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郎情妾意（1）
接下来的几日，倒是安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清漪也见了那个被轩辕珩传得神乎其神的医者郑思明。比起精湛的医术，他那天马行空的逻辑更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只要有他在，清漪便很少去找轩辕珩了。
一晃眼，到了第七日，是贺骨拉去掉绷带的日子。
清漪、萃浓、清凌一行人都围在帐篷里头，等待着见证奇迹的时刻。当最后一条绷带去掉的时候，贺骨拉那张满是伤痕的脸，好似被神灵抹平了一样，不但不见先前的狰狞，那皮肤甚至要比清漪萃浓二人还要好上几分。
几人愣了一晌，萃浓最先过去了，她将手按在贺骨拉脸上，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果真好了。”
贺骨拉何曾被人这般看过，脸上不由得浮现出阵阵红晕。
清凌慌忙上前几步，拉住了萃浓，“女孩子家家的，动手动脚成什么样子？”
萃浓讪讪道：“不是没见过吗？摸一下怎么了？”
“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你不能随便乱摸别人。”
清凌一脸正气。
萃浓看着清凌覆在自己胳膊上的手，“那你还拉我呢。”
清凌收回了自己的手，“说你两句，你还有理了。我不过是一时情急罢了。”
萃浓道：“你是一时情急，那我以后不是都打不成人了吗？”
清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揪着她的衣袖一角，道：“走走走，我们出去说。今天我非得好好地教教你。”
就这样，萃浓被拉了出去。
清漪捂住了嘴笑。
当郑思明将一方铜镜递到贺骨拉眼前时，他才知道众人那般灼热的目光不是作假。镜中之人，虽然没有轩辕珩和清凌那般俊朗，但是棱角分明，颇有几分英气。他一时之间竟然傻眼了。
“这……这……”
“难道连自己的脸也不认得了？”
郑思明道。
自从贺骨拉脸上划上第一道疤痕之时，他便不再照镜子了。那张脸的确还是旧时模样，却生疏的吓人。他此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男子本不该这么爱惜容颜，但是对于一个面如鬼魅之人来说，所要的，也不过是一张最最平凡不过的脸。
他眼中氤氲着蓬勃的泪意，若是很早之前他便去掉了这些疤痕，估计那些女子也不会寻死觅活的。说不定他也成了家，孩子都能叫爹了。
贺骨拉起身，对着轩辕珩和郑思明分别拜了一拜，这才说道：“大恩不言谢，日后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吩咐一声。”
轩辕珩道：“客气了。”
郑思明道：“正好缺个人使唤，就你吧。”
贺骨拉也不生气，“悉听尊便。”
轩辕珩看着外头春光大好，便对着清漪道：“咱们出去走走，整天呆在帐篷之中都快发霉了。”
此话正中清漪下怀，她爽快地应了。
“我也要去。”
郑思明道。
“郑先生，殿下和二小姐出去散步，你跟着做什么？”
对啊，人家两情相悦，出去谈谈心说说体己话，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就连贺骨拉都看不下去了。
“你，你给我铺床去！”
郑思明开始使唤贺骨拉。
堂堂北荻将军，曾经让无数人胆寒，此刻就被他这么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贺骨拉疑惑道：“你现在要歇息？”
郑思明不耐烦道：“不过是指使你做些事情，免得你闲着没事，胳膊肘往外拐。”
贺骨拉带着满心郁闷铺床去了。
郑思明道：“殿下，咱们走吧。”
轩辕珩拉住清漪的手，“若是郑兄愿意牵马的话，我和漪儿倒是不介意。”
郑思明着实不想再在这帐篷里头待着，他若是不跟着轩辕珩一道出去，便只能和罗谦一起了。罗谦那人，就是个木头，除了会死守命令，连句笑话都不会说。他才不要和那样的人待在一处！简直会把他憋疯的。
“牵马就牵马。”
以他们之间多年交情，轩辕珩还真的会让他牵马不成。
到了马槽，一眼便看见了清漪的那匹枣红色小马——可爱。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清漪骑了几次，却放在这里不管了。那小马一见清漪，便叫了起来，似乎是在和她打招呼。
她的手不自觉地覆在马背上，柔软而干净的马毛带着的触感，让人心里痒痒，恨不得现在便要骑上，好好地去外头走一圈呢。
“这里头这么多匹马，为什么还要我牵？我们三人一起快马奔腾，岂不潇洒？”
郑思明不解。
轩辕珩道：“名马有主，这些马都是军士战场上用的，不能随便给人骑。而且，它们性子烈，你驾驭不了。”
郑思明不屑道：“你少小瞧我，我现在骑马技术不晓得要比之前好多少倍。”
轩辕珩道：“那你为何还要坐着马车过来？”
郑思明鼓足了嘴，沉默片刻，方说道：“马车舒服。”
说话间，轩辕珩已经将可爱牵出了马槽，他将缰绳递到郑思明手里，道：“既然郑兄执意要牵马，我与漪儿却之不恭。请吧。”
郑思明眼中喷出熊熊烈火，心想着，我看你怎么好意思骑着。
清漪道：“这样不好吧。”
关键时刻，还是这沐二小姐最懂人心啊，郑思明在心中默默赞赏。却听得轩辕珩道：“哪里不好，又不是我们求着他一道出去的。漪儿啊，你不知郑兄这人，平日里只顾着钻研医术了，根本没有时间锻炼身体。咱们名义上是让他牵马，实则是让他四肢勤快起来。这可是为他着想啊。”
清漪想了想，这话也有几分道理，便附和道：“也是，那些文人们身子骨总是格外弱了点，像郑先生这般注意养生之人，的确是该锻炼锻炼了。”
郑思明面露绝望，他与轩辕珩不过几月不见，怎的轩辕珩行为处事变得这般出人意表呢。这一刻，他真的想甩了那缰绳走人。但是转念一想，轩辕珩必定会在心里嘲笑他。
哼，那他便为他牵马，顺便在途中也给他们两人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第225章 郎情妾意（2）
往外走了数步，轩辕珩便毫不客气地上了马。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伸出手来，将清漪拥在身前。二人同坐在马背上，吹着并不凛冽的风，倒是快活。
清漪本来还觉得有些难为情，毕竟那郑思明也算是轩辕珩的朋友。可是，郑思明毫无怨言，轩辕珩也没有半分异常，倒是显得她多心了。清漪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让内心平静下来。
枣红色小马慢悠悠走着，极是平稳。
“漪儿，你看，金门关。”
清漪顺着他所知之处望了过去，高大的城关隐隐可见。她答道：“古人有云，春风不度玉门关。对于咱们这金门关而言，却从未少过春风。”
轩辕珩的呼吸打在清漪身上，甚至比春风还要轻软几分。
“心里有春风，则整个世界都是春。咱们的春天，也该来了。”
“可这战事一日不停，咱们便一日不能放松下来，就连春光都无暇欣赏。”清漪的声音略带着低沉，“今日总算明白，为何那书里面说，‘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了。”
轩辕珩见她语出伤感，忙道：“韶光易逝，你我也应忙里偷闲，好好享受才是。你既然提到了书，那书里面还说，‘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填，可知我常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这‘天然’二字配你可不是正好吗？”
清漪面上如绯红的霞，娇嗔道：“我和你说春光，你偏偏拿我说事。若说容貌，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八字也比不上你分毫。”
偏此时，空中飞过一群燕雀，有一只不知是力尽，还是怎的，一头栽到了地上去。
清漪笑道：“瞧瞧，刚说了‘落雁’，就有一只蠢鸟掉下来了。”
轩辕珩前几日因容貌之事被郑思明挤兑，此时听得清漪夸他，心里面倒是生了满足。
清漪见他笑而不语，便问道：“你莫不是不喜旁人评论你的容貌？”
轩辕珩意味深长地看了郑思明一眼，“我的确不喜旁人评论，但是能够得到漪儿你这么高的赞誉，我却是开心的紧。”
郑思明果真鼓囊道：“一个大男人，长那么好看能当饭吃吗？”
轩辕珩道：“郑兄此言，我怎么觉得酸酸的呢。”
不待郑思明接话，他又说道：“往左走，再往前走到金门关去了。”
郑思明牵着马往左走去，满心不悦道：“真真是匹蠢马，连往左都不知道。”
轩辕珩与清漪二人都憋足了笑。
轩辕珩道：“郑兄不知，在众多汗血宝马之中，这匹马独得父皇宠爱。往日里，我们众人与父皇一道狩猎，父皇用的都是此马。若说它是一匹蠢马，那方才马槽之中的数匹马就更不值一提了。”
原来还是匹御马，郑思明暗自揣度。
“皇上看上的马，不一定便是最好的。正是因为你们这些人觉得天下好马尽在皇宫内院，所以才导致了许多千里马祗辱于奴隶人，骈死于槽枥之间……”
“那郑兄不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一个连马都不敢骑的人，他会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好马吗？”
轩辕珩径直打断他。
郑思明停下了脚步，隔着清漪与轩辕珩对视着，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那郑兄不妨先去研究研究猪跑，等学有所成，再过来讨论千里马的问题？”
轩辕珩道。
郑思明的牙齿“咯咯”打战，“好啊。”
说罢，他甩了缰绳，朝可爱蹄子上使劲踹了一脚。小马吃痛，往前跑了，带起了一股烟尘。
郑思明脸色十分难看，“好啊，好你个宁王，有了媳妇就不要兄弟了。枉我平日里对你那般上心。”
让他牵马便算了，听了一路的恩爱情话，现在还对他冷嘲热讽，他回去还不成吗？郑思明简直快气炸了。
然而此时却有一辆马车急速行来，郑思明逆着光，看不大真切。直到那马车行得近了，他才看清那马车上坐着一个小厮。
马车缓停，里头的人踩着踏板走了下来。
红衣胜火，容貌如雪，长发如瀑，明艳照人。
是余钧彤。
原来，自轩辕珩与清漪让郑思明为其牵马之时，余钧彤便看到了。她索性闲着无事，便派人驾车尾随其后。
余钧彤微微一笑，道：“真巧啊，能在这里遇到郑先生。”
郑思明道：“得遇郡主，真是三生有幸呢。不知郡主怎的也到这荒郊野岭来了？”
余钧彤道：“今个天气不错，我便命人驾了车，出来转转。先生你呢？”
郑思明咂咂嘴，道：“被两个没良心的扔在这里了。”
余钧彤明知他说的是轩辕珩和清漪，却不点破，故意问道：“谁那么大的架子，敢把你扔在这里？难道他们都不曾听过蝴蝶谷的大名吗？”
“还能有谁？”郑思明忍不住说道，但是看着来路不明的余钧彤，这个巧言令色的郡主一向最为难缠，他还是生生忍住了，“罢罢，还是不提了，蓦地又生了一肚子气。郡主可是要回去？随便捎我一段吧。”
余钧彤道：“好说好说，先生请。”
那边，清漪与轩辕珩开始见那小马狂奔，心都不自觉地提到了嗓子眼边。然而不过百步有余，可爱便停了下来。
原来那郑思明并没有使足力气，而可爱作为宫廷宝马，也有一定的自控能力。故而没多远，便停了。
“可吓死我了。”
晃过神的清漪长舒了一口气。
“怕什么，就算是它发了疯，还有我呢。”
轩辕珩道。
幼时经历虽然久远，但依旧历历在目。清漪不再像以前那样惧怕骑马，但是方才马匹狂奔那一瞬间，她的恐惧又来了。若不是轩辕珩将她死死拥在怀中，她几乎就要从马背上掉下来了。
她与轩辕珩十指相握，手心里面全是密密汗渍。
“你不晓得，我最怕最怕了。”
虽没有明言，轩辕珩也了然。
此情此景，除了怕那极速奔跑的马还有什么呢。
“不怕不怕，漪儿不怕。”
他柔声安慰道。
不知为何，听着轩辕珩的安慰，清漪脑中与幼时印象交织在一起的，竟然是她与轩辕瑒在梨花落的场景。她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坐在马上，轩辕瑒轻轻地拥着他，与她有意无意地说着话。
第226章 郎情妾意（3）
那时的清漪情窦初开，与轩辕瑒共乘一骑满满的都是娇羞。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她没有丝毫防备，只是偷偷地喜欢。
现在想起去年往事，那一段感情好像早就随着时光的流逝变得无关紧要。说来奇怪，当初她几乎是痛彻心扉、失魂落魄，先是大病一场，丢了半条性命，又是违抗皇命，差点削发为尼永伴青灯古佛，再是失足落水，痛不欲生，认定此生都不会再去爱一个人。然而此刻，感受着轩辕珩覆在手上的温度，她的心竟是那般波澜不惊。好像当初那些人，那些事，根本与他无关。
曾经一度爱错了人，才会那般痛苦。现在，命运对她的补偿，便是将这个一心一意待她好的人送到了身边。
清漪所求不多，余生有了轩辕珩便好了。
她将身子略略直起，靠在轩辕珩身上，轻声道：“阿珩，你答应我，永远都不要背弃我们之间的感情。”
轩辕珩自是不知清漪心中千回百转，他拉过清漪的手，往后放了些，这才说道：“你放心，若我负你，就罚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是秃头和尚。”
清漪未说话，只是靠在他的怀里，任由清风拂面。
“漪儿。”
“嗯。”
“等这战事一了，咱们就去江南吧。”
“嗯？”清漪不解，“为何想着去江南？”
轩辕珩道：“江南山水清明，适合养老。”
他二人本是正好的年华，轩辕珩却提出了“养老”之说。清漪笑道：“莫不是你觉得我们已经老了？”
轩辕珩一本正经道：“之前你问我，想不想要那皇位。我说想。然而现在，我却不想了。七哥既然那么想要，就给他吧。咱们就找个地方隐居下来，好好过日子。”
这些话说起来容易，但是真的要割舍掉那个魂牵梦萦的位子，从此以后过普通人的生活，清漪却不信轩辕珩不痛！
“你舍得？”
清漪问道。
“不舍得。”
轩辕珩回答的很真诚。
清漪心想着，原来你说这些话只是逗我玩来着？她虽没开口，心中却又憋了一口气。
轩辕珩接下来的话让她不由得心口一紧。
“我固然不舍得放弃，但是我更不舍得委屈你。就算得偿所愿，我成为那九五之尊，你必是我的皇后。然而这三宫六院，我不可能不立一个妃嫔。想想与其让你受足了委屈，到时候你我情分殆尽，互相算计，互相折磨，倒不如彻底舍了这份念想，你我二人潇洒天地之间，再无半分拘束。”
清漪虽然向往得一心人终老的生活，但是现实却是，她虽然能够得到轩辕珩的心，却不得不与其他女人分享。王夫人早就逼她立下重誓，此生不得嫁入王侯之家。那不仅仅是因为早逝的董小蘋，还是因为王侯之家的争斗往往最是残忍。清漪不喜与人争抢，更不喜算计于人，那深宫内院的生活岂是她能够适应的了的？
此时轩辕珩的话语，就像是一道闪电，击中了她心底最柔软之地。
她一时语塞，道：“这……这……”
轩辕珩道：“早在皇奶奶为你我二人指婚之时，在那湖心亭中，我便对你说过，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再不理那皇室的种种纠纷。只是那时，我尚未有如今这般强烈的想法。放眼这天下江山，从前朝到父皇，谁坐不是一样。只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让给七哥也罢。”
清漪道：“皇上与太后定然不会同意。”
轩辕珩道：“虽然你与父皇只见过数面，但是他疼你比我更甚。这其间原因，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只要有你，父皇定会答应。而且，父皇向来忌讳皇子们争权夺利，我主动置身事外，他未必不会应允。最多派些人盯着我罢了。至于皇奶奶，她老人家操心了一辈子，我着实不忍心丢下她。我想带她一起走。”
他考虑得面面俱到，想必筹谋甚久。
清漪淌下滚滚热泪来。
“阿珩。”
“嗯，我已经着人去办了。等咱们安定下来，就将岳父、岳母他们接过去一起住一段时间。你自幼离家，想必不愿与父母分开。”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尤其是清漪这等心性之人。就算轩辕珩此时尚无任何动作，只是口头说说，她也已经感动得一塌糊涂了。
“阿珩，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轩辕珩道：“幼时我便想着，若是父皇只爱母妃一人便好了。那样母妃就不会在宫里等那么久了，也不会被那些下人们克扣衣食了。”他不觉一声长叹，“母妃当时情景，便是‘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所以，我若是能寻得一个相守一生之人，定要好好珍惜，绝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这些年来，我也一直未能遇见，以为自己便是如寻常王孙贵族，三妻四妾稀里糊涂地过了一生，直到遇见你。”
他将清漪搂的更紧了些，“上天待我不薄，终于将你送到了我的身边。”
清漪心中已经彻底融化了！
许久，她方开口道：“此生此世，你不负我，我定不会有负于你。”
轩辕珩“嗯”了一声。
千言万语，海誓山盟，尽在一声之中了。
又是良久之后，风将清漪脸上的泪珠子都吹干了。她二人才下了马，静静地走着。
“郑先生头一次出来，不会走丢吧？”
清漪这才想起郑思明来。
轩辕珩对于郑思明打扰他与清漪谈情说爱很不满，但是他也能确定郑思明不会走丢。毕竟他们并没有走出营地多远，而且回营之路只有一条。
“他才舍不得把自己弄丢呢。郑兄头一次来军营，见什么都好奇，他巴不得多呆些日子呢。”
说完之后，他略带几分霸道，“漪儿，与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要想其他男人。我也会吃醋的。”
清漪想起轩辕珩吃醋时的样子，最初始之时是冷嘲热讽，紧接着是将她从梦中用水浇醒，后来索性便不给她好脸色看了。清漪略一思索，还是眼前这个温柔体贴的轩辕珩最好。她十分乖巧道：“好。”
轩辕珩看着她，宠溺一笑，周围春意盎然，说不出的温暖。
第227章 意料之外（1）
清漪与轩辕珩二人又走了一阵子，感觉腹中空空如也，便回去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二人用了午膳，就看见郑思明走了来。
“二小姐，三小姐让你赶紧回去。”
一般萃浓是不会着着急急催促清漪的，想必是有要紧事。
“她可说是何事？”
清漪问道。
郑思明面上无悲无喜，“你去了，自然就清楚了。”
清漪眸中闪过一丝狐疑，上午郑思明分明是被他俩折腾的够够的，怎的这会儿这么好心过来传话，而且没有半分揶揄玩笑之意。清漪一时也吃不准他在搞什么名堂了。
此时，轩辕珩道：“走，咱们一起去看看。”
清漪这才走了。
帐篷里头，萃浓与清凌颓然坐着，皆是沉默不语。
清漪道：“这又怎么了？莫不是你俩又吵架了？”
萃浓与清凌三天吵，两天和。眼下她眼圈泛红，显然是受了委屈。
清凌不吭声。
清漪方想出言安慰几句，便听得萃浓道：“兄长，你先回去吧。”
清凌“蹭”地一声站起来了，眼底中血丝浮现，“回去作甚？难不成你想背着我解决此事？”
萃浓道：“我的事，自然不要你管。”
说罢，她拿起那桌上放着的酒水，拔掉塞子便往嘴里倒去。
清凌一把夺过，溅的满身都是。
“喝酒喝酒，你忘了郑先生嘱咐过什么了，也不知你什么时候染上的这瘾。”
萃浓道：“兄长管好自己就行了，我的事情，自己可以处理。”
清凌急了眼，“那你倒说出个解决办法来啊，难不成还真的要嫁给向笛？你若真想嫁……”他忽然哽咽起来，“你若真想嫁，那我去和他说！”
萃浓眼中之泪喷薄而出，“我早说过，我这一辈子谁也不嫁。是你巴巴地将我往外推，非要让我嫁人。是不是我作为沐家女儿，你觉得丢脸！”
清漪见他二人越说越过分，怎的又将向笛拉扯进来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内心悄然滋生。
终于，清漪喝道：“你俩还有完没完，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轩辕珩接着道：“把事情说出来，咱们也好想办法不是？”
清凌和萃浓却都不肯开口了。
清凌气恼，往椅子上一坐，竟将手中夺过来的酒尽数灌入肠中。酸甜苦辣，百般滋味，皆在心头。
“清凌，你看看，妹妹都气哭了，你来说。”
轩辕珩道。
清凌看了萃浓一眼，只见她情绪低沉，坐在那里，哪还有往日的娇憨可爱？心头一阵苦涩，几欲掉泪。
“还是让她自己说吧。”
萃浓头几乎都能低到桌子底下去了。
清漪不知到底发生何事，一颗心七上八下，恨不能拥有看透人心的本领，那样无需她二人开口，自己也能明白了。
“萃浓，你我自幼一处长大，你从不对我撒谎，也不隐瞒。今个姐姐就问你一句，到底是怎么了？若是小弟欺负了你，我自然不会偏袒。你就放心地说吧。”
萃浓滴泪，却未出声。
最终，还是清凌按捺不住了，开口道：“她已有两月身孕。”
清漪腿下一软，几乎站立不住。好在轩辕珩及时扶住了她。
此时，清漪才算是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怪不得会牵扯到向笛，怪不得萃浓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怪不得那话是由作为医者的郑思明来传达的。身孕啊，萃浓竟然有了两月身孕！
仔细算来，清漪来到军营，可不就是两月了吗。
“郑先生说，胎气不稳，前三月不宜动怒。”
清凌又冷不防地说了这么一句。
清漪整个人都是木的，她虽然是姐姐，但是她只比萃浓大了一岁。她从未经历过这些事情，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为好。
“那，那可如何是好？”
轩辕珩道：“这孩子铁定是要生下来的。不管咱们这些人之间有什么恩恩怨怨，孩子是无辜的，不该受累。他既然是一个生命，就该让他活下来。”他停了一停，又说道：“至于咱们萃姑娘不想嫁人，咱们几个也能将这孩子养大，又何必为难萃姑娘呢。”
清凌道：“可是孩子毕竟还需要父亲……”
沉寂了许久的萃浓忽然说道：“他没有父亲！”
清凌道：“你又胡说，就算你不认，那孩子的父亲也是向笛。这是不争的事实。”
相比于先前的伤心与难以启齿，现在的萃浓是愤怒的，她的眸中燃烧起熊熊烈火，拿起桌上清凌喝光的酒坛就往地上砸去，“向笛不是！他不是！”
说完之后，便觉得腹中一阵剧痛，双手只好死死捂住。
清漪见状，忙去扶了她，“好好好，他不是。你别激动，先坐下来。”
萃浓额上汗珠如雨，面色苍白，几乎将在场之人都吓坏了。尤其是清凌，手忙脚乱道：“哪里不舒服？打不打紧？”
清漪道：“废什么话，快去把郑先生请过来。”
轩辕珩见他那般慌乱，定是要出岔子的，便道：“还是我去吧，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照顾萃姑娘。”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轩辕珩便将郑思明带了来。
“殿下，殿下，我不行了，你慢点。”
到达此间，郑思明已是满头大汗。
他一见萃浓，便道：“都围那么结实做什么，散开点散开点。”
紧接着，他从医药箱里取出一方浅色帕子覆在萃浓手腕处，静静诊着脉。
“我之前不是给你说过，不宜动怒吗？现在好了，怕是想要这孩子也保不住了。”
这几人都是目瞪口呆。
本来这腹中胎儿便是出于意外，生下来只会是拖累。萃浓不喜向笛，怕是连这孩子也不会待见。如此，倒不如此刻任由他去了。
谁知萃浓却道：“这孩子，一定要留下，郑先生，求您帮帮我吧。”
清漪与清凌，皆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
郑思明道：“眼见着保不住的孩子，若我能让他平安无事，岂不是更显得我医术高超，这的确值得一试。”继而，他吩咐道，“你们几个，先把她抬到榻上去。”
第228章 意料之外（2）
众人忙活了好一阵子，端水的端水，递药的递药，郑思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道：“总算是保住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边，萃浓已经疼晕过去了。
清漪凝神去看，那床榻之上，已经染上了一小块如梅花一般的红点。她示意众人到外间去，以免吵到了萃浓。
清漪这才悄声问道：“郑先生，你给我说句实话，当真不妨事吗？”
郑思明道：“我骗你作甚，那孩子的确是保住了，只是……”
他故意不说，惹得清凌几乎比那热锅上的蚂蚁还要焦急。
“有什么话，你倒是说啊。”
轩辕珩甚少见他这般欲说还休的样子，也催促道：“大家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你赶紧说。”
郑思明道：“这孩子本就胎里弱，又加上差点小产，若是以后再不当心，怕是与这世界无缘了。而且，那三小姐整日饮酒，怕是孩子生出来，也……”
他虽未言明，然而众人心下都是一片了然。
清漪看着轩辕珩，轩辕珩看着清凌，清凌转头看着那层层帘幕。他也本以为萃浓是不会留下这孩子的，然而看萃浓的态度，怕是根本割舍不掉。
孕期饮酒，会刺伤胎儿大脑，怕是这孩子生下来也是弱智吧。
清凌心下说不出到底是何滋味，他怅然无言，只是打了帘子进去，将萃浓藏在营中的几坛好酒尽数抱了出来。
“以后滴酒不沾便是了。”
他的话虽然轻描淡写，但是分量却值千斤。
此言，也代表了他的态度。那便是，他一定会让这孩子平安落地的。这是他作为……作为舅舅的责任。
清漪道：“小弟说的是，日后当心便是。”
轩辕珩道：“还望郑兄多多费心了。”
郑思明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想起上午被轩辕珩二人处处刺激，倒是有心要与他算一算总账。他没好气道：“这我如何费心，我又不是妇科大夫。”
轩辕珩道：“郑兄医术高明，起死人而肉白骨，顾个胎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郑思明道：“高帽子少戴，我可还记着你俩让我牵马之事。”
轩辕珩道 ：“那是因为你能者多劳。”
郑思明直接抱起医箱走了。
清漪道：“他该不会……”
轩辕珩颇有几分自信，“郑兄那个人看起来小气吧啦的，总是计较。可他嘴硬心软，定不会袖手旁观。他既然一开始便肯出手相助，定会管到底的。”
清漪这才将心收到肚子里去。
那些酒坛子还在清凌怀里抱着，清漪见他辛苦，便说道：“小弟，你先把酒放下吧，我会看着萃浓，不让她碰的。”
清凌道：“酒是穿肠毒药，我还是把它扔了吧，眼不见为净。”
轩辕珩虽然没有酒瘾，但也知道那酒扔了浪费，“我说清凌，怎的自打来了这军营，你整个人都变得迂腐了。好好的酒，平时饮上两口，也能放松心情不是。”
清凌不语。
轩辕珩道：“给我吧。”
清凌顺势就要丢到轩辕珩怀里去，轩辕珩干咳一声，“先放到桌上去。”
清凌果真是脑子不好使了，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将酒放到桌上之后，清凌转身就走。
“小弟，你去哪儿？
清漪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
清凌头也不回，“出去抓只野鸡，给萃浓补补身子。”
眼见着清凌走出去了，清漪才收回目光。她走了几步，打开帘子，见萃浓未醒，这才折了回来，将声音压至最低，道：“阿珩，此事你怎么看？”
轩辕珩道：“你是指？”
清漪也不绕圈子，“是小弟和萃浓之事。我以前只知萃浓有情，现下看来，小弟并非全然无意。他对于萃浓的关爱，早已过了兄妹情分。只可惜，萃浓上了族谱，此事再无转圜之机了。”
轩辕珩道：“你也不要想得这么悲观，他们二人的路，上天早就安排好了。就算是做不成夫妻，但是换成了另外一种身份，可以彼此守护，也是很多人难以求乞的缘分和福祉啊。就眼下来看，咱们萃姑娘不愿意嫁人，日后必定是要待在沐府一辈子的。大姐和你都嫁了出去，岳父岳母年岁愈长，唯有清凌能够护得住她，保她一生平安。”
清漪叹了口气，“是啊，衣食住行吃穿用度方面，小弟定然不会让她受委屈的。然而，不能与心爱之人厮守终生，这不是最大的委屈吗？对于萃浓而言，若是小弟娶妻生子，她日日看在眼里，如何好受？”
想到萃浓自幼父母双亡，一直跟着自己也没有过上什么好日子，但是过去那些清贫的日子里，至少她的心还是快乐的。现在，她永远都不会快乐了。
话至伤心之处，几欲掉泪。
“漪儿，快别想这么多。日后有了孩子，她必定会将心思放在孩子身上。有沐家庇护，未必便会那么辛苦。”
轩辕珩柔声安慰道。
清漪语带哽咽，“这些道理我不是不知，我只是心疼，萃浓她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怎的偏要受此磨难。我日日为她焚香祈福，那佛祖为何都听不到！”
轩辕珩将她揽至怀中，“这或许就是个人的命中的劫数吧。”
轩辕珩想起自己的身世遭遇，这等风光体面的亲王之尊后头，何尝不是千疮百孔的人生？只是那些灰暗的日子，他都一一咬牙挺了过来，才会有现在的柳暗花明。有时候觉得命运残忍，将他推至谷底。有时候又觉得命运合理，毕竟对他做出了补偿。
怀中的温度，若有若无的檀香气息，时时刻刻都在告诉他，这就是他的命，是上天安排的道路。
“阿珩，为什么上天看不见萃浓的苦难？”
“或许不是看不见，只是这个世界上的苦难太多，佛祖也要慢慢看。等他看到的时候，便会做出补偿了。
语言在安慰旁人时，就是这么的软弱无力，几乎带不来一丝的温度。但是轩辕珩与清漪都明白，他们所需要的，并不是安慰，只是对方能够明白自己的心境罢了。
此时，一声微弱的呼唤声传了来。
“二姐——”
第229章 意料之外（3）
清漪慌忙进了内室，趴在萃浓旁边，关切道：“还疼吗？”
萃浓面色煞白，“不疼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清漪宽慰道：“那便好，郑先生说了，一切无恙，日后好好保养便是。他还给你开了药，我待会儿就去给你煎。”
萃浓伸出手来，抓住了清漪。手上力量很小，完全不似平日里活蹦乱跳的那般有力。这感觉，竟和清漪刚来军营中一样。她心下一酸，却将眼中之泪死死憋了回去。
“你别怕。”
清漪的声音里都带着颤抖。
萃浓费力地点了点头，“二姐——二姐定是和兄长一样，觉得我丢人了吧。”
“胡说！”清漪呵斥道，“小弟虽然与你争执了几句，但是心里还是关心你的 。就在方才，他骑了马出去，还说要给你抓只野鸡补补身子呢。”
忽然，清漪脑中一阵激灵，现下虽说开了春，但还是极冷，更何况，这放眼望去一马平川，哪里来的野鸡？若真是想去林子里，只有那次她无意中到的那崇山峻岭了。
清漪心惊神警，那崇山之间时有老虎出没，若是清凌遇到了该当如何？一颗心竟然七上八下，收不回来了。
萃浓“嗯”了一声，再无话了。
清漪心念清凌，便对萃浓道：“你先歇一歇，我先去给你抓药，有什么事情，你吭一声，红怜她们就在外头。”
萃浓应了。
清漪着着急急走了出去，发觉轩辕珩还在，她顺手将桌上药方取了，又将轩辕珩径直拉了出去，直到离那帐篷很远，确定萃浓不会听到了，才说道：“阿珩，你去挑几个暗卫，沿途保护小弟安全。顺便让他们务必寻到这些药材。”
轩辕珩还未说话，清漪又道：“算了，灵山上的暗卫未必肯听你的，还是我亲自去吧。”
守在帐篷旁边的暗卫，只是寥寥几个，其余都在四处埋伏着，就算是他们肯听轩辕珩的，轩辕珩也得能把他们召唤出来才是啊。
轩辕珩道：“咱们一起，趁着让他们知道我这当家主夫的地位。”
清漪本是一片愁容，竟被他这句“当家主夫”给逗笑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正经。”
清漪已然起步。
轩辕珩随着她的步子，时趋时缓。
“你是觉得清凌会有危险？”
清漪道：“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轩辕珩道：“的确，现下边关并不太平。”
说话间，清漪已经到了杜宁安帐篷旁边，由于情急，她直接撩开帘布进了去。她进去并不打紧，可是看到的景象却让她一愣。
那暗卫首领杜宁安正在帮红樱梳头。
青丝如瀑，直垂腰间。桃花粉衣裳淡雅素净。只是一个背影，便已经散发出女子的娇俏来了。
轩辕珩干咳一声，杜宁安手一抖，那篦子便脱离了手，顺着红樱的长发滑落下来。
红樱转过脸也，也吃了一惊。
他二人都是高手，不可能听不到脚步声。只是他们都沉溺在自己的微小幸福之中，全然与外在隔离了。
“主子怎的来了？”
红樱身体显然大好了，但是说话却带了几分娇柔。
清漪直接道：“我想从你这里调几个人。”
红樱道：“主子直接调便是了。”
清漪道：“我不会……”
红樱这才意识到手底下那些人不拘什么事情，都是由她一手管着，清漪从不过问。她面上有了几分羞赫，道：“是我疏忽了，我这就去。”
杜宁安开口道：“何必让一群姑娘家跑来跑去的，用我手底下的人就是了。反正我们这些人，也都是皇上派来保护二小姐的。”
清漪道：“如此，便麻烦了。”
说罢，她将手中药方也递给了杜宁安，“杜统领手下之人，都是百里挑一的能兵巧匠。麻烦他们按着这方子去寻几味药来，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杜宁安虽然接了过去，但是眉头却没有舒缓。
“黄芪、党参、白术……这……如果咱们军中都没有这几味药的话，怕是不好寻啊。”
清漪自然知道不好寻，不然也不会让他去做。
正待开口，轩辕珩却说道：“军中医药缺乏，难道便任由那些将士的伤口溃烂吗？北荻虎视眈眈，若是我军将士不能安然无恙，这仗，怕是也打不下去了。”
果真，一将问题上升到家国层面，杜宁安里面有了上刀山下火海九死不悔的决心与勇气，“殿下与二小姐放心，一定找到这几味药。”
轩辕珩道：“把咱们手底下的人分成四拨，第一拨负责去林中采挖药草，我待会儿便让郑兄画出图样来。第二拨去金门关内，一日之内来回足够了。这第三拨嘛，就去北荻大营去借几味。”
杜宁安怔怔道：“那不就是偷吗？”
轩辕珩面不改色，“借药能叫偷吗？他们多余，咱们拿来，那叫节省。再说了，他北荻骨将军用了咱们多少珍贵药材，我们用他们那一点，算是他们还的。”
清漪、红樱与杜宁安三人皆目瞪口呆。
轩辕珩道：“漪儿，你觉得呢？”
虽说有些不够磊落，但是也想不出这三条之外的办法了，她只得点点头，道：“有理。”
轩辕珩道：“嗯，这第四拨人现在就出去寻找沐小少爷，务必保证他安全，听从他的调遣。”
红樱本以为清漪口中的几人，是实指，听轩辕珩这般调配，才知所需人手不少。她说道：“让咱们姑娘也出动吧。”
清漪道：“也好，反正我也不需要她们时刻保护。”
杜宁安和红樱分头调人去了，清漪则跟着红樱一道去了。轩辕珩去问郑思明要图样了。
途中，红樱问道：“我看咱们军中将士并没有太多伤残之辈啊，怎的殿下说的那般严重？”
清漪道：“他那是胡乱扯了个理由，其实那药不是为将士准备的，是萃浓。”
红樱紧张道：“萃姑娘怎么了？”
清漪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她已有两月身孕，那些都是安胎药。”
红樱又惊又喜，“萃姑娘之前遭遇了那种事，面上虽是好了，心里头却必定难过的紧。现在有了孩子，她也能宽宽心了。”
清漪道：“是啊，现在这孩子是萃浓的命根子，咱们要时时刻刻都小心着，免得出了什么意外。”
“我这便让人重重守护，定然不给那些人可趁之机。”
他二人又说了几句，调齐了人马，红樱又去探视了萃浓一番，嘱咐颇多，这才回了。
第230章 意料之外（4）
清凌终究赶在天黑之前赶了回来，果真带了几只野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不大会儿，恒远便亲自将炖好的野味送了来。
他见清漪面色红润，便说道：“特使也该好好补补了。”
清漪“嗯”了一声，见恒远放于几上，这才用那洗净的小碗儿盛了。
“仔细着烫。”
恒远嘱咐道。
清漪道：“我小心着呢，这里无事了，你先回去吧。”
恒远道：“是，特使若有什么吩咐，托人告诉我一声便是。”
清漪道：“我会的。”
恒远这才退了下去。
站在一旁的清凌讷讷道：“二姐何时与这人这般熟稔了？”
清漪端着碗，往里头走去，“他还不错，对我的事情又比较上心。不过是经常过来送饭，一来二去才熟了来。”
清凌为她打着帘子，二人一同走了进去。
“萃浓，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清凌问道。
萃浓笑道：“哪里便那么金贵了，以往我与二姐在水月庵里练武，从那山崖上摔下去的时候，可比这难受多了。”
那时的日子，虽然清贫，至少不用活得这般小心翼翼。虽是笑着，心底还是涌起一丝苦涩。
清凌心疼不已，却又无法直接说出口，只得道：“以前你与二姐日子过得苦些，但是现在你们既然回家了，我们自然要多多照应。再说，你现在是两个人，自当事事小心。”
清漪接着说道：“小弟说的对，以后可不能再像以前那么莽撞了。”
她将参汤递给萃浓，“小弟亲自打的野味，快趁热喝了吧。”
萃浓跟着清漪久了，虽然每每吵嚷着那些素菜太过寡淡，但是却也不食荤腥。现在她却不得不接了过来。看着清凌与清漪二人炽热的目光，她一勺一勺往肚里灌去。直到那碗见了底，她才擦了擦嘴巴。
清漪将碗拿了出去，顺带着去煮药了。
话说杜宁安手下那些暗卫，办事极快，去北荻大营“取”药那拨已经回了来，虽然只拿回寥寥数味，也已难得。清漪不放心旁人，自己又不能那么明目张胆地熬药，只得让人寻了药炉来，放在帐篷外间，亲力亲为。
此时，她已经开始煎药了，火候把握的还不算好。
而萃浓与清凌二人则在里头说着话。
“兄长——”
“嗯，我在呢。”
“我想回家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
清凌道：“郑先生说了，你不适宜舟车劳顿。且再忍一个月，待这前三个月稳定下来，我陪你回家。”
萃浓心中顿时滑过一阵暖流，仿佛先前与清凌的争执根本便没有发生过。
“兄长，你告诉我一句老实话，我若是执意不肯嫁人，你还会待见我和这孩子吗？日后若是有了嫂子……”
尽管清凌早就说过，就算以后娶妻生子，也会在家里护住萃浓。但是那个时候，清凌要护住的只是萃浓一人，现在还加了个小拖油瓶，未婚生子，为社会所不齿，清凌还愿意护她吗？
萃浓想问，想问的清清楚楚。
“自然。”
这最最简单的两个字里，包含着承诺与责任。
“你既叫我一声兄长……”他话语之中尽是酸楚，“这沐家永远都是你的家。”
萃浓又问道：“那你是真心喜欢……喜欢他的吗？”
她的手放在腹上，平坦的小腹似乎也往日并无区别，她心想着这胎儿现在到底是何模样呢，怕是鼻子眼睛都还没长好吧。
“只要是你的孩子，我都喜欢。”
清凌由衷道。
若他们不是兄妹，萃浓几乎都以为清凌是在向她剖白心迹了！
萃浓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兄长，你说他是男是女，现在有多大了？”
清凌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毕竟方才萃浓还是忧心忡忡。这转变让他始料未及。好在这并非是什么需要反复思考才能回答的问题。
“呃，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若是男孩的话，我与父亲就亲自叫他练武。女孩的话，”他觑了一眼萃浓脸色，才接着说道：“让大姐教她刺绣女工，二姐教她琴棋书画，你好好陪着她玩儿便是。功夫够防身足以，万万不敢让她学得那么精通了。”
清凌就坐在萃浓旁边，萃浓一听他话中好似对自己武功太高颇有微词，便推搡着他，道：“功夫学得精通怎么了？若是个女儿，我也要把她培养成我这样的，这样便不会被人白白欺负了去。”
清凌道：“有咱们保护她便是了。”
萃浓想了想，“也是。”
她低下头，“我倒希望是个女孩儿。”
清凌又说了一堆女孩儿如何如何好的话来，萃浓心情明显好转。
“兄长，你还没说，他现在有多大呢？”
清凌如何会知道？他只能胡乱揣测道：“大概，大概有拳头这么大吧。”
萃浓手握成拳，略带失望道：“啊，两个月才这么大啊。”
清凌道：“你手太小，是我的拳头这么大。”
萃浓认真地凑了过去，用手包住清凌的拳，喃喃道：“可是你的拳头也不见得有多大啊。”
清凌被她摸来摸去的，心不知道乱跳了几拍。然而他却舍不得从萃浓手里抽出来，只要任由那双小手包裹住自己的大拳。
忽然，手上的温度悄然逝去，萃浓收回了自己的手，按在小腹上，自言自语道：“也是，现在还小着呢。快点长大，到时候我们就能一起玩儿了。”
“哎，兄长，你说我们带着这小家伙玩什么好呢？她会不会喜欢吃糕点啊？你上次给我做的糖葫芦可好吃了，等她长大了，我也学着给她做。你说好不好？”
清凌道：“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
“兄长，从明天起，我要跟着二姐好好学认字。”
萃浓再一次表示决心。
清凌疑惑道：“嗯？不是前些日子已经开始学了吗？”
萃浓道：“这次不一样。我要赶紧学会，以后就能亲自教她了。”
清凌看着萃浓眉飞色舞，眼角温和，说不出的可爱。这个孩子，给萃浓带来的是希望。或许能够慢慢医治她内心的创伤。如此，甚好。
第231章 筹谋算计（1）
次日清早，余钧彤还未走近，便闻到一股呛人的药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她掩着鼻子，进了帐内。
“吆，咱们二小姐这是做什么呢。”
清漪头也不抬，“煮药。”
“不曾听说谁生病啊？”余钧彤见萃浓不在跟前，便说道：“莫不是三小姐？”
清漪还未答话，便听到萃浓那高亢的声音从内室传出，“吆，这是咒着我生病呢？”
先闻其声，随后便见萃浓其人，神采飞扬与往日无差。
“怪我怪我，都怪我胡乱揣测，三小姐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余钧彤解释道。
萃浓道：“我又不是什么宰相，肚子里头能撑船，我的容忍度就那么大，偏偏就放在心上了。”
余钧彤再巧言令色，面对萃浓这性子也只能无语。她笑嘻嘻道：“三小姐这是与我说笑呢。”
萃浓面上没有半分温和，“我最不喜与人说笑。”
余钧彤讪讪的，“那可如何是好？”
萃浓毫不客气，“你走便好。”
余钧彤面上窘迫之意更甚，“三小姐还说不喜与人说笑，眼下分明就是在说笑。”她转向倩桃，“对了，王爷不是说还要写事情需要本郡主帮忙吗？咱们还是回去吧。”
萃浓道：“一路好走，不送。”
清漪只顾着照顾药炉，根本无暇去管这些。听到萃浓拿话来噎余钧彤，也不作声，就默默地纵容了她去。
萃浓冷哼一声，“这借口找的可真烂，她以为我会留她吗？”
余钧彤刚走，清凌便进了来，见萃浓满脸喜色，便说道：“我见那溧阳郡主脸色比咱们那隔夜剩菜还难看，想必是你的杰作吧？”
萃浓笑道：“我不过说她几句罢了。你看看她面上笑哈哈的，一肚子的坏水。真真是应了那句话，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清凌道：“你骂她是黄鼠狼倒也罢了，何必说自己是鸡。”
他见萃浓站着，又道：“赶紧坐着，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萃浓委屈道：“我都在床榻上躺了一天了，身子都软了。”
清凌放柔了语气，“倒是难为你了。”
萃浓在清凌的搀扶下坐了下来，虽然没再说什么话，心里面却是满足的紧。清漪、清凌这些至关重要的人，都还在她的身边。纵使曾经有过一段不愉快的过往，但终究没有失去生活的希望。
她的手不自觉地放在小腹处，从内心深处流淌出笑意来。
她这边悠然自得，却不妨清漪被那火呛得直咳嗽。
萃浓又要站起来，却被清凌一把按了下去。她只得说道：“二姐，这些事情交给旁人便行了，你还非要自己动手。”
清漪眼泪都被呛出来了，只好用手胡乱抹了两把，却不想被抹成了大花脸，她犹不自知，依旧回着萃浓：“你的事情，自然不能假手于人。交给旁人，我不放心。”
萃浓与清凌见状，忍俊不禁。
清凌起身，走到清漪面前，“我来照看着火，你去洗把脸吧。”
清漪道：“你哪里会弄这些？”
清凌已经将她推开了，“以往母亲有疾，都是我在旁伺候，见过玲珑姐姐熬药的。”
清漪不好再推辞，只得去洗脸。当她从铜盆之中看到自己那脏兮兮的脸时，不自觉交出声来。
“啊——”
接着她慌慌忙洁了面，又看着萃浓二人笑意练练，佯怒道：“你们两个——”
萃浓道：“好姐姐，我们不是成心的。”
清漪“哼”的一声，“反正现在你与小弟就只会看我出丑。”
萃浓忙道：“这，我哪敢啊。”
说话间，恒远送来了早膳。清漪道：“小弟，赶紧洗洗手，咱们一起吃。”
清凌见那安胎之药还未煮好，便道：“你与萃浓先吃吧，我等药煮好了再吃也不迟。”
恒远摆好饭菜，道：“不如让我来看火吧，反正我也熟悉。”
清漪忙否决道：“这哪成？你还是赶紧回去吃饭吧。”
恒远道：“来之前我已经吃过了。”
清漪不好拒绝，眼下也的确需要一个人看火，便道：“那好吧，你先看一会儿，我吃完便接替你。”
恒远应了。
清漪三人吃了些米粥，又用了些简单的小菜。恒远听着他们吃得那般香，忽觉饥肠辘辘。其实他并不曾用早饭，只是昨晚便看见了这药炉，想要一看究竟罢了。此刻药香熏得他头晕脑胀，腹中饥饿又几乎让他浑身无力。只有望见清漪之时，才多了几分力量。
清漪果真很快吃完，便来接替他了。
“好了，我来看着吧。”
清漪道。
恒远忙说道：“特使千金之躯，怎能做这种粗活？还是交给我来吧。”
清漪心想，这如何能算是粗活，想想她与萃浓在灵山之上那水月庵中，可不是日日都要劈柴烧火煮饭的吗？她掌心之中早已布满老茧，看火一道也是轻车熟路。
神思飘远，冷不防恒远问道：“特使是病了吗？”
清漪“嗯？”了一声，“我不曾病啊。”
恒远道：“这里面煮的不是药吗？”
清漪不想旁人得知萃浓之事，便回道：“哦，这两日的确感觉到身子不舒服，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开了几味药将养着。”
恒远一脸忧心，“既然感觉不舒服，那便不要那么劳神费力，该好好歇着才是。你尽管把这煎药的事情交给我，我定然办得妥妥帖帖。”
清漪还未说话，萃浓便“吧唧”了几下嘴，道：“吃得好饱。”
清凌道：“你碗里的米都没有吃干净。”
萃浓睁大眼睛，“哪里哪里？明明都见底了。”忽然，她好似发现了新的领域一样，惊叹道：“果然还有一粒米。”
萃浓用筷子将那粒米拨到嘴里，嚼的津津有味，“不能浪费。”继而，她又对着恒远道：“麻烦你把桌上收拾一下吧。”
恒远是知晓萃浓厉害的，忙道：“是。”
这一下，他没法再与清漪深谈了。
收完之后，他说道：“特使，待会儿我来帮你看火。”
清漪来不及拒绝，他便走出了帐篷。
萃浓道：“每天倒是殷勤，就是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
清漪道：“或许他对每个人都是如此。”
萃浓道：“我不信。”她转头问清凌，“你信吗？”
清凌一懵，“反正我很少见他去我那边送饭。”
清漪见他二人一应一答，便说道：“不过是送个饭煮个药而已，算得上什么殷勤。”
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面却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这恒远对她的确是有些太上心了！
第232章 筹谋算计（2）
且说恒远回去之后，便见余钧彤异常端庄地坐在他帐内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余钧彤明眸皓齿，容色上等，映衬得整个帐篷熠熠生辉。
然而这等颜色，却对恒远毫无诱惑。他巴不得这样的美人永远都不会来他这里。恒远慌忙看向四周，除了一些巡值的士兵，并无其他。饶是如此，他还是警惕道：“郡主不怕被人看到吗？”
余钧彤显然没有什么戒心，“我不过随处走走，何必那般遮人耳目？难道身为郡主，就不能去旁人帐篷里头坐一坐吗？”
恒远道：“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郡主倒是心大，还有心情说这般无关痛痒的话。”
余钧彤眼神之中满满的都是自信，“你放心，她手底下那些人都忙着呢，没有闲工夫来管我们。”
“哦？”恒远挑眉。
余钧彤想起清早清漪那般劳心劳力，不觉带了三分嗤笑，“连沐清漪都亲自熬药了，可见她们之中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哪里还会有闲工夫来管我们。说来也是奇怪，一群人面色都好，哪里有半分生病的样子。”
她翻来覆去，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径直道：“罢罢，她们的事情不想也罢。我来找你，便是要催一催你。”
恒远道：“郡主放心便是，我自有打算。”
余钧彤面色微变，明显有些不耐烦，“大半个月之前，你也是这般说辞。若不是之前你我合作还算愉快，我几乎都以为你是在敷衍我了。”
恒远面上却无多余情绪，只是道：“郡主多心了。”
余钧彤“蹭”地一声，站了起来，“猛虎在侧，本郡主岂能不多心。若是你实在是想不出旁的法子，倒不如还用我的主意。”
恒远虽不喜余钧彤行为处事，但她二人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休戚与共，他顺下心中不满，道：“你再容我想一想。”
余钧彤不再多说，只说道：“夜长梦多，拿定主意之后就不要再畏葸不前了。若是再生了变故，仅凭你我二人之力，怕是讨不得什么好处去。”
恒远应了一声，再无别的话了。
那晌，暗卫紫阙将余钧彤去恒远帐中之事汇报得清清楚楚。
清漪眉头紧蹙，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在她刚来军中之时，萃浓便向她说过，余钧彤通敌卖国。此事伴随着余钧彤回到金门关内而告一段落。然而对于恒远的怀疑时有时无，却让清漪猛地一惊，假如恒远真是北荻之人，那他与余钧彤密谋之事不得不让人设防了！
她忽的又想起一事，便问道：“大约七八天前，我去恒远帐中用了午膳便沉沉睡去，你可见旁人进去？”
紫阙回想当日情形，“溧阳郡主去了。”
清漪如梦初醒，她昏睡之时，只觉得看到了余钧彤的身影，然而意识迷离之际来不及多想，睡醒之后又见身上衣衫尽好，恒远对她并无半分轻薄，故而也不是十分在意。然而这一点一滴串联起来，却得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恒远与余钧彤早有密谋！恐怕那日恒远被打，也只是密谋的幌子罢了。
想到此处，清漪竟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恒远那日不过是在套她的话罢了。他分明便是奸细，正想以此打消清漪的戒心。此人心机之深，果然不容小觑。
“你继续盯着，切莫被人发现了。”
清漪敛起内心的波涛汹涌，如是吩咐道。
紫阙去了。
清漪走进帐内，便听得萃浓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
清漪不欲让她烦恼这些俗事，便掩饰道：“都是些小事，你好好将养便是，我出去一趟。”
萃浓懒懒坐着，任由清漪出去了。
清漪直奔轩辕珩帐内，然而帐内只有风声在不断穿梭，猎猎作响的帐篷让清漪愈发心惊。
原来轩辕珩去营中巡查去了。
清漪坐下来等了会，心中正胡乱想着，便听到外面慌成一团了。急促的号角声响了起来，她赶忙站起往外走去，顺便拉住一个士兵，问道：“出了何事？”
那小兵道：“属下也不清楚，不过他们都在说，好像是那些蛮夷下了战帖，明日又要开打了。”
清漪松了手，不自觉地随着人流往前涌去。这些日子，虽在战地，却是平静的很，几乎不曾与北荻交手。此次又将开火，她竟有些不适应了。
果真，是沐云霆在召集士兵，和那小兵所说不差，北荻下了战帖，明日沙场相见。
沐云霆寥寥数句，将诸事吩咐妥当，这才散了。
人潮褪去，清漪这才显露在众人视线之中。轩辕珩见了她，忙走了几步，行至她跟前，执了她的手，才又走回方才所处之地。
“可有对策？”
清漪问道。
轩辕珩虽有忧思，却还算平静，“还在商量。”
清漪想起恒远这个隐患，不禁咬牙，道：“北荻向来狡诈，虽然投了战帖，还是要小心防范着，切莫着了他们的道儿。”
轩辕珩道：“这个自然。”
沐云霆见众位将领都在外头站着，便开口道：“具体事宜，咱们进内再说吧。”他瞧了清漪一眼，“漪儿，你也进来。”
清漪跟着进了去，这才发觉清凌也到了，却不见萃浓身影。大概是被清凌强制性地按在帐内了吧。也好，萃浓现在不比平日，这些事的确也不应该再掺和其中。
众人意见不一，讨论了小半日，终于商讨出了制敌计划，这才散了去，各行其是了。
走出帐篷，轩辕珩见清漪面色郁郁，以为她是在担忧明日之事，遂出声安慰道：“北荻固然狡诈多变，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已经想出了三套对策，你不必太过忧心。”
想着明日便是对敌之日，她也不好再将恒远只是抖弄出来，只得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明个在战场上，你定要小心谨慎。”她忽然压低了声音，“就连你那七哥，也要小心防范着。”
“七哥？”轩辕珩对清漪此时所说之话颇为惊奇。
清漪点头，“对，你不必问原因，当心便是。若是他并不曾做出什么事情，那便当我多想了吧。”
既然余钧彤与恒远串通一气，那么轩辕瑒也逃不了干系。清漪此刻心中担忧的全是轩辕珩的安危了。
“我记着了。”
轩辕珩揽住清漪的肩膀，二人往前走去。
第233章 筹谋算计（3）
夜幕将至，恒远送了晚膳之后，留下帮清漪煎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清漪独留他一人在外间，自己却与萃浓躺在榻上说着闲话。
直到恒远煎好了药。
清漪这才款款出去，接过那药又进去了。
说来奇怪，清漪之前虽然说出纵然恒远是奸细，只要他无害人之心，自己也定然会一视同仁，并且会在众人面前为他转圜的话。现在，她心里却不是那般做想了。
她进了内室之后，头一件事便是拔下头上银簪，仔细擦拭干净之后，试了试毒！
无毒。
清漪忽又觉得自己小人之心，恒远若真有心害他，大抵早在食物之中下过千百次毒了。
她收了簪子，将药递给萃浓，“趁热喝吧。”
萃浓心知肚明，一饮而尽，又吃了些酸果解味。然后才意味深长地往帘子外头看了一眼。
清漪示意她安安稳稳坐着，自己拿着药碗出去了。
“真是辛苦你了。”
清漪对恒远道。
“不辛苦不辛苦，我能帮得上特使的也不多。”
恒远一脸真挚。
清漪依旧面色温和，道：“平日里只知道你烧得一手好菜，却不知你能把药熬得这么好。这熬药啊，看似简单，实际上火候很重要，掌握不好的话，纵使是再好的药，也不见什么药效。”
恒远道：“特使说的是，我不过是粗活做的多了，触类旁通罢了。”
他说的极其自然，一点也不像是在作伪。
清漪分辨着他话中真假，一时无声。
恒远又道：“以后这煎茶熬药之事，特使尽数吩咐我便是。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清漪“嗯”了一声，略带敷衍。
恒远试探着问道：“特使有心事？”
既然他问了，清漪便顺势诈他一诈。她收起面上温和之色，代之以忧虑，“明个又要开打了。”
恒远道：“是啊，这战事不知何日才是尽头啊。”
忽然，他话锋一转，“那些蛮夷既然下了战帖，来势汹汹，特使明个还是不要去战场为好。我知你有杀敌的本领，可是你眼下还在养身体，还是不要轻易以身涉险了吧。”
清漪听他话中意味，倒像是有意将她拉出占圈，心中竟有生了几分温暖。她这种矛盾的心情，占据着理智的思考。许久，她才讷讷道：“我毕竟是皇上亲封的特使，焉有躲起来的道理？”
这本是义正言辞之语，到了清漪口中，却变成了心有戚戚、心不在焉之词。
恒远劝道：“可你毕竟是女子，容不得半点闪失啊。特使，旁的事情倒也罢了，明日你万万不能去战场。”
劝到最后，几乎是苦心孤诣了。
清漪眉头轻挑，“哦？莫不是北荻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我们这些人落网了？还是，你认为我们西陵大军根本没有能力与北荻一战？”
清漪这种态度，让恒远猛地一惊，莫不是她察觉到了什么，才会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
来不及思量许多，当务之急，便是稳住清漪，绝不能将她牵扯其中！
“特使！”他的声音陡然大了许多，“特使若是信我，就听我这一句劝吧。若是殿下在此，他也定然不会同意你前去的。”
清漪已经分不清心头是何种滋味了，一方面，对于这个埋伏在西陵军中的奸细，她恨不能揪出来；另一方面，对于这个对自己事事上心的朋友，她又狠不下心肠。心中百般计较，终于说道：“我与阿珩，自然要同富贵，共患难。不过是战场罢了，又不是刀山火海，有何去不得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清漪此举，便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吧。
恒远语气软了下来，“我人微言轻，不过是出于为你考虑，你自己斟酌吧。若是非去不可，就多带些人，免得受伤。”
他与清漪都在站着，此时他躬下身子，将桌上碗筷以及药炉收拾干净，道：“我先退下了。”
清漪忽然开口道：“我想家了，你给我讲讲你们家乡的事情吧。”
恒远背影一僵，随即道：“若是此次大胜，特使很快便能回家了。到时候去风弦看一看便知道了。明个还要劳心劳力，特使早早歇了吧。”
这种礼貌的疏离，径直打断了清漪的试探。恒远从未对清漪这般过，清漪有些懵了。
“我先回去了。”
他行了一礼，果真退去了。
清漪怔怔地站了许久，连萃浓走了出来，她都没有意识到。
“二姐，”萃浓推了推她，“外面还很冷，咱们进里头吧。”
她这般痴状，已经被萃浓见过很多回了。
清漪随着萃浓一道进去了。
萃浓感觉她身子都有些冷了，忙倒了热水递给她，又说道：“二姐想不明白吗？”
清漪双手抱着那石杯，任由温度慢慢过渡到手上去，下意识地问道：“你是说？”
“那瘸子说的话啊。”萃浓将自己心中说想一股脑倒了出来，“很明显，那瘸子知道内情，只是不方便直接说出来。所以，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你去战场。”
清漪木木道：“我知道。以往咱们总是猜着他是奸细，但是看在他并没有生出半分害咱们的心思，倒也罢了。但是今天确定了，心里面倒是难受的紧。”
萃浓见她着实难受，便说道：“二姐该不是看上他了吧。”她声音忽的低沉下来，“那姐夫怎么办？可不是要哭死了。”
清漪道：“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自然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不过是当初觉得他断了腿，比较可怜而已。”
萃浓道：“那还不好办。他的好意，咱们自然领了。明日一战，定不能让北荻占了一丁点便宜去。至于日后，咱们放他一马就是了。”
清漪想了想，只能如此了。
萃浓又道：“虽然那瘸子居心不良，但是有些话他却说对了。二姐，明日定是无比凶险，你当真要去吗？”
清漪一脸坚定，“你既然明知我的决心，又何必再问？”她不觉一声长叹，“说来也是奇怪，当初觉得与他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发展，现在只要一想到他在战场之上，我便放不下心来。若是不去，怕是我都能急死。”
萃浓当然知道清漪说的“他”是指轩辕珩。她对清凌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纵使有兄妹名义的束缚，她也扮了男装混入军中。每一场战斗，她都守在清凌身旁，生怕他出了一丝一毫的差错。
“若是姐夫听到了，指不定有多么开心呢。”
清漪想起轩辕珩，这才略略放下心来，面色稍霁，对萃浓道：“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明个可不能乱跑。”
萃浓倒是没有反驳，“放心，我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他考虑啊。”
她的手放在小腹上，一脸的满足。
清漪却不信她，狐疑道：“你能放心小弟？”
萃浓道：“兄长特意嘱咐过我了，等他明日回来，我们就一同给孩子起名字呢。我行动不便，此时去战场，怕只能是为大家添乱。还是老老实实等你们回来吧。”
这样温顺的萃浓，清漪甚少见到。但是见她逐渐好转，变得温润祥和，再无往日戾气，内心深处还是深感安慰的。
“好了，二姐，别想太多了，你明天也一定要平安回来才是。”
清漪应了一声，“我会的。”
那杯中之水，已然凉透，清漪起身，将之放到壶边，又去寻自己的铠甲来。一黑一白，铁甲金衣，摸上一摸，冰凉入骨。
明天定要凯旋而归，清漪在内心深处给自己打着气。若是真有什么危险……她也要与轩辕珩活着回来！
心里正是千回百转，却听得外面有脚步声走来。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漪儿——”
“吆，方才还心心念念着，这会儿已经来了。”
萃浓打趣着。
清漪心底愁绪已消散大半，说道：“也不知是谁心心念念，姐夫长姐夫短的叫着。怕是许多人，都只知有姐夫，而不知有姐姐呢——”
萃浓道：“姐姐这么说的话，我可不乐意了。我是看在你的面上，才会爱屋及乌。若是没有你在这里，谁认识他什么狗屁宁王？”
清漪忍住了笑，道：“不错啊，现在都学会说‘爱屋及乌’了，有长进有长进。”
萃浓一脸得意，道：“兄长先前儿也这么夸我呢。”
正说话间，轩辕珩充满柔情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幽怨，再次传了过来，“漪儿啊——”
清漪道：“喊什么喊，先等会儿。”
萃浓笑道：“二姐这个脾气啊，都是被我带坏了。”
清漪道：“他整天就这样，叫来叫去的，有什么事情，直接说不就成了吗？”
萃浓道：“二姐，你这样是不对的。姐夫巴巴来找你，定是要和你说些悄悄话。这隔着帐篷，岂不是被旁人尽数听去了？”她笑得娇憨可爱，推着清漪，道：“再不出去，姐夫可就怨我了。方才还要与人同生死，共患难的，总不能一转脸就翻脸不认人了。二姐，赶紧去吧。”
就这样，清漪被萃浓推了出去。
第234章 胜负分明（1）
天微微亮，众人已经整顿妥当，准备出发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然而此时，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人骑马而来，身形不似男子那般魁梧，倒像是个女子。离得近了，清漪才看清，果真是个眉清目秀的姑娘！
看她年纪不大，容色清丽，双眼之中满是灵气，是西陵女子。
对于这女子擅闯营中之事，并无一人苛责。清漪疑惑之间，只见那女子已经行至跟前，潇洒地从马背上下来，深吸一口气，道：“还好，我来得不晚。”
继而，她一脸欢快地拉住了轩辕珩的胳膊，亲昵道：“珩哥哥，我来啦。”
清漪本就站在轩辕珩旁边，不由得被她那句“珩哥哥”刺激得大脑一片空白，怔怔地看着她二人。
轩辕珩推开了那女子的手，冷漠道：“你过来做什么？”
那女子温温柔柔道：“我自然是来帮助珩哥哥的。你们久久未归，我等得焦急，便求了皇帝姑父和父亲。珩哥哥，咱们一起去杀敌吧。”
轩辕珩道：“既然来了，就在营中歇着吧。闺阁女子，杀什么敌？”
那女子一指清漪，“她也是女子。”
轩辕珩顺着那指望去，几乎不敢直面清漪脸色。正待说话，清漪却直直说道：“我是皇上亲封的特使，自然要上阵的。”
那女子接道：“我是皇帝姑父亲封的庄平县主，为何去不得？”
轩辕珩道：“你别胡闹。”
清漪打断他二人，道：“时间不早了，该出发了。”她轻咳一声，对着沐云霆道：“将军，若是再不走，恐怕会误了先机。”
庄平县主不满地瞪了清漪一眼，“特使很大吗？比县主还要大？本县主和宁王殿下说话，你凭什么插嘴，凭什么打断？你若想上战场，自己去就是了。莫要妨碍我们叙旧！”
清漪被她这么一番抢白，气得脸都黑了。
“你……”
“你什么你，哪儿凉快哪呆着去。”庄平县主千里迢迢赶来，没想到轩辕珩对她不冷不热的，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窝囊气，又见清漪出声，便不由得尽数发泄出来。此时，她觉得心里刚好受一点，便又亲昵地对轩辕珩道：“要不，珩哥哥也带我一同去吧。”
轩辕珩夹在她二人中间，明显谁也不好得罪，只是道：“你先歇着。”
清漪见他这般态度，“哼”了一声，翻身上了马去。
“漪儿——”
轩辕珩惊呼一声，也不管旁边的庄平县主作何感想，便也骑马追了上去。
经此一闹，士气有些低迷。大战在即，军中主事之人竟然还在儿女情长。
沐云霆发号施令，队伍这才出发。
而庄平县主却愣在原处，喃喃道：“漪儿，原来她就是沐清漪。”
轩辕瑒走到庄平县主旁边时，却稍稍停留了下。“若昭妹妹这般人物，不能在战场上一展风采，真真是可惜了。”
若昭是庄平县主名字。
庄平县主眸中一亮，“瑒哥哥也觉得我该去？”
随即眸色又黯淡下来，“可是，珩哥哥说了，不让我去。”
天未大亮，轩辕瑒的脸色看不分明，声音却是一如往昔的温和，“八弟是不想你置身险境。但是，你一身本领，若是不能杀他几个蛮夷之族，岂不是可惜？你放心，待会儿碰见八弟，我定会为你说上几句。”
庄平县主甜甜一笑，道：“多谢瑒哥哥。”
她这才又翻身上马，从金门关赶来的疲惫尽数化为杀敌报国，相助轩辕珩的亢奋。
轩辕瑒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待庄平县主走远了，向笛才问道：“你明知县主小孩子心性，又何必怂恿着她前去？若她有个三长两短，夏侯爷怕是要闹起来了。”
轩辕瑒不带多少情绪，道：“若昭的确是小孩心性，但是我也是在成全她对八弟的一片心啊。就算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也与我们无关。又何必惧怕夏侯爷闹呢。”
向笛默然，赶着马往前走着。终究，他还是忍不住说道：“七哥，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轩辕瑒心中涌起一阵苦涩，他未必不知现在的自己何等铁石心肠。然而，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自古以来，那些登上皇位的人，哪一个不是狠心决绝？他不过是不想轩辕珩事事如意罢了。再说，这本就是轩辕珩自己惹出的事端。若不是他以往与夏若昭亲昵，现在又怎么会有他轩辕瑒煽风点火的机会？
真是要怪，那就怪他自己。
轩辕瑒略带无奈，道：“我也不想。”
向笛见他语气低落，心中忽又开始理解起他来。想想他在皇宫之内并不受宠的种种事情，倒不忍心再呵责了。
二人时快时慢，夹在队伍中央，一路无话。
而清漪走后，轩辕珩便赶忙追了上去。无奈清漪着实是气急了，骑马速度竟像飞得一样。待轩辕珩好不容易追上她时，他二人已经将队伍远远抛于身后了。
“漪儿，你生气了吗？”
轩辕珩终于逮到了与清漪说话的机会，然而他这句话却是十足的废话！
清漪控制住速度，转过脸去，眼神之中如冰霜一样寒冷，“你瞎吗？”
轩辕珩愣住，反应过来的时候，清漪又走了很远了。他慌忙追上，“是啊，我瞎，多明显啊，你生气了。”
清漪心里憋得难受，看见轩辕珩脸上依旧挂着笑，恨不得将他的脸给撕烂了！
“漪儿，你听我说，我根本不知道她会来，但是我与她之间清清白白，你不要再吃醋了。”
轩辕珩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去觑清漪脸色。
清漪无悲无喜，“相比你说的这些，我更好奇，她是谁？”
轩辕珩见她没有像往日那样揪着不放，也没有冷嘲热讽，更没有默默疏离，不自觉地放下心来。
“她啊，叫夏若昭，是夏侯爷家的五姑娘。这夏侯爷，是母后的亲哥哥。若昭性子活泼，经常来宫中玩，一来二去我们就熟稔了。但是，”他忽然信誓旦旦道，“我对她绝无半分男女之想！”
清漪道：“落花有意，流水未必无情，或许只是不自知罢了。她千里迢迢而来，不就是为你吗？”
轩辕珩见她还是吃醋，声音愈发放柔，“管她落花如何，我这流水的心思都在你一个人身上。”
清漪原本以为也是如此，就在昨天晚上，她们还腻腻歪歪地说着情话。然而今早，忽然让她明白，或许轩辕珩对她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至少在夏若昭忽然冒出来时，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维护清漪。
什么一生一代一双人，什么只想与她共度余生，大概只是哄她的吧。
清漪再次猛地转头，这次并不是那般冷若冰霜，而是含着熊熊怒火。
“轩辕珩，每次你都这么低声下去，不累吗？你这花言巧语，尽数留给你的好妹妹说去吧！”
不累吗？轩辕珩也多次问过自己。每次置气，他都是那般做小伏低，生怕委屈了清漪一丝一毫，然而落在她的眼里，却是不值一文。
他已经向她解释，她却不听。
轩辕珩笑意尽失，“漪儿，你非要每次都说的这么难听吗？”
清漪眼泪打转，却强忍着，道：“那你可否让我放心？”
轩辕珩见她语气放软，心下也软了，他伸出左手，去拉清漪的胳膊，“今日下了战场，我便把她赶走，再不让你吃心了。”
清漪不语，任由那泪珠子滴落了。
二人本来就都在马上，轩辕珩伸手帮她去擦眼泪，“看看你，动辄便掉眼泪。因为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值得吗？”
清漪本来都快气炸了，此刻听得他说夏若昭不过是个不相干的外人，心中之气消弭数分。
此时，传来一阵马蹄声。
清漪与轩辕珩回头去看，明眸皓齿，不是夏若昭又是谁？
清漪眉头轻蹙，一脸嫌恶。
“珩哥哥——”
她老远便开始叫着。
轩辕珩与清漪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然而，清漪如何能够假装没有看到，厌恶与愤怒再次充盈于心。
夏若昭所骑之马跑得极快，几乎在晃神之间便到了轩辕珩跟前。她一拉缰绳，试图让马停下来，却不想那马发出一声嘶鸣，直接将她甩飞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轩辕珩飞身便揽过了夏若昭，二人缓缓落地。
夏若昭斜靠在轩辕珩肩膀上，双眼之中全是痴迷。等到落地之时，她还犹若未醒，“啊，若是落得慢点就好了——”
清漪不知应当作何感想。轩辕珩会出手，全然是看着往日情分之上。清漪知晓轩辕珩之心，他不是虚与委蛇之徒，既然说了对夏若昭无意，便不会生出什么多余的心思。然而清漪还是无比难过。
难不成此刻她要与轩辕珩大吵一架，阻止他出手相助吗？就算是落马的平常人，清漪也不会袖手旁观，她又怎能去要求轩辕珩。
她面上讪讪，只扯着缰绳慢悠悠往前走着，却不想那枣红小马可爱径直被绊倒了去。她一时没有防备，重重摔落在地上，骨头都快摔碎了！
第235章 胜负分明（2）
轩辕珩这才反应过来，“啊，漪儿——”
他慌忙跑过去，知道清漪肯定又是要吃心的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好不容易才将清漪哄好，却不想……唉，真是世事难料啊。
轩辕珩来不及细想许多，忙扶起清漪。清漪站起之后，却一把将他推开了。
他百口莫辩，只得讪讪地站在一旁。
清漪拍打着盔甲上的尘土，只觉得掌心一阵钻心的疼，她仔细去看，才发觉原来在落马之时，她下意识地用手撑地，反而把右手掌心都蹭破了。浓重的血腥味充斥于鼻，比起这些皮外伤，她的心更疼。
轩辕珩拉过她的手，心疼不已，忙从怀里掏出了伤药和锦帕来。
他细细地帮清漪上了药，又帮她将手简单包扎一番。
清漪心中百感交集，她明知轩辕珩对她极其上心，却偏偏看不得他与夏若昭一道。这感觉，就如当时她喜欢灵渊，一见到余钧彤便忍不住置气一样。她与夏若昭不过头次见面，无仇无恨，不过是她看不下去罢了。
偏的这时，夏若昭走到旁边笑道：“原来沐小姐这么不经摔啊？瞧瞧，还准备上阵杀敌呢，这点小伤便疼的掉金豆呢。”
清漪在一开始的时候，便被她挤兑的哑口无言，纯粹是没有防备。而且她当时有些微动摇，不知轩辕珩待她之心是否真如那磐石稳定。现在她纵然生气，也不会白白让夏若昭讨了便宜去。
清漪带着三分不屑与冷漠，道：“我经不经摔，疼不疼，掉不掉金豆与你何干？上不上阵，杀不杀敌，又与你何干？你是吃撑了，还是闲着没事找事？”
她觑了一眼轩辕珩腰间的尚方宝剑，厉声道：“你若是再挑事，我就撕烂你这张嘴！”
夏若昭愣住，缓了半晌，对着轩辕珩道：“珩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看看沐小姐多凶啊。”
不光凶，还想踹你！
清漪如是想。
轩辕珩道：“本身就是你先说漪儿的。再说，她是你嫂子，说你两句又怎么了？”
夏若昭一双眼睛瞪得如同木鱼那般大，恨恨道：“她才不是我嫂子！”
说完，愤愤地往前走了。没走两步，夏若昭被绊倒在地，却发出了一声惊呼。
“啊，这是什么东西？”
清漪没好气地看过去，终于知道了她那匹小马被绊倒的原因。原来那离地两寸之处，布置了无数的绊马索。
晨光熹微，看不分明，又加上清漪心思不定，才会被绊倒。眼下仔细看来，顿觉心惊。若是方才她绊倒之时，便有无数北荻军杀来，想必并无半分还手余地。犹自心惊之时，却听得轩辕珩说道：“他们这是特意给咱们一个警告。”
的确，设置了机关，却没有埋伏，不过是挫伤士气，让他西陵军队知难而退罢了。
清漪身上一凉，不禁一颤，轩辕珩道：“别怕，有我。”
清漪点了点头。
那夏若昭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却嚷嚷道：“珩哥哥，你为何不过来扶我？”她指着清漪，“方才我明明看到她摔倒的时候，你去扶她了！”
清漪内心冷哼一声，活该！
“那是因为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只是表妹。”
轩辕珩毫不犹豫道。
清漪内心一软。
夏若昭再次愣住。
轩辕珩没有多说，他抽出身上的另外一把宝剑，一跃而起，将那数不尽的绊马索尽数斩断。收剑返回原地，却听到了一股如山崩一般的马蹄声。
轩辕珩下意识地将夏若昭与清漪二人往身后一揽。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那大军已经排列成阵，缓缓走出北荻将领来。
其间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一身戎装下了马来，对着轩辕珩行了一礼，道：“宁王殿下，咱们又见面了。”
轩辕珩道：“一别数年，太子殿下的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啊。”
寒暄过后，轩辕哼又道：“难道太子殿下准备让这大军对付我三人吗？而且，这里并不是咱们约定的交战地点……”
北荻太子粗犷地笑了起来，“你们西陵就是墨守成规，那兵书上不是写着‘兵不厌诈’吗？你以为我们还老老实实地等你们率兵前来呢。听闻宁王殿下武功不俗，沐二小姐将门虎女，庄平县主不让须眉，三位都是西陵风云人物，我也想看看，我这大军能不能挡住三位？”
清漪一惊，他知道轩辕珩与自己倒也罢了，这庄平县主夏若昭今早才到，他都能仔仔细细地说出来，看来埋伏于军中的奸细不在少数。不知为何，她头脑中第一想到的，竟是恒远！
恒远昨晚便提醒过她，今日战场必定多生事端。看来，的确不像她以往经历的那般。
轩辕珩低声道：“敌众我寡，不能硬拼。待会儿你俩老老实实站着，静等着援军到来就是了。”
清漪刚想说出与他一同迎敌的话，却不想那北荻太子喝道：“摆阵！”
不过瞬间，那大军便启动起来，如蛇一般灵活，置换成无数朵花瓣。
尘土飞扬，轩辕珩看得眼花缭乱，清漪呼吸急促起来。轩辕珩来不及对她多作安慰，只得道：“切莫紧张，我定会安然而归。”
清漪去拉轩辕珩的手，已然忘记了那是一双受伤的手。强烈的痛感让她醒过神来。
“阿珩，你看清那是多少朵了吗？”
轩辕珩摇了摇头。那花瓣层层叠叠，看不到尽头。
“是八十一朵。”清漪的声音带着恐惧，“九九八十一朵。”
轩辕珩呆住，也顾不上问清漪如何知晓，径直问道：“可有破解之法？”
清漪道：“世上所有阵战皆有解法。要破这仙莲阵法，最先需要寻出中心。你仔细去看，其实只有八大朵，中间那朵便是核心所在。但是却要最后破之。这其余八朵，每朵之上必定有一个身穿青色的士兵，只需解决那人便是。”
“青衣？”
轩辕珩疑惑道。
清漪“嗯？”了一声，才发觉他说的是青衣。
她一阵错愕，这才晃过神来。她初时在师傅陌宁房中见此阵法，不觉青衣有何怪异。现下却好像有一条隐藏的线在脑海中穿梭。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太后娘娘和皇帝轩辕良和的情景来。他二人皆对“青衣”二字有所感怀。而陌白房中画中之人，皆着青衣。能够将轩辕良和、太后、陌宁、陌白这些人联系在一起的，除了清漪，还有一个人。
那便是逝世多年的董小蘋！
师伯心心念念之人，便是小蘋无疑！
而这仙莲阵法，也是师伯为小蘋所做！不然何故皆着青衣？只是那阵法如何反被北荻所用，清漪却是猜不到了。
此时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清漪敛回心神，嘱咐轩辕珩道：“注意顺序，从咱们这个角度来看，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对面之人。而且，这些士兵武功不高，不必伤他们性命。还有便是，破阵需一气呵成，不可中断。”
“磨磨唧唧，你们商量好对策了没有？”北荻太子开始催了。
清漪再次嘱咐道：“此阵只能一人破之，我无法相助，你一定要切记我方才所说之话。”
轩辕珩重重点头，又在她肩头拍了一拍，这才提剑而起。
“慢着。”
清漪又唤住了他。
轩辕珩怔在原处。
清漪往回快走几步，从轩辕珩所骑战马身上抽出那杆小银枪来，直直朝他掷去。
“接着！”
轩辕珩接住之后，将剑归鞘，提枪而去。
与清漪所说相差不大，但是有一点清漪却是说错了，那些身穿青衫之人，武功皆是上等，轩辕珩破阵颇为吃力。
而且被困阵中，面对四方敌手，他不得不对付。一刻钟过去了，轩辕珩才打倒了两人。
清漪如何不急，她此刻只是不想表露出来罢了。
“咿，两位姑娘不一起上？”
北荻太子又开口了。
那嘈杂的对阵之音，却挡不住他嗓音的洪亮。
清漪笑了起来，企图掩饰内心的担忧，“雕虫小技，殿下一人足以应对。”
北荻太子道：“待宁王殿下筋疲力尽之时，大概沐二小姐就不会再说雕虫小技了。”
清漪神容不改，“清漪拭目以待。”
清漪虽然镇静，夏若昭却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初时倒还好，看到轩辕珩越来越不敌时，她已经抽出腰间长刀，准备冲上去了。
清漪挡在她面前，“你不能去。”
“让开。”
夏若昭冲清漪吼道。
清漪巍然不动，“我说了，你不能去。”
“你算个什么东西？”夏若昭冷笑道，“枉珩哥哥对你一心一意，你竟然怂恿他一人破阵。我看你分明是想让他阵亡，自己一个人逃脱！”
清漪纵使再恼，在这生死之际也不会与夏若昭闹起来，她将胸口怒气生生压下去，“我若怕死，便不会来。这仙莲阵法是我师伯所创，只能一人破阵。你若强行闯进去，你二人都不能活。要死你自己去死，不要拉着阿珩一起。”
“阿珩？你倒是叫得亲密。你既然知晓破阵之法，为何自己不去，非要将珩哥哥推上去。什么沐家小姐，沐云霆那个老匹夫能教出什么样的女儿来？不过是与他一样，老奸巨猾罢了……”
夏若昭方说完，便觉得自己脖子上猛地一紧，仔细一看，清漪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跟前，用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第236章 胜负分明（3）
紧接着，夏若昭面上又结结实实挨了两巴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管好你这张嘴！”
清漪这才松了手去。
夏若昭何时受过这种侮辱，此时又气又羞，也不想着对轩辕珩施以援手了，只想着好好教训清漪一番。
“你竟敢打我！”
话音方落，手中长剑已经朝着清漪刺去。
她与清漪本就离得极近，转眼之间，剑已经刺向到清漪身前。清漪用未受伤的左手点住剑尖，“打的就是你。”
夏若昭使劲往前刺去，清漪只是一躲，她便扑了个空。
“就你这蹩脚的功夫，还敢献丑，呵，我都快替你羞死了。”
清漪本不是尖酸刻薄之人，可是面对夏若昭的时候，她内心深处的不满丝毫不加掩饰尽数宣泄出来。
夏若昭却不肯认输，一张俏脸憋得通红，那剑依旧不偏不倚地朝着清漪刺去。清漪本不想对她多加理睬，但想着，若是这样拖住她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如此一来，夏若昭便不会冒冒失失闯入阵中了。
夏若昭出剑，她也不接招，只是一味躲闪。
毕竟，她还需要保存力量。
夏若昭越发恼怒，招式也越来越凌厉，每一招都朝着清漪身体重要部位刺去。
招招夺人性命，这便是夏侯府的家教吗？清漪在心底冷笑。夏若昭此前还可以勉强称得上是刁蛮任性，现在只能说是愚蠢狠辣了。清漪不再躲闪，已经许久没有出过手的白练如同一条灵活的蛇，瞬间卷住了夏若昭手中长剑，并直直朝着北荻太子飞奔而去。
夏若昭再次愣住。
看戏的北荻太子面对飞来横祸，反应也不慢，身子一偏，那剑便蹭着他的盔甲划过，继而直直没入身后土地之中，只有剑柄尚留在外头。
北荻太子不由得赞赏道：“沐二小姐真是好功夫。”
清漪收起白练，“谬赞了。”
继而，她又对着目瞪口呆的夏若昭说道：“你还要再打吗？”
夏若昭慌忙摇头。清漪绝对是拿实力说服了她。
清漪武功虽不高，所修内功也不算深厚，但是对付夏若昭这样的三脚猫足够了。她凝神去看，轩辕珩已经杀到了花心之中了。她这才略略放心，破阵只是旦夕之间的事情。
果真，不过半柱香，轩辕珩已经突破了重围，阵法大乱。
轩辕珩站在清漪身旁的时候，盔甲已经被砍破了，但是却没有受什么大伤。虽然疲累，眼神之中的坚定却丝毫不减。他与清漪交换了一个眼神，并无言语，只是相视一笑。
夏若昭凑了过来，“珩哥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清漪瞪了她一眼，夏若昭慌忙将拉着轩辕珩胳臂的手松了开。
色厉内荏，不过如此，清漪在心中暗自想着。
说话间，大军赶至。
清漪等人仔细去看，那大军可以说是风尘仆仆，众人衣冠颇为散乱，好似刚刚打过一场一样。唯一不变便是那朱红色大旗上，依旧飘扬这“西陵”两个大字。
军旗不倒，军心不散。
沐云霆下马，轩辕珩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沐云霆看那北荻军中一片狼狈，北荻太子正在整顿，怅然道：“其间遇到伏击，好在损失不重。你们……”
夏若昭抢言道：“我们自然是打过一轮了。珩哥哥一人便端了他们一窝。”她脸上满是骄傲，“看看你们，个个灰头土脸，真真是丢人。”
“若昭！”轩辕珩怒斥道，“不可再说此语。”
夏若昭委屈道：“为何说不得？”
轩辕珩道：“军心为上。”
夏若昭分明是说西陵一支大军都比不上轩辕珩一人，抬高一人贬低一军的做法的确容易让军心不稳。
夏若昭这才乖乖闭了嘴。
清漪右手摔的并不十分严重，但方才她那白练出手之时，用足了力气，故而原本止住的血又重新涌了出来，几乎将那帕子都染透了。
清凌关切问道：“二姐的手？”
清漪将手别到后面去，不欲让他多添忧虑，“小伤而已。”
沐云霆自然也是关心自己女儿的，嘱咐道：“待会儿不要逞能。”
清漪说了个“是。”
尽管北荻出尔反尔，先是伏击、再是设置绊马索、布置仙莲阵法，但是西陵这些人却没有趁乱出击，直到北荻整顿好一切。
场面一度变得混乱。
清漪原本在轩辕珩身旁，却被冲散了开来。清漪并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危险，她身边围着十数个暗卫高手。而轩辕珩却是孤身一人。
刚刚破阵，已经消耗了轩辕珩大部分心神。此刻那些北荻军士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一人仍然难敌。
清漪吼道：“都围在我身边做什么，去保护宁王！”
主子一发令，他们不得不从。只剩下红樱、红怜二人仍在清漪面前了。
清漪解决了自己小兵，全部心思都在轩辕珩身上。
红樱、红怜一边要对付那些北荻士兵，一边又要护着清漪，着实是苦不堪言。尤其是红樱，她身上之伤刚好不久，渐渐力气便跟不上了。
此时，又一波北荻军队赶到了。
越来越多的北荻士兵加入战圈，黑压压一片。不只是重压之下导致的紧张，还是存亡之间带来的恐惧，清漪忽觉一阵头晕目眩，几乎便要从那汗血宝马上摔下来。
吓得红樱惊呼一声，“主子——”
好在清漪死死抓住了缰绳。
“主子先下马歇一歇吧。”
红樱护在她旁边。
清漪这个状态显然不能再战，她缓缓下马，几乎站立不住。
红怜一人挡住所有进攻的士兵。
清漪拖着头，“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了，忽然头晕的厉害，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了。”
红樱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该不是中毒了吧。”
可是清漪衣食都检查过，根本没有问题啊。
清漪来不及细细思索，觉得整个天地都在旋转，她紧紧抓住红樱的手，甚至连红樱的脸也看不清了。
与此同时，西陵将士大都出现了这一症状。那些面色发白、大汗淋漓的士兵不用对方出手，自己已经站立不住了。北荻趁机而入，鬼哭狼嚎、尸横遍野。
清漪缓了一阵，才渐觉好转。看着眼前无辜倒下去的许多士兵，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听到的声音，都是军中将士最后的惊呼。她慌忙去寻轩辕珩的身影，只见他虽有暗卫护着，周围却被北荻士兵层层围住了。
显然，轩辕珩方才破阵成功，早已成为北荻众人的眼中之钉，肉中之刺了。
眼看着有数十柄枪同时对着轩辕珩刺去，清漪心中猛地一痛，来不及思考，她已经一跃而起凌空飞起，白练出手，一瞬间将那枪支尽数卷起，并朝着那些士兵一一掷去。
那些围困在轩辕珩旁边的士兵应声而倒。
轩辕珩对她报之一笑。
清漪如若天女，虽然瘦弱，却带着一股不可小觑的气势。
此时，密密麻麻的剑矢却朝她射来。
听到声音的清漪骤然降落躲过一劫，然而落地之时，那股天旋地转的感觉又来了。一个不稳，她竟然扑倒在了地上。
此时，轩辕珩身边又重新围聚了一批敌人，而且他身边还有一个清漪不喜之人需要时刻保护，那便是夏若昭。红樱、红怜也被人缠住，清凌、沐云霆等人分身乏主，那些北荻士兵举起手中之枪便朝着清漪刺去。
那些枪何等尖利，好在清漪的铠甲是轩辕良和亲自命人定制而成，寻常刀枪根本不能刺透。
清漪并没有感觉到痛，身边已经有一人将她拉了起来。
是恒远。
清漪头晕欲坠，也来不及多说话，只听见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
“让我来领教二小姐高招。”
是北荻太子。
“特使身体抱恙，眼下不便对敌。”
恒远毫不畏惧。
北荻太子道：“真是好笑，战场之上，你死我活，岂因‘身体抱恙’四字便能全身而退？”
恒远反问道：“你一个男子，对付一个女子，不会觉得羞愧吗？”
北荻太子道：“二小姐自然不是寻常女子。”
恒远道：“倒不如你我来打。”
北荻太子鄙夷道：“我不和你这弱鸡斗。”
清漪推了推恒远，“你不是他的对手。”
虽然已经确定恒远是奸细，但是面对着此刻恒远挺身而出，清漪内心还是感动的。她这会儿神思清明了些，头脑也不似方才那么晕眩，便道：“好，我和你打。”
清漪并无武器，只有手中白练。北荻太子手中却是一把长刀。
打了几招，清漪自知不是北荻太子的对手，手中白练被他那长刀一点一点削去。偏的此时，那晕眩之感忽然而至，清漪一个晃神，那把刀已经朝自己肩膀上砍了下来。
强烈的痛感让清漪失声痛叫，“啊——”
恒远这才缓过神来，奔向清漪，而北荻太子毫无怜香惜玉之情，眼中含笑，将那长刀拔了出来。
恒远眼中忽然染上了嗜血的凶狠。他扶住清漪，轻轻软软的，如同一片落叶。继而他将清漪抱在怀中，一个展翅，飞离了战场。
第237章 胜负分明（4）
轩辕珩反应过来的时候，清漪已经不见踪影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心下愤恨至极，寥寥数招，便将周围北荻军士全部斩杀。
障碍既除，他与北荻太子之间再无阻碍。
北荻太子长刀之上血迹未干，面上犹自笑着。轩辕珩心尖上仿佛被同时插入千万把尖刀，每一刀都让他痛不欲生。
他二话不说，提着枪就要过去。
此时，夏若昭却拦住了他。
“珩哥哥，不要过去。他武功厉害的很，你会受伤的。”
轩辕珩平日里对夏若昭态度颇为和善，人前人后也愿意护着她。但是只要想起那北荻太子对清漪如何痛下狠手，他都恨不得将其拨皮拆骨。他一把将夏若昭推开，咬牙道：“我今日若不杀他，誓不为人！”
北荻太子波澜不惊，笑道：“方才殿下破阵之时，犹如无人之境，我也想好好领教一下殿下的本事！”
轩辕珩一句废话都不想说，直直提枪而上。北荻太子不甘示弱。二人你来我往，斗了几十个回合，也没分出胜负来。
轩辕珩早已力尽，此刻不过是在强撑着。北荻太子见他渐渐处于下风，攻势更猛。十几招下来，那长刀已经砍至轩辕珩身前了。
而此时，却被一把凭空而来的剑轻轻松松给挑开了。
“八弟小心——”
那声音温润如山间清风，让人一听忘俗。
轩辕珩仔细一看，出手相助的竟是轩辕瑒。
他躲过一劫，与轩辕瑒并肩而立，轻道：“多谢七哥。”
轩辕瑒道：“你我兄弟，不必言谢，对敌为上。”
就在昨个，清漪还在嘱咐轩辕珩，一定要防备着轩辕瑒耍阴招。然而不论是出于何种目的，轩辕瑒都在关键时刻帮了他，这一点，轩辕珩是轻易不敢忘记的。
“两个打一个？”北荻太子站稳之后，讥讽道。
轩辕珩目光不善，“几个打一个不重要，关键是，我今日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吆，唬谁呢，也得看你有那个本事没有？”北荻太子早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西陵的这两个王爷向来不和，而且武功也不是上等，根本就不能与他相提并论。故而，他此刻见此二人联手，并无半分怯意。
轩辕珩一心想着为清漪讨回来，不免莽撞出击。此刻他胸中怒火熊熊燃烧，又是一枪直击北荻太子面门。北荻太子早有防范，巧妙躲过。
纵使有轩辕瑒相助，他们也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就在难分难解之际，轩辕瑒忽然叫道：“八弟，攻他下面。”
轩辕珩脑子一个激灵，电光石火之间，眼前浮现出幼时画面。
那时的他与七哥轩辕瑒并非如今这般互相防范，他们经常在一起捉弄小太监玩。那些小太监头顶着花盆，犹自站立不稳。可偏偏轩辕瑒在旁边怂恿道：“八弟，你咯吱他的胳肢窝。”
那小太监立马凝神屏气，万分防备。
却不防轩辕珩一脚踩在那小太监脚上。小太监吃痛，又不防备，那头上花盆便摔了下来。
轩辕珩与轩辕瑒二人捧腹大笑起来。
时隔经年，轩辕瑒这一句提醒，轩辕珩立马警觉起来，手中长枪直直朝着北荻太子咽喉刺去。
他心中本就悲愤，下手比往日凶狠了无数倍，那长枪不偏不倚正中咽喉。北荻太子双眼瞪得滚圆，兀自不敢相信自己将死这个事实。
毕竟，他一直全神贯注地防备着轩辕珩攻他下面。
轩辕珩这才满足地收起长枪，一脚踩在北荻太子胸口上，眼中怒火依旧燃烧着，“就凭你伤我漪儿，死一万次也是活该！”
北荻太子断了气，轩辕珩又吩咐旁边暗卫道：“将他的尸体扔到狼堆里去。”
这般凶狠，让众人瞠目结舌。
他这才回过头来，对轩辕瑒躬身行礼，道：“七哥——”
轩辕瑒也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轩辕珩又问道：“他毕竟是北荻太子，但是，我不想那么轻易放过他。”
轩辕瑒道：“你决定就好。”
说不疑惑都是假的，他二人素来有嫌隙，轩辕瑒如何会轻易帮他。但是，轩辕瑒的的确确在帮他。而且他一枪刺死了北荻太子，两国和谈再也不可能了，只能用武力打到底。若是轩辕良和知晓此事，定会给他一顿严厉的责罚！
然而，那又如何，谁让那北荻太子自己找死，竟然连清漪都敢伤。
轩辕珩此刻恨不得将大军抛下去寻清漪，然而看着眼前的惨象，他西陵士兵大半牺牲，他如何能够置之不理。
他迅速投入战斗之中，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只想着赶紧结束。
那北荻军虽然损失不大，但是主将被杀，众人无不叹息，那股士气瞬间散乱，本来胜负分明地阵仗自此乱成了一团。
轩辕瑒依旧站在原处，怔怔地看着那地上溅起的一蓬鲜血。他看得分明，那北荻太子的刀结结实实地砍在清漪肩上，几乎用足了全身力气。清漪眸中的决绝与坚毅，一如当初。她似乎变了许多，又似乎根本没变。
早在水月庵中遇刺的那个夜晚，他以为清漪死了，出离愤怒之下，甚至将那出手之人砍成了肉泥。而现在，他明明可以出手阻挡，他却纹丝未动。
清漪早便死了心，不喜欢他了。那么他为什么还要管她的死活？他与轩辕珩明争暗斗，此刻借机斩断轩辕珩与沐家的联系，岂不是更好？轩辕珩与北荻太子打得难分难解，他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是不愧多年苦心经营？
然而，几乎是鬼使神差一般，他出了手。
为了那个早已不喜欢他的女子？还是为了水月庵中她的舍命相助之情？轩辕瑒不知。他只知道，他想要北荻太子死的心，并不比轩辕珩少。
缓过神来，轩辕瑒这才重归阵营之中。
这场战斗很快结束，双方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清理战场时，轩辕珩只是吩咐数句，便带着一小队人马去寻清漪了。
夏若昭见状，还要跟上去。然而轩辕瑒却再次出手了。他拉住夏若昭，温和道：“若昭，这些日子不见，想不想你钧彤姐啊？钧彤可是想你想得紧呢。”
夏若昭这才想起余钧彤来。
她当初闹着要来战场的一个重要砝码，便是因为余钧彤在这里。既然郡主能来，县主为何不能来。莫不是夏侯夜比不上余首辅？她一个劲地在她那皇后姑姑面前闹啊闹啊。皇后受不了了，就推给了皇上。
皇上心想，你家的亲戚，你推给朕作甚。但是明面上，又不好直接驳了夏侯爷的面子。最后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她拨了一队小兵贴身保护着。
“想啊，我怎么会不想见钧彤姐啊。只是，我不放心珩哥哥。”
“你珩哥哥那么大的人了，难不成还会把自己弄丢了不成？”轩辕瑒忽然压低了声音，附在夏若昭耳边私语，“他回营之后必定疲累不堪，若是这时候饭菜已经备好，又有人在旁边端茶递水，将所有事情料理清楚，你说他会不会对这人另眼相看呢？”
夏若昭眸中一亮。
轩辕瑒又道：“那沐家二小姐虽然有时候行为处事极是刻薄，但是却深谙此道。每每八弟打仗归来，她便耐心在旁，偶尔说上几句闲话，偶尔替八弟捏一捏肩头。不然，你以为八弟怎么那么舍不得她？”
她说那沐清漪虽然生的不错，是个少见的美人，但是性子刚烈，动辄便是发怒打人，和传闻中的大家闺秀贤良淑德大相径庭，偏偏她那珩哥哥就是喜欢。原来竟是这个原因。若是她也能温温柔柔，说不定还能扳回一局。想到这里，夏若昭内心雀跃，赶忙说道：“多谢瑒哥哥指点，我实在太想钧彤姐了，就先回去找钧彤姐了。”
轩辕瑒道：“回去吧。”
继而，他又点了几个小兵，护送她回去了。
一直默默杀敌的向笛将一切都看在眼中，依旧沉默不语。
然而夏若昭走后，轩辕瑒心里却不是滋味了。
方才之言，虽然是他杜撰的，但是那轩辕珩与清漪日日相对，不是你来找我，就是我去找你，捏捏肩膀这种小事还在其次，更亲密的接触他想也不会想到。
轩辕瑒的手紧握成拳，内心里暗自憋了一口气。
方才他还不如不去阻止夏若昭！让夏若昭跟着，就是要让他们互相膈应。
轩辕瑒心烦意乱，待到战场收拾的差不多了，才与众人一道回去了。
这战场事毕，清漪到底被恒远带到哪里去了？轩辕珩又能否找得着呢？
自从轩辕珩慌慌忙忙往外赶之后，他就茫然了。这道路通向四面八方，他到底要去哪里寻？
好在有几个暗卫已经回来了。
轩辕珩来了精神，然而蔫了一样的红樱似乎已经给出了他某种答案。
“漪儿呢？”
“我们跟着那恒远许久，都追不上他，最后还被他给甩了……”
红樱满脸愁容。
轩辕珩方才并没有看清清漪身边的人到底是谁，这会儿听到“恒远”二字，却忽然放下心来。他若是有心对清漪不利，便不会在战场上将清漪带走了。只是不知他的功夫原来那么好，隐藏数日究竟意欲何为，就要看他来清漪来交换什么了。
第238章 人心惶惶（1）
想到清漪生命无虞，轩辕珩才能稍稍放下心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现在就会转身回去。他将暗卫分成四拨，分别朝着四个方向寻去。而自己，怔怔地在原处待了一会儿，便骑着马往原本约定交战之地走去了。
红樱急得都快冒火了，看着轩辕珩依旧不骄不躁，只得将那些士兵的马牵了一匹骑着，跟在其后。
“殿下，你一点都不担心吗？”红樱的语气很不友善。
亏得整天一口一个“漪儿”，叫的那么甜蜜。转过头来，就不管清漪的生死了。红樱忽然生出一种清漪所托非人的感觉。
轩辕珩道：“自然担心。不过此时，我更想知道恒远是谁，在图谋什么？”
红樱只顾着清漪，哪有闲工夫去细想恒远身份，只恼道：“不过是个混入军中的奸细罢了。”
“你说他是怎么下的药呢？”
“下药？下什么药？”红樱一脸茫然，继而愤怒道：“他敢！若他真的如此卑鄙，我要了他的狗命！”
轩辕珩道：“今日咱们军中将士纷纷出现头晕之象，我猜想是有人投毒下药。可是咱们一日三餐都经过严格的审查，并没有一丝异样啊。能够在饭菜中神不知鬼不觉下药的，除了恒远还能有谁？”
轩辕珩这么一说，红樱才如梦初醒。
想想战场之上，她护在清漪身旁时，清漪差点从马上摔下来的情景，可不就是头晕吗？若是那些士兵毫无防范也就罢了，清漪的饮食全都是由恒远负责的。现下他又劫走了清漪！
这样的奸细，真是可怕！
红樱面色发白，身体止不住颤抖，恨不能将恒远即刻寻出来活活打死！
说话间，二人走到了原本约定之地。
四处开阔，一望无际。不远处有着连绵不绝的山峰。
此处正是轩辕珩初次到边关之时的打仗之地。当日，他巧妙地埋下*，打得北荻落花流水。
现在却是荒凉辽阔，不见人迹。
忽然，一股熟悉的味道扑入鼻中。虽然不重，轩辕珩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什么味道？”他问道。
红樱什么都不曾闻到。
一阵“嗤嗤”的响声传来，那味道愈发浓烈起来，呛得轩辕珩一声咳嗽，“不好！是*！”
北荻已经更换了交战地点，竟然还在此处埋伏*！若不是轩辕珩疑心，根本便不会走到此处。
现在轩辕珩完全领会了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他与红樱慌忙往后退去，山崩地坼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些*炸裂了开来。
硝烟弥漫，血流一地。
若是此时来几个北荻小兵，他二人必死无疑。
然而，四周并无一人。
强烈的疑惑在生死之际被拋至一旁，轩辕珩去看红樱，她方才比较靠后，远离*中心，因而受伤不重，勉强还可以爬起。而轩辕珩在对战之时，早已耗费了全部心力，此时浑身盔甲都被炸了开，身上血肉可见，令人触目惊心。
那两批战马也已倒下，重伤垂死。
红樱爬起来之后，勉强将轩辕珩扶了起来。二人行走困难，又不敢贸然求援，蓦地招来北荻围攻，走走停停，差不多天黑时分，眼看军营越来越近，红樱这才吹起哨子来。
而轩辕珩白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回营之后，萃浓看到轩辕珩这般模样，泪水早已喷涌而至，哽咽道：“兄长，你不是……不是……说，姐夫一定……一定会找到二姐的吗？怎么会这样？”
她哭得几乎喘不过来气，吓得清凌忙道：“好妹妹，你先别哭了。姐夫找不到，我去找！”
“兄……兄长，你又……又骗我！”
清凌头皮发麻，在战场上，他只顾着和敌人打斗，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战事结束，他才知道原来清漪和那北荻太子打斗之时被打伤了，又被人给掳走了。轩辕珩恼怒之下，一枪捅死了北荻太子，又慌慌忙去寻清漪了。
至于清漪被何人掳走，是否受伤，他一概不知。
早在他回来之后，萃浓便拉着他问东问西。他这人最怕萃浓掉眼泪了，可偏偏萃浓那泪珠子就像水一样，哗啦啦掉落下来。清凌不知如何安慰，只得胡乱说了几句。本以为以轩辕珩对清漪的那份心来看，定是要寻回的。谁知就连轩辕珩都躺着回来了。他心中更是不知如何劝慰萃浓了。
“好了，萃儿，你也别哭了。漪儿定然不会有事的。”沐云霆说话的时候，明显也是焦躁不安，“你们谁也不能去，老老实实地待在军营之中。尤其是萃儿。”
清漪等人并没有瞒沐云霆，故而他已知晓萃浓有喜之事。萃浓虽是义女，毕竟也算是沐家子女，眼下她腹中胎儿，是沐家孙子辈的第一个，沐云霆心中自然无比欣喜。是故，他也不愿萃浓有什么意外。
“凌儿，先把你妹妹送回去，派几个人好生照料着。”
沐云霆又吩咐道。
萃浓止住了哭，可怜巴巴地望向清凌，清凌心烦意乱拉着她出去了。
这帐篷里，仅剩沐云霆一人了。
他眉头紧锁，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想起清漪自幼被送走的情景来。那时清漪不过八岁，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一个劲地哭求，他横下心来，将她送到了马车上，再也不看一眼。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能眼巴巴看着自家闺女去吃苦。他不过是出于无奈罢了。
而现在，清漪失踪，他的心揪在了一起。那不是旁人，是他的女儿啊，是一口一声叫着他“爹爹”的女儿啊。若是她有一分不测，那家中的妻子必定痛不欲生。
沐云霆走到案前，研磨捉笔，因为太过慌乱，所书之字竟然连他自己都看不清。他铺纸重写，又重新叠好，却又陷入了沉默。
许久，他才慌忙走出营帐，走到红樱帐篷之内，径直道：“将这封信交给师太，要快。”
红樱也受了伤，但是看他一脸焦急，只得重重地点了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