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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好大一只乌     大唐远征军txt下载     大唐远征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16章 .坑你没商量

    公元七世纪,大多数人的战争观念还停留在一城一地之争,战争,不管打多久,要么一方退却,要么真刀真枪的在一地会战,彻底击溃一方,这才能结束掉战争,就算要挖壕沟,也是停留在围城战,像野战中如此大规模运用壕沟,还是头一次出现。

    也难怪,历史上如此情况也真是不多,两只防御强大的军队相遇,谁都不愿意率先出手。

    在天竺军茫然无知的默许中,闽国军队挖出来一条十多里长,两米多深,两米多宽的硕大壕沟,呈现半圆形将遮娄其人军队围困在了茫茫大平原上。

    既然我挖坑干什么你意识不到,那么就坑你没商量了。

    连续这么多天,四十三万南印度大军取水都是从恒河取的,眼看着唐军要夺取自己的水源地,阿罗顺终于急了,不在一味的防守,慌慌张张的下令军队出击,不过连日来为了防备唐军重弩器械前进,天竺军附近土地都是挖的破破烂烂的,骑兵走都不好走,等步兵清理出一条可以走的通道后,河道前的壕沟都被挖出去几十米了。

    南天竺德干高原照比北天竺恒河平原要贫瘠许多,但却有一个好处,高原草场适合养马。

    一万多彪悍的遮娄其人骑兵扬着大马士革弯刀呼喝着冲向了唐军河道边上的壕沟,阿罗顺与超日王骑在象头紧张注视下,挖坑的千多唐军很没骨气丢下锄头撒腿就跑,狼狈的样子看的两个天竺王嚣张的仰天大笑。

    ”哈哈哈,唐狗也不过如此。“

    “就这胆子还敢断我大军水源?”

    不过接下来,两个天竺王就笑不出来了,唐军半圆形的壕沟接到恒河支流那一段,忽然射出了漫天箭雨,密密麻麻的弩箭下,正在河边耀武扬威挥着马刀的南天竺骑兵直接倒了一大片。

    “该死,唐狗在壕沟对面设有埋伏,命令骑兵攻陷唐狗的埋伏。”

    没等阿罗顺做出反应,年轻气盛的超日王已经怒气冲冲大吼着命令起来,明显脸上闪过了点点不快,阿罗顺却迅速忍了下来,反正不是他的骑兵,打打试试呗。

    站在大象脑袋上,传令兵摇动着大旗,实际上没用主阵命令,挨了一通弩箭的遮娄其人蒙萨塔已经暴怒的大吼着带领他的骑兵对着壕沟冲锋而去,不过片刻之后他就知道了什么叫惨。

    被推上土堆十多辆床弩射出了呈现扇面一般恐怖的杀伤,两米多长的弩箭往往能穿透三五个肉体,五十多弩箭的攒射如同无形拳头一般一下子打落了遮娄其人骑兵前锋一大片,后面的马踩上前面翻倒的马,更是人仰马翻。

    借着敌军骑兵混乱的功夫,后面的唐军弩兵又是爬上土堆又一轮攒射,沉重的损失打得远处超日王直肉疼,近处的蒙萨塔土王气的几欲发狂。

    被偷袭损失了一两百个骑兵,进攻受挫又是五百多骑兵死于非命,连敌人毛都没摸到,遮娄其的骄兵悍将同样感觉到自己颜面无光,在各个长官恼火的喝令下,骑兵分出两股绕过了前面混乱的同袍依旧坚定的向前狂奔而去。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精锐的骑兵甚至看到了坑对面唐军弩手惊慌失措的脸庞。

    “唐狗,受死吧!”

    南部口音浓郁的天竺语高吼着,最先锋的精锐骑兵扬起大马士革弯刀,雪亮刀锋以及金属甲胄在阳光下散发着摄人心魄的闪闪寒光,痛快地勒马跳起,遮娄其骑兵甚至看到了下一刻自己刀锋砍进肉体带起大片鲜血痛快场面。

    不过,狂奔中领队在最前面的遮娄其刹帝利队长忽然疑惑的皱起眉头,在他的视线中,对面的唐狗居然笑了?

    下一刻他就明白过来。

    战马轻快熟练的跳过两米多的壕沟,沟对面却又是一道沟近在眼前,由于第二道沟后面的填土比第一道沟高,错视下根本看不到,眼睛瞪成了牛眼,满是恐惧中小舌头直跳的拖着长音,练了十多年武艺的骑兵队长勒着马缰绳直勾勾摔进了第二道更宽的大沟中,连人带马摔了个重度骨折,嘎巴的脆响听得人直牙疼。

    没等可怜的队长痛苦呻¨吟一声,上方又是自己的袍泽同样拖着长长的惨叫跌了下来,一下子解决了可怜队长的痛苦,直接砸死了他。

    能冲在最前面一般都是骑术最好最勇敢的士兵,眼看着两百多精锐跳过壕沟后见了妖怪一般惨叫着消失在地面上,后面的骑兵下意识就勒住战马停了下来,不过战阵前是说停就停的吗?后面的骑兵冲过来将这部分人直接撞进了坑里。

    可算,层层叠叠的惊叫中坑被填满了,冲过来的骑兵也停了下来。

    收坑的唐军也不是吃闲饭的。

    抓住这个时间再次装填好床弩与钢弩,闽国弓弩手又是轻松加愉悦的来了一轮齐射……

    残余的八千多骑兵就此溃散,惊叫着如同一个个娘们般狼狈的逃了回去,他们倒也知道,连人带马,再有个一千来人壕沟怎么也填平了,问题是,谁的命不是命?就算领主蒙萨塔也控制不住这种溃逃,眼看着一个个自己逃回来的属下被王庭禁军扯下马就地拿下,带队蒙萨塔哆嗦得如同刚出生小鸡一般,战战兢兢的跪伏在超日王的战象下。

    “饭桶,废物!”

    轮着长鞭,年轻的超日王简直气得发狂,暴怒无比的怒吼着抽着,连蒙萨塔衣甲抽碎了都不解恨,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了半天,阿罗顺这才假惺惺抬起手劝了起来:“陛下,息怒啊!陛下,当务之急是怎么把局势找回来,不能让唐人再嚣张下去。”

    手都抽酸了,超日王也就此借坡下驴,鞭子一扔,怒吼的对后阵吼道:“紧那罗,给本王把唐狗的阵地拿下来,把那些唐狗斩尽杀绝!”

    “遵命,我王!”

    一个足足两米五高浑身肌肉撑得金甲都鼓鼓囊囊壮汉从营里跑了出来,趴在地上磕了个头大声的答应一声,旋即抡起刀对着身后咆哮起来,阳光烈烈下,数以万计身披金色甲胄,灿烂的如同太阳那样精锐步兵拿着弯刀长矛,咆哮着杀出了营。

    坐在自己金象头上,阿罗顺禁不住眯起了眼睛,这超日王可真舍得。

    与他北天竺一样,遮娄其王国最精锐的部队也是王庭禁军,这些都是遮娄其王几百年传世的最亲近本族子弟组成,披着最上等的金鱼鳞甲,拿着最锐利坚固的大马士革上等弯刀,长矛,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领地与农奴,是整个遮娄其王国攻击力最强大的步兵。

    不过上一次北方大战,阿罗顺的亲信部队从头到尾都是处于旁观观战状态,这一次遮娄其人好歹是用上了,反正不是自己的,其在莲花金座上抻长了脑袋,阿罗顺饶有兴致的观望起来。

    不愧为南天竺最精锐军队,距离三百多步,狂奔中的王庭禁卫先锋已经拉长了天竺弓远远的抛射了出去,还打算等天竺人跑近了再射的床弩手一下子倒是被密密麻麻的箭雨射倒了二十多号,慌乱中唐军也不管不顾的砸下了扳机,五道箭槽早已经绷紧了多事两米长野战蹋掘箭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呼啸声,翁的就射了出去。

    床弩最高射程可达千五百步,三百步之内更是箭箭见血,就算最精锐的乌兹钢铸就甲叶也抵挡不住,挨上的无不是个对穿,可找不刚刚射遮娄其骑兵的战果,跑的很松散的王庭禁军不过倒下来百多人,照比一万大军九牛一毛。

    呼喝中,更多一米来长的天竺重箭射了过来,密密麻麻的箭雨下,壕沟前沿床弩兵再也支撑不住,纷纷丢弃了床弩向后撤去,失去了先机,唐军弩兵也是显得颇为狼狈,刀盾手顶着圆盾遮蔽成了盾墙,缩在空隙中,顶着噼噼啪啪箭雨唐军弩手才能偶然还击几箭。

    “哎,小盛打得有些心急了。“

    在后面观战,看着唐军的不利局面以及后方几个正在搭建的高耸木楼,李捷忍不住摇了摇头。

    “殿下,盛度将军毕竟年轻,用不用末将去支援一下?”一旁,已经荣升为左领军卫将军,闽王铁林副总管的黑齿常之询问的拱手建议道,不过李捷却忽然笑着摇了摇头‘

    “用不到,小盛他自己可以的。”

    战场上,毫不怜惜的踩着刚刚填进坑里没死的遮娄其骑兵,一个个王庭禁军彪悍的冲上壕沟对面,旋即,他们就也被坑了,四米多的第二道壕沟没有施展空间却根本跳不过去,惊叫中,前沿的王庭禁卫纷纷被挤下坑中,前赴后继的眨眼间填下去三四百人。

    盾墙后的长槊手终于有机会展现一次,咆哮着冲出盾墙保护,或是对着坑下的王庭禁军狠狠扎去,或是对踩着同袍冲上来的王庭禁军凶狠的发动刺杀,狭小的空间内躲闪位置出奇的少,一时间两军交叠在一起那个点上血花四溅成了主旋律。

    “杀贼,杀贼!”纷乱的人群中,一个披着明光铠小将格外的惹眼,带领着刀盾手防御在最前沿,手中长剑犹如阴森的毒蛇那样,每每探出獠牙,必定带走一条人命,坑附近,早有准备的唐军弩手也是对收起弓箭打算做近战的王庭禁卫扣下了弩机,近距离攒射下带来的杀伤真是恐怖的,这些遮娄其王亲族练了半辈子武的刹帝利恐怖战士下饺子一般捂着胸口跌落壕沟中。

    一时间,战壕天竺语边惨叫与怒骂连成了片,如今也是略通天竺语,听着满耳问候自己祖先声,后面观战的李捷禁不住哂然冷冷一笑。

    “不服气?坑的就是你!”

第517章 .仇恨的唐人,猥琐的唐人

    毕竟是南天竺精锐中的精锐,付出了千人血的代价后,王庭禁卫很快就扭转了战法,大盾牌捆在长矛上,一个个简易的梯子被搭建出来,一方面持刀盾的轻步兵悍不畏死向前冲锋,一方面后方步兵又是抽出了天竺大弓,漫天箭雨抛射了过去。

    僵持在壕沟边的堑壕战一直激战到了日落时分,还真说不出谁胜谁负,双方都是损失惊人,又宽又深的壕沟足足被尸体填上了百多米,红黑色的血都流成了一道小溪,下方没死的伤员不是被尸体压死,就是被流血闷死,掺不忍睹。

    凄凉的号角终于吹起,披着金鱼鳞甲的王庭禁军这才满是不甘心在盾牌簇拥下缓缓向后退却,整整一天,一个右领军卫四个府没有得到任何支援,在这群从娘胎里出来就开始练习杀人的恐怖武士袭击下,这时候已经疲惫的几乎站不起来了,敌人刚一撤军,大片大片的军士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连再放两箭的力量都没有了。

    “要是天竺所有军队都是这样,仗就没法打了。”望着夕阳余晖中尚且散发着金光的鱼鳞甲军队,就算李捷也忍不住苦恼的敲了敲脑袋。

    “但我们到底顶住了!”

    算得上闽国军方二号人物了,李捷清闲的在后方观战,王玄策则是围着包围圈布置了一天,刚回来就听到李捷感叹,顺口喜气洋洋接了上来。

    远远眺望去,相比于遮娄其王国雄壮的战象还有金光闪闪的鱼鳞甲王庭禁卫军,闽国乱七八糟纵横的土黄色大沟以及快十米高,每隔两百米左右就伫立的一个的简易木楼简直简陋到了极点,但就是这两样平平常常的东西是李捷计划中的精华,也给了王玄策莫大的信心。

    “殿下,明天开始,这群南天竺的蛮夷该会痛哭流涕的忏悔着为什么要入侵我闽国了!”自信心饱满,站在高耸的望楼上眺望着远处纷乱的如同蚁窝遮娄其军营,自信的笑容中却满是冷厉,王玄策阴冷的保证着。

    这一次叛乱与外敌入侵,真给闽国带来了莫大的灾难,曲女城变乱,富庶的京畿地区百里内被乱军掠夺的一片狼烟,到现在才刚刚恢复了秩序,遮娄其趁火打劫,入侵了二百多里,这时候可没有战争保护法人道主义,单单唐人就由数以十万计的死难者,更不要说统治下各族了。

    闽国一路磕磕绊绊走来,不是没受到过挫折,但如此大的灾难却是头一次,到现在还痛彻心扉的苦楚下,注定了闽国由上到下要以最残酷的方式报复过来。

    眼前就是如此,刚刚歇过一口气,苦战了一天的右领军卫将士们已经带着仇恨与兴奋涌向战壕,受伤的以及战死袍泽尸骸交给红葫芦队,更多的遮娄其王庭禁卫的尸体被拖了出来,连值钱的身上镀金铠甲都不剥,直接一刀砍下脑袋。

    不一会,狰狞的人头就堆成了小山放在壕沟对面,闽国规定不许擅杀俘虏,不过偶尔碰到个稍有些气息的遮娄其人伤兵,就连军法官都是若有若无故意走向一旁,任由红了眼的军兵在其恐惧的嘶吼中砍下脑袋。

    为了强调集体性,闽国从不以人头记军功,而已集体完成任务来算升迁,如此疲劳下大群的右领军卫还乐此不疲去脏兮兮的尸体堆中抢红葫芦队活计,驱动他们的,唯有刻骨铭心的仇恨。

    就算天竺籍闽军也是如此,以为他们现在也是唐人!

    不过看着下方血花四溅以及隐隐约约传来的求饶声音,听着王玄策满怀战意的保证,李捷却是感伤的摇了摇头。

    “就算打赢了,最珍惜的东西也挽回不了了。”

    王玄策明显错愕了一下,没等他劝谏,李捷又是摆了摆手:“该如何走孤知道,只不过一时感怀而已,老王,吩咐侯杰那小子准备吧,按计划行事。”

    “喏!”

    没再迟疑,王玄策拱手作了个揖,旋即转身再次下了高耸瞭望台,沿着层层叠叠的楼梯飞速下了去,趴在瞭望塔护栏边上,眺望着夕阳余晖中金灿灿的遮娄其人军营,李捷双目一片冷厉。

    “玉儿,绿珠,我要为你们报仇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夜色中的遮娄其人军营依旧混乱喧嚣成一片,毕竟四十三万大军,而且随军还抓了不少俘虏,奴隶,遮娄其人的军队大部分还是临时征召起来,就算刹帝利世家都是行伍出身,军纪依旧不敢恭维。

    就在遮娄其人的喧嚣对比下,奋战了一天的战场壕沟东南角如今显得格外平静,不过这平静中,却隐藏着难以言喻的杀机。

    玄黑色的盔甲在夜色中成了最好的保护,披着卸下镶铁的步兵轻甲,一千多唐军口含铜钱,丢下长刀大戟,扛着锄头铁锹再一次投入了白天河边挖了一半的壕沟中,另一头,一支暗夜中完全隐形的唐军则是满腹杀机向巨大的遮娄其人军营摸了去。

    全都是马来黑人,人不多,二百多个战士却清一色吕宋岛食人族归化而来,这是在侯杰策划下李玉儿一手训练出来的队伍,本来就是善于夜间突袭的战士,再受到中原武技以及装备训练,这二百人简直是深夜中的食人恶魔。

    他们的恶魔领主,侯杰本人也是脸上涂满了黑色颜料,浓郁的夜色中,如果没人开口,恐怕最锐利的斥候第一眼都看不出他们的存在,在遮娄其人挖得乱七八糟的平原上匍匐前行,凭着嗅觉不动声色这些黑色恶魔就找到了遮娄其人掩藏在地沟中暗哨。

    一番不为人知的暗战过后,后面的黑人将士无比熟练的处理着血腥气,前方,侯杰则是一直前进着,抹了几个脖子后,先锋的恶魔队抵达到了遮娄其人热闹的营寨边,一个个食人族战士分散着进入帐篷中,双眸中不带一丝感情,侯杰自己摸向了营寨边缘。

    为了防备唐军的突击,遮娄其军将三千多头大象城墙一样布置在了军营北面……

    次日清晨,太阳还是如常的在东方升起,不过这个早上,对于权倾天下的阿罗顺王以及超日王来说,却并不是那么美妙,昨天的战果另两人很不满意,原本意料中一踏就破的壕沟,照比意料中却坚硬了许多,一股隐隐的不详感萦绕在两人心头。

    “今日让王庭禁军打头阵,孤出兵五万,阿罗顺,你的军队也要出战。”

    “是,陛下。”

    平日里美食美酒如今也没了滋味,匆匆吃了一口,两个天竺王商量着就出了中军帐篷,不过没等调兵遣将呢,北营的蒙萨塔已经慌慌张张哭喊着跑了过来,见到两人扑通一声跪伏在了地上。

    “我王,大事不好了,咱们的大象病了。”

    “什么?”眉头一跳,超日王伸手就拽住了这个自己部将大胡子,怒吼着大嚷道:“孤不是交代,给大象的食水一定要最上乘的吗?是不是你们把粮食贪下了,说!”

    超日王年轻的脸上却满是横肉,如此暴怒的大吼着,更是把大胡子蒙萨塔吓呆了,磕巴的哭诉摆着手辩驳道:“王上,下臣,下臣不敢啊!”

    “陛下,当务之急是看看大象病情如何啊?”

    眼看着超日王手哆嗦着要抽刀了,阿罗顺不得不苦笑劝说道,猛然醒悟过来的超日王也是立马怒气冲冲松开了手喝骂道:“狗奴才,还不带路?”

    栅栏墙边上,三十多头战象倒是一头没死,不过各个精神萎靡不振,尤其是一摊又一摊粪便稀糊糊堆满了整个象舍,这些战象明显是腹泻了,看到这个情况,不论超日王还是阿罗顺,两人却是松了口气。

    天竺军主力就是战象,战象攻击中亚次数也是颇多这种水土不服不是没遇到过,不过闻着喧天的臭气,超日王眉头又是皱到了一块:“象夫象奴呢?这个时间还不给战象喂食打水清理粪便,想要全家问斩嘛?”

    眼看着自己王上发怒了,管这一片的蒙萨塔赶忙怒吼着对从人命令了起来:“还不把这些象奴召集起来,懒骨头,不愧是下等人。”

    喝骂中一个个军官也是带着恼怒踢开帐篷门就闯了进去,片刻后,却是脸色苍白退了出来,无比震惊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出什么事了?”

    “都,都,都死了!”

    满是愕然,阿罗顺与超日王瞪着帐篷,眼睛一起瞪得溜圆。

    几刻后尸体都被搬了出来,一百多个象夫象奴,全都是脖子挨了一刀,满是愕然中痛苦而死,明显被割断声带后挣扎了好久,翻了半天,刹帝利们才在第五个帐篷床下翻出了唯一一个幸存者,一个已经吓傻了的四十多岁象奴。

    “究竟什么人杀进了大营?”满含暴怒的,超日王狰狞无比的大吼着,趴在地上哆嗦了半天,那个幸存的象奴才哭哭啼啼喊了起来。

    “不是人!不是人啊!他们是黑色的魔鬼,飘进来,割了阿瓦尔他们的脖子,吸吮他们的鲜血,是鬼啊!鬼啊!”

    满是恐惧,象奴举着手声音凄厉的叫着,听得周围蒙萨塔们,将军们无不变色,眼看着一股畏惧情绪蔓延开,心头一惊,没等超日王怒骂完,阿罗顺已经抽出刀,狠狠一刀砍了过去,噗的一下血喷了他一身,象奴满是不可置信的歪着脑袋死了。

    “此人是猥琐得唐狗派来乱我军心的,我们讨伐异教徒,受到湿婆大神庇佑,那儿有魔鬼敢骚扰我们神圣的大军?”

    阿罗顺一席话终于让一大群将军们心里恢复了点,宗教的作用还是很顶用的,一个个刹帝利婆罗门摸出了神像诵经祈祷着,看到虔诚的麾下们,阿罗顺与反应过来的超日王都是松了口气。

    不过这个时候,又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打水的伏舍,首陀罗兵丁忽然惊恐的毫无礼貌狂奔了过来。

    “贵人们,不好了,我们打不到水了!”

    “什么?”

    满是不可置信的惊呼中,超日王阿罗顺又一前一后向南方敢去,坐在三米高巨象头上,看着西南方壕沟包围圈狭窄处,超日王气的眼睛都红了,怒吼着高声嚷道:“猥琐的唐人!!!孤要杀了你们!”

    原本唐军弧形的壕沟包围圈,如今已经自行车锁那样合上了,两条两里左右浅浅的壕沟正好把恒河支流与大军分割了开。

    四十三万大军的水源地,被夺了!

第518章 .折磨

    消亡与无知,毁灭于傲慢,如今遮娄其人两样都占上了。

    无知中,超日王与阿罗顺安逸的任由闽国把中原带来农耕挖渠功夫全都拿出来,挖出了这密密麻麻的壕沟限他们于不利之地。

    要知道他们眼中简陋的大象一脚跨过去壕沟,哪怕热兵器也是主要战术,第一次世界大战壕沟加机枪组成了战场上无敌的绞肉机,第二次世界大战,就算坦克飞机横行,简陋的壕沟依旧是令敌我双方都头疼的东西,再往前推一百多年,赫赫有名的拿破仑都是败在了一条地图上他忽略了的浅浅小沟上。

    这些,阿罗顺与超日王都不知道,于是乎,理所当然的陷入了目前这个尴尬地步。

    如果说先前这遮娄其人输的还有点冤枉,后面就完全是他们自找的了,发现被围了的第一时间超日王两个最高领导者非但没有第一时间突围,反倒是下达了一个足以摧毁全军的命令,命令军队狂轰滥炸的向河边唐军壕沟攻击了起来。

    仅仅需要防守河边几百米的壕沟,以这一个点,少量步兵,唐军就成功的拖住了四十三万敌军。

    “杀啊!”

    冲天的喊杀声中,数以十万计的遮娄其人乱糟糟向前冲锋着,天竺大弓斜拉下射出了漫天箭雨,箭矢密集的甚至遮住了阳光,慌得受沟唐军赶紧躲进了沟里,几乎瞬间他们所在河边壕沟几百米、之内多出了大片大片箭杆组成的芦苇。

    三轮齐射下,最先头的遮娄其人步兵已经口干舌燥的逼近了三十多米之内,不过这一段距离,才是他们苦难的开始。

    三角形的铁荆棘,半夜被唐军往河岸边一丢就是一两万个,混在烂泥中,根本挑不清楚,就算唐军的牛皮,鲸皮靴底儿都容易扎漏,更不要说穿着草鞋的遮娄其军了,一脚踏上去,保证是个大窟窿,要是摔倒在上,那就更爽了。

    这还没完,支棱出来的木头竹子已经不算什么了,藏在烂泥中更是有一个个黑漆漆铁疙瘩。

    捕兽夹!

    这东西也就一脚大小,尖锐的锯齿,作用可堪比古代地雷,一脚踩上去,咣的一下,保证皮开肉绽甚至骨断筋折。

    十来万人乱哄哄往前冲的战场摔倒在地,多半是没命了,也只有作坊工业发达的闽国有如此能力短时间弄出这么多缺德东西了。

    其实要豁出去死个几千人,这些东西很容易就被快速踏平了,可谁的命不是命?就算一个个长官拼命的催促,廉价的遮娄其步兵,北天竺步兵依旧磨磨蹭蹭小心翼翼的在地上淌着。

    这个距离射箭可容易伤到自己人,没了顾及的唐军则可以从容的在壕沟中探出头,端着钢弩对着速度慢下来的遮娄其军尽情倾泻着弩箭。

    脚下是锐利的三棱荆棘,眼前就是水源,明明喉咙里渴的冒烟了依旧不得而饮,还要随时面对眼前致命的威胁,如此折磨下数十万遮娄其人全都要憋屈的要疯了。

    竹编盾牌不时间被弩箭射破,经常有袍泽捂着脚惨叫着倒下,历经千辛万苦半个时辰遮娄其军才杀到了壕沟边,却又是与唐军长槊手隔着壕沟陷入了激烈阵地战,长矛长槊你来我往,击打在彼此的盾牌上乒乓作响,后面还有弩手抽冷子放冷箭,距离恒河不到一百米的地方,疯狂的厮杀此起彼伏,不时间有人惨叫着掉进深深的壕沟中。

    站在后方十多米高耸的瞭望塔上,李捷如同神一般注视着下方拼死厮杀着的,偌大的一个战场布局图展现在他瞳孔中。

    如今拼杀的正激烈的河边不过这副大棋一角而已,南北长三十里,纵深二十多里的战场壮观的展现在眼下,周围几道深褐色的带子包裹周围,那是几经挖掘纵横连贯已经不知道多长多宽多深的几道壕沟,壕沟的后面,则是如同自己所在这样九米高瞭望木楼一百零九座。

    依靠这些,构成了唐军的防御体系。

    虽然堑壕战在一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大放光彩,不过启迪李捷的却不是这里,而是如今也不知道算他祖先还是后辈的人物。

    李自成。

    作为学史的,对于这段跌宕起伏,轰轰烈烈的岁月李捷耳熟能详,可是再熟悉不过了,起义军四起,昏昏沉沉宛如地狱般的跌宕起伏与江南资本主义萌芽醉生梦死并存的颓废,梦幻般的时代。

    多少次,李捷都在为资本爆发,成为举世瞩目世界强国机会的失去而扼腕叹息,对于耗尽大明国力却没独当一面,引得清军入关的李自成自然多关注了一些,姑且不论这个众说纷纭人物功过是非,单说李自成的用兵倒是很令李捷感兴趣,李自成之所以成功,唯有两点。

    深谙人心与将自身特点发挥到了极致。

    深谙人心上,李自成最著名的战术就是三堵墙,临阵马军先冲,不敌则佯败吸引官军追击,再出步卒三万,长枪而前,刺击如飞,马军左右返回,几乎无往不利。

    倒不是这个战术多高明,因为这儿要是在不胜,闯王爷就要出动第三堵墙,闯军家属去拼命了,为了不让自己家人陷于危险当中,闯军无不以一当十。

    另一个方面,善于发挥自身优势,李自成做得也很到位,李自成是农民起义,他的军队是农民军,农民最善于的就是耕种,徭役中的土木挖掘。

    崇祯十五年,可以说决定中原走势的朱仙镇大战爆发,明军督师丁启睿帅总兵官左良玉,虎大威,杨德政,方安国等号称四十万中原明军主力为解开封之围,向河南中心挺进,在这岳飞曾大败金兀术的地方与李自成闯军主力遭遇。

    可惜,几百年前的英勇没有提携后辈,趁着明军内部矛盾丛丛之际李自成命令部将围绕朱仙镇遍地挖壕沟,壕宽丈许,环绕百里,将明军团团包围其中,经历属天的困顿缺水,左良玉第一个率部崩溃,接着引发了明军雪崩,数十万大军的尸体将壕沟都填平了这才在闯军追击下狼狈的逃了出去,从此明军中原主力一战而没。

    这情况与如今的闽国简直神似极了,家园被毁,几十万闽国军民包括自己复仇心切,敢于死战,就好比担忧家人的闯军,军心可用,遮娄其军数量庞大,却偏偏畏惧唐军主力防守能力,阿罗顺与超日王又是各怀鬼胎,导致遮娄其军行动迟缓。

    靠着农耕民族的挖掘优势以及充沛的人力资源,高涨的士气,李捷完美的复制了李自成这一战略战术,效果吗,目前来看,很不错!

    满怀着复仇的仇恨,仅仅两千多左骁卫军士,带着这种仇恨就敢于在临近河岸的几百米壕沟与十多万遮娄其人血战。

    虽然数量悬殊,左骁卫两个府生存空间不断被向后压着,但奋力的大战已经进行了快两个时辰,太阳越升越高,炎热的炙烤下,不论奋战中的天竺兵马还是留守大营的兵马,干渴下已经躁动不安到了极点。

    “应该快到火候了!”抬头看了看骄阳,李捷自顾自的嘟囔着,再次低头看着下方混战中的军队,嘴角禁不住挑起一丝阴冷的笑意,明明闽国在节节败退,李捷却似乎很期待一般。

    干渴让遮娄其人攻击速度再一次下降了几分,挥刀捅矛速度都慢了下来,饶是如此,遮娄其人攻击的军队依旧有十多万,一批被打退,另一批又蜂拥上来,就算怀着仇恨,唐军毕竟不是斯巴达连续的战斗中也让他们疲惫异常。

    连续几个壕沟都被填平了,眼看就要被撵下河,带队的唐军中郎将盛连山咬了咬发干的嘴唇,终于无奈愤恨的吼道:“传令,倒油!”

    早已经准备好黑乎乎的猛火油直接连坛子一块儿砸进了眼前壕沟中,粘稠的油沾染在壕沟底部,尸体上流了一层,几个火把丢进去,腾的一下两三米高的火苗猛地冒了出来,正在壕沟上搭着浮桥杀过来了的遮娄其人刹那间变成了一个个火人,呼喝惨叫着向前后扑去。

    不过这一幕发生许多天了,在发狂的火人引燃了几个同袍后,向后散去的遮娄其步兵毫不怜惜的用长矛捅死了火人,反正也救不回来,至于被引燃的同袍,火焰小的就那湿泥盖住,燃烧面积大的也直接捅死。

    火光掩护下,残余的一千五百多唐军在校尉带领下举着盾牌飞速向壕沟两面撤退去,浓烈的火焰更加助长了干渴,扑灭了百多个火人后,十来万遮娄其人也没有了射箭的心思,一个个眼巴巴望着火堆对面流淌的恒河支流,唐军背后,盖着毯子滚滚流淌甘甜的河水似乎随时向他们招手。

    终于,一柱香的时间,火势小了下去,也顾不得壕沟滚烫的气息,干渴到极点的遮娄其步兵们直接兴奋大嚷着踩着浮桥越过壕沟,扑向了滚滚流淌着的恒河,远在后方的塔楼上,这兴奋的呼声都清晰入耳,李捷与几个闽国重臣却在这个时候都浮现出了笑容,同时抬起了望远镜。

    片刻后,水边上就乱成了一锅粥,十多万人暴怒的吼声清晰可闻,仿佛一窝蚂蚁那样,偌大的遮娄其步兵团炸了锅,如同遇上杀父仇人那样举足顿胸,或是举着刀兵对着天空嗷嗷的怒吼着。

    “王微,就你小子鬼点子多。”满是笑意,李捷伸手点了点旁边鸾台令王微的官帽,丝毫不以为耻,这个不良文人满是嬉笑直接拱手做了个揖。

    “还不是闽王殿下熏陶的好。”

    “哈哈哈。”不大的小瞭望台中,几个闽国君臣都是爽朗的大笑起来,朗朗笑声与河边痛苦的暴怒声成了鲜明对比。

    河边,暴走愤怒的遮娄其大军旁边,河岸上一个个草甸子下整齐的摊放着一头头夜里刚宰杀好的水牛,牛血将草甸子底下都染红了一片,顺着河水的流动还不断渗入水中。

    渴的要发狂了,宗教信仰中牛还是圣物,沾染了牛血的水无论如何不能河,难怪这群遮娄其人愤怒成了这样。

    简直是折磨。

第519章 .内讧,突围

    “该死的唐人!”

    华丽非凡,有贵千金的冰裂纹青花酒碗,在唐人城市青州唐商手中夺得的时候,超日王简直宝贝得如同心肝一样,这会儿的气恼下却也不管不顾,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漂亮的清华裂纹如同珠玉一般飞散开,碎片洒落了一地。

    不容的他不愤怒,这几天简直是憋屈透了,被关在笼子一般的大壕沟中,夜里唐军很猥琐的不断夜袭,黑色魔鬼弄的整个军营人心惶惶。

    尤其是水源,白天,遮娄其大军兴师动众十来万大军推过去,一直打到下午时分才能把唐军从河边壕沟赶出去,然后才能占据一两个时辰,天色一暗,唐军就会组织军队把河边壕沟阵地多回来,在闽国没少和畲人打夜战,唐军中直接由畲人俚人撩人组成的军队更是不少,懒散的遮娄其人夜战中根本不是对手。

    每天这几个小时打到的水,大部分还的供应更大面积腹泻了的战象,饶是如此,大象依旧一头一头死去,每个人每天才能限量一袋水,空有粮食,整个遮娄其大军却依旧陷入干渴之中,而且长时间喝浸泡过尸体的河水,瘟疫流行。

    尤其是今天,淋着牛血的水足足有让大军浪费了一个时辰的打水时间,直到军营中的不净人用水将牛血牛尸清理掉,婆罗门祭祀又去做法净化,大军这才敢下河取水,天色却暗了,不出意外,过不了一个时辰左右唐军必然会杀回来。

    处处不顺心,也难怪超日王暴跳如雷了。

    自己主上暴怒的要杀人,从人吓得腿直发抖,这功夫另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却从帐篷外猛地传了来:“是谁下令停止给大象喝水的?愚蠢!没了大象,如何与唐军争锋?”

    刚刚忙完在河边取水,处理填埋唐军壕沟,冷不丁得到消息,阿罗顺急急匆匆就赶了回来,看着这位戒日王朝继承者脸色阴沉,一群蒙萨塔,将军全都面色古怪的催下了头,超日王满是横肉的脸上也闪过了不快,没好气的哼道:“孤下令的。”

    “陛下,这……”

    “孤的军队正在干咳,痛苦,孤已经没有心思陪着你再在这里干耗了,明天孤就会下令像南方突围拔营,北方这二百多里江山已经够你立国了。”

    没等阿罗顺劝诫完,超日王已经很不耐烦的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一席话说来听得阿罗顺却是心都凉了,超日王这分明是被打怕了,要放弃自己了。

    复国,报仇的梦想都随着超日王食言而化作了泡影,失神的踉跄了一下,强烈的不甘心又是涌上了阿罗顺心头。

    “陛下不可啊!如今两面夹击唐军,如果贸然撤退,唐军尾随追杀,大军就完了!这个时候唐军也在苦熬,只要再坚持一下,等曲女城的叛军破坏掉唐人后方,北方的江山唾手可得!陛下!”满是急迫,阿罗顺悲愤的跟在后头语气急促大吼着,不过这时候超日王那儿还能再听得进去,直接扭头就往后帐走去。

    “陛下,三思啊!陛下!”不甘心的追在后面,帐篷门口阿罗顺却被两个两米多高遮娄其禁军壮汉毫不客气伸手拦住,看着两人紧绷的肌肉,阿罗顺眼睛中几乎要气得冒火。

    “哼,你不仁,别怪老子不义了。”

    出了帐篷,回望一眼,阿罗顺满眼怨毒的怒哼了一声。

    战事已经进行了八天,一直到如今,都是按照闽国制定好的剧本流利的走着,四十余万南天竺入侵者如同一头困兽那样,在闽国布置得陷阱四处碰壁,折腾的精疲力竭。

    四十里壕沟圈,十万唐军就守了个风雨不透,一百多座瞭望塔的观察下,不论天竺军营从哪个角度调兵出击,闽国都能第一时间发现,并且及时组织重兵迎击。

    这些天遮娄其入侵者不是没组织军队攻击过其他壕沟,但每次都被唐军打了回去。

    不幸发生了,南北两支敌军破坏下闽国一直以来的建设成果几乎被破坏殆尽,最富庶的曲女城附近十七座城镇,数百个村庄被乱军破坏掉,南方的损失到现在还没统计出。

    不过不幸过后,生活却还需要继续,虽然战争还在进行着,布好局后,闽国更多的精力从新放在了灾后重建上。

    一大早上,喜欢睡懒觉的李捷不得不早早爬起来,拿出当年去学校抄作业的精神,昨天好不容易清空的书桌,转眼间就被各地的文书堆得满满的。

    汇聚的三十五万多府兵除了少量精锐还在围困曲女城外大部分都被遣散回乡耕种了,失去家人的,各级主官还要负责为他们从新配上另一半,多亏了闽国庞大的国土,没有受到影响的林邑国耕种区稻米,南中国海的鱼干,鲸肉干源源不断由孟加拉新苏州运来,赈济到灾民手中。

    接过来自唐人手中的赈济,天竺平民们先是满怀不可置信,旋即心里沉甸甸的多了份恩德,他们信奉供养的婆罗门神庙冷冷的作壁上观,以前一直敌视的闽国唐人却关注着他们的死活,不知不觉中,天竺的这种融合又近了一步,富有人家更愿意自己的孩子学习四书五经,遇到到乡里办事的唐人差官,一个个天竺人也终于带上了笑容打起了招呼。

    “两万斤鱼肉干,海德拉巴州,三万担稻米,拉贾斯坦州,娘的,这时候还敢发国难财贪污赈济粮,家产追回,发配婆罗洲砍树去。”

    大笔一挥,一个倒霉七品官的命运就这样被定了下来,不过李捷也不是永远这么顺心的,下一封奏折就让李捷苦恼的皱起了眉头。

    “吐蕃雇佣军请求鲸鱼肉五千斤壮行?”

    郁闷的批了个准,李捷满脸肉疼的不住抽着冷气,捶着桌子嘟囔道:“这还没走出三十里,请赏已经请了五回了,格老子的禄东赞,早晚本王要找回来!”

    没等李捷心疼的翻开下一本奏折,帐篷口,急促的脚步声却猛地响了起来,卫士重重的跪伏在了地上,急促的大声禀告着:“殿下,遮娄其人大举进攻了!”

    “什么?”心头猛地一紧,丢下笔抓起一旁的铠甲,一面披着一面李捷就匆匆冲出了帐篷。

    “快带孤去!”

    懒散的天竺人一贯是日上三竿方才出战,头一次一大清早就杀了出来,还真把习惯了的闽国打了个措手不及。

    数以万计的的天竺步兵吼叫着杀出大营,扛着密密麻麻的冲梯木板亡命的向东南方向壕沟杀了过去,连日消耗下天竺人的箭矢已经控制使用了,如今却如同不要钱一般漫天挥洒出来,密麻得如同冰雹般疾风箭雨直接把负责防备的左武卫左金吾卫打的太不起头来。

    得到消息的王玄策,王方翼,长孙织,以及薛擎,大度设等将军也是匆匆赶了过来,一行人全都焦急的爬上了五米多高指挥楼,远远眺望去,正好赶上南天竺军把多日未动的大象都派了。

    五吨重,三米多的庞然巨兽不论在哪里都是备受瞩目的明星,这一次一反常态,天竺人率先派出了步兵,冲到壕沟间的南天竺军步兵直接就缠住了唐军,让床弩等器械根本发挥不出来,混战中一条条壕沟很快被填平,简直是敌我通杀,后面,象夫象奴不管不顾的驱赶着战象直接踩着步兵铺出来的路以及步兵的血肉之躯就那么撞了过去。

    “顶住!杀!”

    一个个唐军校尉,都尉嘶声竭力的嘶吼着指挥着抵抗,数十个步槊手顶着象楼上扑面而来的箭矢与标枪,长长的槊刃深深扎进象皮,象眼中,在诸人的狂吼以及象兵的惨叫下,庞然大物喷着鼻响重重的侧翻在一旁,陷进壕沟中,不过还没等唐军松一口气,后面又是数头大象涌了过来。

    “啊啊啊!”

    大片的惨叫中,十多个精疲力竭的步槊手被撞的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再无抵抗之力,剩余的唐军纷纷向后方溃退去,一段壕沟又失陷了。

    “殿下,凭着两个卫绝对顶不住天竺人的逃窜,要不要调闽王铁林去支援,把这些南方佬赶回去?”端着望远镜看着眼睛直冒火,王方翼急切的扭头问道,同时薛擎等闽王铁林几个将军也是关注的看了过来,端着望远镜的李捷却始终没有放下,好一会,才疑惑的喃喃摇了摇头。

    “不对劲,太少了。”

    “殿下,至少有八百头大象,已经不少了!”药格罗悲催的一拍大腿,不过他身边的秦怀阳却回过神来。

    “没错,既然是突围,应该全军前进才是,就算留下一部分殿后,也不应该是二十多万人两千余头战象还有最精锐的殿前禁军殿后,单单让一小部分人突围,分散突围的话遮娄其人不怕我们吃掉它这一部分吗?”

    “这么说敌人是另有阴谋?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主力从其他方向进攻?”王方翼也禁不住迟疑了。

    也是拿着望远镜观望了半天,脑门上流淌着汗水,凝重的回过头,王玄策这个军方二号却是重重对李捷点了点头:“殿下,无论如何这是个机会!”

    事情可关乎十多万人性命以及这些天布置战略的成败,李捷自己都是脑门上满是汗水,手心见汗捏着望楼扶手足足一盏茶的功夫,这才重重的点了点头。

    “传令左武卫左金吾卫让出道路,闽王铁林在西北出击,关宁铁骑出迎待命。”

    顿了一下,摸出了沉甸甸的黑铁鱼符,李捷郑重的把这兵符交给了秦怀阳。

    “还有,出动象军!”

    “喏!”

    与己相关的将领纷纷出列,拳头重重扣在了胸膛盔甲上单膝跪地领命,尤其是拿着鱼符的秦怀阳。

    当当的鸣金声中,苦战了半个时辰左武卫左领军卫终于纷纷向两面避让,眼前一空的阿罗顺禁不住大喜,怨毒的回过头吼着:“超日,你就留在唐军包围圈中当乌龟吧,你的江山,孤替你收下了,哈哈哈,全军突击!”

    东南角溃退的同时,西北角唐军战鼓声却是惊天而起,隆隆擂鼓下,已经闲置休整了半月有余的闽国铁林沿着壕沟浮桥踏上了战场,密密麻麻的长槊甚至陌刀排成了铁林,呼喝着向壕沟中央遮娄其大军突击而去。

    与此同时,隆隆的脚步声中,大地都跟着颤动起来,唐军阵列中,同样数吨重披着重甲的庞然大物也是涌向了战场。

    唐军也有象兵,五百远征旁遮普的象兵,回来了!

第520章 .崩溃之始

    其实,照比唐军的措手不及,超日王更加的吃惊与不可置信。

    “谁给阿罗顺的狗胆,让他敢抛下孤,自己突围!还有左那那个混蛋,他竟敢背叛孤,回去孤一定要灭了他全族!”

    真宛如困兽一般,超日王绕着圈子在中军大帐中来回的咆哮着,浑然忘了他昨日计划让阿罗顺留在这包围圈中顶缸,自己先率军跑出去。

    “王上,如今不是计较的时候,国内如今空虚,如果让阿罗顺贼先行回去,可能国中不稳啊!”

    如今西遮娄其王国何止是空虚那么简单,老王普拉可辛死得蹊跷,各地掌握兵权蠢蠢欲动的蒙萨塔刹帝利数不胜数,超日夺位时候,阿罗顺在暗中联络,出钱出人,暗地里在德干阿罗顺的势力可不见得比超日真差多少。

    借着这个机会万一阿罗顺真的抢先回西遮娄其王国登上王位,超日还真就悲剧了,想到这个结果,超日王满是横丝肉的脸上也禁不住闪过了一丝恐惧。

    “传令,马上拔营,追上阿罗顺!宰了他!”如同受伤的孤狼一样,猛地拔出战刀,超日王凄厉的嘶吼着,身上的金鱼鳞甲都晃得哗哗作响,狰狞的脸看的座下百多名将官都是心头发寒。

    眼看着阿罗顺大军顺着唐军让出来的西南通道一路上就往国内疾驰了过去,坐在金头象上,超日王简直急的要上火了,偏偏庞大的军队调动的极为困难,而且仿佛和他作对一样,东南方向的唐军军阵再次合拢,西北方向大队精锐唐军也是呼啸着杀了出来。

    而且有象兵!

    越是这个时候,越需要冷静,可惜,超日王太过年轻了,说是年轻也不对,他比李捷还大三岁呢,应该说超日王太缺乏实战经验了,顺风顺水的通过阴谋登上王位让他变的桀骜独裁,从不考虑他人于是乎足以毁灭全军的命令从他口中下达了出来。

    “传令!不分前中后军,全军齐头并进,击破唐军阵地,追杀阿罗顺叛军!蒙萨塔安帕的军队殿后,应战唐人!”

    命令通过王家传令兵下达了下去,剥离阿罗顺大军,再加上连日的死伤遮娄其人总共还有三十万,刨除留守的,二十八万大军真如同山崩海啸一般齐头并进向东南方唐军阵地杀去,效仿刚刚阿罗顺大军,步兵先驱,战象夹杂其中。

    数不清的人头攒动,战象嘶鸣,一个个天竺军奔涌向前,呼喝着边跑边拉开天竺长弓,攻击范围足足达到两里,天竺骑兵奔驰在两旁,扬刀跃马,声势骇人,尤其是一头头战象喷着鼻响威武的扬着鼻子踏起漫天烟尘。

    如此声势看的瞭望塔上一个个闽国观望兵差不点没从塔上掉下来,手中求援的旗子挥的都快跟第三街姑娘手帕一样频,就差没喊奴家受不了,大爷救命了。

    端着望远镜,李捷看的也是下巴都差不点没掉下来,好半天才想着放下手,不可置信的摇着头嘟囔着:“对方的指挥官是白痴吗?”

    打仗可不是一哄而上就能赢得,更多时候拼的就是个秩序,几十万几十万人级别对战可从来不要求把对方杀光,这也不现实,只要打得对方混乱起来,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指挥系统崩溃就行了,就比如北方战役,阿罗顺四十多万大军齐出,战象的冲击被闽王铁林拦住后整个军队的攻势都顿了下来,反倒被闽国军队给来了个半包围。

    四十万大军攻击横截面与闽国十多万一边长,前面的军队打的热闹,后面的军队只能看着干瞪眼,乱哄哄的用不上力气,甚至还有指挥的军官刹帝利杀过去,后面平民士兵伏舍首陀罗挤不过去嚷着加油的情况,一天下来平白耗费了个精疲力竭,吐蕃骑兵一出现,就被收拾了。

    那一次好歹阿罗顺麾下各个蒙萨塔还能控制着军队保持一个阵型持续作战,如今,李捷在对方声势浩大的攻击中可真的一点儿章法都没看到。

    “传令……,算了,指挥权下放给秦淮阳将军他们,这种情况下他们知道该怎么应对。”抬了抬手,李捷干脆又把手放了下,语气中却别有一番轻松。

    这一次大战可关乎闽国国运能不能延绵下去,不少不懂军事的文臣都来观看,武将们几乎全都下去了,倒是让杨文干这些文臣数量上占了多数,一帮没上过阵的大臣正被遮娄其人浩大的攻势吓得目瞪口呆,冷不丁听到了自己闽王这么个犹豫的命令。

    完了。

    许多文臣第一印象就是这个,闽王都束手无策了,仅仅能让麾下进进人事,也难怪,敌我数量差距太大了,敌人乱哄哄那么一大面,我军虽然整齐才那么一小点,怎么看都是敌我力量悬殊。

    眼看着自己一方人心惶惶,唯一懂兵事的兵曹判书李敬业无奈的会回头就要解释,不过看着平日里整天之乎者也,慷慨陈词的同僚们难得一起哆哆嗦嗦,李敬业的话倒是憋回去了,颇有些深意的在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让这些家伙出出丑也好,省的日后在不懂装懂的对武将们指手画脚。

    就在李敬业诡笑着回过头时候得到授权的秦怀阳象兵部队也抵达了战场。

    在闽国诸多将军中,左骁卫将军秦怀阳总是显得默默无闻,历次战役没什么太出彩的地方,但如此多的将军中,除了席君买,李捷最信任的也就是他了,传承自胡国公秦叔宝,秦怀阳总是把事情想的很全面,战斗中别的军队将军抢功时候,他总是稳重平和的护住后路,攻守兼备。

    就是由于他的全面,李捷才把计划中最重要的象兵部队交给他。

    没有如同原计划那样对着对着遮娄其人大营,得到授权后秦怀阳带着他的军队向右侧南部移动出了一里多,旋即停了下来,随队步兵打开象楼的侧盖解开绳索,小心翼翼的运下来了不少沉重的大管子。

    青铜火炮。

    说实话刚开始李捷还真没太看重这些火炮,就算他知道未来是火器的天下,没办法,目前的冶炼技术实在满足不了需要,能射出去几里,炮弹十多斤重保证不炸膛,铁炮李佑可铸造出万多斤的,一百多门在登州海战一晚上就全都有裂痕报废了,而选择铜质,实际上也不是个好办法。

    一方面,铜在这个时代就是钱,到现在闽国主要货币还是铜钱,另一方面,铜太软,发射时候很容易被火药撑开,气密性不够,海上才能打几百米远,还重一千多斤,携带与发射还没有床弩方便。

    不过炮就是炮,终究还是有着无与伦比的先进性,倭国不破关一战拆下来的几百船炮再一次证明了它的价值,尤其是得到中南半岛以及天竺,李捷有得到了可爱的大炮伴侣,战象。

    改进后进一步缩小加长的铜炮以钢箍保持起坚固,重量,重量缩减为七百斤到八百斤,力大无穷的一头战象能背四门大炮,用专业的铁链卸下,固定在特质炮车退到前方,仅仅十多分钟时间,壮观的二百门大炮就被推到阵前。

    原本想用于对付伊斯兰阿拉伯人,阴长阳错下成了累赘不过这延后也正如同烈酒般为火炮以及秦怀阳创造了一鸣惊人的机会,端着望远镜,看着数路齐出气势宏大的遮娄其大军前锋步兵已经与守在壕沟上左骁卫以及左金吾卫打得火热,秦怀阳不慌不忙矫正了一下角度,旋即对着下方重重一挥手。

    早已经等候多时的象炮兵终于如蒙大赦,依次将火把筹到了炮身上。

    轰轰轰轰轰~

    真如同一连串闷雷一般,大片大片的白眼从炮兵阵地上飘起,巨大儿暴烈的声音先把闽国一大群文臣吓的够呛,鸾台令杨时,工曹判书宇文冕等人直接吓得坐到了地上,凤阁令来济狄仁杰则是紧张的挡在了李捷身前,高呼着保护殿下。

    满是郁闷中李捷放下望远镜,悻悻然回过了头,看着闽王不耐烦的表情以及自己家冒烟儿的阵地,诸多文臣自己闹了个大乌龙,不过没等来及狄仁杰尴尬的酸两句,李敬业却又是惊呼出声,惊骇地指着战场,焦急于知道战果,李捷再一次转了回去,一大帮文臣也赶紧拿起了望远镜。

    壮观的一幕。

    分成四排的炮群发射了半分钟才把二百个婴儿脑袋大的铅球射出去,化学能的作用下这些弹丸足足飞出去四里多,斜着砸进了狂涌的遮娄其人大军中间,重大的动力下炮弹球砸在地上又弹跳而起,再一次趟出一条血路。

    就算大象庞大的身躯也抵挡不住。

    第一轮炮击,杀伤也不知道多少,喧嚣的战场却都为之一顿,直到几秒后身上穿出来几个血窟窿的一头巨象轰然倒地后,被崩了一身血的遮娄其人士兵捂着脑袋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下一刻,战场中心彻底乱了。

    受了伤的战象嘶吼着四处暴走,在偌大的军阵中央开了花,连续在缺水,陷入包围,战友背叛以及黑色魔鬼随时降临的情况下,遮娄其军兵的神经也不比战象粗多少,陷入恐惧中歇斯底里的遮娄其步兵也脱离了各级将官指挥,呼喝着奔逃疯跑了起来,二十八万人,蚂蚁一般乱的比刚刚进攻还要壮观。

    “这……”

    骑在战象头上,超日王目瞪口呆的眼睁睁看着属于他的军队雪崩一般大块大块溃散开。

    彻底的一场灾难!

第521章 .伏尸填壕

    还要感谢婆罗门教,尤其是湿婆教派,从天而降的炮火太像神话描述中湿婆大神的神罚了,从天而降,不可抵挡,哪怕最强悍的战象都为之洞穿,弹跳的铅球嗑到就是骨断筋折,粘上就是手脚糜烂。

    “湿婆大神发怒了!”

    眼看着身边的战友没了半边身子,两条腿擎着腰还在狂喷着血液,这么多天的紧张与恐惧安全爆发了出来,捂着脑袋,一个个遮娄其步兵歇斯底里的乱跑着,大叫着,本来就受到惊吓的战象在人的慌乱中同样感染了这种气氛,中央战线中数百头大象疯狂的喷着鼻响四处狂奔起来。

    前军正在与闽国左金吾卫激烈交手的刹帝利武士首先倒了霉,二百多头战象不管不顾的向前冲去,本来干渴已经让这些庞然大物很焦躁了,乱哄哄的人群更是让战象恐惧烦躁不已,尖锐的象牙横冲直撞中不知道磕到了多少人,已经染上了一层血红,粗壮的象脚上也占满了红黑色粘稠的泥浆,那是不知道从多少人身上碾过去留下的。

    指的讽刺的是,最后居然是唐军的壕沟救了遮娄其人,两三米宽两三米深的深深大沟就算战象也跨不过去,惊慌中纷纷掉进沟里,摔骨折的战象扬着鼻子发出了阵阵哀鸣,庞大的象身气势汹汹而来,浓重的野兽腥臭已经扑鼻而来最后却沉重的摔进坑里,看的那些迎面应战唐军也是忍不住目瞪口呆直哆嗦。

    真是人也惊慌,象也惊慌,乱传的战象来了个中心开花,驱赶着中军的步兵向四周冲了去,齐头并进的弱点展露无遗,其他的蒙萨塔部队根本没有一个躲闪空间,不论愿意还是不愿意,都不得不卷进乱兵当中,跟着开始溃散。

    溃败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超日王都没有心理准备,坐在同样惴惴不安的金象头上,足足发愣了半分钟,超日这才无不恼怒中带着一丝惊恐,勃然大怒的狂吼起来:“来人,整顿军队,胆敢有溃逃乱行者一律斩杀,继续进攻!继续进攻!”

    “王上,我军以乱,此时还是当撤回营寨重整旗鼓才是。”听着超日的命令,旁边几员刹帝利将军差不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天空一阵雷击全乱套了,这时候还整顿什么进攻,没准刚一出去就让乱兵战象踩死了呢?

    “你们竟敢违抗本王的命令,不想活了吗?”满是勃然大怒,超日王随手又抓起了金丝绳编织成的长鞭,轮圆了就要抽过去,不过就在这时候,秦怀阳阵地第二轮大炮也装好了。

    还是前膛炮,需要用拖布蘸水洗去炮灰,再用干拖把擦干,很繁琐的一个过程,李捷不是没研究过后膛炮,仿明代的弗朗机炮也有,却限于金属冶炼问题,怎么也打不了这么远。

    此时,整个炮兵阵地都被一层浓郁的白烟所笼罩,无烟火药要十七世纪才会出现,李捷也没研究过,浓烟呛得两千多个炮兵直咳嗽,拿着望远镜,秦怀阳半天都没看清他的战果。

    “将军,一府装填完毕,请示下。”

    “将军,二府装填完毕。”

    头疼的揉了揉脑门,按照记忆中的方向秦怀阳干脆摆了摆手道:“炮口向左移一些,再次开炮。”

    “喏!”

    黑洞洞的炮口被抬起,模糊的估量一下,各个炮手再一次分批的将跑炮捻子点燃,再一次,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

    轰隆~

    象身上,超日的鞭子刚刚狠辣抽在跪伏在象前战战兢兢的刹帝利将军背上,尖锐的令人耳膜发痒的声音突然就扑面而来。

    真是扑哧一声,血肉横飞,连哼都没哼一下,两颗人头,残肢碎肉外带超日的半截鞭子一块儿飞了起来,脑袋阵阵轰鸣中,超日似乎感觉眼前的世界都慢了下来,旋即他又感觉到身下重重一颤,迅即后庭一阵剧痛。

    咚~腿被弹跳起来铅弹打折,金头战象哀鸣中重重的侧翻在了地上,刚刚几个将军一个都没逃了,血浆小溪一样被挤了出来,幸好他们已经不痛苦了,哀嚎着从地上站起来,超日怒气勃发的在屁股上狠狠一拔,带着血和碎肉的,居然是他断了的半截金丝鞭子,抬头环视一圈,附近王庭禁军阵地也是一片狼藉。

    真如同天神飞溅而下的神罚那样,弹跳的实心炮弹犁过除了一条条血路,队形最整齐的王庭禁军阵列这时候反倒成了催命符,镀金的鱼鳞甲比纸糊的没结实哪儿去,整排整排被打倒禁军留下了一地残肢断臂。

    恐怖得宛如地狱一般。

    捂着屁股看到这一幕,原来的横行霸道唯我独尊融化的冰雪那样消失一干二净,再也没有勇气再打下去了,超日王终于如同泄了气的气球那样,带着哭腔对着慌乱的部下吼了起来。

    “撤军!回营!”

    一直耸立的遮娄其王旗也终于蔫吧的如同死蛇那样倒伏下来,被狼狈的王庭骑军拖着往大营拉去,最后一丝主心骨倒下,遮娄其人偃旗息鼓抱头鼠窜的样子禁不住让李捷看的热血沸腾,拍案叫好。

    “好!传令给闽王铁林副总管王方翼黑齿常之,命令两人速速进兵,遮娄其人已乱,将他们赶出大营,在传令给西柳道行军总管王玄策,命他带领十六卫各将军全线出击,今日,孤要遮娄其人的尸体填满孤的壕沟!”

    “嗨!”传令兵的应答声都高了八度,狠狠一敲胸膛,转身就跑了出去,片刻后,一百多座观望岗楼依次开始传令旗眼花缭乱的挥舞,同时军鼓四面八方催人奋进的响了起来,隆隆的鼓声号角中,呆在壕沟后面憋了好多天的唐军各府如同困了好久的猛兽那样,吼叫着冲出了阵地。

    “殿下,别忘了给秦将军传令。”

    刚刚尴尬了半天,狄仁杰可算想出点话题,听他一说,李捷还真是恍然的一拍脑门,如今秦怀阳阵地脑袋顶上已经形成了一大片白色烟云,恐怕这功夫他正云山雾绕呢,这要是打了自己人可就乌龙了。

    十多骑快马飞奔而出,可算让闽国高层上下都放下了心来,专心观看起战局。

    占用了遮娄其军八层饮水,精心呵护的三千多头战象如今已经完全属于被抛弃状态了,没有人在顾及他们,所有人都是惊慌失措的向大营方向逃窜去,不少被困在壕沟中央的遮娄其步兵干脆跪地投降了。

    两翼四万遮娄其骑兵倒是没有受波及,不过面对自己本军的崩溃,还是让这些骑兵无所适从,犹豫了片刻,超过三万骑兵跟谁着回了大营,一万多骑军却在他们的蒙萨塔犹豫片刻后突然下了马,牵着就往唐军因为出击而出然出现裂痕的最南角突围了过去。

    这时候,超日王所犯的第二个致命错误发作了,突围之时必须选择进信得过的精锐留守,慌乱中面对几倍于己的包围敌军,也只有最忠诚的军队才能守护好大军背后,死战不退。

    慌乱中去追击阿罗顺,超日下意识就留下了个他最不信任的蒙萨塔受营垫背送死。

    没了战象,与缓步列阵前进的闽王铁林战斗,短时间内蒙萨塔安帕还可以支撑,不过炮声一响,眼看着自己快三十万大军都炸了锅,安帕一点可怜的忠心也瞬间掉成了零,超日带领大军突击出去才两里,等他浪奔虎逐的逃回来时候,守在营内等着他已经是闽王铁林成群的弩手槊兵了。

    “哈哈哈,痛快,杀!”手持一把加长陌刀第一个从营内杀出,营门处,带队的金鱼鳞甲禁卫将军刚刚慌慌张张跑进来,就被迎头劈成了两半,天竺精致的鱼鳞甲在六十多斤陌刀面前也成了跟摆设差不多,被血喷了一头,,黑齿常之却是兴奋不已。

    给李捷当了两三年的保镖头子了,官职上还是禁军中郎将,这还是李捷头一次给他机会独当一面,尤其是在各家闽国将军出身的闽王铁林中担任副总管,天生就有一颗战场的心,黑齿常之兴奋的都直发抖,跟随着这么一位猛将将军,陌刀队也是兴奋的发狂,呈献出大唐最经典的锋矢阵突击着杀进了乱哄哄遮娄其军中。

    不光是营内的闽王铁林,四面八方,镇守壕沟的十六卫同样狂奔着奋勇向前,庞大的遮娄其人就与同身形肥胖,却笨拙无力的猪一样,被唐军这头蛟吞噬在口中,不断研磨着。

    再也没有了战斗下去的一丝欲望,外层遮娄其人绝望而徒劳的迎战着,中间的则是亡命再一次向回跑着,南方通道上,壕沟纵横,也没有组织没有心思搭建浮桥,后面的败兵直接把前面停滞不前的败兵推进沟里,再后面的则把挡路的他们也推进了沟里。

    一层一层的肉体挤压下,深邃的的壕沟都被填平了,有的掉下去还想往上爬的,却被毫不留情一脚脚踩下去,沟底下都挤出了一摊又一摊的脓血。

    不知多少人填进够了,六道壕沟十多段都被填满了,后面的败兵,恐惧无比在跑散后仅仅剩下几十人王庭禁军簇拥中,超日王也是踩着这些麾下的尸体仓皇的终于逃出这个原本他不在意的包围圈,几乎丢了全部物资战象,不知损失了多少军队,再看着通往南方的道路,这个年轻继位的天竺王子禁不住悲从心来。

    不过没等他悲痛的大声嚎哭着,猛地又是阵阵喊杀声从眼前传来,瞳孔急剧的收缩着,超日无比惊恐的看着包围圈外平原上,已经憋了好些天的关宁铁骑嗜血兴奋的晃着骑兵刀冲杀而来。

    尤其是最前端一马当先的弩失必药格罗,雪亮的大刀在他手中散发着来自地狱的气息,忽然一刀拖下,随着快马就在慌乱无序的步兵群中带起大片血花……

    又是无数的尸体被骑兵撞进了壕沟中。

第522章 .大胜

    一切都是照着剧本进行,阿罗顺就如同朱仙镇大战中的左良玉一般,第一个带军溃逃,然后引起了南天竺军的雪崩,几乎是一轮炮击,声势浩大的三十万大军就一触即溃了。

    主帅如丁启睿,溃逃潜力,不过麾下还是有类似于姜明武这样忠臣的,数个遮娄其蒙萨塔以及被打散的殿前金甲禁军依靠着破碎的地形进行了殊死抵抗,着实与围困的唐军狠斗了一番,,尤其是领唐军头疼的,遮娄其禁卫中,居然还有两千多个裸~女禁卫军。

    健硕的体魄,姣好的面容,偏偏凶狠不输于男人,袒露着上身仅仅戴着一串象征湿婆庇佑的大菩提珠串,轮着一米二长沉重的印度大剑,咆哮着与唐军厮杀成一团。

    一对对跳动的胸脯看的当了几个月和尚唐军将士个个两眼放光,欺负这些女人是女流之辈,数十个唐军扔了长槊轻佻的就装着13冲冲到了这队禁军中,不过没等他们占到便宜,就被沉重的巨型印度双手大剑给大卸八块了,轻敌之下右领军卫还被这些裸~女禁卫军打了个反冲锋,折了百来个人。

    恼羞成怒的左领军卫中郎将薛礼制止了部下冲上去装13举动,重新恢复了阵型,远程弩兵一轮射击就让这些缺乏保护的遮娄其禁军倒下百人,长槊兵围困,重甲重盾在前不断与女兵们硬碰硬撞击。

    毕竟是女流之辈,挥舞的又是如此重巨剑,女人身形柔软倒是个优势,但也仅仅半个时辰就疲劳了,一轮较量过后,精疲力竭的女兵不断被唐军击倒在地,居然也让薛礼俘获了一千多。

    泥地里十三万人打二十八万人的缠战从早上就开始激烈进行着,一直打到了傍晚日落之前,三万具尸体遗落在了战场上,至于填在壕沟里的有多少,实在是统计不过来,陆陆续续踩着尸体突围出去的大概有十四万左右,在关宁铁骑的追击下化为小股迅速的溃散开,彻底溃不成军了。

    沿着边沿溜出去的大约一万五千多,不少人还陷在了周围的壕沟里出不来,唐军一时间也没有经历将他们都抓出来,被缩小的包围圈,还残留有七万左右的,随着以长槊为包围圈步步紧逼的唐军,坚持抵抗的遮娄其蒙萨塔,刹帝利被消灭,成批成批遮娄其人跪地投降。

    至此,三十万遮娄其入侵大军全军覆没。

    夕阳斜照,偌大的战场上被挥洒上一大片血色灿烂余晖,满地都是倒伏的死者,伤者,倾覆的战车,插了满地的弩矢长箭,插在尸体上的长矛长槊,刀枪剑戟,为恒河平原上平添了一幅凄美。

    遮娄其人趁着唐军主力在外时,沿德干高原北上,连续进逼二百多里,抢掠了三十多座城市,村庄几百个,所掠夺的财富真是数不胜数,全都被堆在了大营中一件都没带走,起晚多人的俘虏几乎耗尽了西柳城附近全部绳子,连农村挑大粪的绳子都用上了,一个个垂头丧气,恐慌无比的遮娄其人被穿在上面如同蚂蚱般牵了出来。

    战场的附近,还不时有畏惧唐军追杀的遮娄其败军主动过来投降,这个时候,闽国最大的烦恼反倒成了清点战利品,尤其是俘虏还算军功的一群大兵为了两三个俘虏嘈嘈嚷嚷成一团,让这些文职人员伤透了脑筋。

    这里面,最拉风的就是薛礼的右领军卫,一千六百多个袒露上身的野性美女被背绑着手,满是不甘之色让右领军卫牵着脖子拉成一排带出战场,这些女人几乎都是刹帝利贵族的后代,能被选出来服侍超日,容貌自然不差。

    要知道虽然俘虏交公,但是俘虏的战士有优先购买权,而且对方属于遮娄其禁军,这份奖赏就不会低,眼馋的看着一个个丰满野性的美女,各军无不羡慕的眼睛通红。

    不过相比于军队下层的轻松,中军大帐中,上层却始终显得有几分凝重。

    一张行军大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横杠密布其上,各种蓝色的箭头垂直于横杠斜切向南,围着地图,凤台鸾阁,兵部各司各级将军全都是眉头紧锁。

    “关宁铁骑以及,关中骑兵已经全都派出去追杀了,明日大军休整一日,也会沿途清理各路败兵南贼,绝不会让他们形成匪帮危害我闽国治安。”

    “南方的府兵也动员了起来。”

    “与吐蕃联系的通信骑兵也发了出去。”

    为了削弱遮娄其人抵抗意志,唐军放开口袋,让阿罗顺军团逃出去了八万多人,但这支军队依旧是祸害与威胁,下午战局明朗之时,个个高级将领已经被集结了起来,按照原定计划又商讨了不少新的细节,关于追捕败军以及追击阿罗顺的最后细节也终于被完善下来。

    散了会后,薛擎,李敬业等将领纷纷是离席而去,一个个还在低头思虑着即将展开的计划,唯有禁卫军中郎将侯杰满是愤懑与不耐烦,很不礼貌的堵在了李捷身前。

    “为什么没有我的任务?”

    看着这小子桀骜不驯的样子,李捷禁不住头疼的揉了揉脑袋,疲惫的叹了口气,这才说道:“明日就是你姐的生辰,萝儿她们几个想小小操办一下,叫你回西柳城……喂,侯杰,你去哪儿?”

    没等李捷说完,这小子已经扭头就走,气的李捷禁不住愕然在背后大喊着。头都没回,侯杰却是冷冷的哼道:“追杀阿罗顺与超日,闽王殿下宏图大业的心头大患,早日解决南方好回军曲女城复仇,玉儿的仇,你这个当父亲的忘了,我却永远忘不了。”

    说完,侯杰已经冷酷的出了门,看着他的背影,李捷又是叹息的摇了摇头,最近的确不幸连连,闽国上下几乎人人都受到了沉重打击,不过逝者已已,活下来的人终究需要继续去面对生活,所以这次是武媚娘出的主意,最主要就是想要借着这机会安抚一下侯杰以及受到创伤到现在都精神恍惚的秦卿。

    可惜,却是这么个样子,无奈了好久,李捷喃喃的叹气道:“同样是小舅子,父皇与长孙无忌就能相宜得体,孤和这小子就是犯冲呢?”

    想到李世民,恍惚间李捷又是踉跄了下,出神的看向了北方曲女城的方向,现在他忽然理解了在侯君集谋反时候,自己父皇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至交好友,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甚至在皇位争夺打天下时候都不离不弃,却在享受太平时候背叛了自己,还给于自己最深的伤害。

    “老刘啊!”出了帐篷,猛地吸了口尚且带着血腥味傍晚的天空,李捷望着天空,喃喃自语着:“你究竟要什么?你究竟要孤怎么办?”

    夜幕渐渐吞噬了大地,一直被围困的遮娄其军营却是一片灯火辉煌的盛景,今日大胜,几乎将闽国危机一扫而空,军需官下令放开了劳军,从上到下都是欢愉非常。

    由于明日还要追击追捕,酒限量发放了一些,肉却管够,今日大战,遮娄其军精心呵护的三千多头大象阵亡了一半多,或是掉进壕沟中,要么就被炮打死,在不相互撞击倒地,死象被扒了皮,大块大块的象肉直接就这香料丢进锅中。

    滚汤咕嘟咕嘟作响,浓郁的香气,辣味诱人的传了出来,这难得的野味勾引的唐人,吐蕃人,突厥高丽人无不是口水津津,也时刻的挑战着不吃肉食天竺籍唐军脆弱的信仰力。

    吡湿奴大神,救救信徒吧!实在是太香了!

    这头,天竺籍的唐军幸福的祈祷着,月黑风高中,给那些战败者遗留下的则是最深层的恐惧。

    内部的叛乱与外部的入侵打破了闽国好不容易建立而成地方政权,大片的土地荒废,超过七层农田荒废。

    农业时代,农耕甚至比战争还要重要,眼看着第三季水稻耕种时机马上要错过,刚刚壕沟建成,闽国户部,工部就急急匆匆很粗暴的将难民们直接混乱的分在了一起,外加解散的二十七万府兵一块划分成新的村落,城镇,州府。

    这才刚刚开荒,有的村落还没耕种完,结果闽国征调令就下来了,缉捕败兵。

    还好,附带着征调令还有一条福利,抓到的遮娄其俘虏当地军府可以役使到耕种结束,如今可是田有人手不足,多耕一分秋收自己的就多一分,一听这个消息,通过闽国一级级政令快捷的传播下,二十多万解散府兵还有波斯,吐蕃,唐人,天竺人全村老少爷们全都激动的连夜上阵,嗷嗷叫这抓败兵。

    甚至还有胆大的突破了闽国划定好战区外围,深入战场中央抓起来败兵,阵阵一片热闹景象。

    呼哧呼哧~

    气喘吁吁,三个抱着水壶的遮娄其败兵满是惊恐亡命的疯跑着,身后一大堆火把摇曳不止,却是拿着锄头,棒子,粪叉子的各族“联合缉捕大军”,还掺杂着几个披着唐军制式步兵甲府兵,也是跑的满头大汗,却是狂追不止。

    “别让他们跑了!抓住这三个还能多耕几亩地,交上去租借官府的农具就不用还了!”

    也不知道村长还是里长的大吼下,一帮村民更加有干劲,相反,毕竟苦战了一天,又在关宁铁骑的追杀下,几个遮娄其兵早就浑身乏力了,泥泞的泥路上没跑多久,终究是被撵了上,几锄头打倒在了地上。

    “老张,快点拿绳子,哎呦,****的踢我,说你呢,别愣着了。”

    “怎么有个女的,你看,胸口又包子!”

    “哎呦,叔!嘘,别吵吵,上头光说败兵是男的,没说女的,你儿子傻柱不正好光棍吗?赶紧绑了,领回去当媳妇就有了,千万别让队正官知道!”

    骂骂咧咧的遮娄其语吼声以及各种磕磕巴巴唐语交流中,一女两男被按在地上困得如同粽子一般,扯着就走,就连几个闽国府兵都没看到,就在土丘后头,十多个遮娄其败兵看的目眦欲裂.

第523章 .狠毒

    提着一米多长沉重的天竺战剑,人高马大的遮娄其禁军大将就要跳出去,冷不防一只手扣住了他的手把他拉了回来。

    “王上,一帮下等人,他们把梦丽莎抓走了,她可是为陛下尽忠,蒙萨塔加拉瓦,伟大的刹帝利战士的女儿啊,怎么能让这帮下等贱民侮辱蹂躏?”脸上满是愤懑,忠心耿耿的禁军大将痛心疾首叩拜在了地上,其余几个天竺禁军也是满满的愤然不平。

    可惜,这一会超日所有的骄傲跋扈唯我独尊与勇武胆略品质全都随着遮娄其王金袍脱掉而一块儿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脸上的横丝肉都变的顺了下来,抓着近卫大将的手腕,穿着一身普通遮娄其兵脏兮兮的简陋盔甲,超日虚弱的摇了摇头。

    “等孤回了国,会给拉瓦尔蒙萨塔奖赏补偿的,梦丽莎就算,就算她为孤尽忠了吧。不要冲动,不要,不要把唐军招来。”

    真虚弱的如同农夫一般,超日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睥睨与霸气,看着他苦苦哀求的模样,诸多遮娄其禁军却是阵阵愕然,很不可置信这就是自己王上,发愣的凝望中,满载而归兴高采烈的闽国村民却已经一条长绳牵牲口一般牵着伟大的刹帝利战士,以及十多个俘虏走远了。

    好一阵,一个口中渴得冒烟的王庭禁军这才爬出来了藏身的小山坡,在草丛中摸索着就找起了刚刚战友打回来丢在地上的水,不一会,一个水囊还真被摸了出来。

    没有说话,十来个败兵都围了上去,争抢着水囊中甘甜的河水,一只手举得高高的,下面十来张口争抢的接着,同样嘴里渴得冒烟,超日禁不住伸出手张了张嘴,看到一个个兵士毫不理睬的样子,却把话憋了回去。

    山崩海啸一般的大溃败,他已经被打怕了。

    可算解决了饮水问题,多多少少喝到点水,禁军们重新恢复了精神,簇拥着超日再一次向南逃去。

    夜色愈发浓密,天竺热带气候中飞舞的蚊虫如同附骨之蛭扑天盖地袭来,冷厉的夜风,恐惧,疲惫,饥饿,无不折磨着这支曾经高高在上的队伍,每个人都是精疲力竭,却不得不在恐惧驱使下不断南下着,今日山崩地裂的攻击实在是太可怕了。

    可怕到超日连召集败兵都不敢,后来的关宁铁骑突袭中,数个试图召集部下抵抗的蒙萨塔直接被铁骑踏破,踩成了碎片。

    摇摇晃晃行走在一个个土丘,河滩边上,忽然间前面探路的禁军却是喜悦的跑了回来,压低嗓子急促的小声嘟囔着:“大喜,大喜,前面遇上我们的军队,我们的骑兵了!”

    “不是阿罗顺那叛贼的军队?”超日立马急切的问道。

    “不是,是蒙萨塔杰定大人的骑兵。”很是肯定,禁军点了点头。

    今日上午,在王旗命令回营的情况下,一支一万人的遮娄其骑兵没有理会命令,率先突围,也就是眼前这只了,一万人一天狂奔了四十多里才摆脱关宁铁骑追踪,如今疲惫的遮娄其骑兵围着数十个火堆横七竖八瘫倒在地,战马也是乱糟糟放养在一旁啃着芦苇。

    还真是巧,带队蒙萨塔就是第一天出战壕沟失利,被超日鞭打的那个骑兵将军,数十个骑兵簇拥下,蒙萨塔杰定迎出去了百多米,一见到超日,立马重重的跪在地上,哭诉着说道:“臣救驾来迟,还望王赎罪。”

    “杰定卿,你辛苦了,能全身而退就好,何罪之有,何罪之有。”

    上一次杰定也是全身而退的,超日就当众鞭打恨不得杀了他,这一次杰定也是率先溜之大吉,却得到这么个评价,看着超日苍老了几分的脸以及狼狈了几分的衣甲,跪在地上的蒙萨塔也禁不住感慨万分。

    “王上请随下臣入营。”

    作为已经计划好遮娄其人败退的路线,宽五十里南方通道左近都没有设下村庄,四野一片荒芜,不过也是杰定好运,来时候烧剩下的闽国人村庄房子让他找到一间,杀死的马肉,河水,一盏孤灯,就这些招待了堂堂三分天竺重要之主。

    不过就算简陋如斯,超日等人也吃的狼吐虎咽了,感慨的陪在一旁好一会,杰定这才拱了拱手:“王上慢用,下臣出去巡营。”

    “杰定将军辛苦了,这次本王知道错了,回国之后,一定励精图治,体贴庶民,回去孤就会向闽王称臣,安稳国内百姓,再也不打仗了。”

    没有许诺奖赏,放下手头马肉,超日颇为真诚的说了一通,听得杰定禁不住再一次晃了晃身子,这才重重行了一礼出了门。

    用过晚饭后,禁军三三两两疲惫的靠在墙角呼呼大睡起来,一天以来的惊慌与疲惫让他们精疲力竭,靠在窗口,超日却怎么也睡不着。

    历史上,活过了自己两个儿子的普拉克辛二世就是在朱罗王国与东遮娄其王国共同叛乱下身亡战死的,历史上的超日如何即位不得而知,但也着实经历了一番磨难,这才击败了叛军复国,在遮娄其历史上也的确是个明君,在他统治下德干的南方王朝统治疆域达到了最大,民生富足。

    这一次,超日似乎也真是悟了,不过,却不知道上天给不给他这个机会。

    思索着回国后如何稳定地方,如何与闽国和谈,甚至对阿罗顺怀柔,慢慢的,超日也在疲惫中陷入梦乡,不过就在他睡的正甘甜时候,冷不丁却被怒骂声惊醒。

    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冲进来三十多人,每两个人按住一个禁军,剩下一个用绳子开绑,包括健壮的两米五禁军将军,无不气的破口大骂,却丝毫不得挣脱。

    “杰定,你要做什么?”超日自己也没有例外,被两个人按着竭力的挣扎中,这位遮娄其君王满是意外与愤怒的大吼着,可惜,距离几步外冷冷看着他,杰定却是冷笑着让开了一个位置,当即让超日瞳孔一缩。

    “阿罗顺!”

    一句话没等说完,被捆好了的超日就被军兵那破布堵住了嘴,看着他狼狈的样子,阿罗顺禁不住得,怨毒的仰天长啸:“哈哈哈,超日,当日你欺凌我,侮辱我,可曾想到过今日?”

    “你的王国,孤就替你接受了,你放心,回国后孤会完成你的遗愿与闽国决战到底的,去往地狱的路不要走的太快,很快孤就会送你心爱的儿子,女儿,与你团聚的。”

    “呜呜呜~”超日气的脑门青筋暴起,恼火的要撞过去与阿罗顺拼命,脸色一冷,超日冷厉的摆了摆手,军兵们拖着禁军与超日就一同出了门,看着他尚且不断晃动的身影,阿罗顺嘴角再次闪烁出无比的冷厉与怨毒,看的一旁蒙萨塔杰定忍不住一哆嗦,微微向后退了半步。

    被压送了出去,超日几个挣扎中被塞进了一大群人中,这些人也是遮娄其败兵,一个个神情萎靡,也是被捆得解释,超日等混杂其中,脏乱的甲胄,一点儿也凸显不出来。

    刚刚黎明时分,逃出来的九万多遮娄其军队附近就响起了呜呜的号角,晨光中,疲惫的军队满是嘀咕与不满被赶了起来,早饭是没有,乱哄哄中被集结在了扎营的小山包下。

    “将士们,本王得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站在山包上,披着华丽的王服,阿罗顺一脸悲伤阴沉大声的对山下驻军大吼着,连串军将的传达下,九万人渐渐静了下来,愕然的看着山上阿罗顺。

    还有比现在更不幸的嘛?

    真有!

    “孤刚刚得到消息,我们伟大的陛下,神灵下凡,威风万丈的超日王,已经在于闽国异教徒的恶斗中,战死疆场了。”

    不说逃出的一万骑兵,单单阿罗顺的军队不少都是遮娄其本地招募的,一听自己的王死了,偌大的军队就炸了锅,一个个军兵窃窃私语着,有的人甚至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天竺王权时代,王就是神。

    等混乱进行了好一阵才渐渐平息,这功夫,小山包中央,一大群狼狈的败兵被推了上来,指着这些人,阿罗顺又再次大叫起来:“就是这些无耻之徒抛弃了我们的陛下,让陛下败亡,我们应该怎么做?”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几乎绝大部分军士都是举起拳头怒吼着,这一幕看的混在败兵中超日目赤欲裂,呜呜叫着就要冲出去,却被侩子手一刀把砸倒在地,得意洋洋的看着这一幕,山包上的阿罗顺颇为顺应军心点了点头。

    “好,就让我们为陛下报仇!”

    每个败兵都是被两个人按住,前面还有一个揪着头发,被严密压在地上,超日气的更是挣扎不已,眼中却闪过了无比的恐惧,浑然不知道自己控制的就是要为之复仇的王,等到令旗麾下,侩子手沉重的大刀抡圆了,狠狠地就砍了下去。

    咔嚓~

    几乎连成品的声音中,山腰上红了一片。

    一个原本应该在历史上留下重重一笔大人物,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

    满意得看着这一幕,阿罗顺得意无比好不容易才压住笑,再一次高举起了拳头,对着下方大军怒吼着:“依照超日王遗命,本王为西遮娄其王国监国,继承超日大王意志,本王一定会带领你们,于闽国战斗到底!”

    “吼!吼!吼!”

    九万大军嘹亮的声音再一次呼应了他,满是雄心壮志,阿罗顺得意的大吼着:“全军,开拔,回国!”

    隆隆的脚步中,前军抢出来五十头战象开路,数以万计的步兵骑兵在大路上走成了长龙,烟尘漫天,骑在高大的金莲花头甲战象脖颈上,阿罗顺也是踌躇满志的捏着下巴面向南方,一个个对付南方遮娄其旧臣的阴谋诡计不断成型。

    但,就在他是不是得意的哼笑两声中,前方探路的探马忽然满是紧张狂奔了回来。

    “大王,请看前方!”

    疑惑的停下了军队,骑着头象狂奔到了前面,阿罗顺的瞳孔也是忽然剧烈的收缩起来。

    前方,朦胧薄雾中平整的平原上,斜插在恒河支流,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壕沟如同无线网标志那样半包围过来,一眼看不到边……

第524章 .再被坑

    听着唐军独有牛皮大鼓隆隆的战鼓声,阿罗顺真是差不点儿没晕倒在象下了。

    五十里方圆内,一道道弯弯的壕沟斜切在河流边沿,整整好好漏勺一样将他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大军包围在其中,如果向东走自少需要走一天的时间,身后唐军可随时要追过来。

    如果打过去?

    别看简简单单一个大坑,配合上唐人床弩长槊兵,简直是噩梦一般的存在,被围困在细柳城附近足足九天,这段时间内南天竺兵可在这些大坑前吃足了苦头,更重要的是,轻装突围,阿罗顺的麾下将所有器械全部抛弃了,盾牌都没带,再强攻的话度壕沟都渡不过去。

    “王上,怎么办?”

    从唐军包围圈中强攻出来,如果不是左骁卫左金吾卫让出一条道路,指不定多少人还得填在坑里呢,十来个蒙萨塔领主也被打怕了,全都汇聚在了阿罗顺的战象前面。

    看着对面擂鼓阵阵的包围圈,再听着自己麾下的询问,刚刚替代超日当上遮娄其之主的阿罗顺还真是一筹莫展,牙疼的丝丝抽着冷气,冷不丁他的目光落在了好不容易带出来的战象身上,更加肉疼的表情禁不住在他脸上荡漾出来。

    “按照排列好的阵型强攻,保护战象在前,出兵!”

    十多人机灵灵的哆嗦了下,不过看着阿罗顺满是阴郁与戾气的脸颊,再看了看茫茫大平原上看不到头的包围圈,一群南天竺贵人也终于狠下心来,如果被困在这儿了,什么荣华富贵都没有了,拼死杀出去,或许还有些生路。

    “唐人已经不给咱们留活路了,兄弟们,往死冲啊,和他们拼了!”

    “冲过去就能回家见老婆孩子,冲不过去被唐人抓住了,就得掉脑袋,弟兄们拼了!”

    各级军官贵族,刹帝利武士几乎全都被下放了下去,一个个嘶声竭力的鼓劲着,拼命把唐人一个个描绘成虐待狂,杀人狂,联想到自己一路入侵闽国做过的恶事,一个个遮娄其人原本萎靡的士气在恐惧下再一次攀升起来。

    “兄弟们,为了回家看老婆孩子,跟他们拼了。”

    大量步兵再一次按照之前的战斗顺序提着长弓冲到了最前列,随着排头武士举着重剑的拼命呐喊声,黄乎乎的大军毫无秩序鬼哭狼嚎的向唐军壕沟冲了过去。

    这一次负责防守壕沟的却是两个特殊人物,高阳公主与房遗爱夫妇两个。

    太宗那么多公主中,最幸运的也就是高阳公主了,太宗在世时候她备受宠爱,太宗过世了,高阳公主又有个好哥哥的看护,运作在闽国商行中,长安城内论财富就算长孙无忌家都没有这丫头有钱。

    房玄龄死后,按照礼治,房遗爱夫妇辞官要守孝三年,群王入京的时候,房家暗地里没少为李捷沟通联络通风报信,闽国称制后,李捷也给他预留了右卫将军的职位,闽国没有大将军,从三品将军已经是军将顶峰了,这段时间房遗爱两口子不是在长安守孝,就是旅游一般游历在偌大的闽国境内,可没少受御史诟病。

    这一次也是,如果不是突然出了事,高阳公主还拉着房遗爱在孟加拉新苏州忙活新置办的店铺呢。

    高高的军鼓台上,高阳靓丽的身影与一群军中壮汉呆在一起构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长裙飘飘,香汗淋漓,尚且擂鼓不止,公主亲自为全军击鼓,顿时戍守壕沟的三万府兵士气就全都旺盛了起来,一个个端着制式钢弩,长槊长枪,士气旺盛的蹲伏在挖壕沟堆积出来的土丘后面,虎视眈眈的等候着南天竺军杀到。

    看着上面满是兴奋擂鼓不止的房遗爱,再看了看身边满是斗志的一个个世家将军。三万府兵的指挥官房遗爱却是不为人知愁眉苦脸的捏起了下巴。

    三万府兵大部分都是范阳卢氏,清河博陵崔氏,赵郡李氏等大世家拼凑起来的亲勋精锐子弟,就算随军的天竺府兵都是原来刹帝利阶层的累世军人。

    曲女城帕多瓦叛乱,这些家族都有子弟参与其中,尤其是后来的平叛中又保持了个观望态度,虽然闽王李捷没有追究,但可不代表事情完了,昔日的迟疑就必须用流血才能证明日后的忠诚,如果没能在平叛中建立足够的功勋,原本政治地位就处于不利状态极大世家日后恐怕更别想涉足闽国官场了。

    世家的生存方式,土地供养子弟,子弟入朝为官又保护了世家土地,随着盛世的繁衍,关中河北世家对土地争夺可又开始剧烈化起来,拼的几乎就是家族生死,受命分家海外,将遗留的土地分给家族其余旁支,几大世家已经回不去了。

    如果天竺在没有进取的道路,恢宏中原五姓七世家这几家就只能在闽国沉沦成二三流世家,这可是要了命的,为了不沦落,政治上,范阳卢氏通过姻亲关系求东房遗爱来领军,几个世家把全部家底儿都拿了出来,要用血证明他们对闽国的忠诚!

    眼看着天竺人射出了漫天羽箭,这些待罪之身也是怒吼着迎了上去,激烈的扣动了钢弩,嗖嗖的声音一时间成了前沿全部主题,无数人喊杀中忽然身体剧烈一抖就旋即死在了战场上。

    第一道壕沟的争夺就陷入了白热化,已经被坑出经验,阿罗顺的大军步兵并没有忙着亡命向前冲,冲到沟堑前就停了下来,用长弓不断射杀守在沟对面唐军,两根绑在一起加长的长矛密密麻麻捅过去,人数上占优势,第一时间就把沟后唐军打的抬不起头。

    看到这一幕,房遗爱禁不住破颇有兴趣的探望了过去,却不料这一动作让身后几个大姓都尉产生了错觉。

    战局不利,房将军很不高兴!

    房遗爱已经被他们看成李捷亲信来督战的,战局不利生怕他以为自家子弟贪生怕死,咬了咬牙,果毅都尉卢定远率先刚毅的到了令旗前,怒吼着命令道:“床弩突击,不能让天竺人突破防线!”

    虽然照比大炮轻许多,一架床弩也有一两百斤,盯着如同疾风骤雨般的天竺长箭,前方的唐军府兵圆盾上都犹如长满了一丛芦苇,饶是如此,依旧时不时有唐军中箭倒地,真是以血的代价把布置在二线床弩抬升到了高点。

    “射死这帮****的!”被压制了半天,唐军府兵也火了,怒吼的就用大锤砸下扳机,闽国的强大体现无疑,如此近距离,三十多架一百五十只两米长巨型弩箭几乎清出来一片的扇形空间。

    如此密集的阵型,几乎每支弩箭都射倒了一串人,隔着壕沟与唐军对着捅南天竺人一下子就变得稀稀落落起来,尸体下饺子一般被挤进壕沟。

    不过看到这一幕,骑在金头象上的阿罗顺不惊反喜,欣喜的高喊起来:“抻着唐狗床弩上弦时间,象军突击!”

    禁余的五十来头战象宝贝一般被护在步兵阵后头,听到王上命令,驱赶着大象的象奴也顾不上前面全是友军,抽打着战象就加速前进起来,隆隆的几吨重庞然大物奔跑起来连大地都震动了,挡在战象前的天竺土兵犹如被汽车冲击的鸭子一般纷纷慌乱的逃向两边,有的倒霉的摔倒在地直接就被战象踩成了肉饼,肠穿肚烂死倒在地。

    轰的一下,壕沟前正在激战中没处躲的天竺土兵再次被撞起了一大片,有的吐着血甚至直接飞到了唐军阵营中央,看着这长鼻怪物晃动着两颗通红獠牙,就算壕沟对面的唐军都是脸色煞白,情不自禁的退后几步。

    不过下一刻,这无敌的“重型坦克”咕咚一下直接摔进了壕沟中,强烈的震动让壕沟都塌了一大块。

    战象这么用?天竺人太白痴了点吧?

    就在上到将校,下到军兵都是一脑门问号时候,阿罗顺证明了他不是白痴。

    “杀啊!杀唐狗!”怒吼着,踩着尚且抖动挣扎的受伤战象,数不清的天竺兵狂吼着涌过了壕沟,那这大马士革弯刀的遮娄其人,北天竺逃人红着眼睛撞进了唐军府兵的长矛阵中,一下子冲开了一大片。

    这也是阿罗顺的精明所在,没了渡过壕沟的浮桥,还时间紧迫,没时间承受巨大伤亡填壕,反正也要尸体填壕,还不如用最金贵,此时却最没用的战象填壕呢,激励起全军的士气反而更容易渡过难关。

    “快,快,床弩上,射死这些战象!”

    也明白过来的诸多世家将领全都急了,一个个跑下了指挥塔甚至拼命拥挤到了前线,可惜,床弩不是说装填就装填的,手慌脚乱中床弩兵反倒慢了下来,凌乱的射出几箭后,踩着同类死体,沉重的战象又逼了过来。

    “啊!!!”惨叫中,不论天竺人还是唐人都被这重型卡车撞飞出去一大片,罪魁祸首的战象旋即也在象奴驱使下哀鸣着摔到坑中,咕咚一声闷响,第二道壕沟被填出一条血肉通路来,沿着这条道,又是几头战象恐惧着涌了上来……

    哗啦~床弩都被象鼻子掀翻出去,飞上了天,摔得四分五裂,这时候已经不是可以靠着意志去战斗了,守护在床弩边的弩兵也是惊慌失措四散开,不过战象的好运也到此为止,抑制不住这种冲击力,金顶战象也是哀鸣一声,重重的砸进了坑中。

    这代价可够大的,看着陪自己一路登上戒日王朝王位,又一路逃到南方的坐象在坑里哀鸣,阿罗顺这么狠毒的人都忍不住,不过看着后方,阿罗顺却终于心里放松了下。

    五十头残余的战象填满了五条壕沟,铺出一条康庄大路,天竺人的骑兵与步兵终于毫无阻挡狂涌了过来,唐军虽然精锐,毕竟人少,还缺乏骑兵,被蜂拥而出的天竺军队一时间压制的节节溃退抬不起头,横向攻击下,数不清的唐人也是被挤进坑中。

    看着眼前一条大路,阿罗顺忍不住畅快的昂首大笑:“哈哈哈哈,唐军也不过如此吗?”

    不过没等他笑声落下,忽然间剧烈的震动以及惊慌的大叫猛地从身后传来,愕然回过头,阿罗顺当即眼睛瞪得溜圆。

    隆隆马蹄声中,数十面唐字大旗飘摇而出,最前面一面血红狂草的关宁铁骑大旗尤为锐气逼人,旗帜下,颈部绑着颈旗烈烈唐骑从地平线中漫卷而来,一个冲锋后军就已经在马蹄践踏下溃不成军了。

    听着麾下疯狂奔跑嘶吼的惨叫声,笑容僵在了脸上,阿罗顺迅速又戴上了满腹悲情昂首长叹。

    “天亡我也!”

第525章 .反被聪明误

    “杀,杀光这群蛮夷!”

    真是满腹悲催,卢家,郑家,崔家的将领眼睛血红奔走在战场上,被打的抬不起头的唐军府兵也在自家将军亲自上阵激励下士气如虹,狂吼着酣战不已。

    饶是阿罗顺军已经被打得溃不成军,各家却依旧高兴不起来,这血本是拼上了,功勋却没建成,如果不是关宁铁骑即使杀到,天竺军突然不要命的一幕自己恐怕都要被击溃,郁闷下各家将领都跟打了鸡血一般,上等的百炼唐刀砍得通红。

    叛乱已经被镇压下三分之二了,打垮了这支军队,回头也就剩下个曲女城,闽国到现在可还没封过爵,这次大乱中朝廷已经隐隐有风声要分封爵位了,攻城骑兵又不能上,壕沟围困战关宁铁骑又着实没什么出彩的地方,能不能建立功勋,全看今天一战了。

    由北方平原狂涌而来,关宁铁骑更如同下山猛虎那样,冲的后方南天竺人哭爹喊娘。

    大坑到底起了作用,无数人在骑兵驱赶下恐惧得向战象尸体扑出来通道涌去,狭窄的通道又如何挤得下这么多人,数不清的人下混沌一般跌进壕沟中,旋即就被后面的友军压过来,再也爬不出来,相互挤压践踏的死者数不胜数。

    “我投降,我投降,我知道阿罗顺的下落,我还知道超日王的下落,别杀我!”

    能背叛一次,就能背叛第二次,惶惶下杰定满是恐惧的带着亲勋迎着滚滚而来关宁铁骑大声的喊着,惊恐感到了极点。

    不过怪就怪他长得太彪悍,关宁铁骑中又本来就是吐蕃,突厥这些新融入唐人的少数民族数量多,唐人都不愿意学绕口的天竺梵文,更不要说他们了,看着一群敌将在所有溃退中嚣张的聚拢在一起对着自己挑衅,一把长陌刀杀得刀刃通红,血染征袍的药格罗却是欣赏的颔首几下。

    “这些人够爷们,是条汉子,兄弟们,拿出弓来,给他们一个英雄的死法!”

    齐吼一声,千骑跟着药格罗骑马俯冲出去,在杰定惊恐的注视下,密密麻麻突厥骑弓被拉的满怀,寒光闪闪的三棱箭如同天上寒星般对准了自己等人。

    骑兵过后,已经成了刺猬的杰定等人倒是颇为英雄屹立在战场上,死也不倒……

    眼看着下方厮杀差不多了,香汗淋漓连身上衣裙都湿透了,高阳终于疲惫地扔下鼓槌从点将台上跳了下来。

    “郎君,咱们打赢了没有?”

    “答应了倒是打赢了,不过不是咱们打的,主要还是关宁铁骑总管弩失必药格罗将军的功劳。”摊着手,房遗爱无奈的耸了耸肩,不过看他瘦长的脸上却隐约有种轻松之感。

    一方面,李捷派人来授意,不能让各世家建全功,战争打到了这个程度已经不重要了,接下来的重建迫在眉睫,李捷需要这些混蛋大世家欠他的,这样才能从中原的谈判中取得更大利益,另一个方面,闽国虽然恨超日,阿罗顺入骨,却不想背上杀了他们的责任,杀他们,自然有人代劳。

    就自己而言,房玄龄留下的政治智慧,房遗爱也不想和这些世家走的太近。

    不过高阳可不知道这些,一听这个,立刻把小脸耷拉了下去,郁闷的哀叹着:“哎~原本想打个大胜仗,找我哥把中南新建立的港口要下来呢,这下泡汤了。”

    看着自己财迷公主老婆香汗淋漓郁闷的模样,房遗爱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气的这丫头恼羞成怒蹦着高拧住了他耳朵。

    “你敢笑本宫,看我不拧下你的耳朵。”

    “哎呦,老婆大人,为夫再也不敢了,咱们打的还算漂亮,老婆大人你去求求闽王,没准他就批了。”

    “真的?”

    “真的!”

    …………

    喧嚣的战场上,有人兴奋,有人焦急,有人忐忑,战场下的人,就只剩下惶恐了。

    大约两万多败兵还是顺着战象铺就的道路逃了出来,不过在没有了斗志,这只败军被肢解成了无数股,不辨东西的狼狈四散而逃起来。

    “你,站住!”

    随着阿罗顺的喝令,身边近卫一拥而上,在一个小山包附近就拽下了几百败兵,一个蒙萨塔将军,在那将军战战兢兢的跪地磕头中,阿罗顺脱下王服就披到了他身上。

    “汝先跑,回国本王有重赏!”

    听着阿罗顺的保证,那将军差不点没哭出来,穿着这身能回国?做梦吧!不过在阿罗顺的积威之下,倒霉的天竺将军还是战战兢兢的骑着马带着麾下拼命溃逃了出去。

    “穿金王袍者就是贼王!”

    没过多远,果然,阵阵呼喊缉捕声就响了起来,一队是敌方王侯,一队是普通败兵,埋伏起来的府兵当然知道谁更值钱,呼喝中数百个府兵老农就把倒霉天竺将军围了起来,看着替死鬼被匆匆拉下马,阿罗顺带着十来个麾下心中狂跳着冲过了小树林包围圈。

    轻易放弃从来不是阿罗顺这枭雄的性格。

    靠着轨迹躲过了几次追杀,连自己最亲新的几个麾下都抛弃了,狂奔了半天,阿罗顺终于奔逃出了唐军的天罗地网,眼看天色已暗,摇晃的阿罗顺踉跄着就冲进了路边一座小村庄,希望找一家弄些吃的。

    胡子拉碴,蓬头垢面,身上还披着死人身上扒下来带血的唐军普通衣架,阿罗顺真是再狼狈不过,丝毫看不出曾经北天竺之主一点样子。

    村庄还有着星星点点火光,找一家翻进去后偷了点吃的,阿罗顺也不敢惊动主人家,缩在了柴草垛就藏了起来。

    经历过一次兵祸,小村庄到现在都没恢复元气,夜色下静悄悄的,暂时安全了,阿罗顺也终于有心思思考起后事来,如此大败,下一步他该何去何从。

    “现在已经逼近德干,只要逃出国境就安全了,我该如何混出去?”

    “先控制弗洛阿那个蠢货,闽国唐人,我阿罗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满是阴毒的思虑中,几天的疲惫渐渐上涌,阿罗顺终于疲劳的深深睡了过去,不过没等他睡上半个时辰,忽然间一阵马蹄声猛地在耳畔响起,一下子,阿罗顺就机灵灵的醒了过来。

    小村中,却是一种听不懂的语言在闲聊。

    “钦陵,今天明明是那个唐人丫头胡搅蛮缠,小弟正要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吐蕃男人,干嘛要抽小弟啊!”

    “我说了多少次了,如今父相正与那些旧贵族争锋相对,如今全靠与闽国的合作才拉拢住那些墙头草,再说,父亲让咱们学汉礼,中原世家女眷的规矩多你又不是不知道,闯进人家进香的偏殿强人?没打你个半死已经算不错了,赞婆,能不能为咱们格尔世家少惹些麻烦!”

    看着在十多铁骑扈从下,两个红脸少年交谈而来,阿罗顺的瞳孔猛地收缩到了极点,这些人他可太认得了,吐蕃!

    这些高原上的蛮子三番五次入侵戒日王朝不说,北方决定生死的一场大战,最后就是败在他们的出现,看着吐蕃人的铁骑,不经意间阿罗顺牙齿咬的格格作响,双目中流露出剧烈的杀意。

    “谁?”

    猛地一箭钉在耳鬓,阿罗顺狼狈的从草垛中滚了出来,满是兴奋,赞婆拎着蕃刀打马上前,旋即却失望的兜了下马头嘟囔道:“居然是个唐兵。”

    一个激灵回过神,阿罗顺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了,跪在地上就磕起头来求饶道:“小人西柳城下唐军府兵,误入此地冒犯两位贵人,还望贵人宽恕。”

    别说,虽然敌对,阿罗顺的唐语却讲得很流利,一听之下,赞婆更加失去了兴趣,收回刀悻悻然的打马回了来,不过钦陵这位吐蕃第一公子却忽然眯起了眼睛。

    “这儿已经归御山州管辖,你既然是西柳城的府兵,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这……”一下子阿罗顺哑然了。

    像中原人多过向吐蕃人一双锐利的眼睛顶的阿罗顺直冒汗,片刻后钦陵却也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应该是个逃兵,最近闽国与南天竺的蛮人死斗,看来打的也不轻松,我们走吧。”

    “等等,哥,既然是个逃兵,那么就死罪喽?”

    阿罗顺刚松一口气,却不防红脸赞婆忽然满是兴奋跳下马,就在阿罗顺感到一丝不妙时候,两个吐蕃大汉已经重重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按倒在地。

    “我可是唐人,你们擅杀唐人……”

    “杀得就是你这唐人,老子忍唐人很久了。”

    没等阿罗顺惊慌的辩解完,赞婆雪亮的刀锋已经砍下了,咔嚓的一声脆响,阿罗顺满是不可置信的脑袋在血花喷涌下凌空就飞了出去。

    就在今天早上,他还把超日掺和在败兵中砍了脑袋,没想到自己也是以败兵身份丢了脑袋,尤其是以唐人败兵身份,也的的确确算得上讽刺了。

    满是不甘心,没了身子的阿罗顺尚且嘴一张一合要说些什么,足足折腾了几秒钟这才彻底陷入黑暗中,没等制止呢,自己弟弟已经杀完人了,弄的钦陵一肚子无奈。

    不过一个败兵而已,也不值得再与弟弟置气,张了张嘴,钦陵干脆无奈的摆了摆手。

    “把尸体丢在河里,处理的干净点。”

    “喏!”

    扑通两声,阿罗顺死不瞑目的脑袋也被丢进了恒河支流,打了两个气旋就彻底消失不见,一代枭雄,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世界中,再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怪就怪他太聪明,跑的太快了。

第526章 .意外的礼物

    西南方,数十万人为了彼此间国家,利益,信仰,自由而拼死厮杀时候,风暴之眼的闽国国都曲女城却出奇的安静了下来。

    城墙上黑漆漆一片,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城外,连片的唐军军营也消失不见,仅仅留下了一条又一条深邃的壕沟。

    连成片的壕沟由曲女城四门开始延伸,这段时间深三米宽三米的壕沟数条已经完全把曲女城包围了,挖出来的土还在后头粗略的夯筑一道三米高左右的土墙,这些工事宛如地狱的炎流一般将整个城市囊括其中,隔离在了人间之外。

    淡淡的死气蔓延在城池上方。

    城楼一处低矮的阴影中,帕拉瓦阴沉的影子隐藏起下,就跟草丛中毒蛇那样阴冷的气息环绕四周,眯着一双满是血丝的肿胀眼睛,帕拉瓦死死地盯着城外壕沟,也不知道这一片土地特别硬还是干活的人偷了懒,壕沟挖的粗浅无比,足够几百个人偷偷溜过去,翻过壕沟,逃出去,不过哪怕无比的诱惑在眼前,帕拉瓦还是死死咬着牙。

    戒日王朝三十个藩属蒙萨塔,也就他得到了重用,所以帕多瓦对汉学研究的也是最深,围三缺一的军事道理他可是知道一清二处,看上去是坦途,实际上却埋藏着无比危险,又是打量着这缺口好一会,帕拉瓦才彻底将逃生的诱惑抛到一边,再一次看向南方。

    如今,他也不图什么宏图霸业了,哪怕恢复蒙萨塔的藩国地位都不去想了,唯一的指望就是南方大食人所说的援军真的能打过来,战争打到这个地步,哪怕再做个宫廷大臣他都认了,头一次,这个掩藏的最深奸雄心头升起了无比的后悔。

    就在帕拉瓦死气沉沉的盯着城外时候,原本热闹繁华的曲女城也是陷入一片死寂,哪怕是叛乱的最狂热婆罗门信徒都是死气沉沉。

    含嘉仓的破坏让叛军根本没有得到臆想中足够的粮食,全城中各个粮店,百姓家,乃至城外各个村落全被叛军骑兵光临过了,将方圆百里内所有粮食都汇聚在了城中,饶是如此,养活快十三万叛军,三万婆罗门僧侣,三十多万平民百姓依旧是个沉重负担。

    早在城外大败开始城里已经限制供应粮食,如今就连叛军自己也不过一日才能吃一顿,至于平民,早就没了粮食供应,街道边,一座座黑漆死寂如同坟墓般街道房屋内,如同死尸般的人安静的躺在角落中,一个个早已经瘦脱了形,骨瘦如材犹如骷髅。

    浓郁的腐臭同样蔓延不已,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了的人,早些时候还有人清理,不过如今,已经司空见惯连理会的人都没有了。

    不过,某一个破败的角落中,一盏孤灯下,几个干瘦之人始终斗志昂扬的密谋着。

    “城东的粮仓防备太严密,几个偷粮食的兄弟已经殉难。”

    “伪汉王府的粮官卢纶愿意投诚,他愿意偷偷盗粮给我们,不过他打探不到贼军军事布防。”

    灯光下,多日不见的闽国警察将军薛之观原本威严的国字脸如今也凹陷了下去,配合着他咄咄逼人的血丝眼睛,宛如吸血鬼一般,随着油灯的跳动脸色阴晴不定。

    “三珈蓝寺附近还养着一百来头牛,想办法偷出来一些,如今那些婆罗门邪教头子也是自顾不暇了,应该发现不了,有了吃了,接济一下附近的唐民。”

    “还有,贼军的城防图一定要弄到,尤其是床弩的位置,殿下回来了,我感觉得到,反击迫在眉睫,就算拼了我等性命,也要弄到。”

    “喏!”七八个精瘦的秘密警察干员一起站起来拱手应答,不过没等薛之观满意得点了点头,门口忽然传来了阵阵凌乱的脚步声,一声惊呼后就没了声息,心头一紧,薛之观立马就摸出刀要吹灯,没等他完成一系列动作,门已经被推开了。

    灯光还在摇曳,照耀在一张满是刀疤的丑脸上阴阳变幻不已,两个人艰难的进了来,看的薛之观当即僵了僵。

    “刘豹韬,居然是你!”

    看着这一贯闽国最淡定的将领都禁不住诧异惊叫着,刀疤刘难看的咧嘴一笑,随手把比在外面放哨闽国警察密探脖子上的横刀收了起来。

    “小兄弟太冲动了点,别见怪,还有,难得老朋友见面,别那么紧张,老刘就想找你喝喝酒而已。”

    一个食盒被摆在了桌子上,看的几个闽国干员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薛之观这才使了个眼色,让几个干员退了出去,找个机会先溜,自己则是留了下来。

    几个密探咬着牙转身出了去,屋内就剩下刀疤刘与薛之观两人后,刀疤刘难看地笑着打开了食盒,一大块香气诱人的五香牛肉,一小瓶御酒,闻的久未见肉腥的薛之观也是禁不住吞了吞口水,不过仅仅片刻,他又是愕然的惊呼道。

    “不可能,这个时候城里怎么还能有牛肉?”

    “没什么不可能的,三珈蓝寺那帮婆罗门胡僧不是养了一百头牛嘛?”刀疤刘毫不在意的坐下拿出酒盅,听得薛之观却是阵阵无语,亏自己还在惦记,早有人截足先登了。

    似乎还真是来聊天的,一喝上酒,刀疤刘的话匣子就打了开。

    “要说这帮婆罗门还真不是东西,自己在庙里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在外面偏偏道貌岸然的告诉别人要忍耐,还欺软怕硬,老刘就看不惯他们这样的,这不,老子自己把牛赶回来,一个敢放屁的都没有。”

    “还是在闽地时候自在,想吃什么吃什么,用不着这般惦记还不能犯了什么鸟宗教的忌讳。”

    几杯下肚,曾经的闽国悍将,如今的汉王已经脸颊通红,含含糊糊的骂骂咧咧,真如同旧时候混迹长安做地痞游侠一样,另一头,薛之观却一言不发,仅仅是慢慢的品着酒,听着他耍酒疯般的抱怨许久,这才按耐不住,到底阴沉的问了出来。

    “为什么要背叛?”

    “为什么?”忽然咧嘴一乐,刘豹韬喷着酒气从腰囊中抽出了一大堆黑色的奏本,上面绝密两字看的薛之观眼皮子就是跳了跳。

    “当初在泉州,老大告诉我,焦老三是他杀的,老子还不相信,始终不相信,不过实际上,却是老子想的简单了。”

    “从长安跟着老大出来,我们长安游侠,不管以前对着干冲突的,还是并肩子喝酒的,一共有两千多,跟着老大混街道的铁杆兄弟也有一百多,如今他们人呢?一半倒在了高句丽,一半倒在了草原,一半倒在了南洋,还有一半倒在了你的手里。”

    满是酒意,指着薛之观鼻子,刀疤刘就问道:“老子问你,贺老五是不是你杀的吧?还有张鹞子,老子一直以为他是自己倒霉,掉水里死得,现在才闹清楚,是老大的意思,灌醉了扔进海里的,还有,还有……”

    “贺老五徇私枉法,在闽国强夺士民田地,的确是本官下令处死的,还有张鹞子,他收了荥阳郑五千贯的贿赂,出卖了闽国的军事情报,闽王念其军功,才假造了他落水的情况,没明正典刑,的确,驻华山一战之前,我们的密探已经从皇帝书房弄出了具体分封秘制,殿下已经知道了辽东易手,不过那一战不打不行,不然根本不可能带着闽国从皇帝严密的防备监视下脱身,还有……”

    “你知道什么?”没等薛之观说完,刀疤刘已经不耐烦的拍着桌子打断了他,居然是眼圈通红猛地站了起来。

    “什么天下大义老刘不懂,老刘也不想懂,老刘只知道,当初一心一意跟着老大,就是因为老大光明磊落,待兄弟坦荡荡,问心无愧,肝胆相照,如今,为了他的大业,老大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老大了,不是领着我们这帮地痞游侠在长安厮混打地盘的老大了!”

    为了政权平稳,李捷做的这些不为过,但对于曾经的江湖义气,李捷这个老大还真的变质了,听着刀疤刘的吼叫,薛之观居然一时间哑口无言,尤其是刀疤刘下一句问话让他目瞪口呆。

    “如果老大杀了长孙王妃,你又会如何做?”

    薛之观真的是惊呆了,李捷与长孙织一项和谐恩爱,这个问题他根本没有想过,不过最是无情是王家,如今王妃中,武媚娘掌控大权,杨心怡,萧蛮儿都留有子嗣,未来李捷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子嗣,皇权斗争由李捷父亲他们这一辈,李捷自己他们这一辈血淋淋的争斗可是历历在目,谁知道为了这偌大的江山,下一代会不会争斗会不会硝烟再起,如今闽王后宅的和谐会不会维持下去?

    “行了,酒也喝完了,老子想说的也说晚了,留下两样东西给你,一样在甘泉殿中老子只能收拾这么多了,另一样……,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薛之观的愕然中,刀疤刘丢下酒杯摇摇晃晃的出了门,不一会,马声远去,惊愕复杂的出了门,看着地上放着一个坛子一个大包袱,晃了晃脑袋薛之观诧异的走了去,坛子里是一些黑漆漆的灰状物,疑惑了一下,薛之观就恍然,绿珠之死他已经听说了。

    打开另一个大的包袱,薛之观整个人却如遭雷击的怔在了那里。

    “将军!”

    “将军,附近没有贼军埋伏,究竟怎么样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先前溜出去的密探干员们纷纷回了来,一个个七嘴八舌的问着,薛之观这才回过神来。

    “我们必须出城!”满是阴沉郑重,薛之观冷着脸的捏紧了拳头。

第527章 .饶有深意,振武扬威

    多日的阴霾下,西柳城难得多出了点温馨,一盏盏彩灯被挂上街头,数十个和尚在街口大厅喃喃的念着祈福经,为今日过寿诞的侯线娘王妃祈求着来日的福寿。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和尚有一半居然是少林寺的和尚,虽然没有历史上少林十三棍僧救唐王那么传奇的桥段,不过在平定王世充战争中,少林寺的确帮助过李世民,所以在贞观年间,少林寺也得到了很大发展。

    在小乘佛教,大乘佛教传达到中土后,更加贴切中土风情的汉传佛教禅宗渐渐产生,少林祖师就是禅宗始祖达摩,随着闽国向南方的脚步,中土这种更贴近俗世生活的禅宗随着唐军脚步渐渐回传天竺。

    恒河河畔,带头而出的就有这些少林武僧,他们也头一次让闽王李捷把禅宗摆在了道教平等的位置上,帮助这些中原故旧传教,于是就连以往道家独角戏的闽王府庆典都有了他们的身影。

    府门口,亲兵与仆从笑容满面的对过往行人发放着包裹铜钱的红包,接过红包后,一个个劫后余生寄居西柳城的难民也是报以真心的祝福,一片其乐融融景象,终于让大灾过后的阴霾淡了几分。

    “怎么?小姐,你也羡慕了?也是,那闽王的确也是年少有为,真不可思议,他一个人居然打下了如此大的疆域,这,这比叙利亚与亚美尼亚都大了吧?”

    “切,本小姐会羡慕那些被关在贪婪土王后宫中的金丝雀?国家都动荡成这个样子,中原来的土王还给自己小妾过生日,活该他倒霉。”

    呆在临时王府附近的酒楼中眼巴巴看着欢庆的一幕,安娜大小姐不屑的昂起她尖尖的小下巴傲娇说道,引得跟着她一直倒霉的小丫鬟更是笑嘻嘻打趣起来:“那我们伟大的大小姐干嘛还要赖在这西柳城不走呢?”

    “你知道什么?这一次闽国动荡中有大食的手脚,虽然有些困难,人数悬殊,本小姐还没见过挖坑就能打赢的战争,不过一旦闽国万一赢了,他们定然会与大食成为血仇,有他们在东方牵制,说不定我胆小的父亲能回心转意,说不定就有机会拿回连祖父都念念不忘的叙利亚。”

    提到政治,安娜倒是满眼精明,不过这个时候,忽然一声笑声在楼下响起:“安娜大小姐,拜占庭的目标就是叙利亚嘛?”

    满是不可置信,安娜漂亮的棕色大眼睛瞪得溜圆,盯着笑吟吟上了楼的讨厌闽王,旋即狠狠瞪着他背后耷拉着脑袋前波斯王子卑路斯。

    “勿怪波斯王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再守不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本王就不用活了,还有,安娜大小姐的唐语学的很流利,不像本王,到如今都没学会拉丁文。”

    很是温和的摊了摊手,看着难得这个拜占庭小妞斗败公鸡般耷拉下脑袋,李捷再一次彬彬有礼的摆了摆手:“今天贱内寿辰,安娜大小姐何不过府一叙,凑凑热闹如何?”

    “小姐,东方土王可是好色的很,咱们,咱们还是不要去了吧?”刚刚还油嘴滑色的小丫头,这一会却禁不住胆怯了起来,趴在安娜耳朵旁小声说着。

    不去行吗?苦笑一下,精灵古怪的安娜大小姐旋即又输人不输阵的拍了拍鼓鼓囊囊小胸脯保证道:“怕什么,本小姐会保护你的!”

    信你才怪了。郁闷的吐着舌头,眼看着安娜很西方淑女的伸手背过去,被李捷牵起来,无奈的哀叹一声,小侍女也不得不赶紧跟了上来。

    虽然是临时行宫,不过这个堡垒原本也是江左萧家分支的大宅,既有李捷带来方形楼的现代因素,又有东方士大夫的典雅布置,一路走去,倒是让一脸不屑状西方大小姐也是异彩连连。

    三绕两绕这才绕到了饭厅,刚刚还在好奇自己郎君为什么突然出去,眼看着他又带个女人回来,一群王妃全都呼啦一下围了上来,要让女人不拈酸,就算皇帝都做不到,不然如何有李捷他老爹与房玄龄夫人闹出来的醋坛子事件?围绕着安娜看了一圈,秦卿萧蛮儿先不屑的嘟起了小嘴,武媚娘则是笑盈盈微微一蹲身行礼打招呼道:“这不是三伽蓝寺强如男子的妹妹吗?你那一把胡椒姐姐到现在都铭记在心呢。”

    “是啊,姐姐几天牢饭小妹到现在也是铭记于内,承蒙姐姐热情招待了。”笑眯眯的看着武媚娘,安娜也是不阴不阳的顶了过去,倒是让武媚娘惊讶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上次还是一句汉语不通的这女人如今却说的如此流利。

    一看自己家丫头一上来就火药味十足,李捷倒是尴尬了,无奈之下对长孙织使了个眼色,和事佬一般打着哈哈说道:“萝儿,之前你不还与我提好奇西方衣裙嘛,为夫这不就替你找了个专家来,你们可以讨论一下。”

    毕竟是正妃,无奈的白了一眼自己这个花心郎君,长孙织笑的很温婉的款款挽住了安娜衣袖热情说道:“可不是,之前我们姐妹可收到不少奇珍衣服,可就是不知道如何穿着,妹妹可要为我们好好参考一下。”

    女人还真是一众奇妙的动物,刚刚还剑拔弩张,一转眼在珠宝首饰前,又变得亲密的宛如一家人,长孙织可没有说谎,贸易的繁盛,之前可是有不少西方商人对闽王府进贡,各类靓丽的衣服还真不少,有的东西看的安娜也是眼前发亮,珠宝与衣服是女人永远的话题,不一会几个丫头就嘻嘻哈哈说笑成了一团。

    大唐的饮食本来就五彩缤纷,如今更添加了不少异域气息,虽然目前是艰难时期,王府精心准备的寿诞也绝对不差,乳猪全羊手抓饭之类应有尽有,刚刚谈的尽兴,如今又是看的安娜双目异彩连连,虽然面上还是恭谨大小姐,眼神上却在这些美食中流连了好几圈了。

    不过好不容易等待祝寿等一系列仪式过后,可以开始吃了,这功夫,门外李捷的萧秘书丞却是忽然急急匆匆跑了来,附耳在李捷耳语了片刻。

    “出了什么事了?郎君?”看着李捷扬起了眉毛,长孙织禁不住好奇的问了起来。

    “哦,没什么,药格罗与房遗爱击破了阿罗顺贼大军,如今正在搜捕败兵,如今遮娄其入侵的四十三万大军全军覆没擒获俘虏应该在十六万上下,又得准备粮食了。”

    李捷说的风轻云淡,就宛如今天下午他喝了绿茶一样平常,下面的安娜却是猛地喷了出来。

    “安娜小姐,怎么了?”李捷好奇的扭过头问道,震惊了片刻这女人才勉强恢复镇静,装模作样的用手帕擦了擦嘴。

    “哦,没什么,只不过没料到这酒这么烈而已。”

    晚上的宴会不能说不丰盛,只不过安娜吃的却有些不知道滋味了,一顿饭吃完,明显有些魂不守舍的安娜很轻易就答应了李捷留宿几日邀请。

    三日后,曲女城下。

    “都快点,你们这些贱骨头!”

    一个个府兵抡圆了皮鞭,数以万计衣衫褴褛的败兵披枷戴镣,神情萎顿的摇晃着走了进来。

    好不容易在城楼里迷糊了一会,猛地被喧嚣声震醒,帕拉瓦焦急的抓着刀剑就下了来,城楼前,已经彻彻底底变成汉奸的郑伦已经早早的忙活起来,张罗着就让指挥的团团转。

    “床弩!床弩摆好!都守住,防备闽贼驱赶战俘攻城,箭矢呢,懒骨头,赶紧把箭矢箱子都搬上来。”

    任凭郑伦圆睁一只独眼喊破了天,连战连败,士气低迷的叛军依旧磨磨蹭蹭,有气无力的忙活着,这个精气神几乎一击就破,急的郑伦都要冒火了,正好看到帕拉瓦过来,焦急的郑伦慌忙过去拽着他就嚷道:“帕拉瓦大帅,驱赶俘虏,闽贼绝对是要趁势攻城了,赶快组织防御,防御啊!”

    “防御?呵~”不料帕拉瓦自己居然也像丢了魂一般,站在墙头摇摇晃晃着,差不点一头栽下城去,郑伦不认得,他却认得,入场的败兵穿的军服,抗的旗帜,全都是西遮娄其王国战旗军服。

    大食人吹嘘好久压在天竺西部百万随时为真主献身的大军如今看来就是空气,附近天竺内唯一能支援的就是西遮娄其了,如今看这个败兵数量明显不下十万,唯一的盼头也破灭了,如今帕拉瓦真是万念俱灰。

    “唐人要来杀,就让他杀吧。”摇摇晃晃说这,帕拉瓦居然扭头下了城,看的郑伦呆若母鸡呆立在了那里,好一会,郑伦才反应过来,焦急的自己张搂着在城上大声吼了起来:“看到没,帕拉瓦大人因为对你们信任,都回府呆着去了,帕拉瓦大人如此不屑的敌人,你们还赶紧积极点,说你呢,快点搬!”

    小丑一样,一个穿着唐人长袍身影在城墙上忙碌着,不过就在他严阵以待中,唐军却并没有趁势攻城,一把把木锹木铲发下去,十万多遮娄其人败兵在唐军将校皮鞭的鞭笞下,忙碌得而开始了挖掘工作。

    原本已经很深的壕沟,再一次被扩宽了许多,扛着巨石,挖上来的泥土筑成的夯土墙再一次不断被垫高,对于曲女城,似乎李捷还有别样的心机。

    跟着俘虏大军忙碌着的,还有两个靓丽的身影,来回跑在新筑成的夯土墙上,拉着小丫头,安娜跑的灰头土面都顾不得擦了,后方望楼中,领着武媚娘,李捷也在饶有兴趣的看着。

    “郎君,你在装逼呢。”

    武媚娘一句话,差不点没让李捷掉下去,这丫头什么时候把这个词学会了的?

    “如何这么说?”放下望远镜,李捷愕然的扭过头,耸了耸肩,武媚娘却开始了酸溜溜的女人式分析。

    “昨天战报传来,明明郎君你自己都兴奋的手在发抖,却故意装出一副平淡的样子,今天又把俘虏炫耀给那个西方来的鬼丫头,不就是为了吸引那丫头喜欢吗?一个商人的女儿,纳了就纳了,至于那么兴师动众吗?”

    武媚娘说得没错,李捷的确在装逼,不过却不是她所想的那样,苦笑着摊了摊手,李捷趴伏在武媚娘耳朵上就细细耳语起来,片刻后,听得这个精明的女人一双眸子瞪得溜圆。

    “就这么一个鬼丫头,能这么值钱?她分量足够吗?”

    “虽然卑路斯没说,但以他的态度,这个安娜在拜占庭地位绝对举足轻重,而且闽国需要摆出的不过是一种态度,会有人着急的!”

    悠悠的望着始终耸立在自己面前曲女城高大城墙,李捷双目中禁不住闪过了刻骨铭心的恨意,出神的望着,喃喃的说着。

    “这个大仇迟早要报,现在,就先收些利息吧。”

第528章 .赎人

    平叛似乎成功在即了。

    每天,都有越来越多的遮娄其俘虏加入营建工事的队伍中,原本不过三米的夯土墙加高到了九米,外围还挖通了所有壕沟,形成了一条宽十米,深四米的偌大沟渠,仿佛铜墙铁壁一般将曲女城包裹在了其中。

    不过这铜墙铁壁仿佛故意的一般,总是在一些地形凹凸处留下空缺,墙高随着起伏的土丘降到了两米,壕沟也是浅了不少。

    连续十多天的建筑中,来来往往于工地附近的各族民众们,总能看到自己的闽王携着一个拜占庭女子忙上忙下,不知什么时候,一股谣言风潮渐渐传播了起来,闽王要与拜占庭结盟了,那女子就是拜占庭过来和亲的。

    毕竟战争的开端,还有一个大食国依旧盘踞在闽国的周围。

    就在闽国对叛军最后堡垒曲女城严防死守的同时,另一头,一座新城基址也在恒河平原上开始拔地而起。

    原来的曲女城毕竟是天竺人遗留下的都城,就算是闽国搬入后几经修缮,依旧有着浓郁的婆罗门教气息,各式各样的神像到处都是,哪怕改成的商铺,官署的庙宇依旧让人感觉不便,尤其是距离恒河太近了。

    恒河可不比长安临近的灞河,每年雨季,这条河自少能暴涨两倍多,来自喜马拉雅山的冰雪融水也跟着奔流而下,去岁就差不点没把曲女城淹了,如果不是战事繁多,闽国上下也早就想营建一座新城了。

    这个机会如今正好满足了,曲女城下唐军俘获十余万人,西柳城南平原大战中又俘获了二十万上下,除去上次给立功将士用作农奴的俘虏,依旧有二十多万,这一批难得被剥削而不用担心造反的劳动力用起来再方便不过了。

    设计闽国新都的居然也是为大匠二代,营建长安城,东都洛阳的前隋工部尚书宇文恺后人宇文行真,新都城墙选址在距离曲女城十五里外的盘龙原上,新都规模之大,还没等修缮,平整土地已经占用了数万劳动力,顶着热带照耀下来的炎炎烈日,几万多遮娄其俘虏挥汗如雨的为闽国建设添砖加瓦。

    前些日子他们入侵闽国,在广袤的土地上烧杀掠夺,弄的千里无人烟,如今却落到这般田地,也算一报还一报了。

    不过就在代表盛世太平的新都附近,战争的阴云依旧笼罩着,结束了数次大战,将损失重的几个府以及守卫在曲女城下历经大战最后五万萧家,王家,关陇世家组成的府兵遣散分守边疆后,闽国依旧留下了十万军队围困在曲女城附近布置下一阶段的作战。

    条件简陋下,就连李捷自己都是住在临时搭建的木头棚帐篷中,略显昏暗的大帐篷中一张硕大的方桌凌乱摆满了地图,炭笔,奏折,就算是临时的小朝廷驻地了,围绕着这么个简陋的地方,一百多个重臣,讨论的却是数百万平方公里千万多臣民一切决定命运的大事。

    “殿下,联络的使臣已经派了出去,萧判书亲自带队,逆贼也没敢无礼,已经迎了进去。”

    “回禀殿下,新都营造宇文行真遣使言劳力还是不足,希望殿下应允发附近劳逸来支持。”

    “不可啊殿下,如今是夏耕末尾,各个州县都在忙于补种,如果这时候再打断,很有可能秋收时发生饥荒,如今孟加拉一带的仓库已经十去其五,闽国为了赈济灾民已经花费了数千万贯,经不起下一次再变乱折腾了。”

    各部臣僚纷纷各抒己见,吵的一塌糊涂,最后还是李捷自己拍了板,叫停了争吵。

    “行了,这事容后再议,一切等萧判书从曲女城回来再做定夺,尔等回归各部,谨守职位,务必杜绝一切变乱的可能。”

    闽王都下了决定,诸多臣僚也不好再多置喙,最重要一件事搁置后,又商量了些不疼不痒的细节,这一次朝会就宣告结束了。

    不过就在吵了一上午意犹未尽的的诸臣要纷纷离开,冷不丁大帐的帘门却被猛地拉开,一个披着墨黑色鱼鳞甲?的小将无比狂怒冲了进来,拍着桌子咆哮的怒吼道:“你要与那些这些贼人议和?你疯了吗?你忘了玉儿的仇恨吗?”

    李捷在闽国的声望,敢这么和他还真没有,一时间,所有臣僚都愣住了,片刻后,脾气暴烈的关中老将独孤损这才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怒不可恕的大吼道:“竖子安敢无礼,禁卫何在?还不速速拿下!”

    “殿下面前安敢无礼,赶快赔礼谢罪!”

    “此人太过跋扈放肆,可比汉之董卓,殿下迎着重惩处!”

    小小的朝堂如同炸了锅一般,一群文武痛心疾首引经据典,好几个都上来直接要打的,不过众矢之的当中,侯杰却始终对着李捷硬邦邦怒目而视,看的李捷苦笑不已,赶紧在好几个武将把这小子摁倒在地之前挤了过去。

    “侯中郎将今日作战疲惫紧张,偶有失格之处也应谅解,就罚俸一月吧,此时孤会处理,诸卿自去忙碌既可。”

    愕然的看着闽王都出来陪笑脸,一群大臣不得不悻悻然散去,只不过一面走独孤损这些老将老世家依旧愤愤不平咒骂着侯杰,打发走了一大堆将领,看着始终对自己怒目而视的侯杰,李捷又是苦恼的摊开手。

    “无难,玉儿的仇孤没有忘记,复仇是一定会复的,不过如今,城里还困着二十万到三十万玉儿这样无辜的人,孤作为闽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吧?相信孤,这个仇早晚都会报的!”

    无难是侯线娘为侯杰取得表字,李捷真是推心置腹苦声与他解释了,可惜,这个红着眼睛的小子却依旧没有领情。

    “还是王图霸业在你心中比什么都重要吧!”

    生冷的丢下一句,侯杰甩头就出了大门,气的李捷再一次伸出了手大嚷道:“无难,侯杰,你给孤站住!你听我说!”

    门帘子被狠狠甩下,李捷气的脸色发青,重重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从帐篷后的内室,武媚娘却是皱着眉头转了出来,盯着摇晃的门帘看了两眼,这才走到李捷身边。

    “郎君,为什么不告诉他你的打算?”

    “算了,这小子能听得进去才怪呢。”无趣的晃了晃脑袋,李捷甩着袖子自顾自的向内室走去,犹豫了一下,武媚娘又是快步跟了上去。

    “郎君,侯杰应该从禁卫郎将这个位置上拿下来了?”

    “哦?为何?”李捷颇有些惊奇的回过头,咬着嘴唇又迟疑了一下,武媚娘拉下了内室的门帘,这才拥在李捷身前小声说道:“从玉儿出了事开始,侯杰已经变得越来越不理智了,甚至他恨我,也恨你,侯杰家族毕竟出过侯君集这样叛臣,侯杰如今还如此的桀骜不驯,如果一味妥协娇惯他,难保迟早有一天他不会走上侯君集的老路。”

    真是愕然了一下,想了想后李捷却再一次摇了摇:“侯杰不能,他与侯君集不一样,况且还有线娘牵绊着他呢,媚娘,这事儿你多虑了。”

    “殿下,拜占庭的安娜大小姐有请!”

    这功夫,正好门口斯婆罗提陀尖锐的嗓音又一次响起,整理了下衣冠驱散了刚刚阴霾的心情,李捷拍了拍武媚娘的肩膀轻松笑着说道:“劳烦我的好媚娘,继续盯着那几条大鱼了,为夫出去公关周旋了。”

    “死相吧。”看着李捷戏谑的模样,武媚娘娇媚的翻了个白眼。

    目送着李捷也出了门,武媚娘脸上的笑容却再一次收敛了起来,下意识的拧紧了拳头,扭过头看去,闽王印信端端正正的放在内室书房中……

    另一头,曲女城中,还算好的前户曹判书帕拉瓦府中,一大群婆罗门头头脑脑,汉人叛臣,刹帝利蒙萨塔贵人,全都拥挤在了一堂。

    “帕多瓦大人,闽国使臣来曲女城,究竟是为了什么?招降嘛?闽王可答应宽恕我等?”一个蒙萨塔急不可耐的急切问了起来,听得剩下半张脸的郑伦却是生生一个哆嗦,赶忙也离开了座位,慌忙的嚷了起来:“诸位不可。”

    “别忘了,咱们攻破了李捷小儿的王府,逼杀了他的王妃,杀了他的女儿,李捷一项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就算权宜打赢了宽恕诸位,日后也必定会暗下杀手的,诸位可要想清楚啊!”

    不容得郑伦不激动,如果不是他纠结汉人叛乱,损失绝对不会如此惨重,闽国饶了谁也不会饶了他,这点他想得到,别人也想得到,郑伦刚嚷嚷完,一旁的婆罗门长老已经冷笑的嘲讽了过来:“唐狗,你是怕自身脑袋不保吧。”

    “我郑伦对在你们汉国忠心耿耿,日月共鉴,反倒是你们口口声声复兴婆罗门在人间的地位,稍有些困难就向后退缩,你们又算什么?”

    “够了!”

    猛地一拍桌子,满是烦躁的帕拉瓦重重一拍桌子怒吼道:“闽国不是来招降的,是来谈判赎人的,闽国要把城中唐人,吐蕃人,突厥人还有波斯人全都赎回去,代价就是他们俘获咱们五千刹帝利武士,七万将士!”

    一席话听得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这个条件太意外了。

第529章 .绝不抛弃

    “同意,还是不同意?”

    帕拉瓦的这一个问题将所有人都问的沉默了,如今曲女城叛军人心涣散,闽国攻城是迟早的事,如果有了回归的七万人作为主力,还有可能抵挡得住,而且把城内不到三十万跟自己根本不是一条心的居民全都赶出去,粮食上还能节省一些。

    尤其是,俘虏中还有着五千多刹帝利,这些人不是在河边撤退丢下的军队指挥官,就是在城外追击战中埋伏被俘虏的车兵,这一次叛乱,主力军几乎都是前戒日王朝官僚贵族的旧子弟,包括被废黜的三十个藩国蒙萨塔小王家族子弟,五千刹帝利武士大部分都和在做这些头头脑脑有着亲缘关系,甚至有的还是直系子孙。

    如果不交换,他们很可能遭受闽国处决,没人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子弟去死。

    “帕拉瓦大人,不能同意!闽国这一手明显是为了耗费城内存粮,如今击败了遮娄其,闽国有足够的财力与时间围困曲女城,我们的粮食本来就捉襟见肘,再接收了七万人,就再也支撑不了几天了。”又是郑伦第一个跳出来大声的拒绝着,听得乱军个个头头脑脑都是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如果,要是把人要回来,再能要到粮食就好了。”

    不知道哪一个婆罗门低头嘟囔了一句,一句话听得郑伦却是嗤之以鼻,不屑的反驳着:“闽王李捷又不是傻子,赎人也不过是惺惺作态显示他仁义,那有这般好事。”

    “也不一定,那要看闽王李捷对城里这些贱民究竟重视到了什么程度。”满是不服气,嘟囔的婆罗门从座位上站起来就反驳着,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冷不丁一个念头在坐在帕拉瓦身边湿婆派大婆罗门长老心头升起,喃喃的嘟囔了起来。

    “如果赎的人再加上闽王特别想得到的人呢?或许迫切之下,闽王也会答应!”

    这话说的所有人都是愕然,下一刻,所有人又是会意的把目光都汇聚在了半边脸的郑伦身上,看的郑伦亡魂大冒,腾地一下就蹦了起来,没等他尖叫着嚷出些什么,背后刹帝利贵族的铜棒已经狠狠砸在了他脑后……

    带着帕拉瓦等叛乱贵族的条件,萧盛一行中午时分又从曲女城丛丛的包围圈中出了来,下午时分,就在闽国朝廷上激起了滔天议论。

    “不可能!这帮贼子想的到美,又想把人弄到,又想把粮食要到手,郑伦逆贼还有一帮叛匪的人头有的是机会取,这条件闽王殿下您绝对不能答应!”

    凤阁令王微第一个蹦了出来,晚了他一步的老将独孤损则是干脆单膝跪地请战道:“殿下,请给下臣一支兵马,三天内下臣定当把曲女城为殿下夺回来。”

    “末将请战!”独孤损这么一说,薛擎,王方翼,李敬业等将军之流也全都在了地上,武臣们杀意滔天,文臣们则是集体把愤怒的目光定在了萧盛身上,攻讦之声不断。

    被围拢在怒火中央,老萧盛还真是委屈不已。

    真是怀着消耗叛军粮食的目的,他才在一番争论之后带着闽国的条件入城,李捷愿意用五千刹帝利俘虏,七万乱军俘虏去换取城中三十万百姓出城。

    那一夜,武媚娘的反应及时,的确带着多达十九万人逃出了曲女城叛军的包围,不过这部分人大多都是士子,权贵,大商家,与闽国有利益相关的大商人,唐人世家,也难怪,慌乱时节人总是率先想到自己的亲人的。

    不过曲女城可是有常驻人口五十万,加上流动人口足足八十万人的大城,除去婆罗门,天竺人乱党家属,尚且有快三十万天竺本地人,唐人小手工业者,波斯难民,吐蕃人倭人等等被困在城中,这些人叛军根本顾不上,没有足够的粮食发放给他们,换他们出来,就是给一条生路。

    不过帕拉瓦也不傻,针对这这个条件又提出一个交换条件,还要闽国出十万担粮食,生怕闽国不换,帕拉瓦等婆罗门又主动提出愿意将城内一切闽国叛乱的唐臣,包括朝廷上下都恨之入骨的叛臣,前御史中丞郑伦交出去。

    眼看着破城在即了,这么个条件,也难怪群臣沸反盈天了,不过从头到脚他萧盛不过是个传话的,他也厌烦这个条件,他招谁惹谁了?

    攻讦与请战声乱了好一阵,不知道从谁开始缓缓静了下来,慢慢的,争吵中的大臣们都把目光汇聚在了捏着下巴沉思的李捷身上,沉吟不语好半天,直到简陋的屋子中静的掉根针都听得见,李捷这才抬起头。

    “你们在等本王决断?”

    这不废话吗?当让,眼巴巴的大臣们不敢这么直说出来,而是恭敬地一齐弯腰鞠躬,称颂道:“恭请圣裁!”

    “那么好,孤觉得这交换做的?”

    轻轻一句话,却让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群臣再一次炸了锅。

    “殿下不可,这是资敌啊!”

    “是啊,殿下,叛乱至如今已经闹得我闽国上下乱作一团了,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文臣武将,哭谏的都有了,五六十岁老头子嚎啕的进谏也的确令人心乱如麻,不过平常最厌烦等待的李捷却头一次出奇好的耐心,就这么静静望着群臣,直到他们再一次静下来。

    “好,现在说说孤的理由,虽然郑伦等叛臣孤也恨不得食肉寝皮,但在生命面前却又是小事,如果你们的家人困在城中等着饿死,你们现在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在这里反对吗?”

    李捷一句反问问的所有人都是哑然垂下了头,这个时代人还是质朴的,就算这些士大夫也不例外,更不要说掺杂的一些天竺本地官员了,还是有某些奸商例外,就比如掌管财政的王微,不过没等他这个闽国相不服气的出列,李捷又是摆了摆手。

    “从长远来看,解救出这批人也不是坏事,上午才刚刚议论过,要营造新都,缺乏人手,又不能再征召徭役,有了他们,我们的新都会营造的更加快捷,而且就算一个人能再活二十年来计算,创造的价值远远高于十万担粮食,如今我们已经把曲女城困死了,多等一些日子又何妨?”

    “闽国就是由这些生命组成的,三十万性命!诸位!”

    眼看着李捷居然鞠躬拜下,这下让一百来个大臣全都慌了神,齐齐的拂袖拜倒在地,整齐的称颂声再一次高昂起来:“臣等听凭殿下发落!”

    尽管有的臣僚还是不服气,不过说服了大多数人李捷还是挺高兴的,看着一对眼睛气鼓鼓,心疼粮食的王微,李捷禁不住又是笑着摇了摇头:“当然,孤也不打算全盘接受,萧卿,还要劳烦你一次,告诉帕拉瓦,孤可以用粮食换人,不过,只有一万石,这是孤的底线。”

    省了十分之九,王微也松了口气,要知道现在闽国的粮食大多是从闽地,临邑甚至东南亚千里迢迢运来的,每一石粮食从产地到这里,都需要消耗一般有余,代价大得惊人。

    “臣领命。”叹了口气,郁闷了半天的老萧盛也是鞠躬拜了下来。

    条件谈的出奇的快,一万石粮食,帕拉瓦当天晚上就答应了下来,夜半,喧哗声响彻了偌大的曲女城,对城内不属于叛军的民众,叛军进行了最后一轮搜刮,次日上午,唐军与叛军都是小心翼翼的戒备中,壕沟吊桥与曲女城紧闭多日的城门一起轰然洞开落下。

    城东城南一共分成了两条通道,数以万计的败军俘虏一人背着一袋米排成长队由城东壕沟外慢慢进入了离去多时的曲女城,一个个贵人婆罗门刹帝利亲自在门口迎接,激动这些婆罗门教狂信徒各个浑身发抖,不过仅仅不一会他们就发现,除了贵人出身的刹帝利武士受到迎接,其余自己等伏舍,首陀罗仅仅被叫到一旁收去米袋,就没自己等什么事儿了。

    另一头,真真的骨瘦如柴,数不清的饥民相互依靠着迷茫的走出了困了他们多日的曲女城,有的人瘦的仅剩下一层皮了,最后被洗劫了一次,这些人已经彻底的一贫如洗了,带着对未来的迷茫,摇晃着走出了壕沟。

    这些人中,最值得讽刺的则是数千个披枷带镣的唐人,荥阳郑氏,清河博陵崔氏,范阳卢氏等大世家的人都有,尤其是荥阳郑,几乎迁徙到天竺的长房主要成员全都被一网打尽了。

    闽国怀着好意分与他们偌大的土地,还给他们入朝为官的机会,结果却因为永不满足的贪欲,一朝铤而走险,却想不到偌大的富贵没有博取,坑害了无数的同族之人后,自己也被彻底的出卖。

    长长的人群一直到中午时分才缓缓走完,双方都怕对方派奸细,每一个出入的都是经济在侧,正午烈阳高高挂在了头顶,进出完最后一人的曲女城城门与闽国壕沟吊桥再一次在嘎吱嘎吱的声音中被拉起,紧闭。

    战争的残酷性真是展露无疑,原本闽国还估计能有三十万难民,实际上却仅仅有着十九万八千多,至少有十五万人已经在饥饿中丧命于城内了,甚至有的人摇摇晃晃而出,好不容易坚持了下来,却在闽国发粥时候一头栽倒在地,再也醒不过来。

    大片的哭声蔓延了城外搭建的难民营,听得哪怕去慰问的闽国群臣都心头恻然,这一幕,太惨了。

    一路揪心的巡查而过,就连李捷都是脸色布满了不忍,每每当闽王驾路过,路旁的饥民们总是放下碗,叩首如捣米,看着众生疾苦之相,宗教终于发挥了些作用,一个个道家,佛家医官赶忙从队伍里分了出去,忙乱的诊治着。

    看完一圈之后,李捷忽然脱离了大队伍,转身上了鼓台,拿起了鼓槌群臣愕然的注视下重重擂鼓起来,隆隆的鼓声震天而响,传出了方圆几里出,就连灾民们都是愕然的放下粥碗看了过来。

    “你们都听着,你们是我闽国的子民,只要有一线希望,闽国就不会放弃他任何一个子民!孤在这里保证!”

    擂鼓半晌,丢下鼓槌,李捷回首把憋闷在心中多日的郁气全都吼了出来,嘶吼的声音回荡出好远好远,片刻之后,迎接他的却是满场的哭声……

第530章 .惩罚

    虽然没有掌声,但李捷的话还是起了效果,虽然每个人都是饿的恨不得把碗吞掉,不过一碗粥下肚后还是在闽国官吏的劝说下排着队伍去了难民营,人饿得久了,消化器官已经紊乱,并不是吃的越多越好。

    既然闽王已经把这提到子民的高度,诸多官员也不得不跟着全副精神忙碌起来,粮食衣物的调拨,准备好大批药材全都严阵以待的囤放在难民营旁边,弄的王微再次哀叹起来,原本想换回几十万劳动力,如今却是十多万活祖宗。

    又是安排物资,又是慰问,一个下午又过去了,日落星升,检查完身体的难民终于不再有人死去,在分发的帐篷中,一家又一家终于开始了叛乱之后以一个安眠夜晚,早早睡下,跟着忙活了半天的李捷也可算得以松了口气。

    黑色的夜,同样一些黑暗的事也在进行着。

    同样从城里出来,另一些人的待遇却是截然不同,水都没喝一口,戴着镣铐就被关在了地牢,黑着脸,主管刑部的鸾台令狄仁杰也是忙碌了一天,这批人小到把手城门的门卒,大到世家官员,无一不是罪孽深重且身份敏感。

    之前不是没有官员背叛过,他们却是闽国立国以来最大一批,尤其是株连的人群,更是不可胜数,不论唐律还是新出的永徽律,谋反,可都是诛九族。

    可搬迁到闽国,哪一家汉民不是举家到来,谁没有个七大姑八大姨,甚至把手城门的王姓小卒与当朝首辅王微还有着表兄弟关系,按照律法,王微都得被干掉,满朝文武也得去一半,。

    “闽王驾到!”

    就在狄仁杰犯愁的时候,天竺太监尖细的嗓音在门外响起,临时搭建的木头地牢门被推开斯婆罗提陀小心翼翼在前面引路着,李捷则是踏着白色的牛皮靴在禁卫护卫下大步迈步进来。

    “拜见殿下!”

    不是大朝会正式场合不需要叩拜,所以狄仁杰仅是站起身深深一鞠躬行礼道,李捷则是热切地快步迎了上来,一把搀扶起了他。

    “怀英,审的如何?”

    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想到李捷也不是过于猜忌那种主公,狄仁杰已经变得圆滚滚胖胖脸上露出了一股为难,艰难的摇了摇头。

    “殿下,这一次,牵扯太大了!”

    这个几顿饭骗来的士子不亏在历史上有名相之名,仅仅一个下午,两千来个背叛嫌犯,谁是受胁迫的,可以从轻处理,谁又是铁杆汉奸,被列成了一张大表,尤其是谁与谁出于哪一个世家,与那一个重臣有关系,都列在了表上,一看之下,还真是触目惊心。

    就连狄仁杰都有个远房表弟陷进了,更别说其他出身名门的大臣了,世家政治就是这样,世家通过姻亲组成一张严密的关系网,打断骨头连着筋,看过之后李捷这才恍然,难怪大晚上简陋的监牢附近大晚上那么多大臣不睡觉,跑这儿瞎溜达。

    “殿下,要不要从宽处置?”

    虽然有着几分把握,不光李捷对自己人一向宽容,光从政治需要上这个人心惶惶的时刻闽国也不可能搞大清洗,但毕竟事情也是关乎了自己官帽子与项上人头,狄仁杰的声音毕竟干涩中带了点颤抖紧张。

    李捷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站直了身忽然出神的望向了远方,好一会,才叹了口气。

    “带孤先去见见他们。”

    敏锐的感觉到隐隐中李捷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狄仁杰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猛然间他才想到,似乎在战乱中,某一位最不起眼的闽王妃蒙难了,那一位,似乎是从小伴着闽王一起长大的。

    最是反复是帝王,谁知道李捷会不会株连几个倒霉鬼泄愤,心头再一次提起来,狄仁杰却是不动声色摆了摆手:“元芳,还不前面带路。”

    一个穿着皂服璞头的年轻公人立刻扛着水火棍恭敬的前面带路起来,精明干练的样子倒是显得一表人才,不过李捷暂时被仇恨填满了心胸,倒也没注意这些。

    如今连都城都在人家手中,大牢自然没有建在城内那么工整,不过是原来修建关押战俘的一部分,外围用粗原木钉在地上成为篱笆墙,里面也不过一个个大坑,坑周围间隔不到一个人头的距离密密麻麻钉着圆木,上面盖着稻草,就成为一个个囚笼小屋。

    原本这里关押的叛军战俘,不过战俘都还给曲女城叛军了,偌大的战俘营显得空空旷旷的,也就三个战俘坑附近插着火把有人看守,最近坑倒是被闽国用到了极致。

    一个狭小的坑中,被狄仁杰认为有大罪的一千多号全都被塞进一个坑里,数个世家在曲女城全家,有大有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蜷曲在黑漆漆的大坑底,冷幽幽的夜风不断呜呜的吹过,阴森的环境吓得妇女孩子缩成一团。

    曾经都是大家闺秀小姐少爷,这么多天的刀光剑影,昨天又被不明不白冲进家中抓走,,关在这么个恐怖的地方,女人与孩子们全都吓坏了,老者男人们则是唉声叹气的挤在一起,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外面了的男人诧异探头过去,却立刻如遭雷击,扑通一声跪伏在了地上。

    “下官,下官拜见闽王。”

    一句话惊得所有人都起来了,屁股挨着屁股跪在一起,地方狭小到有的人跪都跪不下,只能把脑袋砸在别人的屁股上。

    不过,看到所有人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一幕,李捷却一点儿怜悯之情的生不起来,脑海中满满都是曾经阳光点点的日子。

    下午的斜阳照在太极宫中,照的一片暖洋洋的,不过穿着锦衣孩童却深沉的靠在亭子角葡萄架下,忧郁迷茫的看着蓝天,拥有一个现代思想,关在规矩森严的唐宫中一个几岁孩童身体里,这份苦闷不可言明。

    就在自己苦闷彷徨时候,一个柳叶编的草蜻蜓却忽然垂挂在了自己面前,愕然的抬起头,一个温馨的笑脸映入了眼帘。

    “小王爷,绿珠带你捉蜻蜓怎么样?”

    那时候的自己是那么啼笑皆非,不过接下来,自己却站了起来……

    两个小小的身影遍布了太极宫任何一个角落,一个想把另一个变成地地道道的唐朝人,另一个,却总把稀奇古怪的东西灌输过去,嬉笑打闹中,记忆再一次跳转。

    呼,呼呼~

    草原上寒风凛冽,初春的刀子风,就算大人都避之不及,朔王府的后院,一个纤细的身影却迎着这风,一招一式的练着刀法。

    “玉儿,回来吧。”

    “玉儿,吃饭了!”

    “玉儿,出去玩吧!”

    一句句叮咛却总也改变不了王府后的那个小小身影,因为冻得通红的小脸儿曾经发誓,一定要练好本事,保护好义父,小娘……

    “啊!!!”受伤的狼一般吼叫着,雪亮的唐刀猛然抽出,一道竟然斩在原木上入木三分,惊得所有罪臣全都恐惧得退后了半步。

    “你们因为什么叛乱,孤不想知道,但孤可以告诉你们,孤不杀你们!”

    真是露出了一丝意外,离得近的郑家几个族老满是愕然惊喜的抬起头,不过李捷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们脸色煞白。

    猛地一拳头砸在了木头门上哗哗作响,几缕鲜血顺着尖锐的木头缓缓流下,红着眼睛,李捷咆哮着怒吼道:“孤不杀你们不是因为宽容,死已经清算不了你们的罪孽,孤要在新都,曲女城,还有泉州前立碑,记录下这段历史,记录下你们为了一己之私是如何背叛同胞残杀国人的,记录下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让子孙千万代都记住你们,记住你们的无耻!你们,所有人,给孤滚到婆罗洲赎罪去,永远都不要回来!”

    保住一条命,妇女与孩子都是松了口气,所有反叛世家的男人们却是脸色惨白,这就等于遗臭万年了,对于世家文人来说,这种惩罚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殿下,下臣冤啊,是,是郑伦,是他逼我的,他逼我们的,是他,是他!”终于有人耐不住这股压力,哭喊着吼了出来,人性的丑恶暴露无遗,原本反叛时候抱成一团的世家们哗的一下裂开了道口子,避瘟神一般把毁了半张脸缩在角落中的郑伦露了出来。

    如同能穿透灵魂般的冷冷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虽然很想硬气的装一会最后好汉,但发软的腿却如何都不听使换,郑伦终究浑身发软趴在了地上。

    “殿下,下臣一时糊涂,殿下饶命啊!”

    “孤说了,孤不杀你,因为你的铜像还要立在四座纪念碑前,永远像死难者忏悔,孤也不用你去婆罗洲,孤会送你回中原,还给你们荥阳郑氏,让荥阳郑氏给孤一个交代!”

    强忍着现在把刀砍了他的冲动,李捷锤在木门前的手都在哆嗦,颤抖着说了出来,旋即彻底拂袖而去,满是无神望着李捷的背影,比荥阳郑氏在中原大几倍的产业,就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而失去,回了中原,郑伦甚至能想象到该是怎么一种生不如死的待遇。

    仿佛抽搐了所有力气,摇晃着在禁卫搀扶下,李捷无力的出了战俘营,狄仁杰立马紧张的迎了过来。

    “殿下。”

    “孤刚刚说的处置都记下了吧,不牵连任何人,就这么处置就可以了,让史官真实的记录我们今天所处的一切,去办吧。”

    看着李捷疲惫的样子,狄仁杰也是心头复杂,虽然没有牵扯任何人,但如此处置等于给所有迁徙世家都蒙上了一块永远擦不掉的污点,也不知道究竟是好还是坏了。

    “臣领命,还有殿下,刚刚中郎将侯杰前来拜见殿下。”

    这倒是弄的李捷一愣,很疑惑的抬起头嘟囔道:“这小子能来找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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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远征军介绍:
一次考古发掘意外中,李捷被诡异玉玺带到了千年前唐宫中,牛气哄哄把高宗李治都挤到了老十,可惜生是杨妃子嗣,炀帝爷爷那坑爹的血脉下,照样还是和诱人的皇帝宝座没有半毛钱关系。
不过没关系,凭着穿越者的先知先觉还有考古实习中半瓶醋的各种知识,李捷照样牵引着大唐这架强悍战车,在彪悍的远征生涯中为自己打开一片天下。
当然,醒握杀人剑,醉卧美人膝,各路美女也不少!
大唐远征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远征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远征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