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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御九秋     归一txt下载     归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四章 晚归的王者

    听得吴融发问,吴中元心中一凛,昨晚情势危急,来不及研墨,他便咬破手指以鲜血画写了十字,听吴融语气,很可能发现了他血液的异常,千般小心,万般谨慎,竟然还是百密一疏。

    见吴中元皱眉不语,吴融语气稍缓,“此为大吴召集驻外高阶勇士的专用印记,以后不可滥用。”

    听得吴融言语,吴中元暗暗松了口气,原来对方指的是这个,昨夜太过焦急,慌乱之中忘了这茬儿,不久之前救助吴晨的时候,他曾经射杀了一只海东青,那只海东青所传递的信息正是三个红色十字。

    吴融又问道,“昨晚是你最先发现敌人行踪的?”

    吴中元点了点头。

    “将事发经过详细说与我等,”吴融说道,言罢,又沉声补充了一句,“不得瞒报遗漏。”

    有些时候想要惹人讨厌,一句话就够了,吴融后面补充的这句话令吴中元眉头微皱,这话什么意思?他有什么瞒报遗漏的动机和理由?难道是他把敌人引来的不成?

    心中不悦,便皱眉看向吴勤,吴融的这句话也引起了吴勤的强烈反感,虽然没说什么,脸色却非常难看。

    吴中元只能说了,说的大部分都是实话,只有自己离开广场外出巡查的真实动机撒谎了,他只能说担心敌人乘虚而入,放心不下才前去巡查,总不能说自己是想要逃婚才会离开广场。

    吴融等人没有发现吴中元的讲述有什么不合情理的地方,随后又开始追问敌方人数,紫气高手都是谁,连战事发生之后城里的勇士是如何应对的都要问。

    吴中元越听越不是味儿,这几个家伙不像是前来增援帮忙的,倒想是上面派来的事故调查组,是来追查问责的。

    既无愧心之处,也就不怕他们问,实话实说就是了,起初他的语气还很是谦恭,但是随着对方所问问题越来越尖锐刻薄,他的语气也就不是那么平静了,直到对方屡次追问确认姜百里当真拿到了牛龙锏时,他终于忍不住了,“大人在怀疑我们居山大人没有把牛龙锏交给姜百里?”

    别说在此时这个极重尊卑等级的年代,就是换做言论自由的现代,他这么跟上级领导说话也是犯忌的,此言一出,在座众人尽皆皱眉。

    “放肆,”吴勤沉声呵斥,“怎么和上差说话的?他们问,你就答。”

    吴勤此言表面上看是在训斥吴中元,实则众人都听出了他语气之中的不满,吴勤下首的吴仝干咳了两声,接过了话头,“大丘遭逢巨变,我们也非常痛惜,你的心情我们也能体谅,但我们总要查清事情原委,才能予以应对。”

    吴中元低着头,没接他话,别看这老东西说的挺像那么回事儿,其实最不是东西的就是他,刚才质疑吴勤的话大部分都是他问的。

    问话持续的时间比吴中元料想的要长,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在调查组看来,如果敌方真的来了五个紫气高手和两百多名勇士,他们不可能抵挡得住,调查组反复确认的问题有三个,一是敌方真的来了这么多人?二是吴勤等人当真是全靠自己的力量驱逐了对方,而没有外力的帮助?第三个问题是姜百里在得到牛龙锏之后,为什么又会失去牛龙锏。

    这三个问题,后两个都涉及到吴中元自己,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怀疑,吴中元极力淡化了自己在这场战事中所起到得作用,将功劳尽量归于吴勤。

    吴勤自然听出吴中元的描述有与事实不符的地方,却没有出言纠正。

    问完了,还不算完,还要去看现场,吴勤和吴中元只能陪他们去。

    己方阵亡勇士的尸体都停放在议事大厅,看罢他们的尸首,吴融等人又要去看敌人的尸体。

    吴中元最怕他们去看敌人的尸体,但他没有理由阻止他们,吴融等人都是紫气高手,观察敏锐,很快他们就发现了问题,敌人撤退时带走了一部分尸体,但还有一百多具遗留了下来,这一百多具尸体有八十多具死于箭伤,而其中大部分都是死于同一个人之手,通过箭矢的命中位置和开弓的手法力度,很轻易就可以发现这一点。

    发现了这一点,他们确信大丘是靠自己的力量驱退敌人的,但这个疑问消除了,另一个疑问就出现了,射杀了敌人数十位勇士的这个人是谁?

    这个瞒不住的,吴中元只能硬着头皮承认。

    他很清楚这会给他带来暴露的危险,但是没办法不承认,而承认之后,吴融等人都在用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而在此之前,他们甚至不曾正眼瞧他。

    吴融等人打量他的时间比他料想的要长,足有十几秒,也可能没有这么长,只是吴中元感觉漫长。

    “你叫什么名字?”吴仝问道。

    吴中元只能说了。

    看吴仝等人的表情,貌似并不知道他不是本族人,吴仝又问道,“你的箭术师从何人?”

    这个问题非常敏感,一旦说出吴夲的名字,众人立刻就会起疑心,这些人可不是吴晨和吴勤,他们来自都城,吴夲干什么去了他们一清二楚,吴夲的用弓手法他们也应该熟知,通过观察被他射杀的那些尸体,他们已经发现自己的用弓手法与吴夲如出一辙,想让他们相信他来自马族,那就是自欺欺人。

    就在此时,吴勤接过了话头,“中元为大丘立下大功,我已经决定将长女吴卿许配给他,届时诸位若得闲暇,不妨过来喝杯喜酒。”

    言罢,冲吴中元说道,“去仓房看一看,残存米粮还可食用几日?”

    吴中元点头过后转身要走,却被吴仝喊住,“不忙走。”

    吴中元只能止步回头。

    吴勤沉声说道,“几位连夜来援,大丘上下不胜感激,但大战过后的重整善后颇为繁琐,城中房残屋破,亦无有待客之所,诸位请回吧。”

    吴勤言罢,吴融和吴仝等人的表情变的很不自然。

    换做旁人,别人下了逐客令,不想走也得走了,但吴仝脸皮很厚,笑道,“大丘遭此浩劫,想要恢复元气,至少也得十年,在此期间敌人若是卷土重来,大丘怕是无力拒敌,不如与大泽并合一处,也可彼此照应。”

    听得吴仝言语,吴勤挑眉冷笑,“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此事再议。”

    吴勤言罢,开始冲附近的族人发号施令,指挥他们清理废墟。

    身为大丘之事,哪轮得到他来做这些,逐客之意,何其明显。

    即便这样,吴融等人仍未离去,吴融与吴仝对视过后,开口说道,“此番牛族重兵来袭,分明是垂涎通灵神器,既然吴勤兄弟无意并合大泽,可要慎重考虑如何才能保全牛龙锏。”

    “吴融洞渊有何高见?”吴勤歪头冷视,熊族勇士多以兄弟姐妹相称,修为和官阶是很生冷的称呼。

    “那倒没有,”吴融摆手,“我也只是善意提醒,我等这便回返都城,将此事禀报大吴,支援粮草,调派勇士,抚恤大丘。”

    “不必了,”吴勤正色说道,“我们自己解决。”

    主人都这态度了,就算脸皮再厚,也没法儿再待了,吴融等人只得告辞。

    吴勤虽然很厌恶他们,却没有失去礼数,仍然将他们送到了晨议厅前面的广场。

    待众人凌空,吴勤正色说道,“请诸位转告大吴,大丘虽受重创,但我吴勤尚在,牛龙锏亦得不失,有它在手,谁敢犯我大丘子民,必让他有来无回。”

    吴融等人敷衍应声,往东去了。

    不等众人远去,吴勤就转身向西面的住处走去。

    吴中元跟了上去。

    吴勤行走之时一直没说话,到得门口方才止步看向吴中元,“休息去吧,诸多琐事自有下面的人去做。”

    吴中元点了点头,他对吴勤甚是感激,先前若不是吴勤解围,他就要被吴融等人问个底儿掉了。

    吴勤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回房。

    吴中元自往西面去,回到住处,阿洛已经清洁了房间并帮他烧好了热水。

    擦脸过后,吴中元躺卧在床,他疲惫非常,躺下之后很快昏昏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时分,第一感觉就是浑身酸痛,但是听得外面多有喧闹,便硬撑着下了地,阿洛正在给他煮饭,见他起身时面露痛苦,急忙过来扶他。

    吴中元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出门之后发现外面多了很多人,大丘管辖着八个邑城,昨夜牛族是直接侵入大丘的,大丘所辖的邑城并没有受到攻击,此时这些邑城都闻讯前来增援,送来了粮食,赶来了牲畜,带来了工匠,也派来了大夫。

    眼见善后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吴中元便想回屋再躺会儿,就在此时,吴大烈自远处走了过来,他此前被箭矢伤到了右腿,而今箭矢已经拔除,但走路不很便利,一瘸一拐。

    吴中元脚底有泡,走路也疼,但还是迎了过去。

    吴大烈过来也没别的事情,主要是冲他道谢。

    上午吴融等人到来的时候吴大烈正在昏迷,见他不知此事,吴中元便将上午的事情简略的跟他说了一遍。

    吴大烈心思缜密,并不是莽夫,但不是莽夫不一定脾气就好,听得吴中元讲述,吴大烈气的骂娘,“这哪是来帮忙,这分明是来趁火打劫,想要神兵,自己找去,惦记咱们的作甚?”

    吴中元没有接话,昨夜他亲眼见识了牛龙锏的威力,无坚不摧,摧枯拉朽,最为神异的是可以源源不断的补充灵气,帮助主人持续作战。

    此时的大丘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人多力量大,当天就掩埋了尸体,第二天清理了废墟,第三天就开始修复房屋,等到第七天,城池便大致恢复旧貌,速度远比吴中元料想的要快。

    三人有伤在身,这几天都在卧床休养,都城的信鸟是第三天来到的,带来了大吴的慰问和鼓励,以及免除当年赋役的抚恤。

    第七天的傍晚时分,吴勤派仆役过来请他过去。

    吴中元忐忑的去了,吴勤此前曾经当着吴融等人的面说过要把大女儿吴卿嫁给他,搞不好是为这事儿。

    吴勤没有在家见他,而是在晨议厅等他,偌大的晨议厅只有吴勤一个人。

    吴勤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喜怒。

    待吴中元进门,吴勤抬手示意他关门。

    吴中元关上大门,吴勤自一个方凳上坐了下来,“坐吧。”

    吴中元自其下首的方凳上坐了。

    坐定之后,吴勤一直没有说话,他越是不说话,吴中元心里越忐忑,看吴勤的表情,不像是要跟他商议婚嫁之事。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沉默过后,吴勤提的还正是此事,“你也见过吴卿了,对她印象如何?”

    吴中元没有接话。

    对于吴中元的沉默,吴勤貌似并不意外,“你若无异议,明天就与你们成亲。”

    吴中元仍然没有接话。

    “就这么定了,你回去准备吧。”吴勤又道。

    吴中元不能再沉默了,摇头说道,“吴卿很好,但我不能娶她。”

    对于吴中元推辞,吴勤仍不感觉意外,平静的问道,“理由?”

    “我有意中人了。”吴中元说道。

    “一并纳娶。”吴勤说道。

    吴中元歪头看向吴勤,吴勤垂眉闭目,无有表情。

    “我不能娶她。”吴中元站了起来。

    “我可以不勉强你,但你必须与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吴勤平静的说道。

    吴中元没有说话,吴勤很可能已经发现了什么,此番叫来过来只是为了确认。

    “大人,我走了。”吴中元转身向大门走去。

    “你从未去过都城,如何知道信鸟飞往大丘需要耗时多久?”吴勤问道。

    吴中元闻声止步,当日牛族来袭,战事结束之后曾跟吴勤说过,都城若是得到消息,此时援军应该已经到了。当时吴勤曾经歪头看了他一眼,但没有说什么。

    吴勤又问道,“只有高阶勇士才知道朱红十字代表加急,你是如何知道的?”

    吴中元背对吴勤,没有接话。

    “我今天早些时候找来吴大烈,详细问过你们当日得到牛龙锏的所有细节。”吴勤又道。

    吴中元叹了口气,“大人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吴勤说道,“吴融等人来到之后,你刻意抹黑了脸,如果他们此前见过你,就算抹黑了脸他们也能认出你来,我很疑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后来想起吴季曾经说过你让他想起一位故人,你应该听到了他的这句话,也知道他口中的故人指的是谁。”

    “大人问过吴季?”吴中元问道,吴勤口中的吴季就是他来大丘的当日见到的那位紫气高手。

    吴勤摇了摇头,“此事关系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大人如何知道我是谁?”吴中元又问。

    “吴季和吴仝都是老一辈的紫气勇士,他们的故人只能是与他们同辈的人。”吴勤说道。

    吴中元没有接话,这就跟追查凶手一样,没被锁定就很难追查,但一旦被锁定了,想要确认就简单的多了。

    “大人想怎么处置我?”吴中元问道。

    吴勤叹了口气,“有情有义,有勇有谋,若是早回来半年,熊族会有一个好君王,但你回来的太晚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如实相告

    吴勤说完,吴中元没有接话,因为吴勤虽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却并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知道吴勤很欣赏他,但他也很清楚如果吴勤对大吴隐瞒他的身份是什么性质,他的存在对大吴而言是一种潜在的威胁,对大吴隐瞒他的身份等同背叛。

    站立片刻,不见吴勤再有言语,吴中元重新迈步,走到门前伸手开门。

    “你想去哪儿?”吴勤问道。

    吴中元没有回答,却也没有继续开门,如果吴勤的语气只是关心的询问,他就会离开,但吴勤的语气是不满的质问。

    “回来,坐下。”吴勤沉声说道。

    吴中元站着没动,吴勤的态度没有令他失望,但此时他考虑的是如果留下,会不会连累到吴勤。

    “坐下。”吴勤加重了语气。

    吴中元转身回来,重新落座。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吴勤问道。

    “我回来的当晚就遇到了吴晨。”吴中元回答。

    吴勤闻言眉头微皱,“再具体一些,是什么时辰?”

    吴中元回忆说道,“当时正在下雪,天上没有太阳,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辰,应该是巳时或午时。”

    吴勤缓缓点头。

    吴中元不明白吴勤为何有此一问,用疑惑的眼神看他。

    吴勤发现吴中元的眼神带有询问意味,便解释道,“神龙的使者也是在这个时辰现身的。”

    吴中元没有追问神龙使者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也没有追问吴勤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因为当日牛族的姜章和姜遂之所以追赶吴晨,正是因为吴晨见到了神龙使者,获悉了什么消息,而他们并不想让吴晨将这个消息带回熊族。

    沉默过后,吴勤又说道,“你掌管驿场,应该知道近段时间族内族外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人指的是孩童暴毙一事?”吴中元问道。

    吴勤点了点头,“那些婴孩皆是枉死,他们真正的目标应该是你。”

    吴中元沉默不语。

    “你都知道什么?”吴勤问道。

    吴中元不知道吴勤具体所指,歪头看他。

    “吴夲都跟你说过什么?”吴勤问道。

    吴中元摇了摇头,“实则找到我的人并不是吴夲,而是吴追。”

    吴勤大感意外,皱眉侧目。

    “此事多有波折,说来颇费唇舌,”吴中元说道,“我生活的那个年代空气异常污浊,吴追耐受不住,出现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在他去世之前,我找到了他。”

    吴勤没有追问为什么不是吴追找他,而是他找到的吴追,只是耐心的等他讲说。

    吴中元解释道,“实则早在吴追寻到我之前,我已经发现自己不属于那个年代,并开始追查自己的身世,那时有一种血脉检测的方法,通过血脉检测,我发现自己很可能属于五千年前的现在。”

    吴中元说到此处,吴勤眉头再皱,五千年,何其漫长。

    吴中元继续说道,“吴追因为耐受不住那时的污浊空气,肺脏受损,咳血垂危,被那时的人送医救治,通过对他血液的检测,大夫发现他很可能与我来自同一个年代,便通知我前去见他,我全速赶去,在他死去之前与他进行了沟通和交流,因为言语不通,无法直接交谈,他便写下文字,留待日后我慢慢破解参悟。”

    讲述是需要时间的,理解也同样需要时间,吴中元刻意停顿,给吴勤留出了理解消化的时间。

    停顿片刻,吴中元继续说道,“事后,我慢慢破解出了吴追留下的文字,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并开始寻找吴巭巫师,但等我千辛万苦找到吴巭巫师沉睡的地宫时,却发现他已经死去多年。于是我又前往大河源头,寻找吴刕巫师,吴刕巫师虽然还活着,却是垂暮濒死光景,已无力送我回返。好在吴刕巫师早年曾经苏醒过一次,为免自己死后我不得回返,便辛苦寻到一处远古阵法,加以改造,留以备用。”

    吴中元说到此处再度停顿,待吴勤点头过后方才继续讲述,“但是想要启动那处阵法,必须依仗灵石,而灵石只有外出寻我的那十五位勇士才有携带,为了能够回返,我只能四处寻找那十五位勇士的下落,由于时隔太久,想要寻找他们并不容易,但最终我还是寻到了足够的灵石,启动阵法,顺利回归。”

    沉吟过后,吴勤问道,“这些事情是你一个人独立完成的吗?”

    吴中元摇了摇头,“不是,我有帮手,我所生活的那个年代的主事之人知道我不属于那里,为我提供了巨大的帮助,我是在他们的帮助下寻到足够的灵石的。”

    吴勤缓缓点头,然后又问,“是你自己要回来,还是他们逼你回来?”

    “五五,”吴中元说道,“我所生活的那个年代虽然空气污浊,但我已经适应并习惯了,那个年代比现在要好很多,衣食无忧,安定富足,我对那里很留恋。那时的主事之人认为我如果继续留在那里,有可能会对以前和现在造成未知影响,所以他们希望我离开那里,回到我应该在的地方。”

    吴中元的回答唤来了吴勤赞许的眼神,“说说另外的五成。”

    吴中元想了想,说道,“我以为拥有大吴血脉的人已经尽数死去,熊族需要我。”

    “在此之前我们的确这样认为,”吴勤点了点头,“你为何会用吴夲的高超箭法?”

    吴中元答道,“在寻找灵石的途中,我遇到了一个特殊的生物,此物拥有探知他人记忆的能力,它曾与吴夲有过接触,我遇到它的时候它还活着,在我答应为它提供帮助之后,它将吴夲的部分记忆转移给了我,其中就包括他的箭法和此时的语言。”

    吴勤再度点头,吴中元的讲述合理的解释了他为什么会知道吴夲经历过的一些事情。

    “吴夲冷傲孤僻,你的性情与他相差甚远。”吴勤说道。

    吴中元知道吴勤为何会有此一说,解释道,“吴夲已经死了,我不是他,我只是知道了一些他所知道的事情,并不拥有他的全部记忆。”

    随后就是长时间的安静和沉默,吴勤是聪明人,有些事他联系前后,自己就能想明白,包括牛族来袭当晚,吴中元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广场,吴中元并不是外出探查,而是不想连累他和他的家人。

    “你的诡异身法来自你生活的那个年代?”吴勤问道。

    吴中元摇了摇头,“不是,是在寻找灵石的途中,自一个水下古墓得到的保命技艺,这种技艺的施展是以消耗灵气和体力为基础,在灵气和体力耗尽之前,我可以以等同太玄修为的速度快速奔跑。”

    点头过后,吴勤陷入长时间的沉吟和思虑。

    足足等了十几分钟,吴勤都没有开口,吴中元打破了沉默,“大人有家眷拖累,我留在这里会给大丘带来灾祸,我这便走了。”

    “太晚了,”吴勤缓缓摇头,“你开弓的手法与吴夲完全相同,他们通过尸体上插着的箭矢发现了这一点,已经起疑心了。”

    吴中元没问吴勤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大战次日,吴融等人前来调查,吴仝曾经问他姓名,并追问他师从何人,是吴勤打断了吴仝对他的盘问,也正是在那时,吴勤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并进一步进行了调查和确认。

    “既然他们已经对我产生了怀疑,我更不能留在这里了,”吴中元说道,“大人对我的……”

    吴勤抬手打断了吴中元的话,“不忙道别,此事或许还有转机。”

    吴中元摇了摇头,“没有了,他们当日并不知道我不是本族勇士,等他们回到都城,再查此事,就会发现我是因为救下了吴晨居山,才被大吴赏赐的姓氏。”

    “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吴勤反问。

    “他们会认为吴夲寻到了我,并传授了箭法给我,”吴中元说道,“我不知道现任大吴是个怎样的人,但我感觉他若是知道了我的存在,怕是会寝食难安。”

    对于大吴的为人,吴勤未予置评,只是沉声说道,“自从得知神龙降世,他已经寝食难安了,神恩如海,神威如狱,神龙再度降世,不是施恩便是降罪,前者天下一统,后者生灵涂炭,不管是那种情况,都不是各族首领所愿看到的结果。”

    “既是这般,我更不能留在这里了。”吴中元说道。

    吴勤转头看向吴中元,“王族男丁降生百日便会试查血脉并纹上本族印记,你伤重之时我曾前去探视,并未发现你身上有本族印记,可是你回归之前设法将其祛除了?”

    吴中元点了点头。

    “亏你虑事缜密,如此这般就还有一线生机。”吴勤说道。

    见吴中元欲言又止,吴勤侧目看他。

    吴中元只得说道,“我身上的纹身并不是本族熊头印记,而是金龙龙首。”

    吴勤闻言面露惊愕,这都是二十年前的旧事了,那时他不过十几岁,并不知道其中详情。

    愕然过后,吴勤恍然大悟,“对于当年的那场战事,我们一直心存疑问,牛族和鸟族彼此敌对,为何突然联手突袭,此时看来,他们很可能知道了什么。”

    吴中元没有说话,事发之时他只有半岁,对那场战事毫无印象。

    吴勤说道,“他们既然已经起疑,就会设法确认,无有纹身,便去了大半嫌疑。”

    “但他们可能会用其他方法。”吴中元说道。

    吴勤点了点头,“还可以验查血脉和经络,对此,我有办法应对,当可保你居山之前身份不会泄露。”

    吴中元闻言,疑惑的看向吴勤。

    吴勤知道吴中元为何看他,“纹身印记内含九阳朱砂,附着肌肤会沁入腠理,终身不去,我不知你使用了何种方法将表象祛除,但腠理内沁会一直潜藏,晋身居山之后阳气鼎盛,印记会随之感应重现……”

第一百八十六章 选拔

    吴勤言罢,吴中元点了点头,这都是后话,如果晋身居山,就有了自保之力,即便身份暴露,也不惧了。

    既然已经推心置腹,也就言无不尽了,吴中元又将自现代被那个可以控驭盔甲的中年道人狙杀一事告知吴勤,但吴勤对此人毫无印象,不过此人既然可以控驭盔甲,无疑就是鸟族勇士,对于此人的真实身份,以及为何会持有灵石,只能留待日后与鸟族接触再做探寻。

    谈罢这些,吴勤又陷入了沉吟,片刻过后,出言问道,“而今大吴已由他人继任,你作何打算?”

    吴中元想了想,说道,“我所生活的那个年代有我喜欢的人,我也已经习惯了那里的生活,这里对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我在回归之前已经知道我的父母不在了,但我仍然选择了回来,我之所以回来,除了那时的主事之人希望我回来,主要还是因为我感觉族人需要我,若是说我得知大吴已被他人继任之后不曾感到失落,那是在自欺欺人,但我也并未因此而心生愤恨。”

    吴勤缓缓点头,看得出来,他对吴中元的回答还是满意的。

    但吴中元的话还有下半截儿,“但是他如果尸位素餐,德不配位,我也不会放任他将熊族带向灭亡,他不是唯一拥有王族血脉的人,也不是熊族唯一的希望。”

    吴勤眉头微皱,“吴熬已经得到了熊神的认可和眷顾,不但突晋太玄,还尽得熊族精妙法术。”

    吴中元知道吴勤为何有此一言,但他并未表态,实则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说白了就是吴熬好好干,王位就是吴熬的,如果吴熬瞎搞,那就对不住了,别占着茅坑不拉屎,滚一边去。

    随后很长一段时间吴勤都没有说话。

    吴中元很清楚吴勤在担心什么,这时候的人对大吴都非常忠诚,哪怕心生不满也不会反叛,他的这番话等同告诉吴勤他有不臣之心,吴勤如果继续帮助他,就成了谋反之人的帮凶和同谋。

    “大人,我还是走吧。”吴中元站了起来。

    吴勤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吴中元迈步向大门走去,他说的是自己的心里话,以后也肯定会这么做,不会因为现在处境凶险就低三下四,虚与委蛇。

    “回来,仔细议过。”吴勤说道。

    吴中元没有接话,走到门前拉开了大门。

    “你这是在逼我吗?”吴勤沉声问道。

    “我只是不想让大人为难,大人多保重,我这便走了。”吴中元迈步出门,吴勤是个好人,但他不能因为吴勤对现任大吴心存愚忠,自己也跟着愚忠,实则早在得知熊族婴孩暴毙之事,他就已经恨上吴熬了,这家伙为了消除后患,不惜屠杀本族婴孩,能是什么好东西。

    见吴中元竟然对自己的呼喊不理不睬,吴勤暴怒,“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眼里还有我吗?”

    吴中元站住了。

    吴勤离座起身,自屋里往复踱步。

    吴中元站在屋外,亦不说话。

    片刻过后,吴勤走了出来,途经吴中元身边也没有停步,只是说了句,“此事不要再对任何人说起。”

    “多谢大人。”吴中元正色说道,做人要厚道,他很感谢吴勤对他的帮助,所以他必须让吴勤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吴勤没有再提婚嫁之事,倒不是担心受到吴中元的牵连,而是知道吴中元此时的确不能有牵绊和拖累。

    偌大的城池只剩下了三位勇士,吴勤自己还不负责具体工作,如此一来就苦了吴大烈和吴中元,一人身兼数职,从一睁眼一直忙到入更。

    吴大烈虽然脾气大,却并不是个严肃的人,与吴中元一通“密谋”,统一了意见,然后就去撺掇吴勤,建议吴勤自所辖邑城抽调勇士前来帮忙。

    吴勤有个口头禅,‘你自去做’,意思就是你看着办吧,然后吴大烈就看着办了,自每个邑城都抽了一个低阶勇士上来,四男四女,这样有利于他们搞好团结,开展工作。

    这可不是吴大烈的最终目的,眼下已经开春了,用不了多久就要播种,他很少出远门,想趁着去狐族交换高产粮种的机会去南面转转。

    要去肯定不能自己去,吴中元就是他挑中的伴儿,跟吴勤一说,吴勤还是那句你自去做,吴勤也不傻,知道他会带吴中元去,而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如此一来短时间内吴融等人想要验查吴中元的身份就不太现实了,因为人家出差了。

    不过二人也不能随意来去,三月三日之前一定得赶回来,一来那时候气温已经回升了,可以播种了,二来每年的三月三日各垣城的洞神勇士都要前往都城,检测自己的五行所属,挑选与自己五行相对应的武功绝学,练气属于内功,还需要辅以相应的武功绝学。

    另外,在临走之前二人还有一件事情要做,每年开春都要遴选勇士,所有十五到二十五岁之间的年轻男女都可以报名参加,流程是围城举荐,邑城海选,垣城选定。

    实则邑城有权认定红色灵气的低阶勇士,但他们有的只是认定的权力,所谓认定就是此人的灵气修为确实达到了洞神,高玄,或者升玄的品阶。

    至于选拔的权力,则归垣城所有,这么做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得让辖区内所有人知道你们是大丘的子民,而不是某个邑城的子民,说白了就是防止小圈子和小气候。

    这种选拔主要是针对品德的,因为参加选拔的人都没有灵气修为,只有入选才能获得练气法门。

    这种选拔有些类似于后世的科举,如果入选,就能得到练气法门,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内晋身洞神,就可以成为勇士并获赐姓氏,吴中元当日是先获得的姓氏,然后才成为勇士,这种情况属于特例。

    吴大烈是主考官,吴中元是副考官,但吴大烈不着调,各邑城把人带来之后,带队的人就会拉着他去喝酒,其情形有些像现代的驾校考试,而吴大烈就是驾校想要讨好的考官,真正干活的只有吴中元自己。

    都希望鲤鱼跳龙门,几乎所有符合条件的年轻人都会报名,经过海选来到垣城的人有好几百,由于此前吴大烈曾经自各个邑城都调来了一个低阶勇士,各邑城都会通过他们跟吴中元递话儿,无非是希望自己本邑城的人能够多入选几个。

    华夏民族注重人情世故,古来有之,不是现代才出现的,也不能算是不良风气,只能算是本族特点。

    这时候还没有书面考试,直接就是面试,面试的时候考官就是上帝,选拔的头一天晚上吴中元几乎一夜没合眼,也没个提问的提纲和标准答案,都是随便问的,这都应该问什么呀。

    还有,吴大烈把需要格外关照的名单给了他,对照选拔名单一看,三百多人全需要特殊关照,一共就要二十四个,这怎么关照?

    次日早起,晨议厅前集合,吴勤出面讲了个话,然后忙别的去了。吴勤一走,吴大烈也走了,借口是身体不适,吴中元用鄙夷的眼神目送他离开,一晚上喝八场,不适就对了。

    按照以往的规矩,先抽签拿号儿,目的是打乱顺序,别让考官知道来的这波儿是哪个邑城的。

    拿到号牌之后,吴中元没有像以往那样逐一问试,他心软,受不了考生乞求的眼神,到时候把前面的选上了,后面再有合适的也没机会了。

    换个方式,一次考所有人,第一个问题,“有人无故恶语相向,如何处之?”

    忍让退避的居左,动手揍他的居右。

    他本以为这个问题能刷下去很大一批人,没想到一个也没刷掉,所有人都跑右边去了。

    吴中元大惑不解,但转念一想,了然了,这些人知道他是考官,面试之前肯定揣摩过他的脾性,而他的脾性也不难揣摩,用现在的话说,他就是个鹰派人物,是个不吃气儿的主儿,刚来没多久就把吴少勇揍了,众人肯定知道怎么选择能让讨他喜欢。

    第一个问题没刷下人,就问第二个,“成亲了居左,没成亲的居右。”

    这个问题可就做不了弊了,直接刷下去一大半,倒不是对已婚人士有偏见,而是考虑到勇士是要作战的,而战事之中低阶勇士的死亡率最高,单身的没什么拖累。

    第三关是考箭法,是他昨晚想出的主意,箭法好,在战场上是很占便宜的。

    又刷下去不少。

    最后是面试,俗话说面由心生,一个人是什么性格,是可以自长相和眼神中看出来的。

    对于那些看似沉稳的考生,一律刷掉,沉稳是中老年人才该有的性格特点,正所谓年轻气盛,年轻人不可能沉稳,要是看似沉稳,一定是装的。

    也不是单纯的看,还会提问,问的最多的就是“怕不怕死?”

    大部分人都回答不怕,然后他会再问一句,“说实话,真不怕吗?”

    这时候有些人就会改口,而有些人会继续说不怕,说不怕的刷掉,人怎么可能不怕死,傻子才不怕死,害怕是正常的,并不丢人,只有直面和克服恐惧,才是真正的勇敢。

    考到这时,还剩下四十多人,还得继续往下刷,“为什么想要成为勇士?”

    回答五花八门,别的答案都能过,唯独说场面话的被刷下去了,高大上等同假大空。

    有几个红着眼眶说家里有多惨,自己有多不容易的也被他刷掉了,他最讨厌煽情苦情,想博取同情找错对象了,他撇下了自己喜欢的女人,撇下了电脑电视,撇下了煎饼果子,现代所有的好东西全撇下了,九死一生的回来了,本以为是当司令的,结果当了个小班长,还不知道哪天就被人发现拉出去毙了,谁能比他惨?

    正好二十四个,就这么定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所有人都心服口服,都认为他非常公正。

    实则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并不像众人说的那么公正,因为他把不够年龄的阿洛选上去了。

    正事儿办完,记录和分发练气法门的事情交给别人,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公费旅游的机会可不常有,得赶紧走,免得夜长梦多……

    .盟主 檀木子 生日加更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山深处

    回去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无非是带上点干粮,再带上兵器弓箭和一套换洗的衣服。

    自大丘到狐族要走一个多月,途中要经过很多地方,为免节外生枝,勇士的衣服是不能穿的,改穿便服。

    吴中元收拾好包袱刚要出门,阿洛回来了,弓箭抓在右手,左手拿的是一面记载有洞神练气法门的木头法牌。

    “你回来的正好,”吴中元冲阿洛招了招手,“你不认字儿,跟我走,我找人教你。”

    阿洛点了点头,但她没有立刻跟吴中元走,而是转身跑进了屋里。

    等她再出来,手里多了个小布包,快跑几步追上吴中元,将小布包递给了他。

    “什么呀?”吴中元随口问道。

    “麻芨。”阿洛说道。

    吴中元接过那个小布包,打开看视,包里是一种跟芋头大小差不多的植物根茎,这东西的味道与荸荠相似,含水量较高,在水果匮乏的冬天可以做水果食用。

    吴中元留下几个,将剩下的还给阿洛,“你留着吃。”

    阿洛不接,往回推。

    吴中元再递,阿洛又往回推。

    吴中元无奈,只能都拿了,然后带着阿洛往驿场去,行走的同时与她讲述箭法要诀,阿洛是个左撇子,擅长左手开弓,左手开弓与右手开弓有很大的不同,不管是抖腕还是旋指都是反向的。

    到得驿场,冲老秘书交代下去,让她教阿洛认字儿,然后往马厩去,牵了白鼻子出来,既然是去换粮种,就得带上易换的东西,大丘的丝绸和染料南方那些小部落的人都很喜欢,上百斤的东西总不能背着去,得用马匹驮着。

    这时候可没有高速公路,很多地方甚至连路都没有,翻山越岭的,路也不好走,好马也跑不起来,白鼻子很合用。

    装好货物,然后去喊吴大烈上路,吴大烈宿醉未醒,想要拖到下午再走,吴中元一味催促,吴大烈只能哈欠连天的与他出发。

    阿洛跟在后面送他们,吴中元屡次让她回去,她就是不听,一直送到树林边缘方才止步,站在原地目送二人远走。

    “这小东西没什么动静,你成天守着这么个闷葫芦不闷吗?”吴大烈又在打哈欠。

    “还行吧,最近我也不怎么着家。”吴中元说道。

    “我跟你说,她看你的眼神儿不太对。”吴大烈笑道。

    “嗯?”吴中元皱眉看他。

    “你看不出来这小东西喜欢你吗?”吴大烈反问。

    吴中元用鄙夷的眼神看了吴大烈一眼,“没醒酒是吧?她才多大?”

    “嘁,”吴大烈撇嘴,“你要是喜欢就自己留着吧,我看女人甚准,这小东西黑是黑了些儿,却是个美人胚子,只是现在不曾长开,过几年你再看她。”

    吴中元咂舌皱眉,没接他话茬。

    吴大烈继续说道,“你要相信老哥儿的眼光,我指个窍门与你,凡是幼时面相中性的女娃,长大了都甚是美貌。”

    他的这番话成功的换来了吴中元的鄙视。

    “你莫不信,这可是经验之谈。”吴大烈说道。

    “你就一个老婆,哪里来的经验?”吴中元说道。

    这时候只有一个老婆是比较丢人的事情,而吴大烈之所以有一个老婆,也不是因为他不想多娶,而是他的老婆是个醋坛子,寻死觅活的不让他多娶。

    一听吴中元要拿他老婆说事儿,吴大烈急忙岔开了话题,“大人最近找你不曾?那好事怎么没了动静?”

    吴中元知道吴大烈指的什么,“没找。”

    吴大烈说道,“你也别着急,大丘遇到了这种事情,现在办喜事儿的确不太合适。”

    吴中元没接话,他可一点儿都不着急,不但不着急还如释重负。

    得吴中元所赠补气丹药裨益,吴大烈前几天已经晋身深蓝大洞,比吴中元整整高出五阶,虽然灵气修为和地位更高了,与吴中元的关系却更加亲近了,原因很简单,吴中元不但救了他的命,还馈赠丹药帮他晋身深蓝大洞。

    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其实相处的时间长短与是否了解一个人并没有直接关系,平时谁都能装出来,不遇到点事儿,永远看不出谁是你真正的朋友。

    深蓝大洞与淡紫居山只有一步之遥,吴大烈现在已经算是个准高手了,此番出行,心情甚好,反背双手走在前面,吴中元背着两个包袱走在后头,还得牵着马。

    吴大烈此前曾经去过南方一回,知道狐族的情况,吴夲记忆里没有狐族的情况,吴夲不知道他自然也不知道,便好奇的问吴大烈。

    据吴大烈所说,狐族的情况与牛族人有些相似,都是可以自兽身和人形互相转化的,但牛族本身是人,只在作战的时候才会化作兽身,但狐族没有人的血统,它们就是狐狸,只是平时都以人的形象出现,晚上睡觉也是人的样子,不过要是受伤了或者喝醉了就会现出原形。

    另外,狐族的狐狸与现代的狐狸也不是一个品种,它们的个头儿很大,成年之后有一两百斤,它们虽然不能练气,寿命却很长,能够缓慢的聚纳天地灵气,随着体内灵气的聚集,它们的毛色也会发生变化,没有灵气修为的狐狸是灰毛儿,往上就是三等九色,道行越深,母狐变化的女人就越漂亮,公狐变化的男人也就越英俊,

    不过它们的变化无法跨越性别,说白了就是公的不能变女人,母的不能变男人,而且只能变化一种样子,只有达到太玄修为的千年妖狐才能随意变化,却仍然不能跨越性别进行变化。

    吴中元最好奇的是狐女会不会媚人,吴大烈笑着回了句,‘去了你就知道了。’

    二人走的并不快,中午时分后面来人了,是先前去往大丘参选勇士的邑城众人,人一多,二人也就不方便交谈了,与众人同行,当晚就住在平野,此时熊族垣城的名字都是大什么,诸如大丘,大泽,大川。而大丘所属邑城都是平什么,平陵,平野这类的。

    此时的吴大烈是大丘的二号人物,邑城肯定要好好款待,推杯换盏一直喝到下半夜,又喝多了,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醒来之后,吴大烈就带他去人家圈养牲畜的地方,挑人家的牲畜,又要牛,又要羊,连猪和鸡都要。

    “不合适吧?”吴中元皱眉,这家伙怎么跟个贪官一样,又吃又拿的。

    “你懂什么。”吴大烈随口说道。

    “咱是往南去,又不是回大丘,要牲畜做什么呀?”吴中元说道。

    “这些都是买路钱。”吴大烈说道。

    吴中元不明所以,歪头看他。

    但吴大烈正忙着挑牲畜,没跟他过多的解释。

    下午两点多,二人“拖家带口”的上路了,之前身边一直有人,吴中元也不方便问,到得无人之处,方才问道,“咱们熊族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你说这些呀?”吴大烈指着栓成一串的牲畜。

    吴中元点头。

    “给它们礼物有什么丢人的?”吴大烈说道。

    此时的他她它发音是不同的,听吴大烈这么说,吴中元大感好奇,“拦路的是野兽?”

    “也不能算拦路,”吴大烈说道,“咱们要自人家的地盘上经过,总得给点礼物。”

    “什么野兽你都打不过?”吴中元疑惑。

    “不是打不过,而是不愿节外生枝,更何况有些地方还得依仗人家帮忙开路。”吴大烈这话说的底气不足。

    吴中元也没有再问,这条路线他虽然没走过,却根据吴夲的记忆知道目前人类并不是处于主宰地位,很多远古异兽都拥有骇人异能,有些甚至可以轻易摧毁一座城池。

    吴中元牵着马,马后拴着牛,牛驮着鸡笼子,后面还有羊和猪。

    走到半路上,猪跑了,还得去撵猪,以前的猪都是黑毛儿的,白毛儿的是长白和杜洛克,都是建国以后从外国引进的品种,古代根本就没有,都是这种黑毛的,个头也小,也就七八十斤,跑的飞快,抓它的时候还咬人。

    入夜时分,二人到得大丘的南侧边界,这里也是熊族的南侧边界,往南是一望无际的深山,用崇山峻岭已经不足以形容远处的险恶山势,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此时的山峰是什么样的,如果说现代的山峰是冲刷的很光滑的鹅卵石,此时的山峰就是刚开采出来的乱石。

    这时候的总人口往多了说也就几百万,是现代总人口的几百分之一,没有了人类的砍伐破坏,森林里的树木会一直生长,几抱粗细的比比皆是,只要不枯死就一直长,远眺前方,整个儿一披着亚马逊丛林的喜马拉雅山。

    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站在密林边缘,吴中元想的最多的就是这么大的林子,里面得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生物。

    一条山间小径蜿蜒的通向密林深处,短暂的观望之后,二人沿着小径进入丛林。

    这时候刚开春,温度很低,大部分的树木都没长出叶子,树枝虬伸怪展,平添了几分恐怖阴森。

    夜晚赶路,很是辛苦,山路狭窄,又走不快,走到半夜估计也只走出了二十多里。

    “如果能够凌空飞渡,便不用这般辛苦了。”吴中元感慨。

    “凌空飞渡也不能一直自天上停留,总需要落下借力,最好是有飞禽脚力,可惜那东西只有巫师才可能拥有,”吴大烈说道,“我这辈子是没机会了,你三月三往都城去,还可以碰碰运气,若是纯阳血脉,就有望成为巫师。”

    “巫师和勇士有何不同?”吴中元明知故问。

    “勇士只能施展武功技法,而巫师不但可以使用武功,还可以施展法术。”吴大烈说道。

    “我不是熊族人,不可能是纯阳血脉。”吴中元说道。

    “那也不见得,”吴大烈说道,“纯阳血脉不同于王族血脉,与种族无关,谁都可能拥有,只看血气之中阳气多寡,少则一,多则九,不过人有六阳魁首,六阳想必已是极致,九阳怕是谣传。”

    吴大烈话音刚落,周围突然传来了桀桀怪笑,““嘿嘿嘿嘿,你个肉眼凡胎……”

第一百八十八章 南关

    夜半三更,崇山密林,突然出现的诡异声音令二人骇然大惊,急忙转身四顾,却不见附近有人。

    就在二人面面相觑之时,那怪声儿再度响起,“别找了,继续往前走,我还在原处。”

    言罢,便没了动静,又等了片刻,仍不见动静,吴中元冲吴大烈低声问道,“何人?”

    吴大烈摇了摇头,做了个继续前行的手势。

    吴中元顶着一头雾水疑惑前行,吴大烈刚才摇头时表情不对,摇头代表的是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让他发问。

    又行出十几里,仍不见先前说话之人,吴中元低声再问,“在哪儿?”

    “翻过前面这座山就看到了。”吴大烈小声回答。

    听得吴大烈言语,吴中元越发疑惑,先前已经走了十几里,若是再翻过前面的那座山峰,离最初听到声音的地方就有三十多里了,此人远在三十里外,中间还隔着一座高山,如果能够发现二人并与二人说话?

    “到底是什么人?”吴中元压低了声音。

    吴大烈摇头的同时暗暗摆手,暗示刚才说话的不是人。

    吴中元没有再问了,吴大烈的举动表明二人此时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观察和掌握之中。

    前面的那座山峰虽然很高,却不陡峭,到得山顶,居高俯视,吴中元终于看到了先前发声之……不是之人,应该是之鸟。

    南面山下有一处十字路口,四条小径自此汇聚,在十字路口的正中有一棵已经枯死的参天古木,在那古木之上,蹲伏着一个偌大的影子,看身形应该是只奇异的鸟类,其形体足有牛族勇士幻化巨鹰的三倍大小,由于是蹲伏在古木上,自远处也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看到红彤彤的一个大家伙。

    短暂的打量过后,二人沿路而下,待得近了,吴中元终于看清了此物的真面目,此物确是一只大鸟,看那偌大的弯钩鸟喙,应该属于鹰隼一类的猛禽,这只巨鸟存活的年头应该已经很久了,身上的红色羽毛既不明亮也不顺滑,很是杂乱,有些部位还有些许斑秃。

    此时这只大鸟的眼睛是睁着的,但双眼惨白,就像得了白内障的病人,全然看不到瞳孔,没有瞳孔如何能够视物,不出意外的话,它应该是个瞎子。

    在古树之下,有几根木桩,其中两根木桩上拴着两只牛,动物都有趋吉避凶的本能,按理说猛禽在旁,这两只牛应该惊慌才对,但它们貌似感知不到危险的存在,悠闲趴卧,缓慢反刍。

    吴大烈冲吴中元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牵来的牛栓到木桩上。

    牛背上还驮着个鸡笼子,看到吴大烈投来的眼神,吴中元将鸡笼自牛背上取了下来,然后将牛牵到树下拴在了木桩上。

    就在此时,声音再度传来,“好些年不见了,你哪里去了?”

    听得此言,吴大烈急忙接话,“琐事缠身,少有外出,尊上近来可好?”

    虽然巨鸟儿一直蹲伏未动,便是说话也不见鸟喙开合,但吴中元却知道巨鸟在跟他说话。

    不过吴大烈在旁接话,巨鸟也没有指出,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嘿嘿,开始了,终于要开始了。”

    这话明显是自言自语,吴大烈不明所以,疑惑纳闷儿。

    吴中元也不知道对方此言指的是什么,却能听出对方言语之中蕴含的情绪,这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好像还暗藏有些许的幸灾乐祸。

    “结束了,终于要结束了。”巨鸟又道。

    二人本就一头雾水,听它言语前后矛盾,越发疑惑不解。

    “尊上此言何指何事?”吴大烈小心翼翼的探问。

    “最多三年,我们就都解脱了,嘿嘿,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啦。”巨鸟说道。

    吴大烈没听懂,吴中元也没听懂,二人面面相觑,不明其意。

    巨鸟说完,又没了下文儿,吴大烈也不便再问,犹豫过后冲巨鸟抬了抬手,“谢过。”言罢,冲吴中元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启程上路。

    吴中元转身回来,牵了猪羊,拎起鸡笼子,冲巨鸟点头道别。

    “快走吧,你动身的太晚了,怕是赶不上了。”巨鸟说道。

    听它这般说,吴中元越发疑惑,但他并没有追问求解,因为这只大鸟儿明显能感知到什么,而吴大烈在旁,有些问题他也不方便问,最主要的是即便他问了,人家也不一定会回答。

    走出几里,吴中元转头回望,只见那只巨鸟仍然蹲伏在树上一动不动,并没有下来吞食树下木桩上拴着的三头牛。

    由于不知道巨鸟能感知多远,二人前行之时就一直没有交谈,闷头走了一个时辰,方才开始交流探讨。

    “这只大鸟究竟是什么来头儿?”吴中元先开腔。

    吴大烈摇了摇头,“不太清楚。”

    “它好像很老了。”吴中元说道。

    吴大烈点了点头,“没人知道它究竟多大,但它一直待在这里,至少也有上千年了。”

    “它之前没有说过话?”吴中元问道,之前吴大烈听它说话,貌似非常惊讶。

    “没有,我还以为它不会说话。”吴大烈说道,言罢,反问道,“它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听懂了吗?”

    吴中元略作回忆,然后说道,“它的意思好像是说要有大事发生。”

    吴大烈缓缓点头,这一点他也听出来了。

    吴中元又说道,“听它的言外之意,好像它还有同伴,我记得很清楚,它说的是‘我们都要解脱了,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它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它们一直在保护我们,它们一死,会发生对我们很不利的事情。”

    吴大烈皱眉思虑,没有立刻接话,片刻过后,开口说道,“它所在的位置是三族南下的必经之路,之前我们一直以为它扼守这里只是为了跟我们讨要食物,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吴中元歪头看向吴大烈,等他继续讲说。

    吴大烈又说道,“三族所在区域位于中心腹地,这么多年我们很少受到凶兽猛禽的攻击和骚扰,细想缘由,可能正是因为它守护在这里。”

    “听它的言外之意,它好像还有同伴。”吴中元说道。

    “有这种可能,它们可能分别驻守四方,也可能是四面八方,这就说不准了。”吴大烈说道。

    “这么多年,它攻击过人吗?”吴中元又问。

    吴大烈摇了摇头,“我印象当中是没有。”

    “它阻截过北上的凶禽猛兽吗?”吴中元追问。

    吴大烈摇了摇头,“不清楚,这地方我们又不常来。”

    “三族所生活的区域之外的地方是不是有着更多的凶禽猛兽?”吴中元再问。

    “别的地方我没去过,我只去过南面,那里的确比中原地区要危险的多,”吴大烈指着吴中元拖着的猪羊,“其实你这话纯属多此一问,要是真能打的过,谁还上贡买路啊?”

    吴中元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假如他和吴大烈推敲无误,像巨鸟这种存在,应该不止一个,四面八方很可能都有,正是因为有了它们的存在,生活在中原地区之外的凶禽猛兽才未能侵入中原,对三族造成严重伤害。巨鸟及其同伴的性质有些像看门儿的哨兵,哨兵如果死了,城池就会失去保护,其直接后果就是外敌侵入。

    仔细想来,这种可能性极大,近段时间不止是大丘受到了雪怪的攻击,牛族和熊族的一些城池也遭受到了不同品种远古凶兽的攻击,这应该就是灾祸降临的前兆,因为哨兵的年老体弱,它们才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

    三族目前的状态是彼此敌对,互相厮杀。欲攘外,必先安内,如果三年之内无法改变目前的这种局面,一旦哨兵死去,外敌侵入,己方根本无力抗拒。

    吴中元皱眉思虑的时候,吴大烈也在做同样的事情,他也在想巨鸟之前所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是吴中元先开口,“有点地方不太对头。”

    “什么?”吴大烈问道。

    “它的语气好像有些幸灾乐祸,”吴中元说道,“它说咱们的时间不多了的时候,还在幸灾乐祸的笑,好像巴不得咱们倒霉一样。”

    “好像是。”吴大烈点头赞同。

    吴中元又说道,“如果它们真是在保护我们,就不该因为我们要倒霉了而幸灾乐祸。”

    吴大烈摆手说道,“你忘了最关键的一点,它们不是人,就算它们真的是在帮助咱们,也不是它们自己想要那么做,很可能是有人命令它们这么做。”

    吴中元缓缓点头,“这种可能性也有。”

    巨鸟一共只说了五句话,但这五句话困扰了二人很久,行走之时二人一直在推敲那几句话,吴大烈很纳闷儿时隔多年,巨鸟怎么会记得他,还跟他打招呼。

    这个问题,吴中元没有跟他探讨,因为那巨鸟不是寻常禽兽,很可能看出了他的来历,这句话应该是对他说的。

    不过巨鸟的最后一句话他不太明白,巨鸟说他动身太晚了,怕是赶不上了是什么意思?是指他回来的太晚,还是指此次南行出发的太晚?

    树下拴着两头牛,说明在他们到来之前已经有两拨人通过那里往南去了,巨鸟所在的位置是三族南下的必经之处,那两拨人应该分别来自牛族和鸟族,虽然不知道这两拨人南下的目的,也不确定巨鸟最后那句话指的是此次南行,但还是尽量走快些……

第一百八十九章 未雨绸缪

    想是这样想,但是牵了猪羊,还得拎着鸡笼子,也走不很快。

    吴大烈发现吴中元有些心急,却不知道他为何着急,只当他担心无法在三月之前赶回熊族,“莫着慌,来得及,耽误不了你往都城去。”

    吴中元知道吴大烈误会了,但也没有解释,而是顺着他的话头儿询问三月三号那天,众人去往都城都需要做什么。

    二人的关系非比寻常,吴中元既然问,吴大烈就耐心的与他说,三月三号那天所有晋身洞神的勇士都要前往都城检试自己的五行所属,以此确定自己适合修行哪一类的武功绝学。

    检试的方法也很简单,由五位灵气可以外放的高阶巫师以灵气探试,晋身洞神之后体内就已经有灵气存在了,虽然很少,却也有了,但洞神修为的勇士经络还很是狭窄,承受不住高阶巫师刚猛紫气的侵入,检试的具体方法是巫师将自身灵气催纳掌心,勇士上前贴附手掌,如果自己体内的阴阳五行与巫师相对应,勇士体内的灵气就会自动向手掌汇聚。

    这种情形有些类似于同类的召唤,通道太窄,无法进去查看,只能自洞口呼喊,如果洞里有自己的同类,听到呼喊就会自动跑出来。

    这种检试只能由巫师进行,因为只有巫师才能催发出单一的五行灵气,高阶勇士的灵气虽然也可以外放,但他们所催发出的灵气并不是纯粹的单一灵气,而是五行混杂的灵气,只不过某一种灵气所占的比重比较大。

    说一个人五行属土,并不是说他体内只有土属气息,每个人体内都兼备五行,不然人也无法存活,所谓一个人五行属什么,只是说此人五行之中的哪一行比其他四行要相对强盛,扬长避短的道理谁都懂,哪块土地肥沃就在哪块土地上播种。

    至于有没有哪位勇士体内有两种以上的五行属性,吴大烈回答也是有的,多的甚至五行兼备,不过在吴大烈看来,博容必定驳杂,五行多属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确定了自身的五行所属,就可以前去挑选与自己五行对应的武功绝学,五行绝学都是二十四选一,选择余地很大,但修炼的难度和威力的大小并不一样,威力越大,修炼的难度就越大,有些人不知天高地厚,选了威力最大的,结果一辈子也没练成,这种事情还不在少数。

    选错了为什么不改?因为不能改,这些武功绝学彼此并不兼容,练了这种以后就没办法再练其他的了,所以需要勇士自己慎重决定,量力选择,这一环节很像现代的考生报考志愿,高估了自己就会落选,低估了自己就会屈才,怎么着都是后悔,不后悔的还真不多。

    检试五行所属是第一项,搞完这个还有另外一项,检试血气,以此选出可以练习法术的纯阳或者纯阴血脉,检试方法是往两块儿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骨头上滴血,不沾,滑下来的就不是纯阳或纯阴血脉。渗进去的,骨头就会随之变色,变为淡红色的就是一阳,变为深蓝的就是六阳,依次类推,检试女勇士也是这种方法,只不过她们是往另外一块骨头上滴血。

    这两项检试都是当众进行的,没有任何藏掖或作弊的可能。

    “同为纯阳血脉,一阳和六阳的区别是什么?”吴中元问道。

    吴大烈啃吃着吴中元给他的麻芨,“自然是血液之中阳气多寡不同。”

    “这我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吴中元说道,“我不太明白的是阳气的多寡会影响什么?会影响法术的威力大小,还是会影响法术的施展?”

    “后者,”吴大烈说道,“法术威力的大小取决于灵气修为的高低,跟你是几阳巫师没什么关系。同等灵气修为的巫师不管是一阳还是九阳,施展同一种法术威力都是一样的,只不过阳气越盛,能够施展的法术种类就越多。”

    吴中元懂了,血脉这东西是无法改变的,几阳就是几阳,灵气修为再高,几阳也是固定的。

    “熊族的巫师最高是几阳?”吴中元问道。

    “原本还有一位六阳的宝月巫师,但他去年年初病故了,现在好像最高就是三阳。”吴大烈说道。

    “那六阳巫师所能施展的法术,六阴巫师也能施展,对吧?”吴中元又问。

    吴大烈点了点头。

    “那咱族里有六阴巫师吗?”吴中元确认,之所以是确认而不是询问,是因为据吴夲所知是没有。

    “没有,女巫师本来就少,”吴大烈转头看他,“你这么关心这个问题干嘛?”

    吴中元没想到吴大烈会突然反问,一时之间想不出该如何回答。

    “你想回家呀?”吴大烈又问。

    吴中元愣住了,难道吴勤跟吴大烈说了什么?

    吴大烈伸手过来,“来,再给我一个。”

    吴中元放下鸡笼子,自包袱里抓了两个麻芨递给吴大烈,“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又不傻,”吴大烈抓了麻芨过去,“谁不知道六阳巫师可以千里传送,你一问,我就知道你想干嘛,别惦记了,别说咱族里没有六阳巫师了,就算有,也不可能给你送回寒北探亲访友,好好练气吧,待得晋身居山,得以凌空飞渡,再回去看看。”

    吴中元如释重负,原来这家伙指的是这个。

    “老家还有什么人吗?”吴大烈问道。

    “我不告诉你。”吴中元虚惊一场,便没好气。

    “哈哈,你便不说,我也能猜到,定是有那相好的女子。”吴大烈大笑。

    吴中元没有接话,吴大烈猜对了。

    见吴中元情绪低落,吴大烈问道,“既然放她不下,为何不将她一起带来?”

    吴中元摇了摇头。

    “她不愿跟你走?”吴大烈又问。

    吴中元再度摇头。

    “那为何不带她同行?”吴大烈关心追问。

    吴中元只能回以苦笑,不是他不想带,也不是王欣然不愿跟他走,而是阵法只能传送他一个人,还传的非常勉强,连衣服都没能带来,更何况是个大活人。

    吴大烈叹了口气,以老大哥的语气宽慰道,“这世上没有办不到的事情,如果你办不到,那就是你实力不够强,等到有朝一日你紫袍加身,衣锦回归,哪个不得仰视你?哪个还敢为难你?”

    “没用的。”吴中元摇了摇头,不管自己是不是纯阳血脉,也不管自己是几阳血脉,都回不去了,因为施法者本人是无法把自己传回去的,如果可以,熊族也就没必要派勇士寻他,吴巭和吴刕自己就往复搜寻了。

    “为什么?”吴大烈不解。

    吴中元自然不能跟他说实话,只能随口岔开了话题,“猪羊都走不动了,休息一下吧。”

    “快到淮水了,到了那里舍了黑豕再休息。”吴大烈说道。

    “淮水里有什么?”吴中元问道,此时没有江这一说法,大的河流称之为河,小的河流泛称为水,而且此时的淮水与现代的淮河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条黑蛟,成精多年,颇有道行。”吴大烈说道,

    “有什么道行?”吴中元追问。

    “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我又不曾与它打过,我如何能够知道。”吴大烈摇头。

    山中的这条小路并不是笔直向南的,翻山越岭的时候不多,多数时候都在山下绕行,绕过一座山峰,前方出现了一条河流,河流由西北流向东南,河道宽窄不一,宽的地方有百十米,窄的地方有十来丈,在最窄的地方有一座天然形成的拱桥,河水将一面南北走向的拦河山壁冲透,自其下方的孔洞流过。

    不知道潜藏的黑蛟到底有多深的道行,吴中元就不敢胡乱说话,但吴大烈了解底细,到得河边伸手指着河流下游一处露出水面的礁石,“喏,在那里。”

    根据吴大烈所指,吴中元看到了那条黑蛟,确切的说是看到了黑蛟的脑袋,此物是浸在水里的,只有偌大的头颅探出水面,耷在那块礁石上。

    他此前曾在鄱阳湖见过蛟龙,这里的那条黑蛟不管是体色还是长相,都与之前见到的那条很是相似,只不过这条的个头比鄱阳湖的那条大了不少,单是一个脑袋就有上百斤。

    蛟龙虽然也能算是龙,但它们的长相更像蛇,他有把握在黑蛟攻击他之前跑掉,所以并不感觉害怕,但不害怕不等于这东西不瘆人。

    “它不会咬人吧?”吴中元低声问道。

    “通常不会,”吴大烈牵着马走上了拱桥,“它们也知道人不好惹,没必要的时候它们是不会攻击人的。”

    黑蛟所在的礁石离拱桥只有几十米,可能是感知到危险的存在,猪羊都挣扎着不想上桥,吴中元只能硬拖它们上去。

    黑蛟虽然像蛇,却也不是蛇,它是有眼睑的,下游的那只黑蛟原本闭着眼睛,二人上桥之后,黑蛟睁开了眼睛。

    虽然黑蛟显得很是慵懒,二人却不敢掉以轻心,吴大烈冲吴中元摆了摆手,“把黑豕推下去。”

    吴中元解开绳索,道声对不住,把猪推了下去。

    猪是会游泳的,入水之后挣扎着向岸边游去,黑蛟发现了它在水里扑腾,却并未前去吞噬。

    拖了人家上百里,猪蹄子都磨坏了,现在又把人家推下了水,吴中元有些于心不忍,迫切的希望它能脱困,而结果也正如他所愿,黑猪缓慢的泳到了岸边,爬上沙滩跑进了北面树林。

    “它怎么没吃?”吴中元问道。

    “不吃就是不饿,之前可能有人喂过。”吴大烈牵着马往前走,石桥不过两米宽,走在上面得时刻揣着小心。

    “早知道就不牵它了。”吴中元说道。

    “那可不成,”吴大烈说道,“它可以不吃,咱们却不能不给,你若空手而过,看它咬不咬你。”

    吴中元笑着点了点头,吴大烈说的有道理,这是个态度问题。

    片刻过后,二人顺利通过石桥,在河流南畔有一片沙滩,沙滩上留有几行脚印,吴大烈蹲身下来,观察检视。

    “应该是两伙人。”吴中元说道,沙滩上留下的脚印共有四行,有些脚印踩踏重叠,有些则没有。

    吴大烈点了点头,“分别来自牛族和鸟族,都没有携带沉重货物。”

    “不为了易换东西,他们去南面做什么?”吴中元不解,在此之前他就注意到路上没有牛马的脚印。

    这个问题吴大烈自然回答不了,不过他却通过脚印看出了其他的东西,“鸟族是两个成年男子,牛族是一男一女,牛族二人先经过,鸟族的二人要略晚一些。”

    “能看出他们的灵气修为吗?”吴中元问道。

    吴大烈点了点头,“我不但能看出他们的灵气修为,我还能看出他们叫什么名字。”

    吴中元当真了,歪头等吴大烈继续往下说,直到吴大烈投来鄙视的眼神,他才知道吴大烈说的是反话。

    吴大烈又指着地上的脚印说道,“看到没有,鸟族的那两个人曾经蹲在这里观察过牛族二人的脚印。”

    “这也很正常啊,”吴中元说道,“我只是不明白他们既然不是为了置换东西,为什么要往南方去。”

    “等追上了,你可以问问他们。”吴大烈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土。

    “如果中途遭遇,该怎么做?”吴中元问道。

    这次吴大烈没有说反话,“既是外出,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便是遇到了,通常也会装作没认出来,一般不会动手。”

    吴中元心里有数了。

    二人离开沙滩,往南走出几里,寻到避风处收集柴草点上了篝火,烤热干粮,简单吃过之后继续赶路。

    很快吴中元就发现这时候出差跟现代出差不一样了,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公费旅游,这时候都没有钱这一说儿,自然不会有什么差旅费,交通工具就更不用惦记了,最主要的是吃的凑合,而且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吴中元是越走越沮丧,吴大烈却是越走越高兴,脸上一直带着笑儿,偶尔还会拖腔拉调儿的哼上几句小曲儿。

    吴中元也不方便问他为什么心情这么好,因为这也涉及到态度问题,二人这次出来是为人民服务的,这难道不应该高兴吗?身为熊族勇士,难道连这点儿思想觉悟都没有吗?

    这个真没有,但是得假装有。

    昨晚一夜没合眼,吴中元早就困了,撑到下午四点来钟,实在撑不住了,“老哥儿,找地方睡会吧,我太困了。”

    “这里哪有睡觉的地方,”吴大烈回头催促,“走快些,我带你去个好去处。”

    “什么好去处?”吴中元问道。

    “一个观察罪恶,磨炼定力的好去处……”

第一百九十章 罪恶繁华

    见吴大烈面露坏笑,吴中元隐约猜到他所谓观察罪恶,磨练定力的地方是烟花柳巷,但他不明白现在怎么会有这种地方,只能装傻发问,“这是什么去处?”

    “你想知道?”吴大烈卖关子。

    吴中元不能说不想,因为他如果真的不想知道,也就不会问了,只得点了点头,“说来听听。”

    吴大烈来了兴致,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说。

    这一说不打紧,滔滔不绝的说了半个时辰,通过吴大烈的讲说,吴中元对那名为山羊谷的地方有了大致的了解,虽然名为山羊谷,实则那地方并不是一处山谷,而是一处镇子,这处镇子不归任何一族管辖,是一处三不管的地方。

    既然是三不管的地方,乱是肯定的了,三教九流汇聚,黄赌毒泛滥,山羊谷一共有五条街,南北走向,每条街都有一百多丈,最东面的那条是易换的所在,商品五花八门,什么神兵利器,武功秘籍,禽兽内丹,虎皮龙筋,美蛇人鱼,*毒药,良驹宝马,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那里没有的,但是具体有什么得看运气,因为去那里易换的人流动性非常强,今天在,明天就不一定在了。

    至于对方想要换什么也不一定,此时虽然没有货币,但是有几种大部分人都认可的东西,排名第一的是牛族的丹药,排名第二的是鸟族的金属和盐巴,熊族的布料和染料也是硬通货,这些都是比较受欢迎的,约等于货币。

    第二条街上全是赌坊,一共有十几家,这十几家赌坊赌博的方式都是一样的,用铁盅摇动三颗骰子,跟庄家比大小,铁器阻隔阴阳,无法作弊,摇好落定之后,还可以放弃自己的铁盅,改要对方摇好的铁盅,绝对公平。

    虽然赌博的方式相同,这些赌坊的赌注却不一样,分别囊括了衣食住行各个方面,想赢丹药就去丹药赌坊,想赢美女就去美女赌坊,选择的余地很大。

    第三条街是美食街,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汇聚天下美食,什么好吃的都有,不但有美食,还有好酒,只要有足够的东西易换,想吃什么都能吃到。

    第四条街就是那啥了,不管是喜欢老的还是喜欢小的,也不管是喜欢美女还是喜欢兔爷儿,亦不管是喜欢人还是喜欢不是人的,那里都有。

    最西面的那条街是客栈,那里的客栈可不是普通的客栈,用现在的话说属于温泉度假村,配套设施齐全,定制装修,所谓定制是指那里的房间是按照各族不同的风格进行装修的,保证让你宾至如归。

    山羊谷没有“管委会”,杀人是不犯法的,抢东西也是不犯法的,欺负个良家妇女也不犯法,如果这里有良家妇女的话。

    但是那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对别人干了什么,其他人就可以对你干什么,抢了别人的东西,其他人就可以抢你的东西。把别人杀了,其他人也可以杀你。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规矩的形成有两个途径,一是官方制定,二是约定俗成,山羊谷就属于后者,这么有意思的地方,在现在这种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都十分落后的年代是很少见的,都知道这里藏污纳垢,却喜欢这里的精彩和刺激,没有谁会故意去破坏它,如果有一两个没有“社会公德”的刁民捣乱破坏,就会被其他人群起攻之,在山羊谷,攻之就是杀掉。

    “咱能自那里换到粮种吗?”吴中元问道。

    “怕是没有,”吴大烈摇头,“狐族很少与外人打交道,再说它们远在千里之外,也不往这边来。”

    “你不是说那里什么都有吗。”吴中元说道。

    “你这是在跟我抬杠吗?”吴大烈反问。

    吴中元摇了摇头,“不过那地方再好,跟咱们也没关系,咱们又没东西与他们交换。”

    吴中元说完,吴大烈看了看他牵着的羊。

    “你带羊过来是为了干这个呀?”吴中元皱眉,“再说一只羊也换不到什么吧?”

    “可以博一博,”吴大烈笑道,“若是赢了就买些礼物回去馈赠朋友,若是输了就用那笼鸡换些酒吃。”

    吴中元没有再说什么,侥幸心理每个人都有,赌博的本质是想不劳而获,每个人在赌博的时候想的都是如果赢了能如何如何,却很少有人会想万一输了该怎么办。

    日落之前,吴中元终于看到了山羊谷,跟吴大烈先前介绍的差不多,只不过没有吴大烈所说的那么繁华,人倒是有,但是很少,稀稀朗朗的,不管是摆摊儿的还是逛街的都不多。

    “不对劲儿。”吴大烈眉头微皱。

    吴中元不明所以,歪头看他。

    吴大烈说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不会只有这些人。”

    吴中元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里是不是被人设下了陷阱,想要用来对付他们二人,但转念一想,也不对,如果真的有一个人有这么大的能量,那也没必要兴师动众的自这里设伏了,早在半路上就直接动手了。

    “是不是太阳落山了,人都回去了?”吴中元问道。

    吴大烈摇了摇头,“不会,这里最热闹的时候是入更到三更时分,这时候应该是人最多的时候。”

    “那怎么办?”吴中元问道。

    “走吧,过去看看。”吴大烈牵马先行。

    吴中元牵着羊,拎着鸡笼子跟在后头。

    进得镇子,一个瞎眼乞丐听到二人的脚步声,摇晃着手里的破碗唱福乞讨。

    吴大烈自包袱里拿了个饼子递给了他。

    这时候的要饭的是真要饭的,那老丐饿得狠了,接过饼子大口咬嚼,一边吃一边冲吴大烈不停的道谢。

    “今天怎么人这么少?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吴大烈趁机打听。

    “是是是,”老丐连连点头,“是出大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了?”吴大烈问道。

    “大爷可听说过通灵神兵?”老丐问道。

    “通灵神兵自这附近出现了?”吴大烈反问。

    老丐点头,“正是,今日早些时候,一只凤尾怪鸟出现在南面的八道岭上空,恰逢雷雨,那怪鸟被雷电击中失去了踪影,八道岭离此不过二三十里,怪鸟飞的又高,这里的众人都看到它被雷电击中,有博学多知之人识得那怪鸟乃通灵神兵幻化,见它坠落,纷纷往八道岭寻它去了。”

    “当真?”吴大烈存疑。

    “有人亲眼所见,还能有假?”老丐说道,“前去寻它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此时未归,想必是不曾寻到,大爷心善多福,若是前往,那通灵神兵定会自己跳将出来归了大爷。”

    谁都愿意听好话,听老丐这么说,吴大烈又自包袱里拿出一块肉脯递给了他。

    老丐好生感激,摸索着接过肉脯点头作揖。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碰碰运气。”吴大烈将马缰递给了吴中元。

    吴中元接过缰绳,冲吴大烈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小心中计。

    吴大烈摆了摆手,暗示他多虑了。

    吴中元没有再说什么,这个老乞丐说的应该是实话,如果真是有人设计埋伏,也不会谎称是凤尾怪鸟,因为这是女人使用的兵器,男人就算得了也毫无用处。

    “你寻处落脚,稍后我去寻你。”吴大烈说道。

    “要不要我与你同去?”吴中元不放心吴大烈孤身前往。

    “不用,”吴大烈摆了摆手,“你往那赌坊耍耍去吧,莫要走远。”

    吴中元还想再说,吴大烈已经施出身法,往东南方向去了。

    吴中元不放心,牵着马去了东面街道,街上还有一些老弱病残带着各种事物在等待易换,吴中元与他们打听,他们所说与老丐大致相仿。

    街上一共只有十几个摆摊的,却有两个不是人的,一个是只红毛小狐狸,个头很小,比普通狐狸还要小上几分,面前放着一只不大的灵芝草。还有一个是只大灰狼,人身狼头,穿着个破旧的大褂子,后面还拖着一条长尾巴,面前放的是把刀。

    吴中元感觉有趣,止步打量那小狐狸,这小东西连人形都不能幻化,竟然还知道跑到这里来进行易换,也不怕被人抓住杀了。

    见吴中元驻足,小狐狸开始比划,它的爪子是不能像人的手指那样弯曲伸展的,不过吴中元还是看懂了这小东西的意思,它是想用这只灵芝草换一枚跟自己毛色一致的红色补气丹药。

    既然懂得易换,就是有了一定神识的,但它的神识明显还不健全,面前的这只灵芝草是很常见的东西,别说换补气丹药了,就是换个饼子都换不出来。

    见吴中元无有反应,小狐狸开始学人作揖,与此同时发出了啊呜,啊呜的叫声。

    见它可爱,吴中元就自包袱里拿出一块肉脯放到了它的面前。

    小狐狸闻了闻那肉脯,表情显得非常失望,但最终还是衔起那块肉脯消失了踪影。

    不是跑掉的,是凭空消失的。

    吴中元惊讶非常,愕然四顾,不远处的一个白胡子老头儿笑道,“你不是第一个尝试抓它的人。”

    “我没想抓它,我只是不明白它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吴中元问道。

    “我们也很好奇,但没人知道它的来历。”白胡子老头儿说道。

    “它经常来这里吗?”吴中元问道。

    “这半年多每天都来。”老头儿说道。

    “它换到丹药了吗?”吴中元又问。

    “它衔来的草芝并不稀有,谁会跟它换?”老头儿冲吴中元招了招手,“来,看看我带来的这些,全是百年以上的灵物,用来炼丹再好不过了。”

    吴中元先道谢,后摆手,炼丹是牛族特有的技能,他又不会,要灵物毫无用处。

    收起那只灵芝,吴中元又往南走,走出十几步,自那只大灰狼的面前停了下来,这只灰狼应该是有些道行的,身体已经是人身了,只是头部还是狼头。

    见吴中元看它,灰狼挑眉看了他一眼。

    吴中元低头看那把刀,比普通的刀剑要好一点儿,但算不上利器。

    但他对这把刀远没有对这只狼有兴趣,上下打量,左右端详,他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很想从科学的角度弄清楚这种半人半狼的诡异现象。

    看罢正面,又歪头去看灰狼的尾巴。

    见他歪头,灰狼将尾巴藏进了袍子,不让他看。

    “你会说话吗?”吴中元问道。

    灰狼耷拉着眼皮,不理他。

    “你,会说,人话吗?”吴中元放慢语速,加上了动作。

    “滚……”

第一百九十一章 无心所获

    吴中元没想到这只灰狼不但会说话,还会骂人,挨骂自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但仔细想来是自己无礼在前,也不能怪人家生气破口,只得干笑两声,尴尬的走了。

    走不多远,又遇到一个不是人的,不过这个不是人的不是卖家,而是货物,在一个蒲草编织的草垫上趴卧着一个半人半鱼的生物,这东西与传说中的美人鱼很是相似,下半身是鱼的尾巴,上半身是人的躯体,手臂比人的手臂略长,也是五根手指,但指甲很尖锐,不是扁平形状的,有些类似于鹰的爪子。

    这只人鱼体长约在一米五左右,是个小男孩的样子,应该是只雄性,头发是红色的,脸上稚气未退,尚处于幼年期。

    卖主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盘腿坐着,手里抓着根绳子,绳子的另外一端捆在那只雄性人鱼的脖子上。

    在卖主的旁边放着个木桶,木桶里有半桶水,上面还漂着个瓢。

    吴中元走到卖主正前方,歪头想要看他样子,但那卖主是低着头的,斗笠遮住了面孔。

    正歪头端详,却听那卖主发出了呼噜声,一听这呼噜声,吴中元就知道卖主也不是人,因为人类不可能有这么长的气息,而且人打呼噜都是有呼有吸,但它却是只有呼气,且持续的时间很长,已经打了一分多钟,还在继续。

    人鱼是现代的说法,这种生物此时被称之为鲛人,这只幼年鲛人有伤在身,身上的鳞片缺失了不少,精神非常萎靡,趴在草垫上一动不动,只有胸腹的细微起伏,说明它还有活着。

    见鲛人身上很是干燥,而水桶又触手可及,吴中元就有心做做好事,但是又怕卖主怪他多事,犹豫再三,干咳了两声,“这鲛人要换什么?”

    卖主儿还在打呼噜,吴中元又问了一声,卖主儿还是没反应,反倒是那鲛人勉力睁眼,抬头看他。

    鲛人的眼睛结构与人的也不一样,眼皮里面还有一层透明的薄膜,这层薄膜的作用应该是用来在水下睁眼视物的,在陆地上这层薄膜用不上,睁眼的时候眼皮先抬起,里面的薄膜随后抬起,就像是睁了两次眼睛。

    这小鲛人的眼神很是空洞,并无渴望救助的期盼,亦无落难他乡的凄惨,只有木然和茫然。

    见卖主沉睡不醒,吴中元壮着胆子舀了些水淋在了那鲛人的身上,又自包袱里拿了块肉脯与它。

    卖主倒是没醒,但不远处的一个独腿汉子叫嚷道,“莫多事,若是死了,怕是会赖上你。”

    听得叫喊,吴中元急忙牵马离开,那小鲛人抓了肉脯在手,回头看他。

    眼瞅着天就要黑了,吴中元便往西面街上寻找住处,最西面的街道上有很多客栈,他寻了一处有马厩的住下,这里的房间很贵,这笼鸡抵不得房费,只能把羊抵给了人家,店家也算公道,只道有剩余,又送了壶酒。

    吴中元把马匹牵到马厩拴好,与伙计一起喂上草料,然后把马背上的东西搬到了房里。

    用现在的话说,这个房间算是套房,外屋有个石头垒砌的池子,里面是温泉水,水是流动的。里屋是睡觉的地方,被褥都很干净,由于有温泉地热,房间里很暖和。

    吴中元困的要死,恨不得躺下就睡,但他却不能睡,吴大烈临走的时候让他去赌坊耍耍,他对赌没什么兴趣,却不能不去,因为客栈不让他把鸡带进来,咯咯哒哒的,会影响其他客人休息,再说气味儿也不好闻。

    赌坊在东面第二条街上,这时候天已经黑了,往赌坊去的时候,隐约可以看到东南方向的山中有火把的光亮,光亮所在的区域应该就是八道岭,人都没回来说明那件通灵神兵还没有被找到,也可能早就被人找到了,但找到的人肯定会悄悄溜走,绝不会叫嚷炫耀。

    与客栈紧挨着的那条街就是红灯区,不过自街头走过,并没有看到有女子自外面招揽客人,镇子上也没什么人,这么冷的天,她们也没必要跑出来挨冻。

    赌坊外面都挑着幡旗,上面画着象形图案,只有这几只鸡,也去不得那些高档赌坊,只能去赌米粮和盐巴。

    吴中元选择了赌盐巴,笼子里有五只鸡,都是母的,这时候母鸡比公鸡值钱,因为母鸡可以下蛋。

    盐是用竹筒盛的,分大中小,五小折一中,五中折一大,五只母鸡换了三只小竹筒。

    人都是要面子的,担心一个一个押会被庄家看不起,吴中元直接全押了,摇好掀盅,三个骰子分别是一二三。

    眼见摇出个一二三,吴中元心里直接凉了半截,这是比大小,又不是扎金花,一共六点,死定了。

    对方一掀,一二一,吴中元强忍着没笑出声来,对方这是走正步呢,一二一都出来了。

    小赌怡情,一笑置之,再来。

    还是全押,再差也不会比一二三更差了,掀盅,三三四。

    对方掀盅,二三四。

    险胜,吴中元手里有两个中等大小的竹筒外加两个小竹筒了。

    到得这时,他开始犹豫了,眼下他面临着三个选择,一是就此收手,二是减少押注,三是全押。

    犹豫过后,他还是选择了全押,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出于贪婪,而是为了杜绝自己产生不劳而获的侥幸心理,此时若是收手了,就锁定收益了,这种不劳而获的收益会令一个人对脚踏实力的辛勤和努力产生质疑,并妄图投机取巧,绝不能养成这个毛病。

    掀盅,还是自己大,装满盐巴的竹筒四中四小。

    随后的这一局,吴中元只押了一个小竹筒,只要赢了,就能凑够一个大竹筒,就收手。

    结果平了,平就是庄家赢,这也是赌坊谋利的途径。

    四中三小,全押,反正是意外之财,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便是输了也不过是还给了人家。

    结果他没输,一大四中一小。

    换成旁人,这时候应该收手了,但吴中元仍未收手,赌博本就不是什么好事情,赌输了不好,赌赢了更不好,真的会孳生侥幸心理。不劳而获不是正途!

    继续,押两中,结果惨败。

    不玩了,大竹筒是背着的,中等大小的竹筒是拎着的,小竹筒没有背带,便抓在手里。

    虽然最后输了一局,损失了两个中等大小的竹筒,吴中元的心情却非常好,没有任何人能够做到利益最大化,辛苦耕种到最后也不可能做到颗粒归仓,如果一个人追求利益最大化,其本质就是贪婪和计较,这个人永远都不会感到快乐。殊不知只要得到的比失去的多,就已经算是成功的人生了。

    此外,看重得失的同时,也要看轻得失,这些盐巴本来就不是自己的,输了也不过是还给了人家,毕竟自己还赢走了人家不少。

    世人之所以会感觉痛苦,很多时候都是因为把别人的或者无主的东西当成了自己的,恨不得尽数占有,却忘记了自己不管得到了多少,其实都是额外赚到的。

    这里的人都知道竹筒里装的是什么,见他又背又拎的,好生眼馋,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正所谓物以稀为贵,这时候盐巴稀缺,盐为百味之母,有了盐食物才有味道,而且不吃盐人就会没力气,再严重一点儿就会生病乃至丧命,这么好的东西,他竟然背了几十斤在身上,人家不眼红才怪。

    察觉到路人异样的眼神,吴中元就想回客栈,但吴大烈让他在这里等着,他也不能走远,旁顾左右,又冲了另外一家赌坊去了。

    不过这次他不是过去碰运气的,而是过去换东西的,这家赌坊既然是赌丹药的,自然就有丹药储备,他想换一枚红色的补气丹药,帮助自己尽快晋身红气高玄。

    盐巴是好东西,但丹药更是好东西,蓝色和紫色的丹药盐巴是换不到的,红色丹药虽然不算稀有,却也让他付出了一大筒盐巴的代价。他不懂行情,担心别人坑他,讨价还价,最终人家送了枚淡红丹药给他,他这才肯了。

    实则他已是洞神修为,要这丹药已经没用了,却可以带回去给阿洛。

    吴大烈先前说的没错,天黑之后,最东面那条街上易换的人开始多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敢去八道岭寻找通灵神兵,踏踏实实做生意的人还是有的。

    吴中元闲来无事,就回到了东面那条街上,他现在有了可以易换的东西,如果遇到想要的东西也可以换了。

    刚到街头,就听到有人招呼他,循声望去,是那个身穿蓑衣的人,之前此人一直低着头,他没看清此人的样子,此番看清了,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长的贼眉鼠眼。

    可能是醒来之后听到周围的人说他曾经在这里逗留过,那老者见到他就喊他过去,要把鲛人换给他。

    吴中元冲那老者摆了摆手,示意对那鲛人不感兴趣。

    那老者只道鲛人是个好东西,洗剥晾晒做成鲛蜡,可燃点照明。

    见吴中元犹豫,那老者又说他心善仁慈,便是不用鲛人做蜡,买了放生也是好的,又不贵,只要中等大小的一筒盐巴。

    吴中元心软了,“它很虚弱,怕是活不成了。”

    “能的,能的,只是离水久了,入水就好。”老者说道。

    “这周围又没有河水,往哪儿放?”吴中元犯愁。

    “有的,有的,南边不远就有一条河流,四通八达,它想去哪里都去得。”老者又道。

    “你会说话吗?”吴中元冲鲛人问道。

    鲛人没接话,老者接了,“会的,会的,只是鲛人语言,你们听不明白。”

    见吴中元还在犹豫,老者站起身,走过来拿他拎在手里的竹筒,“放生便是积德,快去吧。”

    “那你抓它岂不是缺德?”吴中元上下打量这个老者,这家伙手短脚短,走路八字摇晃,不是乌龟就是王八。

    老者拿了一筒盐巴在手,不再与他说话,摇晃着往西面街道去了。

    “好个老鳖,轻些弄,莫要再搞出人命。”附近有人笑骂。

    吴中元本以为这鳖精是喝酒去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去寻花问柳。

    见吴中元转身回望,一旁有人凑了过来,“天黑路滑,你又不识得路,我帮你送去放生。”

    吴中元瞅了那人一眼,用草垫卷了鲛人,双手托着,往南走了。

    那人没捡到便宜,便把老鳖留下的木桶给拎走了。

    老鳖没撒谎,镇子南面真有一条河,到得河边,吴中元把草垫放下,鲛人见水,精神大振,纵身一跃,投入水中。

    这鲛人知道是吴中元救了他,入水之后自水中探出头来看着吴中元。

    吴中元冲其摆了摆手,“快走吧,回家去。”

    鲛人开口说了句什么。

    鲛人说话与海豚的叫声有些相似,吴中元哪里听得懂,再度笑着摆手,“小心些,别再被坏人捉到了。”

    见吴中元摆手,鲛人也抬手冲他摆了摆手,然后反身入水,自水下破浪东去。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好人和坏人之分,当一个人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的时候,不妨做件好事,看看自己是不是心情很好,如果是,那你就是个好人。如果做了坏事,感觉很兴奋,心情很好,那你就是个坏人。

    人性虽然复杂,却也不是非常复杂,很多时候真相就在表面上,没有那么多的波折和隐情。

    吴中元现在的心情就很好,天地之大,以后遇到这个鲛人的机率微乎其微,他也不指望这个鲛人能报答自己,他很愿意帮助弱者,但弱者并不一定都值得帮助,帮助的前提是这个弱者是无辜而善良的,小鲛人就是这种情况。

    目送鲛人离去,吴中元走到河边洗了洗手,然后解开腰绳自岸边上撒了泡尿,捆上腰绳之后又洗了洗手,这才起身回返。

    走出老远了,隐约听到河边传来了急切的叫声,这种声音他此前曾经听到过,这是鲛人的声音。

    此时鲛人的声音急促而高亢,显得非常急切。

    听到鲛人的呼喊,吴中元立刻转身向河边跑去,待得赶到岸边,只见先前放生的鲛人就浮在水面上,高举的右手里抓着一把赤红长剑。

    眼见吴中元回返,鲛人显得很是欢喜,急切的说着什么。见吴中元面露错愕,鲛人只当他听不懂自己的言语,手上又加上了动作,示意自己所抓长剑是自下游的河底捡到的。

    吴中元错愕不是因为听不懂鲛人的话,而是鲛人此前急切的喊他回来,声音很大,把远处搜寻通灵神兵的人引来了不少,此时这群人就站在河的对岸,而鲛人背对他们,不曾看到。

    能够报答吴中元的救命之恩,小鲛人非常高兴,一直在快速的说着什么,直到南岸有人喊出‘鸾凤剑’,它才突然警觉,急忙将手中长剑扔给吴中元,下潜逃离。

    吴中元虽然接了长剑在手,却在暗暗叫苦,这么多人看着呢,这东西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呀……

第一百九十二章 好人有好报

    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吴中元的身上,确切的说是他手里拿着的那柄红色长剑上,这把剑没有剑鞘,锋芒外露,灵光内藏。

    通灵神兵是分雌雄的,这把鸾凤剑只适用于女子,所谓适用是指它供给的是阴属灵气,男人虽然也能持拿使用,却得不到灵气的补充。

    河对岸分散着二十几个人,这些人看他的眼神就像一群盯着猎物的恶狼,一个个垂涎三尺,跃跃欲试。

    自接住鸾凤剑的那一刻起,吴中元脑海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他最先想到的是跑掉,但问题是往哪儿跑?这附近他又不熟,要是调头往回跑,人家循着脚印跟踪寻找怎么办?

    再者,风行术虽然快,却不持久,以他目前的灵气修为再加上透支体力,顶多也就跑出三百多里,到时候体力耗尽,往地上一躺,人家循着脚印找过去,直接就捡死兔子了。

    但不跑也不行,这群人眼神之中透着贪婪的狂热和癫狂的亢奋,随时可能一哄而上。

    情急之下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镇上有赌坊,可以跑去赌坊,用这把剑跟他们兑换高阶丹药,如此一来既甩掉了这个烫手的山芋,又得了些好处。

    转念一想,不成,不能这么干,他曾经见识过通灵神兵的威力,得牛龙锏之助,吴勤以一敌四,重挫对手,谁得到了通灵神兵,就等同得到了源源不断的灵气,只要自己与对手的实力相差不是非常悬殊,就可以稳立不败之地。此等神兵,换了丹药岂不可惜。

    就在吴中元急切思虑之际,河对岸有人喊道,“那少年,把鸾凤剑给我,我收你为徒,传你绝技。”

    “古老三,你那点儿三脚猫功夫打得过谁?”说话的是一中年美妇,言罢,又冲吴中元说道,“小哥儿,这剑你要了无用,送给姐姐我吧,我带你回百花谷逍遥快活。”

    “百花娘子,好不知羞,还姐姐呢,你这岁数都能做人家的娘了。”有人嘲讽,言罢,冲吴中元喊道,“你莫要听她胡说,她那百花谷就是一个霪贱的所在,你若去了,定会枯精伐髓,折了寿数,你把剑给我,我送你良田千顷,仆婢百人。”

    此人说话之际,有人走上石桥,缓慢的向北岸移动。

    下游林中有人阴声说道,“桥上之人,你再前行一步,我就让你毙命当场。”

    “哪个鳖孙这么大的口气?”桥上之人转头回骂。

    “虎族王栗。”说话之人反背双手自林中走出,此人年纪约在五十岁上下,身形高大,方额圆脸,须髥很是浓密,平添了不少威严,

    此人貌似大有名气,报上姓名之后,那人不敢作声,也不敢冒然上前。

    “小英雄,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敢伤你分毫。”王栗缓步走来,所到之处,众人尽皆退后让路。

    眼见王栗上桥,吴中元再不敢耽搁了,这些人这么惧怕王栗,肯定是因为王栗修为精深,不能让王栗太过靠近,不然一旦发难,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此处,脱下衣服包了那鸾凤剑,再封穴道,转身就跑。

    可能是没想到他会突然逃跑,也可能是没想到他能跑的这么快,对岸的众人皆是一愣,待得反应过来,立刻纵身急追。

    “谁敢与我抢?”王栗高声怒吼。

    众人既不答话,也不止步,只在前冲之时尽可能的离他远一些。

    吴中元没有一直沿着路跑,跑出十几丈后就进了路东的树林,自林中继续向北移动。

    那虎族的王栗是居山修为,但此人身法一般,移动速度并不很快。

    便是这样,吴中元也没有丝毫懈怠,风行术直接催到极致,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甩掉身后众人。

    片刻过后,到得山羊谷东面树林,奔跑的同时歪头左望,确定了参照物之后,转头回望,见众人已经不见踪影,将手中长剑直插入土,又踏上一脚,令其彻底没入,再用脚拨些草末枯叶遮掩伪装。

    一停,二望,三插,四踏,五遮盖,五秒之后,再度往前奔跑。

    再度奔跑,速度便不那么快了,奔跑之时频繁回头,以此确定和观察后面的人有没有跟上来。

    直到王栗等人出现在远处,这才开始加速。

    这时追过来的人已经远不止二十多个了,越来越多的人听到风声,加入了追赶的行列。

    衣服还抱在怀里,里面的东西已经不是鸾凤剑了,而是一根沿途捡到的木棍。

    他的目的地很明确,淮水,也就是那条黑蛟所在的河流。

    也不只在林下奔跑,过了镇子就回到路上,自路上奔跑,他不久之前刚自这条路上走过,知道路旁有什么。

    他要找的东西是钱紫藤,这是一种藤蔓类之物,柔软坚韧,可做绳索使用。

    他知道哪里有这种藤条,拿捏时间跑到那里,用匕首割了几根藤条。

    割了藤条转身又跑,奔跑的同时佯装缠裹藏在衣服里的鸾凤剑,以此给后面追来的那些人制造假象,让他们误以为他是用鸾凤剑割断的这些藤条。

    他拿捏时间的目的是为了让后面的追兵看到他的时候,他正自钱紫藤所在的地方离开,并开始重新缠裹衣服,对方肯定会想他为什么要割钱紫藤。

    至于他为什么要割钱紫藤,追兵现在是想不明白的,不过到得淮水河边,他们应该就明白了。

    割完钱紫藤,他就开始全速奔跑,不再吊着对方了,这里只有一条路,追兵肯定会沿路追赶。

    半个小时之后,吴中元到得淮水河边,由于他出来的时候没带弓箭,只能捡了石块,扔砸趴伏在下游的黑蛟。

    距离有点远,他抛掷不到,但那黑蛟受到挑衅,自水中向他游了过来。

    吴中元穿上衣服,将木棍用藤条捆扎了,再将藤条的另外一端打了空扣,然后将其扔到了石桥上游水流较缓的地方。

    黑蛟游过来攻击,吴中元就往上游跑,引得黑蛟穿过桥洞,来到上游。

    待得听到了南面传来了破风声和脚步声,吴中元开始加速,往西南方向逃离。

    众人赶到的时候,恰好看到丢了目标的黑蛟往回游动。

    吴中元跑的很快,完全可以穿过石桥继续往北跑,他为什么会自南岸往上游跑?

    他大老远的跑到河边,却不过河,他来河边干什么?如果只是为了引黑蛟阻拦众人,他完全可以往北跑,黑蛟攻击过桥的人岂不是更加便利?

    不对,其中必有隐情。

    有眼尖之间看到水中有根木棍,而木棍上缠绕了藤蔓。呵呵,好小子,原来之前割了藤蔓是为了捆扎鸾凤剑并将其投入水中。

    追兵之中有紫气高手,灵气外放,隔空抓过了浮在水面上的木棍,却发现藤蔓的另外一端是空扣。

    糟了,这小子没捆住,鸾凤剑掉水里去了。

    马克思同志曾经说过,当利润达到百分之五十,就能引起积极的冒险,通灵神兵对众人的诱惑可不止百分之五十,其直接后果就是扑通,扑通,扑通……

    其间接的后果就是将尚未回到栖息之处的黑蛟给引了回来,最终结果是怎样的不清楚,因为吴中元已经跑远了。

    跑出十几里,他松开了穴道,他的灵气早就耗尽,体力也严重透支,再不松开穴道很快就会瘫倒在地。

    想起腰带里还有两枚补气丹药,便将其中那枚红色的拿了出来,这是一枚提升类补气丹药,却也可以作为补充类补气丹药使用。

    吞食过后,自林中缓慢行走,这时南面仍然有人往北追赶,他得留意其中有无吴大烈。

    吴大烈真的来了,他是大洞修为,一掠十余丈,吴中元自林间冲出,往北追赶呼喊,“老哥。”

    听得吴中元的呼喊,吴大烈止步回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路上还有其他人飞奔向北,吴中元也不顾忌他们,因为这时才跟过来的人肯定都是在远地方跑来的,见过他样子的那二十几人早就跑过去了。

    “来看热闹。”吴中元笑道。

    “你来得早,可知道鸾凤剑被什么人得了?”吴大烈问道。

    “让我得了。”吴中元压低了声音。

    吴大烈愕然皱眉,“你说什么?”

    “走吧,回去再说。”吴中元冲吴大烈摆了摆手。

    起初二人只是步行,待南面没人追来,方才施出身法往南移动,此番吴中元没有催发风行术,他的灵气略有恢复,可以使用轻功。

    担心周围有人,回程途中吴大烈一直没有发问,直待回到客栈进了房间,方才压低声音问道,“当真?”

    吴中元点了点头。

    “哪里去了?”吴大烈又问。

    “藏树林里了。”吴中元说道。

    “能找到不能?”吴大烈问道。

    “应该不能,我藏的挺隐蔽的。”吴中元随口说道。

    “我没说他们,我说你还能找到不能?可不要忙中出错,回头寻不到了。”吴大烈有些担心。

    “能,”吴中元压低了声音,“就在镇子东面的林子里。”

    尽管吴中元已经尽量压低声音,吴大烈还是不放心,竖指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是如何寻到的?”吴大烈又问。

    吴中元三言两语,简略告知,吴大烈感叹行善有报,好人得福。

    吴中元困乏非常,脱了衣服,进浴池泡澡。吴大烈心里不踏实,出去探听风声去了,

    这时候的卫生条件很差,泡热水澡是很奢侈的事情,温水解乏,但也犯困,泡过一阵儿,竟然睡着了。

    在水里睡觉会感觉憋闷,醒来之后去床上再睡,这一觉睡的好,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

    吴大烈不在房中,店家送的酒原封未动,这说明吴大烈昨晚离开之后没有再回来过,不然他肯定会喝上两口。

    吴中元不放心,但也不敢外出打探,昨晚见过他的人有二十多个,万一被人认出来就糟糕了。

    等到中午,还不见吴大烈回来,吴中元感觉不对劲儿了,肯定出事儿了。

    本来还想再等等看的,但客栈不让了,他只付了一天的房费,时间到了,伙计来撵人了。

    这时候哪能走,得续住等人,但自房中找了一圈儿,却没找到那个中等大小的竹筒,他记得很清楚,昨晚分明把那筒盐巴给背回来了,怎么不见了。

    转念一想,糟了,昨晚吴大烈走的时候他正在里屋脱衣服,这家伙很可能拿着那筒盐巴出去了。

    俗话说百密一疏,人的思维再怎么缜密,也总有疏漏的地方,他忘了昨晚自己一直带着那筒盐巴,如果见过他的那些人看到吴大烈拿着那筒盐巴,就能猜到吴大烈认识他。

    想及此处,便冲伙计问道,“昨晚外面为何如此喧闹?”

    实际上他昨晚睡的跟死猪一样,一点动静也没听到,之所以这么问,是想到如果真有人与吴大烈动手,肯定会闹出动静。

    伙计虽然是来撵人的,但态度却很好,“您指的是上半夜还是下半夜?”

    吴中元含混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上半夜的争吵是醉梦楼在打那老鳖,下半夜则是酒肆有人打斗。”伙计说道。

    吴中元关心的是下半夜的事儿,却不能直接问,“那老鳖为何挨打?”

    “老鳖害了一个妓伶的性命,却拿不出赔偿,被人打了。”伙计说道。

    “下半夜又是怎么回事?”吴中元问道。

    “貌似是一个贼人偷了别人的盐巴,被人找到了。”伙计说道。

    “最后怎么样了?”吴中元追问。

    “那贼人好生了得,十几个人竟然拿他不下,他打杀了四五个之后走脱了。”伙计回答。

    吴中元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由于没东西抵做房费,只能走了,临走之时向伙计打听熊族怎么去,伙计与他说了。

    但出门之后,他却是往南走的,先前之所以发问,是考虑到假如吴大烈回来,向伙计打听他去了哪里,伙计一说他去了熊族,吴大烈就知道他往狐族去了,因为他知道回熊族的路,没必要打听。

    而他之所以不问狐族怎么去,是怕别人来问伙计他的情况,万一伙计告诉别人他往狐族去了,人家就会沿路追赶。

    中午街上的人不多,吴中元低着头出了镇子,牵着马往南走。

    吴大烈虽然是大洞修为,但昨夜有好几个紫气高手参与此事,如果有紫气高手与他为难,吴大烈肯定占不到什么便宜,搞不好已经被人打伤了。

    担心吴大烈的安全是一部分,还有就是他只知道狐族在南面,却不知道具体位置,没了吴大烈做向导,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南行十几里,出现了一条三岔路口,两条岔路分别通向东南和西南。

    本想等个路人打听一下,但等到太阳下山也没见到个人影儿,这时候可不像现代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是人,这时候人很少。

    这里离山羊谷并不远,自这里等是有一定风险的,没办法了,蒙吧。

    夜幕降临之后,吴中元牵着白鼻子走上了东南岔路……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夜闻

    由于是初春时节,山里的昆虫不多,除了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周围很是寂静,吴中元牵着马行走于暗夜之中,虽辨南北方位,却不知这条路通往何处。

    这时候虽然有马,车却很少,大部分的道路都很狭窄,他此时所走的这条路不过两尺多宽,倒不是他故意选了一条狭窄的路走,而是另外一条岔路也跟这条一样狭窄,根本就分不清主次。

    吴中元走的很慢,黑夜之中深山独行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到处都有野兽匿藏,得时刻打起精神。不过这只是他走的慢的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不确定自己目前走的这条路是不是正确的,万一走错了,还得往回走。

    白鼻子行走时发出的马蹄声,令他略感安心,有白鼻子在旁边,至少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恐惧主要来源于未知,而黑暗就是未知的一种,好在他有夜视之能,能够看清周围的景物,这也令他虽然忐忑心慌,却不曾心生恐惧。

    一直闷头走了半个多时辰,前方隐约出现了一道黑影,由于距离尚远,看不清真实模样,只能看到那黑影移动的姿势很像人类走路。

    虽然此前一直希望能遇到一个路人问问路,但真的有人出现,吴中元反倒开始紧张了,因为他无法确定来人是好人还是坏人,能在黑暗中赶路的都是有夜视能力的,如果是好人那还罢了,如果是坏人,见到马匹和马上的货物,很可能会动*夺。

    随着距离的缩短,吴中元看清了来人的长相,是个矮胖汉子,穿着大袄,头上戴着一顶黄色的狗皮帽子,背着包袱拎着刀,一脸的凶相。

    吴中元打量此人的同时,矮胖汉子也在打量他,眼神不是很友好,有敌意也有警惕。

    吴中元没停,矮胖汉子也没停,迎头走的时候,谁先停就说明谁胆怯,待得矮胖汉子走近,吴中元瓮声说道,“可不容易,终于遇到人了。”

    其实他的嗓音没有这么粗,之所以粗声说话是为了表现自己胆气壮,此言一出,那矮胖汉子眉头微皱,歪头看他。

    “这位大哥,”吴中元冲对方抬了抬手,“天寒地冻的,喝口酒再走吧。”

    “你想作甚?”矮胖汉子皱眉看他。

    “不想作甚,”吴中元自马上拿下了客栈之前送的那坛酒,“我好像迷路了,想与你问个道儿。”

    “你要去哪儿啊?”矮胖汉子问道。

    “往狐族去可是走这条路?”吴中元将酒坛递给矮胖汉子,“来两口。”

    “是。”矮胖汉子说完迈步前行,并没有接吴中元递过来的酒坛。

    “喝两口呗。”吴中元又道。

    “不喝了,”矮胖汉子摆了摆手,“狐族离这儿可不近,赶紧走吧。”

    吴中元大声吆喝着道了谢,收起酒坛,牵马再行。

    此番再走,心里便不慌了,实则沿途可能遇到的困难并不是他最担心的,他最担心的是自己走错了方向。

    走出不远,身后传来了马蹄声,与马蹄声一起传来的还有男女说笑的声音,侧耳细听,好像是在打情骂俏。

    听得二人说话,吴中元急忙将马牵进了路边树林,那个男人的声音他很陌生,但女人的声音他却很耳熟,正是昨夜与他说话的百花娘子。

    百花娘子和那男子此时春情荡漾,心猿意马,也没有发现林中的吴中元,疾驰而过,往东南去了。

    待二人去的远了,吴中元牵着马自树林里走了出来,百花娘子昨晚曾经见过他,幸亏刚才没被她发现,不然免不得纠缠动手。

    往南走出没多远,突然听得背后传来破风声,回头张望,只见两个男子正自北面疾掠而至,掠在前面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跟在其身后的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

    二人行色匆匆,到得吴中元近前既不停也不绕,而是径直自其头顶跃过,继续前掠。

    吴中元皱眉打量着远去的二人,这两个人是谁他不知道,但是这二人是什么人他却知道,这两个人是鸟族的勇士,判断的依据是他们的背后背着一个小木箱。

    三胡转移过来的并不是吴夲全部的记忆,而是不掺杂吴夲主观认知的一些事情,在吴夲的记忆之中这种小木箱是鸟族勇士用来存放盔甲的。

    鸟族擅长冶炼金属,他们的勇士能够通过穿戴特殊的盔甲提升自己的实力,不同等级的勇士所能穿戴的盔甲等级也不相同,感召盔甲的范围也不一样,红气勇士可以感召十里,蓝气勇士可以感召百里,而紫气勇士则可以自千里之外感应召唤自己的盔甲。

    先前过去的那两个鸟族勇士应该是蓝气或者深蓝修为,感召盔甲的范围有限,所以才需要随身背负。

    站立片刻,吴中元再度拉着白鼻子往前走,没走多远,隐约听到南面有人争吵,其中有女声,貌似是百花娘子。

    声音传来的地方位于山阳,而他目前位于山东,只能听到争吵,却看不到百花娘子在跟谁争吵。

    白鼻子有个好处,不容易受惊,也不打响嚏,不虞暴露行踪,吴中元就往前走了走,侧耳细听。

    与百花娘子争吵的是个中年男子,争吵的原因好像是在指责百花娘子给了他们假药,而百花娘子则在争辩,只说给他们的药是什么蛇什么虫配制的,绝不会有假。

    那中年男子一直在指责百花娘子,怨她得了好处却给了假药,坏了他们的大事。百花娘子对说话之人貌似很是忌惮,也不敢过分得罪,只说给他们配制的药物正是什么血脉的克星,只要用法得当,肯定可以起到预期效果。

    扯到最后,一个年轻男子阴声开口,只说让百花娘子与他们同行,亲自出手,确保万无一失。

    百花娘子同意了,马蹄声响起。

    待马蹄声远去,吴中元牵马绕到了山阳,只见不远处倒毙着一匹马,地上还躺着一个人,定睛细看,倒毙的那人正是先前与百花娘子**的汉子。

    见到人和马的尸体,吴中元知道百花娘子为什么那么忌惮二人了,先前与她争吵的应该是那两个鸟族勇士,二人追上百花娘子之后,先毙了她的姘头泄愤,然后才与她说话。

    死的那个男子是头部遭到了重击,七孔流血,死相难看,但吴中元并没有因此放过他,此前他曾经在敌人身上搜到过补气丹药,尝到过甜头。

    不过此番却并没有搜出像样的东西,只有一个小瓷瓶,拔掉木塞,里面是一些红色的小药丸。

    不知道有什么用,先收着。再搜包袱,包袱里有几根金条,所谓金条,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金条,确切的说是铜条,古时候所说的金,其实就是铜,由于冶炼水平太低,金属在此时相对稀缺,也可以作为货币使用。

    搜完,赶紧走,免得有人看到,误以为人是他杀的。

    大部分人的思维特点都是一样的,缺什么就觉得什么重要,有牛奶的人感觉面包重要,而有面包的人则感觉牛奶更好。在现代的时候,有法律约束,很多事情不能做,那时他甚至有些渴望回到没有法律约束的远古时期,可以快意恩仇。但是真正回来了,却发现还是有法律约束的好,这是个杀人不犯法的年代,谁都可以杀人,谁也都可能被杀,一点安全感都没有,神经始终是绷着的。

    虽然已经开春了,夜晚还是很冷,但吴中元并没有生火休息,因为生火就有光亮,有光亮就会暴露自己的位置,寻常野兽的确怕火,但还有一些不怕火的,晚上自深山里生火并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弊大于利。

    走了一夜,黎明时分,远远的看到了一处山寨,山寨位于西山的山腰,有一条岔路通往那处山寨。

    短暂的驻足之后,吴中元继续赶路,并没有去那山寨,他身上带有干粮,没必要过去节外生枝。

    太阳升起之后,他停了下来,将马牵到路旁,寻找树枝生了堆火。

    肉脯和饼子都很硬,用火烤过就会软一些,正在炙烤肉脯和饼子,一群人自北面走了过来。

    这群人应该是前面那处山寨的,都是男子,穿的破破烂烂,携带着渔网和鱼篓等物,看样子是想去什么地方捕鱼。

    众人看到了吴中元,并没有表现出友善,但也没有很浓重的敌意,其中一人高声与他说话,让他走的时候一定要把火灭掉,不要引发山火殃及了他们的村子。

    吴中元点头答应。

    有人看到马匹上驮着东西,就问他马上是什么,吴中元实话实说。

    一听是布匹,众人大感兴趣,凑过来想要看。

    这些人都是普通人,没有灵气修为,吴中元也不忌惮他们,就拿下一匹铺开展示。

    熊族掌握着目前最先进的纺织技术,丝绸和布匹质地细密,柔软坚韧,众人很是喜欢,于是便商议与他易换,问他想要什么。

    这些东西都是用来跟狐族换粮种的,吴中元也不敢轻易易换,最主要的是他不知道对方有什么。

    见吴中元犹豫,一个领头的老者主动提出用五对阴阳鱼换一匹布。

    吴中元并不知道对方所说的阴阳鱼是什么东西,只能摇头拒绝。

    众人很是惋惜,恋恋不舍的把布匹还了回来,他们所说的阴阳鱼貌似是他们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吴中元连阴阳鱼都不要,别的东西就更没希望了。

    众人离开,吴中元继续炙烤干粮,吃过之后继续牵马上路……

第一百九十四章 百毒不侵

    南行七八里,遇到了先前的那群人,一个个垂头丧气,空手而归。

    “出什么事了?”吴中元好奇。

    “你又不与我们交换,问那么多做什么。”对方也没好气。

    对方不愿说,吴中元也不便再问,不过那群人一边走一边牢骚抱怨,他也听出了个大概,好像是中原人把虎妖引到了阴阳泉,害的他们今年不能捕捉阴阳鱼了。

    听他们这么说,吴中元起了好奇之心,对方比他早走了半个小时,一来一回他们也走不了多远,众人口中的阴阳泉应该就在前面不远处。

    前行不远,果然发现一条通向西面山坳的岔路,那处山坳离主路不过两三里,里面明显有人在剧烈打斗,烟尘滚滚,呼喝连连。

    过去察看总不能牵着马匹,环视左右,将马牵进了路旁树林,本来想栓到树上的,结果发现不远处有簇灌木,灌木的下面有些青草,便把马牵过去,栓到了灌木的后面。

    走了几步,又回来了,把马上的东西卸了下来,不能无端的浪费时间,得趁机让白鼻子休息休息。

    他没有走那条往西的岔路,而是自岔路旁边的林中往西移动,到得近处,拨开遮挡视线的灌木,山坳里的景象映入眼帘。

    大自然真的是鬼斧神工,这山坳里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太极图案,占地近百亩亩,阴阳环抱,各占一半,阴右阳左,西侧阳鱼覆盖的区域绿草如茵,东侧阴鱼所占的区域杂草枯黄,正北和正南各有一处一亩见方的圆形水潭。

    此时山坳里有五个人,其中两个是昨夜见到的鸟族勇士,此时他们的盔甲已经披挂在身,他们的对手是一男一女,男的是一个花甲老者,那女子……嗯?定睛细看,这女子他竟然认识,说认识不太确切,准确的说是曾经见过,正是过节狩猎自牛族地界遇到的那个年轻女子。

    看那场中战况,貌似在他来到之前,双方已经僵持了不短的时间,鸟族的二人所穿盔甲分别为深蓝和蓝色,年轻男子修为较高,为深蓝大洞,那中年男子虽然年纪较大,却只是蓝气三洞。

    牛族的那个老者亦是深蓝大洞,而他之前见过的那个女子则是洞玄淡蓝。

    综合权衡,双方实力相差并不悬殊,但战况却是严重的一边倒,牛族的老者和那年轻女子都有伤在身,尤其是那花甲老者,口吐鲜血,身形踉跄,怕是已经受了致命重创。

    造成目前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是场中的第五个人,此人虽然蒙了面,但身形和衣着还是暴露了她的身份,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那放荡形骸的百花娘子。

    百花娘子并未参战,而是站在上风头手舞足蹈,知道的是在挥洒下毒,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抽风。

    此人抛洒的粉末是什么毒不清楚,但有什么效果却是显而易见,牛族的二人遭遇强敌却未曾化生兽身,无疑是受到了此人抛洒毒粉的影响和制约。

    牛族和鸟族都是熊族的敌人,按理说吴中元是不应该出手干预的,但眼见牛族的二人情势危急,他想都没想就搭箭开弓。

    要说想都没想,也不对,实则他还是想过了的,原因很简单,当日牛族的年轻女子有机会背后放箭伤他,但她却没有那么做。

    他射的是鸟族那个中年男子,由于距离太远,对方发现远处有箭矢飞来,急退闪躲,避开了这一箭。

    此人的对手是牛族的老者,眼见对手退后,那老者趁机催动灵气想要化生兽身,但他的确受到了百花娘子所抛洒毒粉的影响,便是竭尽全力,也只是化生出了一个巨大的虎首,最终功亏一篑,还归人形。

    眼见距离太远,自己所发箭矢无法杀伤目标,吴中元又往西挪了十几丈,到得树林边缘再度开弓,但距离还是太远,对方已经刻意防范,再度从容避开。

    此时他已经到了树林的边缘,前面是一马平坡,毫无遮挡,如果再靠近就会暴露自己。

    察觉到有人自暗处干扰,鸟族的二人急切抢攻,牛族老者有伤在身,难得严密防守,被对手抓住机会,欺身出剑,贯胸刺穿。

    见此情形,吴中元顾不得隐藏身形,自藏身之处疾冲而出,此番他没有催发风行术,因为他没打算凭借风行术与对手近身相搏,风行术终究不是轻功身法,一旦停顿就会失去惯性,如果近身相搏,很容易遭到对手的攻击。

    吴中元奔跑的同时接连放箭,由于距离尚远,此时放箭仍然无法伤及对手,但他的目的也不是伤敌,而是令鸟族二人心生顾忌,不得抢攻。

    以他目前的灵气修为,想要伤敌,必须进到对方十丈之内,而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为了确保一击制敌,他径直冲到了五丈之内方才双箭连发。

    实则这么近的距离,一支箭矢足以杀伤对手,双箭连发是为了确保一击毙命。

    轻敌的后果很严重,鸟族的中年男子自恃有盔甲护身,不肯放弃杀死对手的机会,长剑反挥,豁开了牛族老者的咽喉。

    与此同时,他也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了代价,疾飞而来的箭矢自没有盔甲覆盖的脖颈间隙直插而入,后箭催顶前箭,登时毙命。

    眼见同伴阵亡,鸟族的年轻男子气急怒吼,长刀狂舞,想要逼退对手,抽身过来杀他。

    牛族的年轻女子猜到对手意图,挥舞兵器勉力敌住,与此同时冲吴中元高声喊道,“杀了那妇人。”

    吴中元闻言立刻抽箭搭弦,但尚未来得及放箭,鸟族年轻男子便甩掉对手,向他冲来。

    事发突然,他也来不及催发风行术,只得施出轻功,往南闪避。

    眼见吴中元遇险,年轻女子急切来援,赶在对手长刀斩下之前将其挡住。

    险情解除,吴中元暗暗松了口气,刚想搭箭开弓,却发现百花娘子已经到得近前。

    “倒。”白花娘子捏起兰花指。

    由于双方距离太近,吴中元不得闪避,被百花娘子挥出的药粉洒了个正着。

    也不知道是什么毒,有点像胡椒粉,很呛鼻子。

    但也只是呛鼻子,并无其他不适。

    见吴中元竟然不曾中毒倒地,百花娘子再抬左手,“倒。”

    这次的药粉是香的,很像现代廉价的香水儿。

    由于百花娘子就站在他的对面,他不得抬手开弓,一吸气,被呛到了,连声咳嗽。

    两番施毒,都未能将吴中元毒倒,百花娘子好生震惊,双手连挥,接二连三的冲吴中元扬出药粉。

    吴中元被她搞的满脸都是药粉,见她还在挥洒,气急叫骂,“傻了不成?有这工夫还不如直接给我一刀呢。”

    叫骂的同时,右手抓握的箭矢往前戳刺,插进了百花娘子的下腹。

    百花娘子惊愕低头,看着插在自己腹部的箭矢,“你你你……”

    吴中元抬手抹了一把糊脸遮眼的药粉,“你什么你?老子百毒不侵。”

    百花娘子面露愕然,双目圆睁,倒下之前再度抬手,又冲吴中元洒了一把药粉。

    吴中元抬手挥散那蓬药粉,咳嗽两声,搭箭开弓,冲正在抢攻年轻女子的鸟族勇士射出了一箭。

    他用箭开弓,准头奇高,又是近距离放箭,箭矢自鸟族勇士胸肋之间的甲片间隙径直刺入。

    箭矢射出,吴中元立刻转身跑远,这一箭没有伤及对方要害,需要提防对方反扑。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鸟族的年轻勇士中箭之后斗志全无,愤恨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而施出身法,带箭逃离。

    眼见对手逃走,年轻女子并未前去追赶,对方乃大洞修为,高她不少,无望追到,最主要的是她有伤在身,只是在勉力支撑,待对手逃去无踪之后,一口鲜血夺喉而出。

    “你怎么样?”吴中元凑了过去。

    年轻女子没有回答,只是歪头看他,眼神很是复杂。

    吴中元猜到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你不用领我的情,换成别人,我也会出手相助。”

    年轻女子口唇微动,貌似想要说话,但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吴中元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也知道对方为什么没说,两族是敌对的,跟敌人说谢谢,以后还怎么互相为敌。

    一阵咳嗽过后,年轻女子再度咳出了一口鲜血,淤血既出,呼吸便顺畅了许多,转身向倒伏在不远处的老年男子走去。

    见老者已经断气,年轻女子瘫坐在地,长长叹气。

    吴中元本想离去,却不放心年轻女子,此人伤势颇重,要是鸟族勇士再杀个回马枪,她怕是无力自保。

    但留在原处也不好,徒增尴尬,便是不走也得离开这里,往林中观察保护。

    见他要走,年轻女子终于开口,“你救了我。”

    这句话等同变相道谢,吴中元止步转身,“此地不宜久留,你最好尽快离开。”

    吴中元言罢,年轻女子眉头大皱。

    吴中元不明所以,疑惑看她。

    “你中毒了。”年轻女子沉声说道。

    “我百毒不侵。”吴中元随口说道,当日他身中尸毒,体内多于常人的两条染色受到触发,衍生出了避毒异能。

    “你中不是害命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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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解药

    听得年轻女子言语,吴中元第一反应就是不害命的毒还叫毒吗?然后想的才是不害命的毒是什么毒?

    只一闪念,他就猜到年轻女子所说的是什么毒,因为这毒是百花娘子下的,百花娘子不是什么好东西,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作风有问题,而且是很有问题的那种。

    想到此处,深深呼吸,上下感知,好像没什么想法,也没什么反应。

    但牛族人大多精通药理,这年轻女子又是牛族的勇士,应该不会看错,更不会危言耸听,本想问自己中的是不是那啥毒,又感觉不太好开口,倒不是自己不好启齿,而是人家不好回答,于是换了个问法,“你看错了吧,我没感觉有什么异样。”

    “你的眼睛是否感觉干涩?”年轻女子问道。

    吴中元原本还没感觉有什么不适,听年轻女子一说,的确感觉眼睛有些干涩,揉了揉眼睛,“我昨晚一夜没睡。”

    年轻女子摇了摇头。

    “我真的中毒了?”吴中元有些忐忑了。

    年轻女子点了点头,“如果我不曾看错,你中的应该是百花谷的满园春。”

    一听名字带春,吴中元更慌了,“后果是什么?能解吗?”

    年轻女子的确有些难以启齿,但踌躇过后还是说了,“这是百花谷用来采阳补阴的霪邪药物,配制解药极为繁琐。”

    “如果不予理会,后果是什么?”吴中元追问。

    年轻女子皱眉不语。

    “会不会死?”吴中元问道。

    “会,”年轻女子点头,“此毒催动气血,若不宣泄平息,心跳会越来越快,最终七孔流血,心脏骤停。”

    “我还有多长时间?”吴中元急切追问。

    “不会很长。”年轻女子摇头。

    “毒发之前我能赶回山羊谷吗?”吴中元再问,生死关头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不管便宜谁了,先保住性命再说。

    年轻女子猜到吴中元要回山羊谷做什么,再度摇头,“没用的,那些下贱之人没有灵气修为。”

    “怎么还得灵气修为?”吴中元愕然。

    年轻女子并不是那种羞羞答答的女子,但让她详细讲说,她还是有些说不出口,只是点了点头,“百花谷研制满园春,为的是采阳补阴,此毒只对练气之人有效,也只有练气之人可解。”

    听得年轻女子言语,吴中元倒吸了一口凉气,歪头看向横尸在旁的百花娘子,好个恶毒的娘们儿,竟然下此阴招儿。

    “人死气散,解不得毒。”年轻女子说道。

    吴中元不明所以,愣了一愣,转念之后方才明白年轻女子此言所指,急忙辩解,“我也没想用她解毒。”

    年轻女子没有接话。

    “这毒真的没有解药吗?”吴中元有些急了,走过去搜那百花娘子的身。

    这一伸手,感觉出不对劲儿了,心跳加速,面皮发热。

    察觉有异,急忙缩手后退,“我得走了,你也赶紧走吧,先前那人没有伤及要害,很可能调头回来,你要多加小心。”

    年轻女子皱眉看他,没有接话。

    吴中元深深呼吸,转身迈步,开始有反应了,再不走就要丢大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年轻女子自身后问道。

    “吴中元。”吴中元说道。

    “我叫姜南。”年轻女子说出了自己的姓名。

    吴中元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谢谢你。”姜南说道。

    吴中元抬起右手摆了摆,继续前行。

    “对不起。”姜南又道。

    吴中元又摆了摆手,他能听出姜南言语之中蕴含的深深歉意,也知道她为什么要跟自己道歉,因为她就能解毒,但她选择了不解。

    此时毒药已经开始起效,身上也开始感觉燥热了,歪头看到北面的圆形水潭,那里就是阳鱼的阴眼,里面的潭水应该很是清凉,兴许可以压制翻腾燥热的血气,但这一想法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定了,如果潭水真的有用,姜南早就提醒他了。

    吴中元走的很快,片刻过后便到得树林边缘,就在此时,姜南的声音自后面传来,“等等。”

    吴中元闻言心中大暖,姜南此前一直在犹豫,此时呼喊,说明她于心不忍,有心帮忙,毕竟他是因为救她才中的毒,不能因此就说她有帮忙解毒的义务,但袖手旁观肯定是不仗义的。

    这就够了,很多时候人在乎的就是一个态度,姜南有这个态度,他便不后悔先前出手相救了。

    但就因为这个就把人家给睡了,他感觉有失光明,这虽然算不上要挟逼迫,却是如假包换的道德绑架。

    想到此处,便不停步,只是抬了抬手,示意自己听到了她的呼喊。

    毒药起效的感觉跟酒劲儿上头有些相似,感觉一上来,很快蔓延全身,眼睛发花,面皮发热,脑子发懵。

    “你会死的。”姜南又喊。

    “我体质异于常人,也不见得就会死。”吴中元硬充好汉。

    姜南没有再说话。

    吴中元快步回到主路,走进路旁的树林,将堆放在地上的布料和染料往马匹上装载。

    但很快他就停了下来,病来如山倒,毒发也如山倒,气血鼓胀,五内欲裂,根本走不多远。

    勉力稳住心神,将布料和染料自马背上卸了下来,又将缰绳解开,这才转身冲向了东面密林。

    一跑,气血流动加快,毒性起效更加迅速,感觉越发难受。

    “你别跑。”姜南的声音自主路传来。

    吴中元闻声回头,只见姜南正自后面跟了上来。

    回头之后,他就后悔了,不该回头,异性之间本来就有本能的吸引,他未经人事,又中了毒,即便姜南衣衫齐整,他也感觉对方充满了诱惑。

    “我没事儿,你别跟来。”吴中元转身疾行。

    “你要往何处去?”姜南呼喊。

    吴中元也不回答,抬手封穴想要催发风行术,但血气澎湃激荡,竟然封穴不住。

    无奈之下只能往大山深处跑,但没了风行术,他根本就甩不掉姜南,屡次回头,姜南仍在身后不远处。

    “滚!”吴中元冲姜南怒吼,满园春的毒性比他想象的要剧烈,他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若是姜南再不离开,他怕是会失去理智冲她扑过去。

    “你别跑了。”姜南低声说道。

    “你再跟过来,我就抹脖子。”吴中元拔出匕首抵住了自己的脖颈,由于毒发颤抖,匕首划破皮肉,鲜血溢流滴沥。

    姜南没想到吴中元会有此一举,急忙摆手,“好好好,你快放下刀。”

    吴中元垂手转身,继续狂奔,“你别再跟来了。”

    “你真的会死的,”姜南还跟在后面,“你是为了救我才中毒的,我应该救你。”

    姜南不喊还好,一喊,吴中元跑的更快,正是因为他救了姜南,才会如此坚决的拒绝姜南的救助,施恩图报,俗人也。施恩索报,小人也。

    这种事情如果是你情我愿,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说三道四,但问题的关键是人家不愿意,是良心过不去才勉强自己违心救助,若是接受了这样的救助,日后何以对人?又何以自处?

    “吴中元,我并不讨厌你。”姜南自后面喊道。

    吴中元听到了对方的呼喊,却并不停步,再等片刻他可能就控制不住自己了。为了活命,可以不要面子,但绝不能对自己的人品产生怀疑,不然便是活了下来,此事也会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不敢正视,不敢想起。

    见吴中元仍在奔跑,姜南催气加速,跑到前面拦住了他,“别跑了,行吗?”

    吴中元此时视物已经开始模糊,鼻血横流,呼吸急促而杂乱,几次冲突,都被姜南拦下,情急之下见到右侧山石有道石缝,便慌不择路的钻了进去。

    姜南跑过去拖拉,但石缝狭窄,吴中元又极力抗拒,她几番努力,终是不能将吴中元拖出来。

    “滚,快滚。”吴中元高声怒吼,此时不但视物开始模糊,连神识都开始模糊了。

    姜南不说话,只是拖。

    “别拖了,我不行了,”吴中元艰难的说道,虽然自己不能接受对方的救助,姜南的举动还是令他很是感动,趁此时还有神识,勉力说道,“山羊谷东面有几棵松树,最大的那棵松树往东走五步,鸾凤剑就埋在那里。”

    姜南愣住了,令她震惊的不是鸾凤剑被吴中元得到了,而是吴中元竟然在大限将至之前将鸾凤剑送给了她。

    吴中元言罢,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萎靡瘫软,见此情形,姜南哪里还敢耽搁,奋力将其拖拽而出。

    但吴中元此时已经七孔流血,便是姜南有心救助也来不及了。

    眼见吴中元缓缓闭眼,姜南急忙交叉双手,摁其前胸,触手感知到其胸前有异物,急切取出,发现是个瓷瓶。

    拔掉木塞,吸气闻嗅,大喜过望,急倒数枚,捏开吴中元牙关喂其服下,转而继续摁压前胸,助其复苏。

    吴中元晕死之前最后的感觉是头痛欲裂,苏醒之后的第一感觉是体虚无力,待得睁开眼睛,看到的则是姜南关切的眼神。

    “你醒啦?!”姜南的语气比眼神蕴含的关切更重。

    吴中元苦笑。

    “感觉如何?”姜南问道。

    “我是不是个小人?”吴中元憋闷纠结。

    “你是个君子。”姜南微笑。

    吴中元苦笑。

    “我没有舍身相救,”姜南将那瓷瓶示于吴中元,“救你的是它。”

    吴中元皱眉看那瓷瓶,这瓷瓶好像在哪儿见过。

    “你身上怎么会有解药?”姜南问道。

    “解药?”吴中元大惑不解。

    “这里面装的就是满园春的解药。”姜南说道。

    吴中元难以置信,“那些红色药丸就是解药?”

    姜南点了点头,“你自哪里得来的?”

    “我要是说我昨天晚上捡到的,你信吗?”吴中元欲哭无泪,自己带了解药在身上却不服用,若是姜南因此误会,那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信。”姜南点头。

    便是姜南相信,也得把详细经过跟她说一遍。

    听得吴中元的讲说,姜南缓缓点头,此事很好理解,昨夜被鸟族勇士杀掉的那个男子垂涎百花娘子的姿色,为免百花娘子在床帏之间下毒盗其修为,才会事先备下解药,届时既得了便宜又不会折损灵气修为。

    便是姜南没有误会,气氛也变的很是尴尬,先前闹了那么一出儿,换成谁都会感觉尴尬。

    “这个,呵呵。”吴中元有心化解尴尬却并不成功,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以为我死定了。”吴中元又道,这时没有尬聊这一说法,如果有,他此时就是。

    姜南没有接话。

    应对别的事情,吴中元可以做到冷静睿智,但他很不擅长应对这种局面,“这真是,你说这事儿……”

    姜南打断了他话,“你刚才曾经把鸾凤剑埋藏之处告诉了我,你是想把鸾凤剑送给我?”

    听得姜南此言,吴中元越发尴尬了,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不对,只能含含糊糊,支支吾吾。

    “这话现在还作准吗?”姜南追问。

    吴中元隐约明白了什么,撑臂后挪,依靠山石,歪头看她,“你想要吗?”

    “你想送吗?”姜南盯着吴中元。

    聪明人说话是不需要太过直白的,这种交谈的方式是最好的方式,谁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不管对方最后如何回应,都不会太过尴尬。

    “就算我想送,你敢要吗?”吴中元问道。

    “假如我想要,你敢送吗?”姜南反问。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其实双方是什么想法已经显露出来了,是什么倾向也都表露出来了。但二人都有顾忌,一个是牛族勇士,一个是熊族勇士,不但不是同族,两个种族还彼此敌对,不管是送的还是要的,都是本族的叛徒。

    吴中元看着姜南,姜南也盯着吴中元。

    最终吴中元移开了视线,他对姜南的确有感觉,但此时此刻他想的却是王欣然,王欣然远在数千年后,无法陪在他身边,也无法再跟他交流,但这并不是王欣然的错,她不是不想这么做,而是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对远处的人是不公平的。

    见吴中元有些怂了,姜南很是恼火,“我想要,你送不送?”

    “这个,哎,你都知道了……”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就说送不送吧?”

    “行啊行啊,反正我要了也没用,给你吧……”

第一百九十六章 礼

    姜南焉能听不出吴中元答应的很是勉强,但她只当吴中元之所以勉强是因为心存顾虑,“你大可放心,我便是得了那鸾凤剑,也绝不会用它来伤害你的族人。”

    吴中元也的确有这个顾虑,听她这般说,心头略轻,点了点头。

    “你感觉如何?可能走动?”姜南问道。

    吴中元勉力站起,“还好,只是有些乏力。”

    见吴中元走的吃力,姜南便伸手扶住了他。

    吴中元有些尴尬,却也没有拒绝姜南的搀扶,不能自这里滞留,既然不死,日子总得过,得赶紧回去看看白鼻子跑了没有。

    “你是大丘的勇士?”姜南问道。

    吴中元点了点头。

    “你多大了?”姜南又问。

    “二十。”吴中元说道。

    “你箭法如此精妙,为何灵气修为不得精进?”姜南又问。

    这个问题吴中元没法儿回答,这时候一般十几岁就开始练气了,二十岁的勇士多是红气高玄,与别人一比,他的确慢了不少。

    “你呢,你多大了?”吴中元反问。

    “小你一岁。”姜南回答。

    “你练气怎么这么快?”吴中元又问,他是淡红洞神,而姜南是淡蓝洞玄,年纪比他小,修为却比他高了整整三阶。

    姜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驻守大丘的哪座城池?”

    “大丘本城。”吴中元说道。

    “本城?”姜南突然想起一事,“节日当晚令姜百里等人无功而返的那个洞神勇士就是你?”

    吴中元摇了摇头,“我哪有那么大的本领,是吴勤敌住了他们。”

    姜南好奇追问,“你当日是如何将牛龙锏自姜百里手里夺走的?”

    “我如果跟你说我咬了他,你会不会嘲笑我?”吴中元反问。

    看得出来姜南是想笑的,但她却没笑的出来,也不是担心吴中元尴尬,而是她的同伴现在还陈尸荒野。

    “你驻守哪座城池?”吴中元问道。

    “我住在连山。”姜南说道。

    “连山?”吴中元疑惑皱眉,“那是你们牛族的都城,远在五百里外,当日你怎么会往边界去?”

    姜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大丘离边界也有数百里,当日你又为何往边界去?”

    这个问题吴中元没法儿回答,不是他刻意隐瞒什么,而是说来话长,一言两语也解释不清。

    “你为什么自那山洞焚烧药草?”姜南又问。

    之前的问题他已经没有回答了,这个问题如果还不回答就显得不够真诚了,“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

    “隐藏身份?”姜南不解。

    “唉,别提了,一言难尽。”吴中元叹了口气。

    姜南并没有纠结追问,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当日你为何不杀那头野牛?”

    “它本就要死了,杀它胜之不武。”吴中元随口说道。

    姜南点了点头。

    白鼻子还算仗义,没有跑走,吴中元将它重新拴好,又在姜南的帮助下将布匹和染料放到了马背上。

    “你先前为什么要解开缰绳?”姜南问道。

    吴中元没有回答。

    “你是不是自忖必死,担心死后它不得挣脱缰绳,会饿死在这里?”姜南又问。

    吴中元点了点头,他先前的确是这么想的。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便回。”姜南说道。

    吴中元知道姜南要去掩埋同伴的尸体,“我去帮你。”

    姜南摆了摆手,转身西去。

    十几分钟之后,姜南就回来了,见她回来的这么快,吴中元有些疑惑,这么短的时间姜南不可能挖坑掩埋尸体。

    他不方便问,姜南也没有主动说,牛族勇士大多精通药理,很可能随身带有消融尸骨的药粉或药水。

    与现代人不同,这时候的人见惯了死亡,虽然也会悲伤却不会哭哭啼啼,在现在这样一个年代,战死几乎是每个勇士的宿命,很少有人活到七老八十寿终正寝。

    “你要往哪里去?”姜南指着马上的货物。

    “去狐族换些粮种。”吴中元说道。

    “你自己一个人吗?”姜南又问。

    吴中元摇了摇头,“还有个老哥与我同行,但他因为鸾凤剑的缘故,自山羊谷受到了围攻,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鸾凤剑不是鲛人扔给你的吗?与他何干?”姜南问道,她听说过当晚的情况,只是不知道自河边拿走鸾凤剑的是吴中元。

    “我逃走时身上带了一筒盐巴,他不明所以,事后带着那筒盐巴去了酒肆,被人认了出来。”吴中元说道。

    姜南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她不问,吴中元开始问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知道靡伯要来捕捉阴阳鱼,我便随他出来游历玩耍。”姜南说道。

    吴中元歪头看她,出来公干倒是可以理解,但游历玩耍可不是寻常勇士所能干的事情了。

    姜南误解了他的疑惑,解释道,“阴阳鱼可以调和阴阳,熔炼丹药时需要用到。”

    提及丹药,姜南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这里面有些丹药,送给你。”

    姜南取出的小布袋与常见的小布袋不同,很小,上面有精美刺绣,更像香囊。

    吴中元疑惑接过,打开一看,眉头皱的更紧,这里面足有二十几颗丹药,大部分是补充类的黄色丹药,还有不少红蓝二色的提升类丹药。

    此时丹药是硬通货,其性质类似于后世的黄金,是所有人都认可的贵重之物,他先前用了二十多斤盐才换了一枚红色丹药,而这里面不但有淡红,红色,深红三色丹药,甚至还有几枚蓝色丹药。

    牛族的日子虽然比熊族好过,却也没好过到这种程度,如果只是普通勇士,绝不可能随身带着这么多丹药。

    姜南猜到吴中元为什么皱眉,不等他发问,主动说道,“我的父亲是牛族大姜,我是牛族的二贵人。”

    吴中元没想到姜南身份如此尊贵,更没想到她会对自己如此坦诚,好生愕然,“怪不得他们想抓你。”

    “我此番出行,知道的人并不多,”姜南说道,“现在看来,我身边很可能有鸟族安插的细作。”

    “这些丹药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吴中元将那小布袋递向姜南,如果可以等价易换的话,这些丹药的价值等同现代的上千万。

    “与鸾凤剑相比,这些算不得什么。”姜南摆了摆手。

    见吴中元还在犹豫,姜南隐约猜到他心里所想,“你不用多想,只当易换好了,便是服用了牛族的丹药,战场遭遇,你也不必对牛族手下留情。”

    “我若是遇到你呢?”吴中元歪头看她。

    “我尽量不让你自战场上遇到我,”姜南说道,“如果遇到了,你就做你想做的事情。”

    姜南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推辞就显得矫情扭捏了,吴中元收起了那个小布袋,道了谢。

    “你刚才说……”姜南话说一半,突然皱眉侧耳,“有人来了。”

    吴中元闻言急忙取了弓箭在手,凝神戒备……

第一百九十七章 南荒见闻

    片刻过后,有人自北面疾掠而过,由于二人前面有灌木遮挡,那人没有发现他们,径直往南去了。

    “那是你的同伴?”姜南问道。

    吴中元点了点头,先前过去的人正是吴大烈。

    “你追他去吧,我走了。”姜南说道。

    “等等,”吴中元又拿出了那个小布袋,取出几枚黄色补气丹药递给姜南,“路途遥远,你需要盘缠。”

    姜南摆手未接,“你留着吧,我用不到。”

    “鸟族的那人……”

    姜南又摆了摆手,“凝血之毒已解,我可以化身升空。”

    吴中元还想说话,姜南催促道,“我这便走了,你快去寻他,莫要等他走远。”

    吴中元点了点头。

    看得出来姜南是想与他再说些什么的,但对视数秒最终却什么都没说,转身往西闪移,到得空旷处化生青翼鸾鸟,贴着树梢往北去了。

    吴中元站在树下,看着那只青鸾振翅飞走,待得青鸾消失无踪,方才牵马自林中出来。

    刚出来,就发现吴大烈调头回来了。

    吴大烈站定之后并没有立刻跟吴中元说话,而是急顾左右,似有所寻。

    “老哥儿,你跑哪儿去了?”吴中元问道。

    “你没看到吗?”吴大烈问道。

    “看到什么?”吴中元明知故问。

    “刚才有化身飞禽的牛族人自这附近徘徊。”吴大烈说道。

    吴中元自然不能说看到了,只能说没看到。

    吴大烈虽然疑惑,却也不是非常在意,收回视线冲吴中元说道,“可让你给害苦了,你那竹筒有人认得,你也不与我说,害得我背它出去,被人围攻。”

    “我也不知道你会背它出去呀。”吴中元辩解。

    吴中元说的是实情,但吴大烈还是免不得埋怨他,只道自己遭到了数十人的围攻,其中还有紫气高手,若不是早些时候晋身深蓝大洞,增了实力,长了本领,怕是身陷重围,不得走脱了。

    吴中元不接他话,吴大烈发些牢骚,气也就消了,“亏你有些小聪明,假借问路留下线索,不然我还不知往哪里寻你。”

    吴中元随口应着。

    随后吴大烈就开始讲说自己先前如何英勇打斗,如何力挫群雄。

    大部分男人都有吹牛的毛病,吴中元看破不说破,吴大烈要是真像自己说的那么厉害,也就不用被人追的到处跑了。

    吴大烈只知道鸾凤剑被藏在山羊谷东面的树林里,并不知道其埋藏的具体位置,他也不问具体埋在哪儿,只问有没有埋好。

    吴中元已经把鸾凤剑送给了姜南,便不能给予肯定答复,只得说被追的急了,埋的仓促,应该没人看到。

    然后吴大烈又问他想要把鸾凤剑送给谁,吴中元又不认得别的女子,只得说暂时还没想好。

    吴大烈又提议不要将鸾凤剑送给阿洛,阿洛无有灵气修为,若是送给了她,很容易给她带去灾祸。

    吴中元点头赞同。

    吴大烈哪里知道他已经把鸾凤剑送人了,还在替他忧虑,慎重考虑过后又建议他不要将此事告诉任何人,暂时也不要去挖取,待得日后有了意中人,再去取了出来给意中人一个惊喜。

    吴中元很感谢吴大烈的一片苦心,接受了他的建议。

    吴大烈是个好人,骗好人是不对的,但他哪敢跟吴大烈说实话,若是吴大烈知道他把鸾凤剑送给了敌人,便是不揍他,也会骂的他狗血喷头。因为此事涉及到立场问题,不但立场不坚定,还严重资敌。

    说了不少闲话,吴大烈方才注意到吴中元身上有血迹,吴中元自然不能告诉他先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说路上被人认了出来,发生了争斗。

    吴大烈来时的路上的确发现了一具尸体,听吴中元这么说,就自己对上号了,吴中元含混应着,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他之所以含混应对有两个原因,一是吴大烈是个好人,能不骗最好别骗,能少骗尽量少骗,说的若有其事的,良心上有些过意不去。二来吴大烈并不是个粗心的人,如果检视过那具尸体的致命伤,就知道那人不是他杀的,因为他没那么高的灵气修为,出手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道。

    吴大烈随后啰嗦的什么吴中元就没认真听了,他有心事,这个心事就是姜南,实际上姜南对他的心意已经很明白了,追问他是不是真心想要把鸾凤剑送给她,其实追问的并不是鸾凤剑本身,而是他的心意和态度。

    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有原因,鸾凤剑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为什么要送给她?原因是什么?理由又是什么?别说二人分属不同阵营,就算是同族,这么贵重的东西也不能说送就送。

    送的需要理由,收的也需要理由,一个真敢送,一个真敢收,原因和理由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明显了。

    但二人最终都没有说破,也没有任何的约定,姜南临走的时候为什么欲言又止他也明白,因为他虽然表态了,态度却不够明朗,姜南并不知道他心里放不下王欣然,只当他还没有做好离开熊族的心理准备。

    要知道这时的异族通婚是不被允许的,二人如果真的那么做了,就步了自己父母的后尘,自己的父亲是熊族大吴,所以才有能力保护他,而自己的母亲身为鸟族的大贵人,都不能亲手抚养他,可见此事的严重性。

    他能想象姜南此时的心情,姜南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在姜南的眼里他只是个普通的熊族勇士,如果二人真的走到一起,姜南的损失比他要大的多,但人家都有勇气和决心,他却没有。

    仔细想来,不说破是最好的结果,没有约定也是最好的处理方法,走一步看一步吧,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吴大烈并不知道吴中元在想什么,他此番出来是想自山羊谷耍上一耍的,而今不但没耍好,还险些栽了跟头,也就不惦记这茬儿了,只想办好差事早些回去。

    吴中元也急着回去,时间并不宽裕,回去之后还得准备一下才能去都城,如果毫无准备的跑过去,很容易在验试中暴露自己的身份。

    赶路的同时,吴大烈也会向吴中元介绍沿途的一些部落,这些部落大多很小,人数最多的也不超过万人,少的只有几百人,这些部落大部分臣服于中原三大部落,用现代的话说就是附属国的性质,由于路途遥远,交通不便,除了年终上贡和一些较为重大的活动,这些小部落平时也不往中原去。

    但也不是所有小部落都臣服于三大部落,也有一些例外的,不臣服的原因有很多种,一是人数太少了,不曾开化,便是想要臣服,人家也不要。

    二是人数虽然不少,却穷的要命,每次跑到中原去都是打秋风拉赞助,去的次数多了,人家也就烦了,自己的温饱问题都没彻底解决,哪有那么多的东西去救助他们,于是就断交了,不让他们来了。

    三是有些部落全是异类,连语言都不通,没法儿交流,这时候可没有翻译这个职业。

    最后一种情况就是有些部落虽然人数不多,实力却不容小觑,可能整体实力没有三族强大,却有自己的绝技和不怕死的精神,不顾后果,不计得失,也不管打不打得过,只要你敢惹我,我就跟你拼命。

    可别小看了这种精神,不管什么年代,受欺负的永远是那些顾及后果,权衡得失的人,这种人受到了欺负,最先想到的是怎么委曲求全,减少损失,其实越是抱有这种心理,受到的损失越大。

    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敢欺负?答案是世人眼中的“二愣子”,受到侵犯和欺负,根本不计后果,马上就疯狂反击,这种人谁都怕,因为他们不顾后果,至少在别人看来他们是不顾后果。

    拥有二愣子精神的部落有不少,以狼族,鼠族,鸦族为代表,狼族是人狼混血,遇到入侵全民皆兵,数千只巨狼奔突冲袭,什么样的军队能抵御的了。

    鼠族也是混血种族,擅长掘洞,还会配制硝药,这是*的前身,惹了它们之后千万别让它们知道你住在哪儿,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坐了土飞机。

    鸦族非常记仇,它们没什么大的本领,但它们会飞,专挑夜深人静的时候叼着火把烧房子,防不胜防。

    越往南走,开化的程度越低,不像人的路人越多,途中偶遇,直视不是,低头也不是,直视仿佛是在挑衅,低头好像胆怯了一般,都说人离乡贱,这话不是没道理,离家太远,真的出什么事儿那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如此这般,又走了十多天,离狐族还有五百里。

    便是二人始终揣着小心,还是遇到了问题,干粮吃完了,偶遇两头野鹿,吴中元开弓射死了一头。

    谁曾想那头鹿死后,另外一头野鹿突然化为一个黄脸老妪,冲远处高声呼喊。

    “糟了,你闯祸了。”吴大烈眉头大皱。

    “怎么了?她在喊什么?”吴中元听不懂那老妪的语言。

    “我听不太懂,好像在召唤自己的儿女,说你把他们的爹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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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天蚕谷

    “老哥儿,怎么办?”吴中元紧张求计。

    类似的事情吴大烈也没经历过,一时之间也拿不出什么主意,只是埋怨吴中元莽撞,开弓之前也不看仔细。

    吴中元虽然没有辩解,却感觉很是冤枉,他开弓之前看到的的确是两只野鹿,谁会想到一箭下去射出个人来,实则直到此刻他也搞不清这两只野鹿到底是成精的野鹿,还是有着异类血统的兽人。

    黄脸老妪一直在大声叫嚷,却不见远处有人跑过来,此时他完全有机会也给它来上一箭,但犹豫过后却没有那么做,把人家老公射死了已经不对了,要是再把老妪射死了,那就是错上加错了,急切思虑之后冲吴大烈问道,“赔些东西给它能不能行?”

    “怕是不成。”吴大烈摇头。

    “那跑吧?”吴中元说道,

    目前来看跑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吴大烈点头同意,牵马先跑,一回头,发现吴中元没有跟来,而是往相反的方向跑去,“你干什么去?”

    “你先走,待得甩掉它们,我再去寻你。”吴中元喊道。

    “你识得路吗?”吴大烈问道。

    “你之前与我说过,我隐约记得。”吴中元喊道。

    此时已经有几个手持木棍的土人自东面林中向此处奔来,吴大烈顾不得多说,牵马跑走。

    吴中元是杀“人”凶手,人家肯定来追他,担心跑的太快,过早的甩掉他们,他们会调头回去追吴大烈,他便故意跑慢一些。

    要说不感觉冤枉,那是假的,在他的印象当中成精的异类平日里都是化作人形,即便不化作人形,也会躲在隐蔽之处,谁会想到它们会在路边晃悠,让谁看见不得给它来上一箭。

    待得后背上中了几箭,他才发现自己先前看错了,那些土人模样的人手里拿着的并不是木棍,而是一种*的箭筒,好在*的箭矢不大,扎的也不深,不很疼痛。

    *的箭矢通常都是有毒的,但他百毒不侵,现在不敢说百毒不侵了,因为有一种毒他还是抵御不住的,好在箭矢上的毒还在他的抵御范围之内,跑了一阵儿也不见毒性发作。

    他的百毒不侵令那几个土人感到疑惑震惊,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何以能够身中剧毒而不死,心虚忐忑,追了一阵儿便不追了。

    吴中元拔掉身上的箭矢,跳到树上躲了起来,这时候的树大,藏在上面不容易被发现。

    即便人家回去了,他也不敢马上往前走,自午后等到日落时分方才自树上跳了下来,担心遭到埋伏,也不敢自路上走,而是自路旁的树林里小心潜行。

    路过先前的事发地点,发现被射死的野鹿已经不见了,继续往前走,夜幕逐渐降临。

    起初还能看到白鼻子的脚印,走了七八里之后遇到一处岔路,白鼻子的脚印不见了。

    马匹自然不会凭空消失,没有蹄印只能是吴大烈为了躲避追赶,用布把马蹄子包上了。

    追到二更,仍然不见吴大烈的身影,吴中元慢了下来,这条路上有好几处岔路,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但吴大烈此前曾经跟他说过大致路径,应该不会错,可能吴大烈被追的狠了,跑的远了,也可能是带着白鼻子躲了起来,目前还在后面,自己追过头了。

    情况不明,他便没有继续追赶,跳到路边的一棵大树上坐了下来,二人所带的干粮已经吃完了,只剩下几个麻芨,摸了一个出来,倚着树干啃吃休息。

    他目前所在的位置应该是现代的江浙一带,这也只是他根据所在之处的气温做出的猜测,这时的环境和地形地貌都与现代有很大不同,回来之后他还没发现任何可以作为参照物的山川。河流是不能作为参照物的,因为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改道,同是黄河,此时的河道与现代的河道根本就不在一个地方。

    这里气温较高,晚上也不是很冷,倚着树干迷糊了一觉,醒来时是四更时分,如果吴大烈牵马自树下走过,他肯定能有所察觉,到现在都不见吴大烈,吴大烈肯定是跑到前面去了。

    跳下树,继续赶路,途中不时可以看到各种禽兽,但他不敢再随意射杀了,天知道这些禽兽都是什么来历,马上就要赶到目的地了,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多了,这些禽兽之所以敢在路旁晃悠有两个原因,一是天敌少,二是它们的数量多,并不是有恃无恐。

    到得傍晚,射杀了一只雉鸡,也就是野鸡的祖宗,不过远古时期的野鸡跟现代的野鸡不太一样,个头要小一些。

    夜幕再度降临,点上篝火,清理炙烤,到得这时他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按理说吴大烈逃脱之后应该会慢下来等他,怎么会不见踪影?难道是先去了狐族?

    如此这般,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的走了三天,终于赶到了狐族,在南荒狐族算是开化程度比较高的,建立了城池,其城池的大小与中原地区的邑城大小相仿。

    狐族的城池是对外开放的,周围的一些部落都来这里进行易换,狐族收取少量的“市场管理费”,进城转了一圈儿,没发现吴大烈,也没发现白鼻子。

    不对劲儿,吴大烈肯定出事儿了。

    不过再一想,也不对,白鼻子脚印消失的地方位于一处岔路的路口,而且周围也没有打斗的痕迹,此前吴大烈还担心他会迷路,现在看来,他没迷路,吴大烈自己反倒迷路了。

    城里易换的街道只有一条,来这里易换的像人的不少,是人的不多,吴中元走在街上,引来了很多路人的驻足侧目。

    对于路人好奇而排斥的眼神,他虽然感觉别扭却也可以理解,有的时候并不一定被人排斥就是自己的问题,在都是禽兽的地方,一个不是禽兽的人,对禽兽来说就是禽兽。

    易换的这条街上狐狸不多,除此之外的其他地方随处可见杂毛狐狸,一说起狐狸,很多人受聊斋的影响都会本能的想到寐人的美女,事实上狐狸变化的女人并不好看,丑的多,身上的异味也很浓烈。

    想要艳遇,那更是想多了,母狐狸对男人兴趣不大,实则它们更喜欢同类,这也符合情理,毕竟母狐狸和女人不一样,二者的审美完全不同。

    这里倒是有一家提供食物的店铺,但城里没有客栈,到了晚上也不允许狐族之外的人自城里滞留,吴中元无奈,只能自城外的树林里熬了一宿。

    次日醒来,发现城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想要进城易换的人,由于山路崎岖,这里养马的人不多,进城易换也很少用马匹驮负,多为肩扛手提,但此时人群之中有一匹马,定睛一看,真是白鼻子。

    不过再一看,牵马的不是吴大烈,而是一个黑不溜秋的中年女人。

    吴中元心中疑惑,便走过去想要观察询问,未曾想不等他开口询问,那中年女子就先开了口,“你是中元?”

    “你是谁?”吴中元皱眉。

    那中年女子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马缰递了过来,“寨主让我把马牵给你。”

    “嗯?”吴中元不解追问,“寨主?什么寨主?”

    “这是他给你的书信。”中年女子自怀中拿出一方布片递给吴中元。

    吴中元伸手接过,铺开看阅,只见上面的文字是吴大烈留下的,“兄弟中元,前日分别,愚兄迷了路径,误入天蚕谷,糊里糊涂喝了些酒,浑浑噩噩做了些事,而今*在腹,不得走了,蒙你受累,办了差事,马上的东西带给居山,与我设法回环,待我了结了这里的事情,练就了神功,再回归再见。”

    看罢书信,吴中元哭笑不得,这家伙酒后乱性,让人给讹上了,蛊这东西跟毒还不一样,除了下蛊之人,别人根本就解不了。

    “我能去看看他吗?”吴中元冲那中年女子问道。

    “可以的,你要去吗?”中年女子面露喜色。

    吴中元本来还想去见见吴大烈,见中年女子这般神情,便不敢贸然前去了,“我兄长现在是你们的寨主?”

    “寨主理应男人来做,”中年女子点了点头,“你若要去,我们这便走。”

    吴中元苦笑摇头,吴大烈年纪已经不小了,长的也不英俊,他很怀疑这个天蚕谷的寨主是不是眼神不好。

    “寨主夫人是何修为?”吴中元问道。

    “南荒三大太玄,我家小姐居首。”中年女子很是自豪。

    南风闻言彻底打消了去营救吴大烈的念头,太玄是练气极致,高手中的高手,他若去了,定然也是有去无回,“你家小姐多大了?”

    “七十有二。”中年女子说道。

    吴中元愕然点头,他现在不怀疑人家瞎了,他开始怀疑吴大烈瞎,七十多了,怎么下的了口。

    “你可要去?”中年女子追问。

    吴中元急切摆手,“我还有事情要做,不随你去了,烦劳你传话与我兄长,让他安心当寨主,好好练神功。”

    中年女子点头过后,伸手出来,“你得与我一件信物,不然他不信我。”

    吴中元本想把匕首给她,想了想,自包袱里摸了个麻芨出来递给了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接过,“你当真不与我去?”

    “不去,不去,你快走吧。”这时候城门已经开了,吴中元急忙牵着白鼻子进了城。

    马上的染料和布匹被卸了一些下来,多了一个口袋,打开一看,是几根大人参,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大的人参,一把抓不过来,都快赶上萝卜粗了。

    半个时辰之后,正事儿办完了,布匹和染料只换了五十斤谷种,谷种颗粒很小,这五十斤足够当年播种的了。

    随后又换了些干粮,然后出城上马,原路回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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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一介绍:
胸前神秘的金龙刺青,坟中诡异的人形尸骨,说着奇怪语言的濒死乞丐,上古石碑上的现代文字,所有这些都深深的困扰着吴中元,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归一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归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归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