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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好大一只乌     大唐远征军txt下载     大唐远征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03章 .诡异动向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

    “三团弓弩掩护!一团二团举盾,给孤王冲!”

    烽烟滚滚的战场上,就连李捷也禁不住熏了一张黑脸,嘶声竭力挥着横刀对战场嘶吼着,随着他的命令,队伍前两个校尉几乎同时也是举剑呐喊,两个团六百多号怒吼着举盾牌,密密麻麻向高句丽军营冲了起来。

    “真是偏心,看不起俺们关中汉子,也不知道驻骅山顶不住时候谁带人把高句丽蛮子杀下去的……”前两团见了红,第三团都尉李敬业却禁不住一个劲儿的碎碎念着,冷不防一巴掌排到了他头盔上震得他双耳嗡嗡作响,双眼通红,李捷拎着他领子就怒吼着:“你丫的还赶紧放箭掩护想啥吃呢?”

    “是!放箭放箭,那个谁,还不赶紧放箭!”咋呼着扶着头盔,李敬业慌慌张张就跑了下去,看的李捷直摇头,李绩大叔英明睿智神武的,真不知道怎么生了这么个不着调的儿子?

    莫非,李绩大叔邻居隔壁姓王?

    李捷念叨着隔壁老王时候,高句丽军营前的壕沟,鹿寨已经被投过去的钢丝给拉倒了,冲上去的五原军两个团挥舞着盾牌三棱刺也与高句丽人见了红,人道砍伤刺死,精密的配合下圆盾整体保护了每一个五原军,神出鬼没的三棱刺一出必定有一人喋血而倒,高效率的杀戮如同锥子一般扎透了护卫在营寨边上的高句丽军。

    一处溃退了,引发的反应却是整个战场,眼看着自己身后绕过了唐军,别处与其他部唐军激战正酣的高句丽西军也是心头发慌,被包围恐惧下越来越多高句丽军溃败下来。

    “杀!杀!杀!”

    新近赶来,年逾六旬的鄂国公尉迟恭竟然都亲自上了战场,可惜与演义中不同,这位大唐数一数二的猛将用的是一杆大铁矛,漆黑的铁矛锋尖都杀得血肉模糊,这位老将尤其善于躲枪,他冲锋在前,高句丽人怒吼中乱入毛竹般的扎来的铁枪每每被他不可思议的夹在一把腋下,让唐军刀手蜂拥而上,破开高句丽阵势。

    四面围攻,如此强烈的攻势下,溃败的浪潮一出现就再也止不住,哭嚎着,高句丽人丢盔弃甲哭喊着向后逃去,散乱的跟山野放的鸡一样。

    跟随着大军也冲杀进,抡起大刀,刀疤刘吐气开声,对着高句丽军旗就砍了下去,喀嚓一声,代表高句丽的金乌踏水图腾大纛嗡的一下子轰然倒塌在地。

    不过进了营的李捷一点儿也高兴不起啦,一万多唐军攻击半天就拿下来了,估计和前两天一样,还是空营一个,里面能有五千高句丽军就顶天了。

    原计划三天内几路大军合围高句丽军,却不想第一天夜里,渊盖苏文十余万大军打个晃着竟然就缓缓退了,仿佛就是来春游的一半,恼火的李绩禁不住气得七窍生烟,又布置了第二次包抄,包抄自然需要时间,又一次没赶上渊盖苏文的撤退。

    不得已,李绩只好把骑兵收了回来,以骑兵沿着山谷道追击咬住高句丽军,旋即大军跟上压过去,这种情况渊盖苏文却又玩起了金蝉脱壳,留下一小部分人就大军退却,连续打了三天,唐军击溃了一万多的高句丽军,但在丘陵地带包抄渊盖苏文的计划却彻底告了破产。

    遥望着撒丫子满山溃逃的高句丽兵,李捷捏着下巴怎么也是想不透,渊盖苏文这是在玩的什么?

    前方十多里就是乾升骨城,高句丽最早的都城与要塞之一,现在的情况似乎与唐军最早的预料计划没什么出入,唐军被引诱到此,高句丽军以此地为据点抵抗唐军,唯一多的不过多击溃了一万多高句丽军队而已。

    不过,就算是渊盖苏文不出兵,唐军还是会沿着这条路线一路打到这儿,怎么看,渊盖苏文这些都是白白牺牲,白死了数千兵士,白耗费了几倍的粮食,尤其是浪费了军队体力士气,这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关键时刻却总是致命的。

    不然如何会有以逸待劳一说?

    战事结束了,忙忙碌碌中冲进高句丽军营的唐军则是满是兴奋到处乱翻着,这也是这个时代不成文的规矩,谁打下的,战利品归谁,无利可图的话哪儿有那么多自愿募兵愿意来这冰雪纷飞之地与高句丽人刀剑相拼。

    虽然李捷的五原军不缺这点钱,但有便宜干嘛不占?咋咋呼呼中,刀疤刘这家伙也是大呼小叫冲了进去,李敬业这厮还自持身份,看着角落里一块刻着金乌的玉佩不好意思捡,冷不防斜着一旁冲出个不认识的大兵捡起来兴奋的哇哇直叫,气的这小子什么世家子弟都丢到了脑后,扑上去掐住那大兵的脖子就打了起来。

    乱哄哄中也就剩下李捷自己在苦思冥想,不知道为何,一股危机感总是萦绕心头,就在李捷把头盔都要抓出一个窟窿时候,几个唐军小校却是匆匆忙忙到了身前跪拜下。

    “拜见朔王,司空有请。”

    “哦?我这就去!”

    司空就是李捷便宜老丈人长孙无忌了,一顶大帐篷除了皇帝李世民,也就他的帐篷最华丽了,作为文官,老家伙竟然还理直气壮的带女人出征,几个可以当他孙女儿的年龄的小丫头在里面忙忙碌碌的整理着。

    “什么?不可能!”不过进了帐篷里间没多久,李捷就怪叫出声来,惊的外面小侍女纷纷扭头看过来,里面长孙无忌则是慌张的伸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翘着胡子怒声嚷嚷着:“别那么大惊小怪的,叫什么啊?”

    “我亲亲的岳父老丈人,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你怎么又改口了?”气的脸色发白,李捷还真是颇有些恼火的嚷着,说的长孙无忌也是老脸一红,顿了一下这才一本正经清咳道:“之前老夫也没答应你,何来说好一事?再说,皇帝有命,君王有言,偌大的高句丽南北两道怎么就容不下你个混小子?”

    仔细想想,李世民布置得确实巧妙,最偏远高句丽平壤地区低调封给犯了大错的李承乾,这种放逐的意味可以填住朝臣的嘴,李捷善于经营,他的作用在两者之间起到重要的缓冲,再近点,李泰这个辽王则是最为便利,前后两者还钳制住了李捷的过分发展,三个王如同铁三角般,辽东就稳固了。

    最重要的是,这对长孙家很有利,两个是他长孙家皇后的后代,一个还是他长孙无忌的女婿,这种局面,等于高句丽掌控在半个长孙家手中,这个三角中,李捷可是最重要的一环,唯有他的地位不可取代,这种情况下,长孙无忌当然更倾向于把李捷就封在辽东地区。

    长孙无忌故意板着脸说教着,可惜李捷却不吃这套,眨了眨眼睛,李捷竟然扭头就走,弄得长孙无忌又是赶忙伸手拉住了他,悲催的嚷道:“你要去哪儿?”

    “惹祸啊!就算高句丽偏远,丸王这个封号奖励意味又是颇为深厚啊!岳父大人不帮忙,本王惹祸的本事您应该知道吧,捅了篓子,陛下无论如何也不会封我了吧?”刚刚考虑渊盖苏文的动向疑虑也被抛到了脑后,李捷理所当然一摊手。

    看着李捷跃跃欲试的模样,长孙无忌还真是差点没晕过去,思虑了半晌,最后不得不悲催的拍着老腿妥协道:“不就是港口吗?金州港老夫会说服陛下划分发给你的,还有建安城以西靠近海边的海峡,鸭绿江入海口也划给你,这行了吧?”

    “这就行了?”一肚子悲催,李捷依旧不忿的叫道:“本王是你女婿,不是要饭的,几个地方都是荒凉无比,金州港还是我建的,这就要把本王大发了?辽东地区汉化最深,高句丽五十万户五百余左右万人口,光辽东一地就有二十五万户,土地耕种最多,工商最发达,本王处理最多,都给李泰摘了桃子!”

    “剩下鸭绿江以东,那儿是三韩的膏腴之地,都城所在,人口稠密肥沃,周围还都是大唐盟国保护,至少拥有人口十七八万户。”

    “最后才是说封给我的高句丽南北道,这儿什么地方?蛮夷丛生之地,往北不知道多少凶残蛮夷磨刀霍霍,孤立于国外,境内还多是胡蛮之辈,不过区区六七万户几十万人,境内最繁华的国内城还被高句丽内战摧毁了。”

    “尤其是安市城,与他李泰边境最重要一座要塞,陛下说拆就给拆了!凭什么本王出力最多,给的奖励还跟二手货似的?这本王还不如要惩罚了!”

    李捷怒气冲冲,涂抹星都喷了愣愣的长孙无忌一脑门,似乎与朔王命里犯冲,李捷一通喷喷的堂堂奸雄长孙无忌愣是抬不起头来,最后不得不又是悲催拍着大腿说道:“老夫全力帮助你移民,要钱给钱要粮给粮,估计承乾的大同江,鸭绿江流域地区陛下也会赋予你很大的权力,凭着海运完全可以沟通国内,你要啥给啥?还不好吗?”

    “当真?”看着长孙无忌气急败坏的老脸,李捷又是狐疑的眨了眨眼,气的长孙无忌胡子翘的更高了:“放屁,老夫说话何时不算过?”

    “那,本王回去考虑下。”挠了挠头,李捷又是嘿嘿笑着歪了歪脑袋,弄得长孙无忌无奈挥了挥手:“滚吧,回去慢慢想。”

    “那小婿告退了。”笑嘻嘻的,李捷拱了拱手再一次往外走,不过没走两步,长孙无忌却又一次郁闷叫住了他。

    “等等!”

    “岳父大人还有何事?”

    “那个……”也被李捷传染的头皮发痒,长孙无忌也是悲催挠了挠头,这才讪讪然说道:“你攻安市城那种神机药,明日攻击乾升骨城,也用上吧,攻城快一点,也减少了南北两道的损失!”

    “当然可以!”拍着胸脯,李捷大大咧咧的答应了下来,可算让长孙无忌找回点长辈面子,可惜他刚打算捋着胡子笑呵呵两句,李捷的话却又差点没把他气死。

    “这东西可是价格比黄金还要高,炸开城门应该需要二十桶,去掉零头,价格就按一万贯算吧!”拨弄着不知道哪儿弄出来的算盘,李捷认真的说着,气的长孙无忌再一次胖脸狂颤,满是怒火的吼道,吼得嗓子里小舌头都乱颤了。

    “给老夫滚!!!”

第304章 .空城计?

    次日,清晨,纥升骨城下。

    没有融化干净的积雪被数万只脚踩的稀烂,地上到处都是黏黏糊糊的,走起来啥是让人不舒服,西城门前,唐军再一次摆开了气势蓬勃的大阵,不过与几天前攻击安市城相比,怎么都有总发蔫的感觉,不如从前般锐气惊人。

    就算再精锐的军队,到底是人,追着高句丽军狂奔不舍七八天,各支军队也免不了疲惫怠惰。

    对于这点,各军将军还算淡定,毕竟唐军疲惫,高句丽人来回一趟要比他们更疲惫,更何况西军连输了三阵,士气上也是更为低落些,此消彼长下唐军战力还是高出了一筹。

    依旧经典攻城模式,先是投石机与弩阵射击,然后云梯攻城,二十根牵引抛石机在数千唐军的来回拖拉下甩出雨点般的碎石,打得城头劈啪作响,城上守军都抬不起头来,下方更有精锐弩手狙击手一般锐利的瞄着城墙,稍有露出头的高句丽军立马就是一个点射爆头。

    翻山越岭自然可不能携带云楼指挥台,所以台下各军队指挥官哪怕李世民都是骑在马上,还是在唐军右翼,五原军阵前李捷与长孙织骑在马上怎么看怎么都有种睡不醒的感觉,哪怕脑袋上的石头来回飞过咣咣作响,跟在两人身后,侍卫打扮的萧蛮儿一脸狐疑,一会儿打量打量这个,一会儿比划比划那个。

    “昨晚两个人睡在一个帐篷里一个晚上,长孙姐就累成了这个样子,肯定是坏王爷睡觉打呼噜,打扰到长孙姐了!”看了半天,这丫头点着小脑瓜认真的下着结论。

    这功夫,快半个时辰的弓弩器械发射也终于告一段落,唐军阵前,五千精锐步兵首先出阵,扛着圆盾云梯摆好了架势,阵前左骁卫将军张宏达也不刘宏达猛地嗷一嗓子,震得半打瞌睡的李捷差点儿没从马上掉下来。

    “将士们,封妻荫子的时刻到啦,陛下在身后注视着我们?为了大唐,冲啊!”

    鬼哭狼嚎的喊叫声中终于开启了战争光环,五千兵痞子在技能影响下兽血沸腾,嗷嗷叫着跟野兽一般,亡命的冲向了城墙。

    “叫的这么难听,第一波又不可能打得下,这么热血沸腾干嘛?”迷糊着揉着眼睛,李捷不无抱怨的嘟囔着,片刻后,他的眼睛却突然瞪的溜圆。

    没等唐军冲到城下,城头就哗哗的向下泼洒了不少气味难闻的黄色液体,云梯刚架上去,十多个火把也跟着丢了下,腾的火苗就冒了出来,黑烟滚滚,浑身着了火的唐军疼得满地打滚,嚎叫声听的人心头都直颤。

    问题是,火油是这么用的吗?十多架云梯倒是在火堆中熊熊燃烧不能用了,唐军总共也不过被点着五六个,旁边愕然的唐军还赶紧把斗篷解了下来,捂在着火的战友身上灭了火给拖了回去,等于纥升骨城十多缸火油换了三十多架简易云梯。

    猛火油可是价值不菲,安市城打了这么久,总共也不过用了十来次猛火油,二百缸左右,最后甚至逼得安市城守军都用尸体熬油了,可见其珍贵程度,每一次动用也是在最关键时刻,不是焚毁了唐军大型攻城器械就是烧死烧伤唐军成百上千人。

    箭都没射一根就倒火油,这么败家的用法,李捷也是第一次看到。

    不过,也是歪打正着,怎么也没料到第一波攻势这么容易就被逼停了,后面的云梯还没调过来,六万多唐军主力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熏得漆黑城墙无语,一刻钟多,云梯才从后军运过来,装备上梯子,还是那位左骁卫将军打头阵一声狼嚎。

    不过这一次,先锋唐军可没有刚刚的冲劲儿了,一个个小心翼翼凑过去,云梯搭在城墙上还往后退出一米多远,果然,又是火油兜头浇下,让五千先锋唐军看着大火中当柴火烧的五十多架云梯直无语。

    睡意也没了,端起望远镜,李捷颇为惊奇的打量着城头女墙后头一个个脑袋猥琐的晃动着,中军,李世民看着五十根大火把脸色也是不太好,上嘴唇八字胡一颤一颤的,恼火的挥剑嚷道:“传令,左卫卫替换为前军,重新搬来云梯,给朕继续攻!”

    乱哄哄中,李捷眼睁睁看着左骁卫将军于宏达带领前军灰溜溜的退了下去,又换上一个人高马大牛眼黑毛的野蛮大汉领着五千彪军狼嚎着冲上来。

    不一会,嚎声戛然而止,火油烈烈的燃烧下,兵士们慌忙用毯子包裹住浑身黑毛烧成大火球的将军,灰溜溜退了会回来。

    一上午,搭云梯,点火,搭云梯,点火,铺柴,额,云梯,再点火,奇特的守城方式倒也撑到了中午时分,连着换了四批军队都累得满头大汗,六百多个云梯也是彻底用完了,后营,随军工匠满头大汗组装着新的云梯,李世民的老脸则是气成了猪肝色,对着纥升骨城不算高大险峻的漆黑城墙怒声咆哮道:“他渊盖苏文什么意思,向朕耀富吗?”

    这么多次,至少有二百多缸火油浇了下去,也的确是算得上败家了,眼见着李世民气得老脸通红,就跟高血压一般,长孙无忌颇有些心惊胆战小声禀报着:“陛下勿急,这么倒下去,今天下午纥升骨城的守城器械就该告罄,到时候一举破城,看那渊盖苏文老贼还笑得出来?”

    “朕等不了了!渊老贼分明是在打击我大军士气,传令给五原军,让他们上,以火破火!”小舌头都快吼出来了,李世民暴怒的狂吼着,吼得长孙无忌心头咯噔一下也是跟着滴起血来。

    “五千贯啊!”

    “五千贯要到手了!弟兄们,打起精神,跟本王攻城!”

    五原军中,得到命令的李捷也是兴奋的大吼一声,虽然昨天经过抠门宰相一通讨价还价生生砍了一半价格,二十桶火药依旧大赚特赚,李捷一向不是小气的人,听他的高吼的意思,要是打下城池,这五千贯就平分给全军将士了,立马也让五原军两千多在场军士兴奋无比,低吼着跟着李捷列队到了城下,挤走了刚刚攻城失利的晋中军。

    队伍中,长孙织依旧迷迷糊糊耷拉着脑袋,这都骑着马跟上了,骑术还真是了得。

    呐喊声中,还是二十架梯子架在了城墙上,上面,驾轻就熟的火油倒下来点火,下面,五原军将士也是配合的闪开,而且熊熊烈火中一退就是二十多米,看的后面唐军将士直愣神,有的干脆忍不住大笑起来,演戏也不用演得这么露骨吧?

    不过接下来嘲笑的唐军就笑不出来了,二十个大木桶被五原军力士奋力同时推向了城门,就着火油的滚滚燃烧,仅仅一两秒的时间,天崩地裂般的炸雷就在城门口炸响。

    轰隆~

    附近树上挂着的残雪噗噗的纷纷被震落,后方嘲笑中的唐军也是感觉脚下震动,几百号人竟然被震倒了,高句丽石头堆砌的城门楼倒是结实,无数道龟裂中没有塌陷,木头做的城门却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连带后面堵得大石都飞出去老远,火药的力量这一刻展露无遗,听着城上高句丽兵纷乱的惊恐喊声,从碎石碎木雨中抬起头,李捷禁不住得意大笑。

    片刻后,李捷也笑不出来了。

    被震下马,长孙织迷迷糊糊爬起来,一个激灵,神经质一般打马就往前冲,口中还娇喝着:“长孙家银槊将军来也!”

    一咋眼的功夫,长孙织自己冲进了还在烈烈燃烧的城门,看的李捷差点儿没晕过去,里面可有十多万敌军呢!我的傻媳妇儿!

    “还愣着干嘛?跟本王冲啊!”悲催的吼叫一声,朔王“神勇无比”,“身先士卒”,带领着五原健儿也是怒吼着冲了进去,两千多唐军如同流动的黑冰,一股脑儿杀奔城中。

    好歹冲进去一条街,长孙织自己清醒过来,兜马停下脚步,紧随着她冲进来的五原军将士立刻吐着满口白沫用大盾搭起一个盾墙来遮蔽她与李捷,剩余的五原军也是不断摆出防御姿态,一面对着城下,一面分流杀上城墙,喊杀声当即在纥升骨城上下震天的响了起来。

    不过被围在盾墙中,李捷却是满是愕然,臆想中数不尽密密麻麻的高句丽大军没有,反倒是城墙上下到处都是散发浓郁油味的大缸,回过头去,刚刚城墙上女墙后密密麻麻的人头竟然全都是稻草人扎个发髻或者顶个破头盔,奋战在城上城下的,也就一千多高句丽军出头。

    “人呢?”

    仅仅犹豫了一刻,李捷立刻疯了般回头怒吼道:“王方翼,出城传令,大军暂缓进城,阵形不散,千万别全挤进来,中了渊盖苏文火乌军的突袭就糟了!”

    那一晚上,渊盖苏文骑兵城内凿穿高延寿军的记忆还清清楚楚,听着李捷满是焦急的吼声,王方翼愣都没愣扭头就跑,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一看城门大开,窝了一上午火的唐军各部全都密密麻麻杀了进来,城门处人多的如同井喷,急的李捷满头是汗,干脆撇下其余唐军大声命令起本部来:“全军都有,放弃迎敌,结阵!”

    就算训练有素的五原军,这个混乱时候结阵都是颇为困难,李捷的焦急注视下,盾手刀手拼了命的往回跑,就在这时候,清脆的马蹄声又是在身后响起,慌忙转过身,望着空旷的死寂的纥升骨城,李捷心跳的几乎要蹦出来。

    三秒,两秒,一秒,来了!

    “预备!”随着李捷的吼叫,他身边聚拢的几百将士全都紧张的竖盾挺槊,焦急等待中,马蹄声终于从街道角落展现出他的身影。

    “啥?”

    满是不可置信,李捷目瞪口呆看着从街角赶着毛驴车出来的一个乱糟糟高句丽老头,明显没料到身前有这么多人,高句丽老头也是傻傻愣愣看着他们,双方顿时看直了眼……

第305章 .空城,冤家,因终现

    足足两个时辰,两万多唐军全身戒备组成盾阵巡视遍了整个纥升骨城,除了在其他城墙上抓住了几百个高句丽守军,却是一无所获。

    “渊盖苏文真的带领大军撤退了?”

    老虎凳上,闻着辣椒水,芥末油刺鼻的味道,看着李捷李世民长孙无忌李绩一大堆唐军重臣瞪过来的眼睛,被抓住的高句丽后勤官老头费力的把手放到耳朵上喊着:“你们说啥?”

    留守的高句丽军指挥官则是哭爹喊娘的嚎啕着:“真的,诸位大唐贵人,小的说的是真的,求求你们,不要再灌辣椒水了!”

    “渊盖苏文莫非疯了?”听到老鼠洞都挖开的大军回报,李绩依旧不可置信的嘟囔着,也难怪,过了大黑山丘陵,可就全都是大片松嫩平原,根本无险可守,让开这里,由此地走高句丽南道直插鸭绿江渡口国内城几百里渊盖苏文根本守不住,等于拱手让给了唐军。

    李捷更是一头雾水了,这儿按照后世划分,正好是通过辽源市进入吉林省,边境线上的后世国内城他也来过,地形再清楚不过,突然间,一个念头冒上了李捷脑海。

    莫非,渊盖苏文自知不敌,从上次会面后知道自己的利益诉求,就打算直接放弃这个丸都地区?退守鸭绿江朝鲜半岛保留实力?

    应该,不可能!片刻后李捷又是否决了这个想法,渊盖苏文何人?枭雄,没到最后一步,就算有退路他也不会轻易投降,更何况如果是那样的话,老家伙干嘛要带着家底儿十多万大军跑到安市城一趟,凭白冒这个险?

    慌张了一天,最后不过得到空城一座,外带几百缸火油,同样疑虑的李世民李绩等人也是干脆停在纥升骨城修正下来,骑兵不要钱一般的撒了出去,附近山林河道甚至蚂蚁窝都恨不得挖开看看有没有高句丽伏兵。

    次日中午,中军大帐数十个高级将领外带皇帝的焦急等候下,传令兵终于带回来了消息,方圆五十里内一只高句丽兔子都没有,村落全部而渊盖苏文的大军已经退到七十里外的罗铜城,而且还在撤退中。

    罗铜城?按照李捷的记忆,应该是后世柳河县的罗通山城,高句丽绝奴部所建,相传大唐攻伐高句丽时候,罗艺的儿子主帅罗通在此地壮烈牺牲,这才叫罗通山城,还有着罗通扫北的传说。

    不过传说就是传说,起码到现在偌大的东征军,李捷不认识哪个将军姓罗,而且罗艺作为叛逆,他的家族都被清理干净了,也没听说什么人留下。

    四十多个将军外带天可汗,全都大眼瞪小眼的注视在了地图上小小的罗铜城一点,目前摆在面前的就是追与不追一个简单问题,不过谁都没有把握开口。

    “陛下,不若臣下率先锋军先行追去,后续大军好好休养一翻,以观效果?”左骁卫将军罗宏达小心翼翼的站了出来拱手建议道,不过没等说完,大总管李绩首先皱着眉头否决道:“不妥,渊盖苏文军毕竟十余万众,孤军向前不是对手,按照那一夜估量,高句丽火乌军战力惊人,先锋军如果遭遇,根本守不到大军支援!”

    “那就这样干等着?”李道宗也是急不可耐的站了出来,凝望着地图,李绩却是阴沉着眨了眨眼,低声说道:“如今我军的处境,大家没发现与当年长平大战赵军有些相似吗?后路地形崎岖,远离补给,万一跟着渊盖苏文一味深入,他的火乌军在丘陵口断了我军两道,再这么坚壁清野,这地方远离大海,水师没法支援,我大军就得在茫茫大平原上饿死!”

    听着李绩解释,李捷猛地一机灵,渊盖苏文这是在忌惮自己与齐王手中舰队?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这回不光李道宗,不少将军都是七嘴八舌议论起来,脾气火爆的老将尉迟恭更是拍着大腿问道,让李绩再一次停顿片刻,才下了决定。

    “李卫公大军已经出了安市城,走直道的话,三日内抵达这里,这三天我军先排小股部队占领附近要塞,监视渊盖苏文大军,若果他也停下,那自然是有诈,如果他继续赶路,三天路程咱们也不是追不上,如今白山融化,鸭绿江水当猛涨,渡河可不好过!”

    “三日后,有李卫公带着军粮补给坐镇后方,就算他渊盖苏文想截断我军后路他也办不到,到时候,轰轰烈烈在和他战一场!”

    “好!”听到这些,李世民禁不住拍案叫好,肯定的点了点头。

    “就按茂功说的办吧!”

    皇帝都肯定了,其余人自然不会唱反调,都拱手抱拳领命,旋即散了开,回到各营中,纷纷准备起来。

    登上城头,李捷望着远方,还是一肚子雾水……

    三天转眼就过去了,李靖大军两万多人带着补给给养如期而来,就在这一天,军帐中还来了个不速之客。

    “见过至高无上的天可汗。”

    黑色螺帽,黑色长衫拖到地,仿汉服还偏偏带些女人味道别扭的难看,不是新罗韩服还是那个,一行人撅着屁股跪伏在地,站在李世民身边儿的李捷却是心虚的往后缩了缩。

    靠,还真不是冤家不聚头!

    新罗使团正史,满脸刀疤伤痕依旧压不住那股小白脸儿娘气的,不是曾经在国内城被李捷耍一通,热血沸腾到差点儿丢了小命的新罗圣骨,花郎国仙徒金庾信还是那个?这家伙也是命大,国内城那一夜纷乱的毁了半个城,死了数万人,他竟然没挂。

    不过看这家伙一张满目疮痍快跟月球表面有一拼的小白脸,他脱身的也不轻松。

    不过这时候,金庾信可是一点儿沮丧都没有,李世民允他平身后,这家伙大大咧咧就蹦了起来,眉飞色舞的举手画角宣讲着。

    “启禀大唐皇帝,我新罗大军在金法敏大将军的带领下,已经击破了高句丽横山战线,如今一部围攻平壤城,余众在金发敏大将军的带领下突破高句丽贼数道拦截,强渡鸭绿江,突破千难万险,在蛇水一代遭遇了渊盖苏文老贼主力,如今正在激战中,战局已经倾倒向我军。”

    “如今形势大好,金法敏大将军遣小臣前来,邀大唐皇帝陛下前往,共同击灭渊盖苏文老贼!”

    抱着拳,金庾信慷慨激昂的述说着,看这递上来的国书,唐军诸将却禁不住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难怪渊盖苏文退的如此之快,原来是后院起火!这些天来高句丽军一系列怪异的举动动作终于得到了合理解释!

    也难怪高句丽大军退了两天后展开奇怪的阵形停在了蛇水,那地方李捷形容过,河流深宽,什么激战中形势大好都是屁话,恐怕是金法敏堵住了渊盖苏文渡河才是真的吧,不然的话一贯豆腐新罗能挡住高句丽铁骑?

    新罗兵要是有那么善战,就不会出兵三万,被渊盖苏文铁骑一千杀得溃不成军,逃得漫山遍野了,不过难得新罗雄起一次还真是帮了唐军大忙,也不计较金庾信那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语句了,李绩急忙站出来拱手道:“陛下,臣认为可行,如今李卫公已到,粮草后勤充足,本我军就要出击。”

    “如今难得新罗军有所作为,老臣认为我军当迅速集结,以防新罗盟友被渊盖苏文老贼击溃,如果在丸度地区全歼渊盖苏文主力,平壤,大同江流域唾手可得。”

    “臣也请战。”耐不住的尉迟恭也站了出来,紧跟着他,契苾何力,执失思力,张士贵,刘弘基等将领纷纷站出,最后就连长孙无忌都跟着直点头了,他是太想结束战争了,这一场大战已经把朝廷几年的积累耗费一空。

    李世民探寻的看了一眼急急匆匆赶来的老李靖,这位大唐战神倒是不紧不慢的点了点头,李世民这才下定决心,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好,传朕命令,全军收拾行囊,明晨拔营,全军东进!赶在新罗军被击破前抵达蛇水,击破渊盖苏文大军!”

    “喏!”

    整齐的回答声中,各路高级将领纷纷拱拳领命,虽然大唐君臣言中把新罗军看的跟豆腐一般,金庾信却终于松了口气,看来蛇水之战新罗人远不像他说的那样轻松。

    难得这一次从右翼军被调整出来放到殿后军序列中,估计是长孙无忌花钱花的实在太心疼了。

    别的营房还在收拾东西时候,李捷的五原军却是悠悠闲闲弄着晚饭,唯独吃饱了撑得的蛋疼李敬业,刀疤刘薛擎几个

    对着即将开拔的友军营州军大发牢骚。

    也许真是没想到坑自己那么惨的唐人还是个王爷,李捷小心翼翼半个下午,金庾信那个笨蛋都没认出来他,晚上李世民再次为出征设宴,了解海东战况,李捷则是随便找个理由推掉了,带领他家几个妞到城墙上看夕阳浪漫一把。

    萧蛮儿围着长孙织裴莹两个唧唧咋咋说个没完,三个女人可以堪比五百只鸭子绝对不是浪得虚名,吵的李捷一个头两个大后不得不败退到了一旁,春风一吹看着远处落山的夕阳,倒也别有一番惬意,不过此时金庾信的影响完全被排除,李捷冷不丁觉得有些不对起来。

    渊盖苏文可是个枭雄,他会做出如此顾头不顾腚的决定,还让新罗人看破了空虚,搅得高句丽核心一片混乱吗?

    这一切,来的太巧了点吧?

第306章 .决战前的开胃菜

    厮杀,流血,倒毙,阵亡,这一段时间似乎就成了辽东大地永恒的主题。

    两支军队喊着口号划着船,在冰冷深邃的蛇水展开了拼命厮杀,小船与小船之间刀来剑往,血流冲天,头顶上更是箭如雨下,狭小的船板上根本避不开,整船整船的军士被钉在上面,一时间,滚滚流动的蛇水都为之一红。

    新罗人吹的心气儿很大,可惜,本事还是跟不上嘴,在高句丽西军不要命的攻击下节节败退,一船一船的向后退缩着,后面的小船更是迟疑不前,眼看着水中阻击的队伍损失掺重,岸边排列着乱哄哄阵形的新罗兵意识更加慌乱起来。

    眼看着高句丽数千突击勇士划着船,满脸血腥狰狞要靠岸的时候,突然新罗军阵营背后又是马蹄声大作,回过头去,金法敏差点儿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不可置信的高叫着:“火乌军,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数千骑兵依旧出现在了新罗军背后,这只半岛国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打着金乌烈日王旗狂吼着杀进新罗军后阵,就如同食人野兽般砍杀过去,所过之处,新罗人头颅滚滚,血流成河,哀嚎遍野。

    溃败,自然不可避免。

    新罗人熊可是出了名的半岛三国中,没事就能见到这儿留个石碑,百济某将军几千破新罗几万,那儿又是高句丽某将军斩新罗人若干若干,以此留念,不论高句丽与百济,都是东北南下的游牧农猎民族扶余人所建立,唯独新罗是三韩本土人所建,好吹气无耻的天性是祖宗带来的,没有办法。

    但新罗立国这么久,能存活下来,倒也有他的独到之处,那就是眼光准,抱的大腿粗,高句丽强时候,新罗去抱高句丽大腿,打的百济喘不过气来,百济强大了,新罗立马转换门庭与百济结盟,侵吞了大同江流域一部分,百济衰弱了,新罗翻脸又比翻书还快,抱上了倭国大腿,转眼间就把百济好不容易夺回来的汉江流域土地给侵占了。

    没到新罗倒霉的时候,总有粗粗的大腿给它抱,这个时候也不意外,眼看着蛇水浮桥搭建完,渊盖苏文大军渡过了蛇水快半数,火乌军满世界追杀自己麾下哭爹喊娘,金法敏绝望的要抹脖子,剑搁在肩膀上头半天都没下去手时候,蛇水下游西南方向,突然间又是传来如雷怒吼与漫天的马蹄声。

    “无那高丽奴休要嚣张,你社尔爷爷来了!”

    看着飘扬中火乌军军旗,阿史那社尔真是眼珠子都绿了,夜半被偷袭,全军大溃简直是他一生的耻辱,虽然李世民没有当场怪罪,毕竟这个败军之罪是实实在在,不从哪儿跌倒的爬起来,他都没脸回长安。

    领着一万多骑兵,阿史那社尔狼嚎着不管不顾就冲了上去,倒是把触不及防的火乌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混乱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了日落前夕,随着双方收兵的,残阳如血,整个蛇水战场都被染的血红,水里,路上,到处都是新罗人与高句丽西军将士的尸体,不过还是以新罗人居多,残肢断臂散落一地,被杀的心惊胆寒的金法敏连下令收尸都不敢。

    不过站在对岸边心惊胆寒看了一下午,金庾信与李绩几乎同时松了口气,金庾信庆幸的是幸亏把唐军带来了没被全歼,李绩庆幸的则是,幸亏没听这棒子胡言乱语吹大牛,可算把高句丽奴给堵住了。

    如今战场上的局势还真是古怪,渊盖苏文十三万大军,已经有六万度过了蛇水,在对岸扎营,两者间搭建好了浮桥,作为沟通,不过高句丽军一切辎重几乎全都遗留在了西岸。

    挡在高句丽军前,是新罗人四万或者六万军队,为什么说或者,要看今天被杀溃散多少,回来多少才能决定,真正顶用的还是唐军阿史那社尔从下游浅滩狂奔绕远过去的一万唐军骑兵,高句丽西岸大营,则是唐军七万主力部队。

    被拦腰两端,渊盖苏文真是难受无比的被卡在了蛇水。

    是夜,狂奔两天奔出去一百多里的唐军灯火通明,简直是弹冠相庆,跟着疲惫了这么多天,看到胜利的曙光了,就连李世民都禁不住笑容满面,尤其是宴会上,金法敏也不吹牛皮,哭着喊着磕着头就跟两万五千里长征后胜利会师一般,感激涕淋的给大唐歌功颂德,就差没当场给各位将军叫爹了。

    拍马屁拍的如此露骨,听的先头牛气哄哄金庾信一张疤脸小白脸红的如同猴腚一般,这一幕禁不住看的大唐各路将领哈哈直笑,可惜,远在后方的李捷没看着。

    “大将军,咱们好歹要有些国格啊,如此赤裸裸的露骨拍马,实在是有辱……”走出帐篷,好半天金庾信都没想出个合适词语来形容自己到处抱粗腿的万年属国母亲,喝的脸色发红,金法敏则是迷迷糊糊的摆着手毫不在意说着:“无妨!无妨!”

    “当年侍奉倭国,侍奉百济,朴背抓将军比老夫都要低声下气呢,传闻,圣骨先王王妃都出面侍奉过百济国主呢,可是夜里侍奉的!最后,汉江一带肥沃土地十二城还不是咱们新罗的囊中之物吗?”

    得意的晃着脑袋,金法敏满是酒气凑合到了金庾信耳边小声嘀咕着:“况且,大唐劳师远征,大军毕竟不可能久驻辽东,一旦灭了高句丽,唐军退回中原,平壤道甚至这丸都地区,还不也是咱们新罗的囊中之物?”

    “庾信,你是国仙徒,王氏看重的男人,有些事儿先透露给你也不是不可,幸亏咱们有的是女王,善德女王已经打算亲自过来“拜见”唐皇!服侍好唐皇后,女王打算怂恿唐皇把百济也灭掉,到时候,整个海东还不是咱们新罗的天下,哇哈哈哈!”

    金庾信眼睛发直中,金法敏得意的吩咐着:“一会给国内战报,就说我新罗大军在蛇水东岸大破高句丽军,斩首三万,唐军到来,帮忙围住了高句丽残军,取下渊盖苏文老贼人头指日可待!”

    “这……,喏!”

    满是得意,仿佛新罗真成了宇宙大国一般,趁着夜色,一行新罗人趾高气昂的坐着小船过了蛇水,浑然忘了白天里要不是唐军,他们早就被渊盖苏文赶到水里喂王八了,兴奋的金法敏也没注意到,身后唐军大营中,明亮的皓月下,两个挺拔危立在指挥楼车上的人也是满含笑意指点着他们。

    “啧啧,新罗人倒是打得好算盘,还想接手阿史那社尔军指挥权,让我大唐为它流血牺牲,打下来的土地据为己有,尤其是女王伴驾,真是一步好棋啊!陛下不妨努力一下,让新罗女王怀上龙种,到时候新罗也可兼并到我大唐,如何?”胖乎乎的脸大笑着,长孙无忌猥琐的打趣着,偏偏李世民还一本正经摇头拒绝道,一点儿也没因为长孙无忌的打趣而窘迫。

    “那可不行,朕的血脉怎么能遗落到这荒古蛮野之地?几日后决战,朕会放渊盖苏文几万军队回平壤的,估计收拾新罗是够了,到时候新罗女王的欲望就不会那么太多了,哈哈,朕也就勉为其难扬鞭跃马一回,让她新罗人见识见识大唐雄风。”

    “陛下临幸新罗女皇可是皇对王,怎么也要有佩身份,不如让朔王进贡来金玉丽香床一踏,以住雅兴如何?”

    “如此甚好,哈哈哈~”

    两个大唐顶尖的男人却在月夜中颇为猥琐的大笑起来,可怜的新罗人浑然不知自己的得意算盘早就被唐皇上下看的一清二楚,如果战事顺利的话,注定他们女王要被白玩一会,什么都得不到。

    不过此时,被困笼中的渊盖苏文会这么甘心的束手就擒吗?

    次日清晨,不甘心束手待毙的高句丽西军数以万计大军一齐出动,西岸高句丽军拼命的把人员辎重通过浮桥输送到对岸山坡上的东岸大营,更多的军队则是在两岸吐血的砍伐树木打造船只,上下喧哗成一片。

    唐军自然不可能做看,同样划着船逆流而上,密密麻麻的小船不断攻击着高句丽浮桥,岸上好不容易带来的两座投石机更是被拉动着一刻不停的抛射着飞石,箭雨从两岸军队一齐发出,雨点般的的落在高句丽营中,打的高句丽军砍伐树木都是不得不低着头。

    站在唯一一辆指挥楼车上,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李绩的命令大纛更是挥舞的如同绽放花朵,一条又一条命令被传递了出去,眼看着高句丽人被自己打得狼狈一团,老家伙忍不住昂首大笑起来。

    “半渡而击,渊盖苏文尔也不过如此,来人,派信使再传信给李卫公,让他运送辎重的队伍再快一点,还有!”

    突然间堂堂英国公脸上也变得猥锁起来,小声对探马校尉低声吩咐着:“传令给宣武将军李敬业,让他把朔王会爆炸的神机药多弄来一些,顺流而下,老夫就不信炸不断他的浮桥,哇哈哈哈!”

    猥琐的大笑中,正在骑着马行走在泥泞大平原上的朔王李捷,突然间猛地打了个喷嚏……

第307章 .轻松的大决战,争执

    转眼间,又是几天过去了,辽东迟来的春天可算透出了些许暖意,绿树抽出了新芽,早生的昆虫同样欢叫着游荡在了丛林中,唯独冰冷刺骨的蛇水两岸,战争还在继续着。

    这简直就是收费玩家与免费玩家的战争,反正李捷就是这么理解的,大木杆用做好的金属扣一固定,一台牵引石砲就做好了,唐军仅仅需要牵动这数十台这样的石炮,雨点儿一般的落石就无差别砸到了高句丽营中,浮桥上。

    相反,高句丽要防御这数不清的飞石却是困难许多,逼得他们竟然将刚做好的大木排都拿了出来顶在外头,两岸营内到处都是这种木排,饶是如此,每天被飞石砸死砸伤的依旧不知道有多少,浮桥断了修,修了断了,也真佩服高句丽西军的毅力了,如果要是高延寿的军队,这时候早就崩溃了。

    高句丽人没有第一时间强行突围,唐军也乐得跟他耗,反正大唐补给通顺,渊盖苏文则是吃一粒米少一粒米,消耗到弹尽粮绝,不用打,高句丽军都的投降。

    可惜,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理想似乎实现不了了也许是打造了足够的木排渡河,也许是意识到了决不能再拖,第五天下午,整个高句丽军就被动员起来,携带的鸡鸭肉类,捕到的鱼全部宰杀下锅,所剩无几的粮食也是纷纷发放下去,明显是即将强行突围前的犒劳士兵,立刻引得唐军也是重视起来。

    傍晚,中军大帐中,李世民面色轻松坐在主位上,左右手两大行军大主管李绩,李靖,下属各路将军则是位列左右,都是紧紧盯着临时画出来的蛇水战场图,绘画人倒有几分功底,将整个地形展现的颇为清晰,战场两侧连片的小山峦高低,喇叭口一般开阔的战场,连水面的大致宽度都标在了其中。

    “明日大军全线出动,三面围攻高句丽西面大营,拖住他们向东突围的脚步,争取在河岸边就彻底击溃他们,传令给东岸的阿史那社尔,他的军队,尽量拖一拖东岸高句丽军即可,不必要求全部歼灭。”

    李绩这话明显就是要和新罗军比比谁更坑爹了,放过一部分高句丽军回平壤道继续找新罗麻烦,不然大唐以何借口打过去呢?听的下面一大群大唐将军禁不住轻松的互相笑了笑,谁都没说话,虽然是二十万级别的对决,不过这个形式怎么都是大唐看上去胜券在握,一股放松的心态全军由上至下都是弥漫心头。

    唯独李捷盯着大地图不语,看着喇叭一般突然开阔的地形,一丝古怪还是凝聚心头久久不散,尤其是渊盖苏文表现的太淡定了,前两天,李捷可派人潜入见了这老家伙一面,去使回报,老家伙竟然在悠闲地煮着茶水。

    那可是魏晋名士流行的煮茶,从磨粉,烧水,搅拌,到慢慢品,没个几个时辰下不来,军队被围成这个模样,还有心思品茶,只说明下一步该干什么老家伙心里已经有底儿了,并不需要焦虑的思考判断。

    问题是,老家伙这步棋究竟会如何下?如果就在此地投降,不要说不符合李捷的利益,渊盖苏文自己都要陪个底儿掉,如此轻松的把渊盖苏文这个枭雄逼到如此田境,实在是来的太容易些了吧?

    可,李捷想破脑袋,都想不出目前局面渊盖苏文该如何应对,如果不是前几日遣使节亲自见到盖苏文本人,李捷都怀疑是不是来个愣头青指挥的。

    “朔王,散会了!”

    看着地图直发愣,忽然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袖,李捷疑惑回过头,才发现其余将军都走了大半,李世民都下去准备了,还是李绩大叔翘着胡子好心提醒自己。

    眼看着李捷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李绩眼神顿时心虚的闪了闪,莫非自己那个白痴儿子偷东西失败被抓住了了?正想打个哈哈圆过去时候,李捷却是认真的提问起来:“李绩大叔,如果你处于渊盖苏文这个位置,如今占据,你会如何应对?”

    “我?”一个问题把李绩问愣了,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看着地图思虑了好一阵,李绩最后也是禁不住摇了摇头:“如果我来指挥,估计早在第一天就调动河东大军全力击破大唐与新罗的联军,率军东撤了,西岸大军就算再多也是陷于死地,如果反受其累,可能全军都过不去,当抛弃时候必须抛弃,否则连继续战斗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话说得够冷血,说的李捷却是深以为然,经历了驻骅山一战,他可被几千人血的教训催熟了不少,就在李捷点头的时候,李绩又是爽朗的大笑起来。

    “不过要是本公来指挥,根本不可能陷入如此地步,有兵锋锐利的火乌军,还有足够的军兵,完全可以在丘陵山区与大唐打消耗战,大唐是劳师远征,只要用骑兵不断偷袭大唐的补给线,打上两三个月,就一定会把大唐逼退。”

    “渊盖苏文,也不过如此啊!”捋着胡子得意的迈着方字步往外走,李绩颇有中英雄寂寞的感觉,听的李捷又是眨了眨眼,渊盖苏文老狐狸真是个战场白痴吗?可历史上,就凭他一人,数次打的大唐远征军全军覆没,庞孝泰,李戡等将领折了一大堆,在李世民骚扰战数年后李治小屁孩高宗朝打了十多年才因为渊盖苏文死,渊家内讧才攻下的高句丽。

    这么一个牛人,可能是战术白痴吗?

    “对了,李绩大叔,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个事!”李绩刚得意的出了帐篷,李捷又是在身后急忙住他,弄得李绩心头又是咯噔一下。

    “朔王贤侄何事?”

    “对了,大总管,明日总攻我部被分到什么位置,何时出击啊?”

    眼看着李捷满是窘迫看着自己,李绩满脸的无语……

    第二天清晨,拖延了多日的大决战终于拉开了序幕,等别人先动手绝对不是大唐的风格,一大早,密密麻麻的弓弩阵抛石机丛林首先开始了远程怒吼,打的猝不及防的高句丽人不得已又是搬出了大木牌,一个伍一个伍龟速挪动向河边。

    东岸小山坡上,高句丽军队倒是首先发起了攻势,数以万计步兵在火乌军突袭下杀进新罗人军阵中,原本金法敏还打的出工不出力,让唐人与高句丽军死磕的如意算盘,没想到今日一上阵,阿史那社尔骑兵与五天前大相径庭。

    一个个跟菊花爆多了一样,军士们手软脚软的,迎着火乌军射了几次箭,人家一冲,就败退下来,唐军骑兵跑得快,新罗可决大部分是步兵啊,眼见着山一般压过来的高句丽军,金法敏金庾信都是头皮发麻,打落牙肚里咽憋屈的拔剑亲自上前线督战起来。

    二十多万人在河滩边互殴,那场面可是壮观无比,刀来剑往,飞箭如雨,鲜血挥洒,头颅满地,热闹的不可形容,不过就在这紧张的一战中,一伙人五百多个骑兵却是懒洋洋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无精打采出了营往外走着。

    “太过分了,如此大战竟然没有我们五原军的份,搬木筏打造浮桥,真把我们当民夫了?”

    唯一活泼点的,也就李捷身边两个暴力丫头了,拧着小拳头紧紧地,长孙织一肚子不服气怒然的叫道,臭味相投萧蛮儿理所当然的跟在后头直点头:“就是,太瞧不起我们五原军了,没争到攻击任务,就是领导无方,朔王爷,你这个王当的太熊了!”

    眼看着俩丫头战火烧到了自己身上,满脸无辜,李捷郁闷的耸着肩,无奈解释道:“怎么能怪我?没等本王反应过来就散会了,本王找谁说理去?再说,什么我们五原军,本王怎么不记得自己手下有你这么个臭丫头!”

    “哼,我是长孙姐招募进来的,你不服气?气死你!”搞怪的扒着眼皮,萧大小姐得意的做了个鬼脸,这功夫,浩浩荡荡出迎的大军中,突然见到一员重将随军出来,仅仅看了一眼,长孙织立马怒气冲冲哼着撇过了头,李捷则是无视的继续与萧蛮儿斗着嘴。

    “朔王,你不要太过分,毕竟我阿爷是一军大总管,他也是为了全局着想!”

    别人的冷脸自然能感觉出来,李业栩当即热血上涌怒气冲冲嚷了起来,对面的长孙织立刻阴阳怪气扭过来小脸儿,不客气的哼着:“是啊,死得又不是你卫国公亲兵,当然轻松了。”

    “你,如此小肚鸡肠!”

    “本小姐本来就是女人,小肚鸡肠怎么了?”长孙织理直气壮的顶着,萧蛮儿还跟着气呼呼的做着怪脸,气的并排走的李业栩差点儿没摔下马去,不想大纛下的李靖忽然挥了挥手。

    “够了,业栩!”

    喝住气的一颤一颤的李业栩,李靖又是扭头看向了李捷问道:“朔王还是走出不出驻骅山一战的阴影?”

    李捷不置可否的没理会,老李靖也是一点儿不尴尬,反而惋惜的叹了口气:“朔王天纵奇才,如果这点都看不破,这辈子成就也就止于此了,带兵不能超过五万之数。”

    “如果李卫公,如果换了位置,您老还有您老这些老兄弟成了战场上必须牺牲的弃子,你还会如此淡然,再来教训本王吧。”亲勋军官死了一多半,尤其是追随自己最久,盛问剑的死,就算李捷不提,也是一直横亘在他心头一根刺,这会儿,李捷也禁不住冷哼的回答道,听的李靖也是愣了愣,也许太久没人与他顶嘴了。

    “朔王教训的是,承蒙先帝与陛下器重,老臣还真没有遇到过不得不当弃子的时候,不过老臣要是真遇上了,也会淡然应对。”

    “但愿如此,我们走!”

    这功夫,李绩的扈从骑兵队伍也走出了营门,哼了一声,李捷一扬鞭子,带着他家丫头与侍卫就扬长而去,气的李业栩再一次青筋直跳,李靖则是惋惜的摇了摇头,扭头就对李业栩呵斥道:“为将者当沉着冷静,你这般与朔王置气,成何体统,我军为整个大军先锋,还不快去准备!”

    “喏。”还是颇为不服气的抽了抽脸,李业栩悲催打马奔了出去,远远眺望着李捷远去的身影,老李靖还是惋惜的摇了摇头:“可惜了,此子为宗室,不然以他的天赋,老夫真想把兵法倾囊传授……”

第308章 .阴谋现,好大胃口

    “真扫兴,大早上碰到那个老东西!”

    “就是就是!”

    一面骑马爬着山坡,长孙织一面还晦气的嘟囔着,萧蛮儿也颇有汉奸翻译官风范跟着一个劲儿点着小脑瓜,李捷面无表情不知道想些什么,听的后面典军校尉王方翼止不住一个劲咧嘴不已,偌大的大唐帝国,敢如此评价军神的,估计只有自己主上一家子了吧。

    蛇水附近地形也颇为奇特,偌大的平原地带,偏偏这儿的两岸有隆起的小山连绵一片,爬上去还颇为费事,尤其是一面爬,一面还要听着山下冲天呐喊声。

    “哇,李靖老家伙有两把刷子,已经打到渊盖苏文大营内了!”半山腰好不容易树木开阔一块,回过头去,萧蛮儿禁不住又是娇呼起来,听的王方翼差点儿没掉下马去,人家是军神,破个大营不是很正常嘛?

    也的确,李靖真不愧是唐军第一人,此时唐军左右翼还未开始夹攻,凭着精密的指挥,李靖军已然一马当先冲破了高句丽军外围防线,分散成一伍一伍的唐军之间配合的默契无比,李靖在背后就如同最精妙的傀儡师那样操纵着大军宛如一人。

    如此凌厉的攻势,逼得不少原本拼命在蛇水中搭建浮桥的高句丽军队都不得不反身作战,营内应外乱战成一团。

    不过看着这一幕,李捷忍不住再一次皱起眉头来,就算这样,也有十二道木排连接的简易浮桥搭在了蛇水上,大约一万多高句丽军渡过河水加入东线战场,令人奇怪的是,战力更为强大的东岸高句丽军不但没有击破新罗豆腐并,反而被新罗人打的向小山上退回去几十米。

    “真没劲,别人打的热闹,咱们却在这儿打猎,要是本将军上,我非……,哇,好大一群鹿,快追!”一句抱怨没完,长孙织这丫头忽然惊喜的叫了起来,被打断了思路,眼看着长孙织跑进了树林,无奈摇摇头,李捷也是一声低吼:“还不快追,保护王妃!”

    一场于鹿群的遭遇战一直持续到晌午时分,当然是李捷军团大获全胜,为了收拢军心,李捷的卫队中可补充了不少靺鞨人,契丹人,这些人都是老林子出身,哪怕在李捷新式军规约束下开化不少,游猎的本事却没丢下,五百多人的围堵下,一群鹿差点儿没被打光了。

    这里头唯一不高兴的,唯有长孙织了,眼看裴莹这丫头都是抱着一头小鹿笑成了一朵花,一瘸一拐的朔王妃气的直蹦高,心疼的挽着自己同样一瘸一拐的胭脂马,愤怒的吼着:“该死的鹅卵石,谁这么缺德,半山腰放这么多!”

    “行了,谁让你心气儿那么高,非得追着人家鹿王跑。”眼看着丫头气急败坏的模样,提着弩,李捷忍俊不禁的笑而摇头。

    “再说,这也不是谁搬上来的,是第五季冰川期遗留下的痕迹,再加上天长日久洪水冲击,等等,洪水冲击!”

    冷不丁李捷脑海中似乎抓到了什么,正要思索的时候,不想一听他解释,长孙织又是把剑在手,怒火滔天的嚷着:“第五季冰川期是谁,本王妃要杀了他!”

    李捷差点没笑岔了气。

    游猎了半个上午,日头老高,晒得众人蔫蔫的也饿了,于是乎上次路过这里的裴莹自告奋勇带大家找好吃的,又是绕过了两个山坳,一座小村庄的确出现在眼前,可惜确是空无一人。

    “奇怪,人都哪儿去了?”满脸呆萌,裴莹懊恼的抱怨着,本来就郁闷的长孙织更是挨着她的胭脂马一屁股坐到了大树下,气恼的叫道:“我不走了,就在这儿烤鹿吧!”

    “好啦别抱怨了,也许人家躲战乱走了呢!”看着裴莹满是担心的表情,李捷赶忙去安慰着,不料又是打翻了醋坛子,一点儿王妃形象靠在大树根下,这丫头不满的崛起了小嘴,气呼呼的叫道:“郎君好不公平,人家也大受打击,也不说安慰人家一下。”

    “别这么样,像个娘们似的,本王一向敬你是条汉子。”毫不在意挥了挥手,李捷搂着他的萌妹子裴莹,悠悠闲闲进了村,后面树下的长孙织则是恍然点了点头:“说的也是,这还差不多。”

    “等等,本王妃本来就是娘们,你说谁没有女人味?给我回来!”

    咋咋呼呼暴跳而起,长孙织也是跟着杀进了小村庄中。

    估计这里的人也是刚走不久,小村庄里柴火用具什么还蛮齐全的,二十多头鹿在山里人灵巧的小道下很快被剥了皮取出内脏,挂在火上美滋滋烧烤起来,除了裴莹小心翼翼捂住小鹿眼睛,其余人包括王方翼这个衣冠禽兽的世家子弟都是眼睛发红盯着裸鹿,恨不得现在就啃一顿。

    尤其是撒上了辣椒芝麻与孜然,那味道就更香了,闻的几个靺鞨人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咦,这不是姓李的那个色狼吗?”

    这功夫,趴在村边木头栏杆上,萧蛮儿惊奇的叫道:“这个死色狼这会儿不再军中整顿军务,拉着人马跑这儿来干什么?”

    所谓李色狼就是倒霉的李敬业了,得知萧大小姐暂时还没被朔王爷拿下,进了营这位荷尔蒙分泌过多,见了母猪都兴奋的家伙追着萧蛮儿就是死缠烂打,人家去东他去东,人家往西他往西,又一次跟过头了,萧蛮儿去解手李敬业竟然也傻乎乎跟了去。

    于是乎,结果悲剧了,挨了顿打不说,还被扣上了李色狼的大帽子,以后李敬业见萧蛮儿都是绕道走。

    “真的假的?”同样颇为惊奇,掏出望远镜李捷也往江下面,透过密密麻麻树林,果然看到李敬业带着二百多个军士,满脸猥琐的跟鬼子进村一般,鬼鬼祟祟往小船上搬着一堆大木桶,望远镜又拉远点,看清了木桶后李捷当即爆了,跳着脚大骂起来。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说李绩大叔为什么主动把这货塞进本王麾下,竟敢偷本王的火药,王方翼,给本王把这个混蛋拎上来,不让他吃完一碗芥末,我李捷两字倒着写!”

    眼看着自家王爷气的哇哇乱叫,一面为李某人默哀,王方翼一面领着骑兵赶忙就下了山。

    小村庄另一头,心地善良的裴莹为了“补偿”失去家人的小鹿,领着几个侍卫就去了树林,大树上,两个倒霉侍卫心惊胆战抱着树杈,树下,拿着鲜嫩树叶喂养小鹿的裴莹丫头则是笑眯眯的犹如一个天使般,看的其他几个侍卫也是双眼发直,几人都没有注意,身后草丛中,一个黑影正紧盯着几人的身影。

    “郎君!”

    “怎么了,不着急,慢慢说。”

    眼看着裴莹急急匆匆跑回来,正在生闷气的李捷不禁一个晴转多云就扭过了头,气的长孙织又是把小嘴儿撅得高高的。

    “我找到小村庄里的人了,这是刘大叔,记不记得,上次路过的时候他还拿蘑菇汤招待咱们俩!”兴奋的欢叫着,裴莹把身后一个老头拉到了前面,可没见过这么多鲜衣怒马的贵人,眼看着一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过来,可怜的老头儿差点没吓得一屁股坐地上。

    汤汁咕嘟咕嘟作响,几口大锅冒着浓郁的香味,一些鹿的内脏与蘑菇一齐煮的杂碎汤那味道好的真是没得说,一面指挥村民熬汤,老刘头一面还鸡冻的内牛满面高呼着:“中原天军终于打回来了!”

    原来这个小村庄是曾经被打散的前隋远征军后裔,上一次同是中原人李捷二十多个狼狈路过时候老刘头就曾经接济过,这一回不想李捷这个阵容回来了。

    山里蘑菇的鲜味用东北话说可是杠杠的!闻着浓郁的香气,李捷也是一面流着口水,一面很“红军”的亲切应和着:“是啊,我大唐天军到了,以后再没有高句丽匪帮敢欺负乡亲们了,乡亲们那不用躲了。”

    “额,贵人,老汉们也没躲高句丽人。”尴尬的眨了眨眼,老刘头很是讪讪解释道:“乡亲们躲得是洪水,每年这时候,下面的蛇疙瘩河都会泛滥淹到村边上……”

    咣当一下子,李捷仰了过去。

    焦急的站起身,李捷饿虎般一把拽住了老刘头衣领,简直是面容狰狞喝问着:“洪水?怎么可能,这个季节怎么可能有洪水,不是六七月份才是雨季吗?”

    “大,大唐贵人。”被李捷凶狠的样子吓得直哆嗦,老刘头哭丧着脸就解释着:“是,是长白圣山融化的雪水啊,每年这时候都是汛期,不过,不过今年推迟了十多天汛期都没来。”

    “难怪,难怪!”无力的松开老头子衣领,李捷踉跄了两步,看着两面冰川侵蚀的岩壁与后方喇叭口一般开阔地形直想哭,这时候,一个更想哭的人终于被王方翼拎了上来。

    “殿下啊~”拖着长呛,按照刚刚想好的苦肉计,李敬业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丧着脸叫道:“末将也是一时糊涂,是李绩老匹夫逼我的,他威胁末将,若是不从小心屁股……”

    “你马上快马回大营,告诉李绩老匹夫,全军快撤,撤往高处,他问为什么你就告诉他萨水之战,快去!”拎着李敬业衣领,李捷生生把他拎起来大吼道,唾沫星子喷了李敬业一脸,被吼得直愣神,李敬业迷糊的磕巴问道:“全军撤退,为,为什么?”

    “不想你爹和全军将士一起喂王八就赶紧走!”

    眼看着李捷嘶声竭力的嘶吼着不像作假,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后退两步招呼都没打,李敬业屁滚尿流就狂奔下了山,双眼通红望着滚滚蛇水,李捷狞声低吼道:“渊盖苏文老贼,尔还真是好大的胃口!”

第309章 .狠

    高句丽战胜大隋百万大军三次远征,有着三大法宝,其一是诈降,其二是寒冬,其三就是这高句丽的山山水水。

    尤其是高句丽山水,对地形的不熟悉,杀伤力尚且在二者之上,隋炀帝第一次东征,隋军先锋三十余万大军在于仲文,宇文述的带领下先破安市城,再破平壤,灭高句丽于旦夕之间,却被高句丽名将乙支文德军拖在萨水,开闸放水以水攻之,三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相传那一场大败,九军并败,大溃而不可止,一日一夜,还至鸭绿江,行四百五十里,回归辽东城者,唯两千七百余众。

    三十万五千多大军,因大水冲垮,在高句丽人追击下活着回到辽东城不过两千七百多,一口气溃退出四百五十里,直接导致了战事糜烂,可见问题严重性,虽然三十万人不是全都死了,还有不少先老刘头这样溃逃到山里藏起来的败兵,但是随着隋朝天下大乱,这一场战争的伤亡人数到现在都不可知,甚至高句丽还用阵亡隋军头颅搭起了白骨京观,惨重可想而知。

    如今渊盖苏文明显还想来这一手,古怪的军事行动,溃退到此不进不退的局面,甚至连日狼狈的打造木排都是计划好的,为的就是今日一击,难怪渊盖苏文能坐下悠闲的品茶。

    不过把大唐主力拖在河边,掩护他的大军渡河,至少要留下两万多大军和全部的辎重补给,渊盖苏文也够狠的!看着地上自己简易画出的地形图,李捷恶狠狠把树枝丢在了地上。

    听到李捷的分析,长孙织,王方翼,萧蛮儿脸色也是白的可怕,顿了片刻后,长孙织才吐出一口气,抓住李捷的手安慰道:“郎君,宽心一点,如今河畔尚且酣战正急,没有把绝大部分军力撤过去,渊盖苏文还不会动手,有李靖李卫公断后,咱们还有机会!”

    “嗯。”重重点了点头,李捷又是站起身到了老刘头身前,对着手足无措的老头儿狠狠地拱手拜下。

    “如今大唐天军危在旦夕,还请刘老助我!”

    “啊?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当不起呀,贵人你起来,怎么的都好啊!”

    山路崎岖难行,就算有走惯了山路的老刘头带领,向上游狂奔了足足半个时辰,李捷等人才找到高句丽军筑坝之处,足足有四十多里外深山中,峡谷竟然被堵截了二十多米,深邃的谷中河水甚至都要溢出去了,巨石堆积的水坝中央还有着一个木头支撑出来的大洞放出一部分河水,维持着蛇水流量来麻痹唐军。

    望远镜中,竟然还是熟人,北部傉萨乙支欢率领着驻骅山逃出来的万多人清理出了一大片树林,正嘿呦嘿呦的用骡马喊着号子拆除支撑大坝的木头架子,一片繁忙景象。

    “渊盖苏文还真是煞费苦心,四十里路,已经超过了唐军探马最远侦查半径,战机转瞬即逝,这个架势,看来双方是定好了时间,根本不用信使来往,定时放水,让人劫杀信使都做不到!好一条老狐狸!”放下望远镜,李捷恶狠狠地哼着。

    “郎君,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动手骚扰对方破坏?”忧心忡忡看着呼啸着的蛇水,长孙织俏面含煞握紧了长槊,问得李捷却是犹豫了下,悻悻的摇了摇头。

    “不然,敌军万骑之众,还都是北疆精锐,就算咱们一个能打十个,乙支欢也完全可以分出一部分人继续破坏,贸然出击,反倒打草惊蛇。”

    “那,那我们就这么看着吗?”从来没有想过十多万人,帝国成败能掌握在自己手中,萧蛮儿也是手足无措,慌乱的问着,冷不防李捷忽然抬起了手,让整个队伍静了下来。

    先是捡了一段木头扔到水里追着跑了一会,旋即又蹲下用树枝画起了简易的地形图,李捷嘟囔着念念有词,脑海中,上午看到的战局图不断在脑海演绎着,他这一副模样倒是急坏了自己家一窝性急丫头,急得团团转急不可耐的长孙织干脆蹲到了李捷身前大声吼着:“郎君,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满头大汗,甚至发髻都湿漉漉的,李捷这时候也抬起了头,满含阴狠的说着:“萝儿,现在马上回刘家村,把李敬业偷来的火药全都带上!”

    在长孙织愕然的神情中,李绩满面戾气恶狠狠地哼着:“李卫公,承你之言,让本王看看你如何如此看破生死的时候到了!”

    蛇水战场,指挥台上,李绩也是大汗津津,聪明人,无需多言,李捷一个萨水大战已经让他意思到问题的严重性。

    可惜,战局不是他说掌控就能掌控的,越是大的军队,越是容易混乱,控制起来越是艰难,半个时辰时间,与敌军纠缠的左右两翼干脆抛下敌军拼命的后退着,后军更是抛下器械亡命的奔逃着,饶是如此,有所察觉的高句丽军全面反扑,依旧把唐军死死牵扯在战场上,尤其是李靖的军队,干脆陷在了反攻的几路高句丽军中寸步难行。

    “现在察觉了?不过晚了!”眺望着唐军慌乱的阵形以及身后低矮的小山坡,不知什么时候转移到东岸崖壁上的渊盖苏文满是自得晃着脑袋,再一次对着麾下下令道:“命令军队加速后撤,还有一个时辰时间,西岸只留下两万人牵扯唐军,东岸军队准备好舟楫,一旦唐人大乱,全军出击,老夫要彻底击溃唐军,生擒唐皇!”

    慷慨激昂的话语听的部将也是满面兴奋,这么多天担惊受怕挨打几乎全部发泄出来,不过,没等传令部将走远,猛然间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音在蛇水东岸炸响,似乎连大地都跟着震动一下,看着火光硝烟,渊盖苏文愕然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但见蛇水西岸原本经历千百年风雨侵袭的岩壁塌陷了一大块,堵在河水中将蛇水河道都填堵大半。

    连续的爆炸声中,塌陷不断,硝烟散后,一个三角形的断石带出现在河道中,当然,不从天上看是看不出来的,看到这一幕,渊盖苏文又是安心的坐了回去,冷然哼着:“朔王神雷果然非同凡响,不过就算这样,还是没堵住蛇水!挽救不了唐军!一个时辰后,唐军照样要毁灭在圣山天水之下,哈哈哈!”

    战阵上,高句丽人的攻势又一次凶猛了几分,更有知情的高句丽死士亡命的突击进唐军阵营,将唐军的指挥系统袭扰得更乱,战场最前沿,围战在中央的老李靖已经是满头冷汗,打了半辈子战争,如此危机的局面还是头一次遇到。

    背后的山头上,李世民还在悠悠然的背着手观战着,可从后面,张超还是看到了堂堂天可汗一双拳头捏的青筋暴起。

    高句丽军陷阱,平湖大坝,奔跑八十余里,哪怕李捷与长孙织也是累的满头大汗,饶是如此,两人的精神依旧亢奋不已,被生生拖过来的木船上装着好不容易运来的火药,装葡萄酒的大木桶又在火药小桶外围提供了额外的保护。

    “我朔王李捷/朔王妃长孙织,在此祭奠驻骅山阵亡将士之英灵!”听着远方的闷雷,二人一齐催下头堆掌默念着,片刻后,随着二人的大喝声,小船被狠狠推进了湖中,片刻后就被排水洞所吸引出的旋窝卷进湖底。

    轰隆~水下的爆炸沉闷不已,偏偏向打蛇打七寸那,将经受最大压力的大坝底部轰破了,在乙支欢愕然的注视下,显示一大股水柱喷涌出来,片刻后拦江大坝纸糊的一般整体哄塌,囤积了多日不知道多少立方米的长白山融水白龙那样顺着红叶谷狂奔向了下游,还在河谷中缓慢破坏大坝的一千多高句丽人哼都没哼以下就全被卷进了狂流中。

    “敌我通杀?唐军,好狠!”看着奔腾河流,乙支欢的手都直哆嗦。

    下游,厮杀的战场上诡异的变得静悄悄,唐军,高句丽军,都是变得有些茫然,仅仅几分钟后,所有人的脸就全都变得煞白,包括坐镇山上的渊盖苏文。

    “敌我同杀?哈哈哈,唐人也是够狠,可那又如何,老夫山上还有六万人,额,这,这怎么可能?”

    奔腾而出的白龙洪流裹挟着上游无数的树木沙土,带着来自地狱的吼声奔流下来,偏偏在开阔地喇叭口拐了个急弯,喷射水枪般冲上东岸,比预计水位要高出去一米多,高句丽军停留在山下高地与新罗人交战的几万军也全都被卷在了其中,数不清的将士哭喊着被冲走。

    相反,西岸的水位拐了个大弯原因,让过了大批唐军,超过七层的唐军幸免于难,只有在河道边上与高句丽军纠缠在一起的唐军大哭着被河水冲走,站在战车上,望着扑面而来世界末日般的洪水,李靖揪着胡子喃喃叹息着:“朔王,你说得对,如此情景,本公果然也不能平静处子,还是心境不到家啊!”

    刚刚叹息完,在滚滚洪锋中,李靖老迈的身影也与周围慌乱的将士们一齐消失在滚滚浪涛中。

    西岸,看着被弧度保护起来的大部分唐军,李世民终于吐出一口浊气,西岸,眺望着喇叭口,渊盖苏文能也是不禁喃喃摇了摇头:“原来如此!朔王,老夫活了半辈子,头一次自叹不如,听闻唐人有巴蜀都江堰,飞鱼口大约就是这个样子吧!”

    几乎同时,双方首领大声的命令道:“下船,救人!”

    随着焦急的吼声,数不清的木筏系着被推下了滚滚洪流中绳子,战斗,彻底停止了……

第310章 .有功无过,无罪而罚

    毕竟是人造洪水,来得快却也快,这么多天积蓄的洪流半个时辰就释放干净了,蛇水再一次恢复了他往日的平静,只不过已经堵上了过半的喇叭口出口水流依旧急了几分。

    但也仅仅是半个时辰,给两军,或者说三军造成的损失却是无可估量的,损失最小一个唐军都有三万余将士卷进了其中,被冲的散乱出去漫山遍野,即便收拢回来,也不知道要被冲走淹死多少人。

    其次就是高句丽军,蛇水两岸边洪流形成的死亡地带,七万多人完全被席卷其中,如此规模的洪水下,生还者要比大唐少许多,河边的高句丽大营,河上的浮桥早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就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

    最惨重的却要数新罗人,‘由于飞溅的激流,本来就处于低洼地带仰攻的新罗军直接被冲走了七八层,如果不是骑着马跑得快,金庾信与主帅金法敏都差点儿见了阎王,不过就算得救了,望着来时候倾国近半之兵六万余如今剩下的惊魂未定几千人,俩人是恨不得再钻回淤泥里。

    整体战略意义上,唐军达到了目标,歼灭大半高句丽军,渊盖苏文的辎重补给几乎全都毁于一旦,但如此惨重的损失,三方谁都感觉承受不起,满地厚厚的淤泥杂物中,战斗也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是在惊魂未定中****着自己伤口,就连最疯狂的将军都没有了一丝战意,仅有疲惫的士兵们不断在淤泥中搜寻着生还者。

    唐军,重新修复的大营中,宽敞明亮的帐篷下,一个老迈的将军安静躺在那里。

    就仿佛轮回了时光一般,梦中,李靖看到了好些人,有朋友亲人,如李孝恭,韩擒虎许邵,也有敌人对手,,梁帝萧铣,窦建德,辅公佑等等,这些逝去的人每一个都在耳边或是关切,或是得意嘲讽的喊着些什么,扰的李靖烦闷无比,却一句话都听不清。

    终于,李靖烦闷的猛拍床板大叫着:“本公听不清!你们都要干什么啊?”

    一丝光明突然闪烁在李靖昏花的老眼中,所有的人影暗淡,吵闹声也变得清晰,费力拍着床板,李靖嘶哑的喊着:“伟节,伟节!”

    李伟节是李靖的堂弟,也是一直侍候在李靖身边的老人,可惜这一次老迈的李伟节没有顺声而至,反而是满面担忧的孙子李业栩第一个焦急冲了进来,外面的吵闹也随之戛然而止。

    “阿爷您醒了。”

    “伟节呢?”

    “伟节叔,他,他…”好不容易才没哭出来,李业栩哽咽着解释道:“伟节叔把爷爷顶过头顶,等我们找到的时候,他已经去了……”

    楞了一下,李靖禁不住低头无语,悲痛片刻,李业栩却是满脸狰狞,再一次昂起了头怒声抱拳请命道:“阿爷,这一次完全是因为朔王炸了大坝,洪流而下这才导致的如此惨重伤亡,孙儿已经联络了各部将军,一起找朔王讨个公道,伟节叔不会白死的!”

    “糊涂!”仅仅愣了一下,李靖当即怒声站了起来,气的胡子之翘喝骂道:“大营中围攻朝廷亲王,你们莫非要造反不成?”

    “可,可这一次谁都和朔王有血债,难道伟节叔,还有咱们三元李家宗族那么多人就白死在他朔王李捷手中不成?”

    “这事儿,朔王做的对!”犹豫了一下,李靖颇为苦涩的摇了摇老迈脸庞,“如果让高句丽人按照他们的计划防水的话,高句丽军得势,我军将损失更为惨重,今日至少有四万将士因朔王得保!”

    “阿爷!”满是不可置信,李业栩愕然的昂着头,李靖却更为苦涩的摇了摇头叹道:“早上老夫还在教训朔王,没想到因果报应来的如此之快,就算老夫,果然也是不能泰然处之啊,业栩,老夫要面圣,你去安排!”

    “可,阿爷您的身体……”

    “快去!”

    李业栩无奈的扭身出了帐篷,无神坐回榻边,看了看帐蓬头摆放的红葫芦药剂,李靖又是禁不住咧嘴叹息,“到头来老夫的命还是你朔王救得。”

    大营中,威严的金狼大帐前已经围成了个圈子,数十个愤怒的将军都尉七嘴八舌怒吼成一团,乱糟糟的喊什么的都有,被围在中央,十多名侍卫在王方翼布置下小心护成一个圈子,将李捷几人包裹在其中,听着入耳漫骂,李捷面无表情的盯着金帐,长孙织与萧蛮儿确实差点气炸了。

    “朔王,我军近半兄弟都是因为你的一念尽数丧命于此,王爷你于心何忍啊!”

    “朔王爷,如果不是你,我家兄弟不会死,老子一定要向你讨个公道!”

    “上阵不行,杀自己人倒行,朔王,我某某以你为耻,呸!”

    “放屁!”长孙织俏脸涨的通红,竟然都气的爆出了粗口,指着那个吐唾沫的大胡子都尉尖锐的反问了回去:“上阵不行?我家郎君从入辽开始,破城二十四,邑一百有余,灭军超过十万,哪一张硬仗没有我五原军洒下的鲜血,就算我郎君贵如亲王,依旧亲身上阵二十余次,身上伤疤不下百道,汝有何功?”

    一句话噎的大胡子都尉老脸发青,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旁人却又立刻骂道:“就算朔王功劳熏天,对自己人下此毒手,汝心肠真是蛇蝎所变吗?”

    “尔安敢如是说!”鞭子都被长孙织丢了出去,俏丽的脸庞愈发愤怒,这丫头嘶声竭力尖叫道:“我五原军被困城西岭时候,你们这些重情重义的友军又在何处,那一战,我郎君孤军与十五万高句丽军鏖战一天,战死将军二,都尉十,校尉三十,全军过半而没,没见你们出来,天黑时候捡便宜你们倒是一个个冒出来了,尔有何颜面在此括噪?”

    “就是,要不是槊王爷还有我长孙姐,高句丽掘大堤时候你们全都得喂王八,性命得纯却不思回报,你们全都是白眼狼,早知道我们就该什么都不做,看你们淹死得了,一群蠢夫,还有你,瞪什么眼睛,不都是军人汉子吗?能动手就别动嘴,姑奶奶陪你们走几招!”

    长孙织身后,萧蛮儿这丫头竟然更加泼辣直接拔剑出来,两个女人尖锐的声音更是居然压得在场几十个将军气的老脸发黑却说不出话来,这功夫,忽然有人惊喜的高喊到:“李卫公到了!”

    这场大水,死伤最多的就是卫公李靖的军队,一听李靖到,诸人立刻鸦雀无声让开了条道路,不过所有人的眼神都是炙热的注视在了李靖身上。

    尚且披着病服,脑袋上绑着毛巾,李靖却也是面无表情,对于这些目光彻底无视了,唯有进帐篷前一刻,李靖回了下头,颇有些复杂的看了李捷一眼,这才入了帐篷。

    帐篷内,听着外面的声音变化,里面却一片死寂,李世民有以下没一下的扣着椅子扶手,大总管李绩欲言又止,忌惮的思虑着什么,江夏王李道宗则是毫不示弱眼神与一帮将军对视着,似乎随时都能在空气中擦出火花。

    李靖的入内终于打破了这种沉寂,就连李绩也无奈欠了欠身子,更有几个后辈将军站了起来,可惜李靖没理会他们,对着李世民行了一礼后自顾自坐到了自己位置上,愣着脸一言不发。

    看了一圈,李世民干咳了一下:“人都到齐了,议论下当前事吧!”

    “启禀陛下,下臣弹劾朔王李捷有罪,坑陷友军,导致战局糜烂,全因朔王一人之过!”话音刚落,左骁卫将军赵宏达第一个跳出来气势汹汹炮轰过去,紧随着又是七八员挂着卫将军号,大将军号的重将跟着越众而出整齐拱手。

    “臣附议!”

    “胡扯!”满是暴怒,李道宗也是站出朝班,怒瞪了一眼赵宏达,薛万彻之流,旋即拱手启奏道:“陛下,此战朔王是功臣,如果没有他提早发现高句丽人诡计,恐怕现在连在座这些人开会都筹不齐,某些人还不知所谓胡乱中伤,这样然才是罪人。”

    “如果不是朔王,三万大军如何会损失?自少溺毙一万余,剩余众就算收拢回来也不得不归辽东休整,于记下来的战局无益!”

    “哼,这么说你刘大将军有把握在一个时辰内摆脱高句丽军的纠缠袭扰喽?没有朔王,一个时辰高句丽已经足够做好攻击准备,十一万大军铺天盖地的木筏,凭着刘将军你那儿点残军挡得住?”

    “对了,老夫忘了,没有朔王在谷口炸的两下,你刘大将军整个军队都的没于其中,连苟延残喘都谈不上了!”

    “老匹夫,朔王完全可以进攻埋伏军队,扰乱敌人的破坏进度。”

    “哈,五百骑兵进攻一万人,这话你张将军也好意思说出口,那今天张将军你怎么不带着卫队一举击溃高句丽大军呢?老夫可记得,征讨土谷浑时候,某个败军之将三千军,倒是被吐谷浑一千人打的溃逃。”

    “李道宗老匹夫,你……”

    眼看着李道宗几个人与一群人吵得激烈,上面三巨头却始终默然无语,李绩神色颇有些不安,要说今天李捷救得最多一个人,非他莫属了,偏偏坐在元帅位上,李绩不可能像宗室李道宗那样为李捷打擂,元帅虽威,但也不能惹了众怒。

    好一会,还是烦躁的李世民重重敲了敲副手沉声喝道:“够了!”

    诸将戛然而止,低着头紧张的注视着李世民脸色,堂堂天可汗却又是疲惫的叹了口气,沉声说道:“仗打到这个份上,是非曲折朕不想过问,现在朕想知道,如今这个局面该如何处置?如何平复军心?”

    这话说的,终于让一行人哑了火,李捷今天做的过分不假,但他拿得出手的功劳,受的委屈也是比任何一个人都多,就算薛万彻也不好开口惩处朔王,所有人的目光,终于又一次落到老李靖身上。

    似乎与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浑然不像亲勋部将死了上前的人,李靖仅仅是轻咳两下,慢条斯理的说着:“来时候本公已经了解过具体情况,朔王有功无过,如果他不那么做,我军会损失更为严重!”

    下属诸将不少人立马露出忿然之色,不想停顿了一下,李靖却又是慢悠悠说道:“不过陛下问的是处置当前局势,平复军心,朔王必须惩处,现阶段,他已经不适合呆在辽东了。”

    帐外,越来愈多的军官官兵聚拢了来,竟然达到了快千人,紧张的王方翼脑门上都流淌出滚滚热汗了,李捷却始终不为所动,和所有人一样,注视着中军帐篷,好一会,萧公公才颤颤巍巍拿着圣旨走了出来。

    “陛下有诏,朔王李捷任性妄为,狂妄暴虐,致使大军受困,将士沥血,今按律剥夺朔王五原大都督,辽东转运使等一切官职,削封邑千户,等候大理寺议处惩治,钦此!”

    “陛下万岁!”帐外,数千将士都跟着欢呼起来,出在这个欢呼的包围圈中,从地上站起,在长孙织担忧的注视下,李捷却仰面开怀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好一个狂妄暴虐,好一个军神,好一个等候议处啊!”

    “我们走!”

第311章 .贬谪闽王,谁嘲弄谁

    “皇帝御宝,圣人有言,君为臣纲……,朔王狂妄悖逆之罪,经门下省议处,贬朔王为闽王,闽国都督,福建观察使,王府官员,一应迁徙闽地,另突厥都督府长史许敬宗教导无方,辅佐朔王不利,迁为闽国都督府府长史,非奉诏不能返京,钦此!”

    太监阴阳顿挫的吼了一大通,最后却是这么个结果,跪伏在新城居所的庭院中,心头早有准备的李捷也是禁不住愕然,怎么把许敬宗这个倒霉鬼给拉来了,毫无准备的就连王玄策,刀疤刘之流也是禁不住骚乱的低声怒骂出声来。

    闽国什么地方?福建是也,后世的福建广州是好地方,在大唐可是截然不同,蛮辽纵横之地,瘴气缭绕之乡,山岭之中,数不尽的俚人獠人出没其中。

    与高句丽人,突厥契丹鲜卑人不同,经历了五胡乱华浩劫百余年,虽然还有不少中原世家认定他们为胡蛮,毕竟被视为同等文明,可交流的人,那些西南少数部落在中原唐人严重,确实和茹毛饮血的野兽没什么区别。

    关中本位制度下,就连江南都被视作荒芜之地,闽地甚至连个像样点儿的居城都没有,挨着的岭南更是朝廷流人之所,就连闽国大都督,福建观察使这个官职甚至都是随着他而设立,唐代皇族都是以近关中为荣,李泰转封辽王都感觉莫大耻辱,李捷被发配到天边上流放犯人的地儿,可以说是不入轮回了,怎么能不让不令人愤怒!

    “朔王,不,闽王殿下,还不接旨?”

    “臣,叩谢天恩!”将那点意外抛到了脑后,李捷顺从的叩拜而下,从太监手中接过圣旨,天下最势力的估计莫过于太监了,眼看李捷落到这步田地,传旨太监居然都是阴阳怪气哼道:“闽王爷,看来您的这些部下似乎很藐视朝廷的决定?”

    “本来就是朝廷无道,我家主公为了朝廷出生入死,流过的血甚至不必一些开国将领少,最后还落得一个流放边陲的……”

    “刘豹韬,住口!”

    难得李捷念了一次大号,重来未见李捷如此暴怒,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刀疤刘蔫蔫的低下了脑袋,看到他凶了,刚刚还被刀疤刘满含杀意的模样吓得腿肚子直颤,传旨太监却又牛了起来。

    “哼,好一个蛮人,竟然敢公开藐视朝廷,待杂家回禀陛下,必然……”

    “姬公公!”

    毕竟余威还在,李捷沉声一句话又是吓得传旨太监一哆嗦,看着一惊一乍的老太监,李捷却禁不住陪笑起来:“公公御前红人,何苦与一个蛮汉一般见识。”

    “哼,杂家是为朝廷办事,如此狂妄之徒,就应该发配边疆,饱尝瘴气之苦……”

    “姬公公息怒,我这属下是市井出身,不通礼节,倒也是本王没管教好,唉,就拿上一次来说,如果不是本王发现及时,上一位传旨公公差点儿就,唉,堵在胡同中,被捅了六刀,听说现在还在掖庭宫躺着呢,本王的错啊!”

    陪笑着摇头晃脑,李捷却越说越不是味道,听的传旨太监心惊胆寒,冷不丁低下头,却发现似乎朔王麾下十多个武将每一个看着自己阴仄仄笑容,都与西市上屠户看猪的表情差不多,看的传旨太监心头愈发寒气大冒。

    “这帮混蛋,报复心有多强,上一位公公多好的人,不就说了本王一句坏话吗,时隔了一个月,刚一出宫就被人捅了,唉,这帮人,好人不认识一个,长安市井流氓倒认识一大堆,本王也管不了,唉,公公您哆嗦什么啊?”

    李捷惊奇的伸出手去搀扶,传旨太监却跟避瘟神一般赶紧闪了过去,满头虚汗的拱手弯腰道:“没事没事,奴婢就是有些冷了,如今传旨完毕,诸位闽国肱骨之臣也是对陛下一片敬服,奴婢就此,就此告退了。”

    “哦?有劳公公了。”

    李捷笑呵呵一弯腰,那个传旨太监就逃命般的奔出了朔王行在,连带着随行羽林军看李捷的眼色都变了,走的飞快。

    没人注意到,队伍中一个苍老白发的身影阴狠的看了一眼李捷诸人,感慨一句虎死不倒威,也是随行而出。

    听闻南行的消息,城外军营中就连训练有素的五原军都是禁不住哗然,除了少数靺鞨人,契丹人等新补充进来的,几乎整个军队都是义愤填膺的闹着,军心浮动下李捷竟然管都不管自顾自离开了军营,慌得匆匆忙忙而来的王方翼赶忙呼喝着镇压。

    好不容易才把军队都赶回大营,不过看着骨干校尉军官都是满是怨气,王玄策禁不住哀嚎,这还仅仅是五原军一部分,要是让停留在金州港的军士们知道,指不定还闹成什么样子呢!

    从朔王改变成闽王的第一天就在怨气冲天中度过,也渐渐深了,一众五原军官不去准备行程,反而骂骂咧咧的聚拢在了新城中西秦楼分部的酒楼里,几杯酒下肚,刀疤刘这火爆脾气就再也压不住了。

    “什么东西!”

    咣一拳头砸在桌子上,震得酒菜都撒了半边,双眼通红,刀疤刘嘶声怒吼道:“如果不是咱家主公,突厥现在还闹着呢,那一场血战硬仗不是咱们能顶住的,现在到好,殿下苦心经营的辽东,让李泰那头猪占去了,,血战驻骅山,不是咱们,皇帝老儿能不能让高延寿老贼掳走都不好说,他娘的,打发老子们去流放地吃瘴气,朝廷那帮大员也好意思。”

    “老刘,住口!”

    虽然呵斥着刀疤刘,王玄策的神色却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沉闷的灌了一杯酒,王玄策略有些迷糊的晃着脑袋:“陛下毕竟是王爷的父亲,就算陛下寡恩如斯,你这么说,让咱家主公如何自处?”

    刀疤刘,薛擎,李搞几个晃晃脑袋哑了声,禁不住又是抓起酒坛子喝起闷酒来,酒是越喝越闷,酒精冲刷下每个人的理智也是越来越迷糊,半晌之后,不知道是谁,突然嘟囔出来一句:“不如反了,咱家主公当上皇帝,还有看那些狗屁大臣的脸色吗?”

    “也,对啊!”迷糊着,药格罗打着酒嗝晃着昏沉的脑袋,还真是颇为认真的算了一下。

    “殿下为了在辽东立足,排下臣结交辽东部落,那帮蛮子可让高句丽人欺负惨了,殿下分给他们土地,一个个感恩戴德的,辽王李肥猪又是把这些土地剥夺,弄得各个部落正是怨气冲天的时候,顷刻挥挥手,就可以聚拢十万大军。”

    “说,说的也是。”迷糊着晃着脑袋,竟然连王玄策都是认真想了想:“殿下的棉纺织行会如今可发展的颇为壮大了,不少世家也是参与其中,本,本公子转一圈,怎么也能把中原搅乱,而且,而且你们不知道,咱们殿下还与渊盖苏文有联系,如今唐,唐军也是大受挫折,如果两厢夹攻的话……”

    “老,老子赞同,反正御营那帮货老子也见识过,一把大刀老子就能杀进去,皇帝老儿,嗝,皇帝老儿不也是干掉他老爹上的位吗?,咱们殿下凭,凭什么不能?”

    “嘿,老刘你这就说错了!”这会轮到圆脸通红的李搞炫耀起来,迷糊着眯缝眼,胖家伙晃动着巴掌哼哼道:“皇帝老儿干掉的是他哥和他弟,把皇帝老老儿关起来当太上皇,正好辽王李肥猪是咱们殿下他哥,太子还是殿下他弟,咱们也可以效仿,把他每年都咔嚓掉,咱家主公就是皇帝了。”

    “还真对,抓住陛下后可以以他为傀儡,封咱们殿下为太子,带大军扫荡回中原后,再登基为帝,好办法好办法!”最后又是王玄策来了个总结,这时候,酒菜被推开,一张黄表纸被放在了上面。

    “既然如此,咱们就按血手印盟誓吧!”

    “好!”

    血气上涌,刀疤刘第一个把手指头塞嘴里咬了起来,没等他迷糊的把一指头血肉模糊按在上面,面前的盟誓书却不翼而飞,旋即耳边又是拳头打在肉体上的闷响,没等刀疤刘混沌的脑袋反应过来,兜头一大盆寒头心扉的冷水一下子泼了下去,桌上几个醉鬼都激灵灵醒了过来。

    眼看着王妃长孙织端着滴水的大盆,新晋闽王李捷冷笑着拿着刚刚的盟誓书,一个激灵下王玄策禁不住弹跳而起,惊骇的叫道:“王爷,您也欲反……”

    赶紧捂住嘴,王玄策愣是把剩下剩下的话憋了回去,却引得刀疤刘几个眼中也是闪烁出了无比兴奋,不想李捷噙着冷笑伸手把盟约书撕了,恨铁不成钢的喝骂道:“一群蠢货,差点儿着了人家得道。”

    顺着李捷目光,王玄策又一次差点让蹦起来,失声惊叫道:“反贼杜荷?你,你竟然没死?”

    “哼哼,反贼?本官是反贼,你们又好到哪儿去?不照样奔着那个位置谋划着造反吗?”脸庞都苍老了许多,嘴角流着血,杜荷却是昂头长笑着:“果然瞒不过五原李九郎,不过李捷,你这般精明,还不是沦落到丧家犬的模样,我家太子虽然失败了,但他敢动手,是堂堂正正的英雄!你呢,连动手的勇气都没有,不过是一个任人摆布的走狗而已,李世民利用完你,就把你撇到了一面,哈哈哈。”

    “你将来的下场还不如我家太子,太子的在天之灵永远诅咒你!”

    “谁说大哥死了!”望着杜荷疯了一般的嘲讽,李捷却是满是惊奇眨了眨眼,一脸气死人神色的嘟囔着:“估计本王贬闽地,你要出了不少力吧,真不知道你与我大哥如何这般苦大仇深,要这么整他。”

    “胡扯,本官是在为太子殿下复仇!”眼看着李捷嘲讽模样,一股不祥的感觉油然而生,杜荷疯狂的嘶吼着,嘴里都被咬破了,鲜血直流的样子宛如恶鬼一般,看着他这种心虚模样,同样心中郁结恼火的李捷干脆抱起胳膊哼道。

    “跟孤来!”

第313章 .不可弥补的裂痕

    中原,定州。

    作为河北地,尤其是博陵崔氏的祖地,就算没有长安繁华,这里依旧是几省通衢之地,尤其是辽东大战爆发,几乎整个关中的人力物力源源不断由这里输送前线,定州更是热闹非凡。

    晚春,又是一场春雨淅淅沥沥,浇的路上行人纷纷裹紧衣服咒骂着找地方躲雨,外出踏春浪漫的世家子弟更是郁闷躲回了屋里,这才有心思对着纷乱如蚂蚁的苦行人题诗调侃两句,春雨愈发的细密,哪怕入夜了都绵绵不停。

    “媚娘姐姐,歇一下吧,这么劳作,对你身体也不好,毕竟你都几个月了……”

    窗边,刚刚把细雨纷飞挡在窗户外,穿着绿线裳得俏丽丫头又是担忧的走到桌案前,坐在对面,武媚娘却是始终奋笔疾书着,好一会才抬起头无奈说着:“线娘,你先睡吧,最近朝廷动态很是怪异,贬谪郎君的意见竟然惊人的一致,尤其是太原王氏,荥阳郑氏的动态更是惊人,郎君现在一定压力很大,我必须要弄清楚这背后的阴谋。”

    “可是你这身子!”皱着眉头,侯线娘担忧的欲言又止,如今武媚娘苗条的腰身可是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圆溜溜的大肚子,提到这儿,武媚娘终于是停下了匆匆笔头,颇有母性光辉,把手放在了腹部上轻轻摩挲着。

    从去岁李捷奔赴辽东战场到如今,已然九个月有余了,那个新生的性命,又是愈发的完整,似乎急着降临到这个人间一般,不断在武媚娘的肚子里翻滚踢动着,摩挲着,武媚娘的笑容倒是愈发的灿烂。

    “还不告诉王爷吗?总不能孩子生下来,父亲还不知道吧?”

    终于,侯线娘的声音还是搅乱了武媚娘思绪,重新提起笔,武媚娘神色颇为坚毅的摇了摇头,“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不能让他分心,还是先隐瞒下来吧,线娘,先去看看玉儿,我这面没事的!”

    “哦,媚娘姐,那你一定要早点休息啊!”乖巧的答应一声,侯线娘终于还是无奈的出了去,舒展一下肩膀,武媚娘则是继续奋笔疾书起来。

    “把这个给秦卿妹妹送去,让她在外一定要小心,就算与我等交好的几家关中世家都很不对,本妃怀疑他们能暗地中有动作!”一张小纸条被吹干墨迹,武媚娘对着暗中似乎自言自语的说着,片刻后,一个披着黑衣的人影却是出现在那里。

    “王妃,朔王命令,王妃身边必须有足够人手保护,上一次调派,已经把力量派出大半,如今,还是等一下吧。”

    黑影迟疑的申辩着,不料武媚娘却是勃然作色,颇有威严的训迟到:“糊涂!”

    “此时正值危机存亡之时,本妃地处中原腹地大军环绕之下,哪儿会有什么危险,还不快去!”

    毕竟李捷的黑暗力量都是武媚娘训练的,哪怕这些出身江湖的能人异士眼中,武媚娘的话都很重要,犹豫一下,黑影终于是无奈领命,接过纸条后破窗而出。

    春雨还在浓密的下着,道上,淋着大雨,一行黑衣骑士却是纵马狂奔着,偶然间一个惊雷劈下,闪电顿时照亮了半边天,凝望着夜色凄凄,领头骑士突然猛地皱了皱眉头,挥手叫停了队伍,翻身在马褡裢后面翻找出来个笼子。

    烛火摇曳,武媚娘坐在桌子前不知道多久了,笔墨放在一边,墨汁已经干了小半,她却一动不动,拖着香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间,惊雷飙过,扑棱棱一个黑影进了来,顺着东面始终没有关闭的窗户湿漉漉落在桌面上,却是一只鸽子。

    也被这突然的一幕吓了一跳,片刻后,武媚娘却是熟练的在鸽子腿上打开小竹筒,掏出了里面的纸条,匆匆读了几眼后,武媚娘立刻脸色大变,惊呼着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的叫道:“竟然是太子!”

    “来人!”

    刚呼喊一声,武媚娘冷不丁却反应了过来,苦笑着摇了摇头,武媚娘旋即费力的扶着桌子站起来,向屋外走去,刚打开门,门口一个浑身淋着雨的黑影当即吓得她倒退一步,小手中的纸条藏在了衣袖暗格中。

    “太子?”

    “这,这么晚,您大驾光临……”

    门口的黑影不是李治还是那个,可如今他却与往日的仁孝乖巧大相径庭,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微低着的脸庞上满是黑暗,看到武媚娘,李治却也是带了许多不可置信。

    “你,怀了他的孩子?难怪几个月你都躲起来不见人,你竟然坏了他的孩子!”

    已经心知不好,武媚娘又是警惕的退了几步,沉声问道:“深更半夜,太子突兀创朔王府,究竟有何事,不觉得这很失礼吗?”

    “哼哼,朔王?我的好哥哥,已经离开了辽东,踏上去岭南的路程了,如今他叫闽王。”神经质一般的嘿嘿笑了几声,李治快步闯进了屋子,伸手一把拉住了武媚娘的手,却是略有些深情的说道:“我不计较你怀了他的孩子,生下他,丢了,孤喜欢你,孤要让你做太子妃,如何!”

    “太子,自重!”猛地摔开李治的手,武媚娘怒然退了半步,冷不防肚子中又是一阵剧痛,,疼得她赶忙弯下腰,楞了一下,李治的脸色又是变得阴暗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你都对他死心塌地的!”

    声音阴沉的如同鬼一般,李治阴仄仄的喃喃嘟囔着:“仅仅比孤早生了一年而已,从小到大,都是九哥他那么耀眼,父皇总是不时间提起他,他也有着杨妃日日夜夜疼爱着,从小围在他身边的太监宫女儿总是最多了,连孤的太子,好像都是他施舍给孤的!”

    “就连朝堂上,那般大臣说的最多的除了大哥,四哥外就是他,辽事上父皇对他的关注比对孤还多,可孤才是太子!”

    “孤才是太子!凭什么他一个庶出子这般耀眼,仿佛大唐离了他就不再运转一般,孤才是太子,那般狗奴才大臣却听得他们几个的话言听计从,甚至孤最重要几个亲信还是九哥给的,九哥对他们的影响比孤还重!凭什么?”

    “呵呵,哈哈,哈哈哈,现在好了,大哥四哥去了高句丽,一辈子也再回不来了,九哥他还去了比岭南还远的闽地,九哥他也再也回不来了,没人与孤争了,媚娘,给孤一个机会好吗?孤才是太子,将来大唐帝国的皇帝,孤比他会对你更好!跟着孤,孤让你完全当太子府的家,将来大唐帝国的皇后就是你的,好不好!”

    狂笑片刻,热切的,李治再一次拉住了武媚娘的手,武媚娘却更愤怒的甩开了他的手,怒叱道:“你也知道你的太子位置是我家郎君帮你争取来的,暗地里向他捅刀子,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落井下石,你还有脸提,就算我家郎君远走天边,也是光明磊落的英雄,原不是你这种小人能相提并论的!呀,你要干什么?”

    猛地被甩在榻上,剧痛之下武媚娘靓丽的脸庞都扭曲了,李治原本一张懦弱慵懒的脸如今却完全变得狰狞,凶狠的吼着:“谁让他当了我的路?孤才是太子,孤不是他的提线木偶!”

    “我要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孤才是太子,大唐的半君,未来的皇帝,君临天下!”几乎是狂吼着,李治疯了一般扑上榻,忍着剧痛,武媚娘伸手扑打着护着身体尖叫着。

    “放开,你这禽兽!”

    “哈哈哈,我一定要得到,包括你,包括棉纺织行会,包括四哥的文士风头,天下瞩目的,只有我李治,啊!”

    突然一声惨叫,李治又是嚎叫着捂着肩膀蹦了起来,伸手摸去,满手的鲜血,他背后,李玉儿拿着匕首狼一般怒视着他。

    “小贱人,你敢伤本太子!”不可置信了片刻,李治又是吼叫着扑了过去,一点惧怕都没有,李玉儿抡圆了匕首同样捅了过去,又是在李治胳膊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大口子,鲜血直流下,李治吼叫着猛地抓起身边椅子砸在了她身上。

    毕竟是年幼,匕首脱手而出掉在地上,,李玉儿也是倒飞了出去,没等她站起来,李治已然血红着眼睛轮着匕首扎了过去,床榻上,武媚娘惊恐的尖叫起来。

    滴答,滴答~

    液体滴在地上,除了这个声音以及粗重的喘息声外,整个物资寂静的如同死了一般,眼睛睁得溜圆,李治不可置信的看着顶在自己咽喉上的剑刃,那种寒冷甚至他整个身体都感觉到了,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

    横刀搁在李治咽喉上,浑身湿漉漉滴水的李捷同样是不可置信的瞪着他,眼神中满是惊讶与暴怒。

    “九,九哥。”喉咙干涩,李治好不容易才嚅嗫出了半句话,李捷满含杀意的眼神下,一切阴谋诡计太子威严与自负似乎都消失得无影无终,李治又变成了那个懦弱胆小的李治,可惜,在他惊惧的眼神中,李捷的杀意却愈加浓郁。

    咔嚓,一杆惊雷落下,白光闪的李治眼睛都缩了一下,再次睁眼时候,满眼处却是雪亮的刀光。

    “不要啊!”武媚娘歇斯底里的惊叫着,咣啷一声,金属碰撞在一起,然后又是粘稠的液体滴撒在地上。

    滴答,滴答……

第314章 .迟来的宝藏

    殷红的血,顺着刀刃就缓缓滑落下来,与湿漉漉的雨水混杂在一起,流在地上一小摊。

    却不是李捷的刀。

    突如其来的一刀上挑打偏了李捷刺向心脏的必杀一剑,旋即刀锋浅浅的割破了李治脖子,两把横刀架在一起如同剪刀一般搁在李治脖子上,三个男人都是剧烈喘着粗气,看着李捷比辽东最冷的天气还要冰冷的目光看过来,惨白的麻脸缩了一下,焦老三忧心苦口的哀求道。

    “殿下,这是皇太子,杀不得啊!”

    “妾,妾身没事,郎君,你,你不要冲动啊!”同样心快跳出嗓子眼儿,武媚娘也是满眼惊骇,一双小拳头捂在胸口攥的青筋直起,哆嗦着劝道。

    “是啊殿下,您不是一个人,还有闽王府上上下下指望您呢!就算为了武娘娘好,也不能冲动啊!”

    回过神扯开了刀,焦老三再一次躬身抱拳苦劝,同时还对吓得呆住了的李治狠狠使了个眼色,弄得他一哆嗦,竟然扑通的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小弟一时糊涂,哥,就饶了我这一次吧,小弟再也不敢了!”

    什么皇太子的野望与威风全都抛到了一旁,李治又变回了那个懦弱怕事的晋王,鼻涕眼泪与身上的雨水混杂在一起,看上去狼狈无比。手剧烈地颤抖着,喘着粗气瞪了李治好久,李捷终于是暴怒的把刀摔到一旁。

    “滚!”

    停顿都没敢停顿,李治连滚带爬抹向门外,刚推开门,夜色中淅淅沥沥的墨雨又是让他看得呆了呆,院子里,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聚满了甲兵,一个个沉默的侍立在那里,仿佛雕像一般。

    “老十!”

    后背一僵,李治惧怕的转过身,看向他,李捷的目光复杂无比。

    “从今往后,我们不再是兄弟,我不会再留手,你也不用!”

    心里仿佛一下失去了什么,变得空落落的,茫然点了点头,李治淋着大雨挤开了甲兵,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朔王府。

    “哼哼,原来你也不麻!”

    李捷忽然的冷哼,让好不容易松了口气放松下来的三人再一次抬起了头,心头巨震,焦老三头低的更低,李玉儿狼一般幽幽的目光又一次看了过去,雨水与血色褪去双重作用下,焦老三脸上的麻点还真是少了不少。

    “事情你全部看在眼里了,一个字不用改,原原本本告诉我那高高在上的父皇,去。”

    “殿下……”焦老三嚅嗫了两句,李捷立刻又变得暴跳如雷揪着他衣领吼道:“告诉他,孤想杀了他,快去,马上给孤滚!”

    被拎着衣领摔了出去,踉跄了两步,焦老三也是一头扎进了茫茫夜雨中,凝望着夜色中朦胧阴影,李捷依旧浑身直哆嗦,这时候,背后却又是一声痛苦的吟叫声传入耳中,慌张回过头,武媚娘抱着肚子已然成了团,脸庞上完全是极度痛苦之色,慌得李捷又是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手刚按在榻上,又如同触电般弹开。

    张开手,满是黑色粘稠的液体,是血!

    “来人,叫郎中!”疯子一般,李捷披头散发冲出了屋子。

    临时布置的产房中,无比凄厉的痛叫声从中传出,十来个早已准备好的稳婆穿梭不停,每一次端出来的水盆都是见血的,雨渐渐的停了,等在外面来回徘徊着,李捷依旧暴躁的如同困兽一般。

    “殿,殿下,媚娘姐一定会没事的,您,您别急啊!‘心里可还对李捷留有阴影,就连劝说,侯线娘都劝的小心翼翼的,不料李捷却是狠狠一眼瞪了过来,吓得她又是退后了一步。

    “照儿她当然会没事!”语气粗重的哼着,李捷即警告侯线娘,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听的侯线娘又是傻了片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武媚娘痛苦的嘶吼声却一浪高过一浪,听的李捷愈发的焦急,两世为人,对于这个世界李捷总有种虚假的感觉,所以他能狠得下心,下得去手,这种情况他却是第一次遇到,极度的真实感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兜的圈子越来越快,突然间猛地下定了决心,李捷回身就冲进了自己的屋子。

    一股酒味荡漾着,换了一套棉服,李捷凶狠往产床闯去,十来个稳婆当即慌了神拦在外头,七嘴八舌的劝诫着:“王爷,您,您不能进去,产妇生孩子可是有血光,一旦冲撞了您对您不好,折寿啊!”

    “都给本王滚,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照儿一旦有个意外,本王要你们统统都死!”粗暴的摔开稳婆,李捷大步流星踏了进来,一直陪在产床前,绿珠也是犹豫了一下,却悄悄让开位置,伸手拉住武媚娘冰凉的手,李捷尽量轻柔的鼓励着:“媚娘,不要怕,我会陪在你身边,加油,你能行的!”

    “还不快去准备!”

    听着绿珠也是再次训斥起来,十来个稳婆慌张了一下,赶忙再一次分工明确忙碌起来。

    轻轻的鼓励声不断在耳畔响起,,李捷不厌其烦的柔声说着,脸上汗珠依旧流淌不绝,握着他的手,武媚娘却似乎轻松了些,痛苦的吟叫声似乎都轻柔了点,生产却还在紧张的进行着,消毒用的酒精与香灰越来越多运过去,时间走的粘稠如胶水,分秒令人感到煎熬。

    天亮时分,第一缕曙光终于划破了夜雨带来的阴沉昏暗,阳光透过露珠,显得晶莹剔透,盛着阳光,响亮的孩童哭声也终于在产房中响起,打破了紧张到令人窒息的僵局。

    似乎与历史上的一样,武则天第一胎,是个女孩。

    “恭,恭喜王爷,是个郡主。”

    对于昨夜李捷的凶狠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更何况古代以男为贵,稳婆颇为小心的抱着啼哭不止孩子讨喜道,不想拿着毛巾擦了一把汗水,李捷也终于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母女平安就好,你们也辛苦了,不要停,继续忙,事后我李捷必有重谢!”

    愕然了片刻,稳婆们也终于放松了几分,忙于给婴儿清洗,穿衣,忙成了一团,没再管身后的事,李捷再一次紧紧握住武媚娘的手,温柔说道:“辛苦了。”

    “对不起,是个女孩,这个时候殿下最需要个男孩来稳定军心……”

    “只要你没事,什么都好!”伸出手,李捷却是猛地打断了武媚娘的话,看着他认真的神情,武媚娘苍白虚弱的脸庞上禁不住也是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好了,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安心休息,我永远会陪着你,哪里也不去,哪里也不去……”

    李捷的声音安详的仿佛催眠曲一般,好一会,武媚娘终于还是陷入了沉沉的甜梦中,在一旁羡慕并喜悦的看着,也是等了好久,绿珠强忍着这种不忍,还是拉了拉李捷的衣袖。

    “殿下,这儿有绿珠,你去忙吧,这次回来,你一定有很重要的事!”

    眼看着李捷犹豫的神情,绿珠又是坚定的加了一句:“快去吧,相信在照儿妹妹心中,殿下一帆风顺,就是对她最大的安慰与守护。”

    眼神一凝,李捷终于重重点了点头。

    王府后头的花园庭院中,母女都在安睡,也再没有一丝危险,仿佛昨晚风雨带来的阴霾全都散去了一般,回到前面的办事书房,坐在武媚娘常坐的案前,看着一大堆材料,李捷的眉头却禁不住拧成一个疙瘩,无奈的苦笑着。

    事情远比想象中严峻无比,这也是为什么杜荷一个消息,李捷就心急火燎从辽东前线跑回河北的原因,还真是皇太子优势,一段时间中,李治不但借着杜荷帮助,收服了一大批前太子李承乾属下官员,还打着他与高阳的旗号,极度渗透了李捷赖以立身的棉纺织行会。

    渗透到了甚至能动摇李捷决断的程度!要知道棉纺织行会可不是李捷一个人的,他最得意的就是依靠棉纺织利益网罗了关中河洛乃至七大世家其二,太原王氏小部分,整个荥阳郑氏,这种关系网远比自己一个人享用利润来的强大有用。

    可如今,李捷领袖的身份在行会中因为李治的暗手,地位摇摇欲坠,这对即将远走闽地的李捷更是致命的。

    一面时不时写下几个字,李捷一面咬着笔杆不断思索着,好半天,一封书信才写完。

    “把这个交给秦卿,让她抛下一切生意速速来见我,还有,让她一定要注意安全!”

    薛之观安排来的游侠信使三人都是叩首应诺,打发走三人,吐出一口浊气,李捷也没有心思再在书房苦思冥想,干脆晃动着肩膀出了来,在武媚娘的院子前犹豫了片刻,又是胡乱的在府内乱转起圈子。

    不知不觉,逛到一个小院子,正好迎风吹拂,一个小物件不偏不正打在了李捷脸上,愕然中拿起,李捷禁不住又好气又好笑,竟然是个女儿家的肚兜。

    “快,快还我!”弱弱的声音才院子里传来,脸红的跟西红柿有一拼,侯线娘慌张的抢过肚兜,急忙挂在了院子里晾衣绳的最角落,这才回去继续洗衣服,令她难堪的是,李绩幽幽闲的竟然跟了进来,还是盯着她的肚兜看个没完。

    “这么破旧这么小的肚兜,干嘛不换一个,莫非府里人对你们姐弟不公?”好一阵,李捷才冒出一句话来,让侯线娘心头浮现出一丝暖意,红着小脸回答道:“不,不是的,这个是我娘唯一织给我的东西,所以,所以一直舍不得换。”

    这东西明显是侯线娘小点时候的,如今一年多了,朔王府的营养还不错,这丫头更是发育了起来,一对小蓓蕾虽然不能说是****,但也绝对不小了,看着这么个小东西,再看看侯线娘诱人的身材,想着****半解的模样,李捷禁不住心头也是旖旎一下。

    武媚娘刚刚生产完,再对别的女人暧昧,片刻时间李捷已经自责的晃了晃头,干巴巴说了句:“你继续洗吧。”扭头又是往外走去,终于让侯线娘松了口气。

    不过没走两步,李捷忽然一个激灵又转了回来,让侯线娘脸红的是他竟然又扯下了自己的肚兜,还对着阳光比划了起来。

    “殿下!”心头一急,侯线娘再一次伸手去抢,这次李捷却没给她,依旧举高点对着太阳,看着肚兜下的阴影禁不住喃喃的嘟囔着:“侯老贼,还真是个猥琐的枭雄,原来所谓的宝藏,就藏在这里!就藏在这里!”

第315章 .权之书,春月楼

    朔王回来了!

    哪怕是棉纺织行会不少人选择背叛李捷,投入似乎更强大的皇太子李治怀抱,这个消息依旧领行会中不少家族惴惴不安,毕竟,一方面李捷是这个公会的建立者,对每一个成员都是影响深厚,虎死不倒威,另一方面,李捷的根系太深了,深深根植在每一个生产厂,每一个销售点。

    如果李捷真的要权力发难,夺回棉纺织行会难,轻易将它打个粉身碎骨却是极其容易,不要说不少落魄的小家族靠这个行会积累了不少财富,一些大家族都是感觉不可或缺,一旦离开了这个体系,对于行会各个成员都是一个打击,对于不少人来说甚至是致命的。

    不光原本驻扎在定州的重要成员,不少关中门阀族老又是纷纷朝这儿汇拢过来,短短几天内,平时难得一见的大唐各家族名流耆老竟然汇聚一堂,倒是让东道主博陵崔家大感意外。

    可惜,令这些名流人士郁闷的是,,已经改为闽王府的李捷宅邸竟然让左屯卫军护得里三层外三层,这支隐太子嫡系部队如今把当初的强硬发挥的淋漓尽致,因为不放心被带出长安,这儿却成了大家的障碍,不论各大世家长老如何说清,竟然是一概不放进去。

    另一头,被视为新领袖的太子李治竟然也“称病不起”了,再李捷气势汹汹杀来,各大世家翘首期盼中,就这样痿了,禁不住让人嘘声叹气。

    实际上,作为风暴主角之一的李捷,早早已经不再定州了,而是身到了几百里之外的洛阳。

    那一天,李捷偶然间看到的,侯线娘又破又旧的肚兜透过太阳照射,形成的正是洛阳地图,上面针线起伏形成了个神奇的走势,将依靠邙山建立而起的古都完整的刻印下来,中间圈定的宝藏地点,正是在洛阳南市。

    肚兜上,以前没注意的位置还有这一行诗,春月风靡里,玉树后庭花!

    虽然还没迎来武则天时代的神都风貌,全盛局面,又经历了李唐与王世充破坏性的毁灭战争,作为数一数二的故都大城,洛阳却依旧坚强得维持着他的繁华,洛阳南市的一个食店牌楼三楼,望着对面张灯结彩的一条街,李捷始终还不敢相信。

    “真的是这里?”

    “殿下问你话呢!”啪的一巴掌扇到看着直起劲的薛礼后脑勺,在他幽怨的目光中,薛之观理直气壮夺过他手中望远镜,自己流着口水向对面看过去,不光是他,就连王方翼这个衣冠禽兽世家子这阵子都是眼睛冒着绿光。

    当兵三年,老母猪变貂蝉,更何况一条街专心打扮取悦男人的花妖精?

    眼看着李捷满脑门黑线,薛礼木讷委屈的挠了挠后脑勺申辩道:“从地图上的态势,还有两句诗来看,应该是这里无疑了。”

    “这座春月楼,就是左近最风靡的青楼楚馆,尤其是后一句提到玉树后庭花!”说到这里,薛礼憨厚的脸上竟然也变得猥锁起来,悄悄凑到了一头雾水李捷跟前说道:“听说这里第一任老鸨子就是前陈后主后宫中的焦妃,隋破陈后遗落民间在这里开了春月楼,现在的当家人正是她不知道被宇文家还是长孙家某位大人物玩出来的闺女。”

    “啧啧,怎么算都应该是宇文家或者长孙家的偏房大小姐了,凭着这个暗地里的名气,不少人都想来这里一亲芳泽!”

    口水流的老长,说着说着薛礼自己竟然都想入非非了,看的李捷脑门上又是青筋直跳,靠,这帮闷骚男!

    来春月楼寻花问柳的,不是王公就是贵族,某家某家豪门公子,李捷等人仪表堂堂,贵气逼人,坊间又不比主干道,几个钱打发下去,那帮武侯们立马点头哈腰屁颠屁颠的把李捷一行送进了春月楼。

    这儿,让李捷又坚定了自己不带家里几个妖精来的正确性。

    “大爷,来玩吗!”

    “哇,这位小哥太嫩了,简直是小鲜肉,点姐姐如何?”

    “去去去,别听她的,你有狐臭还敢上,公子,您看奴家如何?”

    一进门,一群莺莺燕燕就糊了上来,把李捷与王方翼围的水泄不通,混过市井是没错,这个时代可没有医疗检查,怕染上病的李捷可是一次没来过这里,哪儿见过这种阵势?千军万马都没下住的朔王爷差点没给吓哭了。

    更郁闷的还有后两人,一肚子闷骚来,来的那些风月人偏偏把薛之观叔侄两个当成了家丁下人,一个投怀送抱来的都没有,郁闷的薛之观差点没以头撞墙了。

    “都让开让开,楼主来了!”

    婢女的训斥声中,一群莺莺燕燕不甘心的闪到了一旁,中间,长裙古装丽人带着书卷气漫步而出,倒是让李捷眼前一亮。

    “这位贵人眼生的很,小女子南宣,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李捷刚想回答,这会却是王方翼这假正经一派公子哥风范的抢在了前面:“本公子姓王,这位是本公子堂兄,我二人由北而来,往东而去,途径贵地,倒是为次的雪月风花所吸引,叨扰而来,倒是让南宣大家见笑了。”

    作为洛阳都是小有名气的风月主,南宣被称呼大家倒也习惯了,如果不是今日李捷一行风度贵气迥异,她也不会亲自出来相迎,王方翼一番话倒是让南宣颇为顺耳,尤其是打北边而来这话又让她高看三分,北方那个方向,可是太原,天下间五姓女贵气,五姓男何尝不是一样。

    “王公子谬攒了,远来是客,承蒙王公子二位香飞阁一叙,小女子弦琴一曲,以博大家一乐,可好?”

    听着南宣的话语,院子里诸多瓢客,额,风月众人当即炸了锅,南宣相迎可是难得一见,不少人春月楼都不知道来了多少趟了,也没有一亲芳泽的机会,两个姓王的一来,就把花摘走了,无形当中王方翼不知不觉就在洛阳纨绔界给太原王树立一圈大敌。

    春月楼倒也不愧第一牌楼伎馆之称,尤其是它出身自靡靡著称的陈宫传闻李捷更信了几分,夜风中,两层高的楼阁周围香薰渺渺,飘飘欲仙,十六个长袖舞者在熏香中更是上下翩跹,宛若天上人间,更有一两分皇宫才有的祥瑞气息。

    唯一令李捷苦恼的是,一曲谈罢,南宣姑娘又是含情脉脉的颤抖着睫毛看了过来,期盼的问着:“二位公子,小女子唱的如何,还请不吝点评。”

    王方翼虽然是正统世家子,可他也是小时候受管教颇多,研究的不是经史子集就是习武,哪儿懂音律啊,厮混这些风月场所还是在长安跟着来济,狄怀英等人才学坏的,他懂个屁的音律啊,求救目光自然就是望到了李捷身上。

    李捷自己就更不是个雅人了,经史子集这些文人传统他都不及格呢,那听懂南宣这吴音侬语,不过身为王方翼老大,今晚还得办事,李捷还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装模作样陶醉的晃脑袋想辙半天,李捷这才那英大神上身,大模大样站起身来在南宣期盼眼神中评论道:“你的歌声琴曲很动听,可是,在第一个转音的时候,气息稍显不足,这是瑕疵之一!”

    那英大神刚走,又是汪峰大神附体李捷,面色感动,李捷又是感慨着晃了晃脑袋:“听你的歌声里,好像有着什么故事,讲又讲不出来,只能诉诸琴声,又是在寝室内各种半遮半掩,唉~”

    “公子真乃知音也!”李捷刚胡诌完,没想到南宣立刻激动的站了起来,看的李捷阵阵发愣,这都行?《好声音》还真乃万能也!

    细细品味着,南宣再一次来到了琴前,慢慢弹奏,趁着这个机会,李捷恶狠狠贴到暴露了闷骚品质的王方翼耳边问道:“咱们和这女人风花雪月干嘛啊?要是王妃们知道,你我都要倒霉!”

    想着彪悍的几位王妃,王方翼也是哆嗦了下,颇为无奈小声回答着:“王爷,咱们总的要给两位薛兄创造机会啊,不然偌大的春月楼,哪儿知道殿下要的宝藏在何处?”

    悲催的点了点头,李捷又是满怀希望向楼下探望过去,不经意间,李捷差点没吐血,正对的想飞阁,两个猥琐的黑色身影正扒开瓦片看着下方的活****口水直流三千尺,这个进度找到侯君集宝藏,估计李治都该登基了。

    “老王,听着!”一肚子悲催,李捷低声嘀咕了起来。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一曲哼过,哀怨的亡国情仇让王方翼都禁不住醉在其中了,才帝李煜一曲虞美人,,道尽了多少悲欢离合,能够流传千古,自有其独特的魅力,摇头晃脑中,王方翼又是心头发狠,这一次的失败与背叛对殿下打击竟然如此之大,君辱臣死,王某人一定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王方翼胡思乱想时候,冷不防南宣这位陈国故人眼泪汪汪到了身前,盈盈拜下,激动的娇叹道:“公子真乃小女知己!”

    糊里糊涂中,王方翼享受到了一晚停车坐爱枫林晚,野渡无人舟自横。

    一帮属下,要么对着现场av打飞机,要么干脆是陷入温柔乡中,也只好李捷这位主公苦逼了,借着尿遁逃出飞香楼,换了套黑衣,李捷不起眼的融入了夜色中,穿梭在鼓乐喧天的春月楼中。

    “把东西藏在窑子里,也亏侯君集想得到了,不过,老家伙究竟藏到哪儿去了?他在那个屋飘了?”找了大半天都是一无所获,李捷气馁的靠在角落里郁闷嘟囔着,这功夫,又是一对风月人你侬我侬出了小楼,两人浑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歇着的李捷。

    “公子请看,这儿就是我们春月楼有名的玉树后庭花,相传这是老楼主从金陵后宫中带出来的,种在这里已经有几十年了。”

    “好一个玉树后庭花,真妙也,如期良辰美景,不弱我们也演绎一曲玉树后庭花?”

    “公子,你好坏啊!”

    三言两语,一对狗男女还真找个位子玩起了后庭花,禁不住看的李捷双眼发亮。

    对啊!侯君集是个武夫,就算留下诗句作为记号,他也不会费那么多心思想什么深蕴,倒是自己想多了!

    小心翼翼绕过一对后庭花,李捷漫步进了梧桐花丛中,紫色的小花被抛飞的缤纷而下,半晌,树根大洞中一个锦盒终于到了李捷手中,匆忙打开,在展开里面金色的卷轴,借着火光,一行行金子顿时闪烁在了李捷眼中的,看了好一会,李捷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侯君集还真是留下一份大礼,这绝对是一卷通往权利的魔书!

第316章 .摊牌,谁抛弃谁

    乱流涌动的定州,突然间又是一条惊心动魄的消息,三日后,博陵崔家城外的绿柳庄园,闽王李捷要召开棉纺织行会的股东大会。

    这条消息还真是振聋发聩,几年发展,棉花的暴利已经将这个行会弄成了滚雪球,越滚越大,不光光涉足棉花,煤炭,粮油,蛋奶等一系列行业都有棉纺织行会的足迹,甚至现在这个行会还牵扯到辽东战局的成败。

    他的重要成员间要摊牌了,怎么不令人紧张?为此,甚至司徒房玄龄都亲自派人来关注。

    不过,这起事件的另一个主角,太子李治始终是“仁孝恭谦”,“兢兢业业”的呆在行宫中处理着辽事,奏折,说是处理,也不过是人形图章,将中书省传递来的信息转达到辽东而已。

    三天转瞬即逝,这一天大上午,李捷苦着一张老长在硕大的镜子前木偶般的来回摆动着,仿佛最资深的造型师那样,绿珠则是满面严肃认真把一件件繁琐复杂的王室礼服套到李捷身上,看两眼,不满意,又一次扒了下去。

    “我绿珠,去开个会而已,用不到这番费事吧?”终于在换了八套衣服后,李捷嘴角抽搐的哀嚎着,却不想平日里最是温顺可人的绿珠丫头这一会也变得倔强起来,毫不妥协的晃了晃小脑瓜。

    “那可不行,今天一帮匹夫摆明了要找郎君的不是,妾身非要把郎君打扮的威武逼人,吓死一帮老匹夫!”

    这一次闽王府李捷集团可是遭逢重创,弄得几个丫头也是同仇敌忾,不光是绿珠,其余两个女人,武媚娘与刚赶回来的秦卿也跟着忙碌个没完,一个拼命的翻看着账本,一个拼命的翻看着李捷带回来的宝藏,侯君集造反的盟誓书泼墨挥毫,稍微停顿片刻都没有。

    尤其是武媚娘,简直是眉飞色舞,按照血书写成的名单上名字一个个按图索骥,对比着不知道哪儿搞来的官员履历,有价值的立马就是奋笔疾书泼墨挥毫,转眼间一封恐吓信就一气呵成。

    造反可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侯君集先是未将多年,破两国,大战小战无数,后来又位列兵部尚书,他的门生故吏可是当真不少,侯君集早有不臣之心,与太子合作也不过利用李承乾而已,造反盟誓书上不少名字连李承乾都不知道,握着这本书,几乎等于握着几百官员的命根子!

    饶是如此,李捷依旧后悔把这份名单带回来这么早,要知道武媚娘现在应该做什么?她该坐月子!女儿扔到一旁写恐吓信,成何体统!

    趁着绿珠又一次去找衣服间隙,李捷挥舞着大袖子气势汹汹就杀了过来,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手,武媚娘立马跟被政教主任抓住的小女生一般把手机,额,盟誓书藏到了身后。

    “拿出来,去休息,不然的话本王就要没收了!”一副家主脸孔,李捷板着脸威严的训斥着,立马让铁娘子瞬加化作小媳妇,背着小手委委屈屈嘟囔着:“就,就在看一会,不整理完妾身睡不踏实啊!再看十条,就十条!”

    “昨天你也是这么说的!”不为所动,李捷依旧虎着脸伸着手,一计不成武媚娘立马再变招式,这会也不说话了,两只小手把那份血写的盟誓书死死护在胸前,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忽闪着睫毛大眼睛萌萌的看着李捷。

    虽然明知道武媚娘是装的,可惜还是敌不过铁娘子卖萌大发,举着大袖子半天,李捷终于是悲催的喷血状恶狠狠说着:“最后再看十条,吃完营养餐马上去休息!”

    “是,郎君大人。”恭顺装垂眉顺目,等李捷一转身,武媚娘竟然也比划了一个不知道啥时候随着李捷穿越来的剪刀手,再一次抄起笔亢奋的写着恐吓信,似乎对于武媚娘来说,没有什么比攫取权利更加美妙的事了,当然,为李捷攫取的权利!

    拿铁娘子没有办法,一转身,李捷又是气势汹汹杀奔到了算账都快算疯了,一头秀发都抓得乱糟糟的秦卿面前,刚要开口,谁知道这丫头比武媚娘还要傲娇,挺着小鼻子就抢先哼道:“妾身又不用坐月子,算账呢,别来烦我!”

    嘿,三天不打还反了!又好气又好笑,李捷干脆抱着肩膀哼道:“那就别怪本王没提醒了,距离赴约还有半个时辰,这个时间内你要是不画好妆,那就这样一幅疯婆娘模样跟本王去赴约吧!”

    “去就去……呃!!!”刚开始还没当回事,猛地回过神这丫头竟然扔了账本一溜烟的奔出了屋,仅留下李捷在原地得意的笑啊笑。

    可惜,没等李捷笑到最后,门口就传来了这丫头清脆的娇呼:“绿珠姐,房间最里面的一口箱子我还为殿下准备了些衣服,别忘了啊!”

    看着绿珠又抱进来的大捧衣服,李捷很想哭。

    事实证明,让女人缩短化妆时间,几乎是不可能。

    两个时辰后,绿柳山庄外都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四轮马车了,李捷的马车才堪堪来迟,领着秦卿一面慌忙跳下马车,李捷一面还郁闷的嘟囔着:“说好了半个时辰,这下可迟到了!”

    “女人面子可比什么都重要,再说,我家郎君可是行会会长,大人物当然要最晚到!”昂着小脑瓜,秦卿理直气壮的哼着,看着她画了一个多时辰,除了头发利落了也没怎么变的素面小脸,李捷禁不住郁闷的直想吐血。

    似乎早就等候多时,一间李捷下车,门口当即分出来两拨人,一波是博陵崔家以及各家来欢迎的迎宾管家之类,另一波,明显是回去报信了,李捷也没在意,全当没看见,仅仅是拉着秦卿判若无人的与博陵崔家某位儒学大家长老寒暄了起来。

    不经意间,一张小纸条到了李捷手头。

    开会的位置选在绿柳山庄后山树林中的二层小楼,树林周围,安保真是可以堪比皇帝出游了,差不多快一个府的各家族武力子弟五步一人,将小竹林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论谁家的下人,除了特定的一两个外全都拦在外面。

    毕竟隋末大乱才过去二十多年,各家族虽然在一个行会里发财,曾经的仇恨还是没有轻易磨灭,这倒也给李捷带来了好处,紧随其后的薛之观王方翼警惕大量左右,李捷则是趁着没人掏出了刚刚的小纸条,看了半晌,一丝诡异的笑容当即浮现在了嘴角。

    “怎么说?”一旁秦卿关切的低头小声问道,问得李捷冷笑着晃了晃脑袋:“刚才那帮股东大佬们也没闲着,商量如何把本王赶下会长位置,让给太子呢!”

    “哼,这帮没良心的东西,忘了是谁带领他们才走到如今,选择李治那个连出头都不敢出头的小屁孩,迟早他们会后悔的!”

    忿然作色,秦卿直接恨恨的骂出声来,却让李捷面上冷笑更加浓郁。

    “太子这几天可不是当缩头乌龟,韬光养晦你懂不懂?别看他没出来,手底下人活动的可比搬家老鼠还急,别看你家郎君孤身一人,咱们的力量足以把整个棉纺织行会撕成碎片,明里不参与,没有破坏行会的罪名,实际上背后捞好处,一旦行会破裂后,所有罪名都会归于本王,他躲在幕后赢取人心做最大的赢家,稚奴倒是走的一步好棋!”

    “不过,卿卿你说对了,他们迟早会后悔的,因为不是他们放逐本王,而是本王抛弃了他们!”

    傲然笑着,李捷大步流星走在了前面,看着他自信的模样,秦卿的眸子中也禁不住闪过了些许亮彩,片刻后,她却又是三步并作两步赶紧撵了上来,扯着李捷王服宽大的衣袖再一次问道:“既然都这样了,咱们干什么还要把东西发下去,便宜一群白眼狼?”

    “不然,东西本来就是各家各户物资换回来的,他们背叛了,咱们却不能丢了商业诚信,这是最基本的契约精神!”还是稳坐钓鱼船的模样,李捷悠悠然晃了晃脑袋,斜了一眼因为秦卿一句话又是跑回去报信的十多个黑影,哂然一笑后李捷贴在秦卿耳边又是轻轻说道。

    “况且,这东西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有时候也会是致命的毒药!”

    说完之后,李绩就再也没解释,沿着竹林小道风度翩翩微笑行进着,身后跟着的秦卿却是听的一头雾水,钱还能是毒药?

    幽静的竹林深处,翠竹盖得二层小楼别致中别有一番闲云野鹤趣味,平日里都是其他顶尖的世家人物来拜访,博陵崔家才会这里招待,今日一贯世家鄙视的商贾事能在这里举行,棉纺织行会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颇有黑社会派头,薛之观拎着两口黑皮箱大摇大摆的跟着李捷上了二楼,进了会议室,按照李捷吩咐的长条圆桌当即映入眼帘,桌对面两侧分别列座的都是各大世家知名人物,如荥阳郑曾经打过交道郑崇俭,太原王家的次房第三族老王祥,长孙家自己便宜岳父长孙无忌的亲信长孙福竟然坐的也挺靠前,李捷一进来,刚刚还议论纷纷的声音立马戛然而止。

    虽然是针对自己的阴谋,不过这个场面还是让李捷找到了种后世ceo的感觉,颇有些傲然的让薛之观把箱子放在两边,李捷当仁不让的站到了主位前,大大方方拱了拱拳头:“小王见过各位叔伯长辈了!”

    “不敢不敢!”不愧是各世家精英人物,就算心怀鬼胎依旧满面笑容,和煦春风的跟着站了起来,一点也没有即将下刀的凶狠。

    但浓浓的火药味,依旧弥漫在这个会议室中。

第318章 .复仇天使计划

    沿着齐州古道绵延而行,打着闽王旗号的队伍拖得老长,夕阳西斜,影子晃动,孤零零的百里内就有这么一支队伍,一股凄凉之意油然而生。

    “驾!”

    队伍后方,一骑跑得尘土飞扬,人与马都不知道狂奔了多久,汗水交织成一片,热气腾腾追上了队伍尾部,不一会,满是怒气的秦卿就从四轮马车中钻出,怒火冲天的赶到了队伍前方李捷身边。

    “郎君,棉纺织行会到底推选太子李治成为新的行会会长,这个白眼狼,在身边那么久妾身竟然没看出来,枉咱们还冒那么大风险扶他上太子之位,郎君你还笑得出,北方势力咱们几乎丢的一干二净了!”

    看着秦卿丫头满是怒色暴躁的尖声叫着,李捷昂着头,笑的却是愈加开怀,爽朗的笑声回荡了好一阵,这才低下头对着气的小嘴直抽秦卿问道:“那天我说了,与李治间再也不是兄弟,而是仇敌,他落入陷阱中,我为什么不高兴?”

    “陷阱?那可是偌大一个行会,咱们辛辛苦苦经营出来的,怎么能叫陷阱?”满是不服气,秦卿撅着嘴抗议着,听的李捷笑容愈发神秘。

    “你想想,太子凭着什么上的位,又是评的什么把孤拉下马?”

    “仁孝?辽事?”迷糊的回答着,秦卿眼睛当即却亮了几分,禁不住让李捷笑的更加开怀。

    “没错,就是仁孝与辽事,棉纺织行会之所以对孤不满,直接原因就是因为辽事上孤投入的物资太多,却没给他们带来期盼中的收益,虽然还有平时积累出的原因,但新会长上任,这件遗留问题他迫在眉睫。”

    得意的说着,李捷眉梢还带上了些许复仇的快意,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被人背后捅刀子,要说没有一点仇恨那是假的,别看李捷表现的像没事人一般,仇恨的烈火在他心头不知道熊熊燃烧几时了。

    “另一方面,靠着棉纺织行会的补给已经成了辽东战场的主要补给线,如果李治顺应股东们的意愿停止了辽事供给,打得正艰苦的陛下又该如何做想?”

    “这是一个两难的境地,孤倒是很期待我那位好弟弟会如何解决?”拎着二狗的缰绳,李捷悠然自得的哼着,听的秦卿也是快意的直点小脑瓜。

    “如果太子想到了解决方法,又该如何应对?”

    “他能想出屁的方法,刚刚介入行会就挪用了一大笔资金,就算学孤继续发免税卷,已经得到一大批急需要眼前利益的股东们也不会满足,额,媚娘,你怎么出来了?”不屑的说了一大通,李捷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嚷嚷着:“不是让你在车里休息,这么不听话呢?本来身体就虚,带你出来已经是迫不得已,吹到风着凉了怎么办?”

    “哎呀,妾身哪有这般弱不禁风!好,好,郎君别瞪眼,说完一句话妾身这就回去成不成?”眼看着李捷好不容易留起来一点小胡子都翘上去了,铁娘子也不得不弱弱笑着妥协着,旋即狡黠的眨着眼坏坏的语调笑着说道:“现在我们干嘛不帮太子一把,顺便还能像前太子卖个好价钱?”

    “反正没了郎君,不急于这一会,棉纺织行会早晚是个火坑!”

    夕阳红彤彤的余晖映照在武媚娘俏丽飒爽的脸颊上,配合着神秘的笑容,一时间竟有种狐仙飘渺之感,看的李捷与秦卿都是呆了呆。

    几天之内,顺着古道一直到登州,也就最后一段路好走了些,登州在坐船去金州与大部队会合,海上的颠簸,却把从来没坐过船的秦卿丫头折腾惨了,哇哇大吐那叫个昏天黑地,好不容易上了岸,都是双腿至发软。

    还是金州那个三层竹楼小酒馆,丫头愤愤不平趴到桌子上大声嚷嚷着:“太不公平了,郎君常走海路也就罢了,线娘和玉儿竟然也不晕船,就连,就连媚娘姐也不晕船,就我一个人晕,太不公平了!”

    “媚娘姐,你究竟有什么秘方不晕船的啊,快教教我!”拉住武媚娘,秦卿又是咋咋呼呼叫着:“刚生完孩子,媚娘姐你的身体应该比我还要弱才对。”

    “这个,好想和体弱无关,应该是天生的。”被拉住衣袖,武媚娘尴尬的说着,冷不防一旁李捷嘿嘿坏笑着插嘴道:“连生孩子那么狠的事儿你媚娘姐都做出来了,晕船算什么?本王算是想明白了,难怪女人比男人更狠呢!”

    武媚娘听的一脑门黑线。

    “原来生孩子还有这作用啊,我也要生!”被晕船折磨惨了,抓住秘方一般,秦卿丫头不经大脑就嚷嚷出来。

    “这么,这么长一段时间郎君的使用权都让妹子独占了,还没喂饱妹子啊?”

    这功夫,又是一声调侃从下面传了来,在秦卿傻眼中,长孙织面带笑意悠悠然从楼下走来,不光她,裴莹,萧蛮儿,新罗来的金胜曼,王玄策,杨翊,一大堆闽王府核心成员全到了,傻了眼的秦卿眼看着王玄策,刀疤刘等外臣都是脸憋得通红强忍着笑,禁不住悲催的捂着额头昂起了小脑瓜哀嚎道:“我不活了!”

    除了被李捷留在登州的绿珠,难得这一次李捷亲信班底儿全都到了,经历了这么多一顿酒倒是喝的别有一番滋味,尤其还是缺了几个人之后,一顿接风宴到底安抚了下人心惶惶的班底儿,聚会了两个时辰后,刀疤刘等众将这才一一告辞,秦卿也被长孙织几个拉出去赏玩海边夜色,补偿她在船上受的苦。

    留下来的,仅剩下闽王府最终级大脑,李捷,武媚娘,王玄策,杨翊四个。

    “说说吧,本王家底儿还剩下多少了?”捏着酒杯看着,李捷颇为无奈的问道,问得王玄策与杨翊则是禁不住对视了一眼。

    “停在金州休整的五原军还有一万两千众,其中,唐地绝对的嫡系在驻骅山一战后就剩下了两千八百多人,草原上移民府兵一千五,从战俘中补充来的契丹人,靺鞨人倒是有三千多,不过训练上还是,唉~”

    王玄策有些愧疚的叹了口气,杨翊则是继续为李捷盘算着:“朔王部落,药格罗麾下出来的突厥骑兵倒是还有两千余众,在剩下,营州军张夫的残部还有六百,营州都督张俭没来要,这些人咱们可以带走,英国公的儿子李敬业遗留在这儿余众有一千八,能不能拐走还要看殿下手段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军心,得知要去闽地,就连老夫带出来的子弟兵都有不少人满腹怨言,更不要说那些契丹人,靺鞨人了,如果不解决好这一点,恐怕,大军随时有分崩离析的危险。”

    “孤,知道了,这件事孤会处理好的!”也是默然,片刻后李捷才又一次昂起头,继续问道:“复仇天使计划进行得如何?”

    “已经初见成效!”说到这儿,杨翊与王玄策两人都是禁不住露出了快意的阴狠:“殿下棉纺织行会面断的彻底,登州补税政策也随之断绝,整个辽东一下子就萧条了下来,各地高句丽原贵族已经不满到了极点,自大的李泰还茫然无知,整天花天酒地与一帮文人互相吹捧。”

    “呵呵,作为风口浪尖,两面受气,那个人可是很不好受,背叛殿下的那个贱人这段时间备受冷落,已经被赶回了娘家,完颜那面,也准备好了,就等殿下回来收网了!”

    三道幽幽的目光注视下,李捷映在烛光阴影下脸庞的黑暗面也是越来越大,一个阴狠诡异的微笑让人看得心胆发寒,亲近的几人却全是快意无比。

    这种面容下,李捷点着头冷冷哼着:“还差一把火,明日约见杜荷,把事情最后一段圆上,就算我李捷要走,也要留下一个惊天动地的辽东,让所有人记得我的身影!”

    “没人可以背叛孤还逍遥自在的活着!”

    “喏!”听着李捷阴冷的话语,杨翊三人却是畅快的一齐拜下,不说武媚娘,他们两人也早早把根基扎在了李捷集团中,背叛了李捷,就是背叛了他们。

    夜色浓郁,烦躁而懒洋洋训练了一天的五原军大营这个时候已经变得寂静无比,除了忧愁的来回巡视那些将士们,也就剩下均匀的呼吸声,看不到的角落里,数十骑黑影匆匆而出,转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新城,焦急等候在那里多时的杜荷客栈房间门口,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警惕开了门,半晌后杜荷却满是欣喜。

    辽东城内,一个阴暗的贵族府宅内,一群人鬼鬼祟祟的聚集在一起,蜡烛映衬的每个人脸庞上都如鬼影一般,一群鬼却是恭恭敬敬把远道而来黑衣骑士请到上座,随着他的话语而惊叹,阴毒。

    安市城后还是那个唐军大营中,森冷的地牢下,杨心怡在幽幽看着月亮,浑然没有注意到门口频繁的走动声。

    海东,随着李捷的动作迅速变得躁动,在阴暗中不知道酝酿着什么……

第319章 .身之叛,血之偿

    五月初,麦抽穗,碧田滚滚香。

    以往这个时节,高句丽都是最祥和的时候,经过辛勤耕种,期盼着一年有个好收成,农业社会中,不论是下户还是贵人们都有着一个殷切的期盼,不过今年,谁都没想到突如其来的叛乱会如此之快,下到乌骨城以东,上到辽东城以北,几乎一夜间所有高句丽人都站起来反抗了。

    也难怪,原本就是城头变幻大王旗的时代,人心惶惶不平,咋一开春,就是劳役不断,与去岁辽东转运使时代劳役又是不同,辽王府属官可不管你春耕不春耕,排任务就是野蛮下村,男女老幼一起抓,李捷好歹干完活会有些许米粮当作赏赐发下去,李泰则是一毛不拔,没了耕种,就没了希望。

    国家最重要的春耕耽误了,别说下户们,就连原本自在清闲的贵人老爷们都坐不住了,讲情的一大批一大批的来到辽王眼中红人,国丈孙伐音哪儿求情,可惜,似乎这位孙老爷最近也失宠了,礼物照样收,承诺帮忙减免的赋税与劳役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李捷被赶走了,工商上面的利润一去不复返,税赋还比朔王时代更沉重,没了耕种,没了希望,失望转化为绝望,高句丽人心头积累的怨怒可想而知,绝望最后转化为破坏欲,一朝爆发出来,当即让还在盖牟城花天酒地得辽王殿下仓惶逃回了辽东城。

    辽东城,朱雀街。

    一大早上,十多个仆从抬着小轿子,轿子上坐着大名鼎鼎的孙国丈,满头大汗的就奔向了辽王府,一路上,竟然不少路边的高句丽人都是对着轿子吐唾沫,小声的谩骂声让轿夫都抬不起头来,轿子里面的孙伐音更是满头冷汗。

    辽王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召见他了,甚至女儿孙玉娇回家居住多时,连个问得都没有,几天前他还盼星星盼月亮等着李泰想起他,这个时候,他却宁愿李泰忘了他,现在的辽东,甚至连火山口都不能形容了,简直是一座喷薄的火山。

    “哼,唐狗也有这般慌张地时候!”

    就连辽王府门口茶馆的小伙计看到这一幕也是不屑的吐了一口唾沫,旋即又是回头对着桌前喝骂起来:“看什么看,唐狗骂的也是你?唐人大爷不挺威风的嘛?欠了这么久的茶饭钱,连个子都不还?告诉你,我们老板说了,再不还钱,连你腿都打折。”

    “不是,不是不还,现在我也在等都督府发饷,本官可是四品将军,发了饷银,买下你这家店都轻松,还,还在乎你这点茶点钱?”

    虽然辩驳着,但明显显得底气不足,软弱的声音听的那店小二却是愈发的嚣张,骂声越来越难听,要是说此时这个蓬头垢面,浑身恶臭,衣甲肮脏,唯唯诺诺还断了一条胳膊的人,是几个月前辽王第一红人,谁也不信。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被一个店伙计骂的抬不起头,左手捂着脑袋,奴达便也仅剩下无奈与苦笑了,自从几个月前他把所有辽王精锐外加自己半只手丢在了安市城下后,似乎李捷所预言的悲惨一点点全都降临在了身上。

    被辽王抛弃一条狗那样丢到一旁,穷困潦倒,此时,奴达倒是希望那一夜自己没逃出来,像个将军那样战死在安市冰冷的山野中,也好过受此小人之辱。

    “妈的,烂人不怕开水烫,骂你还脏了爷的嘴。”打在奴达身上硬梆梆的,反倒是自己手疼,骂了半天,店小二也是口干舌燥,干脆愤愤的熄了嘴,却是一伸手抓到了桌子上。

    “这刀就算酒钱了。”

    “不,刀不能给!”这时候,刚刚还唯唯诺诺的奴达却突然眼放冷光,左手伸手就把刀夺了回来,大力之下,那个店伙计都禁不住被甩了出去,脑袋撞到墙上咕咚一声。

    “嘿,欠钱吃霸王餐还敢打人,哥几个,都给老子上,妈的,找死!”捂着脑袋乱骂,店小二的呼喊中,当即五六个看店的地痞一齐骂骂咧咧冲了过来,以前见到唐人都的叫爷,如今能打一个唐人,多令人兴奋?

    “妈的,你不嚣张,你不能打吗?起来打啊?”

    拳脚雨点儿般乱打了下去,被堵在墙角中一声不吭,奴达却始终抱着那把刀,就在一帮地痞打得过瘾时候,背后却是一声大喝:“住手。”

    “唐狗你闭嘴,热闹了老子,连你一齐……”

    啪的一声清脆响声,吐出几颗黄牙,店伙计再一次脑袋撞墙,咕咚一下开了花,几个打得正欢的高句丽大汉亦是狼嚎一声扑了上去,来者眼前一冷,手中寒光突然绽放,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六个壮汉全都是身上多出个血口子,躺在地上直哼哼。

    “像你们这种货色,老子在辽东城下杀的多了,趁老子心情好都给老子滚。”

    来的武士甲袖上还带着五原军标识,看着红底儿黑字朔字上还滴着血,傻了片刻后,几个人轰的一下连滚带爬逃出了茶馆二楼。

    看着来人,奴达却是一点感激都没有,左手费力的扶着墙边撑起了身体,先是整理了下身上破烂的衣甲,旋即又是慢吞吞坐回了座位上,那把刀还是平稳的放在桌面上。

    “朔王终于看够了末将悲惨,派你来杀我?”面容平静,奴达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反倒有种解脱的感情身藏其中,倒是让来者也是愣了愣,旋即也拉了把椅子坐在那里,看着下方萧条荒凉的街市,颇有些感慨的叹息道:“小时候在部落,以为别克鲁台大会就是最热闹的时候,看到唐人边镇就以为是世上最繁华的地方。”

    “原本就以为自己一辈子放羊的命了,给头人干活,说不定头人还能赏个女人,这辈子也就过去了,直到遇到朔王,那个冰天雪地对我们呐喊的男人。”

    观望着下方萧条的辽东街道,来的武士颇有些好笑的晃了晃头:“说来也奇怪,这儿,比边关边镇还要大些,现在看过之后,却没有了那时候的兴奋与期盼。”

    原因很简单,跟着李捷眼界开了,见识到了更精彩的东西,这样萧条的城镇,自然再吸引不了曾经的兴奋了,奴达明白,所以他默然无语,满是皱纹的左手抓住了桌面上酒壶咕嘟咕嘟就灌了一口。

    酒自然是劣酒,酸且苦,比五原的美酒差千万倍,偏偏这一刻,很符合奴达的心情。

    武士也没有见怪,静了片刻后又是伸手抓起了奴达放在桌面上的刀,抽开,雪亮的刀锋依旧寒气逼人,上面一行烙印清晰可见,乙丑大唐突厥都督府匠孙监。

    “那一年,我们一同选入朔王机要营,很不服气的受一个女人领导,结果被整的很惨。”颇有些怀念晃了晃头,武士再一次好奇问道:“为什么不卖了它?”

    ”问那么多干嘛?朔王不是让你来杀我吗?动手啊!“突然间暴怒的摔了酒壶,奴达猛地站起来,拍着胸脯怒吼道,倒是吼得武士愣了愣神,片刻后又是从身后包袱中取出了一个小袋子。

    “抱歉,机要营中,憋得太久,难得可以敞开说一次,忍不住罗嗦了些。”一面说着,武士一面打开了包袱,里面一大串铜钱在让奴达的愕然中倒在了他面前。

    “这?”

    “殿下看不下去你消沉的样子了,拿着它,回草原吧,殿下说,也许当初真的不应该带你出来。”怜悯的摇了摇头,拎起自己的横刀,武士转身就向外走去。

    看着铜钱原地足足呆了半分钟,眼见武士马上走出小茶馆了,奴达这才猛地回过神,跟在后头甚至手都哆嗦了,对着他的背影颤抖的大喊着:“殿下他,他肯原谅我了吗?”

    “你忘了我们加入机要营时候所立下的誓言吗?”头都没回,一边哼着武士一边大步流星走着,转眼间在辽东城内没了踪影,楼上,奴达则是喃喃的感叹着:“我明白了。”

    “老板!”

    “唉,来了来了!”与早上来时候冷言冷语截然不同,店老板谄媚的都快趴地下去了,笑的胖脸褶子乱颤,陪笑着问道:“刚刚那位唐人大爷已经把账结清了,您还要点啥,小的这就去弄。”

    “酒,草原上的五原红!”想都没想,奴达就把桌子上的铜钱全都扔了过去。

    中午时分,孙伐音才从辽王府中战战兢兢出来,与上午入府时候相比,此时他显得更苍老伛偻了,先是挨了半个上午的骂,差点儿让他以为李泰就要在自己身上泄愤了,后半个上午,却是跟着参与军机,直接被授予了辽王府游击将军讨伐总管,率都督府大军平叛。

    不过,凭借着手头军心涣散的辽东都督府军去与漫山遍野的反叛军战斗,孙伐音自己都是心中没底,就在满腹忐忑慢慢走出来时候,王府门口的广场上,冷不丁一个邋遢的人迎面走来,迷糊中眯了半天眼睛,孙伐音这才认清,竟然是宣威将军弩失毕奴达。

    毕竟曾经归属于横扫辽东的李捷军团,心头一动,孙伐音满腹笑脸打算上前招拢,没等他走进了,冷不防弩失毕奴达拔出了刀,寒光闪闪的横刀冷不丁吓得孙伐音向后退了几步,几个王府护卫也是打着颤拔出了刀枪。

    仿佛抚摸着情人的肌肤那样,奴达温柔的擦了擦刀身,旋即满面肃穆,视线中再也没有其他东西,对着西北方大声的呐喊着:“身化殿下暗中之影,背叛当用血来偿还,今日我奴达还了!”

    噗哧,热血直接喷到了孙伐音脚前,愣愣的眼神中,左手握刀半臂刎颈的奴达轰然仰倒在了地上,看着奴达尚且炯炯流淌着鲜血的脖颈,孙伐音心头猛地一寒。

    背叛当用血来偿还!

    血来偿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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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远征军介绍:
一次考古发掘意外中,李捷被诡异玉玺带到了千年前唐宫中,牛气哄哄把高宗李治都挤到了老十,可惜生是杨妃子嗣,炀帝爷爷那坑爹的血脉下,照样还是和诱人的皇帝宝座没有半毛钱关系。
不过没关系,凭着穿越者的先知先觉还有考古实习中半瓶醋的各种知识,李捷照样牵引着大唐这架强悍战车,在彪悍的远征生涯中为自己打开一片天下。
当然,醒握杀人剑,醉卧美人膝,各路美女也不少!
大唐远征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远征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远征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