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战之力
林安博一旦进入到谋士的角色，立刻开动脑筋分析得头头是道：“东翁祖上天波杨家，不妨从这方面入手，如今徵钦二帝被金兵掳走，此时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岳元帅也不知为何，近段时间也不提迎回二圣的事情了，这对杨将军来说，是个机会。”
“对，正是如此。”萧南听到这里，不由笑了起来。
杨家将是何许人也？当然是朝廷的忠臣，但是，却不是如今赵构南宋朝堂的忠臣，而是北宋皇朝的忠臣，效忠的天子，第一顺位，其实是如今在金国受苦受难的太上皇和皇帝二人。
且不论那两人当皇帝合不合格，从正统而论，他们才是天下共主。
至于龟缩江南的儿皇帝赵构，在有些老古的眼里，他是窃国大盗。
虽然当了皇帝是不得已而为之，前些年也喊了一些口号，要报仇，要雪耻，要迎回父兄妻子之类的，也只是一句口号而已，这几年已经提也不提了，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讨好金国，做个安逸皇帝，贪图享乐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所作所为了。
在这种情况下，其实有许多人是很不满意的，民间有着种种传闻，大都心怀怨怼，只不过是潜藏在水面之下而已。
若是萧南以杨家后人的身份登高一呼，再辅以忠君报国迎回二圣的口号，短时间之内就会得到许多人的拥护。
谁不知道，杨家将的故事，在大街小巷之中，已经被传唱百年，流出了十七八版本之多。
无论哪一个版本，是香艳的，还是悲情的，总的来说，是忠义的。
这就是标签，也是杨再兴应该具有的人设。
单凭这一策，林安博就不愧谋士之名，实在是对这个时候的民心天心理解得十分透澈，并能够对症下药，不是迂腐之辈。
萧南心里也是满意的，他倒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不过，现代人与古时候这些扭扭捏的家伙有此代沟，想问题的时候，多半会直来直往，看不到深层的民心向背。
“还请先生继续说起第二点。”
这才说出一点，就是求名，此名非彼名，解决的是其实是名正言顺的问题。
对岳家军会不会就此分崩离析，两人都没有多加讨论，已经有小道消息传了出来，听说临安天使快马加鞭，已经渡河前来颖昌，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到达军营，到时候岳飞那是进退两难。
进则违了忠君报国的大义名份，退则多年辛苦毁于一旦，从此不得自由。
更难堪的是，重陷北地百姓入水火之中，金国声势也将大盛，再也无法遏止。
“第二点，就是立威了。其实这一点将军已经在做，做得也很好，以后继续实行就是了，如果可能的话，能在战阵之上，立下赫赫威名，盖压同侪，那是最好。”
林安博的意思，萧南也是明白的。
打金兀术之时，当其实杀了多少人，追得金兀术逃跑，好吧，这些都是自己人嘴里说出来的，可信度嘛，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毕竟没人见到不是。
但是呢，他手下三百精骑，除了跑出两人之外，其他人全都死了个精光。
这就有些不太好了。
身为名将，不但自己要勇猛难当，还得有智谋，这样，才能集众得人心。
就如楚汉相争之时的项羽和刘邦。
项羽那边是很强，正面对战无人能抗，但他打来打去，手下兵马越来越少。
为什么呢，因为他一冲阵起来，就完全不顾形势，敌人多也打，少也打，强也打弱也打，跟着这样勇猛惊人的主将，谁不是要把脑袋挂在腰带上，今日不知明日事。
而刘邦呢，手下却是越打越多，他就算有千般不好，其实每一战损失都不大。
他太狡猾了，对手下兵马珍惜得很，很少冒险，跟着他放心，有前途还不担心送命，这当然是最好的主公人选了。
林安博立威一策之中，隐藏着的规劝之意，萧南也听明白了。
这不但是要自己在人前立功杨名，更是要在本营兵马面前展现实力，这样一来，就要联合了。
“也就是第三点，争权。”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丈夫不可一日无钱。
这句话说出来，林安博有些担心的望了萧南一眼，生怕对方有着什么道德洁癖，那就不好了。
权利之争，这是不好挂在嘴上，却是重要无比的东西，你无权无势，怎么推行自己的理想。
想干点什么都不行啊。
“岳家军的本部人马，杨将军你是插手不了的，除了元帅本人，此路兵马只有岳云、岳银屏可以掌控，这一方面，不用去理。朝廷那边的兵马，包括前军、中军的大部分新进将领，全都不好拉拢，他们有着各自忠诚的目标，在江南也有着自己的家业和前途，此时就算一时被折服，后面也有反复，可以暂且放弃掉。”
林安国智珠在握，之所以说暂且放弃，当然还是时机未到。
待到势起之时，也许可以试图折服这些人，现在想都不要想。
“因此，最应该拉拢的，也最有把握得手的，就是忠义社三万大军，还有三千草莽。”
林安国展颜一笑，“尤其是那三千草莽，也不知杨将军能不能折服得了，他们看上去虽然是乌合之众，不堪大用，其实牵连甚广，各自有着声名，转眼之间就有可能拉来十万大军。”
“你说的是江湖高手？竟有这么多人。”
萧南欣喜问道。
杨再兴的身份，决定了他一点也不关心这些民团和义军的事情，对岳家军中的江湖武人，那是一点也不了解。
此时听说竟有三千之多，心里就是恍然，岳飞表面上是十万军兵，主力是背嵬军，其实暗藏的实力何止十万，真的全力动员起来，二三十万，也不是凑不出来。
别的军中将领，或许不怎么看得上这些江湖武人，认为对方不听军令，打起仗来乱成一团，实际战力不强，但是，萧南知道，这只是因为没有用对地方。
这些人不好管理，也最好指挥，最重要的是看能不能使用好，能不能让他们真心效力。
“那批人如今住在何处，杨某不才，正好前去讨教。”萧南笑了。
林安博也跟着笑，拱手道：“以杨将军的无俦神威，上门结交的话，那是得心应手啊。不过，冒昧前去，多少会给人以势强压的不舒服感觉，不如让在下先行引见一番，那终南白衣神剑与我有着一些交情，他在江湖之中很得众人佩服，如今身为四大首领之一。”
“如此更好。”
比起无原无故的打上门去，这样迂回一番，更适合拉上关系。
忠义社五万大军，江湖三千高手，如果能拉拢过来。就算是岳飞被掳去军职，岳家军就此离散，萧南自问，与金国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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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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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前线大胜，金兵后撤，颖昌城反而更加严密戒备起来，以防金兵反扑偷城。
种种措施无不显示出岳家军身为铁军之名，的确在各方面都做得很好，城防一丝不乱，外松内紧，层次分明。
萧南打马出城，看着隐隐潜伏着的兵戈气息，详和之中透着杀伐之气，对中军统制王贵的治军之能心中也很是赞叹。
这是打久了仗的一个老狐狸，或许战场冲阵算不得有多厉害。
但是，镇守一方，却是绰绰有余了。
基本上不会给敌人什么机会。
难怪岳飞这等兵法天才，也对他和张宪两人信重有加。
把军队交托在他们手中，的确不用太过操心就是了。
只管攻城掠地，收拢人心，后方有人安排得井井有条的。
也许是这段时间杨再兴的威名传得有些快，守城门的兵卒，见到萧南和林安博要出城，拦都不敢拦。
兵曹张琳向前讨好，请示着要不要准备酒食和鸡蛋豆料，以备回来时候喂马并且接风洗尘。
“不用了，我们出城访友，很快就会返回，尔等时刻用心了。且且不可让金兵奸细混进城中。”
“是，末将不敢懈怠。”张琳躬身抚胸，意态恭谨。
萧南心中一动，深深看了一眼这员城门将，见这人满脸憨厚，气息沉稳。他点了点头，温言勉励一句。
胯下轻夹白马，身后林安博紧紧跟随，两骑卷起尘土，就去得远了。
“大人，那杨再兴如今无兵无权，比我等也好不到哪去，对大人您的好意，如此不屑一顾，也太嚣张了吧。”
旁边一个兜甲歪斜的年轻枪兵连忙搬来凳子，嘴里叫着撞天屈，为张琳鸣不平。
“啪……”
一个耳光打得枪兵跌倒在地，满脸茫然。
“放肆，杨将军也是你能编排的吗？这种话以后不得再说，想也不要想。”
“是。”长枪兵委屈的低头应是，却半句也不敢反驳。
张琳叹了一口气，语气转柔：“铁头，你是我本家堂侄，我才对你如此严厉，也是想着以后咱们临洮张家这一脉能出些人才。你怎么就这般没有眼光呢？那杨将军虽然无兵无权，如今看起来是在闲置，但你看看他近来做了些什么？”
“什么？”
“枪挑呼天宝，掌掴王雕儿，横行霸道无人敢惹，你以为是因为什么原因？”
张琳谆谆善诱道。
“许是因为与岳元帅亲厚，王统制不得不给他几分面子。”
铁头想起那些有背景的兵士总会提升很快，而自己来到军营只是区区三月，就成为兵曹亲兵，月饷也要多上三百文钱，全是因为堂叔坐在这个位置上，他若有所悟的回道。
“屁的亲厚，是因为他能打？你别看咱们中军大帐这些将军个个把杨再兴贬得一无是处，换一个试试，看能不能在金兵十万大军之中冲进冲出，杀几个来回？”
张琳看着自己堂侄，象看一个傻子一般，头一次怀疑，带着他来从军恐怕是错的。
这小子不追求武艺和军功，反而看重的是歪门邪道，这样下去，也没什么出息。
“那，那不是他自个儿说的吗？又没人亲见他杀了多少人，是不是真的冲入大军之中。”
“蠢货，他回营之时，身上插着的三十余支浮屠箭，那可是棱形箭杆，这代表什么知道吗？是铁浮屠神箭勇士才能使用的强弓利箭。
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开两石强弓，杨将军中了三十多箭都不死，反而杀了回来，你说他没有冲近金兵帅帐，怎么可能引得对方精锐围攻？”
“咻……”
一石弓约为一百二十斤弓力，拉弓之时因为发力方式的原因，能举起两百斤重物的力士，都未必能拉开一石弓，而可以拉满两石硬弓的，至少能举起四百斤以上的重物。
铁头想到自己入营之时的测试，当时连一石弓都拉不满，离着两石弓的勇士级别差太远，听说，能开两石弓的都可以加入岳家背嵬军成为精锐了，每月军饷足有三十两雪花白银。
而面对如此精锐成千上万的围攻，那位杨将军竟然生生杀进杀出，这种勇武，他根本就无法想象。
战争年代，军营里虽然看重资历与背景，也最看重武力。
强者就有特权，如果能够被人压制，屈服于某种规则之下，那只能是因为实力还不够强。
因此，无论在哪支军队之中，对于这种超脱于规则的超级怪兽人物，都是敬佩有加，从来不敢得罪的。
这一点，张琳看得是十分清楚的。
……
骑马狂奔，气血震荡，只感觉人马一体，纵跃起伏在白山黑水之间。
呼呼风声从耳畔掠过，有着丝丝清凉之意入体，让人头脑清明，精神旺盛。
人如虎，马如龙，他掂了掂手中金枪，竟有一种欢呼酣战的冲动，身体的一种渴望，让他差点抑制不住自身血脉的沸腾。
果然是天生武将，生来就应该打仗杀人，驰骋在血火疆场之上的猛将种子。
萧南仔细感应过了，这是因为天地之间，还残留着一些元气。
同时，也印证了一个历史残留问题。
听说地球之上，古远时候是有仙真驻世的。那时天地之间元气充沛，修炼之士练到极处，更是能断岳摧山，更有着种种奇妙能力，可以焚江煮海。
随着时间越是往后，地球就象是一个大漏勺一般的，元气消逝很快，渐渐的就见不着那些神仙中人。
然后就是武道兴起，把一分元气用出十分效果来。
而到了火药武器兴起之后，环境变化加剧，就连武道有成的高手都见不着了。
凡有志武道者，也只能练力强身……
练了一辈子武，比起寻常人来说只是强上少许，早就没有了任何神异之处。
世界的变化，别人也许习以为常，在萧南这里，却是感受深刻。
尤其是进入秘境之后，再比较自己前半生那个元气全无的世界，更是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他明白，自己能重生觉醒在那个异世入侵的世界，其实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情。
元气变浓，世界变化，就有了无数可能。
比如长生久视，比如超脱空间。
第二百二十六 也是赵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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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南宋时期的秘境世界，之所以被评为下三品秘境，应该就是元气浓度的原因了。
说实在的，单凭这个世界的元气浓度，其实并不足以支撑凡俗之体，洗髓换血重返先天。
也就是说，能够达到五品六品境界的武者，直如凤毛麟角。
除非气运逆天之辈，或者天赋强横到要打破规则，否则，很难出现那种高手。
反而是外炼筋骨皮，再到强五脏壮六腑，在这个世界之中，可以轻松达到，没有瓶颈。
需要的只是单纯的横练体魄就可以，只是一直练力就行，练到极处，气血改造内腑，自然而然破关。
当然，内练一口气也可以达到同样的境界，丹田一口元气，培育壮大，再渗透全身经脉，再潜移默化，改造身体，这是内修。
听林安博所说的草莽英杰，大多数就是这种修练方式，与军中横练不一样，也正因如此，两者适应的交战环境不同。
论及精锐突袭，适应各种环境，腾挪闪打，自然是那种内修更显擅长。
如果说在千军万马之中，冲阵杀敌，以强破强，那自然是横练体魄者占优。
相同的境界之下，单对单的话，内修之士突然爆发以及古怪的运力招式，短时间之内定然会占得上风，但是好景不长，比拼力量和耐力之时，那就拍马也追不上武将了。
因此，在战场之中，武将的作用，比起江湖人士来，就要有用得多了。
那些横练体魄的家伙，可以从早战到晚，只要不是极限战斗，打个三天三夜，都不会力尽。
但是内修之士，很可能只打上三十分钟，就把内修一口气消耗光了。
想要恢复，必须得静思打坐，搬运气息。
有些极端一点的，甚至能在几秒钟之内，就把身体元气耗空，完全不耐久战。
“难怪那些将领不太待见这些江湖草莽之士。
的确，面对硬甲强弩，大马长枪，他们的攻击力和耐战力差了点。”
听着林安博讲起忠义社和那些江湖武人的尴尬处境，不由感觉好笑。
所谓术业有专攻，江湖武者自然也有他们的长处，只不过没有用对地方而已。
……
远望大河滔滔，平野辽阔，野草疯涨之处，就出现一片黑压压的营盘。
这营盘扎在平野正中，四周数箭之地，均无遮挡，临山望水，空间广阔。
萧南还看到旁边挖了许多沟壑，弯弯曲曲的摆着一些树枝杈丫，想来是为了防备骑兵冲营，而设下的阻拦设施。
在营房四周，立着三层楼高的哨塔，远远就能见到，上面有士卒背着弓箭，正手搭凉篷的望了过来。
然后，就有几骑快马，从山侧林中冲出，隐隐带着敌意的迎向前来。
这是游骑探马。
“不太像你说的乌合之众啊，看起来颇有章法。”
萧南暗暗称奇，笑着说道。
此处营盘在城外十里驻扎，与颖昌互为犄角，守望相助，能看得出领军将领也非是不学无术之辈。
打起来的战斗力如何尚未可知，但想要偷袭他们却是很难。
“毕竟是五万大军，梁兴将军能夺得统制一职，当然有他的强处。他家祖上也曾领军，传承有刀法兵书……只不过，前些年来早就扔下兵事，行商天下，有些本事丢得差不多了。”
林安博似乎对这些人很熟，如数家珍的娓娓道来：“金兵南侵之后，梁兴散尽家财，纠集一些青壮逃入太行山中，打起抗金旗号，组建太行忠义社，当时四方响应。
在岳元帅还未到来之前，他这一只军马，就历经十数战，虽然败多胜少，但却越打越强，从未放弃过，可惜啊，这么一支军队，未得朝廷承认，梁兴赵云等人，到如今也只是义军，甚至南朝还有些人跟着伪齐称呼他们为盗匪……”
这就有些尴尬了。
北宋朝廷被灭，皇室和一些将军大臣逃去江南之地，另立新朝，只余下北地百姓不屈奋战，却没人承认，也无人支援。
这些人东奔西突，南征北战，全是由一些不甘被金国蛮夷统治的血性汉子组成，年复一年的征战下去，却找不到效忠的对象。
其悲壮惨烈之处，比起岳飞来，甚至尤有过之。
他们投奔岳飞，连战连捷，这时候，心中应该是满怀希望的。
别人可以不在乎金兵是否被赶出雁门，而这些出身北地的义军，却是时时刻刻的想着恢复河山的那一刻吧。
只可惜，很快，岳飞就会被十二道金牌召唤回军，到时候又会只剩下这支民团武装独立抗金，被金国精锐兵马反扑，五万义军不说全军尽墨，其实也剩不下什么，最后能活着的十不存一，直到数十年过去，都组织不起真正的反金武装了。
联系到脑海里的历史过往，萧南叹息了一声，就见到一人白马银枪，身背雕弓快速迎了上来。
来者三十余岁，黄面无须，看上去十分魁梧，两眼精光闪闪。
“赵云将军，别来无恙。”林安博远远看着，高声打起招呼来。
萧南微觉好奇，这将竟然跟三国赵子龙一个名字，就是不知枪术如何。
那将勒马减速，沉肃的脸色松缓下来，笑道：“原来是林军师，我就说你只管呆在营中就是，别担忧太多。如今前程大好，我们很快即将直捣黄龙府，把金狗赶出中原，你又何必去颖昌呢？这次回来，应该是无功而返吧，你那套说词连梁将军都听不过耳，岳元帅恐怕也不会理会。”
“赵将军你说对了，这次我不但没有见着岳元帅，甚至连王统制都没见着，还差点被当做金人奸细抓住牢中。”
“岂有此理，王贵竟然如此狂悖吗？”赵云手中银枪一震，眼中闪过可怖凶光，似乎一言不合就要杀上颖昌。
“稍安勿躁，这都过去了，来来来，我给你引见一番。
这位就是天波府杨家后人杨再兴杨将军，前些日子他孤军独对金人十万大军，威风盖世。你们可能也听说过了，他差点把金兀术斩杀掉，奈何手下兵力太少，功亏一篑。”
“原来是你。”赵云眼中光芒大放，“不知可否领教一下将军神威。”
第二百二十七章 威不可挡
离着军营三里远，是一座低矮石头山，山势有如卧虎，斜倚在大河边上，仿佛正在酣眠。
山上林木稀疏，地势平坦，错落有致的营帐从山巅平台一直铺陈到山脚，看起来没有半点章法，却是随心自然。
能看出这些人并没有依军令扎营，或许是艺高人胆大，更或者是向往自由，不愿受到拘速。
石山一侧，青灰色的平崖顶端围着一大圈形貌各异的男男女女……
有人喝酒，有人吃肉，有人大声调笑，更有人在舞刀弄剑，哼哈有声。
与山脚不远处的严谨营盘相映成趣。
被这些男女围在中间的是一块石坪，坪上不知用什么画出一条条深深沟壑，看起来是棋盘。
一列列一行行，摆着一些青色和白色的大石。
一个白发苍髯狮鼻阔口的老头仰首大笑：“净元大师，你的拈花指和破戒刀，的确精妙，运劲于无声无息之间。但论及功力悠长，刚猛凌厉，还是老朽更胜一筹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肌肉虬结如同树根一般的手臂，也不俯身作势，随意一拍。
离得数丈之远，就有一座两人大的石头，应掌而飞，轻飘飘的落在石坪之上。
出手刚猛，落子柔和，这一掌掌风破空，竟是余力绵绵，连地上的尘土都不激起半点。
竟然是用单纯的劈空掌力下棋……
以巨石做棋，以山崖为棋盘，气魄不是一般的大。
明着是下棋，看四周众人面上的羡慕佩服神色，这落子二人，怕是闲得无聊在比拼武艺。
“好一个铁掌镇三江，上官施主，你连出一百九十八手，仍然犹有余力，倒是令人佩服，可惜此局老衲却要胜你一目半。”
头戴灰帽的白眉老人，袍袖轻拂，一点波纹从指间蔓延出去。
看不出他的手指指向何方，地面远处，却有一块同样大小的石头飞起，落到石坪之上……
这一次却是溅起一些尘灰，落地轰然有声。
他赢了，也输了。
论气力悠长，自然是铁掌镇三江上官英占了上风。
但论及脑力比拼，还是老和尚胜了一筹。
见到这一幕，背手立在崖边的一个青衣高冠的中年道士轻笑一声，骈指作剑。
剑光洒落之处，崖上巨石两边分开堆在两堆，整整齐齐。
他开口笑道：“此局作和，两位技艺当在伯仲之间，也不用争个输赢了。你们看，颖昌有人闯营，不知是不是岳元帅传信？”
说话这人面容清矍，眼眸温润淡然，有着道德高广之意。
身后背着一柄绿鞘长剑，剑柄流苏随风飘扬，与他颔下五柳长须遥相呼应。
最为惹人注意的是，他身上平和冲淡之中隐隐藏着一股锋锐气息，令人不敢久看。
正是终南神剑叶问天。
“道兄有所不知，岳家军派谁都不会派那人送信的。”旁边一个三十余岁的道姑拂尘轻摆，插言道：“那人我认得，正是前些日子传得沸沸扬扬的杨再兴。”
“是他。”
山顶一阵骚乱，许多人就围了上来。
看向山下的手持金枪，一骑白马的武将，眼中全是灼热。
相比起军中士卒，这些江湖中人更是看重勇武。
他们全都明白，在金兵十万军阵之中杀了个三进三出还不死，是何等了得。
练武之人，一般情况下都有着通病，那就是见着高手就忍不住讨教。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若是真有人能打赢杨再兴，那岂不是说，他们也能做到这般不可思议的战绩。
这才是莫大荣耀。
“稍安勿躁……杨再兴名声一起，不服的人真的挺不少。”青衣道士抚须笑道：“你们看，忠义社赵将军忍不住要上前挑战了。”
“何止，连梁兴梁将军也坐不住了吧，看看，他已提刀出营，这下可有好戏看了。武将修持艰辛，与我们的修炼方式有些不同。这一次，大家不妨看仔细了，希望能有所得，来日上得战场，也能多上几分保命的把握。”
铁掌上官英笑呵呵的接话，说完不再多言，只是睁着铜铃般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
……
赵云远远抱拳行了一礼，举枪平胸，嗡嗡闷响之中，马背之上，就爆出一团团雪亮光芒，紧接着就化为梨花万朵。
战马踢踏划出一道黄色闪电，越来越快，咻咻锐啸之中，那万点花瓣随生随灭，向着手提金枪骑着白马的儒衫青年冲击。
“好一招暴雨梨花枪，真是梨花胜雪，春寒入骨啊。”道姑抚掌赞叹道：“赵将军祖传这一套枪法，练得如火纯青。真打起来，即算他不着甲骑马，咱们这些人中，能胜过他的人，也不算太多。”
“玄月仙子出身昆仑，眼力的确了得。这套枪法，赵将军已经摸到一点道境边缘了，也不知那杨再兴如何应付。想必他会闪过这式梨花枪……杨家枪法也以精妙传世，就看谁的枪法更妙了。”
终南神剑叶问天话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激赏，把山下两人的武艺特点一言道出。
令人恍然大悟。
所谓技近乎道，就是形容别人的招法巧妙，达到顶峰境界。
他倒没有觉得赵云会占上风，这话虽然是回答昆仑玄月仙子，真正的用意，其实是跟身边一个七八岁的小童说的。
随时随地都提点徒弟，不得不说，他还是一位好老师。
事实上，叶问天猜错了。
萧南并没有准备与赵云以巧对巧……
这暴雨梨花枪，他其实见过的，也学过。
在杨家枪三猛三巧**梅花枪古招之内，拢共十二路枪法，就有两路是赵子龙的梨花枪。
今日，他才算是见着原汁原味的赵家真传。
对方那枪划出一个个半圆弧线，明明是刚猛强横的冲阵杀法，却是极尽阴柔能事……
出招轻灵快捷，生出无穷幻影来，而且，枪刃锋芒更是有一种针刺般的穿透劲，无孔不入。
让人心里觉得就算是拦挡，也会被这利如针、灵如蛇的枪招破开防线，直刺心窝。
人枪合一，马如飞龙，奔成一条长长直线。
枪芒一闪，就已到了身前。
这时候赵云那声讨教的余音还回荡在耳边。
“好枪……”
萧南十分明白自己这一次前来的目的，他可不是真的前来游山玩水，或者访友闲谈的，是带着任务过来。
唯一的目标，那就是折服对手。
既然对枪，那就让他看看自己的杨家枪真正精要。
枪刃临身，他手腕一抖，金枪在手中扭曲挣扎着咆哮着，就如怪蟒翻身，呜的一声，狂风大作。
这一招倒没有什么精妙可言，只是简简单单的举火燎天式。
可是，运枪手法，用力方式却是三猛三巧枪式中的霸王枪。
“轰隆隆……”
一声沉闷巨响，金银双枪正正撞在一起。
赵云刺来的银枪虽然快捷无伦，却也挡不住这迎风一扫。
被萧南的枪影扫中，整支长枪嗡的一声就跃冲高天。
他双臂一阵酸麻，万朵梨花散乱……手指一阵疼痛，银枪就差点脱手而飞。
大喝一声，绕马侧行，枪势转为玉带环身，回枪作势，以防待攻。
赵云的应变不可谓不快，远远近近的就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不但是惊叹萧南的神力无双，霸王枪的勇烈，同时也对赵云败中求胜的精妙枪招赞不绝口。
喝彩声刚刚响起，立刻嘎然而止。
只见那金枪举到高处，其势未尽，立刻化为隐隐约约的虎形，风声大作，以迅猛之势当头扑下。
其势威不可挡。
……
第二百二十八章 千言万语不如打上一场
赵云面色大变，只觉这枪一往无前，前方就算是一座山峰，也可能会被一枪贯穿。
那股杀戮征战的血腥味直扑鼻端，差一点影响到了自家心志。
“这是张翼德的桓侯枪。”
赵云脑海里只闪过这个念头，就见直刺咽喉的那一点金芒，突然间晃动了起来，晃出一个脸盆大小的光圈，正好把自己的银枪拦挡劈了开去。
金枪有如游龙，用一种诡谲灵动的姿态，穿过防线，轻飘飘的就落到了自己的肩头。
轻若鸿毛，重若泰山。
喉头森冷如冰，肩膀一沉，巨力压下，赵云差一点连人带马扑到在地。
好在，那枪锋只在他的肩头停了一瞬间，就嗖的一声收了回去。
萧南笑道：“赵将军，承让了。”
这一招三式，清楚明白，就算是远远观战的一些小兵都看懂了。
先是以霸王枪的山崩之势崩开梨花枪，再以桓候枪的虎扑之势当头刺落。
在赵云用尽全身解数抵挡的时候，猛虎化为游龙，一穿而过。
若非手下留情，这最后一枪落点，应该就是赵将军的咽喉所在。
“只是两马交错一个回合。”
山上众位江湖高手，越是实力强，越是能感觉出刚刚对战的精妙。
叶问天当即叹息了一声：“以猛对巧，举轻若重，如山峰倾颓，无法可挡，果然是能够从金兵大阵之中杀进杀出的人物。光这一手至刚至猛的枪法，天下已难逢敌手了。”
“会不会太过誉？”上官英老当益壮，眼里闪过一丝不服气。
若说终南神剑比自己稍稍强上一筹，他是承认的。
但是，如果说那冲阵的武将也能胜过自己，那是打死也不肯相信了。
或许打仗冲阵比不上对方，但生死当面，不限手段的话，他自认为一身登萍渡水的轻功和开山裂石的掌功，应该比对方还要强上一点。
“继续看吧，我就说梁兴当家的也开始忍不住见猎心喜了吧。”叶问天一点也不想跟身旁老头争论。
人家说老小孩老小孩，上官英年逾六旬，却仍然性如烈火，凡事喜欢争个高低。
与他争论，那肯定赢了也是输了。
寥寥几句话时间，赵云已经神情黯然的拔马退开。
他神情有些落寞……
平素里自问属于绝顶战将一员，遇到金人最厉害的武将，也不怵半分。
尤其是自豪于祖传的暴雨梨花枪。
他觉得如果公平对战，即算是有人能胜过自己，不到百招以上，根本就不可能。
“辱没先祖啊，这输得也太难看了吧。”
他心里有些难过，倒是没有失了礼数，坐在马上行了一礼，神情比先前更严肃一声，显然是多了几分敬重。
正待说上几句找个台阶下，就听到身后一声暴喝。
“杨将军好枪法，也接梁某一刀。”
喝声如雷，马踏流星，一道刀光盈盈丈许，划空留痕。
“惊艳一刀。”
这一刀从蓄势到出刀，斩得天空闷雷殷殷，空气都被斩出长长透明波纹。
给人的感觉似乎见证了千古兴衰，有着历史的沧桑。
刀光掩映之中，梁兴面色血红，发丝如针根根耸立，全身骨头喀啦啦爆响，身上筋络如同蜂鸣。
人与刀合，刀马如一。
威势无两。
“好一式春秋刀法，直如关二爷重生。”上官英老爷子拍掌大笑。
萧南漫不经心的眼神陡然变得锋锐，长长吸了一口气，气血沸腾中，心情也变得兴奋起来。
“这种爆发式的攻击，的确是有着独到之处。”
他心中转着念头，手中金枪却是毫不犹豫弹起半空，金光一动，有万千花瓣零落。
枪芒闪烁间，他连人带马，都化为一团金色丝网光幕。
那惊艳一刀春秋斩，落到光幕之上，就如落在细雨纱帐之上的蚊虫。
不能寸进。
刀芒前冲，其力无穷，枪势轮转，梨花如雨。
“好。”看到眼热处，赵云在旁大声喝彩。
只有他最是明白，这套梨花枪美到极处的森冷艳丽。
“接下来应该就是借力反弹，枪化流光了。”
他是这样想着，眼前却看到冰天雪地，朵朵梅花盛开。
没有什么一线流光，也并不显得阴柔刻骨。
那枪花轰的一声，就扩展范围，化做一片花海。
他甚至看不清楚对方的枪刃到了何方，只觉眼前万花迷乱，心意模糊。
还没等他看得明白，万千枪花徐徐消散在空气之中，眼角还留着残影，就见一柄金枪有如农夫手里的锄头，君王手里的印玺，自然而然的破开那道岁月春秋刀芒……
一枪点在梁兴的胸甲之上，稍停即收。
“最后这一枪是郭子仪的汾阳枪法？”
梁兴眼神怔忡的低头看看自己胸甲之上的那点白痕，怅然若失。
只觉得刚刚这一枪竟似如同日升月落，比起当年传说中的郭令公来，竟似还要强上三分。
“应该是前面的梨花枪和梅花蓄势，最后转为汾阳枪。以极巧之招化为极猛之力，刚柔合一，轻重随心，对不对？”
朝闻道，夕死可焉，身为武将，见到超出自己的见识的精妙功夫，那是如同饿了三月之久，突然见着大鱼大肉一般的心痒难耐。
不当面问个清楚，他是连觉都睡不着了。
这样想起来，自己一招三式败在对手的枪下，也不怎么难过了。
萧南看着梁兴眼神中那如同小孩般的振奋，心里也觉欢喜。
心知对方两人全都没有什么嫉贤妒能的想法。
这是真正的武将，心胸宽广得很，打起交道来也舒服得很。
他的目标虽然是想要折服对手，但是，却不能让对方记恨了去。
这时见着结果不错，心里高兴，也就不再端着，开口捧道：“我这杨家枪法，也是继承前人余泽，也谈不上有多厉害，主要练得精熟而已。倒是梁将军和赵将军两人，一身武艺非同凡响，杨某佩服得紧。”
“哈哈，过奖过奖了。咱们也别互相吹捧，反正我算是看明白了，杨将军你能在金兀术的十万大军之中杀几个来回，我们这些人绑在一块也打不过你。来来来，军营虽然不能饮酒，但高朋到访，偶尔破一破例也无妨。”
“对，以杨将军如此气血勇力，小酌几盅应该没有问题。”赵云也是催马上前，热情邀约。
这时就不说什么不醉不归，请客喝酒还是可以有。
所以说，千言万语不如打上一场。
军中信奉强者，只要展示出别人望尘莫及的武道修为，自然而然就得到所有人的敬重，完全是发自本心。
“两位将军如此热情，杨某本不当推拒，只不过，此来是因为弘文兄代为引见诸位英雄，同时也想结交一下北地英杰，喝酒之事不如暂缓？”
“如此也好，既是军师的提议，同去同去。他们都住在山上，说是军营之中规矩森严，不太自在。”
梁兴和赵云一点也没有介意的想法，当下几人下马，并肩而行，往那矮石山上行去。
这是以示亲近之。
的确有一些结伴访友的意思在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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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心悦诚服
“哈哈，刚才在山上见着杨将军神武，老朽等人还想着下山去拜访拜访呢，见识一下杨家枪法呢，请……”
萧南几人刚刚上到半山腰，就有几人迎了上来。
前面是一个高冠青袍道士，冲淡平和，只是一眼望去，就感觉脑海精神微微一跳，似乎看到了一柄锋锐雪亮长剑，他不由多看了一眼。
道士身侧一个七八岁的男童，眼神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眼神特别纯真，带着丝丝崇拜。
嗯，这个年纪的小孩，还不太会掩饰心中所想。
萧南对这种目光稍微有些熟悉，这不就是粉丝的眼神吗。
小道士心中也有热血啊，向往着跃马持枪，冲阵杀敌。
他点头微笑，算是鼓励。
旁边一个道姑手持拂尘，满身都是清逸之气，盈盈望来，眼神里带着笑意和亲切，也不知是什么来头。
后面还有两个灰布包头的高大身形，一老一少，膝盖以下打着绑腿，萧南一看，就知道这是两个和尚。
之所以用灰布包头，想来也是为了掩饰身份的原因。
这么一来，很可能是少林寺出身。
这就很好理解了。
和尚冲入阵中之时，光头太过显眼，若是杀人，更会惹火上身，把灾难引到少林寺去。
萧南来之前打听过了，少林处于金国境内，家大业大的，此时正闭寺封山躲避灾祸。
两个和尚不管是否破戒出寺，都必须隐藏身份。
出声打招呼就是一个狮鼻阔口，意态豪雄的五六十岁老者。
这老头精气十足，一双手掌宛如蒲扇，漆黑发亮。
“可是铁掌镇三江上官老英雄当面，早就听说老英雄一双肉掌，近些年来毙杀金兵金将无数，今日得见，足慰平生。”
萧南顺口说着场面话，笑呵呵的转头看向身旁的林安博。
这里的人他都认识，由他介绍最好。
萧南其实没想到这个差点被颖昌城捕头一刀斩死的书生，竟然还在忠义社混了一个军师的名头，更是与江湖各位高手相熟。
难怪到了最后，等到岳家军回军之后，岳飞父子被害，这批忠义军团和江湖高手，都基本上没有人出手救助。
很可能，这批义士心中其实也对岳飞挺不满意的。
林安博被杀当然就是一个原因所在。
最大可能就是因为岳飞陷友军于不义，让这些人心里难过了。
你说来就来，吸引了一波仇恨，又说走就走，太过份了。
与他并肩作战的民团义军可被坑惨了啊……
他们出身北地，想逃都不能逃，更何况，这些人又哪里想过要走？
“这位是终南神剑叶问天叶真人，一身玄门真诀高深莫测，尤其是剑术惊人，天下难有抗手。”林安博笑着介绍道：“最值得敬佩的，其实还是叶真人养生有道，看起来只有三四十岁，其实已经过了古稀之年，实在是神仙中人。”
“七十多了。”萧南惊奇的望了对方一眼，只觉对方身上有一股子盎然生机四处游走，这股气息太强，不但影响到身周空气，更是隐隐压迫着他自己的气血和精神。
以至于眉宇之间多多少少的有着一点疲倦之意，这就很不正常了。
“失敬”
“这位是少林净元大师，旁边的是他的师侄真明师傅，专擅秘传拈花指和佛门破戒刀；旁边那位是出身昆仑的玄月仙子，号称揽月欺天手，却是擅长手上功夫。”
“黑脸庞的是河洛一刀孟天涯孟帮主，一手大河刀法，名镇天下……”
林安博果然很吃得开，抛掉满腔的愤世嫉俗之后，介绍起来照顾到方方面面，萧南也把几个重要人物认了个眼熟。
除了这四位一看就到了五品境界的的高手之外，还有几位气息稍弱一点的强手，有青城谷元浩乾擅长天遁剑法宏大威猛，蓬莱司马林一手天王补心针和破月锥十分诡异，伏牛过天风，一条九节鞭刚柔百变。
在萧南的感应之中，这些人肉身气血都不算太强，但是，体内一股元气却是极为浩大。
形之于外，就是各有各的独特气质。
或威严刚猛，或阴柔诡谲，或者清逸出尘……
这么多人站在一块，就连萧南身上的精神力量，也隐隐出现波动。
感受到四周元气被牵引扰动，他也不免有些心动，知道对方这些人的修练方式，是自己从未接触过的。
那就是内力。
……
几人说着场面话，过不一会，就上得山巅，有几个汉子恭敬向前，摆上酒菜。
酒过三巡，大家熟悉了一些，就有人大骂金狗凶残，说起如今的战场形势来。
有人表示乐观，而林安博还是习惯性的分析了如今的朝廷形势，声称这般打下去，迟早不太好收场。
萧南只是默默听着，面色温和沉静，一点也看不出猛将的影子，倒是与四周人打成一片，拉拉家常……
跟道士谈玄论道，与和尚论经说法，再与上官英和孟天涯两人谈及民生经济，帮派经营事情。
他精神力强横，可以过目不忘，脑子的计算能力，也已经达到一种自己都十分惊奇的地步。
再加上前段时间又在图书室恶补了一些古代的知识，方方面面都有涉及，琴棋书画也不算外行。
这时说起来，自是字字珠玑，差一点就让在场这些高人全都引为知己。
林安博在旁看得暗暗称奇，心中本来还有着几分不甘，此时却悄悄的淡了些。
先前介绍众人身份的时候，他谁都说了，就是没说自己成为了萧南府中的门客幕僚。
不管是有意无意，其实也证明了一点，在这个年代，身为知识渊博的文人出身的他，并不是十分看得起杨再兴这种猛将。
所谓猛将，普遍说起来就是不学无术的莽夫，在民间或许会有着声望，但是在朝堂之中，或者是在读书人之中，并不怎么招人待见。
看着这种人的时候，尽管是心中畏惧其武力和权力，内心深处都会带着一些鄙夷和俯视的。
岳飞之所以得到这么多人敬慕崇拜，其实是因为他并不被归入武将范围。
他诗书琴棋，那是样样精通，也擅长书画，所作一首满江红忠义豪气感天动地……
这也正是林安博这等文人想要求见岳飞，希望能依附劝谏他的原因，因为他觉得那是同类。
此时此刻，听着萧南一通神侃，林安博时不时的插嘴，感觉越谈越是深奥，竟然如饮琼浆，都有些舍不得散了酒席了。
心里一种隐隐约约的不情愿消失无影，有些心悦诚服。
“也许，这一次拜对了主公，跟着他或许事情有着转机。”他心里这样想着，神情就掩饰不住的露出了一丝端倪。
梁兴赵云和上官英等人看在眼里，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所以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关键还是要救出徵钦二帝。当日金兵南侵，靖康之耻尤在眼前。不雪此恨，南北军心民心就很难凝成一股……在各怀心思的情况下，想要赶走金兵，收复河山，那只能是说说而已。”
萧南最后下了结论。
“对……正是如此。”铁掌上官英一拍手掌，铿锵有志，大笑两声神情又变得微微黯淡：“此次北伐女真狗贼，岳元帅已经不再提及迎回二圣、雪靖康之耻的话题……听说他上书言事，只是向那南朝赵构说要迎回圣眷……”
他有一句话没有说穿，那就是南宋的皇帝，很可能内心深处并不想迎回自己的父亲和哥哥。
这事不能深想，一想就让人浑身无力。
那样一来，北边的百姓怎么办？
无论是南宋的宋高宗赵构，还是岳飞，都已经不承认被捉去的徵钦二帝是皇帝，只是称之为皇帝的亲戚。
这就有些尴尬了。
对北地这些百姓来说，他们为之奋斗忠诚的目标都已经失去。
报国报的是哪一国？忠君，君王都换了，甚至都远远躲在了南方。
萧南的话才点中了其中的关窍所在，让众人为之震惊的同时，也深感认同。
心里全都悄悄的升起了一丝悲愤之意。
就连叶问天和玄月仙子、净元和尚等方位人士，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第二百三十章 当真不骑马？
君权神授的思想，不管认不认字，在这个年代，已经刻入到每个人的骨子里。
虽然赵构也是天家子弟，但他另立南朝，却与前面的北宋没什么关系，较真起来，其实只是自立为王。
这种事情，无论是谁来做，都是不怎么名正言顺的。
以前打着迎回二圣的旗号，大家就姑且一听。
心想这暂时的皇帝，当一当也无所谓。
现在不喊了，有些人心里就难受得很。
道理很明白，你就算是当皇帝，至少得把人救回来，然后让人把皇位传给你也好啊。
哪怕是弄了什么手段，能说得过去就行了。
不去救人直接登基享乐，跟抢夺反叛有何区别？
萧南一听上官英的说话，心知这些人已经对自己敞开了心扉，并不把自己当做外人了，当下也不遮着掩着，直接说道：“其实，我倒是有一计，无论局势如何发展，都能收复河山，迎回二圣，把金狗赶出关外去，就不知各位胆量如何？”
“嗯，杨将军此言当真？”
梁兴首先就忍不住，眼中含着期望又带着丝丝怀疑。
“胆量自然是有的，就怕你做不到。”上官英眼中光芒一闪，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杨某一生行事，只问当不当做，从来不说假话。”
这话众人是信得过的。
杨再兴当年流落江湖，衣食无着，被大寇曹成裹挟，却也算得上忠心耿耿。
最后，曹成被斩，麾下势力烟消云散，最后只余他一只军马对抗岳家大军。打到山穷水尽，才被围攻捉住，这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到后来，因为岳飞不杀之恩，并许下杀金狗还我河山的誓言，杨再兴那是再不回头，遵守诺言。
这些年来与金兵拼杀血战不下百次，他就是个行动派，说的话自然是信得过的。
以往未见到之时，众人都以为这人就是一个一根筋的勇夫，结果见面之后发现，他勇倒是勇了，却一点不莽。
不但头脑清晰，见识广博，而且对民生经济和佛道两门也深有钻研，堪比大德高人，令人大掉眼镜。
印象一改，对他的话也就十分重视起来。
所有人全都眼灼灼的望着他。
萧南心知火侯到了，也不忙着说出计划，只是笑道：“请诸位稍安勿躁，此时时机尚早，眼下我无职无权，手下也没有兵力，实在有心无力。还是等过段时间，看看情势如何，再做打算吧。”
这时候岳家大军兵锋直指开封，表面形势还真不错。
众人在这里谈论着发泄着。
其实也只是暗暗担忧。
就如黎明前的那么一刻，总有那么一种不真实感。
希望能梦想成真，又害怕真的就是一场梦幻。
但无论怎么说，还没到孤注一掷的时候。
萧南也不认为，自己就凭着一张嘴巴，立即就收服这么多人。
他只是想着，等到某一天，他们希望破灭之时，不会信心尽失，从而土崩瓦解。
到时候再竖起大旗，也就有人跟随，一切计划也就有了可行的基础。
不过，再怎么说得好听，不管是信还是不信，江湖武人的行事方式，总还有着自己的特色。
那就是，首先得有这个资格。
萧南话说到这，突然就笑了起来：“此次前来，除了想认识一下诸位义士高人，还有一个目的，自然是互相切磋，增进修为。
如果杨某看得没错，上官老英雄、孟老英雄已经快要按捺不住了吧？叶真人身上剑气深藏，连破十二重楼，回旋往复，肯定是想要掂量一下杨某的身手了。”
“果然厉害，杨将军这份敏锐的感觉，的确令人佩服，连老道士在蕴养剑气也看出来了。来来，咱们哥俩先比划比划。来人，牵马备甲，先让将军穿戴起来。”
上官英看了叶问天一眼，两人相视一笑，眼中全都有些惊奇。
他转首吩咐手下，长吸一口气，的确是忍不住手痒了。
文人遇到知己，就想要促膝交心，秉烛夜谈。
而武人遇见了合脾性的同类，不打上一场怎么也不爽快。
之所以让萧南骑马着甲，因为江湖武者与军方武将交锋，本来就是沾了便宜。
老头自视甚高，想见识一下最强状态的杨家枪法。
毕竟人家练的枪法之中，就包括了马术在内。
人马合一之时出枪，可是能够增加数千斤的冲击和杀伤……少了马匹，丈二长枪舞起来，都不怎么顺手不是。
萧南哈哈笑了一声，心中也暗赞这位上官老头光明磊落，不过，他并不打算依仗长枪大马跟他交锋，那样的话打赢了也不光彩，当下说道：“正要领教一下老英雄的铁掌，骑马着甲太过麻烦，我也不占这个便宜，空手比划比划就好。”
“当真不骑马？”上官英目露奇光。
“不骑马。”
“好，接老夫一掌。”上官英摇了摇头，心想对方太过自大，毕竟还年轻啊，那就不妨给他一点教训。
军方武将一直以来深处大军之中，动则有甲士弓弩随行，所遇江湖人物，自然对他们没有什么威胁。
所以，总是不免小看了江湖好汉，想起来，上官英是挺不服气的。
他一声轻喝，高大魁梧的身形就如风中飘萍，足下轻点，就绕到了萧南的身侧，一掌拍出。
“嗡……”
震耳嗡鸣声中，上官英的右臂右掌突然增大倍许，打得四周空气震荡，就如原地起了飓风，能看到淡淡波纹把萧南笼罩在内。
给人有一种感觉，不论他向何方躲闪，这一掌落下，都会印个结实。
可是，与铁掌镇三江号称能击铁如泥，碎岩如粉的独门功法硬拼，没有甲胄兵器在身，谁敢说能挡得住而不受伤。
“托大了。”这一次，连梁兴和赵云等人也是微微摇头。
心想若是萧南败得太惨，这一次，连自己两人的面子都丢尽了。
毕竟他们先前比拼马上战阵功夫，可是败得难看得很。
反倒是道姑玄月嘴角闪过一丝莫名微笑，眼睛盯着萧南的双手，一眨不眨，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这掌应该叫做震三江吧。”萧南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身侧劲风狂啸，他的精神感应中却发现四周元气以极其高频的幅度在震颤着抖动着，心中立刻明悟到这一掌的玄机。
那是一个震字。
看起来简简单单的一式铁掌，其实对元气的利用已经到了极致。
换做一般的五品武将，想要接下来，都要气血如沸，受到内伤。
老爷子出手毫不留情啊，想必是要逼着自己四处躲闪。
可是，萧南早就想见识内修高手的攻击方式了，又怎么会避开？当下双足足尖微拧，长身拔背双手画弧，一手成掌，一手捏拳。
“懒扎衣，搬拦锤。”
他身体内骨骼筋络有如钟鼓齐鸣，血液流动发出哗哗大响，只是一个姿势做了出来，就有崇山峻岭的雄阔之感迫人心神。
左手微引，轻轻一搭轰然击来的铁掌掌尚，骨髓深处一股波纹生出，就把那股震荡力量消弥干净。
紧接着，就是一拳反手砸落，空气爆烈如雷，仿佛那只拳头再不是血肉之躯，而像是一只车**小的擂鼓瓮金锤。
“不好。”
上官英白须白发齐齐向后狂舞，被这一拳化锤的威势震慑，只感觉身处狂浪之中，身周绳索紧缠，呼吸也不顺畅了，难过之极。
两人还没正式对拼，心灵深处，已经自认必败无疑。
“这是什么鬼招式，太古怪了。”
因为掌势被那虚引的手掌一拦，就有飘飞之感，而自己凝聚无比的数十年修持的一股雄浑内劲，也差点散了开去。
更可虑的是，对方这一拳紧随砸落，威势太强。
他想也不想的脚下一蹬地面，沉腰坐马，后手跟上，呈双错掌形，全力迎上。
太阳穴处青筋根根鼓起，显然是全身力量和修为都运转起来了，此时已经没有半点轻视之意。
“轰隆……咣！”
巨响声中，劲风四面激射，一些修为较浅的江湖人士就如身处狂风之中，面上露出痛苦之色，这是被声音震得耳膜巨痛。
他们连忙后退，半眯着眼紧张的看着交锋中的两人。
只见上官英身形倒飞而起，直直跌出七八丈远，方才落下身来。脚下还兀自停不住，踩得山石出现几个深坑。
再看他面色通红，气血上脸，两只手掌正在控制不住的颤抖，额上汗珠跌落。
而对面那位杨将军呢，却是面色平和，气息丝毫不乱。身上那哗哗大河流淌般的血液奔流声也听不到，竟然象是没有出过手一般。
“怎么可能？”
众人哗然。
铁掌镇三江，可是天下有数的大高手，称一句绝顶也不为过。
北地英杰之中，除了终南神剑叶问天压他一头之外，其余人没人敢说胜得过他。
其实，上官英曾经上过少室后山，与方丈净海大师比过掌法，那次是平分秋色。
这样一个人，可想而知他的功力有多高。
更何况，他还有着一手怪异轻灵的身法，打起来进退如电，轻若柳絮，无论遇到再厉害的对手，他也有着自己的办法应对。
可是，眼前的局面，却是一招硬拼，就已落入绝对下风，看那样子，竟然是要败了。
好在这并非生死相拼。
否则，看好位杨将军的悠闲姿态，追击而来，上官英绝对连逃都逃不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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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出剑
“痛快。”
上官英一口气喘匀，缓缓吐了一口长气，面上血红消退，却是大喝一声彩。
他拱手笑道：“杨将军以山为马，化拳为锤，神力惊人，差一点把老夫的这身骨头都打得崩散了。不得了不得了，我不是你对手。”
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结果。
白发狮鼻老者就如此坦然的说出来，一片光风霁月，气度令人心折。
萧南心里对这位一心抗金的老爷子有着敬佩，而且，他还知道，等过些时间，对方战死之后。其侄儿上官剑南，对南宋朝廷失望，在韩世忠罢官之后，也跟着退隐江湖，接替了这面抗金大旗。
以江湖势力一直活跃在金军后方，战斗一辈子。
“上官老英雄太过奖了，你的铁掌功夫也是天下绝顶，一掌打落，震荡四肢百骸。若非杨某用出神炼之术，恐怕还难以抵挡。”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话就是谦虚了。
笑呵呵的道上一声厉害。
只有旁边的叶问天，手中剑稍稍紧了紧，目光之中若有所思，忽然问道：“依我看，杨将军已经把血肉之躯快要练到了陆地神仙的境界了吧，再进一步，就会从逆返先天。但据我所知，杨将军从未练气，又怎么能把身周方圆三丈之地，化为一体呢？”
“咦！”
这话一问，首先就是玄月仙子反应过来，眼眸扫过，轻叫道：“果然如此，你接这一招，并不只是身体发力，身周三丈地面一齐承受掌力，难道是传说中的天人合一？”
只见萧南稳稳站之处，三丈远近划出一个圆形，齐齐沉下数分，不注意看还真看不出来。
内力高手接劲卸力，会卸到足下，不伤身体，这是基本要求。
就如铁掌镇三江上官英，他后退之时，接连踩出三四个深坑，稳住身形的同时，也把交锋比拼的那股巨大力量消弥。
否则的话，站在原地硬撑，很可能会让筋骨内腑都震得五痨七伤。
但萧南这里不同……
他的脚下地面没有丝毫异样，生似上官英那撼山碎铁的掌法，打到了空气之中，完全没有发挥出攻击力来。
这当然不科学。
所有人在叶问天和玄月仙子的提醒之下，看看灰尘散去的地方，就发现了其中蹊跷。
不是不卸力啊，原来是身周地面整整三丈方圆都一齐卸力，刚刚的上官英就是跟脚下这面大地在较劲，你说他如何不败。
两人交锋，萧南其实并未在肉身强横度上面欺人，而是在技巧层面，对天地元气的利用方面，给众人好好的上了一课。
萧南摇了摇头，心知这个世界的武道散失之后，早就没人练到天人合一的地步，对那种境界并没有任何概念，难怪玄月会这般想。
也许，连叶问天也有着这种怀疑吧。
他想了想就道：“不是天人合一，杨某还差得远呢，只不过，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而已。”
天人合一的陆地神仙，在那方世界，就是大宗师境界。
能翻掌开山，覆手断流，引动自然万象的力量，比起自己这点精神力运用的小技巧，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玄月出身昆仑道家，更能接受这种玄奇思维，她敏锐的抓住了萧南话里透漏出来的信息：“这么说来，我们的路子走错了？”
她的眼神焕发出明丽光彩，鼻翼开合，隐隐透出汗珠来，显然心情十分紧张。
希望听到什么不一样的见解。
好厉害的小姐姐。
萧南暗叹一句，不过，刚刚露这一手，其实也是此行目标之一，要收服这三山五岳江南江北的绿林英豪，没有点实质的东西怎么能行？
就如古时候争夺武林盟主，除了武艺实在是高人一等之外，至少也得供应人家吃香的喝辣的，才能尽情驱使，让人效命。
那么，萧南既然不能给别人物质上的好处，也只有另辟蹊径了。
指点一下武道之路，这也是莫大恩情。
自己来临的那个世界，武道兴盛的时间虽然不算太久，满打满算只有三十多年。
但那三十年，却是在异界神灵入侵的压力之下，元气大幅度增长的情况下做到的。
是全世界所有才智之士集结在一起，计算总结出来的登天之路。
说起来，经过最天才的科学家不断努力，以最先进的电脑统合资料计算，得出来的修练方法。从精妙到详尽度上面，比起这个秘境，自然要强上许多的。
一边是有着珠玉在前，全民智慧研发；一边是自发修练，个别天才误打误撞寻找前路。
其底蕴和研发进度，自然没有太多可比性。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就道：“杨某幼时得逢仙缘，师尊羽化飞升时曾传下真经，指明先天无上大道……以精化气，以气炼神，以神锻体，往返循环，三宝如意，明悟虚空无上**。”
这时自然说得越玄越好。
同时，也把自己的这身本事做个注解，免得别人猜来猜去……
现在倒还罢了，自己大多数时候用的只是肉身力量，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等到逼急了，用出精神攻击，还有剑意攻击来，那时免不了被人当妖怪一样的看待。
“以气炼神，以神锻体……不知要怎么做？”
听到这话，叶问天越是咂摸越感觉其中滋味无穷，似乎想明白了，又似乎隔着一层薄雾。
以精化气，他们全都懂的。
内力修练，其实从一开端走的就是炼气道路，练来练去的，练后天之气重返先天之气。
但叶问天就发现，他的身体承受不住了呀。
看上去，他似乎有着返老还童之象，年纪一大把了，却还如同四十余岁的中年人一样。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时时刻刻都在小心自己练出来的这一缕先天之气砍伐肉身。
还有，他会时不时的感觉到很疲倦。
怎么也睡不足。
就算成天打坐苦修，也不能控制住这股锋锐狂烈的先天之气。
这话一问出来，他就突然警觉，实在是太过冒昧了。
第一次见面，就询问人家根本修练法门，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换做是谁人，都不会高兴啊。
果然，四周众人全都憋着呼吸，看了过来，眼神渴望。
却不料，萧南并没有藏私的想法，只是笑笑说道：“这就涉及到精神修练的成果了。军中武将一般来说，与江湖横练法门，都是打熬肉身，强筋锻骨；
而你们这一类修练之士，大多数是内练一口气，循十二正经、奇经八脉运行。
但是，无论哪一条道路，都没有涉及到精神。
道家讲灵性，佛门开智慧，无论哪一种走到极处，终归要修练精神力，也就是修练灵魂。”
说到这里，萧南停了停，让所有人消化这些话，又道：“所以，精神神三宝，你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东西，也就是灵魂的修练。
这样一来，且不说前方有没有路的问题，就说到了一定年纪，肯定会头脑迟钝，气虚体弱，似乎连记忆力也不行了，说话也不利索了对不对。
你们以为这是肉身退化了吗？并不是。有些高僧大德、道家真修，直至生命的尽头。仍然肉身不枯保有生机，灵魂却消散到了天地之中，归于尘土，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的确如此。”
众人全都默然。
生死之间有恐怖，有些人能骗自己说，那些人留有肉身不腐，想来已经是虹化飞升了。
但是，真实的情况远远没有那么美好。
从萧南的话里，他们听出了，似乎有一种方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包括叶问天在内，立即全都脸上变色，心神激荡。
“只是讲述，你们也许不会那么印象深刻，不如我就当众献丑，演示一番。叶真人，你那内练一口先天之气，威力无穷，不如全力攻我一剑看看。”
“这……”
叶问天有些犹豫。
他那剑气的威力强得惊人，全力激发虽然只能攻出一两剑，但是，还没见过有谁能完好无损的挡下来的。
就算以前那给岳家军造成巨大威胁的金国二太子完颜金弹子，面对他的这一式神剑。仍然受到内伤，躲在大营之中修养七日之久，方才恢复过来。
那家伙，可是一人双锤打遍岳家军所有名将，无人能敌。
肉身气血外放成云，防护力惊人得很。
主要是因为这先天剑气，很是古怪，穿透力极其强横。
任凭再坚实的肉身，都很难挡住。
依对方刚刚展现出来的实力来看，虽然卸力方式十分精妙，也不至于能完全抵挡。
“无妨，尽管出剑吧，伤不到我的。”
萧南一点也不在意，他既然这样提议，就有自己的把握。
剑招，剑气，剑势，剑意。
再怎么样的先天剑气，也只是剑气而已，面对高出两个层级的剑道境界，相信也是没有办法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 传法
“杨将军小心了。”
终南剑神既然号称剑神，自然有着自己的骄傲，闻言也不再多说。
他其实打心眼里也想看看对方如何应对自己的先天剑气。
隐隐猜测着，或许就是先前说的精神力的修练和运用法门。心中热切，持剑在手，锋锐之气迫人眉睫，身上都生出丝丝白芒来。
这是剑气勃发，四周元气都被影响到了。
两人相隔三丈有余，叶问天脚步一抬，就如缩地一般跨过两丈多的距离。
呛啷一声拔剑出鞘，半空中就出现一道闪亮白芒。
白光耀目，刺得人睁眼欲盲，忍不住就有流泪的冲动。
看不清剑锋在哪。
更让人惊叹的是，那剑光一闪就到了萧南胸前，音爆声随后传出。
如同炸雷轰鸣，轰隆隆震人心魄。
上官英和孟天涯几人脸色十分严肃，眼眸缩成了一根针。
他们当然对这一剑很熟悉，也见识过许多次了，每一次见到仍是惊心动魄。
但无论哪一次，都没有眼前的这一剑这般煊赫辉煌。
只感觉这一剑有了生命和意志，有热血燃烧。
“他也被激起了心中的斗志了吗？这老道士。”
萧南站在原地，看起来全身松松垮垮，精神早就布网……
四周每一丝风吹草动，以及元气波涌，都在他心中显现，巨细无遗。
他本心是想细细体悟一下叶问天的先天剑气，从中学得其用剑手法，或者是运气的法门。
这在别人来说，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事，在他那里，却不算太难。
事后复盘就可以。
毕竟是可以回到青铜镜里面的记忆空间中消耗能量来推演啊。
从叶问天的这一剑刺出，他就发现，自己只有一种方法可以抵挡。
老道士虽然境界只是五品，但这口先天之气，却是堪堪达到了六品换血巅峰的攻击力。
在这个世界，基本上属于顶尖战力了。
即算是不持久，也足以自豪了。
心里转着有的没的种种念头，萧南意志坚凝如一，全部精神力汇聚起来。
背上长剑如有灵性般的自动跃入掌心，举剑齐眉，两臂生出道道残影。一丝剑光出现身前，无声无息的向前蔓延。
这剑光丝线一出现，四周所有人全都感觉心脏抽紧，汗毛都竖了起来，脑袋也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有一种按捺不住想要飞奔逃逸的想法从心底升起。
这个念头还没有付诸实际行动，耳中就听到“啵”的一声轻响。
那如丝剑芒，与雪亮如同大日的白金剑气相撞……
毫不起眼的剑丝，凝固如初……而那道啸叫如雷的剑气，如同被风吹散的浮云，散成一缕缕，向着四面八方激射。
在地面石头上面激起无数深深浅浅的细坑。
“喀嚓……叮！”
两人相对而立，剑光剑丝全都消失。
只是，叶问天身侧飘飘扬扬的就落下一幅衣襟，被一道丝线掠过，无声无息的就斩落了下来。
他却一点也不在意，眼神中全是狂热。
在他的左腿旁边，地面青石上有一道细细裂缝正在烈开，不知深达几许，传出爆响声。
这道裂缝，从萧南的脚下一直延伸向远处五丈远近。
隔得很远的一个持刀汉子，横伸而出的镔铁长刀，正处于这条线上。刀头半尺突然就掉落在地，发出叮当声音。
竟是不知何时，被斩断了刀身。
他满面讶然低头看着，突然就汗出如浆，后怕不已。
心想自己的站位若是再偏上一点点，岂不是被这道剑丝立劈成两片了。
这汉子蹬蹬蹬连退三步，脸色苍白，看得众人一阵无语。
当然，更多的还是震惊。
“这就是精神力量的运用，是灵魂意志之力吧。”
叶问天深吸一口气，满含期待问道。
对自己的剑气被破，他完全没有半点介意，反倒是兴奋至极。
前行无路，又见光芒，这种感觉，不达到那个地步的人根本就不会懂。
近些日子，他其实感觉到自己生命已经不多了，但偏偏没有找到任何突破的方向。
什么方法都试过，试来试去，只是感叹着人力有时而尽，天道浩莽难测。
萧南知道他的心思，笑着说道：“正是，你可以称他为剑意。其实就是人身本源意志的体现。”
他游目四望，朗声说道：“精神强到一定地步，领悟到自身武道的真意，就可形成大势。
更进一步，领悟到神意。练拳的有拳意，练刀的有刀意，练剑的嘛，你们见着了……这道剑意无坚不摧，斩魂夺魄。可护命修心，直问大道。”
“杨将军，不知我等可否修练？”
有人忍不住心头火热，抢在叶问天之前问了出来。
“当然可以……如今山河一片腥膻，正需要忠义之士多多斩杀蛮夷，大伙儿的实力当然越强越好。我此来，就是想把本门的精神修持法门传给诸位，希望能助大家一臂之力。”
“好……”
“杨将军高义。”
“将军万岁！”
远远近近的，一片欢呼声，这一次，竟然连万岁都叫出来了。
萧南特意看了一眼，那是两个布帕包头的英挺女人，或者可以叫大嫂。
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长相的缘故，还是因为刚刚毫不藏私的行动令她们心折。
这事就不用多想了。
反正挺好的。
……
当下，萧南就传下明月观想法。
他自认为这套法门，对此方秘境中人来说，就是无上宝典。
因为，他发现这批武林人士，其实根本就没有进行过精神修持。
他们的精神力全都是一块璞玉，没有得到开发。
这一次，梁兴赵云两位忠义社大将，也跟着萧南传学习观想法，闭目凝神。
在萧南的话语中，思维浮浮沉沉，最后连成一线，脑海里就生出繁星万点来。
矮石山上除了萧南的传法声音，只有山风轻轻拂过，树叶沙少低响，气氛庄严而神圣。
就算是最驽钝的武人，也能在萧南的精神感应之中体悟到观想真意。
跟元江一中那些学生不一样的是，这些人全都武道修练有成，至少也达到武者二层练筋境界。
他们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佼佼者，精神天赋本就不弱，一旦明白其中关窍，立即就进入到静心止念境界。再然后入定，身体潜能激发，气血也跟着强盛起来。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叶问天和玄月、上官英、孟天涯等人，精神力转了几转……神情空空冥冥，无悲无喜，显然已经进入到坐忘境界。
良久。
叶问天睁开眼睛，目中就有泪光隐隐。
他站起身来，向着萧南俯身一拜，沉声道：“将军能把此等无上秘典传授我等，实在是莫大恩情，以后但有所命，莫敢不从。”
他身上的气息已经变得淳和渊深，再也见不着先前初见之时的锋锐迫人。
而陆续站起的其他人也是一样。
如上官英，身上刚猛霸烈气息，也变得多了几分柔和，他正如小孩一般的挥舞着铁掌，打得空气炸开一团团细碎波纹。
却是也发现了，自己对于力量真气的掌控更加精细入微，体内的一些细小伤损，也在精神力返照之下，缓缓修补。
不出意外，接下来一段时间，他的实力又会有一些进步。
甚至，还有一种感觉，仿佛自己的寿元也跟着增加了一些。
这种生机活力，是造不了假的。
这还是刚刚开始修练。
“老夫也是一样，这条命不值钱，唯一的愿望就是打败金狗，收复河山。但凡杨将军剑锋所指，我等当尽其所能。”
“正是如此。”梁兴也是满脸激动。
他他发现了，自己这么多年修练和征战的暗伤，已经在悄悄好转。
恩情太大了，完全不知道怎么报答。
这几人抢先发话之后，就有大批人跟着响应，显然也是看着其中好处。
习得明月观想法，这些人的前路再也不一样，以后制约他们走得多远的，其实只是各自天赋，和这方秘境的元气浓度。
萧南深深知道这一点，他也没什么可惜的。
自己的修练方式不一样，他更看重的是对那紫色本源之力的获得。
有舍才有得。
经过此番比试和传法之后，他发现，自己灵台深处的紫色光辉又亮了许多。
想来又改变了一些世界的进程。
具体得到了多少好处，暂时还不清楚。
但是，他已经有了足够的信心，把这具身体练到极限。
然后再改变这方世界，携带大量收获回归。
相比起这些，区区付出，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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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聚将鼓
“杨将军心底无私，此举造福天下武林，实在是令老衲佩服不已，我少林上下感激不尽。”
白须白眉的净元老和尚这时笑眯眯的走了过来，面色红光满面，似乎功候大进的样子。
他低首合什，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眼中全是感激。
少林寺自然也是有着观想法的，例如弥陀观想法，白骨观，天女观，不净观等等……
不单是这千年古刹，其他各门各派，凡是历史渊源长一点的，都有着师门传承，多少明白一些精神修练方法。
他们也知道冥想是很重要的功课。
尤其是有着神仙传闻的道佛两宗，更是有许多人前赴后继的修练总结着。
但是，总的来说，这种修持方法是很危险的一种法门。
一不小心，就损伤精神，灵魂消散。
就算在这方面有所成就的，也大多数靠的是运气，并没有总结出什么有效的方法来，更是看不到进一步的方向。
哪里想到，今日竟然得传普世方法。
而且，不需要太高悟性，也不需要太多学问，只要不是天生精神孱弱之辈，就可入门。
在对方精神引领之下，轻而易举的就观想出北斗七星，再结漫天繁星图，在那种奇异星图的影响之下，精神力以能够感知到的速度飞快增长壮大。
更有一些人，一步跨过了繁星漫天的境界，直接达到明月当空，身心坐忘。
以往那幻象丛生的观想法，令人畏之如虎的生死修炼，眼见就变成了康庄大道。
这种情形，就算是老和尚这种心性淡泊的人，也根本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更别提其他人了。
“我青城上下感激不尽……”青城谷元浩也上前来攀谈。
“我蓬莱……”
萧南摆了摆手，笑道：“诸位不用多礼，若说感激的话，这大宋百姓，全都得感激你们啊。就因为有着各位一直与金兵作战，北边大宋子民才能争得一丝地位，客气的话就不用多说了，来日我们并肩杀敌，岂不快哉！”
正所谓弱国无外交，弱小的民族那就更加没有地位了。
如果不是北边反抗势力一直坚挺着，金国皇帝根本就不可能扶持汉人政权伪齐，底下被统治的百姓更是会苦不堪言，生活比起猪狗都好不到哪去。
后来的蒙古入侵之后，汉民就是两脚羊，半点地位也没有。
再到后世的清朝刚入关那会，同样的女真族，把汉民当做奴才……一直到数百年后，汉民百姓，基本上已经奴姓入骨，打心眼里认为自己低人一等，比狗都不如。
更别提什么骨气了。
而此时的金国百姓，显然还没到那一步。
说到这个话题，萧南也不知这些人听不听得懂，他也不多言。
只是乘尽而来，尽兴而去。
约好他日当并肩作战事宜，就准备离开。
叶问天梁兴等人送出五里之外，临别之时，叶问天掏一个古色古香的小册子，递给萧南：“我知道杨将军的武道修练自成一家，前路广阔。老道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这本先天功是前辈高人心血，能蕴养一口先天之气，妙用无穷，或许能给杨将军一些帮助，希望不要嫌弃。”
“固所愿，不敢请尔，杨某早就想寻得一本内修秘籍，从而试试精气神同修，那就谢过叶真人了。”
萧南也不扭捏，大方接下。
见到叶问天走到哪里，都领着那个七八岁小孩，不由多看了一眼。
心想这位老道长对自家徒弟可真是爱护得很了。
注意到萧南的目光，叶问天笑道：“这是王九九，他的父母被金人所害，我见他骨骼清奇，就收在身边，以传衣钵。来，小九，拜见杨将军，以后你要勤苦修行，保家卫国。”
“九九，重阳。”萧南会心一笑，心想果然如此。
他做足长辈的模样，摸了摸王九九的小脑袋，鼓励了几句。
想了想，摸到自己口袋，就掏出一块小小玉剑出来，递给他道：“这是我闲来无事做的小东西，你可以好好把玩，揣摸一下其中真意，或许能有所得。”
这是萧南做给杨继周和林朝英两个小鬼的礼物，他做得顺手，就多做了一个，此时正好拿来送礼。
没其他特别的地方，就是把剑意灌输进去。
如此做法，倒并非他的独创，四季剑姜弘博给自家儿女姜玉等人也做过，用处可以说很大，也可以说很小。
如果悟性足够，是能够从中领悟到四季剑法真意的。
虽然这些小孩没练过四季剑法，但剑意却是相通的，那种超脱于技巧和气势的力量，涉及到灵魂。
终日揣摸感悟，有些时候灵光一闪，就能剑法大进。
说完，与林安博两人打马回城。
身后的的答答，有一骑也跟了上来，却是昆仑玄月仙子。
萧南很好奇，放缓马速，与她并肩同行，笑道：“仙子是舍不得分别吗？”
“呸，你果然是花花肠子，吃着碗里望着锅里。”
玄月脸色鄙夷，眼中却是带笑，并没有怎么生气。
萧南有些诧异，自己跟她从未见面，怎么就好像很熟悉的样子呢？
先前在山上之时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对方的目光之中展现出来的神彩，似乎对自己了解很深。
“别猜了，一看你平日里就没把我那可怜的银瓶师妹放在心上，你都不去想想，她是在哪里拜师学艺的吗？”
玄月仙子只是随意开了句玩笑，也没有多说，而是解释道：“听师妹说，这几日金兵可能卷土重来，又是一场硬仗。而她的修练也到了一个重要关卡所在，我得前去护法，希望能赶在战前突破。”
……
从玄月仙子那里得来的消息，一点也不假。
这一日，萧南正在院中练剑。
剑锋之上，有着银白耀目的一丝剑气吞吐着，正在试图把先天功与自己的精神力结合起来，增强剑气的威力。
刚刚有所成果的时候。
远远就听到隆隆鼓声……
他停下剑光，侧耳细听。就发现这鼓声甚急，有着风雨欲来的韵味在其中。
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的身体已经条件反射做出反应，气血冲顶，全身肌肉崩紧，这是兴奋起来了。
“原来是聚将鼓，岳元帅到了，或者说是金兵要杀到了，这是要出城迎战？”
……
第二百三十四章 双枪小将
萧南披甲备马，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二通鼓响之前赶到了中军治所。
沿路所见，城内人流涌动，四处喧嚣。
呼儿唤女之声不绝于耳。
大街之上，更是时不时的就有战马奔驰……
详和平静的颖昌城，转眼之间，就变得紧张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的有着一丝沉重之色。
“即算是以岳家军的威名，真到了大战之时，这些百姓，还是免不了会担心。毕竟兵凶战危，金兵又是出了名的凶悍残酷。”
这些倒是细枝未节，他有些不满意的是中军统制王贵……按理来说，自己身为中军部将，尽管职位不高。
但是，大战将起，多少也要派人来通知自己。
结果呢，中军大帐似乎把自己这位裨将忘记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李万和萧长弓两人，级别太低，显然更加接触不到高层级的消息，估计岳飞来到颖昌的消息，他们都没有探听得到。
至于岳银瓶，前面来得很勤，这两天也没过来。想必是如同玄月仙子所说的那样，正在冲关之中，也不知安全突破了没有。
……
萧南赶到之时，发现自己已经算是来得很迟的了。
前方广场之上，黑压压的立着大片黑衣黑甲精壮士卒，有人还牵着马。
最尽头高台之上，一人身着红衣大氅，身着玄甲面色如铁。站在那里如同老松一般一动不动，气势威严雄烈。
这就是岳飞了。
萧南来到秘境世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历史上大大有名的传奇将军。
记忆中的影像，总是那么模糊。
此时真正见到，才发现，对方身上气息渊深如海，就算是隔着老远，也能感觉得到。
“血气健旺，内力雄浑，竟然是兼修两门。难怪他近年来很少亲自出手，名声却是更加响亮了。”
不是亲眼所见，萧南恐怕还真的以为这位岳元帅与原来的杨再兴差不多。
但实际上呢，在他的精神感应之中，这位岳元帅，很可能已经摸到了换血先天的门槛。
至少是六品初段，全力发挥，有可能达到六品高段。
身为主帅，他可能是故意不想以勇武闻名。
从身上气息看来，在兼修内气的情况下，其保命杀敌的本事，应该很强很强。
这其实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若非强到一定地步，怎么可能打下不败声名，更是收服各处大寇豪强、武林英杰。
当时的岳营第一勇将高宠，又为何会折服在他麾下？总不可能是靠嘴巴说服的吧。
只能说，岳飞后来学儒，渐渐的学会隐藏锋芒，说不定还在奉行中庸之道。
但为何，他就那么轻轻松松的被秦桧等人害死，这又是一个疑点。
萧南一边想着，一边看向高台两侧。
那里立着数十员将领，个个顶盔贯甲。
萧南眼尖，一眼就发现了梁兴赵云两人，正站在右边末尾。
他们胸膛还轻微起伏，呼吸急促，应该也是快马加鞭赶到，刚到不久。
萧南悄悄的站到左边末尾，他官位不高，自然站不到前排去，这一点心里早就有数。
在他入列的时候，清晰的感应到，岳飞望了过来，眼神无悲无喜，很是淡漠。
心里就明白，其实自己代替的杨再兴将军，虽然在历史上也大有声名，只不过是死得壮烈而已，或许还可以称得上武勇惊人。
但是，这些名声都是虚的。
只因为死了，事后才会越传越广，越来越大。
活着的话，嗯，那就是如此了，也只是一员小将。
就算是跟着岳家军打了八年仗，出生入死不知多久，地位是尴尬得很……排在他上面的将领足足有三十七八位之多。
“终究还是不能免俗啊。”
大名鼎鼎的岳元帅，原来也有着个人喜恶，用人唯亲。
萧南不象原本的杨再兴那么迟钝，他知道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自己这个身份是降将，还跟岳家军某些人有仇。没有受到针对陷害，已经是因为忠良之后的名声镇着，当然还有岳飞心胸宽广的原故。
而真的要跟岳家军本部将领平起平坐，那是想也休想的。
升帐，聚将，安排行军任务，主力背嵬军指挥岳云坐镇中军，正面迎战金兵大队。
其他将领各司其职，全都领命出战。
梁兴赵云也得了一个左翼守护，见机行事的军令。
岳银瓶则是安排游奕军随时掌握金兵动向，提前斩杀金军探马。
萧南呢，就站在后边一言不发。
他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任务啊。
这就有些难堪了。
想来，是因为上一战杨再兴直冲十万大军，把部属损耗殆尽，上面不太高兴了。
而这些天又是连场大战，并没有多余的兵力来补充给他。
除了李万和萧长弓，他基本上就算得上光杆将领。
岳飞不知怎么想的，干脆就没给他分派任务，意思是让他随扈中军了。
“这样也好。”
萧南眸光闪了闪，也不失望。
……
大军开拔，出城二十里，刚刚列开阵形，就听到四处传来呼号喊杀声音。
在平阔的草地之上，先是见到稀稀落落的探马捉对厮杀，这里三两个，那里七八人。
战得激烈无比。
萧南骑马提枪，跟在中军大队人马旁边，身后跟着李万和萧长弓两人。
这一次，他未奉军令，自然是不能冒然出战的。当然，想做什么，也没人前来管他。
扎下营盘，砍伐树木，挖出壕沟，安置拒马。
数万军马，如同蚂蚁一般飞快忙碌着，只是过了一顿饭时间，营盘就弄得有模有样了。
十余个方阵，密密麻麻的怎么也看不到头。
他的视线所及，只能见到中军账前三千骑兵和五千步兵，这是岳家军的精锐背嵬军。
能看得出来，这些人普遍比起其他各军士卒，要更加强壮一些。
一员白马银锤年轻将领，来回驱驰，嘴里高声吼叫鼓舞着军心，英武豪气，是岳云。
背嵬军骑军前方，一员如同黑炭头般的高壮将领，肩上扛着一柄宣花大斧，萧南认得这也是岳飞收服的流匪头目吉青，是个莽汉。
而背嵬军步军方阵前方，是一个手持红蓝两双色铁棍的虎背熊腰的壮汉……他**着上身，手腕粗的棍子舞得呼呼作响，身上肌肉块块鼓起，力量很是不凡。
这是岳飞娘家侄儿吉青，平日里随从在主帅身旁，战时领背嵬步军冲阵，神力无穷，棍法精奇。
看看快到午时，天边就响起闷雷轰鸣，整片大地都颤动起来，萧南耳中只着潮水般的呼喊声此起彼伏，气氛一下就变得肃杀起来。
“金兵到了。”
远处地平面上，看不到头尾的，就出现一条黑线。
旗帜招展处，金兵气势汹汹的到来。
萧南抬目望去，就发现前面如同海浪涌来的骑兵把整个地面都遮住了，再也见不到后方有多少步军。
那些人身材俱都高大健壮，头上戴着牛角帽，呜哇叫着，气势凶悍得很。
萧南眼睛眯成一条线，细细算了算，就知道先前从中军得来的消息，其实没有太多出入。
金兀术前来，的确是调动了三万骑军，步军数量未知。
这三万骑兵当中，轻骑有两万……
最显眼的，还是中间帅旗方向，那人马全都着甲的重骑兵，足足有一万之多。
这些重骑普遍是三匹四匹马横向连在一起，向前推动之时，就如山峰压至。
“是拐子马，铁浮屠。”
萧长弓跟在后面，喉咙中发出一声低沉啸叫。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
俗话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可是，这次前来的十多万女真步骑，在历史上，却直接被岳家军打得崩溃，追杀到开封府去。
想到掩埋在历史之中的一些事情，萧南心里全是感叹。
不管怎样，岳家军在这个年代，的确是最厉害的军队了。
这么一支军队，到最后分崩离析，被南宋生生折腾干净，实在是暴殓天物。
……
两阵对圆，也没有更多的喊话和交流。
双方离得太远，又都是摆下阵形，不管不顾直接冲击的话，打起来就是一团稀烂。
所以，在这个武将实力超凡脱俗、能够以一敌千的年代，基本上都是试探开局。
首先就得提升士气。
武将胜了，军队就能发挥十二分的战力。
武将若是败得凄惨，手下士兵说不定连一半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这是时代的特色。
因为，真正的顶级武将，如果没人遏止，打得顺手，甚至能带着数十骑追着一支军队到处跑。
就象当日初来之时，杨再兴那么丁点兵力，就敢冲向十万大军，一路斩杀千余人。
当金兵方阵中冲出一员金铠年轻小将的时候，萧南一点也不奇怪。
那员小将骑着一匹雄骏黑马，四只马蹄上面如雪般白。
他挥舞着双枪，一骑出阵，冲到中间空阔地带，看看到了射程，就勒马来回奔驰，高声喝道：“岳蛮子，出来受死，看你家昌平王殿下怎么取你狗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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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斗将
“双枪小将，昌平王殿下……”
萧南使劲翻找着记忆，杨再兴的记忆里自然是没有见过此人。
不过，一些野史故事中，却曾经有过。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人自然是鼎鼎有名的双枪陆文龙。
有人说他一身枪术传自梁山将董平，也有说传自林冲。
当然，更多的说法，他的一身艺业传自金国国师普风。
以萧南的眼光，应该是传自普风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因为他看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远远望去，就见那人手中两只黑红色长枪时而交错，时而分散，如两团烟云一般聚散无常。
似乎觉得那一人一马，轻飘飘的，没有半丝重量。
这是风的力量。
萧南打马向前，靠近中军大帐。
岳家军阵势森严，他被安排在离主帐太远，想要建言或插手，总是做不到的。
“将军，你要请战吗？”李万有些担忧的跟在身后问道。
“不是，你看这场面，轮得到我吗？”萧南策马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此时岳飞账下十余位大将怒声喝骂着，有人已得军令，拍马迎前。无论哪一个地位都远高于自己。
也难怪，岳家军兵精将广，想出风头的当然不只一个两个。
军功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最重要的，升官封爵就靠冲阵杀将了。
双方决战来临，此时此刻的头功，更是招人眼馋得很。
更何况，对面那陆文龙骂得难听，已是惹了众怒。
在岳家军中，主帅岳飞的地位太高，深得三军崇慕，骂岳飞比骂他们的爹妈还要令人难受。
跑在最前大声狂啸的是呼天宝和呼天庆两人，呼天宝当时还在王贵帐中对萧南冷嘲热讽，被好好的落了面子。
他的本事虽然谈不上很高，两兄弟却很会表现，一向忠心耿耿，深得岳飞信重。
当然，也是因为岳营大将没有萧南这种精神力量，根本看不出陆文龙的枪法异象。
再怎么看都是一个十六七岁的毛孩子，长得唇红齿白，弱不禁风的样子。
因此，大家都想捡个便宜。
“兀那金狗，胆敢大放厥词，看你呼爷爷来杀你。”
呼天宝兴奋至极，拍马舞刀，轰隆隆的冲到陆文龙的马前。
白光一闪，刀如霹雳斩下。
单看这一刀，与那梁兴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力大招沉，气势凶悍。
“咦，我倒是小看了他。”萧南当日一枪刺到呼天宝的喉咙，见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就以为这人是个草包。
现在看起来，配齐战马和长兵之后，一刀斩出，也有五六千斤刀力。
刀法更是快捷凶狠，厉害得很。
他倒是忘了，自己是个例外，不管上马还是下马，都没有区别。
别的武将下了马，没有趁手兵器，那就是一条咸鱼。
就算是顶级武将也是如此。
三国时期的典韦，就是因为喝多了酒，没有披甲，也没找到自己的双戟……在偷营之时然后被小兵给围死了，死得憋屈。
要知道他可是与赵子龙同等级的高手，按理来说，别说一些小兵了，万军之中都能走个来回。
骑马之后，就有这么吊。
当然，这并不是说呼天宝骑上马，舞上刀就能赢。
事实上，这家伙就是来搞笑的。
他一刀斩下，就见对面的陆文龙一双桃花眼闪过讥讽，胯下轻轻一挟。
那匹黑马斜刺一窜，右手陆沉枪掠过一丝光影，嗖的一声刺穿了呼天宝的心脏。
把他整个人挑了起来。
就如挑着一个稻草人，半点不见吃力。
二马交错而过。
呼天宝的长刀还未落下，就已经松手跌地。
“好快的枪……”
远远近近就传出一阵低呼。
端座高台的岳飞眸光一缩，脸色变得十分严肃，已是身体前倾，显然也看出了蹊跷。
“小贼，你胆敢伤我大哥？”
呼天庆目光通红，拍马舞刀冲上。
他落后了一些，本来是想着为呼天宝押阵，真如果败了敌人，见到机会，还可以指挥手下军马乘势掩杀，抢夺头功。
却没料到，他们的兵马还没赶到，呼天宝只是一个照面就送了命。
惊怒之下，想也不想，就要拼命。
这一次，陆文龙却没有等待。
一枪挑死呼天宝后，马蹄轻弹，如同跳着轻快的舞蹈，御马如风，倏忽就到了呼天庆马前。
也没有什么花巧动作，甚至连右手挑着的呼天宝尸体都没甩落。
他左手枪动了动。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黑红色枪芒已经没入到呼天庆的胸膛，一枪刺穿把他也挑了起来。
呼天庆的大刀，甚至还没举起来。
这一枪快成了一道光影。
“风，是风的力量。”只是看了对方出手两枪，萧南已经看穿了其中本质。
他不得不修正看法。
先前认为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危险，其实是不正确的。
想到当初自己刚刚突破武者不久，就明悟到空间规则的一丝皮毛。
那么，人家自然也可以，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
这陆文龙两条长枪在手，御使起来，竟然如同两根羽毛，轻得不正常。
而且，出手之间没有丝毫破空声，就如融在了风中。
很显然，他的枪法有着某种超凡规则在内。
别的武将只看到陆文龙的气血修练没有达到特别高的地步，气息并不算十分强横。
但是，却没注意到对方的枪法诡异飘忽，快到了肉眼难及的地步。
“岳蛮子，你就派出这等货色前来送死吗？哈哈，全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陆文龙仰首一声咆哮，双枪高举一震，就把呼天宝呼天庆两人尸体震成十七八块。
血水洒落草地，十分惨烈。
萧南看得眼眼微眯，转头看向岳飞所在。
只见这位元帅大人仍然稳如泰山，坐镇中军八风不动。
他不得不有些佩服对方的气度了，似乎没什么东西能让他生气的样子。
陆文龙到底是什么下场来着？
萧南搜索记忆，隐隐记得这位金兀术的义子，后来被岳营使出苦肉计，派人到金营之中，联合陆家乳母，说动他反归宋朝。
到后来反攻金兵，为岳营再添一员大将。
跟笑话一般。
在这之前呢，好像是陆文龙杀得岳飞高挂免战牌。
虚幻与现实交错，萧南心中微感荒谬，想要请战的心思也淡了一些。
他勒马站在原地，只是看着一骑白马奔腾如龙。
马蹄踢踏之中，一员银甲年轻将领迎向了陆文龙。
“好锤。”萧南认得，那是岳云，背嵬军主将。
他一言不发，举锤便打，打得那片天空都嗡嗡闷响，猛得无法形容。
劲风狂卷着，一锤当胸击到，陆文龙眼神慎重了一些，试探问道“可是岳云？”
“受死吧。”
岳云没那么多话，双锤连环，挟着马匹的冲击力，以一种排山倒海的姿态攻击。
看那模样，简直要把对手打成一团肉泥。
宋营爆出一阵彩声。
全都对他抱以极大期望。
“是与以前的杨再兴同级别的高手，有可能是五品初段，开始洗髓换骨。”
萧南看着岳云的锤法，也不由得暗暗赞叹。
就凭这出手几招，就已经比梁兴赵云要厉害不止一筹了。
难怪后来秦桧害死岳飞的时候，要把这位岳家大公子也一起斩掉。
这是怕他报仇吧。
关键的他还年轻，只有二十三岁，还有很大的提升余地。
第二百三十六章 锋芒
只是接了两锤，那陆文龙连人带马就被打得向后退出数步。
他勒马回头，脸色挂不住了，恼羞道：“没想到你这蛮子力气挺大，那就接接我的神风枪法。”
说完也不等岳云答话，双枪并举，啸叫声中，卷起丝丝黑风。
黑红枪芒隐藏在劲风之中，看不真切，幻出无数枪芒。
岳云双锤一震，凭着直觉叮叮咚咚就挡了七八枪。
只是一瞬间，他拔马闪开，双银锤舞成一团光幕，已经转攻为守。
不过，还是没用。
那缕黑风越来越大，啸叫声中，似乎两条狂蟒在翻江倒海。
枪风凄鸣着，掠过岳云的肩甲，一道血光闪过，甲胄碎裂纷飞。
“不好。”
还在押阵观战的几员大将心头一惊。
他们此时反应再慢，也能看得出来，岳家大公子已经落在绝对下风，左支右挡，完全挡不住对手快得看不清的双枪攻击。
只要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就会出现呼家兄弟那种下场，被陆文龙一枪穿心。
“岳大哥稍歇，金狗接我严成方一锤。”
暴喝声中，马如流星赶到，金光乍亮……
说是一锤，其实是双锤，擂鼓瓮金锤，以碾压之势攻向陆文龙。
不是砸人，而是砸马。
“好蛮子。”陆文龙杀红了眼，双枪一卷，整个人连同胯下马匹都仿佛被风托起一般，来去如电。
两支长枪烟云弥漫，完全看不清攻向了哪个方向。
严成方只是接了两枪，就感觉力倦筋疲，这不是气血体力不够，而是精神不够用。
他发现，那毒蛇一般隐伏的长枪，似乎随时都可能出现在自己的咽喉之上。
平日里摧山裂石，连城墙都可以砸开的金锤，此时变得无比笨重。
严成方上场之后，局面并没有变得更好，反而急转直下。
一枪如电，刺穿了严成方的左肩往下三分处，差点就把他穿胸刺死。
他大喝一声，抡锤反击，却砸了个空。
对方长枪早就收了回去，幻出一团枪影，又刺到咽喉。
最难过的还是，岳云那边的局势并没有好上多少，仍然有一柄枪如附骨之蛆紧紧锁住，危在旦夕。
“咣咣咣……”
一阵尖锐的敲打声音刺得耳膜发麻。
萧南转头望去，就发现岳飞已经站起身来，想来是见到己方士气已挫，是鸣金收兵了。
萧南叹息一声，把刚刚举起的雕弓，又放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自己又没有出手的机会。
马蹄乱踏，一员黑漆麻乌的大将冲出阵中，一双混铁锤高举，也加入战团。
不过，只是且战且退。
而陆文龙却是哈哈狂笑着追击，身周黑风冲天，前军统制张宪脸色狂变，也拍马舞枪阻拦。
对方的枪法太快，并不是人多就可以挡得住。
此时也顾不得脸面，就算是以多打少，拉低身份，也要把人救回来啊。
“对面马阵要动了。”
萧南突然说道。
这一仗斗将，竟然斗成了如此场面，想必岳元帅也是意想不到吧。
不但是对面的数万骑兵动了起来，这一边的背嵬军和踏白军，也是呼喝着上马，刀枪并举。
但问题的关键却不是双方军阵交锋，而是那陆文龙。
他紧紧缀在身后，如同嗜血凶狼。
若是没人能挡住，让他冲入军阵之中，大杀四方，就会把岳家军前锋搅成一团稀粥。
等到那时，再被浮屠重甲骑顺势一击。
岳家军这八万大军，很可能就会大败亏输。
中军呼喝传令，旗帜挥舞着，萧南就望见步军方阵前移。
自己认识的那三千江湖武者，此时也手执短斧利刃，急速冲前。
“那是……”
萧长弓面有忧色，闻言答道：“是斩马队，那些北地义士和背嵬精壮演习过地趟刀法，对付拐子马和铁浮屠极为好用。”
原来如此。
面对重骑，一般来说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同样的重骑对撞，堂堂正正赢得胜利。
但是，岳家军并没有这等财力和军备，只有想一些邪门歪道了。
靠人命来填，以步军换马军，尤其是换重骑军，怎么也是划算的。
只要伏低身子，斩断马腿。
那么，这只浮屠铁甲骑基本上就算是废了。
萧南想到一事，这才恍然。
这连场大战，胜利的背后，其实也是损失惨重啊。
想当初，背嵬军精锐足有步兵两万，骑兵八千。
如今满打满算，步兵只剩下五千，骑兵三千，足足折损了大半。
这还是精锐兵种，都已经打到如此地步了。
其他兵种还不知道损失了多少，萧南完全没有听到消息。
岳家军一向以来只报喜，不报忧。
他们只说胜利，鼓动军心，一路直杀到金兵老巢。
这条路，其实根本就是鲜血染红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金兵凶暴已久，宋朝百姓的民心其实特别脆弱，一旦战局不利，军心民心肯定就会如雪崩一般的垮掉。
再加上后方粮草缺少，皇帝乱命，奸臣陷害，友军撤离。
岳飞打得有多艰难，可想而知了。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杀父仇人当面，只要对国家有利，岳飞也会捏着鼻子把对方高高捧起来吧。
在萧南的心里，似陆文龙这种认贼作父，凶悍狂野的汉奸，那是怎么也不能原谅的。
何况还杀了自己军中几个大将……
但是，岳飞的心思就不同。
前方军阵好悬才立住阵脚，眼见得就要迎来重骑的第一波冲击。
双方箭在弦，万马踢踏，已经开始提速了。
一溜红影冲出阵中，娇叱声中，冷电一般的枪芒刺向陆文龙。
“小贼受死。”
却是游奕军统制岳银瓶看着情势不妙，此时单马冲出，拦挡陆文龙势如疯虎的冲击。
她本来带兵在外游曳，斩杀敌方弓手探马，此时还未归阵。
见到情势不妙，正好迎上。
“是二小姐，糟了。”
李万在旁拍腿大叫。
这些天在萧家跑来跑去的，他当然知道这位岳二小姐跟自家将军是什么关系，也明白对方的本事如何。
他跟萧长弓两人早就把那位视做自家主母了，见着对方冲上前去送死，简直比萧南本人还要着急。
“嗯！”萧南摇头苦笑。
情势变得真快，记忆里没有这一幕啊。
蝴蝶翅膀扇呀扇的，有许多事情想必都已经改变了。
岳银瓶如此鲁莽，应该是功法大进。
进步的原因也很好理解了，是因为自己传授了明月观想法，她的冷电枪法比起当初要厉害许多，因此就有了自信了。
然后就上场了。
不得不说，突破之后的岳二小姐真实战力比起她的大哥也不弱什么。
出手如同闪电，一支银枪翻飞，拉出长长幻影来。
但是，她虽然强，面对敌将，显然还是有些不够。
陆文龙打发了性子，双枪融在风里，只是过手三招，岳银瓶就连逢险境。
被一枪挑落头盔，长发散落，差点把脑袋都刺穿了。
眼见得那黑红色陆沉枪，咻的一声划过圆弧，直奔心脏而来，她已经满头大汗。
萧南站在马背之上，随着白马起伏，身子纹丝不动，只是拉开雕弓。
箭上泛起淡淡七彩光芒，在正午阳光下丝毫不起眼。
这是精神力量附着在箭光之上，死死锁定对手。
也只有如此，才可以破掉陆文龙环身黑风。
离着交锋之处足有千五百步之远，此时拍马舞枪是怎么也赶不过去了。
再说，没有得到军令，他也不敢到处乱跑。
岳飞治军太严，动不动就砍脑袋抽鞭子的，萧南并不想挑战对方的忍耐心。
因此，就只能远程支援了。
“退下！”
随着萧南一声冷喝，四周远远近近的军士将领全都感觉耳膜发麻，头脑微微晕眩。
然后，就见到一道厉芒划过天际，呜呜啸叫着刺破音障，直射陆文龙。
这箭快若流星西坠，更有一种奇怪的威慑力。
陆文龙眼中闪过狰狞之色，正待一枪挑落岳银瓶，突然猛的收枪回防，两柄黑红长枪在身前化为凝实光团。
嘭的一声震响……
他的身体倒翻落地，退后七八步，嘴里却是咬着一根长箭。
他扑的一声吐掉箭支，双枪交错高举，一个翻身象是没有重量一般的又到了黑马之上。
冷眼望向前方，就只见到那里重重叠叠的步骑后面，一人立在马上，手握雕弓。
就算隔着老远，也能看到对方眼里的森冷杀意，动人心魄。
“是个厉害高手。”
岳银瓶汗湿重衫，回过神来拔马就逃。
她见到陆文龙受了一箭之后，立即勒马再不追击，才微微心安。
回头望向己方军阵，发现萧南持弓立马的姿态，忽然就不担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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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自残
鸣金，收兵……
深挖壕沟，严防死守。
经过这一次斗将之后，岳飞不知怎么想的，立刻高挂免战牌。
所以说，岳家军不仅猛，而且稳。
民间称“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萧南发现，在岳元帅的心理，似乎并没有冲动这种情绪，只看形势决定战略战术。
他甚至不会考虑挂起免战牌，会不会丢面子。
明显就是示弱了啊。
见到大军士气消沉的模样，萧南心里若有所思。
……
中军大账，此时气氛有些沉肃，比起出战之前聚将的情形，又有了一些不同。
岳云、张宪几人，人人身上挂彩。
伤得最重的，是何元庆。
第五位出场迎战陆文龙的手持混铁锤的黑汉。
他被一枪挑在胸腹处，差点被刺穿。此时扎好伤口，硬撑着也在军帐之中，满脸不服气。
而岳银瓶，也吃了一顿呵斥，垂头丧气的站在队列之中，好悬没被打了鞭子。
倒是萧南，因为那一箭救援阻敌，悄悄的被让到前方几个位置。
按排位来说，已经排到第二十五位了。
裨将依然是裨将，却排在众裨将之首。
这是自然而然的一种变化，并没有谁下令。
当然，其中也有呼家兄弟两员大将身死的原因在内。
减少了两个位置啊。
“诸位，你们或许会以为挂起免战牌极为不妥，这是不得已而为之。那陆文龙的枪法和武艺倒也罢了，他那双枪似乎经过血炼，并且修炼过邪门外道，很难抵挡。”
岳飞叹息一声说道。
他的声音厚重低沉，只要听到，就能让人心安。
虽然此时说的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语。众将的慌乱心思，却立刻稳了下来。
“那小金狗虽然厉害，只要元帅出手，定能手到擒来。”
牛皋大喇喇的说道。
说话之时傻气直冒。
他是前锋统制，也不用多少智商就是了……
一听这话，萧南却知道这人粗中有细，看起来愚蠢鲁莽，马屁拍得无声无息，如春风化雨。
这也只是萧南的感觉，其他人却没觉得这是马屁，全都点头称是。
岳飞在他们心中已经是无敌的神话了。
这些年少有出手，却不是不能出手。
“哪里用得着元帅出马？我吉青带着手下兄弟，定然可以把那小子生生擒下。先前只是一个不防，那人马快枪快，真要有心对付，却也不算太难。”
“哦，吉将军可有良策？”
岳飞温和问道。
吉青出列，脸上全是得意之色，笑道：“元帅离得远没看清楚，我老吉就跟在少将军身后，是一清二楚。那小将出手虽快，又有异术，但并不是没有缺点。”
他指了指萧南道：“连杨将军都能一箭把他射落马下，想来，那小子只是取巧，气血防御并不高深。只要调动神箭手攒射，他什么威胁都没有。”
这话一说，岳云等人满脸失望，看吉青的目光也有些古怪起来。
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建设性意见来，没想到却是出了个馊主意。
别说射箭了，对方双枪舞将起来，那团黑色丝芒缠绕身周，他们的枪芒、锤劲都打不穿，一接触到不是歪掉就是被拦阻。
真的是普通士卒的劲箭，恐怕连他的衣服都沾不到。
所谓异术，什么是异术，就是不讲道理的一种神奇法术。
岳飞也感觉有些尴尬，就不该让吉青这莽汉发话。
这人没读过书，没什么见识，只是忠心耿耿，勇力惊人。
跟在身边当个亲军护卫还行，让他出谋划策却是想多了。
“行了，杨将军那一箭，很可能是巧合，此事可一而不可二，我先前看了，就有不下十余箭射在昌平王殿下身上，一点用都没有。”
岳云不满意了，直接喝令吉青回列。说起来，对方是背嵬亲军骑兵首领，属他管辖。
岳银瓶在一旁纠结着，想要开口反驳那一箭不是巧合。看着满脸威严的岳飞，不知为何心里一虚，又把话吞了下去。
萧南正想出阵请战，就听到岳云这么一说，又见岳飞微微点头，他心下一动，就又静了下来。
估计有许多人都是这样想的，竟然没有一人发现自己那一箭的精神力加持。
自己说出来，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等等看。
张宪手臂缠了白布，有血迹渗出，他向前一礼道：“元帅，那员小将用出的功夫，应该是金国国师普风嫡传，听说普风身具妖法，能呼风摄人。”
“这样就不好办了。”岳飞也有些挠头。
如果是武艺相拼，他自己出马的话，那是十拿九稳。
可是里面夹着邪门异术，真打起来，胜负不可知。
身为统军元帅若是有个闪失，这一仗也不用打了，直接败局已定。
“银瓶，不知你家师尊可在附近，能否请她过来？”岳飞突然转头问道。
在他的印象当中，那位老道姑可是会道术的，对付这等奇门异术刚刚好。
“回父帅，师父年前就在雪山之巅闭了死关，这些年可能都不会出关的。”岳银瓶也是无奈，又拿眼看向萧南，心里急死了。
可偏偏以她的身份不好举荐，说了也只能坏事。
指不定会被父亲想到私情上去，那可就糟了。
倒是自家大哥说了效果会好，可那岳云却不知为何，傻乎乎的。完全看不出来那一箭的厉害么？
不但是岳云，连张宪、王贵等人的眼睛都是瞎的啊。
“元帅且勿担忧，要对付那员小将，易如反掌尔。”
前列一个文士站了出来，满脸正气凛然。
“哦，王先生可有妙策？”
出列的是王佐，他轻抚长须，笑道：“元帅之所以觉得为难，是因为不知那员小将的身份。他自称昌平王殿下，应该就是金兀术收养的义子。据在下所知，金兀术唯一的义子就是潞安州陆登后人。”
“真有此事？”
帐内众人全都惊异。
王佐笑道：“当初潞安州被金兵所破，节度使陆登夫妇双双自杀殉城，留下半岁婴儿，正被其奶妈照料。金兀术敬佩陆登壮烈，就收养了婴儿为义子，并带着那乳母回了金国……正好，这位乳母跟在下乃是同乡相识。
那昌平王殿下，当然就是陆登之子陆文龙，他受到蒙蔽，并不清楚国恨与家仇。只要有人与他说清往事，必能让其归宋。”
“原来如此，王先生想去金营策反他？”岳飞听到这里，也大致明白了王佐的想法，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两军交战，也不要把金国兵马看得太过愚蠢啊，怎么混得进去？
“元帅可是担心，在下不能取信于金人？这事简单，只要大造声势打我一顿军棍赶出军营。当然，在下身上还得挂点彩头。”
话一说完，就抽出随身长剑，斩向自己左臂。
这人出手很快，说着说着，脸上还挂着笑容就开始自残。连岳飞都没想到这一招，竟是来不及拦阻。
“不可……”大账中响起一片呼声。
二百三十八章 舌锋如刀
萧南眼观鼻鼻观心，很有一种见证历史的感觉。精神力感应到这一幕，在王佐还未挥剑之前，就感觉到其那种决绝无悔的心念。
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话说在战争年代，总有着许多人为了理想毫不惜身，抛头颅洒热血的，都跟吃饭喝水一般轻易。
不能不说，这个计谋还是可行的，成功的机率也很大。
除了王佐自己会受到很重伤势，苦不堪言之外，对其他人也没有太多损伤。
只不过，这么多武将在场，打不过人家一个小孩，得靠着一个文臣自残被污，然后去到敌营之中搞阴谋诡计，这是打武将脸吧。
王佐利剑挥落，众将措手不及，眼见就要血光四溅。
大帐突然亮起一抹雪亮光芒，刺得众人眼眸生疼。
“咻……”
一声锐啸响起。
王佐手中的利剑刚刚斩到左臂之上，就碎成七八块，叮叮当当的掉落地面。
他用力过猛，身体一个踉跄，诧异转头……
不知何时，那靠近队列末尾的一员将领，已经站到了大帐正中，正收回手中长剑。
“杨再兴。”
这一次，就连岳飞都忍不住动容了。
他靠得不远都没反应过来，旁边四五个顶级大将也是眼睁睁的看着。
反应最快的岳云，也只是把手按到腰间刀柄之上，脚下跨出两步而已。
而萧南呢，却是跨过数丈距离，挥剑斩出剑气，击碎了王佐手中利剑，并且施施然的收剑在鞘了。
“好快的剑，好强的剑气。”所有人心里都忍不住暗暗惊异。
全都看向萧南，忍不住重新审视这位近来名声大起的边缘将领。
“王佐，你这是看不起我们了？”萧南一出口就开始定性：“姑且不论你这计策是否成功，好吧，就算是成功了，说得陆文龙反正。那两位尸骨无存的呼将军，还有，今死难的那么多兄弟，全都算白死了？以后成为同僚，还得好吃好喝高官厚禄的捧着他吧，对不对？”
这话一出，满帐皆惊。
是啊。
先前只想到玩计策，就会让武将们脸上无光，却没想到还有那些同袍死得凄惨。
这若是以后同帐为将，怎么相处？
还怎么在陆文龙面前抬得起头来？
只有张宪，牛皋等人看着萧南的眼神有些古怪，似乎以前这位身在贼营之时，也是杀了岳营中不少将领。
后来归降之后，再来面对，的确是难受得很了。
就连元帅看到他都有些微微难受。
毕竟自家亲弟弟也死在他手里了……
先前这话，谁说都可以，就是杨再兴说出来不行，有着说不出的违和感。
不过，说话的人不对，话还是在理的。当下就有许多将领附和的，大账一片喧哗。
“杨将军说得在理，王先生还请三思啊。”
“何至于此。”岳飞也连忙表态，这一计引得众将沸腾就不好了，明摆着是看不起这些武将……
如果王佐已经断臂，那自然是顺水推舟，不想行使计谋都不行，否则寒了手下幕僚一腔热血也不好。
但现在不是还没斩断么。
梁兴、赵云站在末尾。看着萧南只是一剑斩出，说了一句话，立刻掌控全场，不由大感佩服。
他们也不作声，只是默默看着，心知这事肯定没完。
萧南笑盈盈站着，面色温和，身上银甲闪闪生辉，完全不在意王佐那懊恼的目光。
“王先生，区区陆文龙，也值得大费周折？如今朝廷是什么局势，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你的计策就算成功，至少也需要三五日，这些天岳家军就一直挂着免战牌吗？
就不怕背后有人参上元帅一本，说他消极殆战？到时皇上治罪下来，是王先生的责任呢，还是岳元帅来承担。”
萧南声音越来越大，直说得大帐里所有人都面露沉思之色，不再出声。
他话语连珠，又道：“好，皇上自然是英明神武，不会怪罪。但是，谁又敢保证拖延的这几日，会不会局势大变？从而让此次北伐努力付诸于流水。
王佐，你为了个人声名，而让将主处于险境，置大局于不顾，实在是想得太简单了。”
听得前面的话，王佐还是满脸正气，一幅视死如归，不与黄口小儿一番见识的高傲神情。
听到后面，他已经面色如土，连忙俯身向岳飞行礼道：“佐思虑不周，请元帅责罚。”
陷主将于不利倒也罢了，误了如今大好光复时机，那就是天大的罪过。
身为岳家军中高层，别人不知道，帐中将领和幕僚基本上是明白一些事情的。
后方正在议和啊，如今秦桧估计已经遣使跟金兀术会面了，很可能连条款都谈好大部分，就商量着割让哪些地盘呢。
这边若是刚刚打到开封，那边已经和谈成功，那就好笑了。
所以，现在只是争分夺秒，尽量赶时间。
先前那策反之谋的确有些不合时宜了。
不过，王佐一腔公心，自然也不会被萧南三言两语问倒，请罪之后，反过来责问：“杨将军既然口口声指出此计不妥，那么，请问你，可有更好的计策来对付陆文龙？”
这是反将一军。
挑毛病谁都会，重要的是能解决问题，这才是难点。
没看到先前人家一马双枪，差点就把军阵杀崩了吗，好在最后稳住阵势，没有出现严重后果。
“此事容易得很，要对付陆文龙区区小儿，哪用得着什么计谋？兵法有云，堂堂正正之师，大兵碾压之势，才是最佳计谋，王先生以为然否？”
萧南笑容未改，面上的自信简直可以灼烧人眼，身上气息升腾起来。
一股庞大气机在身周燃起血焰，光芒扭曲着，映得整个人如同天神。
四周众将被这股气机一压，忍不住就轻呼一声，悄悄退了两步。
王佐还想反驳，目光触及，立刻蹬蹬蹬连退七八步，差点就摔跌在地。
他只感觉头脑一片空白，似乎眼前这位银甲将领变成了崇山峻岭般高大，举手投足，就要把自己碾为粉末。
岳飞身上也是血焰流转，幻成花纹，稳稳立在原地，动也不动，眼光却是有些惊喜。
他感觉到，这股气势倒还罢了，对方身周那扭曲着的光波，看起来十分眼熟啊。
先前陆文龙出枪之时，身周黑丝缭绕，不就是这般景象么。
“你这也是奇门异术？”
“那倒不是，只不过精神力强大一些而已，不过，要对付陆文龙的异术，也算绰绰有余了。还请元帅下令允准，杨某只需一人一骑，不斩敌将誓不回营。”
“这个……”岳飞微微迟疑。
“吹牛谁不会啊，架子摆得倒是很足，杨再兴你再强能比大公子强？比张将军强？”牛皋嗡声嗡气的说道，四周就有人响应。
的确，如果让他出战，且不说胜还是不胜，只要岳飞应允，就已经把满帐武将比成了垃圾。
岳云、张宪、何元庆等位高权重的大将全都败得惨不忍睹，这时又有何面目见人。
“牛皋，你有本事就自己上去斗将，没本事就不要捣乱。”萧南还没发话，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岳银瓶再也忍不住说话了：“我跟杨将军比试过，挡不住他一招，依我看，陆文龙不是他的对手。”
咦……
众将纷纷转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先前一战，岳银瓶虽然差点死在陆文龙的手里，可是单人独马拦截，还与对手过了三五招，并且没有受伤。
这战绩比起岳云、何元庆等人一点也不差，甚至还强了少许。
那几将上前围攻，都被陆文龙三招两式，打得落荒而逃，狼狈得很。
若非实在不能抵敌，元帅也不会挂起免战牌啊。
这一点，虽然大家嘴硬，内心深处还是承认陆文龙挺厉害的。
岳银瓶既然可以与陆文龙过上几手，那她比呼家兄弟要厉害得多了。
可是，她竟说挡不住杨再兴一招，这让人怎么敢相信。
“对，岳二小姐所言甚是，杨将军武艺通神，我等难望其项背，是一招都接不下来的。让他迎战陆文龙，正是手到擒来。”
梁兴说话了。
赵云也跟着附合。
岳飞听到岳银瓶出言，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也依稀听说了，自家女儿与杨再兴有些不清不楚的来往，就想呵斥女儿。又听到梁兴赵云说话，脸色变缓，笑道：“既然诸位都相信杨再兴能战胜陆文龙，那就战吧。”
梁兴的身份不同，虽然在岳家本营地位不高，手下属于乌合之众。
但人家也有五万义军，代表着一方民心。既然发话了，那就得谨慎回答，不可寒了对方一片赤诚之心。
想到这里，他倒是多看了萧南一眼。心想什么时候，这位只会埋头冲锋的猛将，言辞如此锋锐，人脉变得这般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