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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御九秋     归一txt下载     归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七十二章 夷人的脾性

    借钱也好,借物也罢,本质都是向他人求助,别人帮忙那是情分,不帮也很正常,毕竟钱和物质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够用的。

    对于夷人的倾囊相助,吴中元除了感动还是感动,这四万斤米粮鱼肉对已经快揭不开锅的熊族来说当真是雪中送炭,至于黄悠云和陆钧天的提议,他谢绝了,夷人能帮到这个份上已经不容易了,可不能为了养活自家人而让别人饿肚子。

    夷人根据二人来到的时间推断出二人是空着肚子过来的,急忙命人准备饭食,席间又提出除了米粮,取暖照明所用的蛟油,缝制鞋子剑鞘的皮子,日常所需的盐巴等物也会竭尽所能的予以支援。

    吴中元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感激之情,连声道谢,除此之外亦郑重表态,只道定会兑现承诺,庇护夷人周全。

    于清都等人闻言亦是感动莫名,频频举杯,连连敬酒。

    不可否认夷人为熊族提供援助存在寻求庇护的成分,但也不能因此就否定夷人的真诚,所有为别人提供帮助的人,内心深处都是希望对方能够领情念好儿的,总不会希望对方以怨报德,忘恩负义。

    夷人喜欢以酒待客,此前吴中元曾经与夷人喝过一次酒,那次是一群人灌他一个,最后给他灌的落荒而逃,此番只有三位城主与他喝,但他仍然不是对手,眼见吴中元喝的面红耳赤,担心他酒后失态,吴荻急忙代劳分忧,可不要小瞧女人,吴荻酒量很好,直接把于清都等人全给喝吐了。

    吴中元不但没有责怪吴荻,还暗暗冲其竖起拇指,夷人好客他是领教过了的,但夷人酒风很有问题,好像不把对方灌醉就是招待不周一般。

    风气这东西也是会延续和遗传的,夷人是鲁人的先祖,直到现在鲁人的脾性和民风也是这样,热情和好客都是骨子里的东西,也不擅长搞什么阴谋诡计。

    说他们不擅长搞阴谋诡计其实是含蓄的说法,说难听点儿就是有点儿缺那啥,有时候不用别人污蔑诽谤,自己就把自己给黑了,一个红翔技校搞的全天下的人都以为鲁人都会开挖掘机,一个蓝会福娃娃搞的所有人都认为鲁人的男人不中用,一个快乐向后冲搞的所有人都认为鲁人没事儿就会拿木棍敲自己的头。

    众所周知人在喝了酒之后会兴奋,一兴奋就会更爽快,对于夷人的倾囊相助,吴中元非常感动,投桃报李,主动提出让吴荻将熊族的练气法门传授给夷人,还让夷人挑选一百位年轻男女,节后赶去有熊,参加熊族勇士的五行检试,之后分别赠与相应的五行绝技。

    吴荻闻言暗暗皱眉,屡施眼色,吴中元只当没看见,大手一挥,落槌定音。

    于清都等人虽然喝多了,却也没有醉到不知轻重,听吴中元这般说,狂喜非常,唯恐他酒醒之后改变主意,急忙作揖谢恩,将此事坐实。

    “只剩下一个多月,便是即刻练气,届时也来不及……”

    不等吴荻说完,吴中元就打断了她的话,“好说,实在不成就搞些补气丹药与他们。”

    于清都等人都在眼巴巴的看着,吴荻也不便再说什么,只是无奈的看了吴中元一眼,自心里暗暗责怪他行事鲁莽,太过草率。

    吴中元此举乃是授人以渔,对夷人的影响是长久而深远的,夷人感动莫名,既定的四万斤米粮鱼肉,直接又加了两万斤,只道宁肯自己吃糠咽菜,也不能饿着恩人。

    这就是酒的作用,有时候真的能够拉近关系,增进友谊,见夷人掏心掏肺,吴中元又想给予相应的回报,眼见他伸手想要往怀里掏,吴荻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借故把他拖了出来。

    “你想作甚?”吴荻瞪眼。

    “给他们一枚九……”

    “给什么给?”吴荻旁顾左右,“喝醉了是吧,怎地如此不分轻重。”

    “我没醉,”吴中元深深呼吸,清醒酒意,“夷人不擅练气,没有紫气高手,倘若战事发生,我们免不得要派人前来帮助守城,与其派人过来,倒不如与他们一枚莲子……”

    “还不承认自己喝醉了,”吴荻又拉着他往僻静处走了走,“你可曾想过他们有三个人,你与他们一枚莲子,他们如何分配?再者,夷人的脾性你也见识过,你若是再予厚赠,他们势必还要追加米粮,他们已经倾尽所有了,若是再送我们,你让夷人自己吃什么?”

    吴中元抬手搓脸,没有接话,不久之前老瞎子刚批评他过于大方,好像确是这般,一不留神**病又犯了。

    吴荻又道,“熊族的武功绝学乃熊族安身立命之本,你怎能轻易外传?你可曾想过后果,倘若他们日后与我们反目成仇怎么办?”

    “不会的,我相信他们,夷人忠诚憨厚,记恩念好,绝不会与我们反目成仇。”吴中元摇头。

    “你跟他们才相处了几天?”吴荻皱眉。

    “我虽然跟他们接触不多,但我跟他们的后代打交道很多,我在五千年后就生活在这片区域,对他们的脾性非常了解。”吴中元正色说道,随着血脉和风气延续的东西有很多,其中就包括忠诚,自古至今,鲁人就没有造反当皇帝的,一个都没有。好不容易出了个姓宋的土匪头子,也没什么雄心大志,一门心思的想着被招安。

    吴荻气急语塞,不得反驳,只是叹气。

    见吴中元转身想回去,吴荻急忙伸手拉住了他,“不要再喝了,你早些走吧,转运米粮一事交给我。”

    “也好,”吴中元点了点头,“道路不曾开通,走不得车马,我把大傻留给你,它可以驮载负重。”

    “好,你准备如何分配?”吴荻问道。

    “你有什么意见?”吴中元反问。

    吴荻想了想,开口说道“雨露均沾,每座垣城都分送一些,有大傻做脚力,半个月内我就能送完。”

    “行,”吴中元点头同意,“咱们过来的时候走的那几处垣城应该情况还算比较好的,往西靠近牛族的那些垣城估计缺粮更严重,你不要平均分送,得看每座垣城的人数和储粮情况。”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吴荻点头。

    “也别要人家那么多了,”吴中元说道,“就要五万斤吧,若是拿走六万,夷人的日子会很是难过。”

    吴荻挑眉看他。

    吴中元又说道,“待他们选出百人,你就传他们熊族的练气心法。”

    “夷人与熊族的血脉不甚相同,习练心法怕是会遇到阻碍。”吴荻说道。

    “应该不会,”吴中元摇头,“虽然三族的练气心法各不相同,却也是大同小异,血脉的差异的确存在,但练气心法应该与血脉关系不大。”

    见吴中元心意已决,吴荻只能勉强同意。

    “我进去跟他们道个别,”吴中元转身欲行,突然想起一事,又止步回头,“据你估算,还要再寻多少米粮肉食才能缓解熊族饥荒?”

    吴荻想了想,正色说道,“最少还得二十万斤。”

    见吴中元面露惊讶,吴荻苦笑说道,“熊族这些年一直难得温饱,每年冬天都会饿死不少人,去年的雨水很不好,收成定然很差,与牛族的战事又耗费了大量的米粮,祸不单行,雪上加霜。我所说的二十万斤还是保守估算,是建立在各大垣城冬猎采集努力自救的基础上的,若是他们坐吃山空,这些远远不够。另外,也亏得你去年寻回了紫花山芋,来年四月就能收获接续,如若不然,想要熬过青黄不接至少也得七月。”

    “还得二十万。”吴中元自言自语。

    “你也不要太过发愁,熊族目前的窘迫是吴熬一手造成的,并不是你的过失。”吴荻宽慰。

    吴中元叹气转身,没有接话。

    吴中元回到房间与于清都等人打了个招呼,随后感召青龙甲,在众人的目送之下升空西去。

    此前他也曾经吞服过化柿,在穿戴青龙甲的时候可以将身外之物一并化去,包括兵器和披风。

    西去途中吴中元的心情无比沉重,这时候可不比现代,所有人都在为生计发愁,像夷人这种有余粮的部落少之又少,这时候的计量单位跟现代出入不是很大,二十万斤就是一百吨,在现代也不是个小数目,上哪儿找去呀。

    日落之前,他分别去见了黎万紫,吴勤和姜大花,他早些时候曾经跟三人打过招呼,三人也答应将存粮拿出来接济熊族,三人各自献出了米粮一万斤,黎万紫有两座垣城,姜大花有三座,但她们二人得到的百日米粮种较少,而姜大花的三座垣城是自牛族分割过来的,相较于农耕,族人更擅长放牧。

    三人献出来的米粮由三人亲自派人送到熊族的各处垣城,平均下来每座垣城也只能分得一千来斤,车马也拉的动,最主要的是可以通过此举拉近熊族本部垣城和姜大花与黎万紫之间的关系。

    除了米粮,黎万紫还答应送些兵器给各大垣城,而姜大花则表示在派送米粮的同时赶些牛羊过去,黑寡妇带来的胡兔还在大泽,此番大泽支援各大垣城粮草,可以顺便儿把兔种分发下去。

    这时候黑寡妇等人刚刚赶到落脚的邑城,正忙着收拾安顿,吴中元也没有去打扰它,黑寡妇虽然还有很多物资,但那是它易换谋利的本钱,不能打它的主意。

    将本部的事情安排好,吴中元离开崮山前往南荒,这时候跟现代有个共同之处,那就是沿海地区的生活都比较富裕,祝千卫所在的隗城应该也有一些存粮,黎万紫派去接迎的人马估计也快赶到地头儿了,他想亲自过去一趟,再催催祝千卫,让他早日动身北上……

第四百七十三章 登对

    南行不远便发现了太平寨的马队,他们是运送一万斤铜铁前往崮山的,早些时候他曾经在路上看过到他们,由于山路崎岖,移动缓慢,直到这时车队方才进入崮山地界。

    太平寨主冬云居是个恶贯满盈的土匪头子,这一万斤铜铁是冬云居上缴的买命钱,既然收了这老东西的好处,就不能再去为难他了,但太平寨是南荒最大的贼窝,定然囤积了不少粮食,就这么放过他们,实在有些可惜。

    想到此处,便控驭青龙甲从天而降,挡住了车队的去路。

    他曾经去过太平寨,押运的贼人认得他,见他突然出现,急忙快步上前,赔笑问安。

    吴中元没有理睬他,而是围着前面的那辆马车转了一圈儿,“够分量吗?”

    贼人点头哈腰,“够够,足足一万两千斤,多出来的两千斤是我家寨主额外孝敬您的。”

    “多少金铜?多少恶金?”吴中元又问,这时候也有金这个字,但指的是质量比较好的铜,而恶金指的则是铁,由于冶金技术不行,这时候没有熟铁,全是生铁,硬度也很差,只能打造农具。

    “全是上好的金铜,半两恶金都不曾掺杂。”贼人说着打开了其中一个木箱。

    吴中元歪头一瞥,的确是铜,全是棍状的,质量算不上非常好,但也不是很差。

    他拦下车队是想找茬儿的,但眼下也找不出冬云居的毛病,这老东西不但多给了两千斤,给的还都是铜,这属于超额完成任务。

    “冬云居娶了那厨娘不曾?”吴中元歪头看向那贼人,当日冬云居抢了鹿鸣谷主的女儿,他受鹿鸣谷之托前去要人,见冬云居那大胖子娶的都是些弱不禁风的瘦弱女子,一时心血来潮就给冬云居赐婚,逼着冬云居娶了一个做饭的大肥婆。

    “娶了,娶了,大人赐婚,我家寨主倍感荣耀,次日就迎娶了。”贼人小心赔笑。

    “有孕不曾?”吴中元又问,他给冬云居赐婚纯粹是对冬云居的惩罚,担心冬云居不与肥婆洞房,还撂下狠话,要是明年秋天肥婆没有身孕,他就过去给冬云居出殡。

    “大人说笑了,哪有那么快呀。”贼人讪笑。

    挑不出什么毛病,只能作罢了,但吴中元还是有点儿心有不甘,沉吟过后冲那贼人说道,“回去告诉冬云居,我已经亲掌熊族,来年秋天我肯定会往太平寨去。”

    贼人连声道贺,“恭喜大人,贺喜大人,您放心,我一定把话儿带到。”

    “嗯。”吴中元点了点头,“那成吧,你们继续赶路吧,熊族粮草严重短缺,我还得出去搜罗筹集。”

    “哦,哦,大人慢行。”贼人拱手。

    吴中元控驭青龙甲离地升空,继续南下。

    冬日的傍晚气温很低,但吴中元脸上却一直在发热,倒不是因为青龙甲能够阻隔寒气,而是先前的那番话说的太没风度了,就差直接开口索要了。

    都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这话一点不假,且不说黄帝的虚名了,只说身为熊族大吴,也总得注意点儿形象,但眼下当真不是玩酷耍帅的时候,还差十七万斤,只能一点一点儿的凑了。

    他曾经多次前往南荒,但多数时候走的都是中线,此番他没有再走老路,而是往西偏移了几百里,南下的同时刻意留心下面村寨部落,但沿途所见都是些破败的村落,一看日子就不好过,再怎么难也不能打贫困户的主意。

    二更时分赶到了山羊谷,卸去盔甲飘身落地,自镇子北侧步行进入。

    由于天气非常寒冷,夜市上的人并不多,吴中元有心事,也没心情逛夜市,直接去了西街饭馆儿,

    山羊谷相当于后世的红.灯区,奢靡的很,饭馆里有很多上好的食物,吴中元上次请老瞎子吃了顿饭,席间有道飞龙汤,所谓飞龙自然不是真的龙,而是一种野鸟儿,熬汤甚是美味,此番店里又有这种食材。

    若是换做之前,他肯定就点这道菜了,但昨天所见到的族人饥寒种种一直在他脑海里闪现,感觉饮食奢侈会有负罪感,便叫了碗面和一份酱菜。

    早上光喝酒了,也没怎么吃东西,中午也没吃午饭,一直到现在他也饿了,正在狼吞虎咽,门外进来一个人,吴中元抬头的时候,来人也正好在看他,二人看了个对眼儿。

    来人三十出头,瘦高身形,五官俊朗,衣着华贵,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不是旁人,正是狐族头领玉面十三郎。

    见到此人,吴中元瞬时两眼放光,太好了,想吃王八来了个鳖,百日米就产自狐族,即便全天下的人都缺粮食,狐族也肯定不缺。

    “哎呀,大人,幸会幸会啊。”十三郎缓步上前。

    “王兄,好巧啊。”吴中元起身抬手。

    十三郎并不姓王,但他是狐王,吴中元也是王,他称十三郎为王兄既是尊称又是亲近的称呼,十三郎对这个称呼也很受用,撩动衣摆坐到了吴中元对方,“寒日冬夜,大人不在中土享受悠闲,来这山羊谷作甚哪?”

    “王兄妻妾成群,不在王城左拥右抱,跑出来作甚哪?”吴中元笑问。

    “闲来无事,出来走走,”十三郎说道,言罢,微微眯眼,观察吴中元气色,“哎呀,多日不见,大人修为精进,登峰造极,可喜可贺呀。”

    “同喜,同贺。”吴中元抬手谦逊,十三郎原本是洞渊紫气,早些时候他用太玄丹药换了百日米的粮种,而今十三郎也已经晋身太玄。

    “托福,托福。”十三郎回礼。

    看到吴中元餐食简单,十三郎恭维道,“大人当真勤俭,也不叫些肉食酒水,”说到此处,转头冲伙计喊道,“有甚好菜给我们做上几道,上好的酒水也搬两坛来,对了,把门板上了,莫要再放闲人进来。”

    十三郎冲伙计说话的时候,吴中元趁机仔细打量十三郎,十三郎的衣襟上有几滴细微血迹,说话时亦带有细微的肺音,这说明十三郎不久之前曾经跟人动过手,而且还吃亏了。

    十三郎跟人打架他并不意外,这家伙是个花花公子,成天不着家,一天到晚在外面瞎溜达,说瞎溜达也不对,确切的说是在外面寻花问柳,也不管是不是名花有主,照泡不误,跟人打架很可能是因为争风吃醋,也可能是勾搭有夫之妇被人家的老公给揍了。

    但令他疑惑的是十三郎已经是太玄修为,能够打伤他的人其灵气修为至少也是深紫太玄,而南荒三大太玄高手只有冬云居是男的,天蚕谷的柳金娥和烟云山的万山红都是女子,难道这家伙偷到太平寨去了?

    十三郎叫了酒菜,又回过头与吴中元说话,此前他曾经派族人北上中土指导百日米的播种技巧,此番问的就是吴中元在耕种方面还有没有其他技术难题。

    虽然十三郎提到了百日米,吴中元却并没有趁机提出借粮的请求,因为他发现十三郎明显有些热情过度,而且十三郎有伤在身,此外,大丘的变故距今已经有七八天了,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南荒,但十三郎貌似并不知道他已经正位熊族大吴,这便说明此前的一段时间十三郎一直待在某个消息不很灵通的地方,种种迹象表明十三郎很可能有什么事情想要求他帮忙。

    不急于主动提出请求,先观察一下,看看十三郎想求他做什么。

    既然十三郎问起百日米,吴中元就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狐族今年的收成怎么样,十三郎随口答了一句,‘还不错。’

    确定狐族日子好过,吴中元就放心了,待得酒菜上来,便与十三郎推杯换盏。

    十三郎明显有心事,吃的并不多,店家把吴中元最想吃的飞龙也给做了,正好便宜他了。

    十三郎虽然有伤在身,却一个劲儿的劝酒,见他这般,吴中元越发确信十三郎有求于他。

    见十三郎迟迟不开口相求,吴中元就变相的鼓励他,鼓励的方法也很简单,恭维十三郎够朋友,讲义气,不但将狐族独有的百日米粮种换给了他们,还派技术人员去教他们如何种植,担心误了播种节气,还让技术人员坐着飞机去,所谓飞机自然不是真正的飞机,当日狐族派去的那个人是坐着一只老鹤去的。

    在吴中元的“鼓励”和诱导下,十三郎终于开口了,但不是说话,而是长喘了一口粗气。

    喘粗气也行,这说明十三郎松动了,吴中元趁热打铁,“王兄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唉,一言难尽哪。”十三郎摇头叹气。

    “王兄有什么难处但说无妨,你我是朋友,朋友有难,理应鼎力相助,不遗余力。”吴中元开始为之后的借粮进行前期铺垫了。

    听得吴中元言语,十三郎端杯敬酒,以示感谢,待得放下酒杯,方才开口说道,“愚兄近段时日过的苦闷非常,好生凄惨。”

    “愿闻其详。”吴中元说道。

    十三郎欲言又止,踌躇过后还是说了,“实不相瞒,愚兄有一心仪女子,两情相悦,欢好多年,但天有不测,变故突生,那女子竟惨遭外来贼人强占,愚兄数次前往岷山营救,皆为其败。”

    “等等,你说哪儿?岷山?”吴中元皱眉。

    十三郎沮丧点头。

    “那女子叫什么名字?”吴中元追问。

    “芳名黛娘……”

    .盟主 路人甲 生日补更

第四百七十四章 穷

    十三郎虽然回答了吴中元的问题,却也对吴中元的异常反应产生了疑惑,“你认得黛娘?”

    “我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岷山好像也听过。”吴中元皱眉摇头,他不想让十三郎知道自己认得黛娘,也不能矢口否认不认得,不然见到黛娘之后就会露馅儿,故此只能含糊其辞。

    “岷山位于南荒西南,山外萦绕桃花瘴,剧毒无比,故此广为人知。”十三郎说道。

    “好像是有这么一处所在,但我从未去过那里,”吴中元摇头说道,转而站立起身,话锋一转,“这贼人真是欺人太甚,王兄莫要愁恼,咱们立刻就走,过去与他拼命。”

    说话每个人都能,但能说话和会说话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事实上大部分人都不太会说话,吴中元就属于少数会说话的人之一,他的这番话表达了两个意思,一是自己跟黛娘没有任何关系,作为男人,一定要跟朋友的女人保持距离,一个男人想得罪另外一个男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跟对方的女人走的很近。二是态度真诚,言下之意是不管对方是什么修为,他都愿意帮十三郎出气,就算打不过也要跟对方拼命。

    十三郎闻其言,观其行,感动非常,急忙伸手拉住了吴中元,“老弟莫急,坐下说,坐下说。”

    吴中元知道十三郎肯定会拉住他,不然也不敢贸然起身了,见十三郎拉扯,便就坡下驴,顺势归座,佯装义愤填膺,怒气难平。

    十三郎既然跟吴中元说起此事,自然是想要让他帮忙的,但十三郎没想到吴中元这么讲义气,一口应承下来,由于事情推进的太顺利,他都没来及细想接下来应该跟吴中元怎么讲说细节。

    吴中元知道十三郎在想什么,故此一直在气愤谩骂,目的是给十三郎让出思考的时间。

    在十三郎思虑的同时,吴中元也在急切的权衡此事,首先可以确定的是此事非常棘手,他曾经跟黄生和黛娘动过手,对二人的修为和手段有所了解,抛开黛娘不说,只说黄生,他也没有把握战胜它,这只土拨鼠的修为异常精纯,上次他是凭借青龙甲以快打快才胜过黄生的,压根儿就没给黄生出手的机会。

    有了前车之鉴,黄生也知道了他的底细,再次交手,他不一定打得过黄生,虽然在此期间他的灵气修为由居山淡紫晋升为深紫太玄,但综合实力并没有本质的提升,尤其是对黄生而言。

    此前在大丘黄生和黛娘已经各自帮他做了一件事,偿还了欠下的赌注,双方不亏不欠,再次见面谁也不会给谁面子了,若是介入此事,动手会是必然。

    再者,他还要确认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到底是黛娘在欺骗十三郎,还是十三郎在欺骗他,当日在天池他亲眼所见是黛娘主动引诱黄生,而十三郎却告诉他黛娘是被贼人霸占的,这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如果是黛娘在欺骗十三郎,那还好说一点,师出有名,攀上高枝儿就翻脸的女人有必要教训教训。

    若是十三郎分明知道是黛娘主动跟了别人而甩了他,因为咽不下这口气而屡次三番的登门挑衅,又因为好面子而不跟他说实话,那这个忙帮的就有点窝火儿了。

    不过窝火也不要紧,就怕窝的不值,至于究竟值不值,那得十三郎能拿出多少米粮。

    十三郎沉吟的时间比吴中元想象的要长,至少也有三分多钟,之后才叹气开口,“兄弟多见谅,我刚才所说有不实之处,但有些话愚兄实在是难以启齿。”

    十三郎这么说,吴中元就知道十三郎想要跟他实话实说了,实际上既然想要请他帮忙,事情的真相根本就瞒不住,只要他与黄生和黛娘一接触,十三郎所说的话就能得到验证,所以十三郎实话实说既是无奈之举也是明智之举,少了很多圈折和麻烦。

    “王兄,黛娘是不是喜新厌旧,攀上了高枝儿而舍弃了你?”吴中元笑问。

    虽然十三郎已经准备实话实说了,却没想到吴中元能够猜到事情的真相,心中疑惑,便歪头看着吴中元,等他说话。

    吴中元说道,“实话不瞒王兄,我虽然没去过岷山,却见过黛娘,也见过土拨鼠黄生,只是王兄碍于颜面,不与我说实话,我也不便鲁莽拆穿,令王兄尴尬。”

    说到此处,吴中元略作停顿,简单的规整了思绪之后将之前发生的诸多事情简略的说与十三郎知道,既然是简略,自然也就不包括黛娘主动引诱黄生,以及他与黄生交手这样的细节。

    听得吴中元讲述,十三郎恍然大悟,转而拿起酒杯,皱眉思虑。

    吴中元说道,“王兄,你得告诉我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十三郎没完全理解吴中元想表达的意思,疑惑歪头。

    吴中元解释道,“你是因为对黛娘旧情未了,想要夺它回来?还是因为黛娘离你而去跟了别人,你感觉受到了羞辱,咽不下这口气?”

    十三郎收回视线,低头不语。

    吴中元又道,“如果你想夺它回来,我不建议你这么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种女人生性如此,改不了的。”

    “这婆娘人尽可夫,翻脸无情,愚兄恨不得杀了它才好,哪个还会再要它。”十三郎咬牙切齿。

    十三郎的回答也在吴中元的意料之中,男人跟女人的思维方式差异很大,如果自己的男人被别的女人抢走了,大部分女人会归咎于那个女人。如果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抢走了,大部分男人会归咎自己的女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就想狠狠教训它们一顿。”吴中元说道。

    十三郎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最后是闭目长叹。

    吴中元说道,“我曾经跟黄生交过手,此人的修为已经超越太玄,你打它不过也在情理之中,便是咱们二人联手也没有十成胜算,不过王兄的心情我能理解,此等奇耻大辱,焉能忍得?这口恶气不出,日后想起此事就会郁闷气堵,往后余生只能自欺欺人,刻意淡忘此事,不敢正视。”

    虽然吴中元说的这些话句句扎心,十三郎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确是实情,面色凝重,缓缓点头。

    “我一定帮你出了这口恶气。”吴中元正色说道,之前他表过一次态了,但那是建立在十三郎骗他的基础上的,而今他知道了真相,再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兄弟,我有一事不明。”十三郎歪头看他。

    吴中元抬了抬手,示意他但说无妨。

    十三郎说道,“我气愤是真,但是似这种事情,原本就不甚光彩,我与黛娘不过是奸夫霪妇,为世人所诟病,换做旁人,面对此事恨不得一避再避,兄弟乃人王黄帝,若是参与了此事,他日传扬出去免不得坏了你的名声,你应该知道轻重,为何还要帮我?”

    吴中元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沉声说道,“王兄想必还不知道,早些时候我已经夺回了熊族大吴之位,但在此之前熊族与牛族鏖战数月,耗去米粮无数,而今熊族所辖的十几处垣城无不缺衣少食,休说熬到来年收成,便是节日之前都撑不过了,此番我往南荒来,也是想寻些米粮,求些救济。”

    听得吴中元无奈言语,又想起吴中元先前所吃的简单饭食,十三郎相信他所说确是实情,免不得对他心生同情,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吴中元是不会插手这种事情的,这是什么行为,这是帮着老奸夫去打霪妇和新奸夫,最主要的是还不一定打的过。

    “兄弟,你们匮缺多少?”十三郎问道。

    吴中元没有说出具体的数字,因为他知道狐族肯定没有那么多余粮,沉吟过后出言说道,“此行过后,王兄量力而行就好。”

    吴中元这么说就是先干活儿后收钱,说白了就是自己不定价码,凭人家赏。

    “狐族今年是好年景,储粮颇丰,但具体有多少剩余此前我也不曾仔细算过,”十三郎说道,“待得回去之后我找人算计,留足本族用度,余下尽数送给兄弟。”

    “多谢王兄。”吴中元正色道谢。

    十三郎又道,“耕种收割之事我不很上心,储粮多少当真心里没数,不过大致估计,本部余粮至少也应该有五万斤以上,我说的是至少。”

    吴中元闻言大喜过望,连声道谢。十三郎所说的这个数目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他没想到狐族能有这么多余粮,原因也很简单,狐族人少,耕地也少,仔细想来狐族之所以有这么多米粮,还是得益于它们所播种的特殊粮种,它们不种别的,种的全是高产的百日米。

    十三郎又说道,“狐族离中土甚是遥远,途中怕是要耗时良久,你这就随我回狐族,早些计算数量,分拨发运。”

    “不急,事成之后……”

    不等吴中元说完,十三郎就打断了他的话,“你我甚是投机,熊族有需,愚兄恰好宽裕,理应馈赠些许,至于那婆娘的事情留待日后再说,待我们再寻帮手……”

    “不,”吴中元离座站起,正色说道,“无功不受禄,咱们先往岷山去。”

    “兄弟,你这是不拿我当朋友么?”十三郎有些不悦。

    吴中元摇头,“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即便往岷山与王兄出了气,我也仍然欠了王兄莫大人情。”

    见吴中元心意已决,十三郎也就不再推辞,“兄弟,此去岷山,你准备如何行事?”

    “杀了,两个都杀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凶险之地

    听得吴中元言语,十三郎愕然瞠目,他虽然痛恨黛娘和黄生,却也只想痛殴解气,还没有到恨之入骨,非要杀之而后快的地步。

    见十三郎犹豫,吴中元正色说道,“王兄可能只是想要教训它们一番,并不想取它们性命,但你也是练气习武之人,应该知道杀掉敌人比打伤敌人难度更大,我们本就没有必胜把握,若是再畏首畏尾,保留顾忌,很可能被它们趁机反制。再者,打蛇不死必有后患的道理王兄也应该明白,若是我们开罪了它们却留它们性命,日后它们一定会报复寻仇,我们二人皆非孤家寡人,家大业大,敌暗我明,防不胜防,与其这样,倒不如尽数杀了,一了百了。”

    真狠和装狠,明眼人是看得出来的,眼见吴中元言语之中杀机毕现,十三郎知道他是真想这么干,到得此时他反倒犹豫了,“兄弟,你与它们也有些交情……”

    吴中元抬手打断了十三郎的话,“我跟它们没交情,初见它们想要夺我神兵,再见不过是兑现承诺,不能因为它们兑现了承诺就认定它们是好人,而今我与它们已经两不亏欠,它们随时可以冲我下手,我也可以随时打杀它们。”

    吴中元言罢,十三郎缓缓点头,转而小心翼翼的问道,“兄弟,可否只杀黄生,留那贱妇一条性命?”

    吴中元皱眉歪头,十三郎尴尬苦笑,“露水夫妻也是夫妻,愚兄痛恨它是真,但真要杀它,免不得有些于心不忍。”

    短暂的沉吟之后,吴中元点头同意,十三郎这句露水夫妻也是夫妻说明他虽然四处风流却并非无情无义之人,风流多情与滥.交苟合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走,早些上路。”吴中元伸手拉扯十三郎。

    这次十三郎没有犹豫,离座起身,自腰囊里拿出一小卷绢布抵了饭资,绢布是上好的衣料,比金属盐巴更金贵也更容易携带。

    二人离开饭馆儿,趁着夜色往西南方向飞掠,二人皆是太玄修为,移动迅速,只用了半个时辰就赶到了岷山附近。

    岷山的地势有些像老式的铜火锅儿,四周全是萦绕瘴气的低洼山谷,正中区域是一座山峰,大部分山体处于瘴气的萦绕之中,只有山顶暴露在瘴气之外,山顶有三棵大树,一棵松,一棵柏,还有一棵大柳树。

    这三棵大树呈品字形生长在山顶,树荫之下有处别致的凉亭,不过此时凉亭里面没人。

    今天刮的是东风,二人便自岷山东面的上风头儿隐藏了下来。

    “兄弟,如何行事?”十三郎低声问道。

    吴中元没有接话,来到之后他心里就生出了浓重的不祥,不祥的感觉来自于三个方面,一是岷山有瘴气萦绕,他百毒不侵,自然不会畏惧瘴气,但山中弥漫的瘴气令他难以对岷山进行细致全面的观察,上次自狐族换了粮种,回程途中曾经遭到了巨鬣狗和巨鹫的伏击,他和姜南险些遇害,那时敌人设伏的山谷就有雾气弥漫,与这里的情况非常相似。

    还有就是山顶的三棵大树,学考古的免不得要与墓葬打交道,对于寻找古墓的常识他也有些许了解,古人都有在先人坟墓上栽树的习惯,遵循的礼制是王陵种松,官墓植柏,民坟栽柳,传说这三种树木都是阴属,可以庇荫亡灵,而岷山山顶的三棵大树正是这三种阴属树木。

    第三个原因就是没来由的心慌,心慌跟恐惧不是一回事儿,坐立不安,心慌气短,却想不出为什么会这样。

    “兄弟,何时动手?”十三郎又问。

    吴中元歪头看了十三郎一眼,“不急,看看再说,便是动手也得等到下半夜。”

    十三郎点了点头,“届时由我进去将它们二人引出来,你藏于暗中,寻机下手,这里的瘴气剧毒无比,动手之时一定要留心避讳,万不能再让它们逃了回去。”

    “王兄多虑了,”吴中元摇了摇头,“我百毒不侵,这里的瘴气伤不到我。”

    十三郎大喜,“如此再好不过,便是它们逃进山中,我们也能前往追赶。”

    “你如何确定它们此时就在山中?”吴中元随口问道。

    “它们白天还在。”十三郎说道。

    “你是今天受的伤?”吴中元心生疑虑。

    “是,今日清晨我曾经来过此处。”十三郎答道。

    吴中元没有立刻接话,沉吟过后出言说道,“王兄,把你此行的详细经过跟我说一遍,”

    十三郎虽然不明白吴中元为什么有此一问,却仍然将今日早些时候发生的事情与他说了,在黛娘移情别恋之后他曾经来过两次,第一次没动手,他与黛娘的关系本来就见不得人,名不正言不顺,黛娘不愿跟他了,他也没理由强拗,说了些绝情嘲讽的话就走了。

    回去之后越想越气,晋身太玄之后又来了一次,这次与黄生动手了,但他哪里是黄生的对手,最后还是黛娘求情黄生才放了他一马。

    黛娘为他求情并不是对他余情未了,而是不想招惹太多麻烦,作为一个男人来说,打不过情敌已经够难堪的了,由已经变心了的旧情人求情才得活命更是奇耻大辱,此事对十三郎的打击很大,沮丧消沉了许久。

    昨天偶然遇到一位友人,无意之间说起此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得黛娘和黄生的一些事情,十三郎再燃怒火,又找上门去想要偷袭报仇,却被黄生察觉,又被打伤,狼狈逃离。

    “你的那位朋友并不知道你与黛娘交好?”吴中元问道,十三郎既然有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说,想必是说话之人并不知道他与黛娘的奸情。

    十三郎摇了摇头,“不知道。别的男子占得便宜总会忍不住炫耀,我却不曾做得这种事情,儿女私情怎能拿来与他人分享,坏了我的名声不打紧,坏了那些女子的名声让她们日后如何见人?”

    “你那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吴中元又问。

    “此人名为华雷,本是猴族族长,后来被族人篡位驱逐,之后一直独自过活。”十三郎回答。

    “你们是如何说到黛娘的?它都与你说了些什么?”吴中元追问。

    “华雷早些天曾在山羊谷见过二人,那时这对奸夫霪妇正在酒肆吃酒,席间有对嘴喂酒等亵污举动为它所见。我与华雷昨日吃酒恰好也在那间酒肆,它便随口说起此事。”十三郎心中疑惑,忍不住反问,“兄弟,你问这些作甚?”

    吴中元没有回答十三郎的问题,而是再度追问,“昨日你为何会去山羊谷?”

    十三郎犹豫踌躇,面露尴尬。

    “王兄,此事关系重大,定要实话实说,万勿隐瞒。”吴中元说道。

    十三郎无奈,只能说了,他有个相好儿住的地方离山羊谷不远,那女子乃有夫之妇,丈夫经常不在家,十三郎就隔三差五去与那女子幽会,前天夜里那女子的丈夫突然回来了,十三郎乃紫气高手,自然不会被人捉奸在床,离开之后无处可去,就跑去了山羊谷,然后就遇到了华雷。

    “你确定前天夜里是那女子的丈夫回来了吗?”吴中元问道。

    十三郎被吴中元搞了一头雾水,“夜半推门,不是他还能是谁?”

    “你与他打过照面没有?”吴中元继续追问。

    “兄弟,窃玉偷香等同做贼,怎能与主人照面儿?”十三郎讪笑。

    “那你听到他的声音了没有?”吴中元沉声问道。

    十三郎摇了摇头,“也不曾。”

    吴中元缓缓点头,转而又问,“你今天是凌晨时分离开岷山的,离开之后你去了哪里?”

    “寻了处山洞运气疗伤,待得伤势缓和便往山羊谷去,想要吃些酒饭,恰好遇到了你。”十三郎说道。

    “王兄,我能否感知一下你的伤势?”吴中元问道。

    十三郎虽然疑惑皱眉,却仍然伸出了左臂。

    吴中元伸出右手二指,搭上十三郎的寸关尺,延出灵气侵入十三郎的经络。

    在此之前十三郎一直揣着疑惑,不明白吴中元为什么会追问这些无关琐事,到得此事突然醒悟,“兄弟,你可是怀疑我与奸夫霪妇合谋,想要引你进入陷井,夺你随身佩剑?”

    “我没怀疑你跟它们合谋,但我怀疑你被它们利用了。”吴中元收回右手二指,“你不感觉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吗,它们不久之前刚刚兑现了承诺,摆脱了束缚,不再受制于我,此其一。

    其二,它们二人曾在熊族待过,知道熊族匮缺米粮,猜到我正位大吴之后一定会四处求取米粮,而王兄的狐族乃南荒富户,我迟早会求助于王兄。

    其三,我曾与黄生交过手,以它的灵气修为,若是全力出手足以震断你的心脉,但你所受伤势并不严重,只需吐纳一日就能恢复元气,故此我怀疑它在出手之时慎重拿捏了力道,确保你在吐纳一日之后可以恢复元气,最终目的是让你在晚上前往山羊谷并与我偶遇。”

    “如此细思极恐?”十三郎半信半疑。

    “是否合乎情理?”吴中元反问。

    “既然如此,这岷山之中定有埋伏,咱们万万进不得了。”十三郎后怕不已。

    “该进还得进,但不是现在,”吴中元压低了声音,“你可知道华雷的落脚之处?”

    “知道。”十三郎点头。

    吴中元说道,“带我去。”

    十三郎点头答应,二人悄然退走,到得远处,施出身法往东飞掠。

    “倘若华雷得了它们的好处,故意诓我,此番怕是已经被它们给灭口了。”十三郎不无担忧,它现在关心的已经不是能不能报仇解气了,而是吴中元会不会因此而误会他,要知道吴中元乃熊族大吴,手下有大量紫气高手,想要剿灭狐族易如反掌。

    “就算那只老猴子已经被杀,咱们还可以前往你那红颜知己的住处查证,不必担心,总会查出真相。”吴中元说道。

    听得吴中元言语,十三郎暗暗松了口气,“兄弟,若是此事确是那奸夫霪妇的阴谋,当如何应对?”

    吴中元笑了笑,是冷笑……

第四百七十六章 五步设伏

    十三郎没有再发问,吴中元虽然没有开口,但其森然冷笑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倘若此事真是黄生和黛娘的阴谋,吴中元绝不会留它们活命。

    永远不要因为老虎露出笑脸就错误的认为它是一只猫,老虎就是老虎,黄帝就是黄帝,伴君如伴虎,东去的途中十三郎一直在暗暗祈祷,祈祷二人去到地头儿能够顺利找到老猴王华雷,若是华雷不在住处,就没人能够证明他先前所说的话,万一吴中元误解他与黛娘等人合谋加害,有性命之忧的就是他了。

    华雷所在的山洞位于山羊谷东南两百里外,由于华雷经常在夜间去山羊谷转悠,十三郎便担心此去会扑个空,本想建议二人先去山羊谷找找,想了想还是作罢了,万一吴中元误会他是趁机向什么人报信儿就糟了,还是老老实实先去山洞,若是华雷不在山洞,再调头去山羊谷寻找。

    三更时分,二人来到华雷所在的山洞,山洞位于阳麓的山腰,洞外散落着不少生活杂物,听到洞里传来了呼噜声,十三郎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山洞里臊气味很重,就在吴中元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山洞里的呼噜声消失,不多时,一个尖嘴猴腮的驼背老者自山洞里走了出来,先看十三郎,又看吴中元,眼神之中不无狐疑警惕。

    十三郎先开口,“猴哥儿,深夜来访多有叨扰,这位是中土黄帝,也是熊族大吴,我们有些事情想向你求证。”

    华雷闻言面露惊愕,“哦,哦,何事啊?”

    吴中元一直在观察华雷的神色,华雷的震惊和疑惑都没能逃过他的观察,但他不确定华雷的这种表情是因为震惊于他的特殊身份还是因为华雷自己做贼心虚。

    担心由自己发问有暗示提醒之嫌,十三郎便转头看向吴中元,无言之意是由他开口询问。

    “你认不认得黄生?”吴中元的态度并不友好,语气也不平和。

    “黄生?”华雷一脸愕然,“黄生是哪个?”

    “你认不认得黛娘?”吴中元又问。

    “认得,认得,”华雷连连点头,转而疑惑的看向十三郎,“狐兄,出了什么事?”

    十三郎没有回答华雷的问题,而是正色说道,“事关重大,黄帝大人的问话你一定要如实回答,万不要有所隐瞒。”

    “黄生就是与黛娘一起的那个胖子,”吴中元直视华雷眼睛,“把你上次见到它们的情景如实跟我叙说一遍。”

    华雷是只老猴子,猴子生性狡黠,很会察言观色,眼见吴中元神色不善,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知道不说实话会有什么后果,于是一五一十的将当日见到黛娘和黄生的情形说了,它讲说的比十三郎之前所说的更加详细,黛娘发嗲的时候所说的一些言语,黄生咸猪手所触及的部位,以及二人的一些腻歪举动,皆无疏漏。

    十三郎在旁边听的既尴尬又气恼,脸色比猪肝还要难看,想必是黛娘跟黄生所说的那些话也曾经跟他说过。

    “当日酒肆里有几桌食客?”吴中元追问。

    “连它们两个共有四桌,除了我还有鹿族的几个,坐在角落里的是走马的中土人。”华雷回答。

    吴中元点了点头,华雷所讲说的这些细节有点儿不太对劲儿,不是华雷说的有问题,而是黛娘和黄生的言谈举止不对劲儿,二人**成奸已经有些日子了,该干什么应该早就干了,按理说不该出现这种急不可耐的情况。再者,酒肆里还有其他人,二人再怎么猴急也得稍微避讳一点儿,毕竟这种事情传扬出去对女人的名声不太好。

    整件事情给他的感觉更像是黛娘和黄生在演戏,故意做出一些亲昵举动,说些暧昧话语,目的就是让华雷看见并告知十三郎,以此激怒十三郎。

    短暂的沉吟之后,吴中元又问,“当**为什么会去那间酒肆?”

    华雷不明白吴中元为何有此一问,惊怯回答,“我与那家店主相熟,只去他家。”

    “是你自己去的,还是有人同行?”吴中元又问。

    “我自己去的。”华雷说道。

    “那天你为何会往山羊谷去?”吴中元追问。

    华雷想了想,说道,“白日里宵卒前来寻我吃酒,吃的不很尽兴,便约好夜里再往山羊谷吃过。”

    “宵卒是鼠族人?”吴中元又问,宵是鼠族的姓氏,故此他才有此一问。

    华雷连连点头,“是的,我当日应邀前去,它却爽约不到,害我久等。”

    “你去酒肆的时候,黛娘和黄生在不在?”吴中元继续追问细节。

    “是我先到的,坐下不久它们便来了。”华雷回答。

    “你知不知道宵卒住在哪儿?”吴中元问道。

    “宵吉死后宵卒便离开了鼠族,居无定所。”华雷回答。

    吴中元没有再问,华雷口中的宵吉是鼠族族长,是被他杀掉的。

    事情发展到这儿,又横生枝节了,华雷如果被人灭口了,事情反倒简单了,直接就能确定是黛娘和黄生派它去激怒十三郎,但华雷没死,又出来个宵卒,这个宵卒可是个没庙儿的和尚,想找它难度极大。

    “兄弟,要不要往别处去?”十三郎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吴中元。

    吴中元知道十三郎是什么意思,十三郎当晚是被人自相好儿的住处惊走的,去寻他的相好儿,问问当晚是不是她的丈夫回来了,也能确定此事是不是有人在暗中左右。

    不过他此时已经确信十三郎并没有与黛娘和黄生合谋,即便前去寻找十三郎的相好儿,只能证明十三郎的清白,这一趟跑的有点儿没必要。

    此外,他来到之后一直在观察华雷的神情,华雷应该也不知情,如果它参与其中,不可能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在他无形的威逼下早就露出马脚了。

    沉吟过后,突然想起一事,“之前宵卒经常来寻你喝酒吗?”

    华雷连连摇头,“也不经常,这些年只来过三四次。”

    “它上次过来,带的酒水跟之前可有不同?”吴中元又问。

    “不同,不同,确有不同,”华雷说道,“此前它带的皆是浊酒,也无甚酒菜,但上次带的却是美酒,清澈醇香,可惜只有一坛,喝的不很尽兴,浪费了那些肉食菜蔬。”

    “酒坛呢?”吴中元沉声问道。

    “让它带走了,那酒坛甚是精巧,它说日后还要留待装酒。”华雷说道。

    眼见无有物证,十三郎无奈叹气,但吴中元的心情却跟他恰恰相反,如果华雷拿出酒坛他反倒会起疑,太合理了反倒显得不合理,换位思考,这时候物质匮缺,别说好酒坛了,就是陶土酒坛也没人舍得随便扔。

    “深夜来访,多有冒昧,拿去吃酒。”吴中元自腰囊里取出两枚补气丹药扔了过去。

    华雷没想到吴中元会送东西给它,愣神儿,没接住,待得回过神来,一边道谢,一边低头寻找。

    吴中元冲十三郎使了个眼色,二人离开山洞,往西掠去。

    “兄弟,事有蹊跷啊。”十三郎说道。

    “宵卒是受人指使。”吴中元点了点头,“它一个破落户,哪里来的好酒?便是得了,又怎会拿来与猴子分享。”

    “这**霪妇好深的心机,”十三郎不寒而栗,“它们先是设法偿还了大人的人情,又派人引了华雷前往山羊谷,自它面前逢场作戏,由它转告于我,引我发怒前去寻仇,再将我打伤并求助于你,而熊族眼下匮缺米粮,我有相求,你定会拔刀相助,五步算计,连环设伏,**如斯。”

    “它们与我打过交道,知道寻常计策骗不得我。”吴中元随口说道,不可否认黛娘和黄生的心机很深,但也没有深到**的程度,这事儿就跟下象棋一样,老棋篓子往前想出个五六步并不稀奇,这也是老人和年轻人的区别,老年人经历的事情多,老谋深算,而年轻人经历的事情少,直来直去,想要共事合作,还是年轻人比较安全。

    “如此险恶,定不能留它们活命。”十三郎说道。

    吴中元笑了笑,“王兄,你想给你的老相好儿求情不妨直说,不用以退为进。”

    十三郎的确有为黛娘求情的念头儿,但他也知道不该求情,眼见自己的想法被吴中元说破,免不得窘迫尴尬,“这个,这个,那妇人可恶的紧……”

    吴中元打断了十三郎的话头儿,“我现在也不能把话说满,如果可以,我会留它性命,若是不成,你也别怪我。”

    “难为兄弟了,你准备如何行事?”十三郎问道。

    “我准备回去跟它们磕头求饶,求它们放我一马。”吴中元笑道。

    “兄弟说笑了。”十三郎知道吴中元说的是反话。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回去杀它们。”吴中元还在笑。

    “那岂不是正中它们下怀?”十三郎说道,“既然已经知道岷山有埋伏,总要寻些帮手才得稳妥。”

    “不用,”吴中元摇头说道,“到了地头儿你找地方躲起来,我自己来。”

    “那如何使得,此事因我而起,我岂能袖手旁观。”十三郎正色说道。

    “此事你是被它们利用的,它们的目标是我。不过有一点你得搞清楚,黄生和黛娘**成奸在前,我此去仍然是为你报仇解气,应承我的米粮可不能赖账啊。”吴中元半开玩笑。

    “兄弟啊,你就放心吧,我知道你眼下有难处,便是你不帮我惩戒那双狗男女,我也会竭力相助,”十三郎亦是半开玩笑,“似你这般英雄人物,换做平日,愚兄想要攀交讨好还没有机会呢。”

    吴中元笑而不语。

    四更不过,二人回到岷山地界。

    吴中元喝水,解手,重扎腰绳,进行战前准备。

    “兄弟,我知道你艺高人胆大,但愚兄仍不希望你以身涉险,”十三郎抬手西指,“那山中瘴气弥漫,不知隐藏着怎样的埋伏,你贸然**,不甚明智。”

    “谁说**进去?我不进去。”吴中元摇头。

    “那山谷低处有溪流环绕,想要火攻……”

    “我也没想火攻。”吴中元打断了十三郎的话。

    “那你准备如何施为?”十三郎不解。

    “把它们炸出来……”

第四百七十七章 下雨下雪又刮风

    听得吴中元言语,十三郎恍然大悟,“是极,是极,近些时日我被气昏了头脑,竟然忘了兄弟既是熊族大吴,自然能够施展法术,熊族的雷霆之怒可是厉害的紧哪。”

    “王兄有伤在身,不宜劳神动气,你且往远处去,由我来迎战它们。”吴中元说道。

    “愚兄虽然技不如人,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我留在此处为兄弟掠阵。”十三郎说道。

    看得出来十三郎说的是真心话,他并不想躲在远处坐山观虎斗,但吴中元并不让他留在近处,“不可,不可,我有青龙甲在身,若是见势不好随时可以抽身离去,你若留在这里,我会多有分神,你且远离此处,自远处观战。”

    十三郎虽然没有见识过青龙甲的威力,却听说过关于它的诸多传说,知道吴中元所言非虚,只得点头答应,“那好,兄弟,你可要多加小心哪。”

    “安心,我自有计较,还是之前说的那般,若是能留黛娘活命,我便不会置它于死地。”吴中元说道。

    听吴中元这般说,十三郎暗生感激,拱手过后,悄然退走。

    平心而论他对十三郎这个“人”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此人虽然存在很严重的作风问题,却并非绝情寡义之人,黛娘这么对他,他仍然不想杀掉黛娘,正如他自己所说,露水夫妻也是夫妻,十三郎虽然不是人,却比很多翻脸无情的男人更有人味儿。

    十三郎走后,吴中元并没有急于动手,一来在等十三郎退到安全区域,二来他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需要思考,那就是黛娘和黄生在此设伏究竟只是它们两个的阴谋,还是有其他人参与其中。

    之所以想到这个问题是因为岷山的情况与当日他和姜南遭受巨鬣狗和巨鹫围攻的情形非常相似,当时遇袭是因为那片山谷上方萦绕着浓重的雾气,而岷山四周也萦绕着阻挡视线的瘴气。

    仔细想来这两种可能都有,黛娘和黄生曾经跟他交过手,知道他的能耐,也知道他有青龙甲在身,正面争斗他可能不是二人的对手,但想要逃走二人绝对拦不住他。

    黛娘和黄生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二人明知如此还绞尽脑汁的引他过来,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二人有克制青龙甲的方法,亦或是请到了可以克制青龙甲的人,

    岷山的山顶上长着三棵阴属树木,虽然不能因此就断定岷山有古墓的存在,却足以证明岷山阴气很重,乃不祥之地,这种地方或许会对青龙甲产生某种未知影响,不过这也只是他个人的猜测,因为直到现在他也没发现青龙甲有什么弱点亦或是畏惧什么事物。

    利用特殊的地势克制青龙甲是其中一种可能,如果是这种情况,那岷山里就只有黛娘和黄生。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二人请来了可以克制青龙甲的人,如果是这种情况,岷山的瘴气里就隐藏着一个或是多个未知对手。

    思考的最终目的是为了给接下来的行动提供依据,趋吉避凶,提高成功率,短暂的沉吟过后,吴中元定下了两个原则,一是绝不涉足岷山区域,以免跳进陷井。二是绝不与黄生正面抗衡,以免有人趁机拿他。

    确定十三郎已经走远,吴中元送出意念感召青龙甲,待得青龙甲自北方疾飞而至,自藏身之处凌空拔高,展臂穿戴。

    他吞服过化柿,化柿可以将所有随身物品化实为虚,也可以将其化虚为实,具体表现为穿戴青龙甲时无需取下随身事物,甲片归位之后随身事物会出现在甲片的外部。

    穿上青龙甲之后吴中元没有落回地面,而是凭借青龙甲悬浮半空,手握长剑,念咒作法,他没有施展雷霆之怒,催发的是呼风唤雨。

    作法是需要念咒捏诀的,但高阶巫师可以凭借意念捏诀念咒,真言咒语可以自心中默念,指诀可以自脑海里虚捏,灵气修为的提升对练气之人的改变是多方面的,除了攻击力的提升和体质的变化,神识也会随之强大,所谓神识说白了就是意念和精神力量,普通人想什么东西都是模糊而飘忽的,而紫气高手可以自脑海里勾勒出清晰而固定的画面,除此之外紫气高手可以坐到心无旁骛,也就是注意力高度集中,思维不会不受控制的胡乱跳跃,正因如此,紫气高手才能通过意念的想象来代替具体的咒语和动作。

    呼风唤雨只是个法术的名称,并不是说这种法术只能呼风唤雨,这种法术可以改变所有的气象,包括狂风骤雨也包括雾露霜雪。

    吴中元现在已是太玄修为,可以作法遥攻,但他并没有急于驱使雷电,而是先行下雨。

    说下就下,从作法到下雨只用了不足三秒钟,寻常巫师作法不可能有这么迅速,咒语要念诵好多遍,要尝试多次感召,但他灵气修为精深,又有阴阳长剑补充灵气,可以通过快速发散灵气加快与天地灵气的感应速度和强度。

    这是一种比较霸道的作法,也是一种比较气人的作法,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任何的技巧都显得无力而苍白,他有的是灵气,可以随意挥霍,根本就不需要借助技巧,这种情形就如同别人花言巧语,殷勤讨好,忙了三年没得手,而别人一百万砸下去当晚就带走了是一个道理,这个世界并不公平,这个世界也很公平。

    这雨不但下的急,还下的大,别说是黛娘和黄生了,就是三岁孩子也知道这雨下的蹊跷,但吴中元也没想过隐藏身形,他下雨只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折腾隐藏在瘴气下面的对手,如果真有对手藏在瘴气里的话。二是为了降温和导电,接下来他会先降雪,再打雷,除此之外还有更厉害的招数,直接把岷山夷为平地。

    灵气修为越高,发散灵气的速度也就越快,如果说淡红洞神一秒钟能花出一块的话,深紫太玄一秒钟就能洒出一万,若是没有阴阳长剑及时补充灵气,像这种疯狂的消耗和挥霍,几分钟下来太玄高手的丹田气海就会被掏空。

    奈何他不但有阴阳长剑可以补充灵气,丹田气海的容量还是其他太玄高手的二十倍,就算长剑离手,单靠消耗丹田储蓄也能支持许久。

    起初吴中元是想少下一会儿就把雨停了,然后降雪,但是在发现山谷里并无积水流出时就改变了主意,想来一出儿水漫金山,可是下了十分钟之后发现东南方向开始向外排水,知道继续下雨没用,再次改变主意,把雨收了,改为下雪。

    直到现在黛娘和黄生也没露头儿,这也证实了吴中元此前的猜测,岷山肯定有埋伏,如若不然,这又下雨又下雪的,二人早就露头观察情况了。

    在现代吴中元的日子过的一直比较俭朴,师父年老,还要供他和林清明读书,后来师父故去,林清明就开始供他,虽然不至于为钱发愁,却也从没富裕过。

    一边是灵气滔滔不绝的涌入,一边是灵气源源不断的泄出,这让吴中元体验了一把有钱人的感觉,经常有人说有钱就是任性,其实有钱人并不任性,他们只是非常从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种简单直接的率性,在劳苦大众眼里就成了任性。很多时候我们只看到有钱人的挥金如土,却不知道他们背后的日进斗金,自然更不会看到他们在成功之前所付出的努力和经受的艰难。

    紫气高手虽然可以凌空飞渡,却都需要落地借力,太玄修为也不能例外,但他身穿青龙甲,可以一直在空中悬停,相较于脚踏实地,身在半空更加安全,周围无有遮挡,哪怕黄生想要暴起突袭,他也能事先察觉。

    灵气一直狂泻散发,鹅毛大雪就一直飘飘落下,起初吴中元下雪是为了降温,但是下了十几分钟之后发现没有瘴气笼罩的区域已有积雪,再次改变了主意,不停了,一直下,不能把岷山灌满,就把它下满。

    又下了十多分钟,发现山中的积雪始终不见增厚,心中疑惑,便定睛细看,原来此前曾经下过雨,雪花落下之后大部分都随之融化了,想要将山谷下满估计得下上好几天。

    算了,不下了,改为刮风降温,冻他丫的。

    灵气充足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可以随意改变战略和打法儿,如果灵气不足,哪能这么挥霍,这种情形跟钱多钱少也是一个道理,钱多的人可以随心所欲的进行各种尝试,一条路走不通就尝试其他的道路,多试几次,总会成功。但普通人却不能这么干,辛辛苦苦积攒点本钱,一旦选错了方向就会亏掉本钱,再也没有能力进行其他尝试了。

    不管是财力的付出还是精力的付出,本质都是投资,一旦投资失败,损失是不可逆转的,除了家里有矿的地主土豪,普通人是没能力进行多次尝试的,故此在选择做一件事情之前,一定要慎重再慎重,万不能鲁莽草率,自以为是,一时头脑发热就奋不顾身的进行尝试,要知道任何的尝试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一旦把本钱败光了,这辈子可能都翻不了身了。

    吴中元此番刮的是东风,他虽然灵气充盈,却无法似野驴那般刮起狂暴的龙卷风,只能刮大风,岷山的瘴气与寻常雾气不同,便是大风呼啸,萦绕在山谷中的瘴气却并没有被吹散。

    下雨,下雪,又刮风,气温骤降,没过多久山中就开始结冰,就在此时,山谷中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喷嚏,这可不是寻常的喷嚏,声音低沉,还带有尾音,明显属于某种体型庞大的动物。

    不多时,又是一声喷嚏,这次声音略小,跟先前的那声应该不属于同一物种。

    起初只是偶尔的一两声,到得后来山谷里的喷嚏此起彼伏,接连不断,见此情形,吴中元大喜过望,原来山谷里藏了一大窝,哈哈,继续刮风,冻死它们……

第四百七十八章 熟人

    没人喜欢徒劳无功,吴中元也不例外,前后忙碌了一个多小时,若是山谷里没有埋伏,他会很失望的,确定自己没有白忙,吴中元心里也就踏实了,继续刮风降温,他倒想看看隐藏在瘴气里的东西还能耐受多久。

    人在心情好的时候往往会放松警惕,不过这种情况不会出现在吴中元的身上,因为他此前经历过太多的凶险,已经养成了居安思危的习惯,居安思危是好听的说法,说的难听点儿就是严重缺乏安全感,虽然长剑在手,青龙甲在身,他却仍不敢轻敌大意,事情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儿。

    从一开始到现在,他变着法儿的折腾瘴气里的东西,黛娘和黄生应该猜到他已经发现瘴气里埋伏,知道瘴气里有埋伏自然也就不会自投罗网,既然如此,黛娘和黄生为什么还不出现?明知己方已经暴露,为什么还要继续蛰伏?它们想干什么?

    瘴气里有埋伏说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此前发生的一切都是黛娘和黄生设计的圈套,既然绞尽脑汁设下圈套,黛娘和黄生这时候肯定也在岷山,它们为什么不出来?

    这个问题顺向思考想不出答案,因为有各种可能,只能逆向思考,如果黛娘和黄生这时候跑出来,他可能会跑掉,这属于客场作战,而且摆明了有陷井,他不会在这里跟黛娘和黄生拼命。

    如此一来问题也就很清楚了,担心他会跑掉,这就是黛娘和黄生一直不出现的原因!

    拖延时间能够改变什么?最大的可能就是等待强援,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等待机会,至于具体是哪一种目前还不清楚,只能静观其变。

    既然明知对方在拖延时间,就得让对方为此付出更大的代价,除非刮上几天大风,否则冻死敌人的可能性不大,撑死也就是冻的它们叫苦不迭,单纯的冻它们有点儿太便宜它们了,得换个更厉害的手段。

    雷霆之怒,召御雷电,用雷电轰劈,这个威力大,对对方造成的伤害也大。

    但雷霆之怒跟呼风唤雨不同,施展雷霆之怒有一定的距离限制,便是太玄修为,攻击范围不可能超过百丈,想要控驭雷电进行轰击,就不能在东山进行,得往前挪,进入岷山地界才能作法。

    想到此处,顿生警觉,这会不会就是黛娘和黄生一直在等待的机会?此前他施展呼风唤雨对方一直隐忍不出,很可能是因为他位于陷井之外,对方在等他主动进入陷井。

    他穿戴了青龙甲,可以快速移动,倘若发现异常,可以快速撤走。此外,青龙甲还能够长时间自天上滞留,可以自岷山的正上方进行空袭,也就没必要横向靠近。

    不过沉吟过后,吴中元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儿,哪怕不使用雷霆之怒,也绝不靠近岷山区域,原因很简单,他曾经利用青龙甲战胜过黄生,黄生对青龙甲的速度很了解,如果它们不是在等待强有力的外援而是想引他进入岷山地界再使用某种方法来抓捕他,一定会将青龙甲的因素考虑进去,说白了就是如果下面有陷井,青龙甲肯定跑不了。

    转念一想,有了,在不靠近岷山的情况下,还有一种方法能够进行轰炸,此前他曾在天池石室外做过试验,将火龙真灌注于陨铁箭矢冲着树林射出一箭,那支箭矢径直洞穿并炸开了十几棵大树,那时他不过居山修为,火龙真气也不似现在这般练的炉火纯青,此时如法炮制,威力定会更加惊人。

    只要不靠近岷山,任何的攻击方法都是安全的,没有太多的犹豫,直接抽出箭矢灌注火龙真气,冲着山顶的凉亭就是一箭。

    与徒手施展火龙真气不同,裹带了火龙真气的陨铁箭矢离弦之后并无异像,只是速度极快,眨眼之间就命中了目标,伴随着一声轰然巨响,碎石飞溅,尘土飞扬,不止凉亭被整个儿炸没了,连其周围的三棵大树也被尽数炸倒。

    灌注了火龙真气的陨铁箭矢命中目标之后的情形像极了现代的火箭炮,威力已经不能用惊人来形容了,简直是震撼,连吴中元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威力,一击过后,信心大增,再取箭矢,重新聚气。

    想要将陨铁箭矢注满火龙真气是需要时间的,就像开炮过后需要重新装弹,整个过程大概需要十秒左右,虽然不算快,但也当真不算慢了,如果不曾晋身太玄,灌注火龙真气的时间比现在还要长。

    第二箭射的是瘴气笼罩下的山腰,一箭下去,惨叫连连,血.肉横飞,被炸上天的是某种大型动物的腿,是什么动物不清楚,但那条断腿比象腿还粗,是灰色的,脚趾不长也不尖,应该属于某种大型食草动物。

    看透对方的阴谋,识破对方的奸计固然令人感觉爽利,但把伏兵炸的人仰马翻更加痛快,不出来是吧,不出来接着炸,一箭接着一箭,火龙真气注满立刻放箭,变换角度,往不同的位置射。

    隐藏在瘴气下面的动物数量很多,每一箭都能杀伤目标,但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把敌人炸飞,除了第二箭炸出了一条大粗腿,接下来的十几箭并没有把敌人的断肢炸到瘴气上面来,只有一些零碎血肉,看不到断肢也就无从判断敌人是什么动物。

    箭囊射空一半之时,又炸出一样东西,是个动物的头颅,比笸箩还大,鼻子上长角,好像是头犀牛。

    根据头颅的大小来看,这只动物个头儿很大,但跟最早炸出的那条大粗腿还是不成比例,那条大粗腿应该属于某种更大的动物。

    吴中元没有等到箭囊射空再召回箭矢,射到一半时就送出意念,将之前射出的箭矢尽数召回,与此同时急切思虑,既然这处陷井是针对他的,黄生和黛娘为什么要搞些食草动物在这里,它们既不能飞,又跑不快,对他也构不成威胁呀。

    待得箭矢尽数收回,吴中元绕着岷山射了一圈儿,炸的人仰马翻,人是没见着的,但马头炸出两个,这里怎么会有马?

    正疑惑,下方传来了呼喊声,“小兄弟,你累不累呀?”

    一听是黄生的声音,吴中元放生大笑,“不累,你别出来,再让我射上个把时辰。”

    “别射了,”黄生出现在了山顶的废墟上,冲着吴中元连连摆手,“暂缓,暂缓。”

    见黄生搞的灰头土脸,吴中元气消了不少,笑骂道,“你个死胖子,敢算计我?”

    “你那宝贝就送给我吧,我做梦都想要啊。”黄生咧嘴。

    “你别从那儿死皮赖脸,这事儿我跟你没完。”吴中元冷哼歪头。

    “这事儿本来也没完哪。”黄生腆着脸仰望吴中元。

    吴中元尚未接话,山谷中突然有人喊他名字,“中元,是不是你?”

    吴中元闻言疑惑皱眉,这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他很是耳熟,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是谁。

    “是我啊,我是吴大烈。”吴大烈自报姓名。

    “老哥你不是在天蚕谷吗,怎么会在这儿?”吴中元好生惊讶,吴大烈当日跟他一起去狐族换粮种,结果误入歧途,闯入天蚕谷并被柳金娥收做上门女婿,此后他便没有再见过吴大烈。

    “谷主得了它们的好处,来这里拿人,”吴大烈自山腰跃上山顶,“此前它们也没说拿谁,我哪知道它们要抓的人是你呀。”

    听得吴大烈言语,吴中元恍然大悟,怪不得它们一直在当缩头乌龟,原来是想等他进入岷山范围,由柳金娥施展天罗地网来拿他,柳金娥的天罗地网作法极限是一百丈,而他施展雷霆之怒的极限也是一百丈。

    “既然相熟,那便好说了。”黄生坏笑歪头。

    “岂止相熟,我们兄弟好的很哪,误会,误会。”吴大烈冲黄生说道。

    黄生一直在笑,先是冲吴大烈笑,随后又抬头冲吴中元笑,笑的好生诡诈。

    见此情形,吴中元暗暗皱眉,糟了,吴大烈还被蒙在鼓里,实则黄生一开始就知道吴大烈跟他关系很好。

    黄生坏笑歪头,“小兄弟,下来吧,跟你朋友叙叙旧……”

第四百七十九章 无情之人

    黄生在笑,吴中元也在笑,黄生是坏笑,吴中元则是冷笑,有些事情根本无需说破,眼下的情势已经非常明显了,黄生想利用吴大烈来牵制他。

    从一开始吴大烈就是黄生阴谋的一部分,属于最后的备用方案,黄生既然敢拿吴大烈来要挟他,就说明在此之前它已经与柳金娥达成了某种交易,而柳金娥已经答应在关键的时候可以牺牲掉吴大烈。

    不是每个人都有十三郎那种露水夫妻也是夫妻的重情,现在来看吴大烈在柳金娥的心里根本没什么分量,通过三个方面能够证实这一点,一是刚才吴大烈以“谷主”称呼柳金娥,如果是恩爱夫妻,他不会用这种称呼。

    二是吴大烈误入天蚕谷之后就失去了自由,连家都不能回。

    三是吴大烈现在的修为是深蓝大洞,吴大烈之所以能够晋身深蓝大洞也不是柳金娥的帮助和提携,而是节日当晚姜百里率人夜袭大丘的时候,他自战死的牛族勇士身上搜到了一枚深蓝色的补气丹药并将其送给了吴大烈。

    通过这三点不难发现柳金娥根本就不在乎吴大烈,如果黄生开出足够的好处,她是可以牺牲吴大烈的。

    此外,吴大烈是被蒙在鼓里的,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天蚕谷要抓谁,但柳金娥肯定知道,黄生和黛娘一定会跟她说,如果不告诉她要抓谁,柳金娥也就无法针对他制定具体的抓捕方案。

    在吴中元冷笑沉吟的同时,吴大烈也听出了黄生的话味儿不对,急忙冲吴中元高声说道,“这里的瘴气蕴有剧毒,若是不得避瘴丹,进山就会被毒倒,快忙你的去吧,有机会再聚。”

    “哈哈哈,看你这位老朋友多关心你。”黄生开怀大笑。

    虽然已经猜到吴大烈在天蚕谷没什么地位,吴中元仍然进行了确认,“老哥,早些时候我曾让吴勤洞渊派人去天蚕谷找你,他派去的人你见过不曾?”

    “见着了,见着了,你做了黄帝,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吴大烈有些尴尬。

    见他这般神情,吴中元知道自己猜测无误,直到现在吴大烈在天蚕谷也没有人身自由,根本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抛弃族人,滞外不归,我对你已是仁至义尽,五道封印消失在即,你留在外面只有死路……”

    不等吴中元说完,黄生就大笑着打断了他话,“小兄弟,据我所知你与这位仁兄曾经出生入死,共御外敌,在熊族的时候他对你也是非常照顾,南下南荒还选你同行,感情如此深厚,你何来仁至义尽一说?”

    吴中元无言以对,只能回以冷笑,他本想淡化二人之间的情义,以避免对方拿吴大烈进行要挟,现在看来这招儿根本就没用,黄生很清楚他为什么说这番话,它甚至知道他和吴大烈一起经历过什么。

    正所谓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虽然他现在已经晋身太玄,贵为黄帝并兼任熊族大吴,但吴大烈是他在落魄的时候交的朋友,那时候其他勇士对他并不友好,在那样一种情况下,吴大烈对他的友善就显得尤为珍贵,他不可能牺牲掉吴大烈。

    他本想说完这番话之后立刻离开,只要他迅速离开此处,黄生再冲吴大烈下手也就失去了意义,但现在看来这条路走不通,只要他稍有异动,黄生立刻就会对吴大烈下手。

    “土耗子,我们感情深厚与否跟你有什么关系,阴阳怪气,令人憎恶。”吴大烈怒视黄生。

    黄生自然知道吴大烈为什么骂它,不怒反笑,“仁兄与黄帝大人是故交好友,别说骂我了,便是拔刀砍我,我也不会杀你的。”

    “是吗?”吴大烈眉头一挑,垂手拔刀,欺身挥砍。

    虽然吴大烈出手迅速,奈何他的修为与黄生差的太大,黄生反背双手,从容躲闪,“仁兄,别闹了,惹得柳谷主生气,夜里可是要打股的。”

    眼见二人动手,吴中元知道留给自己思考对策的时间不多了,急思过后提气发声,“柳金娥,出来说话!”

    吴中元喊罢,不见柳金娥应答,反倒是黛娘嗲声嗲气的自瘴气下方接话,“我们知道大人百毒不侵,这山中瘴气伤你不得,大人还是下来与故交好友叙叙旧吧。”

    听得黛娘言语,吴大烈急忙高喊示警,“万万不可,它们唯恐天罗地网拦你不住,已经自这山谷里安置了数百头施法牲兽,牲兽不曾死绝,天罗地网便不会断裂。”

    “吃里扒外的东西。”一个阴冷的女中音。

    声音传来的同时,一支匕首自瘴气中快速飞出,直取吴大烈。

    不等匕首命中,黄生便抬手将匕首挥走,“柳谷主息怒,如此重情重义之人,杀了岂不可惜。”

    黄生说话的同时一直在躲闪吴大烈的贴身近攻,实力差距太过悬殊,吴大烈的进攻对它丝毫构不成威胁,黄生完全是一副猫戏耗子的神情。

    吴中元固然痛恨黄生和黛娘,但最恨的还是柳金娥,这个老太婆将吴大烈留在天蚕谷已经快两年了,朝夕相处竟然如此绝情,说杀就杀,哪里还有半点夫妻情分。

    思虑过后,送出意念感召三爷,三爷目前位于此处正东,离此并不远。

    确定了三爷所在的方位,吴中元便命它北上传令,柳金娥如此作为,必须给予严惩。

    但送出意念之后,他很快又改变了主意,改令三爷先来此处,暗中下狠手不解气,必须让柳金娥知道他想做什么。

    黄生并没有急于制住吴大烈,一直在与他从容周旋,可能在它看来吴大烈的拼命举动能够更大的刺激吴中元,增加其动手救人的可能。

    眼见伤不得黄生,吴大烈长刀疾挥,逼退黄生,纵身跃起。

    但只跃出了两丈不到,黄生就延出灵气将其拽了回去,也不封其穴道,仍然与他自由,让他气恼拼命。

    “黄生,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你们这么做,我一定会报复你们的。”吴中元冷声说道。

    “小兄弟,我们知道后果,我们也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黄生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真想交你这个朋友,但你身上的那把长剑我是真的想要,你就大方一回,送给我吧。”

    “你要它干嘛?”吴中元问道。

    “你刚才也说过,五道封印很快就会消失,战乱将起,你们都在自强备战,我们也得未雨绸缪,做些准备不是?”黄生说道。

    “到底是你自己想要,还是别人想要,亦或是此物对能够对某些人构成威胁?”吴中元说话的同时定睛远眺,观察黄生的表情。

    “当然是我自己想要啦。”黄生随口回答。

    像黄生这种老货,是很难通过察言观色来判断出其心中所想的,黄生可能说的是真话,也可能不是,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他身上这把阴阳长剑不但能够快速补充灵气,还可以毁灭本体肉身和元神魂魄,乃恒古未有的神兵利器,不管对谁都能构成威胁,最要命的是此物并不认主,谁都可以持拿使用,也正因如此,黄生才会不择手段的想要得到它。

    见吴中元沉吟不语,黄生又说道,“有来无往,有违礼数,不如这般,你将长剑送给我,我帮你做三件事情,可好?”

    “呵呵。”吴中元干笑了两声,他并不会因为黄生说的郑重其事就信以为真,直到现在他都怀疑黄生和黛娘当日出现在大丘是有预谋的,二人连眼前这种阴险缜密的计划都想的出来,密谋布局,以此兑现承诺,摆脱束缚也就不无可能。

    黄生没有再劝说,而是快速出手封住了吴大烈的穴道,不是因为吴大烈想杀它,而是吴大烈担心拖累吴中元,想要回刀自裁。

    “哎,真是个重义的热血汉子。”黄生取下吴大烈的长刀,拿在手里正反打量。

    眼见黄生想要动手,吴中元急了,“你敢动他一根毫毛,他日落到我的手里,我会把你的手脚全剁了。”

    “终究还是年轻啊,口出狂言,少了稳重老成。”黄生不以为意。

    吴中元冷笑歪头,“倘若稳重老成就是厚颜无耻,阴险诡诈,似你这般如同被阉割了一般阴阳怪气,那老子宁愿一辈子年少轻狂。”

    话音刚落,东面传来了三爷的声音,“咦,谁惹你生气啦?”

    吴中元现在憋了一肚子火儿,也没心情搭理三爷,提气发声,“柳金娥,你可是有家有口的人,把事情做绝了就不怕牵连族人?”

    瘴气之下并无回应。

    见柳金娥不答,吴中元也不迟疑,转头冲三爷说道,“传我口谕,着大泽城主吴勤,崮山城主姜大花,九黎城主黎万紫,大泊城主吴犀,大同城主吴罴,急赴天蚕谷清剿贼寇,尽诛灭族。”

    听得吴中元言语,三爷尖叫了两声,急切振翅,电闪北去。

    黄生没想到吴中元会下达这样的旨意,免不得吃惊错愕,待得回过神来,干笑开口,“小兄弟,你可是个好人哪,怎能行此灭族恶举,若是铭于碑石,见于汗青,传之后世免不得受人诟病啊。”

    “你这都什么道理?好人就该吃亏?!”吴中元气怒瞪眼。

    “好个凶戾的恶徒,黄兄,尽快动手了结了他。”柳金娥急切呼喊。

    “好吧,好吧,”黄生持刀在手,对准了吴大烈的左臂,歪头看向吴中元,“你若不予阻止,我真会砍下去的。”

    “今天便是拼了性命不要,我也得弄死你。”吴中元拔剑在手,催动青龙甲疾冲而下。

    “嘿嘿,这就对啦……”

第四百八十章 天蚕网

    吴中元是直接冲着黄生去的,黄生成功的把他给惹毛了,此人阴险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不将其除去,定然后患无穷。

    不可否认黄生是个坏人,但坏人并不一定愚蠢,世人普遍认为坏人穷凶极恶,做事不给自己留后路,总是为了做坏事而去做坏事,实际上这种根本就不是坏人,充其量也就是个傻芘,真正的坏人是不会做对他们没有好处的坏事的,更不会作死一般的加重别人对自己的仇恨。

    黄生就是这般,眼见吴中元向自己冲了过来,它并没有随手杀掉吴大烈,而是将长刀还归刀鞘并解开了吴大烈的穴道,“事出从权,莫怪莫怪。”

    言罢便急闪消失,隐于瘴气之中。

    吴中元疾冲而至却扑了个空,眼见黄生隐于瘴气,亦不前去追赶,俯冲探手抓起吴大烈,催动青龙甲向西急冲。

    他知道自己冲出去的可能性不大,却还是心存侥幸,试图抢在柳金娥施展天罗地网之前冲出其笼罩范围。

    事实证明不应该心存侥幸,虽然他极力加速,却仍然未能冲出天罗地网,百丈见方足有三个足球场大小,而柳金娥施展天罗地网瞬间便可完成。

    天罗地网并不是无形的灵气屏障,而是确有实物,天蚕丝形状酷似白色的渔网,其形成也不是由上而下的笼罩,而是由下而上的合拢。

    由于情势危急,吴中元也来不及细想天罗地网只能由下而下的合拢,还是因为柳金娥为了拦住他故意这样施展,眼见上空尚有空隙,便改横冲为攀升,向上方的缺口冲去。

    天罗地网合围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自忖不得脱困,吴中元急聚灵气于左臂,急旋转身,怒吼发力,抢在天罗地网彻底合拢之前将吴大烈甩了出去。

    将吴大烈扔出去之后,吴中元暗暗松了口气,黄生不杀吴大烈并不是因为它心慈手软,而是为了留下吴大烈来牵制和拖累他,而今将吴大烈送了出去,他就少了后顾之忧。

    “中元。”吴大烈高声呼喊。

    “快走。”吴中元挥舞长剑,斩向上空的天蚕丝。

    他对自己的阴阳长剑很有信心,不管天蚕丝如何坚韧,他都有把握将其斩断,如果阴阳长剑斩不断,那这世间就没有什么兵器能够斩断它了。

    事实证明阴阳长剑的确能够斩断天蚕丝,但长剑划过之后天蚕丝会在瞬间自动接续,他根本来不及脱困逃出。

    “这可如何是好?我万死难赎己过啊。”吴大烈大嚎。

    眼见吴大烈喊的跟哭丧一般,吴中元有些急了,“别喊了,我还没死呢,你可知道如何脱困?”

    “柳金娥若不收功,就只能杀光所有牲兽。”吴大烈灵气不续,急坠下落。

    吴中元对天罗地网不甚了解,也不知道吴大烈会不会再掉进来,情急之下急忙催发灵气想要隔着天罗地网将吴大烈送回半空,但所发灵气却被天罗地网给挡了下来,好在吴大烈也并没有再次跌落进来,而是被天罗地网挡在了外面。

    见此情形,吴中元暗暗松了口气,低声催促,“你留下只能添乱,快去天蚕谷给吴勤他们带路,人杀不杀不要紧,粮食一定要抢了。”

    吴大烈也知道自己留下毫无用处,他久经沙场,虽然内疚自责,却不会像有些女人那般哭哭啼啼婆婆妈妈,当机立断,提气向东掠去,“你且撑住,我去喊人帮忙。”

    吴大烈一走,吴中元少了顾虑,凝神戒备,警惕四顾,他自然不会寄希望于吴大烈带援兵过来,如果他自己搞不定,吴勤等人来了也只是送死。

    此时天罗地网已经将整个岷山尽数罩住,而下方仍有瘴气萦绕,也看不到山腰以下是什么情况。

    眼下他已经被天罗地网罩住,按理说黄生和黛娘应该立刻过来攻击才是,但黄生却躲进了瘴气下方,这死胖子在下面干什么?

    瘴气下面情况不明,不宜贸然进入,既然已经被天罗地网罩住,也就没有顾忌了,默念咒语,虚捏指诀,施出了雷霆之怒。

    但令他不曾想到的是电闪雷鸣的情形并没有出现,法术倒是起效了,雷电也出现了,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雷电,引发的电光很小,雷声也不大,就如同放了个大炮仗。

    事出诡异,吴中元暗生疑惑,急思之后恍然大悟,这天罗地网可以阻隔天地灵气,身在其中只能使用自身灵气,无法感应借用天地灵气,其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法术的施展会受到严重的限制和影响。

    想到此处,左手催发灵气,却发现灵气耗损之后右手的长剑并未进行及时补充,这也证实了他此前的猜测,天罗地网隔绝了与外界的气息联系。

    不过这一情形有违常理,要知道柳金娥虽然是太玄高手,所施展的天罗地网也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威力,之所以能够阻隔天地灵气,极有可能与此处的特殊环境有关。

    就在他斟酌要不要耗费自身灵气催发雷霆闪电之际,下方隐约传来了动物的叫声,叫声很是杂乱,明显不属于同一种动物,听那叫声也不是受到攻击的惊恐,反倒更像遭到驱赶的慌乱。

    再侧耳细听,兽群好像在向外移动,有些叫声是自天罗地网笼罩的范围之外传来的。

    疑惑皱眉,突然想起吴大烈先前所说柳金娥为了增强天罗地网的威力动用了大量的牲兽,想要破除天罗地网就必须将这些牲兽全部杀掉。

    他并不清楚天罗地网的起效原理,也不知道这些牲兽能够自由出入天罗地网,还是这一部分牲兽原本就在天罗地网之外,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那就是倘若牲兽位于天罗地网之外,他就无法攻击它们。

    想到此处,急忙控驭青龙甲冲进了瘴气,瘴气并没有四处弥漫,只是厚厚的一层,瘴气下方视野良好,他先前那通狂轰乱炸对岷山的环境造成了严重的破坏,树木大量倒伏,巨大的深坑和动物的尸体随处可见。

    地面上乱成一片,大量不同种类的牲兽正在狂奔乱跑,这些牲兽以牛马居多,其中还有犀牛大象和几头他并不认识的庞然大物,这些牲兽原本都是被栓住的,此时黄生和黛娘正在破坏绳索放它们自由。

    牲兽此前已经受惊,得了自由之后四处冲突,有些已经跑出了天罗地网的笼罩范围,冲进了外面的山林。

    由于这处陷井是柳金娥为他量身打造的,便不能因此断定天罗地网是不是一直对动物无效,总之这次对动物是无效的,里面的牲兽已经跑出去了不少。

    地面上的情况非常杂乱,周围也不见柳金娥的踪影,亦不知道她此时是在天罗地网之外还是在天罗地网之中。

    急切的观察之后,吴中元没有尝试攻击那些已经跑出天罗地网的牲兽,也没有攻击那些仍在天罗地网里的牲兽,而是急取弓箭,冲着黛娘就是一箭。

    吴中元冲下瘴气之初黄生便发现了他,根据他的开弓方向猜到他要攻击黛娘,急速闪移到得黛娘近处,抢在吴中元箭矢离弦之前带着它腾挪避开,与此同时歪头高喊,“收紧天蚕网,逼他下来。”

    黄生喊话的时候看的是正北方向,吴中元怀疑柳金娥藏身后山,便控驭青龙甲往后山冲去。

    他先前虽然利用灌注了火龙真气的陨铁箭矢对岷山进行了轰炸,却并没有彻底破坏山中的植被,后山茂密的树林遮挡了他的视线,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柳金娥藏身何处。

    黄生喊罢,天罗地网开始以肉眼所见的速度缓慢回缩,就在此时,十三郎自东面赶到,挥舞长剑斩杀那些已经跑出天罗地网的牲兽,与此同时冲吴中元焦急呼喊,“兄弟,那硕鼠的修为深不可测,黛娘的灵气也较你我精纯,万不能让它们近身。”

    “柳金娥是在网外还是在网内?牲兽有何用处”吴中元高声问道。

    在十三郎晋身太玄之前,南荒只有三位太玄高手,柳金娥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排名居首,此人成名已久,十三郎常住南荒,对柳金娥本人以及她的成名绝技多有了解,急忙答道,“天罗地网为她所布,她可以随意出入。天罗地网需以活物稳固维系,形同压舱之石,又如树木根基。”

    听得十三郎言语,吴中元心中有数了,此前他一直不明白柳金娥为什么在岷山聚集这么多并不具备攻击性的大型食草动物,原来这些牲兽不但维系着天罗地网的存在,同时还利用自身重量将天罗地网牢牢定住。

    眼见天罗地网正在缓慢缩小,吴中元有些急了,他的弓箭擅长远攻,青龙甲也擅长快速移动,随着天蚕网的缩小,这两大优势会逐渐失去,在狭小的空间中他的移动速度不可能快过黄生和黛娘,到得那时阴阳长剑的优势也会失去,阴阳长剑再厉害,也耐不住对方速度快,二人不但可以从容躲闪,还有可能抢夺他的兵器。

    越是危急关头越要保持冷静,眼下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趁天罗地网还没有收紧,自己还占据一定的速度优势,尽快杀掉黄生,只要黄生一死,黛娘就容易对付了。还有一条路是抢在天罗地网收紧之前设法脱困。

    短暂而急切的沉吟之后,吴中元选择了第二条路,控驭青龙甲疾冲而下,挥舞长剑斩杀那些正在惊慌奔逃的牲兽。

    黄生和黛娘自不会让他从容出手,斜里冲出,攻击阻拦,但二人对他手中长剑甚是忌惮,眼下他青龙甲的速度优势仍未失去,二人也不敢过分靠近。

    十三郎一直在追杀逃出天罗地网的牲兽,但牲兽是往四面八方逃窜的,他分身乏术,难以尽寻尽诛。

    吴中元有感,趁十三郎靠近天罗地网之际疾冲而至,低声授意,“别管小的了,杀掉那两个最大的。”

    十三郎不明所以,想要追问缘由,但不等他开口,吴中元已经疾速转身,飞往别处。

    黄生和黛娘虽然在攻击拦截,却也没有逼的太紧,因为牲兽已经跑出去很多,即便吴中元杀光了天罗地网里的这些,天罗地网也不会消失。与其这时候行险冒进,倒不如保留灵气等到天罗地网收紧之后从容拿他。

    眼见天蚕网即将回缩到瘴气下方,吴中元不敢再等了,急坠落地,深深吸气之后屈膝聚力反冲高空,以意念控驭青龙甲疾速攀升的同时,灵气自丹田气海狂泻而出,为本已快逾闪电的青龙甲再度加速……

第四百八十一章 逆转

    青龙甲是受意念控制的,移动之时并不需要耗费灵气,但这并不表示不能利用灵气为青龙甲加速,不能加速和没必要加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此番吴中元不惜耗费灵气为青龙甲加速,在其看来就是大有必要。

    青龙甲不同于寻常盔甲,它是鸟族圣物,世间只此一件,而天罗地网不过是天蚕谷的一种法术,与青龙甲根本就不在一个级别,他不相信天罗地网能够困得住青龙甲。

    便是对青龙甲大有信心,吴中元仍然做了两手准备,若是青龙甲冲不破天罗地网,便利用青龙甲的巨大冲击力将天罗地网给整个儿的顶到天上去。

    虽然此前他从未尝试过青龙甲究竟可以负重多少,却在天池密室外面带着黄生冲上了高空,那时黄生是现出了原形的,这土拨鼠本体巨大,上千斤是有的,而那时他并没有感觉它太过沉重。

    人的思维是很快的,一瞬间可以思考很多事情,但是当速度快到一定程度,思维就显得慢了,就在吴中元思虑是用头去冲撞还是用肩膀去撑顶的时候,脑袋已经撞上了天蚕网。

    在撞上天蚕网的瞬间,吴中元就知道撞不破了,因为他感受到了来自天蚕网的巨大阻力,也可以说是巨大的冲击力,好在当年打造青龙甲的人考虑到了日后可能会出现迎头相撞的情况,青龙甲的头盔受力下沉,抵在了双肩的坚厚甲片上,以此卸去了大部分的撞击力道,如果没有这种设计,如此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就能将人的脖颈折断。

    后怕的同时吴中元更多的还是欢喜,因为他发现虽然压力无比巨大,上升的势头却只是减缓而未曾停止,这便说明青龙甲已经将天罗地网给拖离了地面。

    灵气狂泻,勉力向上撑顶的同时低头下望,只见满天都是牛马,其中还有几头肥猪和几只犀牛,总数加在一起足有五六十头,散布各处,与天蚕网并不相连,也可能是相连的,只是因为天蚕丝太细而不为肉眼所见。

    再一想,不对,应该还是不相连的,如果相连,不为肉眼所见的天蚕丝早就把这些牲兽给豁开了。

    危急关头,不应该想这些没用的,黄生和黛娘此时想必正处在巨大的惊愕之中,待得回过神来一定会冲上来进行拦截,而自己此时正在勉力撑顶,若是二人追来拦截,根本无力反击,得赶在二人回神之前尽可能的往高处去。

    刚刚生出这个念头儿,黄生就自瘴气中冲了出来,黛娘紧随其后。

    眼见二人出现,吴中元暗道不好,灵气自丹田气海急抽而出,为青龙甲助力加速,青龙甲已经严重过载,想要提速只能依靠自身灵气。

    他此时已经将灵气催到了极致,丹田气海储纳的灵气狂涌而出,如果说练气之人催动灵气就是汽车踩油门儿的话,他此时已经将油门踩到了极限,就差把脚踩到油箱里了。

    载重越大,油耗越高的道理谁都懂,这时候的牛马比现代的牛马要瘦,但每头至少也有五六百斤,两万多斤的重量全靠青龙甲和吴中元自身灵气承受负载,如假包换的小马拉大车,就算勉强能够拉动,灵气的损耗速度也异常惊人,便是他丹田气海的灵气储量是寻常太玄高手的二十倍,也经不住如此快速的消耗,不过两秒就会损耗一成,将整个丹田气海彻底掏空最多也不用二十秒。

    不过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也撑不到二十秒,不是因为灵气不续,而是黄生和黛娘正在下方快速追来,他负重太大,上升速度缓慢,最多十秒二人就能追到近前。

    都说人穷志短,此言不虚,性命攸关的危急关头,吴中元想的最多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此处的大量牲畜可以搬回去用作熊族众人的过冬口粮。

    十秒之后,黄生已经追到了灵气所能触及的距离,但它并未立刻出手,而是催动灵气继续靠近。

    吴中元很清楚黄生为什么不立刻动手,这家伙是想再靠近一些,聚足灵气给他致命一击。

    此时每撑一秒都会有生命危险,便是如此,吴中元仍然冒险多撑了两秒,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自己争取俯冲逃离的时间。

    在黄生出手的同时,吴中元收回灵气,身形倒转,改勉力撑顶为疾速俯冲。

    失去了上升的支撑,天罗地网和大量牛马立刻急坠下落。

    吴中元先前撑顶的是天蚕网,而牛马等牲兽是位于天蚕网下方的,两者之间相距数十丈,他想要脱困,就必须在疾速俯冲的同时将这数十丈的距离抢回来。

    关键时刻青龙甲再次力挽狂澜,带着他疾坠俯冲,赶在牲兽落地之前紧贴地面儿冲了出来。

    由于离地太近,他根本来不及调整身形,撞上障碍滚出十几丈方才停了下来,灰头土脸,泥泞满身。

    紧要关头也顾不得检查自身是否受伤,连忙爬起,急切四顾。

    牲兽大部分都摔死了,只有为数不多的还在苟延残喘,天蚕网虽然不曾消失,却也失去了足够的支撑,彷如泄气的皮球,松软垂覆。

    由于山中多有障碍,吴中元虽然知道黄生和黛娘仍在天蚕网的覆盖之下,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它们的具体位置,而二人的呼喊却给他指明了方向,拔出长剑,疾冲前往。

    黄生和黛娘自然不会呼喊‘我在这儿,’它们喊的是‘快撤去天蚕网。’但柳金娥未能及时撤去天蚕网,吴中元冲到近前的时候黄生仍在天蚕网的笼罩之下。

    眼见吴中元来到,黄生急忙催发灵气试图攻击,但天蚕网可以阻隔灵气,黄生所发灵气并未对吴中元造成任何伤害,反倒被他挥舞长剑断去了左臂。

    平时装模作样,阴阳怪气装深沉的人,死到临头也会吓的尿裤子,眼见吴中元痛下杀手,黄生急嚎大叫,“我不曾杀你朋友,我不曾杀你朋友。”

    吴中元原本的确是想斩断黄生的手脚留下逼供的,听它这般说,便犹豫了,他之前说的是黄生若敢动吴大烈一根汗毛就把黄生的手脚都砍了,但黄生并没有动吴大烈,他若是砍了黄生的手脚就有出尔反尔之嫌。

    见吴中元迟疑,黄生急忙说道,“这都是误会,我也是受人指使,身不由己,你大度容人,我将事情本末详实告知。”

    吴中元的确怀疑黄生背后有人指使,也很想知道就中内情,但关键时刻脑海里突然闪现一副画面,在现代的电视和电影里,坏人占了上风从不立刻杀掉好人,而是唧唧歪歪罗里吧嗦说上一大通,最后错失良机,被好人反制,柳金娥随时都可能撤去天蚕网,可不能有所迟疑。

    想到此处,当机立断,一剑下去砍掉了黄生的脑袋,待得浓血自腔子喷出,现出原形,方才急闪而退,来到黛娘近处。

    黛娘已经知道他杀掉了黄生,死到临头也顾不得体面,现出原形就想往石头缝里钻。

    就在此时,天罗地网突然消失,吴中元有感,再挥长剑想要取它性命,却突然听到十三郎自远处高喊求情。

    唯恐黛娘回神反噬,急忙收了长剑,气凝右臂,冲着那黑环蛇就是两拳,黛娘的修为比他要高,必须打伤它,不然很容易生出变故。

    听得十三郎呼喊,黛娘重化人身,惊怯畏缩,哀声讨饶。

    见它伤的不重,唯恐它还有反击之力,吴中元暗运火龙真气,又给了她一拳,“好个始乱终弃的婆娘,十三郎哪里对你不住?”

    这一拳直接将黛娘打成了重伤,确定它不得逃跑,吴中元便站立起身,转头看向疾掠而至的十三郎。

    “王兄,此人水性.杨花,对你不忠,你还要替它求情?”吴中元冲十三郎说道。

    狠心之人必定薄情,重情之人必定心软,十三郎原本的确恨黛娘入骨,但见它被吴中元打的满嘴是血,好生凄惨,心中的怒气便消了几分,连连叹气,再生恻隐。

    “算了,交由你来处置,只是别放跑了它,稍后我还要问话。柳金娥还在附近,我先去找她。”吴中元言罢,提气拔高,跃上了岷山高处。

    他确定柳金娥就在附近,但柳金娥不曾使用灵气,一时之间便寻她不到,不过他也不很着急,眼下大局已定,他有足够的时间进行观察和寻找。

    逐渐冷静下来之后,吴中元开始暗暗后怕,此前之所以能够侥幸脱困,主要还是因为黄生和柳金娥对青龙甲缺乏足够的了解,同时也错误的估计了他体内的灵气储量,如果这两点它们也考虑到了,此时躺在地上的恐怕就是他了。

    “柳金娥,别躲了,你跑不掉的。”吴中元提气发声。

    无人应答。

    吴中元又道,“你自断后路,我不可能留你活命,主动出来,让我杀了,我可以饶你族人不死。”

    “若有贡献,赎罪补过,可有一线生机?”柳金娥的声音自西面传来。

    “什么贡献?说来听听。”吴中元心动了,他生气是真,但也不是非要杀掉柳金娥,当然前提是柳金娥能够拿出让他心动的补偿。

    “我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愿倾尽所有抵罪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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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一的质量和我的年纪都决定了我不能像别人那样疯狂爆更,但空口说白话也不是我的作风,如果第一,次月一号加更三章吧,我也就这么大本事了,感谢诸位多年以来的支持,稽首,稽首。

第四百八十二章 化生丹天蚕甲

    听得柳金娥言语,吴中元没有立刻接话,他想的倒不是柳金娥能拿出什么东西,而是他与柳金娥的梁子已经结下了,即便今天柳金娥拿出令他心动的东西抵罪活命,二人也不可能化敌为友了,他日五道封印消失,此人肯定会成为敌人的马前卒,留下太平寨的冬云居已经是后患了,若是再留下一个柳金娥,日后会有更多的麻烦。

    要知道冬云居和柳金娥可都是太玄修为,对他倒是构不成什么威胁,但熊族只有一个他,其他城主的灵气修为多为洞渊和居山,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倘若日后这二人当了“汉奸”,定会对熊族造成严重威胁。

    不见吴中元接话,柳金娥又道,“我自知罪孽深重,不论如何补救都难赎己过,奉献贡礼只为苟且活命,不求保全修为。”

    听她这般说,吴中元又动心了,只要废了柳金娥的修为,此人对熊族也就构不成威胁了。

    “出来说话。”吴中元说道。

    听得吴中元言语,柳金娥自藏身之处走了出来,此人虽是耄耋之年,看着却并没有那么老,目测也就四五十岁,跟冬云居一样,也是个胖子,但没冬云居胖的那么夸张,中等个头,相貌中下,五官轮廓比较硬,女人的五官轮廓柔和才好看,轮廓太硬就给人感觉像男人。

    也不知道是恐惧紧张还是施法过度,柳金娥的面色非常苍白,还一直在流虚汗,走出来的时候双臂是展开的,目的是让吴中元看到她并未携带兵器。

    “你乃太玄高手,怎么会出虚汗?”吴中元迈步冲柳金娥走了过去,“难不成是故意示弱,想要寻找时机暴起突袭?”

    柳金娥面露惶恐,连连摆手,“大人明鉴,之前作法需以心神连系牲兽,再以牲兽维系天网,诸多牲兽暴毙于瞬间,事发突然不曾及时收回心神,同受连坐,遭了反噬。”

    柳金娥说话之时中气不足,额上汗珠直冒,不似假装。

    吴中元继续缓步靠近,“把手放下来吧,说说,你准备拿什么东西抵罪?若是对我大有用处,不但可以留你性命,灵气修为也可以给你留着。”

    听得吴中元言语,柳金娥面露喜色,“我有天蚕白绢三匹,化生丹三枚,愿尽数献给大人。”

    见吴中元面露疑惑,柳金娥解释道,“那天蚕白绢坚韧非常,可缝制护身软甲。化生丹乃蚕王内丹,功在回天救死,不管伤势如何严重,只要一息尚存,便可羽化重生。”

    “羽化重生?”吴中元好奇歪头。

    柳金娥解释道,“天蚕乃玄奇之物,本已少见,那蚕王更是可遇不可求,往往数十年也不曾出现一条,化生丹是于蚕王作茧化蛾之时抽茧剖蛹所得,内蕴化生效力,伤重之人若得此物,不但可以保全性命,残肢重生,化生之后灵气修为还可晋升一阶。”

    吴中元大感好奇,“你的意思是说即便被人砍去了手脚,服下此物也可再生肢体?”

    柳金娥抬手擦去额头汗水,点了点头,“只要三阳魁首尚在,便是四肢尽去,破茧之日亦得齐全再生。”

    “破茧之日?”吴中元越发好奇,“若是服下了化生丹,会像蚕虫一般吐丝作茧?”

    柳金娥摇了摇头,“不然,不然,蚕丝于周身生出,而非出自口鼻。”

    “这化生丹倒也稀奇。”吴中元笑道。

    见吴中元发笑,柳金娥喘了口粗气,“化生丹珍贵非常,我一直随身收藏,大人容我将它们取出来。”

    吴中元此时距柳金娥已不足两丈,听得柳金娥言语便抬了抬手,示意她将化生丹拿出来。

    得到吴中元的许可,柳金娥方才抬手入怀,自怀中缓慢的取出了一个小布袋,确切的说是个小香囊,不过里面放的不是香料,通过香囊的轮廓可以看出里面放的是三颗椭圆形的珠子。

    柳金娥将香囊取出之后,解开捆绳儿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这三颗珠子的形状有些像现代的胶囊,大小比胶囊要大一点,颜色也不是白的,而是黑的,表面萦绕着宝石一般的光泽。

    将化生丹倒出来之后,柳金娥上前几步,将那香囊和化生丹放在了一块青石上,转而缓步后退,站回了原位。

    吴中元迈步上前,拿起了那三颗化生丹,如果这东西是白的,亦或者是圆形的,他也不会完全相信柳金娥所说的话,但这东西是椭圆形的,而且是黑的,这就对了,但凡吃过蚕蛹的人都知道蚕蛹里面有个黑色的东西,很多人不明所以,将其视为蚕的粪便,实则不然,那其实是蚕的心脏,也是蚕的神经中枢,理论上说这东西的确可能带有蚕的蜕变基因。

    好东西谁都想要,但凡不想要的都是装出来的,吴中元连装都懒得装,甚至连高兴的表情都没有掩饰,笑嘻嘻将化生丹装进了香囊。

    往怀里放的时候仍然多了个心眼儿,暗暗送出灵气对三颗化生丹进行了检试,以确保它们不是活物,此举很有必要,要知道南荒很多种族都擅长下蛊,可不能随便把不摸底细的东西往怀里放。

    吴中元收起化生丹之后,发现柳金娥正在惊讶的看着他。

    起初他还不明白柳金娥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他,转念过后方才明白了缘由,他先前是直接将香囊塞进胸部盔甲的,柳金娥不知道他此前曾经服用过化柿,可以将随身物品化实为虚。

    “若是眼睛瞎了,这东西能治吗?”吴中元问道,平心而论这三枚化生丹非常有用,虽然对他没什么用,对他身边的人却大有用处,日后若是有麾下将领身受重伤,也可以用它来进行救治。不过此物的功效应该跟九叶青莲差不多,都止步于地格九阶,到了太玄修为,服用这东西就没什么用了,也不是完全没用,而是无法在疗伤的同时提升灵气修为了。

    柳金娥欲言又止,犹豫过后摇头说道,“不曾试过。”

    见她这般,吴中元心里有数了,这东西想必不能治疗目盲之症,柳金娥应该是知道这一点的,但她担心说了实话之后会减轻这三枚化生丹在他心里的分量。

    到得这时,吴中元开始为难了,柳金娥先前与他并无仇怨,扣留了吴大烈不算,毕竟她只是限制了吴大烈的自由而并没有虐.待他,他痛恨柳金娥只是因为柳金娥先前想要杀他,但柳金娥拿出的补偿他非常满意,只要补偿到位,世间就没有解不开的仇怨,柳金娥他是肯定不会杀了,至于要不要保留她的灵气修为,还得看那三匹天蚕白绢的份量。

    “那天蚕白绢又是怎么一种事物?可是天蚕丝所织就的绢布?”吴中元又问。

    柳金娥点了点头,她可能真的受了内伤,点头的时候身形摇摆,急忙抬手扶额,勉强站立,转而说道,“每匹白绢可缝制天蚕甲一件,坚韧非常,刀剑难伤。”

    柳金娥说到此处,唯恐吴中元轻看这天蚕白绢,急忙又道,“这天蚕白绢甚是难得,一年只得寸许,六十年方得一匹,外人从没得到过。”

    “那天蚕白绢缝制的软甲能否抵挡的住神兵利器的戳刺?”吴中元好奇追问。

    “大人说的是怎样的神兵利器?”柳金娥反问。

    “比方说通灵神兵那一级别的兵器。”吴中元随口说道。

    “挡得住。”柳金娥回答。

    吴中元问的无心,柳金娥答的也无心,但一问一答之后,二人都反应过来了,吴中元皱眉歪头,“你有通灵神兵?”

    柳金娥面露惊恐,连连摆手,“大人万万不要误会,我何曾得到过通灵神兵,那天蚕软甲无比坚韧,我只是想当然的认为它能挡……”

    由于过分激动,柳金娥说到此处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眼见她要后仰摔倒,吴中元连想都没想,下意识的上前挽扶。

    就在他揽住柳金娥的同时,柳金娥突然挺立直身,面露狰狞。

    “糟了。”吴中元暗道不好。

    这个念头自脑海里浮现的同时,感觉到左胸受到了大力撞击,低头一看,一把尖利的匕首正抵在自己左胸的甲片上。

    吴中元愣住了,柳金娥也愣住了。

    吴中元愣住不是因为柳金娥突然暴起突袭,仔细想来柳金娥此前所装出的虚弱就是为了麻痹他,令他放松警惕,此时偷袭倒也合情合理。他想不明白的是柳金娥为什么不扎别的地方,偏偏去扎坚硬的护胸甲片。

    至于柳金娥为什么愣住,他就不知道了,危急关头也容不得他多想,一记肘击将柳金娥砸了出去,不等她稳住身形,催动青龙甲急追而上,长剑出鞘,反撩封喉。

    待柳金娥捂着脖颈跌撞后退,吴中元方才收回视线看向自己左胸,柳金娥先前的大力戳刺并没有对青龙甲造成实质损伤,只是留下了一道白色的划痕。

    看清划痕的具体位置,他突然明白柳金娥为什么选择攻击这个部位,此前他曾经将化生丹放进怀里,放的时候右手是穿过了青龙甲的,他服用过化柿,可以将随身之物化虚为实,故此右手能够顺利穿过青龙甲。

    但柳金娥并不知道这一点,只当这个位置是青龙甲的弱点,故此才会选择戳刺这个部位。

    此时柳金娥已经躺在地上斗气蹬腿儿了,吴中元气恼骂道,“你是不是傻?左胸心脏部位的护甲怎么可能是弱点?”

    柳金娥有出气儿没进气儿,自然不会接他的话茬。

    “哎,真是个大傻芘,我都准备放你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艰难

    吴中元说的是真心话,在柳金娥偷袭他之前他的确想要放她一马,连她的灵气修为都会予以保留,谁知道柳金娥搞了这么一出儿,偷袭不成反倒枉送了自己的性命。

    不过仔细回忆,从一开始柳金娥就没准备用天蚕白绢和化生丹来赎罪补过,这家伙根本没有受到天罗地网的反噬,虚弱萎靡都是装出来的,其目的就是为了麻痹他,以便于寻机动手。

    眼见此处发生了变故,十三郎闪身来到,惊诧的看向正在蹬腿儿的柳金娥,“出了什么事?”

    “这老东西故意示弱,试图偷袭于我。”吴中元说道。

    “真是愚不可及,”十三郎厌恶皱眉,“连黄生都不是你的对手,她又如何打得过你。”

    吴中元刚想接话,突然发现柳金娥的怀中滚出一件圆柱形的器物。

    由于早些时候他曾施展呼风唤雨在这片区域下雨降雪,岷山各处此时已是一片泥泞,那件器物自柳金娥怀里滚出来之后便落进了混合了泥浆和雪水的血泊之中。

    此物吴中元感觉有些眼熟,便延出灵气想要将其隔空抓移过来,但灵气送出,却发现那东西根本不受灵气控驭。

    十三郎也发现有东西自柳金娥怀里掉了出来,猜到吴中元探手是想抓它,便主动走过去将那器物捡了起来,擦去血污泥垢递给了吴中元。

    吴中元伸手接过道了声谢,转而拿着那件器物定睛打量,他先前不曾看错,此物他的确曾经见过,确切的说是见过类似的东西,这东西很像裱画所用的卷轴,只是非常短小,长度不过十公分左右,直径也就三四厘米,两端呈半球状,中间部分是圆柱形,上面刻有一些奇怪的图形,这些图形没什么实际意义,与其说是图形,倒更像是某种特殊的文字。

    类似的东西他曾经见过,吴熬随身的腰囊里就有这样一件器物,外形和这件很像,大小也差不多,只是上面的文字图形不太一样,此外,吴熬那件是黄色的,而这件器物则是黑色的。

    吴熬那件此时就在他的腰囊里,不过他并没有拿出来进行比对,原因有二,一是不太相信十三郎,倒也不是担心十三郎会发坏,而是担心十三郎会在无意之间走漏风声。二是他已经猜到了此物的来历,这两件东西很可能与神族和魔族有关。

    之所以做作此判断,乃是因为此前他曾经得到过玄武提醒,知道了五道被封印的具体方位,兽族被封昆仑,为无形结界。神族被封印在东关,结界发出的是黄光。妖族被封印在北关,结界发出的是绿光。魔族被封于西关,为黑光结界。鬼族被封于南关,结界发出的是蓝光。

    在大丘城外黄生曾经提醒过他吴熬与神族过往密切,故此在见到吴熬随身携带的黄色卷轴的时候他就已经怀疑这东西与神族有关了,因为神族结界发出的光亮是黄色的,与卷轴的颜色是一致的。

    不过这时候大部分的金属都是黄色或是黄杂色,单凭一件器物就做出判断有失公允,今日又得了第二件,互相验证,证据就很充足了,吴熬得到的黄色卷轴应该是出自神族,而柳金娥身上的黑色卷轴与西关结界的颜色相对应,无疑是出自魔族。

    见吴中元皱眉沉吟,久久不语,十三郎在旁轻声呼喊,“兄弟,兄弟。”

    吴中元回神歪头,“嗯?”

    “今日之事真是多谢你了,若是不报此仇,愚兄余生定然郁郁愁恼,难得释怀,”十三郎正色说道,“连累兄弟以身涉险,愚兄惶恐不安,这个人情我记下了,米粮之事自不必说,日后你若有其他差遣,愚兄绝不会迟疑推辞。”

    吴中元收起黑色卷轴,摆了摆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那黄生本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说到此处突然发现上方的瘴气正在快速消散,四顾张望,不见黛娘身形,“黛娘哪里去了?”

    十三郎面露羞愧,长长叹气。

    “放啦?”吴中元愕然。

    “它身受重伤,着实可怜,便留它性命,让它去吧。”十三郎懦懦低头。

    “可怜?人家甩你的时候可不管你可不可怜,”吴中元气急瞪眼,“再说我又没想杀它,有些事情我得问它,你放了它,我问谁去啊?”

    “你看,这都已经放了,唉,怪我,怪我。”十三郎自责。

    “你如此心软,也不知是好是坏。”吴中元叹了口气,其实他本想说‘你如此心软,迟早会坏事的。’之所以临时改口是突然想到自己没资格批评十三郎,他自己也非常心软,似那株连亲友,灭族尽诛之类的狠话倒是说了不少,到头来一件狠事儿也没干,别说狡猾的敌人,就是三岁孩子也知道他心慈手软了。

    十三郎还能说什么,只能一个劲儿的引咎自责。

    “罢了,放了就放了吧,总不能再追回来,”吴中元摆了摆手,“烦劳王兄辛苦一趟,带了柳金娥的首级前去天蚕谷,告知天蚕谷众人柳金娥的所作所为,若是他们肯交出天蚕白绢,也没必要将他们斩尽杀绝。”

    “兄弟,你要往何处去?”十三郎问道。

    “什么意思?”吴中元歪头看他,“我哪儿也不去啊。”

    十三郎说道,“此事最好由你亲自主持,也能拿捏尺度,由我传信总是不妥,这里的事情已经了结了,你还留在这里作甚?”

    听得十三郎言语,吴中元一阵羞窘,他留在这里是想看护这些牲兽的尸体,这些牲兽跑掉了不少,但仍有很多死在了这附近,保守估计也得有四五万斤,眼下他正在为熊族过冬的口粮发愁,如何舍得抛弃浪费。

    “哈哈,王兄,不怕你见笑,熊族严重缺粮,很多地方都快揭不开锅了,这些牲兽搬回去也能略解燃眉之急。”吴中元笑的不很自然,此举跟捡垃圾的性质差不多,身为大吴,做这些事情很不体面。

    “兄弟爱民如子,关心抚恤,实乃明君仁主。”十三郎语出真心。

    吴中元惭愧摆手,“处理了天蚕谷的事情就让他们赶回中土,我会将这些牲兽搬到南关的三岔路口,由他们搬走分发。”

    “你自己搬?不让他们前来助你?”十三郎惊讶。

    “他们负不得重物,只能我来搬运,”吴中元说道,“我南下之时中土正在下雪,这些牲兽尽快搬到那里才不会腐坏。”

    “好吧,我们自哪里碰头?”十三郎问道。

    “你先回狐族吧,待我忙完就去寻你。”吴中元说道。

    十三郎点头答应,割了柳金娥的头颅,拎在手里往东去了。

    目送十三郎走远,吴中元收回思绪,凝神感知三爷的位置,这家伙往东跑了,不消说已经传令完成,自顾玩耍去了。

    这时候大傻正在搬运夷人城池的米粮,无暇分身,这里的事情只能由他自己来做,漫山遍野的牲畜尸体令他既发愁又欢喜,愁的是搬运困难,怕是要往返数十次才能搬完。喜的是这些肉食都是意外所得,对缺粮的熊族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在开始搬运之前,吴中元先对柳金娥和黄生的尸体进行了搜查,黄生身上没什么东西,柳金娥身上也只有一些无用杂物。

    没有收获免不得失望,刚想起身离开,突然想起一事,探手扯开了柳金娥的衣襟,一抹黄色随即显现了出来。

    这是一件黄色的无袖软甲,很轻柔也很坚韧,发出的是金属光泽,拥有很强的弹性。

    由于没有携带其他兵刃,便不能进行详细检试,不过柳金娥乃天蚕谷主,她贴身穿戴的软甲定然是天蚕谷最珍贵的护甲。

    警惕四顾之后吴中元将这件金色软甲自尸体上褪了下来,这件软甲非常轻柔,几乎没什么重量,蜷缩成团,一手就握了。

    将软甲放归腰囊,开始设法搬运,青龙甲可以负重两千多斤,这是在不耗费自身灵气的情况下的负重,这已经够用了,牛马一次能搬四头。

    想要搬运,总需要绳索,这时候连绳索都少,只能去到黛娘的住处去了床单被褥用来捆扎牛蹄马脚,床单一扯,扯出几件霪邪器物,他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也不多看,对于丑恶和霪邪,最好不要进行观察和了解,不但脏眼,还会脏心。

    一次带四头,往返一趟需要半个时辰,马不停蹄的忙到日落时分,也不过搬了一半。

    入更时分又搬了一趟,这次回去吴勤等人已经等候在那里了,见吴中元回返,几名熊族勇士急忙迎了上来,帮其卸下了负载的牲兽尸体,转而横列一排冲其郑重行礼,“参见大吴。”

    “见过大人。”姜大花和黎万紫随后见礼。

    “免了,”吴中元冲众人摆了摆手,“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幸不辱命,天蚕谷已经交出了三匹天蚕白绢。”吴勤递上了一个灰色的包袱。

    吴中元伸手接过,“三匹白绢能缝制几件天蚕软甲?”

    黎万紫递来水囊的同时接口说道,“我先前看过,一匹只能缝制一件。”

    吴中元喝了口水,反手将水囊还给黎万紫,转而打开包袱,自其中拿出白绢揉捻检视,白绢跟柳金娥身上穿戴的那件软甲质地几乎相同,只不过这三方白绢是银白色的。

    “杀了多少人?”吴中元随口问道。

    “不多。”吴勤没有正面回答。

    吴中元没有继续追问,这三匹天蚕白绢是天蚕谷压箱子底儿的宝贝,如果不付诸武力,天蚕谷不可能交出来。

    二人说话之际,姜大花搬过一块青石供吴中元坐下歇息。

    短暂的沉吟之后,吴中元拿出一匹白绢扔给了吴大烈,“在天蚕谷待了两年,留个念想儿吧。”

    吴大烈惶恐错愕之际,吴中元将余下两匹连同包袱一起扔给了吴罴,“你们兄弟二人修炼的金熊护体是外门功夫,这两匹白绢对你们大有用处。”

    吴罴和吴犀都是身形高大的魁梧壮汉,二人做梦也没想到吴中元会将天蚕白绢送给他们,与吴大烈一样,也都愣住了。

    吴中元又道,“吃水不忘挖井人,你们二人可要记得请三位城主吃顿酒,也不枉人家不辞辛劳往返奔波。”

    听得吴中元言语,吴犀和吴罴急忙与吴勤三人互相谦让,吴勤和姜大花黎万紫自然不会要,二人眼见推让不得,只得感动道谢,惭愧收了。

    “这些能牲畜能得多少血肉?”吴中元指着身后已经堆成小山的牲兽尸体。

    吴罴接口说道,“宰杀牛马出肉四成,算上脏器可得五成,这些牲畜当得万斤肉食。”

    吴罴言罢,吴犀出言补充,“猪豕出肉比牛马要多,能达六成,连同脏器可得七成,这堆死牲得肉应该有一万五千斤。”

    听得二人言语,吴中元点了点头,“他们三人的城池粮食勉强够用,这些牲畜都送给大泊和大同,你们二人立刻回去调动车马前来搬运,这里只是一半,还有一半天亮之前我也能搬过来。”

    “属下无能,不能为主分忧。”吴罴好生惭愧,

    “大吴如此辛劳,皆为我等之过。”吴犀叹气。

    “行了,不说这些,快走吧,”吴中元摆手催促,“及早过来运走,及早分发邑城和围城,随后几日吴荻太玄会送盐巴过去,早些洗剥腌制,以免腐坏浪费。”

    兄弟二人点头答应,与吴勤等人道别之后急匆匆的去了。

    待吴犀和吴罴离开,黎万紫气恼埋怨,“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不要命了吗?”

    便是黎万紫不说,吴中元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很糟糕,青龙甲虽然可以负重,其重量却仍然压在他的身上,一日之中多次往返,精力和体力都已严重透支。

    “你们应该去熊族的那些邑城和围城看看,情况比你们想象的要糟糕,有很多已经断粮了,若不及时救济,真的会饿死人哪。”吴中元叹了口气。

    “大人,这些事儿你吩咐我们做就好,你不该亲力亲为。”姜大花说道。

    “你们搬的动吗?”吴中元歪头看向姜大花,“岷山远在千里之外,便是冬日那里也很是温热,若不及时搬过来,会坏掉的。”

    众人无语,平心而论这种事情真的不该他亲力亲为,但眼下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快速搬运,众人便是有心帮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见众人沮丧,吴中元说道,“眼下是咱们最难的时候,一定得想办法撑过去,绝不能饿死人,人是一切的根本,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亲人

    吴中元嘴里说的就是他心里想的,这一刻他想的不是饥荒会导致熊族内部不稳,也没有去想族人大量饿死会对以后的战事产生什么影响,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让族人饿死。

    “大人奔波辛劳,我们却只能束手旁观,何其惭愧。”吴勤叹了口气。

    姜大花接口说道,“吴勤洞渊说的是,哪能让大人一个人受累,我这就回去召集车马,星夜兼程……”

    吴中元摆手打断了姜大花的话,“来不及的,你们的心意我明白,但这事儿你们当真帮不上忙,行了,时候不早了,都早些回去吧。”

    四人面面相觑,犹豫不去。

    吴中元站立起身,冲吴大烈说道,“吴勤洞渊想的周全,换防之时将你的夫人也一并带去了大泽,早些回去与她相见。”

    “我留在这里守着这些牲畜,待吴罴兄弟遣派车马过来。”吴大烈说道。

    吴中元摆了摆手,“不用,天寒地冻的,谁会跑出来偷这些?再说了,就算想偷谁又能搬的动,早些走了吧。”

    见众人犹豫不去,吴中元再度摆手催促,“都走,都走,我也得走了。”

    言罢,也不等众人离去,抓起那些用以捆扎马蹄牛腿的绳索,控驭青龙甲升空南下。

    吴中元此时疲惫非常,但他不敢懈怠耽搁,南方的温度高,牲口死了之后肚子里残存的食物和粪便很快就会发酵,得尽快搬到寒冷的北方来。

    再次回来的时候吴勤和姜大花黎万紫已经走了,但吴大烈留了下来。

    “我说了这里不用留人,这么冷,你早些回去吧,等我忙过这段时间再去大泽与你叙旧。”吴中元说道。

    吴大烈连连点头,“是是是,我这就走,不过有件事情还需向大吴加以求证。”

    “什么呀?”吴中元随口问道,言罢,又补充了一句,“咱俩不是外人,没人的时候别喊大吴。”

    “那可不成,尊卑有别,岂能篡越……”

    吴中元不耐的打断了吴大烈的话,“行行行,别跟我说这些,有什么事儿你直接说,我还急着走。”

    “大吴先前命我告知吴勤洞渊等人可以留天蚕谷众人的性命,却一定要抢走他们的米粮,”吴大烈伸手南指,“但狐王十三郎随后赶去,却并未提及此事,只说一定要勒令天蚕谷交出天蚕白绢,此事究竟是大吴授意,还是它自作主张?”

    “哦,这事儿啊,这是我临时改变了主意,”吴中元说道,“真要把他们的粮食全都抢走,跟灭族有什么区别,我既然已经破了柳金娥的天罗地网,也没必要把天蚕谷赶尽杀绝。”

    吴大烈恍然大悟,缓缓点头。

    “还有别的事情吗?”吴中元问道。

    “大吴,这天蚕白绢我受之有愧,我可否将其转赠吴勤洞渊?”吴大烈问道。

    吴中元闻言眉头大皱,正色摇头,“不可,钦赐之物只能你自己使用,岂能转送他人。如果能送给他,我早就送了,还轮得到你?”

    “哦。”吴大烈略显尴尬。

    感觉自己的语气有点重了,吴中元又放缓了语气,“我这么做自有道理,并非草率处理。大泽你也没什么熟人,这样吧,你回去带上老婆去黑寡妇所在的邑城,黑寡妇等人也刚来不久,你去帮它们安顿落脚,以后就留在那里与黑寡妇一起共事,黑寡妇将饮马河的底子都搬了过来,那处邑城日后定是繁华之处。”

    吴大烈急忙应是道谢。

    吴中元刚想走,突然想起一事,“对了,你那老婆也要严加管教,若是再不通情理就休了她。”

    吴大烈不明所以,疑惑问道,“出了何事?”

    “当日你误入天蚕谷被柳金娥招了上门女婿,你那婆娘不分轻重,竟然跑到吴勤家里撒泼骂街,”吴中元不无厌烦的说道,“成亲这么多年连个蛋都没给你下一个,还如此蛮横暴戾,回去好好管管,一个老爷们怎么能怕老婆?”

    言罢,不等吴大烈说话,便控驭青龙甲再度升空。

    他也并不是随口一说,吴大烈在大丘就是个怕老婆的主儿,现代有很多人都认为男人怕老婆是对老婆的关爱,实则狗屁不通,男人就不该怕老婆,怕老婆是一种性格缺陷,也是缺乏阳刚之气的一种表现,男人是引领者也是保护者,就应该掌控方向。

    不过此事有个前提,那就是这个男人具备正确的引领能力,并能很好的照顾和保护家人,如果自己该做的事情都没做好,那就没资格引领别人。

    怕老婆的男人,十个之中有八个都是无能之辈,剩下两个,一个是干坏事儿被抓到了心虚理亏的,还有一个是攀高枝儿吃软饭的,真正能行的男人爱老婆的不少,怕老婆的一个都没有。

    随后又往返了几趟,四更时分再次回返,发现树下站了一个人,到得近处,发现是黎万紫。

    黎万紫抱着一床被子,见吴中元回返,急忙迎了上来,自被子里拿出一个食盒儿,“过来吃饭。”

    吴中元没想到黎万紫会回来给他送饭,眼见黎万紫拿出了食盒儿,又听她出言召唤,心中瞬时五味陈杂,没人想到他有没有吃饭,也没人想到给他送饭,只有黎万紫想到了。

    食盒里有三个罐子,缝隙之间都塞满保温用的棉絮。

    能够坐人的青石只有一块儿,黎万紫蹲在一旁,打开其中一个罐子递了过来,“先喝口水。”

    吴中元接过罐子捧在手里,发现罐子还是温的。

    见吴中元捧了罐子出神发愣,黎万紫催促道,“快喝呀,看你嘴唇干的。”

    黎万紫催促之后,吴中元方才捧着罐子喝了几口。

    黎万紫拿走水罐,取出帕巾浇水打湿,“把盔甲卸了,擦把脸。”

    吴中元没动,也没接话,只是呆呆的看着黎万紫。

    黎万紫又催了一遍,吴中元这才站立起身,卸去了青龙甲。

    黎万紫没有将帕巾递给吴中元,而是直接上前帮他擦脸,“衣服都被汗给打湿了,快行气热血,活络御寒。”

    帮吴中元擦过脸,黎万紫又递过来一个罐子,罐子里装的是混合了菜蔬粟米的肉羹,与罐子一起递来的还有一只汤匙。

    “坐下吃。”黎万紫挥去了青石上的积雪。

    吴中元站着没动。

    黎万紫又催,他这才坐了,但坐下之后却没有吃那肉羹,只是低头看着罐子出神发愣。

    见吴中元神情不对,黎万紫疑惑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吴中元摇了摇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说。”黎万紫催促。

    吴中元只是摇头,并不答话。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快跟我说!”黎万紫抬高了声调儿。

    吴中元歪头看着黎万紫,“小姨,你跟我娘长的像吗?”

    黎万紫原本还在担心吴中元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听他这般说方才知道他是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到吴中元连黎千羽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想到吴中元终于喊出了小姨,再见他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憔悴,黎万紫悲伤心疼齐涌心头,急掩口鼻,哽咽转身。

    吴中元本不是自艾自怜之人,只是黎万紫的举动令他下意识的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眼见黎万紫哭着走开,他反倒有些慌了,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能味同嚼蜡的吃着罐子里的肉羹。

    黎万紫的性子很硬,没过多久她就强迫自己自悲伤之中走了出来,回到吴中元身旁,“凡事不能操之过急,熊族缺粮的问题也不能在朝夕之间得到解决,天无绝人之路,慢慢来吧。”

    “我应该听从先生的建议,早些杀掉吴熬,夺回大吴之位。”吴中元说道。

    “是,你的确应该听瞎子的劝,如果在战事发生之前就杀掉吴熬,熊族也不会落的这般田地。”黎万紫并没有安慰他。

    吴中元低着头,没有接话。

    见那瓦罐里的肉羹已经没了,黎万紫将罐子拿了过来,换了最后一个罐子给他,“你顾念骨血亲情,吴熬却不管那些,当日若不是你出面阻止,熊族已经毁在吴熬手里了,你太过重情,心慈手软,也不知是福是祸?”

    总被别人批评心慈手软令吴中元好生沮丧,如果只是别人的批评,他还可以不接受,关键是连他自己都知道自己心慈手软,黎万紫这么说还是客气的,实则黎万紫想说的是他心慈手软,难成大事。

    “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吴中元抬头看向黎万紫。

    “你们父子俩很像,吴昊当日若不力排众议接你回去,便不会引来鸟族和牛族的围攻,熊族也不会元气大伤,日渐没落。”黎万紫说道。

    听黎万紫这般说,吴中元心情略好,有些东西是骨子里带的,他的心慈手软是天性如此而不是后天养成的性格缺陷。

    最后这个罐子里放的是酒,吴中元喝了几口,催动灵气舒筋活血,原来他心里还多少有些失衡,毕竟闯祸的是吴熬,承担后果的却是他,但黎万紫的一番话令他心里舒服了许多,他不是在为吴熬承担后果,而是为自己的父亲承担后果,正如黎万紫所说,如果当年吴昊不接他回熊族,熊族也就不会有之后那么多变故。

    一切的根源都是吴昊接他回熊族进行抚养,身为父亲,吴昊是称职的,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也没有抛弃他,作为儿子,理应知恩图报,熊族落到今天这般地步是因为吴昊不肯抛弃他才引来的灾祸,他没有替别人承担后果,他是在为自己的父亲承担后果,为自己承担后果……

第四百八十五章 打家劫舍

    吴中元喝酒暖身的同时,黎万紫开口说道,“你现在贵为黄帝,身为下属,我也不能总是忤逆你,但有些话我还是忍不住想跟你说,日后你传旨下令之前一定要三思斟酌,切忌朝令夕改,假以时日会失落君王威严。”

    吴中元点了点头,他知道黎万紫为什么有此一说,此前他让三爷传令五位垣城城主将天蚕谷斩草除根,之后又派吴大烈传令只抢粮不杀人,最后又让十三郎传言只取天蚕白绢,连粮食都不抢了,一日之中连续两次改动旨意,黎万紫说他朝令夕改并不过分。

    见吴中元情绪低落,黎万紫又于心不忍,“你年纪还小,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我这心慈手软的毛病怕是改不掉了。”吴中元摇头说道。

    黎万紫接口说道,“身为君王理应杀伐果断,令别人对你心存畏惧,你总是仁慈顾虑的确不妥,不过依我看这也不全是坏事,别人固然知道你心性仁善,但与此同时他们也都知道你是个好人。”

    “你就别安慰我了。”吴中元苦笑摇头,又喝了口酒。

    “我没有安慰你,我说的是实情,”黎万紫说道,“人与人之间最难建立的就是信任,只有别人知道你是个好人,他们才敢毫无保留的相信你,义无反顾的跟随你。”

    吴中元点了点头,黎万紫所说确有道理,他的这种性格固然有其弊端,但也有很大的优势。

    “对了,”吴中元突然想起一事,“之前我见到过你派往隗城的人马,根据时间推算这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去到隗城了,你如果能够抽得开身,最好亲自去一趟,我担心那里会生出变故。”

    “你担心祝千卫出尔反尔?”黎万紫问道。

    吴中元摇了摇头,“那倒不会,早些时候我去过隗城,他们已经开始打造马车准备远行了,但隗城原有两位紫气高手,大长老茨已经被城主隗兮给赐死了,还有个名为陂的二长老赌气出走,这个人是什么脾性我不了解,我担心他万一回到隗城会阻止祝千卫北迁,我接下来还得去狐族筹集米粮,实在抽不开身,你最好亲自过去一趟,万一那里发生什么意外,你也能予以处理。”

    “好,我回去安排一下,及早赶过去。”黎万紫点头。

    吴中元想了想又说道,“我准备在夷人和九连之间开辟两座垣城,道路我已经划出来了,不过城池位置仍未选定,那里离九连较近,选址建城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黎万紫缓缓点头。

    吴中元继续说道,“隗城众人世代居住在南海之滨,精通渔猎制盐,北迁之后我准备将他们安置在新开辟的垣城境内,与他们一座单独的邑城栖身,道路开通之后他们可以前往东海重操旧业,这座邑城要赶在他们迁来之前建造出来,两座垣城的主城可以往后拖一拖,等到明年再说。”

    “隗城离中土很是遥远,他们想要赶过来至少也得来年春天,应该来得及,我先亲自去一趟,看看隗城的情况,也能做到心中有数。”黎万紫说道。

    “那行,我还得接着忙,你早些回去吧。”吴中元站立起身,将喝空的酒罐递还黎万紫。

    黎万紫接过罐子,蹲身整理食盒儿,“狐王十三郎声名狼藉,你不要与它走的太近,我知道你在为米粮愁恼,却也不能病急乱投医。”

    “嗯。”吴中元含混应了,他先前曾经派十三郎过去送信,故此黎万紫知道他跟十三郎走的很近,但包括黎万紫在内的众人并不知道他跟十三郎是什么关系,更不知道他是为了给十三郎出气才去的岷山,这一点连吴大烈都不知道,此事他也不准备让任何人知道,如果让老瞎子等人知晓,免不得又要责怪他不分轻重。

    唯恐黎万紫继续纠结此事,吴中元便送出意念感召青龙甲,待青龙甲飞近,提气拔高凌空穿戴,与黎万紫打过招呼,继续南下岷山。

    哪怕工作再忙,也得吃饭,正所谓人是铁饭是钢,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儿,一夜忙碌,日出时分已经将岷山的所有牲畜尽数搬来此处,而此时吴罴和吴犀派出的车队也已经赶了过来。

    除了将牲畜的尸体带了回来,吴中元还带回了一条一丈多长的毒蛇,这条毒蛇不是柳金娥作法使用的牲兽,而是他自途中发现并捕捉到的,此处离南关很近,朱雀仍在古树上蹲伏,天气寒冷,无人南下易换,树下亦无牲畜,这条毒蛇是他献给朱雀的礼物,朱雀五行属火,而毒蛇亦是火属,正是它最喜欢的食物。

    吴中元一晚上就跟蚂蚁搬家一般来来回回,多次自近处飞过,朱雀并没有理睬他,更不曾与他交谈。便是他献上毒蛇,朱雀也不曾开口,不过他没走多远,朱雀就吞掉了那条毒蛇,送礼固然可以表达诚意,收礼同样也可以表达诚意,如果对方看不起你,连你的礼物人家都不会要。

    再次南下,吴中元又去了岷山,黄生的尸体还留在原地,断气之后早已现出了土拨鼠的原形,他本不愿做那开膛破肚的血腥之举,但黄生的修为已经超越地格九阶,晋身太虚,这种品阶的内丹甚是罕见,日后可以拿去与牛族交换补气丹药。

    此外,他也想看看黄生的内丹究竟是什么颜色,根据心月岛黑衣老者所说,与地格九阶的红蓝紫三等一样,天格九阶也分为三大等,由低到高分别为黑白黄,不过这一说法只是黑衣老者一面之词,此番只要剖出土拨鼠的内丹就能予以证实。

    犹豫良久,最后还是动手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当外科医生的,吴中元明显不是这块料,是硬着头皮,皱着眉头,忍着恶心,憋着气动的手,越是不想直视越是找不准位置,前后折腾了五六分钟方才找到了土拨鼠的内丹。

    土拨鼠虽然身形庞大,内丹却跟其他动物的内丹大小差不多,颜色是淡黑色的,可能是因为晋身太虚修为不久,它的骨骼还没有发生颜色的变化,是呈灰白色的。

    人的思维习惯一旦养成,是很难改的,在寻找内丹的同时吴中元一直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有道行的异类是如何变化形体且改变自身重量的,不过想也是白想,这时候可没有现代那么多先进设备和仪器进行检测和分析。

    此事只能从广义的角度进行解释,那就是跟灵气修为有关,理论上说世间万物都是由气组成的,所谓气并不是呼吸的空气,而是比分子和原子更小的那种尚未被分离和命名的细微物质,练气之人通过对气的修炼,可以控制和改变气的形状和大小。

    将内丹擦拭干净放进腰囊之后,吴中元又顺手取出了那两个卷轴,实际上这东西不是卷轴,只是很像卷轴,各处找不到连接的缝隙,用双手尝试拧转也拧不动,应该是浑然一体的,里面并没有藏着什么东西。

    一手一个进行对比,发现这两个卷轴的大小和形状虽然很是相近,上面的文字却并不相同,连字数都不一样,黑色卷轴上的文字比黄色卷轴要多出四五个。

    这两件东西无疑出自神族和魔族,大胆猜测,应该是神族和魔族送给吴熬和柳金娥的信物,至于具体有什么用就不得而知了。

    柳金娥的这个卷轴无疑是黄生送给她的,这东西对柳金娥肯定有很大的用处,不然柳金娥不会帮助黄生来对付他,要知道他也不是易于之辈,柳金娥很清楚计划失败的后果。

    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值得柳金娥冒着生命危险来换?

    苦思良久,想不出所以然,只能作罢,将两个卷轴重新放归腰囊。

    虽然不知道这两件器物的用处,却能通过黄生之前所做的事情推断出神族和魔族是互相敌对的,根据黄生临阵倒戈,吴熬表现出的惊讶来看,他并不知道黄生跟魔族的关系,但黄生却知道吴熬跟神族的关系,黄生临走的时候将吴熬与神族过往密切一事告诉了他,其目的就是为了借他之手杀掉帮助神族做事的吴熬。

    通过此事还能发现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五道封印虽然尚未消失,但五道的触手早已经伸出来了,它们已经在暗中为封印消失之后的事情做准备了。

    随后吴中元又去了黛娘的住处,他先前只是进来拿走了被褥和床单,并没有对这里进行细致的搜查,他一直对打扫战场很感兴趣,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里。

    一通寻找,找的他脸皮发热,心跳加速,黛娘的住处除了大量的驻颜美容事物,还有上百件漂亮的衣服和各种各样的肚兜底裤,五花八门,甚是花哨,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好看的鞋子和一堆精美的饰品。

    吴中元并没有对自己的心跳加速感到羞愧,这太正常不过了,估计只有太监才会对这些东西完全免疫,男人见到这些不可能一点杂念都没有,哪怕明知道这些东西的主人是条毒蛇。

    对于黛娘的这些东西,他也没有站在圣人的高度进行仇视和批判,连他都免不得受到这些东西的影响,普通人更加拒绝不了它们的诱惑,可以鄙视黛娘的人尽可夫,却不能否认黛娘非常聪明,它很清楚作为一个女人应该怎么活才是对的。

    圣人云“食,色,性也。”说的直白一点就是吃饭和繁衍后代是人的天性,这句话并不带贬义,只是很客观的表述,也正因为人有这两种天性,所以人类才能生息存在。

    女人追求漂亮并不是因为虚荣,而是为了愉悦自己喜欢的男人,所以不能因为女人爱漂亮就批评她们不正经。聪明的女人都会对自己好一点儿,除了变.态的整容和虚伪的美颜,任何可以提升自身魅力的方法都可以去做,包括穿戴漂亮的衣服和鞋子,也包括使用高质量的化妆品。

    男人都是以貌取人的,连他都不例外,扪心自问,如果王欣然和姜南等人长的跟丑八怪一样,他也不会喜欢她们,男人只有认可了女人的容貌,才会有兴趣去了解她们的灵魂,如果女人拥有高尚的灵魂,这种关系就会一直持续下去,如果发现这个女人只是徒有其表,这种关系很快就会结束。

    待得回过神来,吴中元开始收拾打包,这可是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很多人衣不蔽体,这些衣服和鞋子他自然不会送给自己的女人,却可以送给自己的族人。

    那些乱七八糟的肚兜和亵裤就不要了,太超前,太辣眼,带出去可别败坏了社会风气。

    胭脂水粉和各种饰品也全部带走,精美的首饰盒也带走,山洞里还有一面与人等高的奇怪镜子,不是常见的铜镜,而是跟现代镜子非常相似的水银镜,也不知是怎么造出来的,映照的非常清晰,这么稀罕的东西必须带走。

    但凡能用的全部带走,大包小包,又拎又扛,彷如入室盗窃,又似逃难搬家。

    刚准备走,又想起一事,岷山的山顶长着三棵巨大的阴属树木,这应该不是巧合,这里很可能有一处古代的墓葬,也可能只是阴气很重而并无墓葬。

    本想四处探寻一番,想了想还是作罢了,别说这里不一定有古墓,就算有应该也早就被黛娘给发现并挖掘了,退一步说,即便岷山真有古墓且没有被黛娘发现,也没必要去寻找挖掘,眼下的当务之急是筹集米粮而不是寻幽探奇。

    自然不能带着这些东西去狐族,得先回去一趟,北上途中思考该送给谁,斟酌过后决定送给姜大花,相较于熊族和鸟族,牛族人的衣着穿戴更差一点。

    人的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自从当年姜大花没有落井下石围攻吴勤,吴中元就对她的印象很好,二人的交情也比较深,他去到崮山就如同到家了一般,放下东西就回屋睡觉去了。

    吴中元是真的累坏了,自中午睡到太阳下山,醒来的时候干粮早就准备好了,酒席也备下了,牛族的饮食不似熊族那么讲究,酒宴菜品也不多,一道硬菜加几样辅菜,不过硬菜是真的很硬,烤全羊。

    吃饱喝足,又困了,本想自我犒劳再睡一觉,想了想还是走了,不过他没往南荒去,而是带着一条烤羊腿去了大泽境内的鹤岭……

第四百八十六章 中宫正位

    之所以赶去鹤岭是因为王欣然在那里,他想去那里过夜。

    担心被人跟踪,也不低空移动,而是控驭青龙甲往高空去,到得地头儿先行俯视观察一番,确定无有异常方才散去青龙甲,飘身落到了王欣然所在的烽火台。

    烽火台是分两层的,上面一层没窗户,东南西北有四个望口,望口很大,可以直接落进去。

    刚刚落地,下面就传了手.枪上膛的声音。

    “我。”吴中元急忙自报身份。

    “我”本来是最没有辨识度的一种回应,但这个“我”吴中元是用现代语言说的,而这个世界上能够说这种语言的只有他和王欣然。

    “你怎么来了?”王欣然问道。

    “我不能来吗?”吴中元走下楼梯时王欣然已经将手.枪收了起来,由于时辰尚早,她还没有休息,仍在房中秉烛夜读。

    吴中元走到桌旁,歪头打量,只见王欣然看的是阿洛书写的一些简单文字,她初来乍到,还不会说这时候的语言,也不认识这时候的文字。

    “你怎么来了?”王欣然歪头看他。

    “想你了来看看你不行啊?”吴中元将羊腿放到一旁,这时候可没有打包袋,羊腿是用芋叶包裹的,早就凉了。放下羊腿,又拿出几样水果和一些干粮,王欣然在这里并没有享受到特殊待遇,包括饮食。

    “看看行,干别的不行。”王欣然拿过一个类似于苹果的野果一边啃吃,一边低头用功。

    “啥意思啊?”吴中元走到了王欣然左侧。

    “你要是想来干点什么,那你来的不是时候。”王欣然随口说道。

    短暂的愣神过后吴中元方才反应过来,“你想多了,我就是来看看你,没想干别的。”

    “切。”王欣然鄙夷撇嘴。

    “怎么样,还习惯吗?”吴中元问道。

    “还行吧。”王欣然说道。

    “学会了没有?”吴中元又问。

    “哪有那么快,我才来几天哪?”王欣然伸手指着其中几个文字,“这句话怎么读?”

    吴中元瞥了一眼,“邑城承上。”

    “这个几个呢?”王欣然再指再问。

    “下领围城。”吴中元言罢,将那张写有文字的麻叶挪到了一旁,“我是来看你的,又不是来给你当老师的。”

    王欣然无奈叹气,转头直视吴中元,“看吧。”

    “怎么样,还习不习惯?”吴中元问道。

    “习不习惯我不都得习惯哪。”王欣然说道。

    “怎么好像有怨气啊,你要是实在不习惯,我随时可以给你送回去。”吴中元坏笑。

    “这话我怎么这么不愿听呢?”王欣然瞅他,“看你那点儿出息,一听我不方便,说话都夹枪带棒的。”

    “你属猪八戒的啊,倒打一耙?”吴中元笑道。

    王欣然没有接他话茬,扔掉果核又拿起一个果子,“你最近在忙什么?怎么感觉瘦了。”

    “你不知道吗?”吴中元问道。

    “我知道什么?”王欣然反问。

    “我已经夺回了熊族大吴之位。”吴中元说道。

    听得吴中元言语,王欣然不无惊讶,“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时候消息非常闭塞,又正值冬天,消息传播的更慢,见王欣然并不知情,吴中元便简略的将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熊族缺粮一事他没说,王欣然又帮不上忙,说了只能让她担心忧虑。

    王欣然随后询问了熊族的一些情况,包括各阶勇士和巫师的数量,但吴中元只知道紫气高手的数量,红蓝二气的巫师和勇士具体有多少他也不知道。

    谈正事儿的时候吴中元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帮助王欣然提升灵气修为,王欣然没有灵气修为,连晚上看书都得点油灯。

    不过斟酌过后还是决定此事暂且延后,如果将王欣然擢升太玄,她就彻底浮出水面了,所有人都会注意到她,这对她没什么好处。

    此外,如果此时将王欣然擢升太玄,吴荻就会怀疑二人的关系,吴荻虽然知道王欣然的存在,却并不知道她也在这个世界,如果让她发现王欣然就在他身边,心里一定会严重失衡。

    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好,迟早会祸起萧墙,必须慎重再慎重,他也没准备一直将王欣然藏起来,这样对王欣然也不公平。

    想要将王欣然合情合理的提拔起来也有操作的空间,可以通过年后的五行和血脉检试,届时可以找个合理的理由将包括王欣然在内的几个人全部提升太玄,到时候还不能让王欣然留在有熊,得给她安排到外地任职,以免二人有过多接触。

    正事儿谈完,吴中元心里也有了计较,冲王欣然坏笑说道,“来,把衣服脱了。”

    “要不要脸?”王欣然瞅他。

    “你自己思想不纯洁还问人家要不要脸,快脱,好事儿。”吴中元笑道。

    王欣然不明所以,疑惑歪头。

    吴中元自怀中取出那件黄色的天蚕甲,抖开展示,“送你个黄色小背心儿。”

    “这是什么?”王欣然大感好奇,伸手拿过,正反打量,“这么小,怎么穿的下?”

    “有弹性的,拉一下试试。”吴中元说道,这东西他自柳金娥身上褪下来之后简单清理过,先前自牛族洗澡时又拿出来认真清洗过。

    王欣然拉了拉,果然发现此物弹力惊人,“到底是什么?”

    “天蚕谷的天蚕金甲,穿上之后刀枪不入,世间仅此一件。”吴中元不无炫耀。

    “刀枪不入?”王欣然半信半疑。

    吴中元站立起身,伸手拔出了王欣然的匕首,先割后刺,皆不能伤。

    “这东西你自己穿不上,快脱。”吴中元催促。

    王欣然懂得却之不恭的道理,也不谦让推辞,去了外衣,又去中衬,最后连内衬也去了。

    天蚕甲是连体的,想要穿戴得从头上往下套,此前吴中元一直装的目不斜视,待得套到一半,趁王欣然抬手上举不得抗拒,开始发坏。

    王欣然既不挣扎也不抗拒,甚至连出言制止都不曾,如此一来反倒搞了吴中元个不好意思,抓了两把也就意兴阑珊的收手了。

    王欣然穿上天蚕甲之后见吴中元脸上不无尴尬,也没有揶揄嘲讽,而是吹灭油灯拉他来亲。

    王欣然比吴中元要大几岁,比吴中元更加成熟,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很是感动,这天蚕甲世间只有一件,吴中元得来之后没有送给别人,而是送给了她,足见自己在其心中的分量。

    谈恋爱也好,处对象也罢,都有两道门槛儿,第一个是牵手,第二个就是亲,牵手就是彼此有好感了,等到亲上了也就确定关系了,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一旦亲上了,感觉基本上也就炸了,没几个人能刹住车了。

    吴中元很清楚自己做不得什么,却不舍得就此打住,接下来的几分钟他明知自己在饮鸩止渴,明知道自己在火上浇油,却仍不愿知难而退。

    就在他强自克制,想要抽身而退之时,王欣然启唇耳畔,“帮我把背心脱了。”

    吴中元叹了口气,“算了吧,你又不方便。”

    “我说不方便你就信哪?”王欣然低声说道。

    吴中元一时之间还没明白王欣然的意思,待得反应过来,惊喜非常,“真的啊?”

    王欣然闭眼歪头,亦不接话。

    水到渠成,瓜熟蒂落,没有任何的生涩和勉强,三下五除二,扒了个干净,他乃紫气高手,夜晚视物与白昼无异,一清二楚,一览无遗。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高兴的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了,不过年纪毕竟在那儿,不可能什么都不懂,谁也不是一开始什么都会,小马过河,摸索着来吧。

    由于过分激动,呼吸都不正常了,就在紧要关头,王欣然突然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吴中元随之紧张。

    “你的那只鸟儿会不会再来坏事?”王欣然不无担心。

    吴中元凝神感知了一下三爷的方位,“不会,不会,它现在在南方。”

    王欣然放心了。

    虽然你情我愿,奈何司机是头一回上路,技术很不过关,加之面对的是羊肠小径而非通天大道,几番尝试,尽皆受挫。

    吴中元的生疏和笨拙令王欣然哭笑不得,“你是大禹啊?”

    “啊?什么意思?”吴中元不明所以。

    眼见新人总在门口转悠,主人无奈,只得亲自接引,如此这般,终于登堂入室。

    这不是吴中元第一次占据上风了,之前还有过一次,不过那次是在现代,王欣然态度蛮横,小瞧于他,二人自图书馆后面约架,那次也是他赢了,摁头掐脖子将王欣然压倒在地。

    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此番是正压,而且对手也不挣扎反抗了。

    练气之人气定神闲,从容不迫,收发由心,但只是理论上是这样,事实如何还得看激动到什么程度,若是太过激动就控制不住了。

    好倒是好,但也不是太好,新车新路,跑的磕磕碰碰,免不得小剐小蹭,破皮掉漆,不过整体来说还行,第一次考试,不及格的多,自己这场怎么着也在七十分以上。

    回归平和之后,吴中元开始思虑接下来应该说点儿什么,通常情况下面对这种情形,男人都得说点儿好听的,但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该说什么。

    就在他急切思虑之际,王欣然抬手自枕下摸出了烟盒儿,点燃一支叼在嘴里,笑噱的看着他。

    吴中元原本还有占领阵地,优待俘虏的想法,但王欣然的表情令他感觉不太对劲儿了,怎么自己好像才是俘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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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一介绍:
胸前神秘的金龙刺青,坟中诡异的人形尸骨,说着奇怪语言的濒死乞丐,上古石碑上的现代文字,所有这些都深深的困扰着吴中元,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归一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归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归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