    寒生送乾老大出了房门,乾老大拱手告辞。

    天门山下,妮卡一头潜入月湖中,钻入了水下的秘道,沿着台阶攀,来到了鬼谷洞内。

    “师父,我来了。”妮卡朝着湘西老叟拱手施礼道。

    湘西老叟点点头,说道:“最近只有寒生他们一批人来到天门山附近么?还有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的人?”

    妮卡回答道:“师父,没有发现其他的。”

    “好,你给我继续盯紧寒生他们,看看他们究竟还有什么企图。”湘西老叟吩咐道。

    “是,师父。”妮卡应声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清早,东屋的北方人就起来弄起了早餐,炊烟袅袅。

    寒生几乎一夜没合眼,一会儿看看残儿的伤势情况,一会儿又把把吴道明和师太的脉象,心中巴望着刘今墨早点返回来。

    灶间的香气飘到了西屋来,寒生过去一看,原来北方人在烙葱油大饼,乾老大撕了半张递过来,果然是又脆又香。

    “你们今天要去寻找鬼尸覃么?”寒生问道。

    乾老大点头道:“嗯呐,可能回来的会晚些。”

    寒生真的想去见识一下鬼尸覃的样子,但是实在走不开,只能悻悻的回到屋里。

    屋内的人们还在睡着,朱彪昨晚也是在这边,寒生告诉了他,沈菜花抱走了才华,母子应该无恙,待吴道明和师太身体好了以后再同去寻找。

    朱彪也将自己的遭遇讲给了寒生听,孟祝祺派孟五两人要在卧龙谷中杀自己,后来被金头鼋所救,那两个贼人均被金头鼋们所吞食了。

    寒生听罢一时唏嘘不已。

    北方人出门了,包括那两个瞎眼的,一共是五骑马,刚刚离开客栈,乾老大就看见一匹快马一溜烟儿似的朝这面飞驰而来。

    来骑擦肩而过,乾老大一个照面,便已暗自吃惊,此人清癯干练,鹰鼻炯目,看来武功不弱,而且是径直奔客栈而去,心中不免狐疑起来。

    “大哥,让我去瞧瞧。”震四看出乾老大的疑虑,开口说道。

    乾老大微微一笑,说道:“不必了,回来时自然就知道了。”

    震四前面开路,乾老大一行人绝尘而去。

    刘今墨也注意的看了一下这几个人,以自己多年的江湖经验,发觉这几个人不但身怀武功,而且一身的邪气。

    客栈到了,刘今墨翻身下马,急匆匆地走近了西屋内。

    “防风买到了。”他说着将一布包递给了寒生。

    寒生解开了布包,里面全是根状的防风,呈长圆柱形,下部渐细,有的略弯曲,长不足一尺,有手指头般粗,根头部有明显密集的环纹,称作“蚯蚓头”,木质部浅黄色,称为“菊花心”,寒生点点头,这是好的内蒙“关防风”。

    “在一位老中医家里搞到的。”刘今墨说道。

    “累了,先休息下。”寒生说道。

    刘今墨沉吟道:“方才来客栈的路,看见五个骑马人从客栈这边出来,好像皆非善类。”

    寒生说道:“他们说是北方前来湘西采药的,就在你走后不久到的,都住在东屋,对了,他们是和朱彪一起来的。”

    “哦,朱彪同他们一道?”刘今墨望见了在床打着呼噜的朱彪。

    “他是来找沈菜花和沈才华的。”寒生说道。

    刘今墨点点头,说道:“此药如何使用?”

    寒生说道:“防风需研成粉末,以地浆水为引,一人一两,服下即可解毒。”

    “神医在么?”此刻,门口有人朗声大叫。

    客栈门前站着梅小影婆婆和天门山老祖,老祖手中抱着一大坛酒,就是次同刘今墨喝剩下的那坛明代杂粮酒。

    寒生揉了揉眼睛,走到了门口,身后紧随着刘今墨。

    梅小影婆婆满面喜悦的望着寒生,那只清风内障眼已经清澈如水了。老祖下巴指了指酒坛,对刘今墨挤了挤眼睛。

    “小神医,金龙子和方诸水果然神奇无比,婆婆今日特来道谢。”梅小影笑容满面道。

    寒生忙请夫妇二人进屋里坐。

    “这是……”婆婆见床躺了一堆人,惊讶的问道。

    “他们都是我的朋,我在给他们治病。”寒生说道。

    此刻,麻都、一清和朱彪都已经醒了,忙起身并迅速的清理打扫了一下,把屋里弄干净,然后出去做早饭。

    “寒生,婆婆答应你的事,今天就可以去了。”婆婆说道。

    “我已经见到湘西老叟了。”寒生将前天晚入洞并见到老叟的情况大概的说了一遍。

    “那老怪物还是光着腚,一丝不挂么?”老祖不无讥讽道。

    寒生点点头,有些不解的问道:“湘西老叟为什么不爱穿衣服呢?”

    婆婆说道:“你看到洞内石壁的岩画了么?”

    “看到了,有好几十幅呢。”寒生回答。

    “一共三十六幅,那就是‘天门三十六量天尺’武功图解,是当年鬼谷子隐居洞中时领悟所创,开中原武学内家功法之先河,端的是无比厉害。可是有一点,练此功须全身,方便气出入毛孔,你看图的飞天人形均是赤条条的。”婆婆说道。

    寒生点头道:“嗯,我想当年鬼谷子隐居在洞里时,大概也是一丝不挂的。”

    “练了这功有什么用处?总不能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中光着屁股与人厮杀?我敢说,老怪物要是那样出来的话,政府公安机关定会将其拿下,扭送精神病院的。”老祖嘲讽道。

    婆婆把脸一板,厉声道:“你不要打岔,影响我和寒生的谈话,你去跟今墨喝酒去。”

    老祖嘿嘿一笑,一手拉住刘今墨,便要去找杯子。

    刘今墨笑了笑说道:“现在还不行,我要帮寒生研药。”

    老祖道:“研什么药?”

    “防风研成粉末,医治床的那一对老鸳鸯。”刘今墨自己虽不守身,但见吴道明和师太大半辈子都已经过去了,此刻破身实属不值。

    “我来帮你。”老祖说道,轻飘飘的一阴掌奔桌子的防风拍去。

    防风根部“蚯蚓头”裂开了几道细纹,寒生以手指头捅了一下,里面的木质竟然已经化为齑粉……

    寒生惊愕不已,这天门山老祖的武功竟然如此匪夷所思,令人眼界大开。

    刘今墨心下暗自赞叹,阴掌果然名不虚传,其力之柔竟可将坚韧的木丝断为粉末,看来这老祖阴掌功力的火候已足十成。

    寒生对刘今墨说道:“你们去。”

    老祖欢天喜地的拽着刘今墨到后院子里摆桌子,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酒坛。

    寒生找来了一把铁锹,在客栈大门外的一处空地挖起了土坑,梅小影笑咪咪的站在一旁看着。

    不一会儿,直径一尺余,深两尺的土坑挖好了,麻都提来了一桶清水,按照寒生的吩咐倒入坑中,之后不停的舀起倒下。

    “这就叫做‘地浆水’,做药引时,有的病要分时辰,如‘子时地浆水’、‘午时地浆水’等等,个别的病症需要几个时辰混合的地浆水,有的相生相克,有的相合相冲。例如,寅午戌和火局水,巳酉丑合金局水,申子辰合水局水,辛卯未合木局水,主要是由生旺墓三方合成。”寒生向麻都解释道,其实这里面已经包含有《尸衣经》的内容了,而寒生是在不自觉中融会贯通的。

    “这也是五行制衡的原理么?”麻都问道。

    “是的,中原医术贯穿了易理,天地人相通,也就是人与自然的不可分割性。”寒生说道。

    “解不同的毒也需要不同时辰的药引子,是么?”麻都刨根问底道。

    “是的,我用辰时土地浆水为引,克制他们的鹤顶红坎毒,正是应用五行之中土克水的原理。”寒生解释道。

    “噢,我明白了。”麻都高兴的说道。

    寒生也挺高兴,他又接着道:“这就像子午流注一样,人身体的所有穴位都是分时辰闭合的,当代的很多针灸师只会按图索骥,找到穴位就下针,不论时辰,也不理穴位是否是处于闭合状态之中,这样扎下去就起不到任何作用了,这也是针灸术发展不起来的原因。”

    “哦,子午流注,以前曾听说过,寒生能说得细点么?”麻都急切地说道。

    寒生回忆着《青囊经》所记载的原理,想了想,说道:“人身之气血流出入皆有定时,气血循环,时穴开阖,血气应时而至为盛,血气过时而去为衰,逢时而开,过时为阖,泄则乘其盛,即所谓刺实者刺其来,补者随其去,即所谓刺虚者刺其去,刺其来迎而夺之,刺其去去随而济之,按照这个原则取穴,疗效自然大不相同,这就是子午流注了。”

    麻都听了似有感触道:“原来时辰如此的重要啊。”

    寒生说道:“子时一刻,乃一阳之生,午时一刻,乃一阴之生,故以子午来分。岁有十二月,日有十二辰,子午为经,卯酉为纬。以一日分为四时,朝则为春,日中为夏,日入为秋,夜半为冬,得天时而调之。”

    寒生自己此刻也是才真正的明白了许多的医理。

    麻都在寒生的指导下,舀出两碗辰时土地浆水,每碗倒入一两防风齑粉搅拌均匀,给无名师太和吴道明分别灌了下去。

    “需要多久的时间可以毒解?”麻都问道。

    寒生回忆了一下,说道:“辰戌相冲,两土互冲,克力越强,坎毒可解,戌时可以醒过来了,就是晚七至九点之间。”

    梅小影婆婆笑咪咪的插嘴道:“这么说,整个白天都没有事了?”

    寒生点点头。

    “我要带你去个地方。”婆婆说道。

    寒生疑惑道:“是鬼谷洞么?湘西老叟我已经见过了,不用去了。”

    “我们不去那怪物那儿,而是去另外一处地方。”婆婆故作神秘的说道。

    寒生沉吟道:“婆婆,这里需要人保护他们,我担心昨晚住店的那些人,刘今墨说他们身带有股邪气。”

    婆婆高叫一声:“老祖!”

    “哎,来啦。”天门山老祖满身酒气颠颠的跑了过来。

    “你俩就在这屋里喝,负责保护这些病人,知道了么?”婆婆严厉的说道。

    “是,我知道啦,”老祖脸色显得有些委屈,悄声问梅小影道,“你们还是要去老怪物那儿?”

    “你不要问,这是我同寒生的事儿。”婆婆脸一板,说道。

    天门山老祖讪讪的去了。

    “有老祖和刘今墨这天下两大高手在屋里,你就放心。”婆婆说道。

    寒生方才看到了老祖的那极厉害的一章,试问天下已无人能及,再加刘今墨,他不但是江湖绝顶高手,而且江湖经验老道,这样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但寒生的心里总有一种揣揣不安的感觉,自己也说不来。

    寒生吩咐麻都以及铁掌柜和伙计多加留心,自己和婆婆出去一趟。

    “要我陪你去么?”刘今墨不放心的说道。

    “不用啦,你陪老祖喝酒,你俩在我会比较放心。”寒生说道。

    朱彪走前来,朗声道:“寒生兄弟,有我朱彪在,你就放心去,我会一直等到吴先生醒来好去找菜花和才华。”他虽然心中怨恨着刘今墨当时抢走了才华,引出了这么多的麻烦事儿,但是目前大家同心协力找人要紧。

    寒生诧异的望了望朱彪,心想这朱小队长勇气倒是可嘉,只是没啥能耐。

    朱彪的手轻轻的摸了摸腰间的手枪,心里面却道,有了狗牌橹子,我朱彪就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了。

    告辞了众人后,寒生便同梅小影婆婆离开了天门客栈,向天门山深处走去。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另外的一条山道,一头小毛驴晃晃悠悠的朝天门客栈方向而来,毛驴面坐着一个扎着花头巾的小脚老太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小毛驴来到了天门客栈前,麻都从门内看见走了出来。

    老太婆看去年龄已经不小了,总是在八十岁往,满脸的皱纹,下巴两侧的老皮都耷拉下来了,耳朵带着两只大大的银耳环,脑后挽着髻,扎着一条绣着大红牡丹花的鲜艳粉色头巾,在这绿色的深山老林间显得格外的醒目。

    这老太婆生着一双小脚,套着一双尖尖的黑色小布鞋,鞋面也绣着一朵红色的牡丹花,鲜艳欲滴。

    老太婆见了麻都微微一笑,满嘴除了两只门牙还在外,其它的牙齿都已经掉光了。

    “靓仔,呢度有冇房间?”老太婆礼貌的问道,口音像是广东那一带的,勉强可以听懂。

    麻都眨了眨眼睛,问道:“老婆婆,您是要住店么?”

    老太婆愠道:“梗喺啦。”

    见多识广的铁掌柜此刻走了出来,见状道:“老人家,您别生气,店里已经客满,实在没有空房了。”

    “你哋啱啱冇房,我不信。”老太婆生气道,遂颤颤巍巍的从驴身爬下来。

    那老太婆瞪着刁钻的目光打量着麻都和铁掌柜,然后摇了摇头,径自朝屋里走去。

    两人面面相觑,苦笑了一下,随即跟在了老太婆的身后面。

    跨进门槛时,老太婆的鼻扇微微翕动了一下,便走进了东屋,犀利的目光不惹人注意的迅速扫视了一下。

    “这间已经住满,人都出去了,傍晚回来。”铁掌柜说道。

    老太婆鼻子“哼”了一下,说道:“呢间唔好,好多血腥气。”

    铁掌柜和麻都心中一凛,心道,这老太婆的鼻子可是真灵啊。

    老太婆转身来到了西屋。

    西屋桌子边,老祖和刘今墨对饮正酣,浑若不见。

    大通铺躺着残儿、吴道明和无名师太,朱彪和一清不在房内,两人在灶间忙乎着。

    老太婆看了之后颇觉满意,便脱了鞋子爬了床,然后盘腿大坐,自腰间拔出一支旱烟袋,装了烟丝,划着了火柴,“嗒嗒”的抽起了旱烟。

    “老人家,这间也已经住满了,您都看见了呀。”铁掌柜哭笑不得的说道。

    老太婆根本不予理睬,自顾个的抽着旱烟。

    刘今墨斜瞄了老太婆一眼,心中暗自吃惊,这老太婆身散发着一股邪气,脸虽然满是下垂的皱纹,但是两个太阳穴却高高的隆起,这是一位内家高手。

    刘今墨继续饮着酒,来者不善啊,自己还是先静观其变。

    老太婆抽完了那一锅旱烟,将烟灰在床帮磕下,然后笑眯眯的望着铁掌柜。

    “呢度啱啱好,阿嫲就住下了,”老太婆说道,随即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念叨着,“十年前,阿嫲就住在呢度,时间真喺快咗。”

    麻都问道:“老婆婆十年前就来过这里?”

    老太婆说道:“呢嗰王老细唔通死咗?嚸解你哋係老细?”

    “您认识王掌柜?”铁掌柜诧异道。

    “梗喺啦,佢好畀面我啊,咿家边度?”老太婆说道。

    这下子连铁掌柜也听不明白了。

    “他问王掌柜现在在什么地方。”刘今墨在一旁淡淡说道。

    “王掌柜出门了,还要些日子才能回来。”铁掌柜告诉老太婆道。

    “哦,出咗门,”老太婆点点头,又道,“东边那间屋好大的血腥气,嗰度杀咗人么?”

    铁掌柜心中不悦,这么个古怪刁钻的老太婆,问起话来却是丝毫不含糊。

    “老人家,已经告诉过您了,客栈已经住满了,请您到别处去。”铁掌柜大声说道。

    “乜嘢?阿嫲边度都不去!”老太婆怒道。

    铁掌柜的火气也来了,一把抓住老太婆的胳膊,就要往床下拖。

    刘今墨心中暗道,这下铁掌柜可要吃亏了。

    老太婆的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抽出了旱烟杆,铜质的烟袋锅准确的敲在了铁掌柜前胸两乳之间的膻中穴。

    膻中穴是人体10要穴之一,是足太阴、少阴,手太阳、少阳及任脉之会。此穴被击中后,内气漫散,心慌意乱,神志也会不清。

    果然,铁掌柜突然“嘿嘿”笑了起来,一俯身,双手抄起老太婆的一只如三寸金莲般大的小脚凑到鼻子下面嗅了起来,嘴里还一面不住地“啧啧”有声。

    老太婆并不在意,反而显得很享受,又装了一锅烟丝,划火点燃,“嗒嗒”的抽了起来,浓烈的关东叶子烟的辣味儿弥散在空气中。

    麻都望着铁掌柜的样子,惊讶得目瞪口呆。

    刘今墨与老祖继续饮酒,恍如不见。

    麻都本身与铁掌柜有隙,索性站在一旁看着热闹,脸也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铁掌柜似乎觉得老太婆脚的袜子碍事,于是用手除去那只臭烘烘的袜子,直接将鼻子贴去连嗅带吻。

    那伙计一看掌柜受辱,怒火中烧,一步强前去,一掌拍下,准备震开老太婆的小腿。

    当他的手还未触及老太婆的小腿,自己的膻中穴也中了一烟袋锅。

    那伙计的面孔突然变成了傻笑,迫不及待的抢过老太婆的另一只脚,扯去了袜子,直接将那裹变了形的脚趾送进口中吮吸起来,仿佛味道还不错。

    刘今墨一面饮酒,心中一面暗道,这老太婆的点穴手法十分的怪异,而且其中伴有某种的巫术的成分在里面,奇怪的是,自己却丝毫瞧不出来。

    就在这时候,一清正好走了进来。

    “唉呀,好恶心啊,让人如何吃得下去饭呐?这老太婆的小脚好臭!”一清大声叫了起来。

    老太婆一见一清,不由得眉头一皱,此人生得实在是丑陋之极。

    “你不中意佢哋咁样?咁好,就係你来搞掂你不喜欢他们这样子,那好,就由你来搞定。”那老太婆恶狠狠的说着,突然手臂暴涨,烟袋锅朝着一清的前胸点去。

    “够了!”刘今墨突然出手,食指一弹,钢质的指甲闪电般的飞出,射向那奔一清而去的烟袋杆,这是新装的指甲,原来十指的指甲都已经在鬼谷洞内用在岩鼠身了。

    刘今墨的指甲后发先至,“啪”的一声响,指甲击中了黄色的铜锅,烟袋杆被挡开数寸。

    刘今墨事先考虑到了那老太婆的功力定是不凡,所以一出手就用了八分力道,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那老太婆的烟袋杆不但没有震脱,而且只是偏移数寸而已。

    老太婆“咦”了一声,扭头看着刘今墨,口中说道:“老嘢,掟的好唔错啊老家伙,扔的还不错嘛。”说罢,双脚一揣,铁掌柜和伙计被一股大力倒撞着向后飞去。

    刘今墨和老祖一人伸出一只手,兜住他俩的身体,卸下大部分力道,纵使如此,铁掌柜两人沉重的身体还是压垮了桌子,酒杯摔破了,明代杂粮酒洒了一地。

    天门山老祖勃然大怒,前一步,轻飘飘的向老太婆拍出一阴掌,眼看着数百年的美酒被糟蹋,实在是难以容忍,所以这一掌竟然用足了十成力。

    老太婆一见脸色骤变,不敢硬接,急忙凭空跃起近一丈高,一个老树盘根,竟然端坐在了房梁之。

    老祖自是大吃一惊,这老太婆的身形移动得如此之快,今天可是遇到了高人了。于是不敢怠慢,力贯双臂,使出本门绝招老坤双阴掌,左右合击老太婆。

    刘今墨站在一旁观战,两个老男人一起出手打一个小脚老太,胜之不武。

    “噗”的一声,老太婆竟然一口吹出烟袋锅里面的烟灰,如狂飚般迎面奔老祖喷到。

    老祖根本没有料到老太婆竟然会使出这种损招,一下子措手不及,阴掌震飞了大部分的烟灰,但是鼻孔里也吸入了少许。

    老祖开始打起了喷嚏,接连不停一个接一个,根本控制不住,最后弯下腰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也仍旧不停止。

    刘今墨明白了,这老太婆的烟灰里有古怪,绝不能靠近,手一张,九根指甲“嗖”的射出,直奔老太婆的头面、胸腹和四肢要穴。

    老太婆此刻也是大惊,原已看出这两个喝酒的老头如此镇定自若,武功定是了得,没料到他俩竟是江湖顶尖的高手,自己若不是使用了看家之宝剧毒“蛤蟆烟”,那老头的阴掌还真的难以对付呢。面前的九支暗器力道也是凶猛之极,再也不可轻敌了。

    老太婆头一晃,那块绣着大牡丹花的头巾已然到了手中,“噗噗噗”一连串九声响,钢质指甲全部射在了头巾,“当当当”,老太婆头巾一抖,指甲纷纷落在了地,而头巾完好无损。

    刘今墨大惊失色,自己的成名暗器竟然丝毫奈何不得老太婆,接下来只有肉搏战了。

    老太婆“嘿嘿”一笑,说道:“阿嫲要你哋同埋仆街奶奶要你们一同去死。”

    说罢,手持旱烟袋,指按烟杆的开关,正欲再吹出致命的“蛤蟆烟”……

    “砰”一声巨响,众人的耳鼓都震的“嗡嗡”响,鼻子中闻到了一股火药味儿,草房顶“簌簌”的落下了尘土。

    朱彪威风凛凛的站在了门口,手里握着那把狗牌橹子枪……

第一百一十五章

    枪声一响,屋里的所有人一时间都怔住了……

    但见梁人影一闪,窗扇“哗啦”的碎裂了,人们的眼睛一花,视觉中看见鲜艳的花头巾已然飘出了屋外,转瞬消失在旷野之中,耳边听得一声唿哨响起,站在门口的小毛驴撒腿就跑,瞬间也不见了踪影。

    狗牌橹子是抗战时期的随美制武器流入国内的,世界只有三种手枪永远不会哑火,马牌手枪、狗牌橹子和左轮枪。

    朱彪此刻心疼的看着手中的橹子枪,只剩下三发子弹了,还有孟祝祺父子需要对付呢。

    “朱彪,好样的!”刘今墨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由衷地说道。

    “这老太婆是谁?哼,竟敢跑到这里来撒野?”朱彪晃了晃手中的枪,嗤之以鼻道。

    麻都说道:“我们也不知道,这老太婆骑头毛驴要住店,告诉她已客满,可是她赖着不走。”

    刘今墨沉吟道:“这老太婆武功怪异之极,一身的邪气,江湖不知是何来路?听口音是岭南一带的粤语,若是吴道明醒着,也许听得出来。”

    这边,天门山老祖坐在地依旧“啊嚏”的声不断,眼泪鼻涕一大把,根本无法控制。

    刘今墨将其搀扶起来,说道:“老祖中了老太婆的烟毒,一直不停的打喷嚏,甚是怪异,看来得先止住再说了。”说罢,食指伸出,连点其位于第三胸椎棘突旁开1.5寸的左右肺俞要穴,此穴属足太阳膀胱经,冲击第三胁动、静脉和神经,暂时阻断了传导,老祖的喷嚏声总算是停了,麻都赶紧以手巾擦去老祖脸的污秽。

    但是烟毒并未清除,而且此两穴乃属人身三十六死穴之一,纵使刘今墨手下轻重把持有度,但也不能闭穴太久。

    “我没打中她么?”朱彪似乎不相信的走到了梁下,抬头向望去,当了多年的民兵排长,他对自己的枪法还是颇为自信的。

    梁和地下都没有留下任何血迹,到处也找不见子弹头。

    铁掌柜同伙计捂着腰,龇牙咧嘴的从墙边爬了起来,老太婆的那一踹着实摔的不轻。

    刘今墨闪身出了房门,目及之处,荒山野岭,黄叶簇簇,哪里还有老太婆的丝毫踪迹?

    事情太过蹊跷,这老太婆究竟是什么人?目的又何在?刘今墨感觉到了一种山雨欲来的激动。

    天门山深处,这里是一片原始森林,沿途都是一些叫不出名字来的巨大阔叶树,一条崎岖的小路蜿蜒向,两面沟壑幽深,林木茂盛,岩洞或明或暗,终日浓雾弥漫,寂静无声,人迹罕至。

    寒生紧跟在梅小影婆婆的身后,攀行在蔽日的林间。

    “这条路直通天门山古寺,山顶的寺庙建于明朝,多年前就已经毁了,现在除了一老年看门僧外,平日里见不到任何人,但是这寺里有一灵泉,泉水里有一样好东西,你一定要看看,比看那老怪物要强的多了。”婆婆神秘的说道。

    终于登了天门山顶,仰望天高云淡,满目却是一片残垣断壁,蓬蒿丛生,一派凄凉。

    “天门九重开,终当掉臂入。”不远处传来低吟,音虽远却字字清楚,如在耳边般。

    寒生正在诧异之中,又闻吟诗声起:“穷庐岁月已言休,白草黄云见即愁。满袖尘埃何处洗,山寺灵泉影不留。”

    寒生侧脸望了望婆婆,竟然发现婆婆的脸泛起了红晕。

    绕过几堵断墙,前面矗立着一座七层砖塔,塔身已经破旧不堪,像是快要倒塌了。塔后是一间漏顶的砖殿,殿前立着一个耆年老僧,袖着手,正在眺望着寒生和小影婆婆。

    “他就是那个看寺的老僧,名字叫阳公和尚。”小影婆婆悄声告诉寒生道。

    寒生仔细回味了一下那老僧吟的诗,感觉到甚是沧桑凄凉。

    “寒生,你看……”小影婆婆突然手指着砖塔旁边一口古井说道。

    寒生顺着婆婆指向的水中望去,那里游着几条小鱼,约有手指头般长,浑身长着绿色的长毛。

    “明弘治年《岳州府志》记载,‘天门灵泉,在天门山顶,泉中鱼生绿毛,晋周朴有诗’,小影,好久不见,一向可好?”那阳公老僧亲切的对梅小影婆婆说道。

    婆婆微微一笑:“小影近日多亏了这位寒生小兄弟,以方诸水治愈了我的眼疾,所以,我带他来看看绿毛鱼,你不会介意?”

    “不会,不会,只要是你带来的人,随便怎么看都行。”阳公老僧满脸堆笑的说道。

    “奇怪,这鱼怎么会长绿毛呢?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变异?”寒生惊奇的说道。

    “它们是天然生就的,灵泉水中清澈寒冷,没有任何浮游生物,可是它们已经存活了千年,地方志记载,三国及两晋时期就已经有人发现天门山灵泉内的绿毛鱼了。”阳公老僧解释道。

    寒生生性喜欢这类奇特古怪的新鲜事,绿毛鱼是头一回见到,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不对,好像……

    “是‘堪孖’!”寒生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了,他终于记起来了。

    《尸衣经》记载,天下辟邪圣物人毫,天下至邪之物绿毛,并附有解释说,人毫出自天蚕之内,绿毛长自堪孖之鱼,天蚕与堪孖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若有缘,破天蚕而采毫,搓人垢而勾鱼。

    寒生寻思道,人毫,顾名思义就是人身的毛,天蚕之内的人是刘伯温的尸体,他的尸身的确生了许多的白毛,也许那些白毛就是天下辟邪的圣物。

    堪孖是古之鱼,乃是一种邪物,通体遍生绿毛,可聚邪灵,也就是说,这东西能够招惹来世间许多不干净的东西。

    《尸衣经》最后以一句偈语结束:人毫绿毛,正邪合一,水火既济,尸衣天下。

    “堪孖?”阳公老僧疑惑的打量着寒生,缓缓说道,“堪孖乃古传说中的怪鱼,这巴掌长的小鱼竟会是那豺山下的精灵?”

    寒生摇了摇头,方才他是脱口而出,自己已无法加以解释,《尸衣经》是断然不能当外人说的。

    阳公老僧长长的眉毛动了一下,没有再追问下去,话锋一转,对小影婆婆说道:“小影啊,这小伙子气宇轩昂,是你的什么人啊?”

    婆婆微微一笑,说道:“他是江西来的小神医,名字叫寒生。”

    “哦,寒生神医,老僧阳公,幸会。”老僧挺爱说话的,与寒生打起了招呼。

    寒生忙拱手行礼,口中说道:“师傅过奖了,寒生愧不敢当。”

    “寒生,你喜欢这绿毛鱼么?我向阳公和尚要两条送给你,养在瓶子里观赏如何?”小影婆婆说道,她心中感激寒生治好了她的眼睛,无以回报,故带他来到这天门山古寺,想送他两条天下稀罕的绿毛鱼,在她的眼里,寒生还是个小孩子。

    阳公老僧一听就急了,说道:“小影啊,这可不行,本寺历代住持都有遗训,此物绝不可出寺的。”

    “什么不行?天门山寺早都没有了,还怎么叫作出寺不出寺?你说,到底是给还是不给?”小影婆婆把脸一拉,叫起板来。

    阳公叹了口气,说道:“小影,在这个世,只有你要什么,我永远都是不会拒绝的,可是这鱼是无法抓得来的,此灵泉深不见底,绿毛鱼似乎甚有灵性,一有动静,就会潜入水下没了踪影。”

    小影婆婆说道:“可以钓鱼啊,以蚯蚓为饵,这些鱼早都饿极了,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肯定会钩的。”

    阳公老僧正想说什么,这边小影婆婆早已从怀中取出来鱼钩和鱼线,还有一个玻璃瓶子,里面装着红色的小蚯蚓,原来她早已有所准备。

    小影婆婆也不管阳公老僧愿不愿意,将蚯蚓挂在了鱼钩,手拎着鱼线,将其垂入了灵泉古井之内。

    阳公老僧爱怜的目光望着小影婀娜的身姿,哭笑不得。

    果然,那些小绿毛鱼看见有东西垂下来,瞬间不见了踪影,许久许久,再也没有浮到水面处。

    阳公笑眯眯的望着小影说道:“小影,相信我说的话了,那些鱼是钓不来的。”

    小影婆婆脸气得发青,斜着乜了阳公老僧一眼。

    阳公老僧顿觉心中一荡,生着气的小影更增添了几分妩媚,尤其是那一乜,简直风情万种,真的是“惑阳城迷下蔡”,老僧作如是想。

    “小影,只要你能钓来的,就都可以拿走。”阳公老僧怜香惜玉道。

    小影婆婆转身望着寒生,声音伤感的说道:“世事,总是难遂人愿啊。”

    那边老僧一听,倍增凄楚,竟独自发起愣来。

    寒生见婆婆难过,就说道:“婆婆,其实可以钓来的。”

    小影的眼睛望着寒生,疑惑道:“你有办法么?”

    寒生笑了笑,说道:“换换鱼饵可能会有所不同。”

    “什么鱼饵?”小影婆婆急切道。

    寒生笑而不语,伸手进自己的腋下,滚动了数下,须臾,手抽出,张开掌,那掌心之中赫然出现一粒花生米大小,黑褐色的小圆球。

    小影婆婆惊奇的看着:“这是什么东西?”并伸手捏起放在鼻下闻了闻,那球体散发着一股汗酸味儿。

    “人垢。”寒生道。

    那边的阳公老僧几乎晕了去。

    寒生接过鱼钩,去掉蚯蚓,然后将那垢球轻轻的挂在了面,交给了婆婆,说道:“婆婆,你再试一下。”

    小影婆婆半信半疑的将鱼钩重新垂入水中。

    灵泉之下突然冒起了,诧异之间,顿觉手一沉,定睛一看,水中绿芒暴涨,急忙手臂用力一提,一条两尺多长的巨型绿毛鱼被钩出了水面……

    这条绿毛鱼通身生有一两尺的碧绿长毛,如同一只大毛球,两只圆圆的大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寒生和小影婆婆,眼睛生有两根长长的眉毛,呈白色,身散发出一种腥臭之气,令人作呕。

    “快拿水桶来。”小影婆婆兴奋得脸都涨红了,忙对阳公和尚大呼大叫起来。

    阳公老僧也是一愣,忙进屋取出一只水桶,先舀了大半桶灵泉水,然后帮着取下鱼钩,将绿毛鱼放入桶中。

    那怪鱼竟然绿毛一分,直立着端坐在了桶底,露出两只白眼球依旧是忿忿的盯着桶,一会望望寒生,一会看看小影婆婆,似乎十分的恼怒。

    寒生津津有味的看着绿毛鱼,小影婆婆满意的问道:“寒生啊,好玩么?”

    寒生点点头,抬眼望了望阳公老僧。

    小影婆婆说道:“阳公和尚,这可是你说的,只要我钓来就是我的了。”

    阳公尴尬道:“这……小影,能否在山盘垣几日?老僧实在是寂寞之极,漫漫长夜,对空嗟吁,此生长撼啊。”

    梅小影嫣然一笑,说道:“我叫老祖来陪你几天。”

    阳公老僧忙摆手道:“不要不要,那酒鬼白给都不要,小影啊,你同他在一起,真的是太委屈你了。”

    小影婆婆闻此言,一时间沉默不语,良久,长叹一声:“人生不如意者十九,奈何?”

    阳公老僧也不忌讳寒生在一旁,对小影婆婆说道:“小影,我们私奔……”

    小影婆婆瞥了他一眼,对寒生说道:“我们走。”说罢轻轻的拎起了水桶,径自朝山下走去。

    寒生与阳公老僧打了个招呼,也匆匆紧随而去。

    阳公老僧站在灵泉旁边,默默地注视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破败的僧房后面转出一人,来到阳公老僧的身后,轻轻说道:“师父。”

    那人正是乾老大。

第一百一十六章

    深秋,一天凉似一天,清晨的浓雾笼罩着整个的南山村,山野间白茫茫的一片。

    孟祝祺带了两个心腹站在村东头的草屋前,笨笨警惕的蹲在狗窝门口,紧张的盯着他们。

    “妈的,这吴楚山人诡计多端,跑的倒快。”孟祝祺嘴里刁着香烟,恶狠狠的骂着。

    “你们把狗看住,我到屋里瞧瞧去。”孟祝祺吩咐手下管住大黄狗,自己走进了屋里。

    整个屋子都已收拾得干干净净,物品搁置的也井井有条,东屋的桌子摆着一封信,孟祝祺走过去拿起了信,信封是粘好的,面写着:寒生收,落款兰儿。

    孟祝祺鼻子“哼”了一声,随手撕开,拽出信瓤,开始看信。

    寒生:

    我们走了,镇的孟主任不是好人,骗我说县医院招工,其实是要我去伺候他的儿子也是个坏蛋,我逃出来了,在南山村呆不下去了,朱伯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我走了,和爹爹娘亲一起走了,有了落脚的地方以后再通知你,笨笨不愿意同我们一起走,牠一定要等着你回来,爹爹说山和村里有东西吃,牠不会饿着的。

    寒生,一定要当心那些坏蛋。

    兰儿

    孟祝祺用力的将信扯得粉碎,摔在了脚下,拿皮鞋底不住的碾压,口里不干不净的骂着脏话。

    昨天晚,小兵就在县医院大叫大闹,并威胁道,如果找不回来兰儿,他就开始绝食。

    可是现在竟让他们给跑了……

    孟祝祺走到大门口,恼怒之极,不停的用脚揣着门板。

    被堵在狗窝里的笨笨再也忍不住了,狂吼一声冲了出来,两名手下未及拦住,愤怒的笨笨一口咬住了孟祝祺的小腿肚子,狠命的撕下一块肉来。

    孟祝祺正划着了根火柴点烟,突觉脚剧痛,手一扬,已燃的火柴落在了门里面的柴草垛……

    孟祝祺疼的大叫一声,与那两名惊慌失措的手下与大黄狗扭打在了一起,费了半天劲儿,才摆脱了笨笨的利齿。

    此时,屋里已是浓烟滚滚,草屋烧起来了。

    孟祝祺望着火苗已经窜了屋顶,一时间竟愣在了那儿。

    “孟主任,赶紧走,老表来了可就麻烦了。”那两个心腹惴惴不安道。

    在乡下,无论犯了什么事儿,点火烧房都是要遭天谴的,老表们发现可是不得了的。

    “走!”孟祝祺牙一咬,在两个手下的搀扶下,赶紧溜掉了。

    秋高气爽,草房十分的干燥,转瞬之间,熊熊大火就已经吞噬了整个的三间草房,紧接着狗窝也着了起来,笨笨无奈的跑到了路,望着大火哀鸣着。

    藏在狗窝草棚夹缝里的那1700年前的《青囊经》就这样被烧掉了。

    笨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只知道自己的家没了,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自己从此变成了一只流浪狗。

    村东头的浓烟弥漫在整个南山村,老表们纷纷手提水桶朝这边跑来,但是已经晚了,听得“轰隆”一声响,屋架已经烧塌了,朱医生家的三间草屋顿时成了一堆的瓦砾。

    人们在叹息声中慢慢的散去了,最后只有笨笨留在了废墟旁。

    笨笨光秃秃的身子站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牠不吃也不喝,只是默默地守候着,一个昼夜过去了,笨笨没有动地方。第二天过去了,笨笨依旧趴在那儿。傍晚时分,不知从哪儿走来了一条黑色的流浪狗,浑身脏兮兮的,默默地伏在了笨笨的身旁,陪着牠熬过了漫漫长夜。三天过去了,寒生依旧没有回来,笨笨终于失望了,拖着饥饿与疲惫的身子,悄悄地离去了,那条黑色的流浪狗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笨笨步履蹒跚的朝山缓缓走去。

    竹林里的一群乌鸦鄙夷的望着这条没毛的怪狗,挑衅似的“嘎嘎”大叫着。

    笨笨无精打采的走着,前面来到了灵古洞。

    灌木丛中的帐篷早已拆走,留守看晕的人也已撤走了,地撒了一堆的烧鸡骨头,一些蚂蚁在面啃噬着。

    笨笨大吼一声,舔去了蚂蚁,转过头来,示意那黑狗一块来吃些东西。牠俩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鸡骨来,如同风扫残云般,一会儿,太极阴晕旁边散落的鸡骨就已经吃的干干净净的了。

    笨笨填饱了肚子,恢复了一些元气,这时牠才惊喜地发现,那条黑色的流浪狗原来是条母狗。

    笨笨前围着那条流浪母狗嗅着,突然低声叫了一下,带头向前跑去,母狗紧随其后。

    牠们没有注意到,太极阴晕的地面,在阳光的映射下,散发出一片淡淡的霭气,那是风水中最难得一见的紫气,自古帝王的气场。

    灵古洞旁的沟壑里有一股山泉,清澈洁净。笨笨带头跳进了泉水中,忍着寒冷洗起澡来,那黑母狗犹豫了一下,最后在笨笨热烈的目光期待下,终于也跳了下去。

    两只狗在水中相互摩擦戏水,笨笨伸出肥大柔软的舌头,舔洗着母狗。

    当牠们重新跃山坡的时候,那母狗身的黑毛已经洗净了。

    “阿嚏。”笨笨打了个喷嚏,似乎有点感冒。

    秋日的阳光晒干了黑狗身的毛,在光线的折射下油光光的,煞是好看,笨笨目不转睛的望着母狗,顿生爱慕之心。

    笨笨光滑的皮也已经长出了一层细细的黄毛,就像男人的汗毛般,那母狗竟也看得痴了。

    牠俩沿着山道一路跑去,也不知走了多远,日暮时分,前面一缕袅袅炊烟吸引了笨笨的视线,牠俩一起朝炊烟升起的地方跑去……

    这是卧龙谷。

    这是第一条峡谷,也就是寒生坠崖的那条谷。

    悬崖下的草屋前,兰儿正在小溪中洗菜,一眼瞥见了跑来的大黄狗。

    “笨笨!”兰儿惊喜地喊了起来。

    听到喊声,吴楚山人与荷香从屋里出来,笨笨正摇着尾巴欢天喜地的蹭着兰儿,身后站着一条表情矜持的黑色母狗。

    “笨笨竟然有女朋啦。”兰儿高兴得摩挲着笨笨的脑袋,而笨笨则早已是热泪盈眶。

    吴楚山人沉吟道:“笨笨怎么会来了,南山村那儿一定是出事了。”

    “爹,能出什么事儿?”兰儿有些紧张的问道。

    吴楚山人摇摇头,说道:“不知道,爹爹今晚儿出谷去看看。”

    兰儿在灶间搭了一个简易的狗窝,笨笨和那黑母狗住了进去,感觉还比较满意。

    晚饭时,笨笨和女也各自分得了半只老鼠干,笨笨让给了母狗吃,自己则在一边看着。

    兰儿看着心中酸楚,默默地将自己碗内的饭菜都倒在了笨笨的面前。

    吴楚山人看在了眼里,知道女儿在挂念着远行的寒生。

    “兰儿,爹爹有些话想对你说。”山人心疼的望着女儿日渐憔悴的脸颊说道。

    “爹,您说。”兰儿回答着。

    吴楚山人道:“咱家是旗人,爹自幼生长于京城,成了右派下放关中渭河以后才有机会结识了你娘,可是爹爹却给你们娘俩带来了无尽的苦难。原本以为阴阳相隔,再也见不到你们了,爹爹早已心如死灰,要终老卧龙谷了。

    是寒生,他使我们一家人重新团聚了,还治好了你娘的病,他是咱们家的恩人。

    这次寒生西行,爹爹知道寒生的心意,这孩子是一个有抱负的青年,他身怀岐黄绝技,立志悬壶济世,不会苟且于小小的南山村的,日后必将行走江湖,扶危救困,以其神奇的医术施于天下苍生,前往天门山为明月寻医,就是第一次出行,往后还会有无数次。兰儿,你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了么?”

    兰儿目光坚定的望着父亲说道:“爹爹,兰儿愿陪寒生一道替天下人治病,即使再苦再难,也绝无怨言。”

    吴楚山人叹了口气道:“兰儿,关山险阻啊,况且缺医少药的地方又都是那些穷乡僻壤,若是你们有了孩子,如何经受得起颠簸流离呢?”

    兰儿咬紧牙关道:“我不怕,这些兰儿都能克服,只是担心爹和娘……”

    吴楚山人说道:“你娘有爹来照顾,你尽可放心,爹爹亏欠你们太多,要拿后半生来补偿。”

    吴楚山人想了想,说道:“寒生不知从什么地方学到了如此神奇的医术,而朱医生只是一名普通的乡下郎中,所以,寒生一定是有过某种奇遇,而且又不能说。他既身怀如此绝技,定会遭到心术不正之小人的觊觎和暗算,包括政府。寒生心地纯朴善良,临走的前夜,我同他谈到天亮,就是叮嘱世人心险恶,要多加提防。

    爹爹鼓励他走出去,将来既然要悬壶济世,现在就要历练,湘西之行就是一次增长阅历的好机会,对日后的出行大有裨益,让他放心,你们娘俩我会照顾好的。”

    兰儿担心的问道:“爹爹曾说湘西多诡异之事,那么寒生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肯定会有,不这样历经艰险,日后就会更加困难重重,不过,兰儿放心,我想一路之,肯定会有贵人相助的。”山人说道。

    “哪儿来的贵人呢?”兰儿自语道。

    那贵人就是寒生他自己,他那颗善良的心,医者之心,它能够感化邪恶,唤醒良知,必会化险为夷的,只不过……也会招来女性的垂涎,这正是山人所担心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月东山,吴楚山人收拾停当,连夜出谷,直奔南山村而去。

    月色迷离,远山朦胧,星河寂寥,惟有吴楚山人的夜行身影转瞬即逝。

    一个时辰后,山人来到了南山村东,见到了那一片瓦砾灰烬,随风飘散着焦味儿。

    山人默默地望着寒生的家,心中一阵愧疚。

    村中养老母猪的韩老伯刚刚熄灯就寝,忽然听到院内一声轻微的响动,紧接着传来敲门声。

    韩老伯点灯开门,吴楚山人闪了进来。

    “老韩,还认得我么?”山人道。

    韩老伯仔细分辨,认出来是寒生家的亲戚,次一同来买猪的,于是点点头,忙请进屋来。

    “老韩,村东朱医生家的房子怎么烧掉了?”吴楚山人问道。

    “唉,三四天前的早,等到老表们发现浓烟赶到村东时,屋架都已经烧塌了,太晚了,没法救了。”韩老伯叹气道。

    “家中无人,怎么会突然起火呢?有人看见有什么异常么?”吴楚山人询问道。

    韩老伯想了想,说道:“那天早,村里有人听到汽车声,看见镇的孟主任和两个人慌慌张张的从村东出来,然后了汽车开走了,随后那火就着起来了。”

    吴楚山人心下明了,于是向韩老伯道谢,随后悄然离开。

    山人出了南山村,辨明方向,直奔南山镇而去。

    月中天时分,吴楚山人来到了次救出兰儿母女的那座院落外,听了听,四下里鸦雀无声,便一提气,纵身了围墙。

    院内后排正房有一间在亮着灯,吴楚山人悄无声息的贴近。

    孟祝祺一个人喝着闷酒,喷出一口香烟,随即唉声叹气起来,突觉房门一响,凉风飘进,随即桌前多了一人。

    孟祝祺定睛细看,唬得说不出话来,桌子对面坐着的赫然是吴楚山人……

    山人冷笑着说道:“孟主任,你竟然敢火烧民房?”

    孟祝祺忙摆手,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有意的,是不小心酿成的……”

    “你也太卑鄙了,欺骗兰儿不说,竟然断了寒生归家之路,今天就让我为民除害,杀了你这狗官。”吴楚山人忿忿的的举起了右掌。

    “别,别,别误会,我还要求寒生给我家小兵治病呢,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做那种傻事的啊,你即使杀了我,房子也回不来了呀?山人有话好……好说,我是党的革命干部,我若死了,你要受到全国通缉,兰儿也就变成了反革命家属,你得为她想想啊。寒生家的房子我拿钱盖新的,行了?你要是杀了我,一切都没了。”孟祝祺不愧为是镇记,讲出来的话怎么听都是有道理的。

    吴楚山人心中何尝不明白?只是孟祝祺做的事情实在是太绝了,官逼民反,自古无不如此。

    “你,第一要马给寒生盖新房,第二,不允许再迫害我们一家,也不许再打兰儿的主意,否则,我吴楚山人会随时取尔的狗命!”山人义正严辞的说道。

    “我答应。”孟祝祺连连道。

    “你记住你今晚所说的话。”山人说道,然后闪身出门,飞身墙,不见了踪影。

    孟祝祺瘫倒在了椅子。

    第二天午,镇部署筹备今年四季度的学习**著作积极分子大会,孟祝祺在一份报的名单中划掉了朱彪的名字。这时,电话铃声响了,孟祝祺抓起听筒,里面传来了黄乾穗的声音,原来是姐夫回到了婺源。

    孟祝祺赶紧驱车赶到了县城。

    黄乾穗听完了孟祝祺关于前一段时间保护太极阴晕的汇报后,精神头十足。

    “真***太神奇了,建国不但当了北大的党委委员和团委记,现在又被推选为国家第三梯队后备青年干部,准备破格送中央党校学习,老爷子这才下去几天啊。”黄乾穗春风得意的说道。

    “恭喜姐夫,我看不出十年,天下就得是姓黄的了,所以古人云,皇黄天不负有心人么。”孟祝祺陪着笑脸说道。

    “嗯,知道得晚了,早个几十年葬下去,说不定……哈哈……”黄乾穗哈哈大笑起来。

    “姐夫,那个朱医生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孟祝祺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个么,已经见到首长了,没有问题,首长说,既然寒生暂时还没有决定下来,可以先让朱医生回来,搞好关系,再逐步的做思想工作,事情搞僵了,反而不好,你放心,首长派人陪着朱医生正在游览京城的名胜古迹呢。”黄乾穗拍拍小舅子的肩膀,笑着说道。

    孟祝祺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不小心,把寒生家的房子给点着了。”

    “什么!你把朱医生家给烧了!”黄乾穗的脸色刷的一下变了。

    孟祝祺惊恐的嗫嚅道:“是,是的,已经烧光了。”

    黄乾穗略一沉吟,又露出了笑容,说道:“这很好嘛,这是拆迁旧房,由政府出资盖新房,这次要盖成传统的徽式建筑,三进院子,种名贵花草树木,对了,门口再蹲两只大石头狮子。要快,马就办,明白吗?”

    孟祝祺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望着黄乾穗。

    黄乾穗厉声道:“你听不明白吗?我要你立即给寒生家起新房,要赶在朱医生回来之前。”

    “我,我明白了。”孟祝祺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次日,镇政府组织了一拨人马,浩浩荡荡的开进了南山村,在烧毁的宅基重新开始建新房,按照三进大院布局,依照传统的徽式建筑,开始了二十四小时,昼夜不停的施工。

    资金已由县政府财政局专项下拨,县里还派了两名工程师前来现场监督。

    二十来天后,一幢崭新的徽式院落建成了,三进大院,十余间屋子,并配有家具、厨具和床用品,朱红色的大门前,果真蹲坐着两只青石大狮子。

    新屋终于落成了,婺源县革委会主任黄乾穗亲自前来视察,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是轻车简从,只带了几名心腹。

    “不错嘛,嗯,够气派。”他拍了拍门口的青石大狮子的脑袋,爽朗的说道。

    孟祝祺将其迎进朱红的大门内,院子里种满了金桂和银桂,盛着兰花和兰草的花盆摆了一溜儿。

    “对了,朱医生和寒生父子两代神医,这是我们婺源县的骄傲,做好他们的后勤保障工作是我们地方政府的责任嘛,你们把这里面的情况拍摄下来,我要是寄到京城去的。”黄乾穗吩咐手下从各个角度拍下照片来。

    “嗯,这床铺还是柔软地,采光也不错,同志们辛苦啦。”黄乾穗提高了声音说道。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孟祝祺带头,底下众人七嘴八舌的附和道。

    一行人来到了正厅里,黄乾穗四下里看了看,手指着中堂之说道:“这里要挂一张伟大领袖**的画像,左右两侧对联是**语录,就写‘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横批就是‘日月更新’。”

    “是,黄主任,我们立刻就办。”手下人唯唯诺诺道。

    “好,你们就在这里,我和孟主任到外面走走。”黄乾穗吩咐说道。

    他和孟祝祺两人出了村,朝南山灵古洞方向走去。

    穿过了那片竹林,钻进了灌木丛,黄乾穗来到了太极阴晕处。

    孟祝祺从怀里掏出了事先准备的一把香,拿火柴点燃后交到姐夫的手里。

    黄乾穗将香插在了地,然后双膝一曲,跪在了太极阴晕前,虔诚的说道:“爹呀,千岁今日来给您香来啦,请您保佑建国早日入主京城,也不枉您老人家疼他一回,孩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的孙子,您老人家可是一定要谅解的啊。”说罢,恭恭敬敬的大磕了三个响头。

    秋风萧瑟,枯叶落地重又被风儿卷起,簌簌作响,呜呜的风声里仿佛裹挟着金戈铁马之声。

    “不,不要战争,不要流血,让您的孙子建国和平的登历史舞台,掀开中国历史新的一页。”黄乾穗口中喃喃祈祷着。

    “嘎嘎”叫声响起,两只硕大的黑乌鸦蹲在灌木丛,邪恶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

    是什么兆头呢?黄乾穗想。

第一百一十八章

    乾老大默默地站在阳公老僧的身旁。

    良久,阳公转过身来,原本是憨拙的眼神不见了,代之以目光犀利、炯炯有神。

    他盯了乾老大半天,然后缓缓说道:“嗯,那么照你看来,秦人谷很可能是野拂当年设下的一个**阵,那图标了十几处藏宝的地点,是故意迷惑后人的了。”

    “是的,师父,七弟和八弟挖了几处都是空的,后来谷中来了一个老头和一个白发老尼,武功很是厉害,伤了七弟八弟的双目,他二人及时的毁掉了藏宝图,辗转着回到了牯岭镇据点。”乾老大说道。

    “那老头和老尼是什么来路?”阳公问道。

    乾老大回答说:“师父,听一个叫做朱彪的人说,那老头自称为岭南第一风水师吴道明,老尼是江西婺源无名庵的庵主无名师太,他们都是中了鹤顶红剧毒,千里迢迢来湘西找寒生治病的,眼下,他们都住在天门客栈。”

    阳公老僧在听到岭南第一风水师吴道明的名字时,“唔”了一声,脸显露出来一丝诧异的神情。

    乾老大也注意到了师父表情异样,继续说道:“那个寒生有些与众不同,医术神奇,但不懂武功。”

    阳公老僧点点头,道:“就是这个寒生,方才竟然认出了绿毛鱼原来就是古时期的堪孖之鱼,而且还以离奇古怪的方法钓来一条两尺长的大堪孖,十年了,我阳公从来不晓得这灵泉之内竟然还生有这么大的绿毛鱼,这鱼一次都没有来过,隐藏在灵泉深处,这小子却可以轻易的钩来,真***邪门。”

    乾老大赞同的点点头,又接着说道:“这小子刚刚进去了鬼谷洞,也见到了湘西老叟,他说,湘西老叟已经有130多岁了,身怀鬼谷子的‘天门三十六量天尺’武功,但是并不知道这种武功的有关情况。”

    阳公老僧说道:“天门山寺及周边野拂的遗迹处已经查遍,没有宝藏的任何线索,目前只剩鬼谷洞了,看来十有宝藏就在那里,我们的功夫已经下得不少了,应该到最后解决的时候了。”

    乾老大闻言顿时兴奋起来,摩拳擦掌道:“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等兑二和离三从香港回来就动手。”阳公老僧说道。

    乾老大这时才知道二弟和三弟去了香港,但是不便多问,只是说道:“五弟还在照顾师父您?”

    “嗯,走,我带你看一件东西。”阳公老僧说道,随即转身朝那塔后大殿的残垣断壁深处走去,乾老大赶紧跟在了后面。

    转过一处照壁,来到了一间傍山而建的僧房,屋内摆着一张床铺及朴素的生活用品,靠山体的墙壁嵌着一个小佛龛,里面供着一尊圣观音石像,这是整个天门山寺仅存的一尊佛像了,其余的全部都已经在文革期间被捣毁了。

    阳公老僧伸手旋转着菩萨像,随着“吱嘎嘎”的一阵响声,佛龛旁边的山墙面露出来一个暗门,门是厚木头的,看去已有年头了。

    阳公敲了三下门,里面有人开了木门,乾老大一看对那清癯的中年汉子点了点头,这人是他的师弟巽五。

    走过十余米的甬道,来到了一间宽阔的石室内,四面光滑的石壁,各挂着一张黄纸朱砂符,一盏小油灯,昏暗的光线,靠墙有一张小床,床坐着一位憔悴的妇女,瞪着惊恐的眼睛望着他们进来,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营养不良的瘦弱婴儿……

    那是沈菜花和鬼婴沈才华

    沈菜花惊恐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茫然,不时地对着巽五呲下牙齿,发出些许恐吓和无奈。沈才华则明显的消瘦了,眼睛还是乌黑的,但是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他的瞳孔无精打采的收放调节着视距,小嘴紧闭着,再也没有了舔唇的冲动。

    乾老大惊讶的说道:“师父,这两个好像不是人嘛?”

    阳公老僧微笑着点点头,说道:“这是为师踏进中原以后,第一次抓到的荫尸母子,所以说嘛,中原地大物博,无奇不有,你看它们现在老老实实的,这是被我的独门阳符给困住了,否则那女荫尸可***凶呢。”

    乾老大看着沈才华,咽了口吐沫,口中啧啧有声:“师父,我这就去替您老人家开了这婴儿的脑壳,给您滋补一下。”

    阳公老僧摆摆手,说道:“不忙,我们暂且留着它们,等到进攻鬼谷洞的时候,还用得着它们。”

    “它俩不吃什么东西么,看样子面黄肌瘦的。”乾老大说道。

    阳公老僧摇摇头,说道:“它们是荫尸,不需要饮食,只要吸收月亮的阴气足已,关了几天了,巽五,今晚你带它们出去吸点月华。”

    “是,师父。”巽五答道。

    “哦,对了,见到你们的师娘了么?”阳公老僧问乾老大道。

    “没有,师娘不是在香港么?”乾老大说道。

    “哼,不好好的在香港纳福,又偷偷的跑回内地来啦,竟然在兑二和离三的眼皮底下溜走,一个小脚老太婆,她究竟想要干什么呢?”阳公老僧忿然说道。

    乾老大推测道:“早几年,我见到师娘的时候,她老人家对我说,住在香港别的都很好,只是吃不到婴儿脑子,实在馋了,就去菜市场买回猪脑来吃,一股臊味儿,鸡脑鹅脑就更难以下咽了,她说她怀念在东北的日子,那时徒儿们经常孝敬她老人家,隔三差五的捉个把婴儿回来。现在在香港可就不行了,那儿的警察追得紧,谁家要是丢了孩子,恨不能把维多利亚湾海底都翻来。徒儿在想,师娘会不会回内地来饱餐美食来了?”

    “嗯,婴儿脑又鲜又嫩,就是分量太少,不解馋,为师到是喜欢食用大人的脑子,味道虽说是差了点,可是分量足,过瘾……尤其是小影的脑子,估计是甜美之极啊,为师一想起来,就***口水直流。”阳公老僧咽了口吐沫说道。

    “师父,您既然那么喜欢她,怎么还会舍得吃她呢?”乾老大问道。

    阳公老僧笑道:“为师最近琢磨出一种新药,小影食用了以后,开了天灵盖也不会死,而且我一边吃她的脑子,她还能同我唠嗑,说些缠绵悱恻的情话,那种感觉简直是太美了。”

    乾老大脸陪着笑脸,心中却是不寒而栗。

    阳公老僧摆摆手,说道:“你可以去了,随时等我的通知,另外要留意寒生他们的动静,不可打草惊蛇。”

    “是,师父,那个吴道明和白发老尼与七弟八弟交过手,恐怕会被认出来,是否先让他俩避一避?”乾老大说道。

    “在我这里先暂避一时,巽五,你去接他俩山。”阳公老僧吩咐道。

    五应声和乾老大出去了。

    阳公老僧望望沈菜花,最后感到索然无味,也转身离开了石室。

    天门山寺下的一片树林中,巽五见到了震四、坎六和瞎了眼的艮七及坤八,随即领他俩返回了寺中,遵师父之命安排进了石室之内,负责看守荫尸母子。

    乾老大默默地带着震四和坎六下山回客栈,一路板着脸不言语,两位师弟也不敢多问,静静的跟在了大师兄的后面。

    深山里落日早,回到天门客栈时已近黄昏时分了,秋风瑟瑟,落叶飘零,遥望客栈炊烟袅袅,乾老大长长的嘘了口气。

    正在做着晚饭的朱彪和一清看见乾老大他们回来,放下了手中的活计。

    “咦,艮七和坤八呢?”朱彪问道。

    乾老大答应了一声,说道:“山里走着不方便,他们借宿朋处了。”

    “你们这里有朋么?”朱彪疑惑的说道。

    乾老大心中骂道,这个饶舌的家伙,脸却笑了笑,径直回屋了。

    刘今墨点了天门山老祖的肺俞要穴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心中是万分的着急,次等要穴是决不能久闭的。他望见东屋的那几个人回来,暗自提高了警惕,看得出来他们不但带着一股子邪气,而且武功均是不弱。

    正在焦急之中,忽闻外面有人在喊叫:“快来看哦,我都带回来了什么?”

    刘今墨一听大喜,那是寒生的声音。

    出得房门一看,寒生和梅小影婆婆两人满面笑容的走过来,梅小影婆婆拎着一只水桶,寒生则扛着一根木棍,棍拴着五六只山鸡。

    朱彪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出来,叫道:“哈,晚有野味吃啦。”边说边从寒生手里接过山鸡。

    寒生对刘今墨说道:“刘先生,你看看这水桶里面的东西。”

    刘今墨低头望去,说道:“奇怪,绿毛鱼?”

    寒生说道:“这是堪孖,古怪鱼,十分罕见。”

    刘今墨脸色严肃,悄悄俯在寒生耳边道:“老祖中毒了。”

    寒生吃了一惊,忙随刘今墨进了西屋,见天门山老祖直挺挺的躺在了床,双目紧闭。

    寒生伸手搭老祖的三关,沉吟说道:“你点了他的穴道?”

    刘今墨道:“没有办法,点了他的肺俞穴。”

    随即,刘今墨将今天早来了一个讲粤语的小脚老太婆的事情,以及后来发生的打斗详详细细的述说了一遍。

    寒生惊讶道:“那老太婆什么来路?竟然如此的厉害,甚至连你和老祖都治服不了她?”

    刘今墨摇摇头说道:“江湖从未听说过这么个怪老太婆。”

    “寒生,我一般都是在关键的时候出手。”身后传来一自豪的说话声音,那是朱彪。

    寒生瞪大了眼睛,重新审视着朱彪这个人。是啊,他一直都是一个势利小人,墙头草随风倒,绝非大丈夫,从沈菜花在夫家受苦受难,他像缩头乌龟不敢出头这件事可见一般,可竟然就是这种小人,却又在关键时刻救了大家,可见好人坏人都不是完全的,有些事情往往在乎一念之差。

    当然,他手中握有手枪,在还处于冷兵器时代的江湖之中,显然是占有优势的。

    寒生手指依旧切在老祖的三关。

    小影婆婆焦急的望着老祖,寒生甚至看见了她眼中噙着的泪,唉,别看她平日里对老祖呼三喊四,“醉鬼”的叫着,关键时候还是掩饰不住真情的流露。

    寒生手指感受着老祖的脉搏跳动,他自言自语道:“邪门得很呢。”

    中原的切脉,自古医家将腕横纹向约一寸长的这段脉动分成了“寸、关、尺”三部位。左右手的寸、关、尺部位分属不同的脏腑,可以反映相应脏腑的病变。

    右寸反映肺的情况,右关反映脾胃,右尺反映肾命门;左寸反映心,左关反映肝,左尺反映肾与膀胱。

    总的说来,远端的寸部对应的是人体最部的心、肺焦,呼吸与循环系统;中间的关部,对应肝、脾胃中焦,消化系统;近端的尺部对应肾、膀胱下焦,泌尿生殖系统。小小的“寸口”,其实就是人体五脏六腑的窗口。

    老祖现在的左尺出了问题,其脉之滑,不但脉来流滑利,如盘走珠,而且内里又隐着一细小的脉动,是为“脉中脉”,此乃妊娠的脉象。

    寒生皱紧了眉头,口中道:“奇怪啊,简直是太奇怪了。”

    刘今墨在一旁说道:“什么奇怪?”

    寒生望望刘今墨,又看看小影婆婆,说道:“从脉象看,老祖没有中毒,只是怀孕了,而且胎儿已经成形了,是个男孩儿。”

    刘今墨忍俊不已,说道:“老太婆的毒烟是够邪门的,江湖的事情真的这般匪夷所思。”

    小影婆婆的脸色一下变得十分的难看与难堪,眼神游移不定,心中仿佛在进行着斗争,连寒生都发现有些不对头了。

    “是的,老祖是个女人。”小影婆婆最后说道。

    “什么!”刘今墨瞠目结舌,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

    寒生自是惊愕不已,也愣在了那里。

    小影婆婆幽怨的说道:“老祖确实是个女人,她已经身怀六甲,我……我一早就知道了。”

    刘今墨依旧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那男人是谁?”寒生问,必须有男人才有可能怀孕。

    “阳公老僧。”小影幽幽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小影婆婆接下来的话则更加令人惊愕不已。

    “老祖是我的嫂子。”小影婆婆支支吾吾说道。

    刘今墨惊呼道:“你是说,老祖是我的师娘?”

    小影婆婆眼角渗出泪水,点点头。

    寒生平静的说道:“婆婆,您把事情详细讲给我们听好么?”

    小影婆婆沉吟了片刻,接下来缓缓地讲述了一个多年前的悲怆而又毛骨悚然的故事……

    梅家是湘西凤凰城武林世家,梅员外夫妇膝下只得兄妹二人,哥哥梅一影,妹妹梅小影,自幼研习家传武功,由于家境殷实,生活倒也无忧无虑。

    员外夫妇珍藏有一个祖传的紫檀木宝匣,面镶满了绿色的猫眼石,但兄妹二人始终不晓得那里面究竟藏的什么东西,父亲说等他兄妹长大了再传给他们。

    直到有一天的深夜,梅员外的房间里发出打斗的声音,等到兄妹二人赶过去时,看到父母已经倒地气绝身亡,浑身并无伤口与血渍,屋内翻了个乱七八糟,兄妹俩发现那紫檀木匣已经不翼而飞了。

    没几天,城中的一江湖有名的恶霸抢占了他们家的房产,兄妹俩被扫地出门,流浪在川湘一带,一面乞讨为生,一面勤练武艺,立志报酬,并认定父母也是那恶霸所害,宝匣自然也是他们抢去了。

    一年后,哥哥梅一影自认武功有了很大的长进,就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悄悄地潜回了凤凰城,行刺那恶霸,不料仍旧不敌,重伤而回,与妹妹小影躲进了湘西深山,一户黑苗酿酒的人家收留了他俩。

    梅家兄妹俩长的都是眉清目秀,皮肤白皙,在山里算是十分醒目的俊人儿了。那黑苗人家有一独生女,生得五大三粗,声若洪钟,但是却识字读,聪颖过人,唯一的嗜好就是喜欢饮酒,而且从来不醉,她就是老祖,原先的名字叫祖英。

    祖英喜欢了哥哥梅一影,非要嫁给他不可,每天里缠着他不放,最后没有办法,梅一影考虑到妹妹也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于是就同意了这门婚事,并于当年秋天里成了婚。

    可是梅一影受的伤是在胯下,已经丧失了起势之功能,新婚之夜祖英才知道,好在她是个大咧咧的豪爽女子,对男女之事倒也丝毫不十分放在心,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了大半年。

    祖英的爹爹看出了些问题,于是找梅一影询问,当晚梅一影离开了他们,前往凤凰城再一次的潜入庄园刺杀恶霸,从此便失去了音讯。

    后来风闻那回行刺又失败了,哥哥北去了京城。

    祖英的爹爹忧郁成疾,不久就去世了。小影和祖英姑嫂二人商议后,变卖了家产作盘缠,前往京城寻亲。不料市道混乱,正赶轰轰烈烈的戊戌变法失败,清廷普天下搜捕维新党人,姑嫂二人刚走到长沙便失散了。

    梅小影有感于父母的冤死,家产的丧失,自己与哥哥的不幸都是那家恶霸所造成的,于是身怀利刃,星夜前去行刺,不料还是以卵击石……

    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小影被抬出来丢弃到了乱葬岗,她的诸阳脉全部被重手掌力所震断,已经气绝身亡,唯有诸阴脉中还残留着梅家祖传至阴武功的阴气。也正因如此,阴脉蕴藏的邪门真气发生了作用,产生了尸变,成为了一具肉尸,当夜找到了一个贩卖山货的小贩为宿主,以后的十年间一直随商贩奔波于川湘一带,最后来到了湘西天门山。家仇难报,夜夜倍受阴气反噬的痛苦煎熬,最后投入了月湖自尽,为湘西老叟所救起。

    老叟以阴阳媾和的方式使她从肉尸返回了中阴身,然后恢复成了正常人,条件就是杀掉那恶霸一家报仇。

    老叟并没有能够完成许下的诺言,因为那时恶霸一家已被学艺有成的清宫大内高手哥哥梅一影给灭门了。

    刘今墨听到这里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师父曾经告诉我,本门武功的特点是长进较慢,但若是自宫了,武功则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时江湖几乎再难逢敌手了。”

    寒生听罢也是唏嘘不已,世人之恩恩怨怨,环环相报何时了啊。

    “小影婆婆,那老祖又是如何成为你的‘丈夫’的呢?”寒生疑惑地问道。

    婆婆的脸红了,良久,长叹了一声,说道:“唉,我和祖英都是一把年纪了,世事都已经看得淡了,也就无所谓羞耻了。在月湖边的小木屋外,我遇见了祖英,当时她已经是男人装束,说话以及举止作派都像女人了,但我还是认出她来了,她更是一眼就发现了我,姑嫂失散十来年后,终于重逢了。”

    “师娘受苦了。”刘今墨难过的说道。

    “当晚,祖英就睡在小木屋里,半夜时分,她突然爬到了我的身……”小影婆婆的脸色更加红了,声音也越发小了,如蚊蝇一般。

    “啊……”寒生低声轻呼道。

    婆婆过了一会儿,才又接着说下去:“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那天晚,祖英正爬在我身的时候,湘西老叟那个老怪物突然出现了,顿时醋劲大发,非要出手杀了她,我以死相要挟,他这才肯罢手,悻悻的离去了。”

    “那婆婆为什么不告诉他祖英是女的呢?”寒生不解的问道。

    小影婆婆苦笑了一下,说道:“女人之间做男人的事儿,叫我当时如何说得出口?”

    寒生与刘今墨沉默不语。

    “祖英生得又像个男人,老怪物误认我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而我又不想去辩解,这样一来,误会越来越深,终于有一天,他把心爱的小木屋一把火给烧了,我气极了,干脆与祖英搬走了。”小影婆婆直到现在提起来仍旧是气愤不已。

    “那她又是怎么怀孕的呢?”寒生小心翼翼的问道。

    刘今墨懵懂懂的转过身去,默默地揩拭着眼泪,口中轻轻的嗫嚅着:“师父有后了,师父终于有后了。”一时间忘记了师父不但是个太监,而且已死去多年了。

    寒生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平静的望着小影婆婆。

    婆婆继续讲述:“祖英年轻时就喜欢喝酒的恶习始终未变,而且这些年来不知从哪儿收藏了很多的美酒,我不会喝酒,也从不陪她,她就自己每天自斟自饮,看吟诗的,平日里以夫妇相称,岁月就这样子悄悄的度过去了。那湘西老叟竟也是极倔强之人,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他却从不来看一眼他的孩子,我一怒之下,潜入月湖去找他,不料湖中水冷,寒气逼入腹中,当我攀鬼谷洞时,竟然流产,胎死腹中了。老怪物用药物化去了死胎,然后要我跟他马重新行阴阳媾和之事,完全不顾我虚弱的身体,说什么要抢先播下他的种子云云,我宁死不从,坚决离开了鬼谷洞,回到吊脚楼一病就是一年多。

    祖英对我体贴照顾,恩爱有加,但是我心中始终有个阴影,就是她的出现,使我落得了现在的这个下场,因此经常对她发脾气,讲话也刺激她,可是她却向来百般忍让于我,对我低声下气的。唉,当年我哥哥亏欠于她,冥冥中注定要我来补偿,姑嫂生活在一起。我也知道,在她的内心里,一直把我当成了哥哥的替身。”说着,小影婆婆抹去眼角的泪水。

    她接着说道:“一年之前,祖英开始经常带着酒攀天门山寺,去找那个叫阳公老僧的一同喝酒吟诗作对,当时我也并没在意,直到有一天,她带着异常内疚的表情对我说,她怀孕了,我大吃一惊,问她是和什么人,她告诉说,是阳公老僧的。我当时不知为什么非常生气,次日冲了天门山寺,见到了那个看守遗址的阳公老僧。”

    刘今墨“哦”的一声寻思过味儿来,顿时怒火中烧,原来师娘怀孕不假,但却是那个阳公老僧的种儿。

    “阳公老僧……”寒生若有所思道。

    “祖英告诉我说,每次与阳公老僧饮酒之后,自己都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好像时间倒流了数十年前,青春重又回到了身,因此,做男女之事便自然而然了。”小影婆婆说道。

    寒生想想说道:“那是被下了药了。”

    “下药?”小影婆婆反问道。

    “一定是某种极强烈的,能够让十岁的人怀孕,此药非比寻常。”寒生思索道。

    “什么药如此厉害,难道能够改变女人的生理极限?”刘今墨惊讶道。

    “不知道,但是能够使出这种卑劣手段的,肯定是邪道中人,这个阳公老僧的来历十分的可疑。”寒生言之凿凿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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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囊尸衣介绍:
青囊可活命;尸衣可避天。
建安十三年(208年),飘忽不定的油灯光下,白须老者将一个布包交给牢头,轻声道:此可以活人。
洪武八年(1375年),朱元璋赐死前三日,刘伯温诈死,死后隐此卧龙谷,积平生所学,始成《尸衣经》。
1975年,前后不过一个月,婺源县南山镇南山村村民、赤脚医生世家之后朱寒生先得《青囊》,又获《尸衣》。
2008年,你,手捧《青囊尸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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