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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十六     神医嫡女txt下载     神医嫡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7章 奇怪的信

    凤羽珩这么一提,大家又都想起来昨日凤子皓追着她疯砍的事。

    老太太最先表了态:“瑾元,让子皓给阿珩道歉,另外,这件事情可不能就这样算了!”

    “我不道歉!”凤子皓一嗓了喊了起来,“凭什么要我跟她道歉?母亲就是被她害死的!”

    凤羽珩也不生气,就眼睁睁地看着凤瑾元,直看得凤瑾元阵阵头痛。

    如今的局势不对劲,沈氏已死,姚家却又有复苏的迹象,他既要保沉鱼,又不能得罪了凤羽珩。再看看子皓,凤瑾元突然觉得这个嫡子就算他再护着,其实也是没什么用了的。身子废成那样,将来无法给凤家传宗接代不说,还总是惹祸,连累凤家为人笑柄。如此恶子,他还保来何用?

    “既然你不准备道歉,那为父就也不强求了。”凤瑾元看着子皓,忽然就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叫了管家何忠:“备车,带上少爷去追沈家的人,就说少爷自愿回到老家为母亲守陵。”话完,看了一眼凤羽珩,什么也没再说,抬步就往松园的方向走了去。

    凤子皓彻底傻眼了,让他去守陵?连学都不让他上了么?

    他想把凤瑾元喊回来求他改主意,可一扭头,却看到了凤沉鱼一道怜悯的目光。怜悯之后是绝望,然后便冲着老太太行了个礼,也转身走了。

    这一下凤子皓可真的害怕了,赶紧向老太太求救:“祖母,我……”

    “什么也别说了。”老太太止住了他的话,“就照你父亲说的做。何忠,备车吧。”

    老太太把话扔下,也在赵嬷嬷的搀扶下回了自己的院子。随后女眷们一个一个离去,到是只剩下凤羽珩还站在原地。

    凤子皓这下想起道歉那一码子事,赶紧跟凤羽珩说:“二妹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求求父亲别让我去守陵好不好?”

    凤羽珩看着这凤子皓就觉得好笑,他可真是沈氏的儿子呢,一点脑子都不长。

    “大哥哥,能给自己的母亲守陵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你难道不想念生你养你的母亲么?别忘了,你放了一把火,将她的尸身烧得只剩下一半,妹妹提醒你,到了母亲坟前记得多烧些纸钱,省得母亲半夜里跟你讨命。”

    她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身后,凤子皓拼命叫喊,可他毕竟身上伤重,怎么拗得过身强体壮的粗使下人,没一会儿的工夫就被塞到马车里。粉黛还有收拾衣物的机会呢,这凤子皓却连根毛都没能从凤府带走。

    凤羽珩在走回同生轩的路上一点也没觉得轻松,沈氏不在了,凤子皓不在了,粉黛也要被送走了,可是为何,她心里的那根弦却绷得越来越紧了呢?

    凤瑾元并没有立即回到松园,而是在半路折了一下,直奔老太太的舒雅园去。

    他到时,老太太还没回来,用过半盏茶后,才看到赵嬷嬷跟着老太太一并走进了屋。

    凤瑾元赶紧起身亲自扶着老太太坐下,老太太知他定是有事要说,一挥手,屏退了屋内一众下人。直待最后一个出去的赵嬷嬷从外面将门关起,这才开口问道:“你把子皓送回老家守陵,想必也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吧?”

    凤瑾元无奈地叹了一声,点头道:“想不通也没办法,眼下的局势这般变化,若再凭着子皓这样胡来,三殿下那边也交待不过去。”

    老太太提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沈氏一去,府上可就没有主母了,你是如何打算的?另娶,还是提一个上来?”

    凤瑾元沉默了一会儿,答:“儿子暂时还没有另立主母的打算。”

    老太太没有强迫他,只是帮着分析道:“暂时先观察一阵子也好,沈氏是死了的,不是下堂,将来不管你是提了谁还是另娶,沉鱼都永远是嫡女。只是姚家那边,如今实在是让我悬着心哪!”

    “儿子也一样悬着心。”完全摸不透皇上的路数啊!

    “不管怎么样,在不危及到沉鱼利益的同时,我主张保着阿珩。”老太太一边说一边算计着,“九皇子虽说没了可能,却不代表七皇子也没有可能。虽说他曾在皇上面前明确表示过不要那皇位,但将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更何况,子睿往萧州这一去,可就成了皇上唯一的嫡亲师弟了啊!恩——”她郑重地看着凤瑾元,“先不要考虑主母的事,看看姚家的风头,若真是让他们回缓过来,你就必须再把姚氏重新夫上去。”

    凤瑾元久久都没有作声,但心中思量却一刻未停。

    老太太考虑得很周全,他也是这么想的,一旦姚家那边有春风回暖的动静,将姚氏重新扶上主母之位是最好的选择。那样,凤子睿就又变成了嫡子,九皇子那边他也能有一个交待。

    “儿子都记下了,母亲先休息,儿子再好好想想。”凤瑾元向老太太行了礼,匆匆离去。

    老太太将一只手搁到耳朵上抚着那副今早就被她戴上的耳坠子,又将另一只手放到心口,感受着那枚暖玉带来的温度,心里竟开始盼望着天气快些冷下来,那样她就可以穿那件紫貂大氅了。

    如今她可不怕一到冬天腰病就犯,只要有凤羽珩在,什么样的病能治不好呢!不由得为自己的一番打算得意起来,她这样做,两边都不得罪,既保了沉鱼,又不至于让凤羽珩心寒,真真儿是一箭双雕啊。

    这日晌午,在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叫喊声中,凤粉黛被下人绑着塞进了马车里,但见马车扬长而去,凤粉黛咬牙切齿地在心中暗暗发誓——凤家,我一定会再回来!你们给我的屈辱,来日定会加倍奉还,就像凤羽珩的报复,我亦会效仿之,让你们一个个的全都生不如死。

    沈氏、子皓以及粉黛的离去,让凤家短暂的平静下来。

    凤羽珩觉得,有些事情已经拖了够久,是时候该解决掉了。

    趁着姚氏照顾子睿午睡的工夫,她叫了孙嬷嬷到自己院子里来,就在院儿里的那棵枣树下,将一个装着碎银子的钱襄递给孙嬷嬷。

    孙嬷嬷愣了下,似乎明白了什么,看了看凤羽珩,直接就跪了下来。

    “老奴谢二小姐不杀之恩。”她的事瞒不过凤羽珩,这一点孙嬷嬷早在拿到那枚发簪的时候便心知肚明,更何况从普渡寺回来凤羽珩还提点过她。只是这些日子也没见赶她离开,这样的日子对于孙嬷嬷来说,简直比地狱还难熬。每天都觉得是最后一天,而次日都又能看到新升的太阳。没有惊奇,有的只是胆战心惊。

    “我之所以不杀你,是念在你与我娘亲多年主仆之恩。”凤羽珩看着孙嬷嬷,也有几番感慨,“我也知道你是为了儿孙,但却再不能把你留在凤家,这些碎银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拿着现在就走吧。也不用与我娘亲打招呼,我自会同她说的。”

    孙嬷嬷老泪纵横,给凤羽珩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抹了一把眼泪转身走了。

    忘川见孙嬷嬷走远,呢喃道:“小姐不杀她,可她对于沈家来说也再没有利用价值。更何况,其间几次失手,这样的人,自会有人处置的。”

    凤羽珩点点头,“所以,何需脏了我们的手。”她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不是她狠辣无情,而是有些事有些事,实在没有同情的道理。“对了。”她叫上忘川,“你跟我到药室来一下。”

    一主一仆进了药室,凤羽珩拿起桌上放着的一个手写册子递给忘川:“这是我自己整理出来的一份手册,写的全部是对于病人的护理应该如何进行,还有一些最基础的药理知识和诊治手段。子睿这两日就要去萧州了,到时你同他一起去,给那十二个丫头找到一位略通药理的教书先生,一边教她们习字,一边教些基础的药理知识。你再从那十二个丫头中选出一位稳重新的,将这册子交给她,待她们学得差不多就可以照着这上面写的去练习。往后我若有机会往萧州去,也会亲自会去看看。”

    忘川将册子接过,心里算计着日子,“这一来一回的,月夕就要到了,奴婢若是赶不回来,小姐一定要带着黄泉进宫。皇宫里班走是进不去的,小姐自己多加小心。”

    凤羽珩失笑,“你家小姐我又不是真的软柿子,更何况,月夕的宫宴不是男宾女宾在一起的么,玄天冥也在呀!”

    她这样一说,忘川到也是真的放了心,便不再多虑。

    傍晚的时候,玄天歌那边派了人过来,提醒子睿尽早往萧州赶,帝师叶荣准备就在月夕当晚收子睿入他门下,并告昭整个书院。

    姚氏一听这话,赶紧就张罗着给子睿收拾东西。

    凤羽珩也不懂得古代上学拜师都有什么规矩,站在一旁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拉着子睿瞪眼看着姚氏自己折腾。

    姚氏一边收拾一边感叹:“你们俩个啊,总算是都让我放了心。阿珩有九皇子惦记着自不用说,如今子睿也有了这样好的前程,你们外公若是听说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子睿对外公的印象十分模糊,毕竟那个时候他还太小,可总是听姚氏和凤羽珩提起,便对这个外公也有了几许期待。

    “以后子睿有了出息,一定会对外公很好很好的。”小孩子仰起脖来对凤羽珩说:“姐姐如果有空,以后记得到萧州去看我,子睿定会争气,将来不管姐姐过得如何,子睿都养得起姐姐。”

    小孩子的一句话,竟说得凤羽珩鼻子发酸。

    与温馨又充满希望的同生轩相比,原先最富贵气派的金玉院儿却像一座活死人墓般,连沉鱼都搬离出来,到了舞芳堂去住。

    此刻,沉鱼手里正拿着封漆死了的信笺问丫头倚月:“谁送来的?”

第118章 同命相连的女人

    这日晚膳,沉鱼是在府外用的。

    那封信笺中表明请她去城中的明月楼饭庄二层的雅座,却并没有写明是何人相约。

    倚月只告诉沉鱼是守门的下人送来的,送信人是个孩子,信一交到凤府人手中马上就跑了。

    倚月并不赞同沉鱼这个时候出门,毕竟天都晚了,更何况还不知道是何人相约,万一这里面有诈,岂不是要出事。

    可沉鱼坚持出府,也不怎的,她就觉得写这封信来的一定是位故人,而且,这位故人的见面一定会给她的生活带来一些改变。

    倚月没办法,只好陪着沉鱼出去,一主一仆坐着马车赶到明月楼二层时,早有小二在此等候,一见她们来了,赶紧过来打招呼,问了句:“可是姓凤的小姐?”

    凤沉鱼出门前是用薄纱遮了面的,听这小二问话,便点了点头,然后在小二的引领下往一处雅间而去。

    她到时,早已等在里面的人正在喝茶,那是名女子,一身素衣,头戴斗笠,身形消瘦。

    她吩咐倚月在门外守着,一个人走了进去,就听那斗笠女子说:“凤大小姐能来赴约,想来还是有几分胆量的。”

    这一开口,沉鱼马上就听出面前人是谁了,她冲着对方浅施一礼,道:“原来是清乐郡主。”

    对方将手中茶盏放下,微点了点头,对沉鱼道:“坐吧。”

    沉鱼这才坐到清乐对面,随手摘了自己的面纱,然后对清乐道:“这雅间里就我们二人,郡主何苦还带着斗笠。”

    清乐微怔了下,双拳紧紧握起,就听她咬牙切齿地道:“我摘不掉,我只怕这一辈子都不敢摘掉斗笠了。”

    清乐一愣,随即想到定安王府被火烧一事,“你被烧伤了脸?”话一问出就觉得不对,清乐是戴着斗笠,可面纱是极薄的,她坐在对面看得一目了然,清乐面容并没有变化。“到底出了什么事?”沉鱼意识到不太对劲,紧着问了句。

    清乐咬咬牙,恶狠狠地道:“拜你那二妹妹所赐,我被烧光了头发!”说罢,猛地一把扯下头上斗笠。

    沉鱼惊呆了,原来清乐的斗笠下竟是一颗光秃秃的头,她原本那一头秀发如今一根都不剩下,头皮上还有一块块丑陋的疤,有的疤结了壳,有的还湛着血迹,简直恶心得要命。

    沉鱼几番作呕,都强压着不适忍了下来。

    清乐却自嘲地道:“看习惯就好了,我最初看到这颗头,差点没自己把它给砍下来。你知道吗?我的不发再也长不出来了,父王请了好多大夫,人人都说再也长不出来了。”

    清乐眼圈泛了红,一个女子被烧成这样,她这辈子再也没有指望了。

    可她原本是个郡主啊!父亲虽是异姓封王,可到底还是比别家的姑娘尊贵许多。却不想如今竟落得这般田地……“都是那个凤羽珩,我一定要杀了她!”

    凤沉鱼很聪明,她知道清乐把她叫出来一定不只是诉苦这么简单,她们两个的交情根本谈不上好,对方要是想诉苦也找不到她的头上。想来,这清乐应该是想要跟她这个敌人的敌人再度联手,将凤羽珩从风光的高阶上硬拉下来。

    沉鱼知道,聆听了对方的心事和秘密,那是一定要用自己的秘密去交换的,这样才能换来更沉一层的友情。

    于是她主动为自己倒了盏茶,却没喝,而是将手帕沾到了茶水里。沾湿之后,就当着清乐的面去擦自己的眉毛。一会儿的工夫,两道眉被她擦得干干净净,光秃秃一片,什么也没有。

    清乐都惊呆了,凤沉鱼这张脸一向是所有女人嫉妒的对象,跟眼前这个没有眉毛的怪物压根儿联系不到一起去啊!

    沉鱼看到清乐的表情,知道自己的示好已经达到了效果,赶紧将前额的头发往下放了放,将眉毛遮住。“拜凤羽珩所赐,我如今也跟郡主是一般模样。”

    清乐奇怪,“你这是怎么弄的?她给你剃的?”

    沉鱼苦笑,“想来郡主也应该听说了在我母亲的丧礼上发生的事吧?”

    “你哥哥放火的事?”

    “恩。”沉鱼点头,再道:“可哪有亲生儿子故意放火的道理,还不是因为哥哥知道母亲是被凤羽珩给害死的,这才失控想要杀了她,一不小心却点燃了灵堂,烧了我的眉毛。郡主您说,我这笔帐不找凤羽珩去算,难道还要找我那哥哥么?”

    清乐赞同她的想法:“自然是要跟凤羽珩算帐的。你哥哥做得没错,换做我,也是要将她碎尸万段才能解恨的。对了,你这眉毛还能再长出来么?”

    沉鱼苦笑,“问过大夫了,虽然还可以再长,但首次生长的过程是极长的,至少一年内是没什么希望。要想长回之前那样好,少则也要两到三年的时间。两到三年啊,我今年十四,三年后,早过了出嫁的最好年纪。”她故意说得严重些,为的只是迎合清乐的心情。其实她这眉毛,不出半年应该能开始重新生长,有七八个月就能恢复如初了。

    清乐越听越气,就想到了自己的头发,“至少你还能长出来,我却永远只能是这个样子。”

    沉鱼觉得两人的谈话至此已经达成共识,于是不等清乐说明来意,她便主开口道:“其实沉鱼与郡主原本就没什么过节,如今又有共同的敌人,那郡主何不跟沉鱼联手,把咱们失去的都一一讨要回来?”

    清乐觉得沉鱼很上道儿,便也不再卖关子,点头道:“我今日来找你也是有这个意思,毕竟你与她都在凤家住着,总比我更清楚她的起居。再者,我这些年的郡主也不是白当的,在外头总有些自己的势力,你我里应外合,不怕那凤羽珩不着了你们的道。”

    沉鱼很高兴能在收拾凤羽珩这件事情上有一个帮手,于是赶紧点头道:“郡主放心,日后郡主需要沉鱼配合什么,尽管吩咐便是,只是我们要如何联络?总往府里送信肯定是不行的。”

    这一点清乐早有打算,告诉沉鱼说:“这间明月楼是我们王府名下的,我有什么消息会派人送到这里,你也派个得力的丫头勤着往这边跑跑,若是你有安排,也留信给掌柜便可。”

    至此,清乐与沉鱼正式结盟,而这一切,凤羽珩当然不知,她正跟着姚氏一起给子睿准备去萧州要带的东西。

    姚氏决定尽早些子睿送走,一来是有个积极的态度给书院那边看,二来,她也想让子睿离开凤家这个是非之地,生怕这个一向都不安宁的地方再生出什么妖蛾子来。

    对此,凤羽珩是很赞同的。她总觉得沈氏的死,粉黛和凤子皓的离开并无法让凤府安稳下来,那凤沉鱼也不是个打掉牙齿能往肚子里咽的主。她的母亲和哥哥落得这般下场,她若不做点什么,那就不是凤沉鱼了。

    凤羽珩当然不怕沉鱼对自己使什么手段,但她怕祸及姚氏和子睿,她其实很想让姚氏陪着子睿一块儿去萧州,可子睿说了,他是男子汉,怎么可以走到哪里都离不开娘亲。为了锻炼他独立的能力,这想法只好作罢。

    只日晨时,用过早饭,凤家人又集体站到凤府门口。

    这一次却是喜事,凤子睿被云麓书院的山长、帝师叶容收为入室弟子,这是何等荣耀之事,连凤瑾元站在府门口轻抚着子睿的头时,都觉得面上有光。

    他到底是个做父亲的,儿女的锦绣前程,总是比他自己官居高位而让人激动。他抚着子睿的头,几番告诫:“到了那边一定要听山长的话,不可以偷懒,不可以跟着坏孩子学些不好的事。你是入室弟子,不只是要跟着山长做学问,还要学会照顾山长的起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可莫要同普通学子一样一味的从恩师身上索取,要懂得付出。”

    子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脑袋又转向凤羽珩。

    她走上前,将凤瑾元的话又与子睿说了一遍,然后再道:“父亲说的话你可要用心记着,现在不明白没关系,早晚有一天你能懂的。”对于凤瑾元这一番话,凤羽珩还是很赞同的,甚至觉得这是有始以来她爹说得最靠谱的话。“子睿,你是大孩子了,以后不能常回家,所以在外面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你的师父从此以后亦你的父亲,不管有什么事,去请求师父帮忙解决,是最好的办法。”

    子睿认真地点头,冲着凤羽珩和凤瑾元行了个礼:“子睿都记下了,谢谢父亲和姐姐的教诲,请父亲保重身体。”说完,又转向老太太:“子睿不能在祖母跟前尽孝,还望祖母不要怪罪。”

    老太太眼泪都掉下来了,同样是送到云麓书院,这一次却比当年送子皓的时候体面也感人多了。

    姚氏搂着子睿哭了一阵,凤羽珩好不容易把两人拉开,又答应子睿待月夕过后一定会去萧州看他,这才将孩子扶上马车。

    看着马车一路走远,凤瑾元又将昨日老太太说过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竟开始生出一种希望,希望姚家没事,这样他就可以将姚氏再扶回来,这样,子睿跟凤羽珩就又是他的嫡子嫡女了。这样一来,嫡次女是御王正妃,嫡次子是当今皇上的嫡亲师弟,多大的荣耀啊!

    转身之际,留意到老太太的目光,凤瑾元知道,老太太与他的想法是一样的。

    送走了子睿,众人正准备回府,就见远处有一辆马车正缓行而来。

    老太太“咦”了一声,一眼认出那马车的样式,赶紧开口道:“等等,那好像是宫里的马车!”

第119章 宫宴请贴

    凤府众人回头去看,果然那马车直奔着他们所在方向行驶过来,就在凤府门前缓缓停下。

    随后车帘一掀,有个宫装少女款款而出。

    老太太之所以认得这车马,是因为每年差不多这个时候宫里都会有派送名贴的马车驶向京中各大府门,马车里也一水儿的是清秀小宫女,所派送的名贴,便是扣着皇后娘娘凤印的月夕宫宴邀请贴。

    一般来说,这种贴子会以家庭为单位下派,家中祖母、嫡母及嫡子嫡女都有份参加。

    而凤家往年基本是老太太代表了,再之前姚氏也去过,却不知今年这贴子上都邀请了哪些人。

    老太太有些激动地迎到前面,主动与那小宫女打招呼:“哟,今年往凤家送名贴还是这位姑娘,一年没见,姑娘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呢。”

    那小宫女立即展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下了马车,冲着老太太俯身施礼:“奴婢见过凤老太太,见过凤大人。”

    老太太赶紧亲自伸手去扶:“快别客气。”

    凤瑾元亦含笑点头:“凤家今日正有喜事,刚送了次子往萧州去拜叶荣山长为师,姑娘又送名贴过来,不如到府里坐坐,喝盏茶再走吧!”

    那宫女一听这话,赶紧给凤瑾元道喜:“叶山长可是当今圣上的恩师呢!凤家二少爷真是好福气,想来也凤大人平日里教导有方,真是恭喜凤大人了。”

    好话人人爱听,宫里出来的丫头哪有不会说场面话的,几句话便将凤府人哄得眉开眼笑。

    不过她却拒绝了进府喝茶,只将一份名贴递给老太太:“这是皇后娘娘亲自派下的贴子,今年的月夕宫宴凤家还多请了几位,老太太早做准备吧。”再冲着凤瑾元道:“依照惯例,皇后娘娘只派女眷的名贴,大人们还是在朝堂上由皇上亲自邀请的。”

    老太太将名贴接过来,又与那宫女寒暄几句,这才送着对方离开。

    待那宫车走远,老太太忍着好奇没有将名贴打开,只冲着众人道:“你们都随我到舒雅园吧,瑾元你自去忙,后院儿女人的事不用你操心。”

    凤瑾元点点头,抬步回了松园。其余众人自是一路跟着老太太往舒雅园去。

    直到进了舒雅园,一个个的都坐好,老太太这才将名贴打开。

    要说这名贴,三年前邀请的是老太太和姚氏,因为凤羽珩还不满十岁,不便参加宫宴。

    近三年中,邀请的则是老太太和沉鱼,沈氏是向来没人理的,但沉鱼却也因凤家的隐藏而没进宫去过。

    规矩是这样的,皇后娘娘有点名邀请的人,可以找点理由不去,左右皇后也就是客气客气,给官员们一点面子,至于你来不来,那么多人,她才没工夫一个一个惦记。但若是没有被邀请的人,那便是万万去不得的,别说宫门进不了,就算进去了,若是被人发现,那便是大罪。

    而今日,老太太将名贴打开时,却被那上面点到的名字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只见那上面除了她本人之外,还点了凤羽珩和凤想容。

    最重要的是,她这两个孙女是被人家直指把大名写上的,而不是像往年那样,只说“请凤府祖母、嫡女前往皇宫赴宴”。

    一般来说,贴子上都是只写祖母、嫡母和嫡女这样的字样,今日这张,写的却是“请凤府祖母、次女凤羽珩、三女凤想容一并往皇宫赴宴”,这意思……

    老太太将目光往她那两个孙女那里投去,要说请了凤羽珩,她到不怎么稀奇,可连想容都请了,这是什么意思?想容什么时候也在宫里挂上名号了?

    众人都不明白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姚氏见老太太望向凤羽珩,却没觉得怎样,想来名贴上是有凤羽珩的份儿了。可安氏在看到老太太还注意了想容,便有些坐不住了,试探地问了句:“老太太,贴子上怎么说?”

    老太太回过神来,开口道:“依往年例,请了老身前去赴宴,另外……还特地点了名字,请阿珩和想容同去。”

    “点了名字?”问话的人是沉鱼,她有点不明白点了名字的意思,“是说让庶女进宫吗?”

    老太太也不解释,将手中名贴交给赵嬷嬷,“你们传着看看吧。”

    赵嬷嬷将名贴依次给众人看过一遍,在收获了所有人吃惊的表情之后,这才重新交还老太太手里。

    “都看明白了吧?”

    众人点头,有人欣喜,也有人落莫。

    欣喜的自然是姚氏和安氏,还有想容,金珍只表现出新鲜,毕竟不关她的事。而落莫的,肯定是沉鱼和韩氏了。

    因为沈氏的原因,沉鱼被罚五年不得入宫。以前的宫宴她为了保持神秘感,从来也没有去过。而今年她是真心想去,却又为时已晚。

    “阿珩和想容就准备一下吧。”老太太收起心头疑虑,她注意观察和安氏和想容的表情,看样子她们也是不知道为何想容会被点名。再想想,听说凤羽珩与想容十分交好,那保不齐就是凤羽珩托了九皇子说的好话,如果是这样,那到也无可厚非。凤家能够多一个孩子被宫里看重,总归是好事。

    一这样想,老太太便宽心了许多,再看向想容的目光也更加慈祥了。

    可这一切看在沉鱼眼里,却是那么的刺眼。曾经属于她的一切辉煌和灿烂,如今都被两个庶女给分享走了,让她如何甘心?

    老太太看出沉鱼心思,却也没有办法,只好安慰道:“沉鱼的事,以后让你父亲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在云妃那里缓合一下关系。”她越说声音越小,自己都没有底气。想在云妃那里缓合关系?皇上自己跟云妃的关系都缓解了十来年还没缓解明白,凭什么凤家就能想到办法?

    沉鱼挤了两只泪出来,起身下拜:“多谢祖母挂怀。”

    老太太点点头,让沉鱼坐下,这才又对姚氏说:“你以前也是参加过宫宴的,规矩什么的都明白,就帮着阿珩和想容多张罗张罗吧,别让两个孩子失了礼数。”

    这件事对于姚氏来说那是必须要做的,赶紧起身应下。

    凤羽珩看着身边想容紧张又兴奋的小模样就觉得有趣,再看看对面沉鱼那一脸憋屈的样儿,又觉得过瘾。于是她决定给沉鱼再加一把料:“听说月夕的宫宴不只是女眷和朝臣们要参加,所有的皇子也要一并出席,且不分男宾女宾,都在一场席面上?”

    “没错。”老太太解释道:“因为月夕是团圆的日子,所以也就没那么些规矩,同大年饭一样,男宾女宾是不分两场的。”

    凤羽珩仔细听完,又很八卦地说道:“除了御王和淳王经常见,襄王殿下在母亲的丧礼上也见过一次外,其它的皇子还都没见过呢!”

    想容也忍不住要参与一下话题,便小声问道:“宫里一共有几位皇子呀?”

    “这个我知道。”凤羽珩聊心大起,“御王是最小的一个,所以肯定是有九位皇子,没有公主,舞阳郡主是玄家唯一的女孩。”

    老太太也跟着点头:“阿珩说得没错,你们是要进宫去的人,多了解一下皇家的事也好,省得到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凭白的给凤家丢人。”

    想容赶紧起身行礼:“祖母教训得是,想容一定会跟着二姐姐还有姚氏娘多学多打听,不会给凤家丢脸的。”

    老太太这才满意,挥挥手,“那就都散了吧,回去好好准备,算起来也没多少日子了。”

    众人便齐齐起身,向老太太行礼告辞。

    凤羽珩在往院子里走的时候,拉着想容说八卦,只是说话的声音却大了些——“想容你知道吗?说起来还真好笑呢,别看淳王殿下平日里不是穿白衣就是穿青衣,又是一模清雅的模样,但实际上我听说他最喜欢的颜色竟是红色!特别是穿着红色衣裳的女子,总是能引得他多看两眼。”

    想容是个实在的孩子,只觉凤羽珩说的是真事儿,不由得笑着跟她讨论起来。

    两姐妹一边走一边说,这一番话全部落进凤沉鱼的耳朵里。

    红色,七殿下喜欢红色!

    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无限地回绕着这样一句话,慢慢地生了根发了芽,怂恿着她当下便派倚月往明月楼去了一趟,邀约清乐郡主傍晚时在明月楼相见。

    凤羽珩拉着想容和安氏一起回了同生轩,连带着姚氏一起进了她的院子。

    黄泉将两件衣裳拿出来,由几个丫鬟一起拎着展现到众人面前。

    一件水云锻的拖地百水长裙,一件良人锦的月华长袍。秋日阳光正好,这两件宝衣一现,只觉这小院儿瞬间光彩熠熠,晃得人既不敢去直视又舍不得将视线移开。

    别说安氏和想容,就连凤羽珩自己都觉得是太漂亮了,怪不得古人将这些布料称为国宝,只像布匹一样摆在那里不觉如何,如今做好成衣,竟是这样夺目。

    水云锻,阳光照射下,只觉衣上总有浮云隐现,如烟似雾,仿若仙境般。黄泉说:“月光出来时,便能照出波光淋漓,好似只身水面。”

    良人锦,白日里看去,一眼入心,不论多焦急暴躁之人都能在这衣裳面前平缓心绪。黄泉再道:“一入了夜晚,这衣裳竟可令看见之人对着装者心甘情愿地恭敬臣服,若是异性,必心生爱慕,却绝不带邪淫。”

    这便是国宝。

    安氏不知该如何去谢凤羽珩,只拉着想容道:“二小姐大恩,我们娘俩无以回报,往后不管出了什么事,我们都会站在二小姐身后,尽微薄之力。”

    凤羽珩也没多客气,只嘱咐黄泉将衣裳装好,把水锻那件包起来交给想容的丫鬟。然后又道:“待想容出嫁,姐姐自会再送你一套嫁衣。”

    当日傍晚,沉鱼与清乐二人对坐在明月楼的雅间内,就听沉鱼用哀求的声音对清乐道:“求郡主想办法在月夕当晚,带我入宫赴宴。”

第120章 入宫

    沉鱼不能进宫的事,清乐是知道的,但她却不明白沉鱼为何一定要进宫。

    “月夕的宫宴虽说盛大,却也不是非去不可,你这么些年都没去过,何苦今年一定要去?”

    沉鱼早想好脱词:“凤羽珩也是第一次参加宫宴,就算准备得再仔细,也总会有疏漏的地方,更何况,这种疏漏还可以掌握在我们手里。郡主难道不想看看她出何出丑么?”

    凤沉鱼的话成功的挑起清乐的兴趣,清乐想了想,到还真给她出了个主意:“月夕当日,你将脸涂黑些,扮做我的奴婢,我到是可以冒险带你入宫。”

    沉鱼很兴奋,赶紧点头答应:“郡主放心,我自有分寸的。”

    清乐告诫她:“如果被人认出,我可不会保你。”

    沉鱼点头:“绝不连累郡主。”

    两人定好月夕当天沉鱼提前到京郊定安王的庄子上去等着,临走时又想了想,提醒沉鱼一句:“皇后娘娘最怕猫。”

    沉鱼默默记下。

    月夕说来就来,就在凤羽珩还在想着该找个好机会仔细看看玄天冥的腿时,姚氏告诉她:“今晚就是月夕了。”同时接过清灵手里捧着的两件衣裳:“原本你们跟想容那两件华服不错,但毕竟沈氏刚过世不久,你们就穿得那么艳丽总是不太好。这两件是我跟你安姨娘商量着赶制出来的,一件水青,一件月白,你们穿着正好。”

    凤羽珩愣愣地算着日子,可不是么,今日就是八月十五了。

    姚氏同她说:“宫宴是在晚上,所以府里的团圆宴就开在晌午,我瞧着老太太那边也没什么准备,想来她今年是没打算去参加的,那就只剩下你跟想容两人了。我之前与你说的宫里的规矩你可都记下了?”

    姚氏不放心,又提醒她:“你与天歌交好,到了宫里就跟天歌在一块儿吧,有什么事情你岚姨也会提点着你。”

    听姚氏提到文宣王妃,凤羽珩也想了起来,便劝姚氏:“娘亲平日里也多出去走动走动,左右子睿不在家,你也没什么事,不如多让黄泉陪着您到文宣王府坐坐,想来岚姨也很想你的。”

    姚氏苦笑,“我毕竟是个妾室,哪里是说出府就能出府的。”

    “娘亲可以说去打理铺子,或者干脆直说,只怕老太太巴不得你多往文宣王府那边走动走动呢。”

    姚氏点点头,“过了月夕再说吧。”

    凤羽珩没再说什么,等了一会儿想容,两姐妹试了试衣裳,这才一齐往舒雅园那边去。

    今日晌午的团圆宴设在舒雅园,因为老太太说,沈氏的灵堂搭在了牡丹院儿,她想着就犯隔应,所以干脆不去那边。

    众人落了席,凤瑾元看着这一桌常规的饭菜,说了一句:“怎么都觉着不如那日阿珩准备的药膳。”

    老太太表示赞同:“不如改日阿珩再给做一次吧?”

    凤羽珩听着就好笑,“那日的药膳阿珩只是打了个下手,都是人家御厨和莫先生做的,而且是皇上皇后御用过的席谱,哪里是咱们说吃就能吃得上的。”

    老太太一听也是这个理,不由得又埋怨起沈氏:“要不是那个沈氏捣乱,本来应该好好吃的。千载难逢的机会,白白的浪费了。”

    凤瑾元道:“过去就算了,好歹那莫先生是没往皇上那里说,不然,只怕咱们凤家还有得罪吃呢。”

    老太太连连唉叹,安氏赶紧打圆场:“今日是月夕,咱们不说这些。”

    “对。”老太太也反应过来,“两个孩子今晚就要进宫去了,咱们可不能影响了孩子们的心情。”一边说一边问凤羽珩:“你们可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凤羽珩答:“祖母放心,姚姨娘把宫里的规矩都跟我和想容讲过,给皇后娘娘备的月夕礼,还有给云妃娘娘和孙女那几位好姐妹家人的礼物也都备好了。”

    凤羽珩很细心,进宫一次,不去看看云妃总是不对的。另外,上次沈氏丧礼上,玄天歌四人来到凤府,一个个都出手阔绰,礼都送了老太太,但实际上却是为了她给争脸,也是希望凤家老太太能看在这些东西的份儿上,从今往后对她好一点。所以她与她们再见面,不能一点表示没有。

    当然,她可拿不出那样好的东西来,凤家也从来没给过她什么好东西,她手里的那些物件儿全都是玄天冥送上门的。

    凤羽珩觉得还什么礼都比不过人家送来的,便干脆剑走偏锋,使了自己擅长的招。

    “阿珩真是细心。”听说不但给皇后备了礼。连云妃和其它几位姐妹的礼都预备下了,老太太很是满意,却又不由得问了句:“阿珩是从嫁妆里挑出来的东西吗?哎呀,这种事情应该由府里公中准备,你怎么不早来说?”

    凤羽珩笑笑,“祖母过虑了,不管是皇后还是云妃,什么好物件没看过,咱们哪里还能挑出更好的来。是阿珩自己在药室里配了些养生保健的药材,算是一份心意,相信娘娘不会嫌弃的。”其实哪里是普通的药材,经了她凤羽珩的手送出的东西,何时差过?只是她并不想跟凤府人说。

    老太太本就是个贪财吝啬的,凤羽珩不用公中准备礼物是最好,不然少不得又要费些银子。

    一家人说说笑笑,就准备用饭,老太太看了一圈,唉叹一声:“沉鱼还是不愿意出门吗?”

    近几日,沉鱼都闷在院子里不肯出来,老太太着人问过,只打听回来说大小姐心情不好。

    老太太琢磨着,肯定是因为不能进宫,这才心里不痛快。想想也是,两个庶妹被点名邀请,她这个嫡女却提都没人提,放谁能开心呢?

    凤瑾元心下不快:“沉鱼也是被惯坏了。”

    凤羽珩却开口劝解:“父亲不要怪大姐姐,都是从前母惹下的祸事,大姐姐平白的跟着受了牵连不说,今日又是月夕,想来……也是思念母亲吧。”

    她这样一说,凤瑾元也不好再表示什么。沉鱼毕竟是沈氏亲生的,要她在沈氏过世这么短的日子里就开开心心,那也太不尽人情了些。

    于是不再说话,一家人开始吃饭。

    吃着吃着,老太太还是有点不甘心,又问凤羽珩:“那些个药膳,阿珩一点都不会做吗?”

    凤羽珩笑着答:“也不是不会,简单的还是能做的,而且配方我全部清楚,如果祖母喜欢吃,那阿珩以后便特地找个靠谱的厨子,像御厨协助莫先生那样专门协助阿珩给祖母做药膳可好?”

    老太太一听这话就乐坏了,“好!当然好!”然后又看了看金珍,再道:“给金珍也弄些个补补身子,她年轻,以后还得给凤家开枝散叶呢。”

    老太太一提这话,韩氏的心又不痛快起来了。粉黛被送走了,她的日子没什么指望了,可如果能再生个孩子,那就不一样了。

    凤羽珩听老太太提了金珍,便随口说道:“金珍姨娘刚坐了小月子,身子是要好好补补,但光补身子不够,心情也是要保持愉悦的。”一边说一边看向凤瑾元:“姨娘从前是母亲身边的丫头,与她一起的好像还有三个吧?”

    凤瑾元想了想,“卖掉了两个,还有一个留在金玉院儿守着。”

    老太太也想了起来:“是不是叫满喜的那个?”

    凤瑾元点了头。

    凤羽珩随即提议:“想来她们四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应该极好,不如让那满喜去金珍姨娘那边侍候,平日里能多陪姨娘说说话,姨娘心情会好很多。”

    老太太也想也是这个理,当下便答应下来。

    金珍坐在桌上,向凤羽珩送了个感激的目光,再跟老太太和凤瑾元道谢。

    一顿月夕的团圆饭,吃得到也算是其乐融融。

    傍晚时分,凤羽珩和凤想容二人在凤府全体的叮咛嘱咐下,上了进宫的马车,凤瑾元也单独上了另一辆马车。男宾女眷是从不同的宫门进宫的,所走的道路自然也不同。

    两人各带了一个丫头,凤羽珩带的是黄泉,想容带了个叫明珠的丫头。

    直到马车远离凤府,想容总算松了口气:“本来没有太紧张,可被她们说了这一下午,到是弄得我紧张起来了。哦对了,”她想起件事,“二姐姐,想容没有单独给皇后娘娘备礼物。安姨娘说老太太那头儿没放话,咱们自己又备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干脆就跟父亲算做一份。”

    凤羽珩拍拍想容的手,“我备给皇后娘娘的东西是双份,算了你的呢。”

    想容这才松了一口气,“谢谢二姐姐。午晌吃饭时听祖母说起备礼的时,我还一直担心着,怕父亲逞上东西的时候不算我们的。”

    凤羽珩笑了,“放心吧,就算我们不准备,父亲也不会不算我们的份。他是不怕我们丢脸,但肯定得为凤家的脸面着想。”

    两人一路聊着天,没多一会儿的工夫,宫门便到了。

    女眷走西边的鹊远门,每年均是如此。她们到时,宫门口已经有许多夫人小姐们集中在此,等着一个一个查过名贴方可进入宫门。

    凤羽珩与想容二人走下车时,并没有被太多人注意。毕竟能来参加宫宴的,都是正经的官家夫人小姐,不论是从自身素养还是见过的世面来说,都不是当初定安王妃寿宴时的宾客能比得起的。

    她拉着想容一边往队伍末处走,一边张望着看有没有任惜枫姐妹几人。玄天歌是别指望在这地方见到了,人家是正经皇室中人,哪里需要排队入宫的。

    她们正看着,此时,官道上又有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速度有些快,带起了阵阵尘沙。

    娇小姐们立即以帕子掩住口鼻,纷纷皱眉去看,就见那马车于鹊远门前停住,车帘子一掀,一个头上用绢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从上面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个穿着红衣的丫头。

第121章 步家

    人们都认得,那绢纱包头的人是清乐郡主,怪不得如此嚣张。虽说眼下站在外面的这些官夫人官小姐们谁也是真的比清乐地位低,真要是较起真儿来,皇上可不会偏向一个没有半点权力且如今连王府都不剩了的王爷和郡主。可毕竟她们是有素质的,有素质的人不跟没素质的人计较。

    于是人们就看了一眼,便纷纷扭回头去,该干嘛干嘛。

    凤羽珩的目光却一直都在清乐身后那名红衣女子身上停留,虽然她一直低着头,虽然她的脸看起来有些黑,虽然她被所有人都认成是清乐的丫鬟。但是她知道,那是凤沉鱼。

    早就知道凤沉鱼会想法子混进宫来,可她本以为对方会走三皇子那条路,却没想到竟跟清乐郡主搭到了一起。

    清乐下了马车也不排队,直奔宫门口就走了去,就准备直接入宫,却被一个嬷嬷拦住。

    清乐一皱眉:“大胆!”

    那宫嬷嬷可没那么胆小,她常年在深宫里,皇上皇后都天天见得,哪里会被个异姓破郡主就给吓到。听到清乐这一嗓子,那嬷嬷噗嗤一下就乐了,开口道:“清乐郡主,老奴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在此查看进宫女眷的名贴。如果郡主要硬闯,那老奴只好着人禀明皇后娘娘了。”

    清乐一皱眉,想再说两句,却见身后的凤沉鱼已经将名贴递了过去。

    她没再做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凤沉鱼今天穿成这个样子已经把她气个够呛,可不想在这时候再出差子了。

    见到有丫鬟递名贴,那老嬷嬷到是饶有兴趣地看了沉鱼一眼,心里犯了几分合计。

    一个丫头,穿得比主子还鲜亮,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来干嘛的。不过清乐向来喜欢生事,搞不好这便是特地安排的,再不就是要在宫宴上表演节目。

    老嬷嬷没再多想,到是接过名贴验看了一番,然后对清乐道:“按理说,郡主是要排队的。您看,后面这么些夫人小姐都等着,老奴先验了您的名贴实在是有失公平。不过既然您是郡主,那就破例一次吧,希望明年郡主能早点到,也省去排队的烦扰。”说着上,将名贴递了回去,清乐冷哼一声,带着凤沉鱼匆匆进了鹊远门。

    凤羽珩见她们走远,便将目光收回,凤想容小声问:“清乐郡主为何要将头包起来?那样打扮好难看。”

    凤羽珩失笑,“她不包不行啊。我听说定安王府的那一场大火烧光了她的头发,哪有这么快就长出来。”

    想容听罢,自然联想到了清乐没有头发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而这时,凤羽珩也看到了任惜枫等人,赶紧拉着相容走了过去。

    任惜枫、风天玉和白芙蓉站到一起,见凤羽珩过来特别开心。凤羽珩却看着她们三人皱起了眉头:“你们都站在一起,看样子是一起来的,为啥不去叫我一声?”

    白芙蓉笑着挽住她的手:“哪里是一起来的,我们是插队排到一起的。”一边说一边又转过身去跟后面的一位夫人陪笑脸:“美姨,再加两个人好不好?”

    那被她叫美姨的妇人显然是跟白芙蓉极熟的,赶紧就退了半步让凤羽珩和想容加进来。她二人赶紧给那妇人道谢,又冲着身后排队的众人行了个礼,也道了声谢谢。

    大家相助礼让着,气氛到也和谐。

    凤羽珩给想容介绍了这三个姐妹,又告诉她:“一会儿到了宫宴上,就能看到舞阳郡主,你也是见过几次的。”

    想容头一次认识这么多人,又一个个都是大门第的千金,一时有些紧张,也不会说什么话,只乖巧地点头。

    凤羽珩没办法:“我这三妹妹就是胆子小,也没怎么出过门,你们别介意啊!”

    几个姐妹有说有笑,不知不觉的便也到了鹊远门前。就在这时,宫道上又有辆马车疾驰过来,那速度比清乐的马车还快了许多,扬起的尘沙飞了漫长,连带着那验看名贴的嬷嬷都跟着咳了两声。

    可是依然没有人对此生出疑议,凤羽珩还觉着奇怪,京里的官家夫人小姐都很好说话么?

    白芙蓉轻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道:“是步家的马车。”

    凤羽珩不懂,“步家?”

    任惜枫转回身说:“阿珩刚回京不久,自然是不知道这几年京里的变化。这步家原本就是个小官小吏,官职最高的也才六品。可自从三年前步家的女儿从一个婕妤直接爬到贵妃的位置,这步家就也跟着平步青云了。”

    白天玉补充:“步贵妃的父亲如今已任吏部尚书,是正二品大员。”

    几人正说着,就见那步家的马车亦在刚刚清乐郡主停车的地方停了下来,车帘轻启,里面有一女子款步下车,一袭紫衣临风而飘,长发倾泻如瀑,肤如凝脂,眉目如画。本该是一如水佳人,却面若冰霜,傲然而立,一如碧水寒潭。

    白芙蓉小声给凤羽珩和想容科普:“是步贵妃的亲侄女,步霓裳。”

    就见那老嬷嬷见到步霓裳,可比见到清乐时热络多了,不旦主动上前行礼,甚至连名贴都不看,就急着将步霓裳往宫门里让。

    步霓裳却没理她,只在人众中环视一圈,目光却在前排的凤羽珩处落了下来。

    只见她慢悠悠地眨了一下眼睛,抬了步子往凤羽珩那边走了去,直到近前才站住脚,直勾勾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问她:“就是你收拾了清乐那个贱人?”

    凤羽珩亦直视过去,目光中不见寒光,却带着那种一如玄天冥一般混世之态,浑身上下都配合着散发出一种高贵的慵懒来。

    步霓裳皱了皱眉,就听凤羽珩开口道:“姑娘这话应该跟玄天冥问去。”她连御王都不肯叫,直接道了名字。就见那步霓裳表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却只有凤羽珩看得出来,她的瞳孔不自觉地收缩了两下。

    “很好。”步霓裳忽然展了个笑容出来,下巴微扬,那种不可一世之气又甚了几分。

    可却依然在心中生出挫败,她向来傲视一切,眼下这份骄傲却完全入侵不了凤羽珩那一派无所谓有又无所谓无的态度中,更在她那一句“玄天冥”出口后败下阵来。

    步霓裳心中烦燥,转身就走,直接进了宫门。

    几个姑娘不明就里,风天玉小声问凤羽珩:“我只听说步霓裳跟清乐一向不对付,怎的好像对你也有敌意?”

    凤羽珩耸耸肩,“谁知道呢。”

    说话间,老嬷嬷已经向她们要起名贴。几人将名贴一起送上,另外三个老嬷嬷显然是认得的,又说了一番好话,到了凤羽珩这里,却是思量了一阵,然后又将名贴看了一遍,随即大惊——“御……御王妃?哎呀!”这嬷嬷十分懊恼:“都是老奴有眼无珠,怎么敢让御王妃等这么久,老奴该死,还请王妃饶了老奴。”说着就要跪下。

    凤羽珩赶紧把人拦住,她看得出,这老嬷嬷是真的在懊恼,不由得在心里又骂了一遍玄天冥,只道他这是什么名声,怎么人人听闻他都跟见了鬼一样。

    “嬷嬷快请起,我只是与御王殿下有了婚约,还没过门呢。”

    “过门是早晚的事。”老嬷嬷笑着说:“谁不知道御王殿下看重王妃呀!这个事宫里人都知道的,王妃就莫要谦虚了。”一边说一边亲自将几人引领到宫门里头,然后叫了一个里面排队站着的引路丫头,“快带御王妃和几位小姐往琉璃园去。”

    那小丫头一听说御王妃三个字也吓了一跳,赶紧过来跪地磕头。凤羽珩都懒得拦了,任她磕过三个头这才道:“快带我们进去吧。”

    总算是离了那鹊远门,白芙蓉笑道:“牛啊!阿珩,果然跟着你混有肉吃。”

    凤羽珩无奈地道:“肉是没有,不过有药吃你们要不要?”

    “什么药?”几个同时眼睛一亮,在医药方面来说,凤羽珩就代表姚家,姚家的药什么时候让人失望过。

    凤羽珩告诉她们:“我都放在马车里,等出来的时候再给你们分,直接就带回府了。是我自己配的一些花草茶,有养颜美白的,有去火内调的,还有能助眼睛明亮头发生长越来越好的。你们拿回去每日就当茶水喝,保管又好喝又有效果。”

    几个姑娘听了都特别高兴,这样的茶她们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个的都心生期盼。

    凤羽珩又对任惜枫说:“听闻任将军的腿脚一到天冷就会犯病,我为他准备了些膏药,晚点也给你带上。如果将军再有不适,我也可以亲自过去看看。如今我外公不在京里,我虽稚嫩些,但自认为医术还是不赖的。”

    任惜枫一听这话,自然是感激不尽,握着凤羽珩的手说:“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对于我们家来说,父亲的一身伤痛是最大的心病。有阿珩你这句话,父亲他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

    风天玉这时又琢磨起了那个步霓裳:“说起征战,步贵妃的大哥好像也握着咱们大顺四分之一的兵权,这几年一直驻守东界,足足两年没有回朝了。”

    任惜枫点了点头,“步家依仗的从来都不是那个正二品的步大人,而是东边那位步聪将军。说起来,阿珩,那人与你还有些渊源呢……”

第121章 痴情的桃花

    凤羽珩死命地搜索原主的记忆,都想不到那步家跟自己又会有何渊源。

    任惜枫为她解惑:“本来这事我也不太知道,也是前些日子听我母亲提起的。说是你出生的时候,姚神医正在给步白萍的哥哥、也就是步霓裳的父亲步白棋治伤。当时步聪也在,他大你八岁,听说生得十分俊朗。姚神医在得知你娘亲平安生下你之后十分高兴,送了好些药给步白棋。那步聪也是年纪小,看着姚神医这么高兴便也跟着高兴,还嚷着长大了要娶你为妻。”

    凤羽珩抚额,这特么的哪是渊源,明明是朵烂桃花啊。

    八卦总是很吸引女性的,任惜枫的话让其它几人都十分感兴趣,纷纷催她快说,于是任惜枫又道:“姚神医还以为只是句玩笑话,谁成想那步聪却上了心,在你才六岁的时候就求着他爹上门求亲了。可那时候你是凤家嫡女,步家在凤家眼里什么都不是,你父亲自然不可能同意。那步聪为此还抑郁了好久,直到你被凤家送出京城,步家突然之间势起,那步聪便求着皇上给了他一支兵马,杀到东边去守边界了。”

    凤羽珩乍舌,还是个痴情的?

    风天玉提醒众人:“这个事就不要再提了,谁不知道阿珩早就与九皇子订了亲,那步家也是做美梦,八成是看那些年九皇子根本没把这门亲事当回事,这才壮着胆子凑合上前的。”

    凤羽珩点了点头:“恩,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反正我也不记得。不过,玄天冥以前没把我当回事,这笔帐我可得跟他好好清算清算。”

    风天玉闭嘴,她又惹祸了么?

    在小宫女的引领下,众人一路往举行宫宴的琉璃园走去。不过走了一半的时候凤羽珩就停了下来,然后把想容往前一推,对三人道:“你们带着我妹妹先过去吧,我得先到云妃娘娘那边请个安。好不容易来宫里一趟,不去看看不好的。”

    众人都理解,白芙蓉主动把想容拉到身边,再对那引路的小宫女道:“你陪着凤小姐去月寒宫吧,往琉璃园的路我们认得,跟着人群走就是了。”

    那小宫女其实很不愿意往月寒宫去的,那边人少没有烟火不说,也不怎么的,常人走近了些便会觉得慎得慌。再加上云妃那脾气,还真是怕离近了都中招呢。

    但眼下凤羽珩要去,她也没办法,这家是未来的御王妃,进宫了去拜见一下未来的婆婆也是无可厚非的,她便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就准备带着凤羽珩调转方向往月寒宫去。

    凤羽珩自然是看出了这丫头的不情愿,她也无意为难个小宫女,便开口道:“不用了,你就带着几位小姐去琉璃园吧,我这丫鬟从前就是跟着九皇子的,月寒宫的路她认得。”

    小宫女一听就高兴了,跟黄泉再三确认了一番,得知她真的认得路后,这才带着白芙蓉等人往琉璃园去了。

    凤羽珩就跟着黄泉往月寒宫赶,黄泉探问她:“小姐,您给云妃娘娘准备的礼物带在身上了吗?”

    凤羽珩点点头,“在袖子里呢,小物件,不显眼。”

    黄泉这才放了心,一边走一边说:“宫里的下人都怕云妃,但其实云妃挺好的,对两位殿下都特别好。只是性子冷了些,又不爱见皇上。”

    凤羽珩也无奈,云妃的性子哪里是冷,分明就是怪了。一个妃子不见皇上,还没被打入冷宫,甚至这么多年还这么得宠,看来不止云妃怪,皇上也怪。她又想起前世的那句至理名言,莫非得不到的真的就是最好的?

    “对了。”她想起刚刚任惜枫她们说的事:“关于那个步家,你了解多少?”

    黄泉想了想,道:“也不是很多,只知道那步聪驻守大顺东界,手里握着大顺朝四分之一的兵马。最初显然是因为还是婕妤的步白萍当了贵妃,步家才突然势起。但如今看来,步贵妃应该是依仗步聪的。皇上从来都是独爱云妃一人,这一点连皇后都管不了,可却也没亏待了步贵妃,该有的步贵妃都有,却唯有一点,她没孩子。”

    “没孩子,那就是没有未来。”凤羽珩深知这其中道理,“步霓裳是步聪的亲妹妹,看她年纪也跟凤沉鱼差不多了,可有说了亲事?”

    “说了。”黄泉道:“步霓裳许了四皇子玄天奕,好像定的是明年开春就出嫁。”

    两人说话间,月寒宫已至近前了。

    凤羽珩看着这座孤傲冷清又华美无比的宫殿,不由得生出几番感慨。

    她不知道云妃与皇上之间到底有过什么样的故事,也无意就这个事去问玄天冥,只是一个妃子能做到近十年都不见皇上,皇上却依然能把她宠着惯着到这般地步,也是个奇迹了。

    她与黄泉走到月寒宫的门口,里面的小宫女一见到她们两位到没有什么惊奇,只上前道:“奴婢给王妃请安。”

    凤羽珩习惯了玄天冥这边的人张口闭口叫她王妃,便也没拦着,只是道:“今日来参加月夕宫宴,在宫宴开始之前想着先来给云妃娘娘请个安,不知道方不方便。”

    那小宫女扬着笑脸道:“当然方便,娘娘早知王妃会来,一早就让奴婢在这边迎接呢。”

    凤羽珩愣了愣,云妃连她会来都算计到了?不过再一想,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但凡讲点礼数的人,进了宫都会来未来婆婆这边行个礼吧。

    她跟着小宫女往里面走,云妃依然在她最喜欢的观月台那边。小宫女进去通报过后,便对凤羽珩说:“王妃请进吧。”再看看黄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黄泉姑娘跟奴婢一起在这边等等可好?”

    黄泉以前是月寒宫的常客,她甚至还给云妃当过两年的暗卫,这宫里的下人没一个不认识她的。她自然也懂云妃的规矩,只点点头,没再多话。

    凤羽珩一人进了观月大殿,就见云妃今日着了一身芙蓉色的华服,依然是那模跟玄天冥十分相像的慵懒模样,坐在观月台的台阶上,手里拿着一只琉璃杯,正在喝着什么。

    凤羽珩鼻子尖,吸了两下便闻出,是酒。

    她上前几步,于云妃面前跪拜:“儿媳给母妃请安,多日不曾来看望母妃,母妃一切可好?”

    她依然用了上次云妃准许的称呼,亲近感一下子就拉近了。

    云妃对此十分满意,点点头,向她伸出手来:“别总是跪来跪去的,母妃这里没有外人,过来坐。”

    凤羽珩顺从地走了过去,一伸手,从空间里直接调出一样事先准备好的礼物,“这是儿妃给母妃准备的礼物,也不知道母妃喜不喜欢。”

    云妃早听玄天冥说起过凤羽珩精湛的医术和那些古里古怪的东西,也知道她曾与一波斯奇人有师徒之谊,如今见凤羽珩拿了个奇怪的东西出来,不由得也生出几许期待。

    “是什么?”云妃拿在手中,将外面的木盒子打开,却发现里面只有巴掌大的一个圆圆的东西。她把那东西拿在手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材质,上头镶嵌着无数精美又叫不上名字的宝石,美得让人舍不得放下。“上面这些都是什么宝石啊?”纵是向来冷清的云妃也忍不住去问,再用手摸摸,打磨光滑,亦棱角分明。

    “什么都有。”凤羽珩指着上面的石头道:“母妃您看,有粉水晶,绿松石,黄水晶,紫水晶,还有金饰,银饰,中间这颗是猫眼石。”她一边说一边指着一个地方告诉云妃:“母妃按一下这里。”

    云妃诧异,顺着她手指的地方轻按下去,忽地,手里圆圆的小东西竟然打了开,而后她发现,小东西里面竟明晃晃地出现了一张美人脸。

    云妃吓得差点把东西给扔了,可又觉得那张美人脸甚是眼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忽地发现——“这不是我吗?”情急之下,连本宫都忘了自称,“这是……镜子?”

    凤羽珩点头,二十一世纪很普通的小圆镜,外面镶嵌上各种小石头,里面有两个圆镜片,一个照起来正常比例,另一个是放大比例。她以前觉得好看就买了几个,扔在药房的抽屉里。进宫之前便决定把这东西送给云妃一个,女人么,当然得投其所好,更何况这个年代根本没有这种镜面,铜镜都是模模糊糊的,还没有水里照得清楚。

    “儿媳曾拜过一个波斯师父,他老人家临回波斯之前留了些好东西,儿媳瞅着这面镜子又小巧又精致,便想着给母妃带来了。”波斯,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国度,被她拿来搪塞奇物,屡试不爽。

    云妃喜欢得不得了,又发现了镜子的另一面有放大功能,不由得感叹:“波斯匠人真是巧夺天工,这等奇物都能制作出来。想来,大顺朝拥有这东西的人不多吧?”

    凤羽珩敢打包票:“独母妃一份。”

    云妃甚是开心,拉着凤羽珩说:“往后冥儿要是欺负你,你就进宫来我这儿告状,再不济跟你七哥说也行,他就听我们两个的。”

    凤羽珩掩嘴轻笑,只道女人的情谊果然是得靠着礼物来维系。

    “多谢母妃。”她乖巧道谢,然后想起上次云妃的态度明显就是亲近姚家的,便将子睿被收为叶荣的入室弟子,还有姚家小辈偽可以参加科考的事说给云妃听。

    却不想,云妃只轻哼了声,说了句:“姚家人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参加科考,不信就等着瞧。”

第122章 小皇孙

    凤羽珩一阵诧异:“为何姚家人不会来?”

    云妃拍拍她的手背:“以后你就知道了。”一句话,说得凤羽珩各种闹心。“对了,今年这月夕宫宴,你既然来了,自然是要会会那步白萍的亲侄女。”

    “步霓裳?”

    “对。”云妃点头,嘴角又泛起了慵懒的笑,“那丫头自小跟着她哥哥习武,很是目中无人呢。想来,就算你不主动招惹,她也会点了名要与你比试一番,这可是年年宫宴的重头戏。”

    从月寒宫出来,凤羽珩不由得问起黄泉:“宫宴的重头戏是比武?”

    黄泉告诉她:“何止比武,是什么都比。所谓宫宴,不过就是给各家的夫人小姐还有少爷们一个互相认识的机会,小辈们展示才艺,长辈们才好挑选儿媳女婿什么的。”

    她眨眨眼,“那我应该不需要做什么吧?我都订亲了呢!”终于觉得订亲还真是件好事。

    黄泉叹了口气:“但愿没人挑衅吧!那些小姐少爷们看似人模人样的,实际上一个比一个心计更盛。”

    走着走着,突然,凤羽珩的跑步停了下来。黄泉一怔,随即耳朵微动,突然向左上方斜视过去。

    她二人都听出那地方有动静,齐齐看过去。本以为是不怀好意之人,谁知看过去后却发现就在小路边的一棵大树上,竟然挂着个孩子。那是个男孩儿,四五岁的模样,胖嘟嘟、白白净净的,生得十分可爱。此刻他正挂在树枝上晃啊晃的,眼瞅着就要掉下来。

    “快救人。”凤羽珩吩咐黄泉,可话声刚落,黄泉还没等动呢,就见那树枝毫不留情地折断,孩子砰地一声掉到地上,随即传来“哇”地一声大哭。

    “呀!他掉下来了。”黄泉也有些急,就觉着那孩子眼熟。

    “我们过去看看。”凤羽珩带头往那孩子掉下来的地方跑了过去。她这样从来不爱管闲事,绝对是那种死也不扶老奶奶过马路的类型,但却偏偏抗拒不了小孩,特别是长得这么可爱的小孩子。

    黄泉一路跟着凤羽珩跑到那边,直到离得近了,这才看清楚孩子的样貌,以及他这一身锦服马挂,和腰间那个玉坠子。

    “小皇孙?”黄泉总算把这孩子认出来,不由得着了急,“你怎么自己在这里?连个下人都没有吗?”

    那孩子明显是摔伤了腿,疼得脸都青了,哭也顾不上,就是死命地抓着凤羽珩。

    “先给他看看伤。”凤羽珩没再黄泉继续问,不管这孩子是谁,她是个大夫,救死扶伤是第一原则。

    凤羽珩抓住孩子的手安慰他:“不要怕,姐姐是大夫,让姐姐先帮你看看伤到了哪里。”

    黄泉抚额:“小姐,差辈儿了。”

    “呃……”好像是,“那什么,你快去看看附近有没有跟着他的下人,再叫人去请太医。”

    黄泉看了看凤羽珩,总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但小皇孙的伤又不能不治,没办法只能嘱咐她:“小姐自己小心些。”然后疾展了身形,迅速走远了。

    凤羽珩将手轻放在孩子腿上,试图查看伤势,可她手刚一落下孩子就疼得哇哇大叫,她知这是伤了骨头,干脆伸手入袖,从空间里拿了剪刀和止痛的喷雾出来。

    “乖,姐姐帮你把裤腿减开,给你喷些药就不疼了。”她安慰着孩子的同时,手一刻不停地开始剪掉孩子的裤腿,然后将止痛喷雾喷上,五秒之后,孩子的哭声终于减弱了些。“是不是没那么疼了?”

    “恩。”小男孩可怜兮兮的点头,小手还是抓着凤羽珩的袖子,“姐姐你是神仙吗?为什么你这个东西一喷,我就不那么疼了?”

    她好笑地捏了这孩子的脸蛋一把,换了孩子咯咯的笑。

    “乖,姐姐得为你看看伤势。”她说着,伸手捏上了孩子的腿,几动间便下了定论,“断是没断,但骨缝肯定是劈了。”她特别无奈地看着这孩子:“你不是皇孙吗?为什么都没个下人跟着?还有,你是怎么爬到那么高的树上去的?”

    小孩子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对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嘘,不要告诉别人,我是偷偷的来这里看月亮的。”

    “看月亮?”凤羽珩完全搞不明白小孩子的心思,“跑这里看什么月亮啊?”

    那孩子答得理所当然:“都说云娘娘的观月台看月亮最好,这地方离云娘娘宫里近些,我爬高了就能到最好看的月亮。”

    这是什么逻辑?

    凤羽珩无奈,“月亮在哪看都是一样的,以后可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她一边说一边帮孩子简单处理起腿伤来,“姐姐先帮你把腿固定住,你千万不能乱动,等一会儿太医来了让他们抬着你去休息,剩下的事就交给太医好了。你这伤啊,怎么也得三个月才能下地呢。”

    她还以为这孩子会在三个月下地这个问题上与她纠结一下,却不想,这小皇孙竟是盯着凤羽珩的动作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问:“姐姐,你的袖子是百宝箱吗?怎么什么东西都能变出来?”他就看这个漂亮姐姐一会儿变出把剪刀,一会儿变出一个小瓶子,一会儿又拿出两个硬板板,还有布带子……姑娘家的袖子里真的能装这么多东西吗?

    凤羽珩也愣了下,光急着给这孩子固定腿,到是把这茬儿给忘了……“你不是说姐姐是仙女么。”她干脆连蒙带虎,“这些都是姐姐变出来的呀!但是你不许对任何人讲哦,讲了之后姐姐的法术就不灵了。”一边说一边又调了块巧克力出来塞到小皇孙的嘴里,恩,堵住你的嘴巴。

    “好。”孩子含着巧克力,一脸惊奇地点头,“飞宇谁也不跟谁说,姐姐放心吧!”这是什么糖呀,可真好吃,“那天宇为姐姐保密,姐姐以后还能再给天宇吃这种好吃的糖吗?”

    她点头,“只要你不对任何人讲,姐姐就经常给你糖吃。”见孩子郑重地应下,她这才又问:“你叫飞宇?玄飞宇?”

    “恩。我是……”孩子掰着手指头,“啊,二皇子,就是元王啦,我是元王的儿子。姐姐你是谁?”

    凤羽珩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元王,她没见过。“我是……你要这么说,就不能跟我叫姐了。”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九叔未过门的媳妇儿……”

    “啊?”这孩子都惊呆了,“姐姐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啊,我九叔都多老了,他这叫什么行为?”

    凤羽珩想了想,“老牛吃嫩草。”

    “那姐姐你不要嫁给老牛好不好?等飞宇长大了你嫁给飞宇!你别忘了,我们还有共同的秘密哦!”

    凤羽珩抚额,不亏是玄家的人,小小年纪就知道讲条件和威胁了。

    “嘘。”忽地,她止住孩子的话,小声道:“有人过来了,记住,仙女的秘密不可以对别人说哦!”

    玄天宇用小肥手捂住了嘴巴,拼命地点头。

    很快地,在小路的另一头便有一群人跑了过来,带头的是黄泉,后面跟着一对看上去不到三十的夫妇,还有太医,和太监宫女嬷嬷等一群人。

    那个宫装妇人一边跑一边哭,待看到玄天宇之后更是大哭着扑了上来——“我的宇儿啊!”

    凤羽珩吓得赶紧用手去拦她:“王妃千万不要压到小皇孙的腿,有伤!”

    来人正是元王妃,她听了这话才注意到凤羽珩,想来路上也听黄泉说了这边的情况,马上把她认出来:“你就是九弟妹吧?真是谢谢你救了我家天宇。”

    凤羽珩心道又一个自来熟的,但也没解释什么,只是道:“救还是没救得及的,我们刚发现小皇孙,他人就已经从树上掉下来了。我只做了些应急的措施,其它的还得太医来。”她一边说一边跟太医交待情况:“伤我已经检查过了,是骨裂,我用了止疼的药,又用硬板做了固定,你们派人用轿撵将小皇孙的腿平放抬走,再做进一步处理。”

    太医也是个麻利人,一边听她叙述一边去查看玄飞宇的伤。一看之下不由得大惊:“姑娘用的是什么止痛药物?竟是这般神奇?骨裂的疼痛不差于骨折啊!”

    众人一听,纷纷往玄飞宇那伤腿上看去,就听玄飞宇说:“一点都不疼了,就是很麻,这条腿没有知觉。”

    凤羽珩告诉他:“麻药过了劲就会疼的,到时候你不要哭鼻子。”

    玄天宇嘻嘻笑着,笑得一直站在旁边打量着凤羽珩的元王玄天凌总算是放下心来,不由得冲着凤羽珩拱手施礼:“多谢凤姑娘出手相救,本王感激不尽。来日若有需要本王的地方,还请凤姑娘不要客气。”

    凤羽珩朝他看去,只觉这位三皇子没有九皇子的邪气,也没有三皇子的怒气,更没有七皇子的仙气。他这个人看起来是那种老实本份类型的,面相憨厚朴实,让人能生出几许亲近来。

    凤羽珩亦还了一礼,道:“三殿下太客气了,举手之劳,小皇孙如此可爱,谁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那太医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十分不甘,也不管两位主子是不是在寒暄,急着催问凤羽珩:“姑娘到底用的是什么药啊?”

第123章 凤头钗

    凤羽珩知道这是大夫的通病,便将手里的喷雾瓶子递给他:“这个是喷着用的止痛药,是多年前从一位波斯奇人手中所得。这一瓶刚刚给小皇孙用了些,请您收好,这药效一次能抵六个时辰,过了之后就再喷上,皇孙太小,不止了痛他受不住的。”

    玄飞宇学着刚才凤羽珩用药时的样子告诉那太医:“就这么喷!按上面那个东西,往我的腿上喷,一喷就不疼了。”

    元王和元王妃对凤羽珩感激不尽,元王妃甚至把手上的镯子都摘了下来要送给凤羽珩。凤羽珩推脱着没要,元王便劝他的王妃:“待宇儿好些,咱们亲自登门拜谢也不迟,现在还是先把宇儿送回府要紧。”

    一群人立即又开始折腾起玄天宇,直到孩子抬上轿撵要送回王府,那孩子还扯着脖子喊凤羽珩:“仙女姐姐!你一定要到元王府来看我啊!一定啊!”

    元王妃不由得笑他:“你应该叫婶婶。”

    就听那孩子又喊了声:“叫什么婶婶啊,以后我是要娶她过门儿的!”

    凤羽珩特别无奈地看着已经走远的众人,然后扭过头来跟黄泉说:“你可别把那孩子的话跟玄天冥说啊!他好歹也是当叔叔的,别到时候一发疯就跟一孩子打架。”

    黄泉更无奈:“殿下不是恶霸,打女人,但不打小孩,更不打自己家的小孩。”

    她这才放了心,“玄飞宇挺可爱的。”

    黄泉却又提醒她:“不过我不说并不代表别人不会说啊,只怕殿下这会儿已经知道了呢。”一边说一边指了下身后的月寒宫,“就在云妃娘娘的宫门外面,小姐觉得这事儿瞒得住么?”

    凤羽珩想想也是,便不再纠结,跟着黄泉快步往琉璃园赶赴宫宴。

    原本她们进宫算是早的,可这么一折腾就有些晚了,凤羽珩到时,琉璃园里已经座满了人,男宾在左,女眷在右,有人已经举杯换盏,女人们也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处闲聊。

    凤瑾元一直留意着门口,见凤羽珩来,赶紧就从人堆里挤了出来,到了近前急着问了句:“小皇孙没什么事吧?”

    她摇头,“没事。”消息传得可真够快的。

    凤瑾元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二皇子家的小皇孙,皇上甚是喜欢,你今日能帮到他,也算是你的造化。快些进去就座吧,为父看想容一直跟天歌郡主她们在一起呢。”

    凤羽珩点点头:“女儿也到那边去座,父亲也就座吧。”说完,俯了俯身,转身就走。

    凤瑾元看着他这女儿离去的背景,忽然就觉得凤羽珩其实特别像是姚家人。虽说孩子都随父家多一些,但这个女儿不管从长相还是性格来讲,几乎都是跟那姚显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当年的姚显也是这样济世救人,普渡众生,虽说京里,整个大顺受过他姚家恩惠的都大有人在。如今凤羽珩竟也在不知不觉间走上了姚显的老路,今日救了小皇孙,还有明日、后日,等到有一天她救的人越来越多,凤羽珩的大名也将会跟她外祖父一样。凤瑾元不知道他到底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担忧。

    凤羽珩走天玄天歌她们身边时,玄天歌正在跟白芙蓉一起取笑想容,说她一看到七皇子就脸红。见凤羽珩回来了,赶紧拉着她一块儿对想容进行会审,审得想容的一张小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了。

    这时,风天玉将几人拉拢到一处,小声地说起一个八卦:“皇上每年都会拿出一样东西来做为奖励赏给女宾,据说今年的东西是一枚凤头钗。”

    凤羽珩不明白:“怎么个赏法?一人一支?”

    白芙蓉笑她:“那怎么赏得过来啊!每年的宫宴上不是都有才艺比试么,得第一的才能得到奖赏。”

    玄天歌更八卦,慢悠悠地道出那凤头钗的来历:“那枚凤头钗传了几世了,先后有六位皇后戴过。人人都说,谁拥有了那个东西,十有八九就是未来的皇后。”

    任惜枫感叹:“就相当于一部活圣旨啊!”

    想容有点担心:“若真是那样,得了凤头钗的女子还不得被人哄抢?”

    一句话,又挑起几个女孩的话题。

    凤羽珩却没在意那凤头钗,她的目光正落在与清乐低声交谈的红衣女子身上。

    凤沉鱼站着的位置很巧妙,紧挨着一处石柱,刚好挡住了凤瑾元的视线。清乐平日里人缘就不好,定安王府又被九皇子烧了一把,诺大宫宴现场,竟是没有个人主动来与她搭腔。沉鱼一直低着头与清乐说话,目光偶尔会往男宾那边扫过,记记都落在玄天华的身上。

    她再往皇子那边看去,从一到九,一个不少,玄天冥还是坐在轮椅上,戴着副黄金面具,手里握着酒杯,也不喝酒,就那么懒洋洋地靠着,唇角微微上挑,眉心的紫莲隐隐若现,魅惑众生。

    玄天华一袭白衣,坐在玄天冥的身边,正偏头跟另一位她没见过的皇子说着什么。神态淡然,气若出尘。

    三皇子玄天夜依然一脸怒气,三丈之内都让人遍体生寒。

    二皇子玄天凌就还是憨厚本份的模样,见凤羽珩看过来,还冲着他举了举杯,诚恳地点点头,然后一仰脖,自己先把那杯酒给干了。

    凤羽珩亦端起桌上杯子,也小抿了一口做为回敬。然后看向玄天冥,见那人正勾着唇角好笑地向她看来,不由得撇了一记眼刀。这小动作又遭来玄天歌等人的嘲笑。

    终于,宫宴的主角到了。

    在大太监一声尖喝声中,帝后登场。身后跟着一众嫔妃,有与那步霓裳一样高傲的步贵妃,也有那些几乎一整年也见不到一次君颜的贵人婕妤,却独缺云妃。

    场中所有人立即起身,冲着高台上一龙一凤屈膝下跪,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天武帝玄战俯看众人,一抬手:“众卿平身!”

    “谢万岁!”人们这才站起身来。

    凤羽珩没见过皇上皇后,小心翼翼地抬了头去瞅,却发现那天武帝的目光也正向她这边直视而来。两方目光在半空中砰地相撞,凤羽珩眉心一皱,只道不亏是九五之尊,若非她有准备,只怕要在天武帝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而天武玄战也小吃一惊,他只知老九找的这个丫头是姚显的外孙女,小小年纪便有一身惊人医术。却不想,这丫头竟有与之正面相接的勇气,且并没有输给他。不由得心下一动,那软天监监正的话又再一次于心中回旋一遍。

    凤星临世,西北,一切都是那么的吻合。

    若星相所述真的是这个丫头,其实……还真是挺好。

    天武收回目光,拉着皇后一起往龙椅上一坐,广袖一挥,立即有太监又高声唱道:“月夕宫宴开始!”

    话毕,乐扬,舞起。

    众皇子及大臣们依次向帝后敬酒,女眷们也友爱地相互举杯。

    凤羽珩跟着寒暄了一阵,正觉得没意思,身边玄天歌用胳膊肘撞了撞她:“哎!有人找你来了。”

    她一抬头,就见二皇子玄天凌正端着酒杯往这边走来。于是赶紧起身,主动向对方行了个礼,就听对方急声道:“弟妹千万别这么客气,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我是你二哥,你跟我客气做什么。”

    凤羽珩笑笑,“王爷说得哪里话,别说现在阿珩还没嫁过去,就算是以后嫁了,御王殿下也是弟弟,弟弟礼应向哥哥行礼的。”

    玄天凌就觉这丫头十分乖巧懂事,憨厚的脸不由得堆满了笑。“弟妹今日救了宇儿,我这当哥哥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就先敬一杯薄酒,改日定会到凤府登门道谢。”

    凤羽珩摇头,“刚刚还说一家人不必客气,阿珩救自己的侄儿,这不是应该的么。更何况我是姚显的外孙女,别的本事没有,治病救人却是从小就被外祖父悉心教导着的。”

    玄天凌冲着她举起酒杯,不再说什么,一仰头,满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随着玄天凌打开的这个局面,从大皇子玄天麒,一直到八皇子玄天颜依次都开始给凤羽珩敬酒。他们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想认识一下未来的弟妹。

    不管这些皇子们私下里关系如何,也不管他们之间为了那把龙椅争得有多头破血流,但人人心里都清楚,皇上最宠爱的是第九子玄天冥,所以表面功夫必须做足了。更何况,对于这些哥哥来说,玄天冥如今已经没有了继承大统的希望,看在父皇面子上对他好一点,对自己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所以,向凤羽珩敬酒的心便也真诚了几分。

    这一幕被天武帝看在眼里,不由得含笑点头,朗声道:“兄弟之间,应该是相互友爱,你们多关心弟弟,这是应该的。”

    总算把这几尊神打发走,凤羽珩抹了把汗,瞪着笑得邪魅的玄天冥,无声地骂了句:白痴。

    然后也起身,去跟文宣王妃说了会儿话。

    总算是该寒暄的都已寒暄完,就见高台上,那一直未开口说话的皇后娘娘终于在一只歌舞结束后展了个母仪天下的笑容,对众人道:“每年的欢宴就那么两次,一次月夕,一次大年。本宫难得见到这么些小辈们齐聚在一处,心中甚是欢喜。人老了,总是希望小辈们都能有出息,都能得到良缘佳配,所以每年的宫宴呢,重头戏还都是得落到这些小辈们身上。今年就还是一样,有什么才艺尽管展示出来,夺下前三的本宫都会有奖励,皇上还会在琴棋书画歌舞箭这七项里面钦点其中一项的头名,赏下一个特殊的物件儿。”

第124章 步霓裳的挑衅

    关于这个特别的物件儿,很多人都事先得到了些小道消息,一时间群情振奋。

    凤羽珩注意到沉鱼问了清乐些话,然后清乐又答了些话,之后沉鱼面色大惊,几乎就要尖叫起来。还是清乐捂住了她的嘴巴,这才没有让她太过暴露。可这一举一动却还是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吓得沉鱼赶紧把头低了下来。

    凤羽珩往后挪了挪椅子,她觉得这种比试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人家皇后都说了,是为了让小辈们得到良缘佳配,她这种已经订了婚的人士跟着凑什么热闹。

    可她不想凑热闹,却偏偏有人不想让她清闲。“琴棋书画歌舞箭”,这七样比试中,前六样都吸引了大批的娇小姐参加,诺大的琉璃园中分了六块比试场地,每块场地都挤满了人。

    却唯独设在琉璃园外的比箭场上冷清异常,除了一人之外,根本再没有旁人往那边而去。

    而那位正站在比箭场中的女子,正回过头往凤羽珩所在的方向看过来,然后伸出右手食指,很傲气地直指向她——“你,过来跟我比比。”

    凤羽珩看着那女子,忽就展了个笑来。那笑带着几分了然,几分邪魅,几分慵懒,还有几分无所谓。

    果然应了云妃的话,步贵妃的侄女,就算她不去会对方,那人也会主动招惹过来。

    凤羽珩这样的笑实在是让步霓裳觉得刺眼,不由得目光狠厉起来,再一次冲着凤羽珩道:“你,过来跟我比箭!”

    凤羽珩就不明白了,起身往那边走了几步,身后还跟着许多想要看热闹的人。

    “听说这位是步尚书府的霓裳小姐,刚刚皇后娘娘还说这才艺展示是为了给咱们做小辈的寻个机会得一良缘佳配。若我没记错,步家的嫡小姐是与四殿下订了婚约的吧?真不知步小姐还是执意要下比箭场究竟是何用意,不过我并不打算参加任何比试,不管步小姐对四殿下如何,阿珩可是要为九殿下的颜面着想的。”

    她说话的声音不轻,足以让这些看热闹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而高位之上的帝后早已下得场来在人群中穿梭,时不时的给正在比试的小辈们一些鼓励,到也让这琉璃园显得其乐融融。

    凤羽珩说话时,天武带着皇后也走至近前,皇后听着凤羽珩的话,不由得唇角含笑,“怪不得翩翩喜欢这丫头,到还真是跟冥儿一个性子。”

    天武亦跟着点头:“何止是像冥儿,看着她,就能让朕想到翩翩年轻的时候。”天武说着说着,面色沉了下来,“但愿这孩子不要一并学了翩翩的将来。”

    皇后安慰他:“不会的,翩翩只是任性,这孩子我瞅着是有股子拼劲儿的。”

    帝后二人的私语自是没有人听得到,此时的比箭场上,凤羽珩的几句话将步霓裳的斗志彻底的激发出来。若说之前她还只是挑衅,如果凤羽珩不比,她便当做是凤羽珩不敢。可是现在,步霓裳却狠下心来,非比不可。

    围观人群中,几位皇子自然也在,玄天华推着玄天冥,四皇子玄天奕踱步过来,双手负于身后,压低了声音开口道:“九弟这位未来的王妃,可真是俐齿伶牙啊!”

    “是么?”玄天冥眯着眼睛往场上看,原本挡在他眼前的人群不知何时已经自动让开,生生给他留出一条小路来。“我到觉得珩珩说得都是大实话,这么实称的孩子,哪里就俐齿伶牙了。四哥可别挑好听的夸她,会骄傲的。”

    玄天奕冷哼一声,不再搭话,却在看向步霓裳时目光中带了许些冷冰,凤羽珩的话成功地在他心里留下了一道痕迹。

    “向来话多的人,动起手来都不堪一击。”步霓裳也笑了,瞅着凤羽珩道:“有耍嘴皮子的工夫,不如拉弓搭箭,与本小姐好好的比上一场。”

    任惜枫看不过去了,几步站到凤羽珩面前,怒视步霓裳:“你一个武将家的女儿,欺负文官家的孩子,也不嫌丢人?要比试,本小姐陪你!”她是平南将军的女儿,论起武斗自然是不甘下风。

    可步霓裳却十分看不上任惜枫,一边摇头一边扎嘴,“连续三年的手下败将,第四年你还要继续丢人么?任惜枫,我都下不去手了呢。”

    任惜枫被她说得面红耳赤,的确,她一连输了三年。单论箭法来讲,这步霓裳可谓是出神入画,她几乎都怀疑对方是专门为了每年的比试特地练的。

    凤羽珩却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看了任惜枫一眼,当即便从她的表情中明白步霓裳说的都是真的。她心思一转,到还真起了几分兴趣。

    “曾经九殿下问过我一句话。”笑眯眯地转头看向玄天冥,殿下问:“珩珩,除了医术,你到底还擅长些什么?当时我答他的是,秘密要一点点的探索,谜底一下子全都揭开,就不好玩了。”她转过身再对向步霓裳:“今日本无心下比试场,但步小姐盛情却又实在难拒,那就当我是为了给九殿下将其中之一的谜底揭开,解一解他的好奇吧!”

    步霓裳冷哼一声:“话多。”然后抬步又往场内走了几步,有太监递了一张弓来,她将弓拿在手上,指着二十步开外的靶心道:“照规矩来,三箭定胜负。”

    凤羽珩也走上前,看了看那靶心,频频摇头:“太近了。”

    “什么?”步霓裳几乎以为这凤羽珩是疯了。一个丞相的女儿跟将军的女儿比射箭,她还挑剔上了?

    “那就再远些!”四皇子开了口,看着步霓裳,面无表情地道:“既然比了,都是我玄家订下来的媳妇,怎么能这样小家子气。”他瞅了瞅靶心,扬声道:“再远十步。”

    “好!”步霓裳也来了兴致,冲着四皇子点了点头,两人达成默契。

    有太监上前将那靶子又往后挪了十步,然后看向步霓裳,见步霓裳点头这才回了来。

    “这回可以了吧?”步霓裳再次向凤羽珩发出挑战。

    谁知凤羽珩还是摇头,“唉,太近,实在是太近了。步小姐要是只邀请我来陪你过家家,那阿珩还真是不能奉陪。”

    众哗然。

    三十步,两个姑娘家比试,已经够远的了。

    皇后看着也有些担心,不由得开口同天武讨论:“凤家那丫头是不是太托大了?步家的姑娘听说从小就跟着步聪习武,可却从没听说过凤相家里有请武师啊?”

    天武笑着摇了摇头:“往往越是不合理的,就越是能在最后占了上风。凤家的这个女儿你又不是不知道,被凤瑾元扔到西北大山里足足三年,据说有奇遇拜了一位波斯奇人为师,教了她一手比那姚老头还高明的医术,天知道那波斯奇人会不会武功啊。”

    皇后还是有些担心,往比试场上望去,就见场上的太监已经将靶子又往后移了十步。

    “四十步了,足够了。”皇后为凤羽珩捏了一把汗,她还真怕凤羽珩输了,不但自己丢人,最要命的是会丢了玄天冥的人,天知道玄天冥生起气来会不会把今日的宫宴给砸了!

    步霓裳跟着凤羽珩生了一肚子气。四十步的距离,她不是没尝试过,却是无法保证百发百中了。别说中点那个用朱砂点上去的圆点儿,就连靶子的边儿搞不好都快摸不到的。

    狠厉地看了凤羽珩一眼,她还真就不信了,一个文官家的庶女,还能比她更强?

    如此想着,步霓裳提了弓就往场中间走,她满心以为这四十步已经是极限,凤羽珩要是再不满意那一定就是脑子有毛病。

    其实,在场的除了玄天冥、玄天华以及天武大帝之外,所有人都跟步霓裳是一个想法,就连想容和玄天歌她们都为凤羽珩捏了一把汗。任惜枫偷偷地同凤羽珩说:“阿珩,不要勉强,虽然我输了她几年,但这没关系的,咱们毕竟是女孩子家,射箭这种东西八成一辈子都用不上,就当是陪着她给皇上表演了。你别跟她置气,不值得。”

    凤羽珩生气了!

    不是生任惜枫的气,而生步霓裳的气。

    就见她往前走了两步,怒目圆瞪,指着那箭靶子就吼道:“箭,是用在战场上射杀外敌的!你听说过哪个外敌能站在这么近的地方给你白射?你步家统兵御敌,难道教给你的就是一定要等敌人走近到四十步之内,才能开弓射箭?”

    她说话时,句句疑问,却又句句无需人回答。疑问就是肯定,肯定就是训斥。步霓裳忽地就生出一阵恍惚,好像站在面前与她说话的人不是凤羽珩,而是她那个一向以军规森严著称的哥哥苏聪。

    一晃神的工夫,凤羽珩已经冲着那移靶的太监大声道:“往后移!要比试,一百步起!箭走百步,一局定胜负!”

    哗!

    所有人都疯了,天武都瞪直了眼,玄天冥都挑了挑眉,玄天华微弯了腰,问他:“弟妹真的行么?”

    玄天冥嘴角一阵抽搐,“我怎么知道。”

    皇后头上都冒了汗,直问着天武:“要不要阻止了她们?省得两家都没面子。”

    天武也沉思了一会儿,盯着凤羽珩看了许久。只觉这丫头身上不只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头,似乎还真就像她所说的那样,有许多没有揭开的谜底。他也起了好奇,一个十二岁的女孩,究竟能带来什么样的精彩?

    “好!”突然间,天武朗声开口,一个“好”字震响四方。

    所有比试都停了下来,人们纷纷往比箭场这边聚集。

    就听玄武再道:“朕今日本就准备了一件特殊的物件儿准备赏给琴棋书画歌舞箭其中一项的头名,既然比箭场上如此精彩,那便挑了这箭类吧!”

    皇后配合着将一只凤头金钗举到面前,“步家与凤家的姑娘,谁若赢了这场箭试,这凤头钗,本宫亲自为你们插到头上!”

第125章 凤羽珩的本事

    凤头钗一现,所有男宾女眷的眼睛都红了。一股股羡慕嫉妒恨的大火熊熊燃烧,直要把凤羽珩步霓裳两人烧成灰烬一般。

    人人皆知凤头钗意味着什么,传了几世,先后被六位皇后戴过的东西,谁若拥有了它,那不就相当于告知天下她就是未来的皇后么。

    可场上这二人……

    一时间,人们议论纷起。

    凤家的姑娘许了九皇子,步家的姑娘许了四皇子,大家都知道九皇子打仗伤了身子,子嗣无望,皇位不可能让这样的人来做。

    那也就是说……

    唰!

    人们齐刷刷地扭头去看四皇子玄天奕。

    难不成皇上中意的是四皇子?有这个可能,不然不可能把步贵妃的亲侄女许给他,更何况,这步霓裳的亲哥哥可是驻守着东界,手里握着大顺四分之一的兵权啊!

    凤瑾元的拳头死死握了起来,他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一直未曾明确表态的皇上,难道就在今晚,要以这种方式将储位明确下来?他凤家可是选了三皇子啊!如果真是这样,凤家该何去何从?

    他下意识地看向三皇子玄天夜,却见那人依然板着一张怒脸,丝毫没有因帝后赐钗的事情影响情绪,甚至还在他望过来时微微的点了点头,给了个放心的眼神。

    凤瑾元的心慢慢收了回来。

    是啊!他太着急了,当今皇上才五十出头,就算立了储君,也有的是机会翻盘。既然做了选择,凤家就已经没有退路,就像其它权贵一样,各有各的党派,只能步步为营,没有路也要生生开辟出一条路来。

    凤瑾元是能想明白,但有个人可着急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被紫阳道士说成是有凤命的凤沉鱼。

    凤头钗,在她看来那就该是她的东西,怎么能落到别人手里?她急得都想跳起来,可眼下她的身份是清乐的奴婢,哪里有她跳脚的权力。更何况步霓裳和凤羽珩比的是射箭,又不是弹琴,她纵是有资格参与,又能如何?连那张弓能不能拉得动还两说呢,更别提还得把箭射出去了。

    凤沉鱼气得眼睛都能喷火,脸都变了形,清乐适时提醒她:“注意你的身份。”她咬着牙,强忍着将心头怒火压下,不得不把头又低了下去。此时此刻,她恨死了她的母亲沈氏,若不是那个恶妇,她何至于五年不能入宫?何至于入了宫却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所有人的面前?她凤沉鱼是天下第一美女,竟落得如此下场,不甘啊!

    四皇子玄天奕,原本还在凤羽珩的言语相激下对步霓裳的所作所为有些非议,但谁成想事情瞬息万变,一场比普的比试,竟有凤头金钗做了妆点,这意义可就不同了。

    玄天奕直想为步霓裳叫好,只道这丫头真是他的福星啊!如果步霓裳真能把那凤头金钗赢下来,那就相当于他未婚的妻子是未来的皇后。虽然一直以来并不觉得皇上有多看好他,但玄天奕此刻却开始幻想着那许是父皇对自己的考验,不然不可能在这场只有两个人的比试中许下凤头金钗。老九是伤了根儿的人,子嗣无望,原来父皇竟是中意他的,竟然一直都是中意他的!

    玄天奕越想越激动,眼中神采熠熠,目光灼热得几乎能飞出一条龙来!他对那皇位的期许,如今竟得了如此实质性的进展。不由得看向步霓裳,给了她一个赞许与鼓励的笑。

    可是步霓裳心里苦啊!

    四十步她都没有把握了,凤羽珩却又开出了一百步!

    眼瞅着那移靶的小太监把那靶子挪到一百步开外,她连靶心都看不见了,何谈去射?一个姑娘家能有多大的力气?纵是她从小就练着骑射,到底也没有男人那般硬功夫,凤羽珩,这是在拿她消遣么?

    她目光斜视,却见凤羽珩瞅着靶子被小太监重新插好,竟然点了点头,颇有几分满意地道:“这还差不多,左右不过一场表演性质的比试,我也就不做更多要求了。”

    步霓裳几乎被她给气吐血。

    罢了!她就不信,她射不着凤羽珩就能射着,一个文官家的小姐还能比她强了去?无外乎到最后就是两人谁也射不中,比的不过是谁射得更远罢了。

    一这样想,步霓裳又生出了几许信心,将手中弓箭重新提起,对着凤羽珩:“凤小姐,现在可以开始了吧?”

    凤羽珩点头:“年纪大的先请。”

    噗!

    众人笑喷了。

    皇后也跟着挑了挑眉毛:“跟冥儿还真是像啊!”

    步霓裳觉得这是只不过是凤羽珩的战术,想要扰乱她的心性,让她发挥失常。

    她冷笑一声,心中暗骂凤羽珩肤浅。

    然后抬起弓,对着上远处几乎快看不见的靶子,连做了几次深呼吸,终于将心绪调整到最佳状态,然后搭弓上箭,只听“嗖”地一声,一只利箭离弦而出,直奔那靶心而去。

    所有人的呼吸都几乎止住,目光顺着那只箭一道而去。

    步霓裳于心中默默祈祷那箭能射得远一些再远一些,她已经使了最大的力气,甚至都忽略了瞄准了,只为能让箭射得更远。

    可箭还是在差不多六十步的地方落到地上。

    人们这才松了口气,就见几名侍卫跑上前,查看一番后与天武帝回报:“禀皇上,箭步六十三,偏离靶心一尺三丈。”

    噗!

    玄天冥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玄天凌也笑了,只是他人长得厚道,笑起来也没有玄天冥那么刺眼。

    但再不刺眼那也是笑,步霓裳的面色不太好看,玄天奕的脸也黑了下来。“二哥和九弟不如看看凤家姑娘的箭术之后,再取笑不迟。”

    玄天冥点点头,“对,等我们家珩珩把箭射中,本王再喝彩也来得及。”

    玄天奕几乎想说他是神经病了,那么远的距离,习武的男子都未见得能射得着,凤家那丫头能成功才怪。

    可玄天冥就还是那模怡然自得的样子,对于凤羽珩,虽说他也觉得此举冒险,可那丫头从来不说大话,只要她能说出口,就一定有办法做得到。

    对于这一点,玄天华也很相信凤羽珩,便也开口劝了一句玄天奕:“四哥且看看吧,就当是欣赏一场精彩的箭术表演。”

    玄天奕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众人将目光再投向比箭场时,凤羽珩已经把弓箭提在手中了。

    她比步霓裳小了两岁,女孩子在长身体的年纪,差一岁就能差出许多去,以至于她提着弓站在那里,总给人一种感觉,那步霓裳在欺负小孩儿。

    凤瑾元看得直揪心,他并不是担心凤羽珩射不中,怡怡相反,他开始担心凤羽珩射中了可怎么办?

    他的暗卫不只一次告诉过他,凤羽珩身上带着功夫,而且不弱。不但不弱,甚至诡异到让那些暗卫都看不出路数。

    凤瑾元虽说很多时候看不清凤羽珩,但他在一点上是十分了解凤羽珩的——这丫头从来不说大话。

    既然凤羽珩把条件摆了出来,他相信,这支箭凤羽珩一定能射成功。所以他纠结啊,如果凤头金钗真的给了凤羽珩,那皇上到底是啥意思呢?难不成还真的把皇位给了九皇子?

    几番思绪间,凤羽珩那边已经开始上箭了。

    人们惊奇的是,这凤家的二小姐不但上了箭,她居然同时上了三支箭!

    这是要干什么?

    玄天冥却已将眼睛眯了起来,他似乎有点猜到这丫头的用意了。

    凤羽珩勾着唇角,给了玄天冥一个放心的目光,然后将弓拉满,朝着那靶子瞄了一会儿,最多五个数的功夫,嗖地一声,三支箭齐发而出。

    现场的气氛已经紧张至极点,步霓裳几乎认为凤羽珩这是料定会输,干脆三支箭一起射出去赌赌看有没有运气好能射得远一些的。

    可那些懂得箭术的男子以及同样从小习武的任惜枫却看出了门道。

    只见那三支箭最初的时候是齐头并进,可却在射出二十步的时候突然分为前后三段。速度只在彼此间交错开的时候有些微差,即刻便又自行调整过来。

    天武大帝双目“腾”地一亮,就在那三支箭分开的一瞬间,整个儿人都跟着颤抖起来。

    皇后自是看不懂箭术,却也在天武的带动下跟着紧张。

    玄天奕只觉事态似乎不太对劲,凤家姑娘这三箭太过诡异了,有一股浓重的危机感匆匆来袭,直觉告诉他,步霓裳只怕要输。

    这时,玄天冥的声音响起,第一次没有慵懒之态,反而兴致十足,随着箭走弦过,一如解说般为在场众人将这三箭规则一一道来——“三箭齐发,二十步箭分三段,头箭疾,二箭迅,三箭猛。顺行再二十步,四十步始,头箭势弱,二箭追头箭尾,迅压之助其势。”

    凤羽珩那三支箭就像是长了耳朵一般,真就照着玄天冥所述在四十步的时候,第二支箭“砰”地一下顶到了第一支箭的尾巴上。头前那箭原本已经放缓的速度便又疾驰起来,而后面第三支箭仍然保持均速行进。

    玄天冥继续道:“六十步,头箭再缓,借二箭力再推前十步。七十步,二箭弱,三箭尾力猛发,压二箭、送头箭,头箭疾势再起。二箭、三箭,落。”

    他一个落字出口,后面两支箭齐齐落向地面,那最后剩下的第一支箭却依然保持着初始的速度前行。

    “八十步,九十步,中!”玄天冥话音刚落,那只箭死死地钉入靶子,不偏不倚,正中圆心!

第126章 本宫也是妃,你打个试试?

    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气,久久都没有吐出,直到都快把自己给憋死了,也不知道是谁带了头最先鼓起掌来。

    一时间,掌声雷动,就连天武大帝都忍不住连声喝彩——“好!好!好!”三个好字,一如当初的云妃,给了凤羽珩绝对的肯定。

    凤羽珩扭过头看向玄天冥,就见那人正冲着她竖起大拇指。她现了几分得意,能被自己喜欢的人肯定,那是心中最无法表达的喜悦。

    她硬气功虽说恢复了一些,但常规射百步箭肯定是不够的,便只能用上这种前世教官那里学来的方法。虽然算是取巧,施展起来却也精彩绝伦。

    场上侍卫早已跑到靶子旁边,干脆将那靶子给拔了起来抬到天武大帝面前,“皇上请看,凤家小姐百步穿扬,直入靶心。”

    天武大帝一张脸多年难见如此夸张笑容,今晚却送给了凤羽珩,只见他频频点头,然后冲着凤羽珩招手:“丫头,过来。”

    凤羽珩赶紧过去,屈膝跪地:“民女凤羽珩叩见皇上。”

    天武帝乐得嘴都合不拢,亲自上前将人给扶了起来,然后盯着看了一会儿,再道:“何来民女一说?你是朕选给冥儿的媳妇,虽没过门,但早晚都是一家人。听说你已跟云妃叫了母妃,也跟华儿叫了七哥,那便叫朕父皇吧!”

    今天来的众宾客一致地认为自己脑子有点儿不够用了,特么的信息量太大装不下求扩充啊!大顺的皇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平易近人了?他不是暴怒的么?他不是喜怒无常的么?他不是杀罚果断冷血无情的么?为什么今天晚上要颠覆得如此彻底?

    当然,最嫉妒的人是步霓裳啊!同样是未过门的儿媳妇,皇上却只让凤羽珩叫他父皇,瞅都没瞅自己一眼。她斜着眼瞪向四皇子,目光中透着一句疑问:这是几个意思?

    四皇子自然不可能为她解惑,别说步霓裳想不明白,连他这个当儿子的也想不明白。不过,皇上从来都是向着老九的,从小到大,老九要什么没有?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能挥鞭子抽死前贵妃,父皇连骂都没舍得骂一句,他想到这些先例,便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了。

    而凤羽珩则是面带微笑地看向天武帝,模样乖巧,与刚刚箭场上风姿飒爽时判若两人,此时此刻,她就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在听得到长辈的认可时,展出开心又娇羞再带着几分骄傲的笑来。

    凤羽珩一个头跪到地上,道:“儿媳谢父皇隆恩。”

    与此同时,人群里挤出一人,正是左相凤瑾元。

    女儿得了如此大恩,他做为父亲,既然在场,哪有不出来一齐谢恩的道理。于是赶紧也跟着跪到地上,重重地跪了个头:“臣谢圣上隆恩。”

    天武大帝点了点头,却看着凤瑾元问了句:“姚老头的外孙女,朕记得是你们凤家的嫡女吧?这些年的宫宴凤家嫡女都没有进宫,朕本来还以为是凤爱卿瞧不上这些,可如今看来,是朕误会凤相了。这么好的女儿是该藏着点,省得有人瞧上了,跟朕的冥儿来抢媳妇。”

    一句话,说得跪在地上的凤瑾元一张老脸通红通红,过了一会儿又惨白惨白的。

    他实在不明白这皇上到底是啥意思,三年前的事明明是宫里先发难将姚家给贬了的,他连夜表明态度,皇上还挺高兴,可如今却好像是把三年前的事完全忘了一样,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不只是凤瑾元崩溃,站在清乐身后的凤沉鱼更崩溃。嫡女,这两个字就是在打她的脸啊!她一个正经的嫡女要涂黑了脸冒充奴婢才能混进宫来,可凤羽珩明明就是个庶女,却偏偏所有人都记得她才是凤府原本的嫡女,那她沉鱼到底算什么?

    她心中涌起滔滔恨意,咬着牙问清乐:“我们准备的事,究竟能成么?”

    清乐也恨凤羽珩,特别是看着身边这些姑娘们的一头头秀发,她就更恨。于是同样咬牙切齿地回了沉鱼:“必须得成。”

    天武老半天也没等到凤瑾元的回答,不由得冷哼一声,对皇后道:“将凤头钗给朕的儿媳戴上,凤相记性不好,总记不得家里的嫡女到底是谁,但朕可不能跟他一样,把自个儿的儿媳妇都记错了。”

    一番话,说得凤瑾元出了一身的汗。天武帝这人向来阴晴不定,他可真怕这九五之尊一不高兴把他拖出去给砍了。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他伴的这只虎,还是一只喜怒无常的虎啊。

    皇后娘娘冲着凤羽珩招手,凤羽珩乖巧上前,于皇后面前跪下。皇后亲手将那枚凤头金钗插到凤羽珩的发髻上,然后赞到:“真是好看,就像是为你量身打造的。”一句话又说得让人浮想联翩。

    凤羽珩再次给皇上皇后谢了恩,再抬头时,却见那天武帝正瞧着自己看来,目光中多了一层意味。

    她琢磨了一会儿,忽就笑了起来,轻步上前,于天武面前小声说了句:“父皇放心,儿媳定会把这枚凤头金钗保护得好好的,不会让父皇失望。”再走回来时,面上便又是那种乖巧无害的笑。

    来自皇帝的考验,凤羽珩这算是接下了。

    凤头钗是个好东西,可同时也是块烫手的山芋,这东西就跟传国玉玺有着同等功效,谁得了它,在很多人心里便等于得了天下。

    如今这凤头钗插在凤羽珩头上,可她许下的夫君是一个没有了生育能力的九皇子,此时此刻,有多少人在打她这只金钗的主意,凤羽珩光是想一想就觉头大。

    皇帝到底是皇帝啊,不会凭白无故送出一样东西,更不会凭白无故做出任何一个决定。

    这是对她的考验,她若经得起,她自己也好,玄天冥也好,她们的未来都有无限辉煌的可能。她若经不起,那于皇上来说,这样的儿媳,不要也罢。他是宠着他的九儿子,可也不会拿自己的江山去开玩笑。

    至于玄天冥那狗屁没有子嗣不能人道的传言,凤羽珩压根儿就没信过。更何况,她是大夫,是二十一世纪中西医结合的双料圣手,她还带着一个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一如神仙殿堂的药房空间,什么样的病治不好呢?纵是玄天冥真伤了根,她也能凭着自己一双妙手给他医回正路来!

    怕毛线啊!

    如此上道的儿媳妇,天武帝是越看越喜欢。不由得竟开始幻想起这儿媳跟他的冥儿大婚时,许是云妃也会露面的。他有多少年没见翩翩了?那张脸,他做梦都在思念啊。

    宫宴最重头的戏落了帷幕,以一种惊人之势在所有人的心中打下了沉重的烙印。

    步霓裳再没脸留在琉璃园,干脆出宫回府。而在高位之上,还有一人,正盯着凤羽珩,似要将她的五脏六腹都看个究竟。

    那人正是步霓裳的亲姑姑,贵妃步白萍。

    此刻的步白萍,那表情就跟有人挖了她家祖坟一样,脸都快绿了。偏偏坐在她身边的花妃不要命地同她说了句:“步姐姐好福气呀!步家的侄女能把箭射得那么远,真是女中豪杰呢!”

    这花妃向来都是最没有眼力见儿,最不会说话那一伙的,特别是在步白萍面前,这么些年了,也不怎么的,花妃就从没让她听到过一句顺心的话。步白萍曾一度认为,这花妃是皇后特地选进宫来给她添堵的。

    就好比现在,如果步霓裳赢了,花妃这话自然是没得挑,可错就错在步霓裳输了呀!

    贵妃娘娘怒了,霍然起身,也不管是什么场合,照着那花妃笑得灿烂的脸蛋“啪啪”就两个耳刮子扇了过去。

    那花妃也够搞笑,快三十岁的人了,竟被步白萍打得“哇”地一声就大哭起来。

    这一哭闹,原本已经登了场的歌舞也跳不下去了,舞姬们纷纷退下,所有人的目光就往高台上集中,好似步贵妃跟花妃演了一出戏。

    步白萍觉得自己今日已经被羞辱到了极至,花妃不过是她的一个发泄点,真正的恨意都在凤羽珩那儿呢。

    可她到底是长辈,总不能在这种场合上直接给凤羽珩穿小鞋,一时间怒火无处可发,花妃就倒了霉。

    但花妃会哭啊,一边哭还一边委屈地道:“你步家的侄女输了比赛,你心里不痛快也不能打我啊!步姐姐,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哭着哭着就开始扯上皇上皇后了:“皇上,皇后娘娘,锦儿好冤枉啊!步姐姐凭什么这么霸道,说打人就打人?”

    步白萍抢先一句:“就凭我是贵妃,你只是个妃!”

    她这话音刚落,就听到有另外一个声音扬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方传来的,幽幽而起,无根无际,音似鬼魅,却又婉转好听。

    那声音说的竟是——“本宫也只是个妃,步白萍,你打个试试!”

    步白萍猛然一怔,连带着天武大帝和皇后也是一怔。天武皇帝最搞笑,整个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然后又像定格了一般,动也不动,连半张着的嘴都是保持着一个姿势。

    这声音……云……云翩翩?

    天武大帝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有多少年没有听到云妃的声音了?是有多少年没见过云妃的面了?难不成今日这月夕宫宴,那个该死的、没有良心的女人总算是在那月寒宫里待不住,想要出来转转了么?

第127章 神医显身手

    很快的,天武就知道自己想得还是有些太天真了。他等了老半天,却只闻云妃的声音,根本就见不着人影。

    就在所有人都开始觉得刚刚一定是产生了听力幻觉时,云妃的声音才又再度响起,却是道:“本宫出来转转,途经这琉璃园,刚好听到这番言论。看来这些年,宫里真的是风云变幻啊!当年一个小小的婕妤,如今都敢在宫宴上打人了。啧啧,真是吓人,本宫与皇上多年未见,本还想着叙叙旧的,现在却不敢了。本宫也是妃,不想挨打。皇上,臣妾走了。”

    她就扔下这么一堆话,然后众人足足等了半柱香的时间也没有再听到云妃的声音,直到玄天冥扬了声道:“父皇,我母妃已经走了。”

    玄武大帝这才回过神来,却是想都没想,抄起手中酒杯,猛地就往步白萍的脑门子上砸去。

    这一砸用足了力道,步白萍躲闪不及,被生生的砸破了头,人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下方人群中,吏部尚书步正风几乎是跪爬着出来的,拼命地磕头求饶:“皇上息怒!息上息怒啊!”

    可天武怎么能息得了怒,他天天想日日盼,就巴望着见那云翩翩一面。召和殿的柱子都快划满了,他觉得自己一天都等不下去了。终于今日那云翩翩肯出来溜哒溜哒,却又被步白萍给吓跑了。

    虽然他心里清楚,云翩翩怎么可能会怕步白萍,云翩翩连他都不怕,她怕步白萍作甚?可人家就是找了这个理由,于是,他便也有了发泄的出口。

    就像步白萍拿花妃当出气筒一样,天武此刻恨不能把她给吊起来打。步正风求情顶个屁用,他不打过瘾了怎么能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于是,步白萍倒霉了,人都昏过去了,却还是被天武给亲手拎了起来,然后高高举起,猛地就摔向大殿。

    凤羽珩算计着,这一下要是真摔下去,步白萍不死也是全身粉碎性骨折,她看得出来,天武是用了内力的。

    下方跪着的步正风,眼看着女儿从天而降,好像降落的地方刚好是自己跪着的地方。他来不及躲闪,“砰”地一下被步白萍给死死砸住。

    堂堂吏部尚书,正二品大员,就这么被自己的亲生女儿给砸死了,连声呼叫都没能发出来。

    好好的一场宫宴,瞬间变成命案现场,行凶者还是当今圣上。

    谁又敢说什么呢?

    有太监进来清理现场,步正风被抬了出去,地面被水迅速刷洗一番,很快便恢复如初。若不是两个大力嬷嬷正扶着重伤昏迷的步白萍在旁边,人们还以为刚刚的一切是幻觉。

    “皇上。”此时此刻,敢跟皇上说话的也就只有他的皇后了,皇后也是硬着头皮没办法,大过节的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晾在这里,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柔和一些,同他道:“皇上息怒,您身子不好,莫先生告诫过您不可以动气的。”再凑近了些,声音放得更轻:“后宫的事回头再说,先把这宫宴继续下去吧。好歹今儿是月夕。”

    天武心中熊熊怒火怎么压制得住,就觉得血脉蹭蹭的往上窜啊!眼瞅着脸就憋得通红,人晃了几晃,险些栽倒。

    下面众人大惊失色,纷纷跪地高呼:“皇上息怒!”

    莫不凡这时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催着太监将天武扶到椅子上,然后单手掐脉,再从袖袋里摸出一颗药丸来塞到他嘴里:“皇上含着,切莫吞服。”

    花妃也顾不上哭了,早在云妃那鬼动静一出的时候她就闭嘴了,此刻也围上前来,挤在一群妃嫔中关怀着皇上的身体。

    这场面看得凤羽珩直皱眉,皇上这症状跟凤老太太完全是如出一辙,严重的高血压,一受刺激就突然升高,眼下再被这么多人围住,通不了风通不过气,能有好才怪。

    没多一会儿的工夫,莫不凡从人堆里挤出来,匆匆来到凤羽珩面前:“王妃,那日府上老太太吃的药您可还有带在身上?”

    凤羽珩点点头,带着呢。

    莫不由赶紧冲她拱手施礼:“请王妃施以援手。”

    凤羽珩也没娇情,抬步就往高台上走去。

    凤瑾元在一旁看着,忽然就产生了一种错觉。他这二女儿一步一步的走上高台,不是去给皇上看病,而是……陪着新皇登基。

    他猛地晃了一下头,赶紧将思绪收回。

    而此时,凤羽珩已经走到人群中间,就听她大喊一声:“都让开!”然后对着莫不凡道:“皇上血脉急升,这种病症十分危险,要想救人命,首先要保证的就是空气流通。”

    莫不凡冲着皇后点点头,“凤小姐说得极是。”

    皇后赶紧吩咐众人:“全部退后,不许靠近皇上。”然后再看看凤羽珩,目中透出几许期待。姚老头的外孙女啊!姚家的人什么时候让人失望过。

    凤羽珩没再多说什么,快步走至皇上跟前,左手掐脉,右手抚上左腕的凤凰胎记,从里面调出一种快速降压药来。

    “父皇。”她凑近了些轻声开口,“阿珩给您的这个药,含在嘴里就好,不需要费力下咽。”

    天武帝并没有完全晕厥,还能听得懂凤羽珩的话,却做不出任何反应。

    她也不多问,见天武将目光转向她,便知对方是听明白了。于是赶紧将降压药塞到他嘴里,观察一会儿,见天武的面色回转了些,她的手依然掐在天武的腕脉上,时刻观察,直到一柱香后,脉象也趋于平稳,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父皇。”她声音缓又轻,听起来亲切可人,“您现在试着转动头看看还晕不晕?”

    天武照着她的话左右晃晃,又上下晃晃,在确定自己真的不晕了之后,终于重新开口说话:“朕欠朕家的人情本来就还不清,如今又欠了一个。”

    凤羽珩失笑,“阿珩是父皇未来的儿媳妇,您这人情就算是欠,也是欠了九殿下的。”

    这话让天武很受用,不由得朗声大笑起来。

    凤羽珩见他真的没事了,这才与莫不凡二人合力将人扶了起来,重新坐回龙椅上。

    凤羽珩将手里的那只瓷瓶递给天武,那里一共放了十片这种速效降压药,都是她平日里分装出来的,就摆在药房一层的柜台上,方便她随时随地取用。

    天武看着那小瓶子,问她:“刚刚给朕吃的就是这个?”

    凤羽珩点头,“儿媳曾拜过一位波斯奇人为师,教给儿媳许多奇药的制法。这是一种被称为速效降压的药物,专用于急血攻脑,见效极快。”

    天武听不太懂,反正知道是对自己这急症的好药,便小心地收了起来。

    莫不凡在旁边又补充到:“凤家的老太太也有这种病症,上次臣去凤家做药膳,曾亲眼看到老太太发病,也是吃的王妃所配制药物紧急救命的。”

    天武再次感慨:“当初姚老头朕就搞不明白他的医术怎么就能那么好,如今青出于蓝,阿珩小小年纪,医术竟也不输你外公了。”

    凤羽珩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只道她是因为有了作弊的空间才能不时拿出好药,若没了那间药房,别说让她在这种时代做西药片,就算是中成药丸,只怕她费劲。

    天武的精神好转许多,皇后提议:“要不今日宫宴就到这里吧,皇上好好休息。”

    天武却一摆手:“继续!朕不能扫了大伙儿的兴!”

    皇后为难地又问了句:“那步贵妃……”

    “哼!”天武握拳,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把她扔回自己宫去,谁也不许理她!”

    皇后点点头,打了手势让下人去做。而对于那位枉死的步大人,则是提都没人敢提。

    下方跪着的众人也都在皇后的示意下起身,看了看已然恢复如初的皇上,就觉得刚才那一场闹剧好像是幻觉般。多年未曾出月寒宫的云妃怎么可能出来?吏部尚书怎么可能被自己的女儿砸死?向来在后宫位高权重的步贵妃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倒了去?

    是幻觉,一定是幻觉,不然皇上又怎么可能前一刻还晕着,后一刻又精精神神地坐在那里?

    只有当人们的目光看向凤羽珩时,才意识到刚刚那些事件的真实性。

    凤家的二女儿,未来的御王妃,神医姚显的外孙女,连莫不凡都束手无策的急症,在她手里却是药到病除。

    一时下,场下人议论纷纷,一个从一品官员的夫人对她的女儿说:“听说凤小姐在京中开了一家百草堂,里面会卖一些药丸和什么冲剂的药,全都是见效极快的奇药。赶明儿你去一样买一些,在家里备着也好。”

    与她有同样想法的夫人小姐不下少数,就连清乐都问起凤沉鱼:“你说,凤羽珩能治我这头发吗?”

    凤沉鱼早就妒忌得快要发病,哪里还能给清乐什么好脸色,当即便打击了她:“就算能,她也不会给你治。”

    清乐大怒,一下子就忘了场合,拿起一只杯子就往前扔了去。

    “啪”地一声,琉璃杯盏落地,尽碎。

    所有人都因她这一下子大惊,愣愣地看着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异姓郡主,就觉得她用彩巾包着头发的造型难看又好笑。丑人多作怪,都这个样子了,就安安静静的当个看客不好么?非要以这种方式提醒人们她的存在?

    天武帝此刻也注意到了清乐,但与此同时,也让他想到了今晚还有一个任务来着。于是清了清喉咙,对着大殿朗声道:“今日月夕,还有一件喜事朕要与诸位一同分享。”

第128章 赐婚

    此时此刻,清乐十分后悔自己这一冲动之举,本来今日宫宴乱成这样,这件事如果没人提起,皇上应该会忘掉。可惜,提醒了皇上的人,正是她自己。

    “清乐郡主。”天武叫了一声清乐,这一嗓子,不只清乐憋气,定安王也连连摇头。

    但是再憋气也没办法,皇命难违抗,他们可没有玄天冥那胆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清乐无奈地起身上前,于大殿当中跪下:“清乐跪见皇上。”

    天武瞅着下方这个郡主,心里起了一声冷笑。当时定安王府发生的事,他即便没有在场,也了解个差不多。这清乐企图陷害他最宝贝的那个儿子的女人,结果反被凤羽珩给算计了,这真是报应啊!

    对于给清乐指婚一事,天武是十分热衷的。于是再问了声:“那个与你情投意合的男子,可曾来了?”他记得特地让皇后请了那人的。

    这时,就听男宾那边有个声音响了起来:“奴才来了!”然后就见一身材十分壮实的男子跑上前来,在清乐边上跪了下来,“奴才王诺,叩见皇上!”

    清乐狠狠地拿眼睛剜了一下这人,却也没敢多说什么。

    天武点了点头,看了那王诺一阵子,突然就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又开口道:“般配!果然般配!看来,清乐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定安王就觉得自己的脸被皇上狠狠地抽了!

    那王诺是身体壮实,王府里的侍卫,身上是有功夫的。可要说长得多好,那可是胡扯了。这人虽算不上难看那一类,却也跟好看完全不搭边,就更别提他下巴上还有一块小疤,据说是习武时伤到的。清乐再怎么说也生得如花似玉的,配这么个东西,怎么可能是般配?

    可皇上说般配,又有谁敢提出疑义?于是场下众人齐声附和:“能得此如意郎君,清乐郡主真是好福气啊!”

    清乐懊恼得都快疯了,可她又能说什么?如果不承认是情投意合,那可就是惑乱啊?那可就不是喜气,而是罪了。

    天武帝看了一会儿众的反应,又欣赏了一会儿清乐那一脸菜色,过足了瘾后,这才又再度开口:“一双小儿女情投意合,这是好事。定安王,你怎的不早与朕说?”

    定安王一听皇上点名了,赶紧起身到清乐身边也一并跪下:“臣……臣是不想给皇上添麻烦。”

    “哎!”天武大手一挥,“这怎么能是麻烦?你是异姓王爷,清乐是郡主,在朕的心里这丫头跟天歌的份量是一样的。”

    众人眼瞅着皇上睁眼说瞎话,一个个选择性的将这句“一样的”忽略。

    一样?一样才怪呢。

    清乐却想为自己做最后的争取,只见她冲着天武磕了个头,哀求道:“清乐还想在家中多侍候父王母妃两年,请皇上成全。”

    天武板起了脸:“小什么?朕可清清楚楚地记着你是十月的生辰,再过两月就满十五及笄了。大顺的女子及笄出嫁那可是大喜事。朕今日就为你二人赐婚,婚期就定在清乐十五岁生辰那天,与及笄礼就一并办了吧!你是郡主,招个郡马入府是正常的,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你父王和母妃没有人照顾。恩,定安王,你看如何?”

    定安王还能说什么,皇上连日子都选好了,根本不给商量的余地。于是只好俯地叩头:“臣,谢皇上隆恩。”

    清乐亦随她父亲一并俯下身去,咬着牙道:“清乐,谢皇上赐婚。”

    殿上一共跪了三个人,人们就等着第三声谢恩之后继续赏歌舞呢,却在这时,听到那强壮男子高喊了句:“臣请皇上收回成命!”

    一语震惊四座。

    更震惊了清乐。

    清乐此时就想着,闹吧,你最好把皇上闹急眼了,然后一刀把你给砍了才好。本郡主就是终身不嫁,也不愿意嫁给你个狗奴才。

    然而,天武却并没有意料中的那样生气,他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那王诺,问了句:“你不愿意娶清乐郡主吗?”

    王诺点了点头:“奴才不愿意。”

    “为何?”

    “因为……”王诺看了一眼清乐,“因为她太丑了。”说着话,竟突然朝着清乐伸出手去。

    清乐没有防备,猛地一下就被王诺把头巾给扯了下来。

    一颗光头瞬间暴露在外,头上一块块血疤狰狞又恶心地展在众人面前,有承受力差一些的夫人小心甚至开始干呕。

    玄天歌噗嗤一下就乐了,拉了扯凤羽珩的袖子,“你男人给烧的。”

    凤羽珩点点头,“你仔细看,还挺像是一件毁灭性的艺术品的。”

    想容听不下去了,拿帕子捂着嘴,转过身也呕了两下。

    凤羽珩托着下巴欣赏清乐的那颗头,职业病又犯了……恩,到是不难治,只是就算治好,那一种叫做“再生障碍性皮炎的病”也得伴随清乐一生。到时候头皮最小都像大拇指指甲那般,一张一张地往下掉,怄死她。

    “啊!”突然间,清乐一声惊叫又把众人吓了一哆嗦。就见她双手抱头拼命地想要遮丑,可又怎么遮得住呢。一颗没有一根头发的光头,早就深入人心,在人们心底打下了她清乐郡主终身形象的烙印。

    “皇上!”王诺指着清乐的头道:“求皇上开恩啊!奴才对着这样的媳妇儿,夜里都会做噩梦啊!”

    定安王快气炸了,站起身来,一脚踹向那王诺——“我的乐儿就算是全身都烧坏了,她也还是郡主,轮不到你来嫌弃!”

    天武也收回戏谑之态,怒色重新泛回面上,厉眼瞪着王诺:“一个奴才都如此大胆,定安王今后可是要好好管教家奴了。”

    定安王赶紧又跪了回来:“臣遵旨。”

    “罢了!”天武广袖一挥,“今日月夕,又是给清乐赐婚的好日子,朕不愿与你们计较,平白的坏了气氛。”

    凤羽珩直翻白眼,气氛早就被你自己破坏了好不好?你忘了你把吏部尚书给砸死的事了么?

    “十月清乐及笄之日,便是你们大婚之时,到时,朕定会送上一份厚礼!”天武一句话,将这件事情下了最后定论。

    那王诺见天武是真动了气,再不敢造次,亦跪地谢恩。

    清乐脑子一片混乱,下意识地就往玄天冥那边看去。可对方根本瞅都没瞅她,目光深邃地投向另个方向。

    清乐扭回身,就见凤羽珩正冲着玄天冥做了个鬼脸,原本就生得有几分俏皮,这鬼脸一扮便更显可爱。特别是凤羽珩那一头秀发,嫉妒得清乐都快要疯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到座位上的,直到沉鱼扶着她坐下,又在她耳边耳语一句,这才重新回过神来。

    见定安王一家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人们觉得今日宫宴气氛实在是诡异,最好还是早早结束吧,再这么拖下去,指不定又要出什么事情。

    于是有人按捺不住,主动将宫宴的固定项目往前推进了一步:“皇后娘娘,臣日前偶得一宝,今日月夕特带进宫来呈献娘娘,愿娘娘天资国色,常开不谢,永盛不衰。”

    凤羽珩明白,这是开始给皇后送礼了。

    她扭过头问身边的黄泉:“事情都办好了?”

    黄泉点头:“小姐放心。”

    她轻挑唇角笑了一笑,余光撇向凤沉鱼,只见其低垂着头正在与清乐说些什么,面上略显慌张。

    清乐的头巾重新包回头上,没了之前的精细,乱糟糟的一团,哪里还有半点的郡主气势。

    她轻扯了扯想容的袖子,凑近了同她说:“一会儿宫宴上会有好戏,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想容不解,“还有好戏?二姐姐,今日想容可真是开了眼了,原来皇宫里的宴会居然这么刺激,杀人的事都上演过,还能有更好的戏码么?”

    凤羽珩点头:“前面的戏跟咱没多大关系,后面这一场,才是重头呢。”

    想容根本听不明白凤羽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她有一项技能,就是主动自觉地认为二姐姐说的一切都是对的。于是端端坐着,等看好戏。

    玄天歌发现,自打送礼这个环节一开始,清乐的目光就时不时的往她们这桌撇。她捅捅凤羽珩:“那女的是在瞅你吧?”

    凤羽珩翻了个白眼,“不然还能是在看你啊!”

    “那肯定不是,我这人向来与人和善,从不欺负弱小,她那恶毒的目光可杀不到我边。”

    凤羽珩抽抽嘴角,玄天歌你说这话都不怕闪了舌头么?

    大顺朝的月夕宫宴,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年起,就自动地添加了给皇后送礼这一环节。从前太后在世时还要给太后也一并送,到是皇上不用打溜须。

    一般来说,贵重的礼物都有前朝大臣送,女眷这边多半是送些贴心的小礼物意思一下。

    凤瑾元做为一朝丞相,自然是要先做个表率,随着那第一个献礼的人回到座位之后,凤瑾元起了身,带着一只木盒走到殿中间,冲着皇后跪拜,同时道:“臣代表凤家献七彩石一枚,供皇后娘娘把玩。”

    所有人都跟着揉了揉眼,七彩石?那是什么鬼?

    人们一个个的都伸长了脖子往凤瑾元那处看。

    就见凤瑾元一边慢悠悠地将手中木盒打开,一边对那所谓的七彩石向人们做起讲解,他说:“七彩石乃天然形成,属于玉质,但一块石头上竟然生出七种颜色,且玉石也长成了花瓣状,看起来就像是一朵七色花……”

    说着话的工夫,木盒已经完全打开,所有人都被他的叙述所吸引,包括皇上和皇后。天武帝向来喜欢奇珍,皇后亦爱把玩新物,两人携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目光直勾勾地往那木盒上投去。

    然而,原本正得意非常的凤瑾元在木盒打开的那一刻就傻了眼——盒子是空的。

第129章 大姐你当是喜丧啊?

    凤瑾元就觉得唰地一下,后背就渗出冷汗来了。不由得将疑问的目光投向凤羽珩,若不是皇上在此,他一定要当面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事。

    原本他只带了个寻常物件送予皇后,没了沈家的帮衬,凤家确实弄不到什么好东西。可凤羽珩却在得到凤头金钗之后,悄悄找到他,对他说:“女儿曾得波斯师父送过一件至宝,女儿知道父亲未寻到太合心意的东西,不如这个父亲就拿去吧,此物珍奇非常,父亲就算是算做我们凤家全体的礼物,皇后娘娘都会十分乐意的。”

    然后,凤羽珩便将之前他当众说的关于七彩石的话同他说了一遍。

    凤羽珩有好东西,这一点凤瑾元是丝毫都不怀疑的,原本在来之前他就想过要跟凤羽珩问问看有没有适合的物件儿,只是没好意思开口。所以当凤羽珩把东西送到他手里时,他半点都没犹豫就揣到了袖子里。更何况凤羽珩还给他描述了一番人们第一眼看到七彩石时会产生的反响,更是坚定了凤瑾元一定要在献宝时再打开,以免被人看去的信心。

    可他现在才知道,自己又被这个二女儿给算计了,还算计得死死的。本来今天皇上就发了怒,虽然这会儿已见缓合,也给了点好脸色。可他为官多年,伴君亦多年,怎能不了解这位帝王的性情。看似烟消云散,实则内心里还是在风起云涌,明涛转为暗波,更可怕啊!

    凤瑾元知道,眼下若是没有个说法,只怕会惹天武盛怒。原本看似揭过去的关于云妃那一茬儿估计也会在他这里一并清算,他的下场怕是不会比那吏部尚书到好哪去。

    凤瑾元脑门子都渐汗了,干脆撩了衣袍往地上一跪,然后扭过头看向凤羽珩。他这二女儿不是跟皇上一口一个父皇叫的亲么,那他就把她一并供出来,但愿这个女儿巧舌如簧,能把这场面给圆过去。

    凤瑾元都张开嘴了,就准备出声时,凤羽珩十分上道地自己站了起来,凤瑾元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惜,这口气才一落地,凤羽珩一句话,就又给他提了起来。

    就听她说——“咦?方才大姐姐将七彩石拿去鉴赏,没有还给父亲么?”

    嗡!

    凤瑾元脑袋瞬间炸了。

    “你……你胡说什么?”他指着凤羽珩的手都哆嗦,“你大姐姐根本就没进宫来,她何时拿了?”

    “没来?”凤羽珩突然伸手一指:“那个是谁?”

    所有人都顺着凤羽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她单手直指清乐郡主所在的位置,而那站在清乐身后的红衣丫鬟正一脸惊恐地步步后退。

    凤沉鱼如论如何也想不到凤羽珩竟已经将她发现,她想跑,可这里是皇宫,别说是跑,就是离开这座琉璃园她都寸步难行。

    “父亲。”凤羽珩再问她爹:“七彩石就在大姐姐身上,女儿看见她拿去鉴赏了的,还以为大姐姐能知轻重,看过之后就放回来,没想到她竟自己留着了。”

    皇后盛怒——“凤大人!本宫若没记错的话,凤家的这位嫡女,五年之内是得入宫的吧?你们凤家究竟将本宫的懿旨置于何地?”

    凤瑾元如今哪里还能不明白,沉鱼出现在这里,还是站在清乐身后,很明显就是被清乐给带进来的。他真是恨啊!为什么他家的孩子一个都不让他省心?

    “请娘娘恕罪。”除了这句话,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再一思量,却觉得这种黑锅不能凤家自己背,怎么也得再拉个垫背的。于是凤瑾元又抬起头来,直看向清乐:“请问清乐郡主,为何挟持我凤家嫡女入宫?”

    他用了“挟持”二字,清乐还没等发作呢,直接把定安王给气疯了——“凤瑾元!你胡说些什么?”

    凤瑾元怕皇后,可他并不怕定安王,对方这一问,把他的火气也给挑起来了:“本相没有胡说!我家嫡女有皇后懿旨在手,根本就入不得宫,可王爷请您看看,她今日不但入了宫,还是做为清乐郡主的婢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凤瑾元几番话,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到是定安王一家把这黑锅给接了过来。

    定安王原本就瞅着清乐带听丫鬟眼生,如今凤瑾元这么一问他才想起来,可不是么,那个红衣服的,除了脸黑了些,眉眼长相跟定安王妃寿宴那日前却贺寿的凤家大小姐真的一模一样啊!

    他愣在原地,也不解地看向清乐。

    清乐狠狠地剜一眼凤沉鱼,赶紧起身跪到皇上面前,解释道:“皇上,是凤沉鱼乞求清乐带她进来的。清乐根本就没同意,可她死赖着,赶也赶不走。”

    天武看了清乐一眼,再看了沉鱼一眼,到是奇怪地问了句:“凤爱卿,朕记得你府里的主母前些日子刚刚过世。”

    “是。”凤瑾元垂首回答。

    天武再问:“那主母可是你那嫡女的亲生母亲?”

    凤瑾元有些糊涂皇上为何要这么问,赶紧又答:“正是。”

    天武忽地就怒了,猛地转过身走回龙椅前,坐下时,手“啪”地往桌案上一拍,直接震翻了一桌子瓜果酒水。

    众人一哆嗦,又纷纷起身齐跪了下来。

    就听天武道:“朕且不论皇后懿旨那事,就问问你这嫡女,亲生母刚刚过世,还不出一月,她做为嫡女,就穿着一身大红来参加宫宴了?”

    凤瑾元再度崩溃!

    他就说么,刚刚一看到沉鱼出现在这里时,除了震惊和害怕之外,还隐隐的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眼下皇上一提他到是反应过来了,就是那一身红,凤沉鱼不但来了,还穿了一身红。反观他的二女儿和三女儿,即便旁家小姐都是尽可能的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她们却仍是两身素衣进宫,就连头上的装饰都一水儿的素色。沉鱼可是沈氏的亲女儿啊!这让别人怎么看她?

    凤瑾元气得吼那还愣在原地的沉鱼——“你在那里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给皇上跪头请罪!”

    沉鱼吓得都快傻了,像个木头人似的挪到大殿中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凤瑾元又磕了个头,声音都颤抖了:“这孩子不懂事,都是被臣给惯坏了,求皇上开恩,饶了她这一次吧!”

    沉鱼也磕头,磕到地上都没敢抬起来。

    凤羽珩看着父亲和姐姐都跪着,便觉得自己再站在这里也不太好,于是给相容递了个眼色,两姐妹双双行至殿中,也挨着沉鱼跪了下来。

    天武深吸了一口气,对凤羽珩道:“这事儿跟珩珩无关,你快起来。边上那孩子也是你们家的么?让她也起来,你们站到边上去。”

    凤羽珩和想容两人谁也没敢起,就见凤羽珩抬起头来要说话,凤瑾元以为她是要开口求情呢,结果凤羽珩却说了句:“皇上,先让大姐姐把七彩石交出来吧,那是父亲准备送给皇后娘娘的,不能让父亲失了信。”

    凤瑾元都不知道该骂这二女儿好还是该夸她好,七彩石是有着落了,可你好歹帮着凤家说句话啊!你姐姐私自进宫这可是死罪啊!更何况她还穿了一身红衣。大顺朝以孝为先,皇上亲自对此事提出质疑,这还好得了么?

    他满心巴望着凤羽珩能再说两句,可那丫头却在提了七彩石一事之后再不开口,直接拉着想容到边上站着去了。

    凤瑾元气得差点没背过去。

    同样盛怒的皇后此时开口了,却是对身边的嬷嬷说:“下去,搜身。”

    宫里的嬷嬷可不像外头府里那样只会侍候人,这帮人侍候主子的确是能侍候得服服贴贴的,可同样的,收拾起人来也能给收拾得服服贴贴的。

    凤沉鱼不知这其中原因,还在叫着自己冤枉,凤瑾元却是明白,皇后这是动了怒,只怕沉鱼要受苦了啊!

    他都不敢去看那画面,无奈地把头别了过去,紧接着就听见沉鱼“嗷嗷”大叫起来,两个嬷嬷在她身上上下其手一通,终于在其腰间发现了一个东西。

    其中一个托到手上呈到帝后面前:“老奴在凤大小姐的身上收到这个。”

    帝皇齐齐看去,就见那嬷嬷手里正托着一块儿石头,手掌大小,像朵花一样,七片花瓣,每片一种颜色,映着琉璃殿石顶圆孔里透下来的月光,剔透得一如神物。

    皇后大惊:“真有这种东西?凤相是从何处得来的?”

    “回禀皇后,是臣的二女儿那位波斯师父赠予的。这等宝物凤家不敢独享,便选了月夕这样的好日子带进宫来,进献给皇后娘娘。”凤瑾元此刻再也不敢乱说话了,身边沉鱼已经被两个嬷嬷掐得跪都跪不住,他心疼,有心想扶一把,却又怕再惹皇上生气,便只能视而不见。

    皇后对他这样的回答到是挺满意,一伸手将嬷嬷手里的七彩石接了过来,几番抚摸下越看越是喜欢,于是便主动劝了皇上:“看在这块石头的面上,就先饶了凤家吧。”

    天武闷哼了一声,“怎么能是看在一块石头的面上?”

    皇后太了解天武的脾气了,赶紧改口,“是看在凤家二小姐的面子上。”

    天武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就听皇后又来了句:“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第130章 偷龙换凤

    其实沉鱼根本就不知道那七彩石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上的,她明明是……

    “凤家嫡女!”还不待她再做思量,就听皇后娘娘冷着脸道:“私入皇宫乃是重罪,但本宫看在凤家谨献七彩奇石的份上就从轻发落,你与清乐一起,到宫门外罚跪去吧。”

    清乐一听还有她的份,气得直想把沉鱼给撕了,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带了沉鱼进宫一事一目了然,她还能说什么呢?

    可去罚跪之前,总得把礼献了。于是款步上前,将手中之物递送上去:“清乐没有凤大人那么好的东西,但这块黄玉观音也是极佳玉料打制而成,皇后娘娘素爱理佛,但愿清乐这一尊黄玉观音能入得了皇后娘娘的眼。”

    有嬷嬷上前将清乐手中的盒子接过来,然后清乐后退,就准备跟着沉鱼一块儿去罚跪。

    可是谁成想,那嬷嬷到了皇后近前,将盒子一打开,就听皇后“嗷”地一声怪叫开来,人直接往天武帝怀里就钻了去。

    天武帝也吓了一跳,瞅着那盒中之物怒问:“那里头装的是什么?”

    清乐不解:“就是一只挺小巧的黄玉观间啊!”

    “放肆!”天武袖子一挥,运了内力,带着一阵疾风,直将那盒子拍飞扔到了清乐面前。

    所有人都上次围观,只见那盒子里哪里有什么黄玉观音,分明就是一只死猫。那猫是花色,七窍流血,还没死太透,身体会有些许抽动。

    皇后最怕猫,活的都怕,死的就不能见。只怕这一个惊吓,又得卧床些日子。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清乐,实在想不明白这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她送只死猫来干什么?

    而此时,清乐和沉鱼也傻眼了。

    她们根本就不可能给皇后送死猫,这只死猫本来应该是换给凤羽珩的,却不知为何又绕回她的手里?

    清乐撇眼看向沉鱼,就见沉鱼也是一脸茫然之色,便知问也是白问。

    皇后怕猫,她却偏偏送了一只猫,还是一只死猫……清乐的脸色变了几变,腿一软,往边上倒了去。

    天武勃然大怒——“拖出去!”

    定安王紧着斥了一声清乐:“皇后娘娘让你们到宫门口跪着,还不快去!”跪宫门总比旁的强,天知道天武那一句“拖出去”后面,会不会跟上另一句“斩了”。

    天武见沉鱼和清乐都被太监嬷嬷押了下去,只闷哼了一声,没再追究。毕竟定安王的面子他可以不给,但凤瑾元这位丞相,或论朝政来讲,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再不待待见沉鱼,也得给凤瑾元些颜面。

    想容站在凤羽珩身边,看着这一出闹剧,总算明白了她二姐姐说的“看好戏”是什么意思。

    果然是一出有趣的戏码呢,大姐姐居然敢穿着大红的衣裙来参加宫宴,这可真是……她忽然想起,好像前些日子,在给老太太请安之后,二姐姐似乎说了一句什么七殿下喜欢红色之类的话,难不成……

    想容将目光悄悄往玄天华所在的方向投了过去,却发现玄天华此时也正往这边看过来,不由得脸色一红,赶紧又把头低了下去。

    莫不凡给皇后吃了一颗药丸,好歹暂时压了惊。凤瑾元看了一眼定安王,冷哼一声道:“王爷,清乐郡主擅自做主将我女儿带进宫来一事,既然皇后娘娘不追究,那本相便也不多问。可为何郡主要将那样的凶物带进宫来?还要谨献给娘娘?”

    地上的死猫早被宫人清理出去,但那猫掉出来的一幕谁也没法忘记。今日这宫宴来得太值了,又是死人又是死猫,这些贵族小姐们只怕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场面,今日全都凑齐了。

    凤瑾元的逼问让定安王不得不再次向天武帝叩头:“皇上明鉴啊!”

    “明鉴?”天武猛一皱眉,“看得还不够清楚么?安定王,朕刚刚还给清乐指过婚,成全了她与那人的情投意合。甚至人家郡马因她貌丑拒婚,朕都为清乐做了主了。怎么你们定安王府非但不感激朕,还要如此来害朕的皇后?”

    定安王气得眉毛都立起来了,多少年来,只要事情一涉及到他定安王府,皇上从来就没向着过他。今日之事明明就有蹊跷,可皇上还是连查都不查,又直接给他扣了顶帽子。

    他气不过,就想要跟皇上理论,却忽听到凤羽珩又开了口,是冲着他道:“王爷还是莫要辩白了,事情到底是怎么个前因后果,回去问问清乐郡主便会知晓,皇上没冤枉您。”

    定安王哪能猜不到清乐跟沉鱼那点花花肠子,他只是生气皇上这个态度。可听了凤羽珩这话,再往边上那九个姓玄的皇子处瞅瞅,又发现不管自己有多少埋怨,其实都没用的。若他是文宣王,是皇上的胞弟,哪怕跟皇上吵几句打一架都行,但他是异姓的,跟老玄家不挨边儿,多说一句都有可能影响到他现有的一切。

    想通之后,立时就泄了气去,长叹一声,冲着天武再叩了叩首:“清乐这孩子因为前阵子府里着火,受了重伤不说,还受了极大的惊吓。有的时候神智不太清楚,自己做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想来备礼时一定是又犯了病,这才冲了皇后娘娘的忌讳,还望皇上赎罪。”

    几句话,把清乐的过错推到了那场大火上。

    凤羽珩觉得十分好笑,不由得看看玄天冥,就看其靠在轮椅的靠背上,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摆弄着他那根生满倒刺的鞭子,神叨叨地说:“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清乐郡主的病因一场大火而起,想必应该也会因一场大火而好。这样吧,本王就受些累,定安王说说你们家现在住哪,明儿个本王再去放一次火,给清乐郡主治病。”

    “不用!不用不用!”定安王哭的心都有。姓玄的这都是一家子什么人啊?老子不讲理,他儿子也不讲理。特别是这个最小的儿子,一切看他心情而论,基本原则就是“他乐意”。如今又扯什么给清乐治病,治你娘的病!

    安定王都要爆粗口了,却实在是不敢,只能对着玄天冥不停地哀求。

    凤羽珩冲着玄天冥竖起了大拇指,无声地以口型说:“好样的。”

    天武帝一看这场面,竟也跟着充当起好人来,与定安王一块儿劝他儿子:“算了,朕明日派个御医去给清乐看看就好了,他们家也就剩下京郊那处庄子,想来也是舍不得拿出来给女儿治病的。”

    大殿中人全部笑喷,眼睁睁地看着定安王被这一对极品皇家父子算计,皆想到两个字:活该!

    哦对,不只是父子,还有个儿媳妇儿。

    没想到为人一向严肃的左相凤瑾元,竟然生出这么个有趣的女儿来。

    安定王亦哭笑不得,皇上这番话他若接了,那就是“给女儿治病连座庄子都舍不得”,他若不接,那就是“我愿意用京郊的庄子给女儿治病,九殿下,您烧吧”。接与不接,他都没脸。

    定安王被堵得心难受,不停地暗骂清乐。这个女儿从小到大就没让他省过心,特别是也不知怎么的就看上了玄天冥之后,那简直就是给王府招来了天大的灾难

    不过这次竟然拖了凤沉鱼下水,定安王忽然就觉得也没算太吃亏。清乐的脸面从小到大丢了可不只是一次,但凤家的那个嫡女却是像宝一样藏着的。如今居然做出这种事……他看了看凤瑾元,只道这五十步笑百步,其实谁也没比谁好到哪去。

    “定安王!”已经转醒过来的皇后忽然开了口,“本宫掌六宫之事多年,明里暗里的也结了不少仇怨。虽然不知道是何时得罪了定安王府,但想来一定是有思虑不周之处,否则今日清乐郡主也不会如此报复本宫。定安王爷——”她努力撑着身子看向定安王:“不论过去本宫有何得罪之处,今日清乐也已经替定安王府报过仇了,本宫最怕猫,还望日后王爷能放过本宫。”

    定安王吓得趴在地上都不敢起来,口中不停地念叨着:“臣不敢!臣不敢啊!”

    “本宫看你可敢得很!”皇后盛怒。

    说起来,这么多年很少有人看到大顺的皇后娘娘真正发怒,这位皇后说是皇后,但多数时候也只是配合天武皇帝出席各种必须场合的一个摆设。大顺需要一个皇后,这样后宫才有主,朝廷才能稳,民心也才会安。所以,皇后只是皇后,她有皇后的身份,也有皇后的权利,却知道自己并不是皇上用心的人。她很聪明,得不到感情,那便心甘情愿与天武帝保持着一种合作关系。她的位置之所以能坐得稳,道理便也在这里。

    皇后很少发怒,一般来说,她是没有什么情绪表露的,与天武帝之间,说起话来多半也是点到为止。

    但今天,皇后怒了!真的怒了!

    “本宫怕猫,人人皆知。如果定安王府是觉得本宫这些年的后位坐得太安稳,想要挑衅,那便放马过来。”话毕,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猛一拂袖,扶着莫不凡扔下天武帝与一众人等,离开了琉璃园。

    定安王跪在地上,心如死灰。他知道,定安王府完了。

    果然,天武帝在皇后离去后,便坚定了给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报仇的决心——“来人!传朕旨意,定安王自得王位以来,于社稷无功,于百姓无助,教女无方,陷害皇后。即日起,削其王位,贬为庶人。”

    一语落地,尘埃已定。

    凤羽珩扯了扯嘴角,却也扯不出笑来。

    这就是皇权,一句话给你恩典,一句话让你入地狱。

    她毕竟不是活在封建王朝的灵魂,如此正面直视权利机构,还是给了她不小的心灵震撼。

    她抬起头来,将目光直直地高位上的皇帝投去。就是这样一个人,一句话,就能左右这大顺所有人的命运、生死。没有人能够幸免,也没有人能够反抗。

    她心里有些堵得慌,别开目光,以手轻抵心口,就觉得某处方向,正有两束目光往她这里投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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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嫡女介绍:
她,21世纪中西医双料圣手,6战部队特级医官。一朝穿越,变成凤家嫡女凤羽珩
奈何爹爹不亲,祖母不爱,姐妹一个比一个狠辣。再加上母亲软弱多病,弟弟年幼,她爹变本加厉将府中姨娘扶正,还将她许给一个瘸了腿毁了容的九皇子?
穿越重生,绝不能再像原主那般窝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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