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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好大一只乌     大唐远征军txt下载     大唐远征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95章.疯子

    好久没喝醉了,等姚崇再清醒过来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好歹他没继续趴在冰冷的会客厅中,而是躺在了平沙伯府后院暖乎乎的厢房中,脸上的菜汁也被擦拭干净,没让堂堂河中郡王的心腹,六品正中椽斯文扫地。

    头疼的像要裂开一般,喉咙里也是干渴的要冒烟,呻yin着扶着床头站起,姚崇艰难的伸手朝外喊着:“水,本官要水!”

    “呀,姚大人醒了!”

    清脆的声音中,一个十六七的小丫头蹦蹦跳跳的就跑了进来,一双含情脉脉的大眼睛水汪汪,看着姚崇,怀里抱着的银瓶子献宝一样递到了姚崇面前,热络的眼神让姚崇都是感觉有些吃不消。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偏偏宋璟父母早殇,他还属于偏房,到现在还没娶妻,为了不让这个平沙伯落空,宋璟还在狱中,商丘宋氏就已经安排了两个旁支更后辈过继到宋璟膝下。

    理论上算,眼前这个小丫头算是宋璟的女儿。

    不过形势又有了变化,宋璟突然遇到特赦,平沙伯是传不下来,而且宋璟如今才二十出头,对他俩年纪上可以算作同辈人,连熟悉都不熟悉,自然不可能有着任何长辈慈祥,两人在平沙伯府算是彻底没了前途。

    灰溜溜回去?不甘心!要是能嫁给平沙伯的好友,风光的留在这里,到也算是一条出路,于是乎小姑娘就看上了年轻有为的姚崇。

    可惜,经历了李晨曦这件事,几年之内估计姚崇对任何女人都不会感兴趣了,接过银瓶子灌了几口水,毫不理会宋家小妹送来的秋波,姚崇直接冷淡的询问道:“你家老爷呢?”

    对叫差不了自己几岁的年轻宋璟为父还是有点难度的,咬了一下舌头,宋家小妹才委委屈屈的微蹲一下答道:“家父昨夜命下人把各位老爷送到厢房后,夜市回房去睡了,现在还没起来。”

    “这个胖子,倒是有些老爷派头了。”

    有些好笑的晃了晃脑袋,爬起床,姚崇直接朝厢房外走了去,慌得这宋家小妹又是跟在一旁叽叽喳喳张罗着早饭。

    刚走到院子,姚崇正好碰到了崔帕克,站在天井中央,这个黑小子正用冰凉的井水擦洗着脸颊,水珠不断从他黑粗的头发上滴落下,配上他略带愠怒,肌肉结实的黑色脸颊,倒是别具一番韵味。

    犹豫了下,姚崇还是忍不住支开了宋家小妹,迟疑的到了崔帕克身旁,小声叮嘱道:“崔兄弟,我知道那一次后你恨我,瞧不起我,的确,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晨曦郡主也许就不至于沦落吐蕃了,可大圣传!为兄还是恳请你,帮我多隐瞒一段时间,宋兄是无辜的,他已经经历过了那么多磨难了,好歹多瞒他几年,让他心里也能舒服点。”

    姚崇的话已经恳切到了极点,谁知道崔帕克竟然是满面冷笑,不屑的哼道:“他会内疚?他会难受?哼,他宋璟也不过表里不一的伪君子,无情无义的小人,和你一样,舍不得手上权势,令人恶心做作的冷血禽兽而已。”

    “你,你告诉他了?”一丝不祥的感觉在姚崇胸口泛起,猛地抓住了崔帕克的衣领,姚崇恼火的叫嚷着。不过一点愧疚感都没有,满是鄙夷甩开姚崇的手,崔帕克更加不屑的叫嚷道。

    “告诉他又能怎么样?连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他宋璟还不是心安理得的回去做他的平沙伯爷!我崔帕克真是瞎了眼了,与你等无情无义之人称兄道弟。”

    也难怪这个天竺小子恼怒非常,昨天宋璟的话还真让他感动了可是和盘托出后,宋璟非但没有感动,非但没有痛苦,连一丝感触都没有,仅仅平淡的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了,宋璟就头也不回去睡了,让满腔热情与感触的崔帕克完全是一种被欺骗,被愚弄的感觉。

    “你这个蠢货!”

    听过了天竺小子满腔怒火后,姚崇的怒火竟然是比他还旺盛,径直的推开了崔帕克,姚崇满是焦急的直接朝向后院主人卧室跑去,惊愕了片刻,也是感觉到些许不安,崔帕克也是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高加索山脉产的名贵雪松木门被毫不怜惜一脚踹开,在宋家下人的惊叫声中,姚崇毫不客气的闯进了屋子,床上,宋璟似乎还没醒,厚厚的被窝在那里,猛吸一口气,扯着那被姚崇狠狠地掀在一边。

    空的!被里仅仅用枕头撑出个窝,此时早已经凉透了。

    “出了什么事了?”后脚也是跟着进了来,看着姚崇盯着空空如也的床铺,更加感觉到不好,崔帕克惊愕的询问着。

    没有回答,姚崇直接恶狠狠扯住了他的衣领叫嚷道:“马上去港口!”

    这么一番折腾,其他的儒兵将官也是惊醒过来,也顾不上宿醉了,十多骑直接跨上马,狂风一样跟着姚崇奔向了港口。

    此时的迪拜港还不算大,仅仅一盏茶的功夫十来人就冲进了港内,咋一到停泊区,揪着刚在港口巡查完,茫然无措的差役,姚崇凶狠的吼叫道:“今天都有那些船离开港口了,马上派人把他们追回来!”

    “姚大哥,别这样!”也是被姚崇这股疯狂劲儿吓到了,崔帕克几个慌忙抱着他的胳膊把他拖了回来,惊骇的扯着他喝问着:“究竟出了什么事,宋大哥到底去了哪里?”

    “与宋璟这个混蛋出生入死这么久,你还不了解他吗?”还是那么焦急的咆哮着,姚崇无比恼火的大嚷大叫着。

    “这个混蛋一根筋,他和我做什么事之前思前想后婆婆妈妈的不同,他完全是跟着感觉中,现在这个混蛋一定是坐船向呼罗珊去了,如果不拦住他,这个混蛋就会疯狂的一个人去抢和亲队伍,他根本是送死!”

    一番吼叫,崔帕克完全惊呆在了那里,片刻后姚崇猛地甩开他的手又是冲着倒霉的巡港衙役大喊大叫时候,崔帕克这才回过神来,这小子也终于开了点窍,直接掏出腰牌,满是冷汗的举到了巡港衙役的面前无限之丧尸。

    “我是河中都护府云骑校尉!今早出航的海船怀疑窝藏了对我大闽不利的重犯,现在马上派快艇将这些船追回来,如果找不到,这个责任就要你来背!”

    黑小子这官腔还真是及时,被姚崇吼晕了的巡岗衙役几乎立刻骂着娘跑了回去,还吹响了巡航哨,片刻之后在姚崇等人期待目光中,十六条巡港司快船拉起帆,飞速的追了出去。

    到底是快船,清晨出港的六条三十多米大商船很快被撵了上,一个个巡检司大喇叭的叫嚷下,几条船主亦是嘴里骂骂咧咧的停下了船,等候上船检查,不过,还是有例外的。

    “老爷!港口巡检司,让停船检查,说是有逃犯!”

    一个满头皱纹的唐人老者颤巍巍的从甲板跑到了船舱,小心翼翼的敲了敲船舱的门,向内询问着,谁知道里面却穿出了无比暴躁的怒吼。

    “逃犯?本老爷就是逃犯!停他直娘贼的船,告诉那群港口的走狗,要么把本老爷抓了,要么滚!”

    这条船是被贬斥的右将军,蜀王幼子李畴的船,刚刚从从三品将军沦落到新含谷一个充军犯人,就算他皇家宗室身份没人敢把他当犯人,这份失落依旧足以令人发狂,更不要说李畴本身性格就是骄傲自大了。

    昨天牢门口自己家主人受了气,老仆人也是知道的,没敢请示第二句,老家伙就直接掂惦跑回了甲板,再没了那股小心翼翼的劲儿,傲慢的对水手叫嚷道:“不用理会,继续开船,巡检司要是不满意,就让他们找蜀王去。”

    皇家自有着其威严与霸气,让小船上的巡检司衙役也是无可奈何,反正蜀王府不可能和阿拉伯逃犯同流合污,干脆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大船冲进了波斯湾浪涛汹涌的深海中,又扭头去找停船的五个船主晦气去了。

    一群莽莽懵懵的衙役浑然不知道,姚崇与崔帕克要找的逃犯,恰恰就在李畴的船上。

    船舱中,蜀王府的奢华体现的淋漓,从墙壁到地板都均匀的刷着名贵红漆,一棵伸出无数枝叶的铜树擎起了明亮的灯火,京师产,类似于后世欧式风格的京师造木桌上摆着全是错银餐具,不过刚刚嚣张跋扈的李畴可没了刚刚嚣张气焰,颇有些悲催的鞠躬作揖着。

    “宋司马,宋将军,本公已经按你的要求,打发走了那帮狗才了,咱可以有话好好说了吧。”

    已经锻炼的颇为匀称的身躯上披挂着商人才穿的黑色麻布硬斗篷,宽大的风帽下,烛光照耀着半张阴晴参半的脸,不是宋璟还是哪个?

    姚崇评价他是一丁点都没错,宋璟就是个直肠子,根本不需要因为李晨曦为他所做的牺牲而内疚惭愧,因为他已经直接打定主意要将她救出来,哪怕为之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至于到了地方如何去救,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李将军,一路回来咱们都合作的不错,希望能继续这么融洽。”

    流露出了些许笑意笑着说完,宋璟随意的背起了一直上的紧紧的弩,转身去了窗口看起了海上风景。李畴也终于松了口气,讨好的点了点头后退出了房间,把这间最华丽的船长室留给了宋璟。

    不过房间门口,李畴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恶狠狠地嘟囔一声。

    “疯子!!!”

第1096章.混进去

    西域丝绸之路,曾经人类历史上最灿烂,最辉煌的一条商路,黄沙茫茫的大漠中,异族的商队牵着骆驼跋涉在一个又一个沙丘间,驼铃叮当作响,驼背上的褡裢装载着令远方的国王公主,王宫百姓欣喜的各种宝物。/xshuotxt/. -.79s.-%し

    丝绸之路的富饶,神秘,与危险,让这条路充满了‘浪’漫的‘色’彩,‘浪’漫中,往往还夹杂着凄婉,为了安抚这片神奇的土地,曾经有数位中原公主放弃了家乡的美好生活,远嫁他乡,最著名的莫过于当年西汉为了联合乌孙夹攻匈奴,而嫁过去的宗室公主刘细君;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穹庐为室旃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

    细君公主流传千古的哀伤之曲,李晨曦也曾经阅读过,只不过此时再读,似乎又是别有一番心境,尤其是感同身受的感觉让年轻少‘女’的心都是颤动不已。

    历史的滚滚车轮中,许多时候都需要铁血男儿喋血疆场,然而有些时候,也不得不用红粉佳人在另一个战场上为国家扭转逆局,王朝的强盛,英雄的鲜血与美人的无奈,共同编制成了一部完整的青史,有的篇章每每总是令后人唏嘘不已。

    从泰西封出发,沿着底格里斯河转走中亚,在茫茫的卡拉库姆沙漠,和亲使团已经跋涉前行了三十多天,用不了多久,就能抵达阿姆河,再往前,就是河中都护府所辖地。

    大闽的到来,已经给这片荒芜的沙漠带来了不少改变,不少部族沿着绿洲定居下来,来自呼罗珊的闽国商人把商路拓展到这里,以粮食,茶叶换取牛羊,皮‘毛’以及沙漠中珍贵的宝石,矿藏,沿途不少生机盎然的城镇正在生机勃勃的萌发着,居民也用上了大闽的棉布,喝上了茶叶。

    不过这里对于来自大闽内地核心的禁军来说,还是太过荒凉,艰难的跋涉令久经训练的禁卫都是士气低‘迷’,更不要说作为和亲公主的李晨曦了,送到恒罗斯城后,这些禁卫就可以返回大闽,而她,却需要在陌生的,荒凉的吐蕃生活一辈子。

    李晨曦的车驾中,反复能听到这首细君公主凄凉哀婉的诗词,听着少‘女’同样凄凉哀婉的声音,就算铁石心肠的礼部尚书萧盛都听的有些于心不忍,感慨的骑着马拥到了李晨曦的马车旁。.

    “殿下,可知解忧公主之事?”

    李晨曦的‘吟’诵声戛然而止。

    解忧公主是继细君公主病故后嫁到乌孙的和亲公主,在乌孙,解忧公主先后共嫁了三王,为汉匈战争决定时期笼络了乌孙,后来汉宣帝时解忧公主乞骸骨归国,被大汉隆重的迎接回长安,青史留名。

    萧盛这一句就是为了给李晨曦一个希望,虽然这个希望也是残酷无比,听的李晨曦一愣后满是苦涩的摇了摇头;

    解忧公主出嫁时候年刚及笈,豆蔻年华的少‘女’,历经了半个世纪的风风雨雨,回到长安后已经是鹤发‘鸡’皮的垂垂老者,而且一切早已经物是人非,再回去还有什么意思?想到这里,李晨曦的苦涩尤为的浓郁。

    尽管饱含着苦涩,和亲车队的车轮依旧在满天沙尘中,滚滚向前。

    不过‘挺’拔着身躯端坐在雄骏的阿拉伯战马上一个个禁军卫士,却浑然没有注意到,就在车队不远处另一从沙丘的后面,十多骑骆驼同样也在艰难跋涉在黄沙之中。

    披着一身几乎与黄沙同‘色’的长长风衣,偶尔间抬头眺望一下天空,宋璟重重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

    他也算走运,在‘波’斯湾另一端的特拉港登陆后,告别了倒霉的李畴,宋璟正好遇到了不少同样到大闽的阿拉伯人,其中,就有他认识的。

    闽人打开了西亚的大‘门’,别处民族疯狂涌入后,同样也有不少阿拉伯人向大闽涌出,去寻找丝绸国都的美好生活。

    阿拉伯商人可曾经是古代世界商贸的重要一环,这些西亚的大胡子甚至在中唐到南宋几百年间大量抵达广州福建一代与华夏商贸,甚至在南宋末年一度掌控了广州沿海,这些人与大闽联通后,就已经开始崭‘露’头角。

    沙漠中的贝都因人酷爱自由,打仗勇猛,奋不畏死,自然也成了商队护卫,保镖的最好人选。

    宋璟到过得地方不少,在库姆城时候还有担任同里镇防守都尉时候,都曾认识不少过往的阿拉伯商人与贝都因佣兵,这一次遇到的,就是曾经在沙漠中因破家而流落同里镇街头,最后被宋璟介绍来东方工作的一个叫阿塔的氏族酋长。

    十来个佣兵全都是他同氏族的男丁。

    正好这伙人从新函谷保护商队一直到了特拉港‘交’工,没什么新工作,宋璟就把他们全都雇佣了,跟着他直‘插’兴都库什山脉,来到中亚。

    虽然不是一个人劫和亲队伍,变成十三个,不过这其中还是透着疯狂,劫掠大闽的和亲队伍啊!!!

    长途跋涉后,塔拉库姆沙漠边缘,绿洲开始多了起来,傍晚和亲使团也是停靠在了一处绿洲城镇边,补给休息,十多个禁军在禁军校尉喝令下去城镇采买,剩余人则是在城镇边缘扎起了帐篷来;

    大车以及公主的座车一律安置在营地中心,周边则是层层叠叠的帐篷,甚至最边缘禁军还用骆驼与大盾设置了一圈围墙。

    和亲使团所携带的财物甚至比一个小国都值钱了,虽然打劫大闽使团听起来很疯狂,还是有不少穷困部落乃至于中亚小国起了歹心,三十天的路程,禁军将士至少打退了三次大规模进攻,至于零星过来抢掠的盗贼?一颗颗脑袋在大闽骑兵的马脖子上挂的快如同葡萄一般了。

    使团营地南方。

    沙地中,一缕沙子被悄然掀开,‘露’出了下面几个脑袋,小心翼翼的向守卫森严的营地探望去,佣兵头子阿塔还是忍不住惊骇的扭过头,用他不太纯熟的唐语询问着:“宋都尉,打劫使团可不是个好主意,你真决定要去抢吗?”

    撂下望远镜,宋璟宽厚的脸上却是忍不住流‘露’出一种无奈的表情,很是无奈的摊了摊手。

    “兄弟,都说了多少次了,不是去抢!我一个相好的宫‘女’在这次和亲队伍里,咱们只是去把她接出来!”

    “抢姑娘,这不还是抢吗?”

    阿拉伯文化中,‘女’子也是丈夫的一种财产,阿塔还是理所当然的点了点他白头巾下满是风霜皱纹的脑袋,听的宋璟终于牙疼一般的扭过了头。

    两个文明间的代沟,还是不要与他去争辩了!

    争论的时候,最边角放风的贝都因佣兵忽然一声呼哨,太阳逐渐落山,已经变得很暗的绿洲边荒草滩上,十来个大闽禁军牵着骆驼拖着水与面饼‘肉’干等食物的影子忽然晃动的出现在了那里,看的神经一紧,宋璟赶忙是捅了捅身边阿塔,急促的说道。

    “该我们了!”

    不到片刻时间,拖着补给的禁军队伍后面,忽然多了三个牵着骆驼茫茫懵懵的“唐军将士”,走在最后的那个禁军有些愕然的回过头,却正好看到一张戴在大闽制式头盔下,一张方方正正的唐人脸颊对着他傻笑着;

    “嘿,兄弟,走慢了点,抱歉抱歉!”

    带点河南味标准的唐音打消了禁军的疑‘惑’,不过一面走着,一面这家伙还在一肚子疑问,出来办差时候,有这个家伙吗?

    “水两桶!麦一袋,‘肉’羊两头,丁团火头军回营一二三四……八个。”

    营‘门’口,负责宿卫登记的禁军哨兵亦是犯了糊涂,明明记得这个营出营时候才五个,怎么回来多了三个人?

    眼看着卫兵狐疑的目光,还有挂在骆驼脖子下,狰狞的沙盗脑袋,阿塔那满是褶皱的脸,冷汗流淌的跟小溪似的,藏在头盔下的头巾早就湿透了,就在这个贝都因佣兵心脏狂跳中,巡营哨兵终于还是败在了宋璟那张刚毅大脸上憨厚的笑容下,无奈的向里一比划手。

    “快点去做饭吧!公主要的麦香羊‘肉’,已经等急了!”

    一面宋璟三个牵着骆驼向里面走,一面还能听到那个巡营队长纳闷的自言自语。

    “老子明明记得是五个啊?”

    头盔压的很低,听着公主两个字,宋璟脸上压抑不住流‘露’出无比兴奋与复杂的神态。

    其实大闽各处军营都差不多,早已经不完全是汉人,甚至华夏人,禁军中这两年同样招募了不少天竺人‘波’斯人,阿塔两张外族脸颊在军营内根本不稀奇,至于在大闽军队内服役过好多时间的宋璟,更是轻车熟路。

    熟稔的跟着火头军钻进了大军后厨,带着俩冒牌货熟稔的宰杀着刚买回来的山羊,宋璟甚至还跟刚刚过路的几个大兵开起了军人才懂的玩笑,忙碌了差不多快帮个使臣,抱着大锅把麦呼呼炖羊‘肉’分发到丁字团中,别人一个不注意,宋璟已经沿着帐篷边的黑暗迅速向中军溜了去。

    “晨曦,等着我!”

    探头从黝黑的帐篷后出来,眺望着大车堆成的中营,宋璟捏紧了拳头喃喃自语着……

    ...

第1097章.暴露

    一堆大车凌乱的围成了个圈子,夜色中显得阴森森的,不过防备却不弱,成群的武士腋下夹着长矛,巡逻不止,每个入口都有重甲防护。..

    可以说整个使团,也就有李晨曦一人是最重要的,所有人都死光了,她一个人抵达吐蕃,依旧能免去一场大战。

    十一万吐蕃人南下,对于此时远征作战的大闽,无异于一场灾难。

    从外面混进来容易,可如何混进这里,却是眼前一大难题,趴伏在距离最近的帐篷后面,宋璟已经等候了一炷香的时间,眼前的铜墙铁壁却连一丝缝隙都没露出,急得宋璟抓耳挠腮,不住地嘟囔着。

    “晨曦啊!晨曦!平日你不是最有本事吗?保佑你家宋大哥,赶快想个办法让我好混进去啊!”

    别说,李晨曦似乎真有灵一样,没等宋璟念叨完,莎莎莎的声音忽然从远处传来,让宋璟猛地扭过了头。

    十多个火把左右照耀着道路,两个戴着高帽的大厨子颇为傲气的端着两个滚圆铁罩子,五六个火头军则是低着头捧着其他菜肴快步跟在后头。

    虽然狠下心把自己女儿远嫁吐蕃,武媚娘终究是个女人,没有狠心到灭绝人性,尽管大闽不允许技术外流,纺织工,医官,养蚕的丝工乃至于厨师,武媚娘还是精心准备了十多人,生怕李晨曦哪儿受了委屈。

    这两位就是宫廷大厨了,眼睛朝向天上,一个印度佬一个波斯佬浑然没注意到,自己身后,又多了个拿着泔水桶的跟屁虫。

    “站住,口令!”

    几辆大车中间的间隙缺口,几个甲士雕塑一般的堵得严严实实的,一个浑身精铁,就连头盔都延伸出半边铁面具扣在脸上,仅留出两颗眼睛空缺的世家子弟军官傲慢的把横刀挡在了前面。

    对视了一眼,两个厨师界的精英很是不耐烦的异口同声叫嚷道:“肯德基!”

    “麦当劳,进吧!”

    对正了口令,那世家子弟军官轻佻的摆了摆手,门一样的甲士终于也门一样的向两边退去,让开了一条道路。

    瞳孔中流露出喜色,宋璟赶忙也是抱着泔水桶撅着屁股屁颠屁颠跟在后头,可眼看也要跟着火头军们混进去时候,冷不丁脖子却是一凉。

    “你是谁?”

    横刀比着宋璟脖子,把他硬生生推向后头半步,那个世家子弟军官狗一样在他身上嗅了嗅,然后一双铸铁后面的眼眸狐疑的大量着宋璟面无表情的脸。

    “报告长官!”

    神情一紧,宋璟一个立正,赶忙恭敬的大嚷起来:“标下丁字团下伙厨兵梁大牛,见过长官!”

    好像对那个世家子弟也不太待见,天竺大厨不耐烦的在前面催促道:“都尉,晨曦公主要的是麦香羊肉,要的就是羊肉带着麦香最鲜嫩的时候,你这耽误了时辰,公主怪罪下来……”

    听着威胁直言,世家子弟军官似乎也真受用那样,无奈的收回了刀,一面不耐烦的向回走着,一面恼火嚷嚷着:“口令!”

    “肯德基!”很是爽利宋璟又是一个挺胸,谁知道这三个字出口后,气氛似乎一下子凝固了,几个回过头的大厨,火头军惊愕的看着他,那个世家子弟也是惊奇的回过头,旋即嘴角扯起了一抹冷笑,横刀敲打在肩膀,又是转了回来。

    “梁大牛,口令是什么?”

    围着自己转着圈,军官玩味的问着。

    感觉仿佛两块冰在自己身上,后背来回擦去,脊椎骨都起了一片鸡皮疙瘩的宋璟强迫自己保持镇静,抱着泔水桶的胳膊又是紧了紧,微微低下头,一副慌乱的语气赶忙申辩道:“那个,都尉大人,小的要去服侍公主,一时紧张……”

    “少废话,口令是什么?”

    失去了耐心,军官的铁头狠狠撞在了宋璟脑门喝问着,一刹那,全身肌肉都紧绷到了极点,宋璟也是低声咆哮起来。

    “口令就是……吃翔去吧!”

    咣的一下,半桶泔水被宋璟结结实实的扣在了世家子弟哥猝不及防的脑门上,捂着他脑袋,宋璟几乎将全身力气都用了出来,嘶声竭力的对着内圈大声吼叫着:“晨曦,等着我,我一定救你出来!!!”

    喊完一嗓子,又是一拳头呼在泔水桶上,宋璟撒腿儿就跑。

    脑袋蒙在桶里晕了半天,好不容易合着剩菜烂肉酸面条把桶拿下来,还有半个死老鼠挂在头盔上,那世家子弟军官几乎是把吃奶的劲儿都嚷了出来:“都愣着干嘛,给老子追,宰了他!”

    “可,他口令对了啊?”

    身边甲士呆愣着问着,不过眼看着半条老鼠尾巴还当啷在面具前世家都尉那杀人一般的目光,甲士又是一个激灵猛地吹响了哨子:“入侵者!传萧都尉令,宰了他!”

    隆隆的沉重脚步声,一大群铁甲禁卫绝口的黄河一般,怒吼着从内营,冲了出去。

    营帐中,熟睡的李晨曦似乎感觉到什么一般,赶忙从车内的软榻翻身站起,快步跑向外面,就在临近车,跳下来的礼部尚书萧盛却是猛地拦住了她。

    “发生什么事了?”

    听着李晨曦惊愕的询问,招手叫过来个侍卫听他耳语了两声,老萧盛又是恭敬的抱拳一礼:“殿下勿忧,几个小毛贼而已,贪图使团财帛,混进来偷盗,侍卫们会处理好的,请殿下回榻等候。”

    “蟊贼吗?”

    忽然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李晨曦又是兴意阑珊的回了车驾。

    却没有萧盛说的那么轻松,送走李晨曦后,老萧盛也是快步到了缺口,那儿,头上挂着死老鼠的世家子弟军官尚且惊怒连连的叫嚷着:“甲队三伍,东南!四伍,东北,绝不能放过一个角落,说你呢!还不他娘的快走……呃,叔父大人!”

    “小侄拜见叔父。”赶忙变成个乖猫,抱着拳,萧家都尉在老萧盛面前就是一个大礼拜下,卡在他头盔上那死老鼠以及难闻的异味却熏的老萧盛直皱眉头,往身后退了两步,这才阴沉的问道:“什么情况?”

    “一个唐人试图要混进去,不是后变的唐人,是河北唐人!应该是那位的麾下!”

    萧家都尉的回答更加令老萧盛皱起了眉头,思考了片刻,这才叹了口气:“算了,别去追了,多注意点就行,还有,弄掉你头上的脏东西,你是萧家家主的儿子,别丢我萧家的脸!”

    说着,萧盛满面阴沉的回了内营,满是惊愕的伸手在脑门上抓了一把,却抓的一手腐烂老鼠内脏,恶心的摔在地上,都尉萧啖简直气的额头上青筋暴起。

    “都尉,怎么办?”一旁的甲士又是焦虑的问起来,萧啖却是满肚子火气的喷了回去:“没听到和亲大使命令吗?马上撤兵,各部严防死守,绝不能在出什么差错!”

    “喏!”

    喷了一脸唾沫的甲士又是赶忙吹响了撤军号,不过余怒未消的萧啖再一次恼火的加了一条命令。

    “命各军军主点名核查,缉拿奸细!”

    “喏!”

    …………

    另一头,三下两下绕过了挡路的帐篷,一个飞脚踹到了刚从路口冲出来,还没来得及看的一排重甲禁卫,看他们多米诺骨牌一样趴地上后,踩着他们的后背,宋璟一溜烟的向外营溜去。

    “快,别让他跑了!”

    火冒三丈的重甲禁卫蜂蛹着从营口跑过,喷了一脸灰的左右将士禁不住气的直骂娘,帐篷后面,隐秘的瞥了一眼,宋璟则淡定的刷起了马桶。

    几个马桶归位,内勤兵愉悦的小调中,低着头宋璟又是朝向来的方向走去,打算和两个阿拉伯佣兵倒霉蛋回合去。

    谁知道刚走没两步,嘹亮的喊声忽然在营地内炸响。

    “全体兵丁,放弃手头所有任务,立马到所属队正出报道点名,胡乱游弋者,一律拿下!”

    眼看着举着红旗骑马在营内狂奔的铁甲禁卫,宋璟禁不住一脸悲催,这下坏菜了!

    “还愣着干嘛!点名了,赶紧走啊!”

    刚刚一起奋战刷马桶,好心的内勤兵战友,拽着悲催的宋璟胳膊,就一道向帐篷奔去。

    “达鲁不花!柳大柱子!仉二愣子!”

    抱着厚厚的点名册,长着一张葫芦脸的队率带着一股浓郁的山东口音,一个一个的呼叫着名字,被点到的将士也是大声答应下,站到另一堆。

    身边人越来越少,宋璟也是心急如焚,尽量的往后缩着,让别人的肩膀挡住自己,可一声声吼叫,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眼看着自己就要暴露出来,哀叹着,又是朝向马桶挪了挪身子,宋璟再一次做好了准备。

    “梁老野!”

    “到!”

    洪亮的吼声中,连刚刚的马桶兄都出了列,就剩下七八个人,暴露已经在所难免,弯下腰,宋璟伸手拎起了马桶提手。

    可就在他刚要用力拎起泼出去的时候,一只干净有力的手忽然猛地按住了他手背,把马桶按了下去。

    “跟我走!!!”

第1098章.响马李手仓

    注定这个队免除了金汁浇头的灾难,点完最后一个将士的名,队正抱怨着上头屁事儿真多的唠叨中收起了本,而其余将士亦是疲倦的四散开来,该巡逻巡逻,该休息休息。

    唯有刚刚那个拉着宋璟来点名的内勤兵小探头探脑惊愕的寻找着,刚刚那个好心的小老哥怎么不见了踪影?

    闹出了一番风波后,和亲使团可算度过了个平安的夜晚,再没出任何的差错,次日一大早大军就全被叫了起来,收拾好篝火与行李,再把大车赶成两列,日上三竿,方才迟迟的又一次朝向恒罗斯城起了远征。

    马蹄重重踩踏在松软的沙漠上,一处原本是帐篷的地方不断向下塌陷着,不一会居然被震出了个小坑,好一会,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坑忽然又像活过来了那样,猛地向上冒出一丛沙土来,露出了宋璟憋的通红的方正大脸。

    扶着流沙簌簌往下直掉落的坑壁,蜷曲了一夜的宋璟艰难的好不容易才爬了上来,顶着浓郁的烈日,没等他喘息两下呢,坑内忽然又是很恐怖的猛地伸出一只手来。

    “嘿,兄弟,搭把手!”

    回过身把手握上去,宋璟咬着牙的嘿呦吼声中,又是从坑底拽出来了个颇为年轻俊郎的小伙,也是一套禁军制式盔甲,大了一号的头盔下,一张很是帅气的脸颊给人一种独特的阳光感。

    此时,这小也是脸色憋的通红,出了坑,真如同到了天堂一般大口大口喘息着沙漠里灼热的空气,一面还悲催的指着宋璟叫嚷道:“不是我说你,兄弟,你真该减肥了,挤死本王了!”

    这下宋璟就郁闷,老明明已经瘦了,好不好!

    这儿已经距离沙漠边缘很近了,不到半天的时间,汹涌奔腾在中亚广阔内6大草原的锡尔河已经展露了它的雄姿,黄色的沙丘还有低矮的植物在这里退却,取而代之的是棕色土地上一望无际的绿色植物,无比的生机盎然。

    从这里渡了河,不远处就是由粟特人建设的城镇。

    吐蕃人虽然悍然入侵河中都护府,可是难得这一次入侵,吐蕃人居然没有表现出一丁点游牧民族的劫掠性,而是在恒罗斯城设了坎儿,向过往的商旅收取过路费。

    虽然原本大唐,大闽两家吃的丝绸之路如今变成了三家吃,利润减少了些,好这条流淌着金的商路没断,七月间,曹国人的边贸大镇上,依旧到处可以看到各族南来北往的大商户往来不停的吆喝着没完。

    大约两个月前,吐蕃人突然袭击占据的河中都护府治所恒罗斯城,却是克制的把战线保持在恒罗斯附近没有进一步侵略,如今镇上还挂着大闽与曹国的共同旗帜,往来巡逻的也是曹国与河中都护府的骑兵,镇中心还有一家颇为大的酒馆,酒馆的名字却让许多长安的大客商无语。

    西秦六楼!

    人家长安西秦楼,如今谁都知道是当今王皇后的产业,出自闽王之手,有着整个长安最好的酒,最动人的舞女,最令人陶醉的歌声,这一个小小外族村夫开的乡下酒馆,也好意思和西秦楼比肩?

    不过这年头可没有商标保护法,况且天高皇帝远,王皇后也不可能跑到曹国来状告店主一个村夫侵权,凭着这么个名字惹人骂,这西秦六楼居然慢慢挤垮了镇上其他的小酒馆,成了全镇唯一的一家酒店。

    十来个年轻的粟特姑娘穿着艳丽的丝绸衣裳,随着轻快的乐舞跳着最正宗最原版的胡旋舞,往来的大商户们亦是大声豪气交流着路上的见闻,以及咒骂着吐蕃狗的无耻,坐地扒皮云云,靠近窗口大桌上,也是摆了一大桌本地特色的菜肴,捧着酒杯,昨晚上才刚刚认识的难友小伙很是自来熟的推着酒杯一盏一盏的劝着酒,平日里豪爽的宋璟这时候却变成了个闷葫芦,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闷酒。

    “哈哈哈,相逢就是缘分啊!能在地洞里与兄弟你相识,也算是咱们兄弟两个有缘,来,喝这一大杯!”

    半天宋璟没太搭理他,自己却越说越高兴,换了身丝绸衣服看上去颇为贵气那小又是笑呵呵的举起酒杯推了过去,却冷不防看似喝的半醉的宋璟猛地身一偏,咣啷一声,寒冰四射的横刀搁在了那年轻小的脖上。

    还晃着酒杯的那小一愣,突如其来的一下却仿佛砸了马蜂窝一般,舞乐戛然而止,周围四五桌居然是同时掀了桌,刚刚还谈天说地的破落商人刹那间变成了凶狠武士,钢弩,横刀亦是杀机凛然的指向宋璟。

    “狗贼,放开我家主人!”

    另一个眼角带了些许北方游牧民族血统特征,裹着黑皮裘显得颇为俊朗的年轻人满是怒气挥刀指着宋璟脑袋,大有一言不合就把他脑袋来个大开瓢的趋势。

    “长孙兄,你们退下!”

    这时候,被宋璟比着的那年轻小也终于回过神来,很是威严的朝向一行暴起的属下比了比手,然后方才苦笑着用指甲弹了弹冰冷的钢刀。

    “兄台,好歹昨晚咱们这么有缘,这样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

    十多个护卫紧张的注视下,宋璟横刀居然漂亮的挽了个刀花收回鞘中坐回了椅上,却依旧是冷着脸警惕的盯着那小。

    “你果然不同一般人,你是谁?”

    昨晚这小居然拉着自己躲进了一座行军帐篷下挖好的木板搭成沙洞中,轻松挨过了一夜检查,不过这看似简单的伪装,实际上却有着诸多的困难,先,必须要知道和亲使团在哪里扎营,其次,在使团内必须有内应,地位还不能太低,不然的话禁军的帐篷怎么可能方方正正就覆盖在那个隐藏好的洞中,为这小进出提供掩护?

    沉默着跟着这小走了一路,观察了许久,宋璟果然把他的暗手都逼了出来,一切对使团,对李晨曦有企图的人,宋璟全都无比的警惕与敌视。

    似乎有些哭笑不得,那个年轻小很是郁闷的摆了摆手。

    “是了!是小弟的不对,我还没自我介绍呢!”

    “在下李手仓,陇西李氏人,很没出息是个响马,这些都是我兄弟!而且我们只求财,跟兄弟你不生瓜葛吧?”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解了宋璟一切疑惑,陇西李氏,那是皇族近亲,在禁军中有两个亲戚再正常不过了,而且响马盗这个职业也解释了他人多势众的原因。

    响马在河中可不罕见,围绕着丝绸之路这条金路,各种灰色势力应运而生,甚至有的大响马团伙公然占据着整个镇,向过往客商过地收钱,俨然一方官府。

    河中太复杂了,昭武九姓十多个国家,还有游牧的闪人部落,匈人部落,河中都护府没有能力,也不可能把法律执行到每一个角落,所以只要这些响马盗承认大闽的权威,不去触碰官府的商队与巡逻队,河中都护府也懒得找多如牛毛的响马麻烦。

    听着响马盗自我介绍,再看着几桌十来个凶汉又是收刀坐了回去,一群过路行商居然习以为常该吃吃,该吹吹,音乐声再一次荡漾起来,十来个粟特小妞亦是摇曳着火辣的身躯继续跳着取悦男人的舞蹈。

    若有若无,几个大胆的舞女还火辣辣的对着这些响马抛着媚眼。

    只不过宋璟依旧是一副沉闷模样,而且对李手仓似乎还多了点鄙夷。

    一个唐人不思为国效力已经够丢人了,堂堂陇西李氏,居然还做着强盗,的确如他所说,也够没出息的。

    眼看宋璟鄙夷的目光,长孙兄又是恼火的把手放在了刀柄上,不过李手仓却又推着他的手把他推了回去,甚至还带了点昂扬又是为宋璟斟了一杯酒推了过去,感慨的赞许道:“这位大哥好豪气,和亲使团中,居然张狂的扬言要带和亲公主离去,可比我们这些抢些银钱的盗匪潇洒的多。”

    “不过大哥你想过没有?一旦抢走了和亲公主,大闽与吐蕃的联盟必然不能继续持续下去,倒是后十余万吐蕃蛮夷滚滚而下,大哥你如何面对天下苍生?”

    没想到前一秒还令自己看不起的响马,下一秒却又问出如此有深度的问题,宋璟还真的愣了一下,旋即他却是愤慨的冷哼道:“天下兴亡,当用大丈夫的热血去铸就,怎么能用弱女的眼泪来换取?如若吐蕃人南下,救出晨曦后,我自然不会吝惜此身,投身于军旅之中,用满腔热血阻挡吐蕃蛮夷南下。”

    “我大闽绝不向任何土蛮和亲低头!”

    “好豪气!这才是我大闽男儿!”

    一番话似乎说到了李手仓心坎里一样,再一次大笑的举起酒杯昂头灌下,就连一旁的长孙兄冰凉凉的脸颊,对宋璟似乎都有了一抹好感模样,听着这小的赞扬,宋璟对他的恶感也减弱了几分,终于给面的端起酒杯晃了下。36o搜索妙-筆-阁:大唐远征军更新快

    一杯饮尽后,回味了片刻,李手仓却忽然醒过神一样,又是赶紧把头凑到了前面来,盯着宋璟惊疑的问着:“对了,这位大哥,你一口一个晨曦,甘愿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救她,你与晨曦郡主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她……”

    说到这儿时候,宋璟忽然犹豫了一下,脑海中,上一次离别时候李晨曦女装的绝美翩翩似乎又一次浮现在脑海,沉默了片刻,宋璟终于深沉的点了点头。

    “她是我的爱人!”

    噗嗤……对面桌李手仓手下响马,一个长着山羊胡的家伙愣是把酒喷了出去,长孙兄帅气的脸颊上,一双带着些许异族风味的狭长眼睛瞪的溜圆,至于宋璟对面的李手仓,那张年轻的脸上,亦是满是古怪,古怪而暧昧的打量着宋璟,那相女婿一般的眼神,盯得宋璟直毛。

    片刻之后,嚣张而古怪的笑声又是在桌上响起。

    “哈哈,有缘啊!!!”(教育123文学网)《大唐远征军》仅代表作者好大一只乌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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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9章.决胜前夕

    一堆大车凌乱的围成了个圈子,夜色中显得阴森森的,不过防备却不弱,成群的武士腋下夹着长矛,巡逻不止,每个入口都有重甲防护

    。

    可以说整个使团,也就有李晨曦一人是最重要的,所有人都死光了,她一个人抵达吐蕃,依旧能免去一场大战。

    十一万吐蕃人南下,对于此时远征作战的大闽,无异于一场灾难。

    从外面混进来容易,可如何混进这里,却是眼前一大难题,趴伏在距离最近的帐篷后面,宋璟已经等候了一炷香的时间,眼前的铜墙铁壁却连一丝缝隙都没露出,急得宋璟抓耳挠腮,不住地嘟囔着。

    “晨曦啊!晨曦!平日你不是最有本事吗?保佑你家宋大哥,赶快想个办法让我好混进去啊!”

    别说,李晨曦似乎真有灵一样,没等宋璟念叨完,莎莎莎的声音忽然从远处传来,让宋璟猛地扭过了头。

    十多个火把左右照耀着道路,两个戴着高帽的大厨子颇为傲气的端着两个滚圆铁罩子,五六个火头军则是低着头捧着其他菜肴快步跟在后头。

    虽然狠下心把自己女儿远嫁吐蕃,武媚娘终究是个女人,没有狠心到灭绝人性,尽管大闽不允许技术外流,纺织工,医官,养蚕的丝工乃至于厨师,武媚娘还是精心准备了十多人,生怕李晨曦哪儿受了委屈。

    这两位就是宫廷大厨了,眼睛朝向天上,一个印度佬一个波斯佬浑然没注意到,自己身后,又多了个拿着泔水桶的跟屁虫。

    “站住,口令!”

    几辆大车中间的间隙缺口,几个甲士雕塑一般的堵得严严实实的,一个浑身精铁,就连头盔都延伸出半边铁面具扣在脸上,仅留出两颗眼睛空缺的世家子弟军官傲慢的把横刀挡在了前面。

    对视了一眼,两个厨师界的精英很是不耐烦的异口同声叫嚷道:“肯德基!”

    “麦当劳,进吧!”

    对正了口令,那世家子弟军官轻佻的摆了摆手,门一样的甲士终于也门一样的向两边退去,让开了一条道路。

    瞳孔中流露出喜色,宋璟赶忙也是抱着泔水桶撅着屁股屁颠屁颠跟在后头,可眼看也要跟着火头军们混进去时候,冷不丁脖子却是一凉。

    “你是谁?”

    横刀比着宋璟脖子,把他硬生生推向后头半步,那个世家子弟军官狗一样在他身上嗅了嗅,然后一双铸铁后面的眼眸狐疑的大量着宋璟面无表情的脸。

    “报告长官!”

    神情一紧,宋璟一个立正,赶忙恭敬的大嚷起来:“标下丁字团下伙厨兵梁大牛,见过长官!”

    好像对那个世家子弟也不太待见,天竺大厨不耐烦的在前面催促道:“都尉,晨曦公主要的是麦香羊肉,要的就是羊肉带着麦香最鲜嫩的时候,你这耽误了时辰,公主怪罪下来……”

    听着威胁直言,世家子弟军官似乎也真受用那样,无奈的收回了刀,一面不耐烦的向回走着,一面恼火嚷嚷着:“口令!”

    “肯德基

    !”很是爽利宋璟又是一个挺胸,谁知道这三个字出口后,气氛似乎一下子凝固了,几个回过头的大厨,火头军惊愕的看着他,那个世家子弟也是惊奇的回过头,旋即嘴角扯起了一抹冷笑,横刀敲打在肩膀,又是转了回来。

    “梁大牛,口令是什么?”

    围着自己转着圈,军官玩味的问着。

    感觉仿佛两块冰在自己身上,后背来回擦去,脊椎骨都起了一片鸡皮疙瘩的宋璟强迫自己保持镇静,抱着泔水桶的胳膊又是紧了紧,微微低下头,一副慌乱的语气赶忙申辩道:“那个,都尉大人,小的要去服侍公主,一时紧张……”

    “少废话,口令是什么?”

    失去了耐心,军官的铁头狠狠撞在了宋璟脑门喝问着,一刹那,全身肌肉都紧绷到了极点,宋璟也是低声咆哮起来。

    “口令就是……吃翔去吧!”

    咣的一下,半桶泔水被宋璟结结实实的扣在了世家子弟哥猝不及防的脑门上,捂着他脑袋,宋璟几乎将全身力气都用了出来,嘶声竭力的对着内圈大声吼叫着:“晨曦,等着我,我一定救你出来!!!”

    喊完一嗓子,又是一拳头呼在泔水桶上,宋璟撒腿儿就跑。

    脑袋蒙在桶里晕了半天,好不容易合着剩菜烂肉酸面条把桶拿下来,还有半个死老鼠挂在头盔上,那世家子弟军官几乎是把吃奶的劲儿都嚷了出来:“都愣着干嘛,给老子追,宰了他!”

    “可,他口令对了啊?”

    身边甲士呆愣着问着,不过眼看着半条老鼠尾巴还当啷在面具前世家都尉那杀人一般的目光,甲士又是一个激灵猛地吹响了哨子:“入侵者!传萧都尉令,宰了他!”

    隆隆的沉重脚步声,一大群铁甲禁卫绝口的黄河一般,怒吼着从内营,冲了出去。

    营帐中,熟睡的李晨曦似乎感觉到什么一般,赶忙从车内的软榻翻身站起,快步跑向外面,就在临近车,跳下来的礼部尚书萧盛却是猛地拦住了她。

    “发生什么事了?”

    听着李晨曦惊愕的询问,招手叫过来个侍卫听他耳语了两声,老萧盛又是恭敬的抱拳一礼:“殿下勿忧,几个小毛贼而已,贪图使团财帛,混进来偷盗,侍卫们会处理好的,请殿下回榻等候。”

    “蟊贼吗?”

    忽然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李晨曦又是兴意阑珊的回了车驾。

    却没有萧盛说的那么轻松,送走李晨曦后,老萧盛也是快步到了缺口,那儿,头上挂着死老鼠的世家子弟军官尚且惊怒连连的叫嚷着:“甲队三伍,东南!四伍,东北,绝不能放过一个角落,说你呢!还不他娘的快走……呃,叔父大人!”

    “小侄拜见叔父。”赶忙变成个乖猫,抱着拳,萧家都尉在老萧盛面前就是一个大礼拜下,卡在他头盔上那死老鼠以及难闻的异味却熏的老萧盛直皱眉头,往身后退了两步,这才阴沉的问道:“什么情况?”

    “一个唐人试图要混进去,不是后变的唐人,是河北唐人!应该是那位的麾下!”

    萧家都尉的回答更加令老萧盛皱起了眉头,思考了片刻,这才叹了口气:“算了,别去追了,多注意点就行,还有,弄掉你头上的脏东西,你是萧家家主的儿子,别丢我萧家的脸

    !”

    说着,萧盛满面阴沉的回了内营,满是惊愕的伸手在脑门上抓了一把,却抓的一手腐烂老鼠内脏,恶心的摔在地上,都尉萧啖简直气的额头上青筋暴起。

    “都尉,怎么办?”一旁的甲士又是焦虑的问起来,萧啖却是满肚子火气的喷了回去:“没听到和亲大使命令吗?马上撤兵,各部严防死守,绝不能在出什么差错!”

    “喏!”

    喷了一脸唾沫的甲士又是赶忙吹响了撤军号,不过余怒未消的萧啖再一次恼火的加了一条命令。

    “命各军军主点名核查,缉拿奸细!”

    “喏!”

    …………

    另一头,三下两下绕过了挡路的帐篷,一个飞脚踹到了刚从路口冲出来,还没来得及看的一排重甲禁卫,看他们多米诺骨牌一样趴地上后,踩着他们的后背,宋璟一溜烟的向外营溜去。

    “快,别让他跑了!”

    火冒三丈的重甲禁卫蜂蛹着从营口跑过,喷了一脸灰的左右将士禁不住气的直骂娘,帐篷后面,隐秘的瞥了一眼,宋璟则淡定的刷起了马桶。

    几个马桶归位,内勤兵愉悦的小调中,低着头宋璟又是朝向来的方向走去,打算和两个阿拉伯佣兵倒霉蛋回合去。

    谁知道刚走没两步,嘹亮的喊声忽然在营地内炸响。

    “全体兵丁,放弃手头所有任务,立马到所属队正出报道点名,胡乱游弋者,一律拿下!”

    眼看着举着红旗骑马在营内狂奔的铁甲禁卫,宋璟禁不住一脸悲催,这下坏菜了!

    “还愣着干嘛!点名了,赶紧走啊!”

    刚刚一起奋战刷马桶,好心的内勤兵战友,拽着悲催的宋璟胳膊,就一道向帐篷奔去。

    “达鲁不花!柳大柱子!仉二愣子!”

    抱着厚厚的点名册,长着一张葫芦脸的队率带着一股浓郁的山东口音,一个一个的呼叫着名字,被点到的将士也是大声答应下,站到另一堆。

    身边人越来越少,宋璟也是心急如焚,尽量的往后缩着,让别人的肩膀挡住自己,可一声声吼叫,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眼看着自己就要暴露出来,哀叹着,又是朝向马桶挪了挪身子,宋璟再一次做好了准备。

    “梁老野!”

    “到!”

    洪亮的吼声中,连刚刚的马桶兄都出了列,就剩下七八个人,暴露已经在所难免,弯下腰,宋璟伸手拎起了马桶提手。

    可就在他刚要用力拎起泼出去的时候,一只干净有力的手忽然猛地按住了他手背,把马桶按了下去。

    “跟我走!!!”

第1100章.和亲,病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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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谈的很成功,尽管一晚上没睡,凌晨从恒罗斯城赶回来的老萧盛依旧显得红光满面。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吐蕃很有诚意,今日一完成和亲交接,芒松芒赞就承诺立刻退兵回高原,甚至为了表达诚意,老萧盛走的时候,吐蕃一部分军队已经趁着夜色拔营,向撒马尔罕方向退却。

    唯一有争议的就是东曹国的宗主权,吐蕃攻进西亚后,这个曾经饱受大闽打击的小国第一时间就摇尾乞怜的靠了过去,芒松芒赞要东曹国的归附于吐蕃,老萧盛不肯。

    不过这一点争议也没挡住两国消弭战争的大趋势,这点细节,大可以等候和亲完再商议。

    比以往提前了两个时辰,还是凌晨时候一千五百多的护卫陪嫁就被叫起来收拾车队,大闽特产的楠木四轮马车上被悬挂上红丝缎系成的大花朵,禁军的骑士胸口亦是佩戴上红绸子,枪尖上的三角小旗亦是换成了红绒旗,整个和亲队伍显得喜气洋洋。

    作为正主,李晨曦也是被从数天没下来的马车上叫下来,去帐篷内梳洗打扮,沐浴更衣。

    香樟木的浴盆中撒满了玫瑰花瓣,四周用挂着轻纱的屏风阻隔的严严实实,一头,作为陪嫁丫头,李晨曦的贴身丫鬟韩娟儿早已经装扮停当,同样艳丽的牡丹团锦绣袄,原本丫鬟髻的头发亦是梳成了贵妇中流行的高髻。

    后人印象中浪漫的大唐低胸装在这个时代实际上是贵妇的专利,平民是不允许露胸的,头一次穿上属于上流的低胸襦衣,似乎还有些不太适应,韩娟儿总是忍不住用手护住胸前袒露出那两个完美半圆,直到李晨曦来了一会,方才发觉。

    “郡主!”

    看着自己贴身的丫鬟兼闺蜜玩伴不好意思的提着裙角道了个万福,丝毫不知愁的模样,李晨曦忍不住深深叹息了一声。

    没有提醒吐蕃的险恶而打断闺蜜的遐想,李晨曦仅仅大张双臂,轻舞莲步向浴桶走去,韩娟儿也是立马丢下羞涩,熟稔的双手环在李晨曦肩膀处,轻轻一剥,丝绸织就薄如蝉翼的外衫就轻轻剥落下来。

    衣衫一件件花落在地上,透着光的丝绸屏风中,隐约能看到少女姣好的身段缓缓浸泡在水中,一条修长如玉的腿探出水面,琼脂一般的修长手指在上面散漫的擦拭间,却总是隐隐传出叹息声。

    也难怪需要起早,沐浴化妆就用了足足一个时辰,再出帐篷时候李晨曦已经换上了一套大红喜服,头上双环望仙髻左右各别了四支金灿灿的飞凤步摇,回眸的凤头活灵活现,隐约间随时要起舞一般,宽大的对裳用最细的丝织成,虽然肥厚,却透着光,隐约能看到主人家包裹在里衣襦裙中纤细的腰身。

    也是穿着宫廷礼服的低胸装,半抹雪丘在晨光中泛着独特的光晕,只不过脸上抹着厚厚粉脂的晨曦脸颊上连一丝笑容都没有,左右腮上点化的胭脂非但没有给她增添些许喜色,反倒让整个人如同木讷的瓷娃娃一样。

    “公主!”

    早已经等候多时,也是换上大唐紫袍公服的老萧盛忍不住有些担忧的在门口拱了拱拳,还是那般面无表情,李晨曦仅仅木然的点了点头。

    “让我们完成这一切吧。”

    亲自送着李晨曦再次登上已经装点一番的喜车,除了看着喜滋滋的韩娟儿比公主还高了一头有,点抢风头的高髻感觉古怪了点外,老萧盛的一颗心也是终于回落在了肚子里。

    此时,太阳在地平线上的第一缕曙光亦是投射在了前队将士的脸颊上,手持符节赶到了和亲队伍最前面,摇晃着符节,萧盛威严肃穆的长喝了起来。

    “起辇!!!”

    …………

    比和亲使团感受新一天的阳光早了点,恒罗斯城此时亦是忙碌成了一团,原本城墙附近的商民全被驱赶到了城外,全由吐蕃人将士组成的队列从原河中都护府一直连续到了城门口,每个人身上披着的都是彩色的经幡,另有五百名吐蕃贵人女子身穿传统长袄裙,胳膊上挎着花篮,载歌载舞不断将花瓣撒在路上。

    原河中郡王府中,三十二个人抬着的肩辇上,用一身赞普礼袍包裹住了锻炼出来雄壮的身躯,高高红锦布缠头下芒松芒赞那张结实的细长脸颊上,满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兴奋到了甚至有些病态。

    数年前,大闽的国宴上初识李晨曦,那时候芒松芒赞就将其惊为天人,不过实际上也不过是惊艳而已,芒松芒赞见过的美女不少,大唐为了拉拢他赐来的汉女,容貌与李晨曦相当的也有,虽然感兴趣,很想得到,芒松芒赞还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大开杀戒。

    真正令芒松芒赞欲罢不能的,却是李捷的拒绝,那仿佛瞧不起自己一般的拒绝,不屑一顾般的拒绝!

    赞普是什么人?吐蕃国内神的化身,甚至被各部属民顶礼膜拜,就算理智中知道比不过大闽,潜意识里芒松芒赞依旧是唯我独尊的,轻蔑的拒绝简直令他骨子里都燃烧着怒火。

    和亲上的惨败后,芒松芒赞并没有急于表露,而是回国蛰伏起来,一面按照李捷胡诌的李晨曦真命天子形象打造自己,一面等待机会,也正好,赶上了大闽第二次倾巢而出,于是乎他又出手了。

    不过这一次得到的非但不是荣耀,李瑾铺天盖地的耳光差不点没把芒松芒赞的骄傲都击碎了。

    宁愿付出如此大让步,大闽还不肯与吐蕃赞普和亲,所有帝王的通病,越是得不到的,越要得到,得到李晨曦,已经成了芒松芒赞心口的一块病态,拒绝了大唐主动抛过来的金城公主和亲,芒松芒赞癫狂的在国内进行一番政变血洗,不顾后防不稳,仅仅一两个月,又第三次出手了。

    这一次,终于彻底打在了大闽的软肋上,让他终于得逞了!

    一面忙碌的准备着迎亲,王府里,黑暗也在一同进行,一口精铁打造的大笼子中挂满了吐蕃拷打奴隶而用的手铐脚镣,十多个工匠心惊胆寒的用丝绸彩布给这恐怖的刑具装点上斑驳的外套,看着这笼子,隐约中芒松芒赞已经看到李晨曦被他关在里面,屈辱的样子。

    曾经还想把李晨曦作为最好的玩物与战利品,尽情的风花雪月着,上一次李瑾的反击却让芒松芒赞的思想变得更加阴暗。想着复仇的快意,芒松芒赞忍不住昂起头来,疯狂的大笑着。

    “哼,闽王的女儿又如何?本赞普要她为奴就得为奴,要她为婢就得为婢,将来,就算大闽,也将被我吐蕃踩在脚底下,哈哈哈哈!”

    凌厉的笑声犹如地狱传来的恶鬼咆哮那样,府内府外听到的被掳来的原河中都护府仆役或者吐蕃原有的属民奴隶,无不是胆战心寒,牙齿打颤。

    就在这功夫,府门外匆匆的脚步声忽然传了来,一个穿带着吐蕃人贵人皮札甲,尖顶扎盔下面却是一张欧洲人脸的健硕家伙猛地闯进来,两百多斤的沉重躯重重跪拜在了地上。

    “大赞普,闽人的和亲队伍已经到城外二十里了,请大赞普前往迎接。”

    这人是芒松芒赞蓄养的角斗武士日耳曼尼亚,两个多月前的流血政变,这些异族角斗士都曾出过大力,如今这些人大多被芒松芒赞视若心腹,安插在军中,不过绕是日耳曼尼亚是芒松芒赞亲信,听着他的请求,芒松芒赞依旧似乎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一般,狂笑的更加厉害。

    “迎接?哈哈哈,让本赞普迎接他一个闽人小臣,还有送给本赞普的战利品女奴?天大的玩笑!”

    脸色忽然阴沉下来,芒松芒赞傲慢的对着外面一甩衣袍,狂妄的吼道:“日耳曼尼亚,你带五百吐蕃勇士,去吧大闽公主接来,让她来都护府亲自跪拜本赞普,还有,让闽人的兵士滚蛋,一兵一卒也不许踏入河中都护府地界!”

    虽然不知道自己主人为什么忽然改变了心意,不过这个来自莱茵河畔的莽夫也没有心思揣测这么复杂的政治因素,磕了个头后日耳曼尼亚又是沉闷的像头牦牛那样转身出了去。

    五百个吐蕃贵族骑士翻身上马,张狂的出城向了西南方。

    浑然不知道即将接受的“礼遇”,大闽和亲使团还在一片红色的喜气中,以一种大国的傲慢,漫步朝向恒罗斯城行进去。

    常年商旅骆驼行进过,硬生生在大地上压出了一条结实道路,不过道路的两旁,却依旧是乱石嶙峋,杂草丛生,一百多个脑袋若隐若现的晃动在绿草中。

    宋璟与他的十一个贝都因佣兵也赫然埋伏在其中,看着安徽大红的符节从西南方不断靠近,宋璟压抑着呼吸,忍不住咣啷一声,按开了横刀绷簧,可没等他把手抓在刀柄上,那只修长的手又是把刀按了回去。

    事到临头,李手仓也失去了当初那股子玩世不恭与痞意,变得同样躁动而焦急,不过端着望远镜大量着,他还是头都没回的急促叮嘱着。

    “还不到时候,再忍忍!”

    语气中有了些愤懑,宋璟忍耐不住的将横刀压在了身下,一双眼睛,却始终盯着前方官道。

    忽然间,急促的马蹄震动传来,从东方恒罗斯城方向,一队吐蕃骑兵缓缓展露出了其狰狞的姿态…………(教育123文学网)《大唐远征军》仅代表作者好大一只乌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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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1章.打劫,抢就是吐蕃...

    “来者止步!”

    生硬中带着一缕古怪味道的唐语猛地在路口响起,来势汹汹的吐蕃骑兵突然在路口呈现一个雁翅模样堵住了去路,一个身材颇为魁梧的异族颇为傲慢单骑走出阵列,远远大喊了起来。

    嚣张的模样让不少行进中禁军将士都是恼火的停下了脚步,还在思虑着如何与吐蕃谈判的萧盛亦是惊愕的昂起了头,有些不可置信的张望着。

    昨晚,吐蕃人还恭顺的跟个猫咪一般,转过头忽然这样一副嘴脸,隐隐让老萧盛心里流露出了浓郁的不快来。

    “宗伯!”

    也是骑着马从中军赶了过来,负责指挥这次军事行动的中郎将李休还有内卫都尉萧啖全都簇拥在了萧盛身边,抱拳施了一礼后,仗着关系亲近,萧啖迟疑的问道:“宗伯,昨夜商议可有此遭?”

    凝重的摇了摇头,眼神示意左右戒备,老萧盛自己踢了踢马肚子赶到了队伍前面,倒是颇为有理的拱了拱拳搭话道:“老夫乃是大闽礼部尚书,闽王亲敕和亲大使,不知将军……”

    “老子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尚书找死,伟大的吐蕃赞普,格萨尔王虹化转世之身,我主芒松芒赞命本大将在此迎接大闽公主,公主与陪嫁上前即可,任何大闽官兵,就地返回!”

    没等老萧盛说完,日耳曼尼亚已经不客气的嚷嚷了起来,听的老萧盛更是额头上青筋跳动不止,挥出去的手指头足足颤抖了片刻,方才阴沉的点了点头。

    “好,就按你说的办!”

    调转马头,萧盛又是返了回去,只不过此时他可没了早上那好心情,气的花白胡子一颤一颤的。看到他返回李休与萧啖赶忙夹着马肚子酬和到了他身旁,警惕的瞪了一眼日耳曼尼亚后,压低了声音,又是萧啖颇为疑虑的询问道。

    “宗伯,真要把晨曦郡主这么交给吐蕃人?”

    同行许多天了,萧啖也是年轻人,天天听着李晨曦哀婉的诗歌与吟唱,他同样也是于心不忍,可萧盛却早已经下定决心,丝毫没有动摇的点了点头。

    “昨晚与吐蕃人的约定的确如此,我大闽官兵不得进入恒罗斯城二十里,只不过……”

    回头看了一眼傲慢的日耳曼尼亚,老萧盛又是恼火的哼了声,方才命令道:“一会儿老夫带着和亲使团同行,萧都尉你挑选二十员精骑为仪仗,李郎将,汝率部返回苦水井子,在那儿等候老夫的消息,如果不出意外,三日内老夫当回返。”

    “得令!”答应一声,两将也立即转过身跑回队伍,准备起来。

    吆喝声中,婆罗门众默念着经文,伊斯兰阿訇抱着《古兰经》,还有基督教的牧师整理了下身上长袍,魔法师一样跟着摇晃的四轮马车陪嫁向前行进去,赶着车,被派来充当陪嫁的各族工匠,马夫偶尔留恋的回头张望一眼,旋即深深叹了口气。

    “老臣会陪着郡主的,请郡主安心。”

    与婚车同速度,老萧盛漫步走在李晨曦凤驾旁,一面还喋喋不休的嘱咐着:“等到恒罗斯城,还望郡主一切以大闽为念,勿失了我大国颜面,还有希望郡主顾虑当前形式,不要惹怒吐蕃赞普……”

    几时步,萧盛絮絮叨叨个不停,可婚车中却是一片死寂,偶尔才能听到几声啜泣声。

    就在老萧盛不放心的还要敲一敲窗户时候,冷不防一只满是黑毛粗壮的手臂又是拦在面前。

    “本官乃大闽送亲大使,汝这是什么意思?”眼看着日耳曼尼亚再次把自己拦下,萧盛本来就已经压抑的怒气当即爆发了出来,恼怒的咆哮着。

    谁知这日耳曼蛮子依旧不瘟不火冷着脸,生硬的哼道:“大赞普命令,不许闽人官兵进入恒罗斯城,不许闽人一官一兵!老家伙,你不是官吗?”

    直接气的说不出话来,老萧盛愠怒的看向一旁吐蕃迎亲大使娘-纳木错甲,这个四十多岁的老实巴交吐蕃胖子一副无可奈何模样摇了摇头仿佛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挥手叫停了和亲队伍,老萧盛恼火的大声命令道:“传老夫令,止步,全团返回苦水井子!”

    大闽也是有尊严的,作为礼部尚书,萧盛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大闽身份,说好的赞普亲自来迎接没有,已经让他怒气横生,吐蕃方又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礼,终于也触动了萧盛的底线。

    这次相让了,日后什么阿猫阿狗不都要欺凌到大闽头上?

    可想走也不那么容易呢,听着萧盛的命令,和亲使团戛然而止,雁翅形包裹着道路的吐蕃骑士们忽然整齐的拔出了刀擎起了弓,一刹那全都瞄准了道路中央的闽人车队,厚重的蕃刀远远指着萧盛,日耳曼尼亚傲慢的说道“本大将得到的命令,将和亲公主带回恒罗斯城,放下公主滚蛋,否则本大将把你们全杀了喂狗!”

    差不点气的脑淤血了,眼睛通红,哆嗦了片刻,萧盛方才火冒三丈的迎着蕃刀打马走了过去,暴跳如雷的嘶吼道:“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把老夫杀了喂狗,小小吐蕃,莫要欺人太甚!!!”

    “够了!”

    眼看着两方人剑拔弩张紧张的时刻,清脆的吼声却猛地从婚车中传出,李晨曦恼怒的吼叫道:“就按吐蕃人说的去做,萧尚书,尔等回去等候消息吧!”

    “可是……”苍老的脸上满是惊愕的,萧盛焦虑的抱拳说着:“老夫奉命,送殿下和亲……”

    “就算现在退回去,你们会让本宫回京师,不把本宫送给那个吐蕃蛮夷吗?”

    语气变成了嘲讽,李晨曦满是怨气尖锐的嘶吼道:“既然不会,那最后一段路老尚书送不送我有何区别?”

    “李虫,上路!”

    听着晨曦郡主的吩咐,婚车车夫又是驱赶起了马车缓缓向前,萧盛惊愕的僵在了原地。满意的看了一眼婚车,想着芒松芒赞为这个少女预备好的笼子,鞭子镣铐等折辱奴隶的恐怖刑具,日耳曼尼亚又是惋惜的收起了刀。

    在禁军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保护了一个多月的和亲队伍直愣愣落入他人之手,五百嚣张傲慢的吐蕃骑手看押奴隶一样看押着和亲车队渐渐远行,萧啖实在忍耐不住,错愕的凑合到了萧盛身旁。

    “宗伯,就这么忍了?”

    “郡主都下命令了,还能怎么办?”

    脑海中还回荡着李晨曦的怨怒,萧盛苦笑着调转马头,见此,已经整队撤退的禁军更是垂头丧气,如同打了败仗那样摇晃着向回退却。

    一个向东一个向西,转眼间两个队伍就拉开了一里多,还准守着芒松芒赞的命令,日耳曼尼亚傲慢的从马褡裢里拽出一副连着手脚的枷锁丢在了婚车上,冰冷冷的喝令道:“给和亲公主戴上,一会本大将要带她跪拜赞普!”

    “什么?”

    这一次,真是忍耐到了极限,没等李晨曦说话,衣着华丽的韩娟儿已经狠狠推开了婚车大门,怒火冲天的喝骂过去:“我大闽堂堂天家贵女,岂容你这贱民狗才侮辱,芒松芒赞如此胆大妄为,不怕我大闽天兵,踏平你撮尔吐蕃吗?”

    “天家贵女,踏平吐蕃?”

    两个词真仿佛天大的笑话一样,惹得这日耳曼蛮夷昂首大笑。

    “你们不过是大闽敌不过大赞普,献上的战利品而已,赞普的奴隶!闽狗懦夫连应战我大吐蕃勇士的勇气都没有,还敢骂本老爷贱民!现在老子就要教训教训你,不听话的奴隶是什么下场!”

    说着,扬起了粗重的鞭子,日耳曼尼亚凶狠的照韩娟头上狠狠抽去,没想到这蛮夷如此胆大包天,猝不及防间韩娟也是尖叫着抱住了头,眼看着呼啸的鞭子就要抽的她皮开肉绽,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抹尖锐的寒光突如其来的绽放在了日耳曼尼亚面前。

    啪……长鞭狠狠抽在了婚车上,车边屋檐连带着上面悬挂着的大红灯笼齐根而断,尖叫了片刻,感觉自己没事的韩娟方才惊愕的抬起头,正好看到刚刚还穷凶极恶的角斗士奴隶主粗壮脖子上插着一根弩箭,喉咙咯咯作响的向后面倒去。

    “就是现在!”

    心脏几乎都要狂跳出来,猛地跳出藏身的壕沟,年轻马贼小子比吐蕃人更加嚣张的大笑着嚷道:“谁敢狂言我闽人是懦夫,京师李手仓在此,再劫尔吐蕃和亲使团!低劣的吐蕃狗,也敢高攀我大闽金枝玉叶?”

    不过没等他啰嗦完,骆驼的嘶鸣声中,领着十一个贝都因佣兵,抽出横刀,宋璟已经像离弦的箭那般狠冲了出去。

    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右翼领头的吐蕃贵族队长尚且惊骇的大叫着:“尔等闽狗竟然敢出尔反尔,杀我吐蕃大将……”

    一句吐蕃语没吼完,寒透心扉的横刀刀刃已经擦过了他的咽喉,带起一丛血,甩着刀宋璟不屑的吼道:“杀的就是你吐蕃狗。”

    “出了什么事了?”这功夫,李晨曦亦是提着裙子从婚车中钻了出来,搂住韩娟的肩膀警惕的问着,下一秒,她明媚的眸子中,却是忽然绽放出无比灿烂的光彩来。

    情不自禁,李晨曦喃喃自语着。

    “他,来了!”

第1102章.手仓为抢

    附近就是十数万吐蕃大军汇聚的恒罗斯城,四周每天不下几十趟骑兵巡逻,自以为监控的密不透风,一群还是吐蕃贵族,何曾能想到,就在眼皮底下光溜溜的草窠中,竟然能隐藏着致命的杀机。XsHuotXT.

    而且宋璟骑得是骆驼!

    不论速度,灵活,骆驼的确比不上战马,可骆驼还有着一种独特的武器,骆驼身上的臭味,令战马尤为的恐惧厌恶,阿拉伯人的战马长期遭遇骆驼,方能适应,可吐蕃的蕃马何曾见过骆驼?咋一接触,除了领头那个贵族军官猝不及防被杀外,附近的吐蕃骑兵战马纷纷嘶名着向后退却。

    一时间,好像所有人都畏惧宋璟那样,车队附近被他轻易撕开了一道口子。

    “晨曦,快跟我走!”

    大口喘息着,冲到了婚车前,向李晨曦拼命伸长手臂,宋璟嘶声竭力的吼叫着。

    谁料到惊喜过后,晨曦姣好的脸颊上竟然流露出了坚决,居然是后退了半步,闪过了宋璟伸过来的巴掌。

    这功夫,被打的慌了神的吐蕃贵族骑士们也终于清醒过来些许,强夹着躁动不安的坐骑纷纷向回敢去,甚至有的贵族武士,荣耀甲门直接放弃了战马,手持蕃刀凶狠的铺了过来。

    与李手仓的约定是他宋璟猛地抢出和亲公主,向后逃窜,吸引吐蕃人追击,机会只有一次,怎么也想不到李晨曦竟然不肯跟自己走!愣了刹那,兜着骆驼转过身,宋璟再次大吼着向婚车杀去。

    这功夫,已经有一个骑马的,三个步战的吐蕃武士拦在了前面,心如火焚,宋璟竟然不管不顾的纵骆驼直接狠狠撞在斜过身子拦截,较为低矮的蕃马身上,同时手中锋利横刀狠狠斜下劈过,接着骆驼撞击后双踢人立而起的嘶名狠狠砍下,一声鬼哭狼嚎的惨叫,握着刀柄的半个胳膊斜斜的飞了出去。

    马上完成和亲了,却突如其来这样一个变故,回过头足足呆愣了几秒钟,同样震惊的老萧盛方才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踢着马肚子疯狂的赶了回来,同时口中亦是慌张的嘶吼着。

    “保护公主!”

    谁知道没等他跑两步,斜里足足数十骑盗匪有如同凭空冒出来一般,从草丛中扶起绑着腿的战马,猛地从侧翼包抄了过来,尤其是刚刚那个自称京师李手仓的匪首,寒光四射的长矛直愣愣奔着萧盛面门扎来。

    一击到没刺中,绕是如此,萧盛的战马依旧受惊人立而起,把老萧盛一把老骨头一个屁墩狠狠摔在了地上。

    “宗伯!”

    从后面赶忙追上了,也顾不得打的不可开交的战场,都尉萧啖慌忙也是跳下马,一把扶起了萧盛,焦急的询问着穿越之宫主到我家。

    谁知道萧盛跟吓丢了魂儿一般,口中念念叨叨,不断嘟囔着一句他听不懂的话。

    “李手仓!李扌仓!李!抢!!!”

    一下跟打了鸡血一般,猛地拽住萧啖的衣领,六十出头的老尚书疯了那样焦躁的叫嚷着:“马上退兵,退回苦水井子待命,快!”

    “好,好,宗伯您放手哎!还愣着干嘛,还不快退!”差不点没被萧盛勒死,翻着白眼萧啖不得不拎着干瘦的老头翻身上马,同时对身后呆楞的和亲礼部官员,精选的十名禁军铁卫扈从气急败坏的嘶吼着。

    眼看着送亲大使都跑了,一群官员护卫也顾不得危在旦夕的和亲队伍,亦是跟着一块奔逃了出去。

    仅仅一个亮相就吓退了千多名大闽禁卫,再也没有对背后闽军投注一丝的关注,大出风头的李抢王绕了个圈子后,带着他的铁骑亦是狠狠撞进了吐蕃贵族骑兵的防护圈子。

    本来全力对付杀到核心圈子的宋璟与十多个贝都因佣兵,已经牵扯了大部分吐蕃贵人武士的注意力,谁曾想到背后又多了这么一支虎狼之兵,猝不及防中又是二十多号骑手被砍落马下,剩余人再也压抑不住恐慌又是敞开一条血路。

    “姐,快走!”

    大铁矛从下向上硬生生的挡在面前不肯退却的吐蕃武士捅了个对穿,一面用手臂绑着的小圆盾抵挡住贴近了的吐蕃武士蕃刀绝命一击,一面李瑾也是对着婚车上焦急看着的李晨曦大吼了起来。

    今天,绝对是李晨曦活了十多年最惊喜的一天了,讶然看着李瑾兜鍪下很是招小女生喜欢小帅的脸十多秒,李晨曦方才欣喜与决然的再次狠狠摇了摇头。

    “大闽绝不能再开第三出战场了!不要管我!姐姐求你,带宋胖子走,远远的走!”

    提着繁长的婚裙,在李瑾惊愕的注视下,李晨曦竟然是缩回了婚车内,仅仅剩下一个脑袋还在焦虑的看着自己。

    扑的一弩,射死了李瑾身后轮刀砍过来的吐蕃武士,踹倒挡路的武士尸体,长孙辅亦是焦急的冲到了李瑾身边,轮着尖头弩狠狠砸向冲过来的吐蕃人,拼尽全力的在李瑾耳边大声吼叫着。

    “太子,吐蕃狗太多了,我们快走!”

    方才回过神,大铁枪默契的从长孙辅肩膀上捅过去,将长孙辅身后那张狰狞的吐蕃武士脸捅成了血窟窿,李瑾却是恼火的摇了摇头。

    “不,去找宋璟!”

    哀叹一声,长孙辅却不得不调转过马身,两把横刀被他同时从马鞍上抽出,白驹过隙的一个刹那,阻拦在李瑾面前两个凶悍吐蕃人惨叫着捂着胸口狰狞伤口向后仰倒了过去。

    此时,宋璟亦是陷入了苦战,十一个贝都因佣兵已经死了五个,甚至他的骆驼都被长矛刺穿了脑袋翻到在地上,绕是如此,宋璟依旧杀人机器那样轮着刀凶悍厮杀着。

    反正来之前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救不出李晨曦,就死在吐蕃!战争中淬炼出来真正的杀人剑法被他匹链一般用了出来,脚下已经踩了几具尸体,硬挤进了一矛一剑又杀过来的两个武士怀里,抬刀一划,长矛吐蕃武士脆弱的脖颈就绽开了一道口子明月清风此夜。

    嘶~宋璟本来已经多了数条刀痕的后背上又是多出一条血口子,眉头都颤了下,面色阴沉的宋璟却连头都没回,自杀那样横刀狠狠朝向自己腰肋方向扎了去。

    噗嗤的爽利声,正欲举刀砍第二下的吐蕃长刀武士猛地吐出一口血,却是被斜上挑刺的宋璟横刀捅了个透心凉。

    战场是如此变化多端,就算是十足的高手也不能保证自己绝对安全,没等宋璟从尸体中拔出刀来,第三个吐蕃武士已经癫狂的吼叫着,对着宋璟头颅劈砍下第三刀。

    根本没有躲闪与抵挡的可能,脑海中甚至没有取舍,宋璟直接抬起了左臂抵挡向刀刃。

    噗~一股滚烫的血喷溅到宋璟脸上,有些错愕的抬起头,却是早应该见势不妙开溜的李手仓。

    捅的太深铁矛也不要了,一面从背后抽出横刀,李瑾一面焦虑的对着他大吼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说服我姐跟你走,马上!快!”

    姐?

    一个大问号从宋璟脑海中闪出,不过下一秒看到马车上李晨曦兢惧的脸庞,宋璟也顾不得追究究竟了,直接扔了刀快步跑向婚车。

    光顾看他了,身后一矛杆抽过来好悬没把李瑾打下马去,回手砍出一捧血,李瑾也忍不住龇牙咧嘴的嘟囔着。

    “这个没良心的!”

    李晨曦焦虑的注视中,她与宋璟十多步的距离仿佛几个世纪那般遥远,呼之欲出的注视下,时间似乎都变得缓慢了,无力的注视中,李晨曦眼睁睁看着宋璟一步一步呼喊着自己冲过来,可就在三步之内,马上宋璟要攀上车时候,突然冲出的吐蕃武士一下子撞倒了他,旋即倒执蕃刀,凶狠的刺下去。

    “不!”尖叫着,再也躲不住的李晨曦踉跄的冲上了车辕,绝望的伸出手向前抓去。

    一秒,两秒,三秒……晶莹的泪珠从李晨曦的眼角流淌下,就在她彻底绝望了的时候,一只满是鲜血的手忽然猛地抓住了她的手,然后在她惊呼中借着这股力,宋璟终于跳上了轻楠木打造华丽的和亲四轮婚车上。

    “呼,幸好藏了一把短刀。”

    看着宋璟熟悉的憨头憨脑模样,李晨曦终于破涕为笑,眼角还挂着泪花,笑容仿佛雨后的芍药那般灿烂,看的宋璟更是焦急的抓住了她一双手。

    “跟我走,晨曦!”

    注视着宋璟期望的眼神,李晨曦却是再一次笑着摇了摇头。

    “胖子,我不能走!我走了,大闽吐蕃一定会再起刀兵,到时候生灵涂炭的就是呼罗珊大闽的百万子民……”

    没等李晨曦姗姗的说完,她的话却被堵了回去,后头,贴身丫鬟韩娟儿惊讶的伸出小手捂住了双眼,十五米之外,正把刀子从一个吐蕃武士胸腔里抽出的长孙辅眼睛瞪的溜圆,同样拼死搏杀,刀子和吐蕃刀撞击在一起火星子四射的李瑾亦是不可思议的长大了嘴巴,堂堂太子,小舌头都露了出来。

    不光他们,离得近的吐蕃人亦是傻了下,那一秒,仿佛世界都卡顿了一下…………

第1103章.跟我走

    不论敌我双方,所有人,都是惊呆了。

    天之贵胄,即将嫁给吐蕃赞普,万王之王沙汗沙闽王的掌上明珠,就这么被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小子给强吻了!

    尤其李瑾更是不可置信,从小到大,他这个外表萝莉,内心女流氓的姐姐可没少给他留下心理阴影,阴影面积已经都不可求了,甚至不经意间潜意识里他都忘了自己老姐是个女人。

    现在看着李晨曦温柔的被搂在宋璟怀里,他都有了种不真实的感觉。

    停顿了片刻,距离最近的吐蕃武士却是仿佛受伤的野兽般咆哮起来。

    他们赞普的新妻子,新的末蒙在他们眼皮底下被玷污了,这要传回去,每个人都得被暴怒的赞普缛夺武士身份,成为低贱的属民奴隶。

    如此狂怒下,四百多吐蕃贵族骑兵如同濒死的狼那样,绝望且狂怒的向闽人发动了更加残酷的袭击。

    差不点没被一狼牙棒拍下马去,悲催的呜呼一声,李瑾的横刀又是与眼前吐蕃武士对砍的火星四溅。

    眼见这一幕,急得眼睛冒火,一面拍马赶来支援,长孙辅一面拼命地朝向身后叫嚷着:“快走,要没有时间了。”

    不过外界的纷纷扰扰,似乎对车上的年轻男女都远去了两个人全都把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眼前的亲吻中,面色绯红,李晨曦不可置信的看着近在咫尺宋璟的脸,心脏狂跳的像个受惊的兔子一般。

    他,吻我了!

    一直以来,虽然轻易身后,可神经大条的李晨曦加上后知后觉的宋璟,两人的情感总有些类似于兄弟,挚友的感觉,可这一吻却将这种情感颠覆了,让李晨曦彻底把自己的身份定格为女人!

    为了感情,女人可以抛下一切。

    足足吻了一分钟,已经气喘连连满面红霞的李晨曦这才惊醒一般,推开了宋璟,可宋璟却丝毫没有退却,又是直接揽着她的腰,一面回首附近的吐蕃武士,一面直接而强硬的说道。

    “跟我走,不论什么事,我替你承担[网+柯+skip]兼职明星!吐蕃人打过来,我就替你把他们打回去,跟我走!”

    “嗯。”

    声音小的如同蚊蚋,李晨曦俏面绯红的捂着脸,却是终于点了点头。

    就算浪漫也包含着血色,宋璟藏在怀中救命的短刀又是在婚车前划出一道血色彩虹,左手抓过砍过来的手腕,右手轻而易举抹了那个暴怒的吐蕃人脖子,然后甩垃圾一样,宋璟将尸体甩了出去。

    逮住了吐蕃贵族的战马缰绳翻身跨上,宋璟又一次把手递给了婚车上的李晨曦,浑然不顾身后嘶吼杀来的吐蕃贵族被李瑾一弩秒掉时候的惨叫。

    这一次,李晨曦也在没有一丝犹豫,华贵的双凰轻纱直接被她甩到一旁,几米长的襦裙宫纱亦是被她从中间狠狠撕开,仿佛一只骄傲的大孔雀那样牵着宋璟的手被他拉到马上,亦是跨坐在宋璟身前马鞍上,隐隐带着突破禁忌的兴奋,李晨曦亲自欢笑着一抖缰绳。

    “驾!!!”

    看着李晨曦离去的背影,缩在后头的贴身丫鬟韩娟儿却也是流露出了一抹由衷的欣慰与轻松,旋即这丫头迅速躲回了名贵的大闽婚车中。

    这功夫,也正好是李瑾能坚持的最后一刻,与长孙辅交替的干掉身边两个纠缠的吐蕃剑手,两人拔马亦是向回狂奔去,此时袭击来的闽军精锐已经不到刚刚一半了,断后的几个铁林卫士刚想跟上,再也抵挡不住的吐蕃人长矛却是从四面八方刺杀来,后面一圈六个骑士,几乎每个人都被几支长矛刺穿了。

    绝望的喷出鲜血,又眺望了一眼极力突围的太子,六个铁卫几乎同时决绝的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手伸到腰间,拔出了一根火绳,片刻后,仿佛天雷一般的巨响,六朵明亮的花朵在吐蕃军阵中绽放,数十斤藏在铁皮下火药的爆炸,乃至于附近的人体都被撕裂了,震荡波冲击的附近几米人都是站立部分,片刻后,又是更多的铁蒺藜炸响。

    等吐蕃人从此天威中回过身时候,李瑾的二十多骑残兵已然跑到了地平线边上。

    一面狂奔着,一面李晨曦还回首望着,竭力的喊着:“修身,我们去哪里?”

    “走马川!”

    也是带着快意的狂奔着,一面拉着缰绳,李瑾一面带着亢奋回答着,可不单单是救李晨曦这么简单,如此冒险的军事行动更是堵上了他在大闽的威望,未来与一切,这不过是个开始,接下来的搏杀让年轻的太子血脉贲张,兴奋的简直要大吼出来。

    …………

    恒罗斯,原河中都护府。

    一个倒霉的大唐赏赐汉女已经被先李晨曦一步实验性的塞进了笼子里,手脚大开的被束缚在上面,少女已经奄奄一息了,她后背轻薄的纱衣已经千疮百孔弥补着恐怖狰狞的鞭痕,一缕缕血液顺着裙角流淌下。

    而拿着暗红色鞭子的芒松芒赞亦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抬着日耳曼尼亚这个刚刚晋升吐蕃大将的角斗士已经硬了的尸体瑟瑟发抖的几个吐蕃贵族,不可思议的问着。

    “你们是要告诉赞普,赞普即将迎娶的妻子,末蒙,闽王的女儿,我大吐蕃的战利品,刚刚被一股闽人的盗匪劫走了?”

    已经不敢辩驳,几个吐蕃贵人磕头如捣蒜般颤抖的哀求着:“请赞普恕罪,求赞普饶命做我老婆好不好(gl)!!!”

    软弱的祈求更是点燃了最后一根芒松芒赞愤怒的神经。

    “没用的废物!都给赞普拖下去,剥皮!”

    几脚把几个瘫软的吐蕃贵族踹下台阶,芒松芒赞尚且余怒未消的狠狠把脚踹到了为他卖命的日耳曼尼亚已经僵硬的脸上,含怒的爆踹下,不到片刻,那颗头颅竟然已经烂了,血浆子喷的到处都是,惊人的腥气让旁观于周围一群娘氏,韦氏,没庐氏,坚赞氏的吐蕃大臣们心惊胆寒。

    发泄了半天的芒松芒赞这才冷静下来,可喘息着粗气的双眸中却透着更加的疯狂神采,鞭子指向前方,芒松芒赞阴冷的命令道:“集结所有大军,带上所有粮食战马牦牛战狗,给本赞普追!”

    “毁灭沿途一切闽人的城镇村庄,赞普要让闽人知道赞普的愤怒是多么难以承受!”

    “可是……”

    同大闽不愿意与吐蕃完全翻脸一样,吐蕃也顾忌与大闽的彻底决裂,百来个吐蕃中央大臣全都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却更加惹怒了芒松芒赞,牙齿中丝丝向外挤着寒冰,芒松芒赞阴冷的喝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正好,另一头活剥皮的几个邢架子方向,犯罪贵人嘶声竭力的惨叫又是传了过来,每个吐蕃大臣都是心底里散发着恐惧,所有人都是整齐的跪拜在了地上。

    “听候赞普的命令。”

    “好,集结全部军力,出征!!!”

    芒松芒赞的喝令中,一众吐蕃大人如蒙大赦的四散而去,眼看着王府中宿守的吐蕃军兵四戍卫都是紧张动了起来,芒松芒赞终于流露出了笑意,兴奋的大笑着,忽然间吐蕃国主又是狠狠甩出了长鞭。

    啪的一声重响,嘴角流淌出了鲜血,笼子里的汉女少女,终于是彻底没了生息。

    不到几柱香时间,原本宽敞的恒罗斯城外,已经变成了一片青色的狂潮巨浪,代表着吐蕃天空的青色笼罩下,拿着藤盾,身上包裹在从大唐学来冶炼技术生产出,大片札甲包裹全身的吐蕃甲门勇士不断约束着暴躁刨地的战马,后面,一个个属民骑兵,武士不断渴望的擦拭着手中长枪蕃刀,整理着弓箭,跃跃欲试的将其用在闽人身上换取几分功勋,为妻儿的将来争夺一个好前程。

    十一万吐蕃马步骑仿佛巨大的青色云朵那样覆盖住了大地,军团中央忽然裂开,没有再坐肩辇,亲自戴着兽首钢盔,像神话中的格萨尔王那样骑着西域大宛天马昂首出城,扫视着自己的庞大军队,以一种尤为傲慢的姿态拔出刀向前猛指着,走到全军最前的芒松芒赞用尽全身力气暴怒的嘶吼着。

    “踏平大闽!吐蕃的勇士,在赞普的率领下踏平大闽,一切闽人的财富子女丝绸土地都属于你们!赞普都赐给你们,踏平大闽!”

    抢掠同样激励着赤贫的吐蕃属民嚎叫连连,一个个贵族勇士更是赤红了双眼,数不尽的狂吼声与敲打盾牌声音中,吐蕃大军犹如一层又一层的青色狂风巨浪那样,一波又一波的向南倾泻而去,四十万只马蹄敲打的大地都跟着剧烈颤动。

    三十里外,逃出生天刚刚停下歇息一会包扎伤口的李瑾李晨曦一行,惊愕的回过头,却看到了惊天的沙尘烟柱连天上的白云都搅动得风起云涌,像一头远古凶兽那样蛰伏在后面,残忍的亮出爪牙…………

第1104章.脱难,李瑾起舞

    马蹄纵情的奔驰在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七月多正是草木繁茂的时段,大团大团的无名野花被奔马踏碎,似乎那股子芳香都跟着释放了出来。/xshuotxt/

    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浑然不顾自己华丽的裙子都撕成了两半,两截洁白的腿都袒露在外面,依靠在宋璟怀里,满是亢奋的心情,李晨曦不断抖着马缰绳,吆喝的一贯以耐力著称的蕃马都是口吐白沫。

    这年代,赛马跟后世飙车差不多一个性质,只不过陪伴在一旁的李瑾还有长孙辅却没有飙车的心情,时不时惊奇的瞄宋璟一眼,李瑾是好奇这个能把自己老姐摆平的男人究竟有什么手段,至于长孙辅一开始压根不相信,现在还是不可置信的眺望着两个人的背影。

    年轻的人儿尽情的在草原上释放着胸怀,看上去,就像一群浪漫士子在春游一样,如果不是身后那一望无际的黑云。

    真的是黑云,松赞干布建国时候的五茹六十一东岱建制几乎半数全都被芒松芒赞拉了出来,真正历史上,几十年后的大非川之战,吐蕃足足动员了四十万大军与薛仁贵决战,如今的吐蕃虽然因为历史变故没有那么强悍,可禄东赞征服西羌白唐以及象雄东女打下的底子,二十万大军还是拿的出的,十一万多人骑着战马牦牛,像一片巨大的雷雨云那样,紧随在李瑾身后紧跟不舍。

    各个茹主东岱主并驾齐驱,呈长条形的吐蕃军阵足足长十多里,牦牛沉重的蹄子把一块草场都踏成了平地,沉重的敲击下连大地都跟着颤抖着,在几个绘画着吐蕃天神的伞盖下方,几乎奔驰在全军最前列,隐隐约约眺望着自己要得到的女人长裙迎风飘荡,却是依偎在另一个男人怀里,芒松芒赞雷霆一般的环眼中隐隐透射着火光。

    如此激烈的奔驰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时辰,从苦水井子外被追上,到现在也狂奔了三十多里,真是生死之间的竞速,稍微慢片刻就会葬身万军之下,粉身碎骨,这种刺激亦是无时无刻的不在煎熬着人的神经。

    终于,明显感觉到了马力的疲衰,搂着李晨曦的宋璟忍不住回过头去大声询问了起来。

    “李兄,究竟还有多久?战马快撑不住了白银之恋!”

    情况也没比宋璟好到哪去,一面安抚躁动的大宛马,一面李瑾亦是皱着眉头向前观望了下,方才肯定的点了点头。

    “再坚持一炷香的时间!”

    不再言语,全神贯注的护住李晨曦后背,宋璟低伏着身子,更加配合起战马的运动,从沙漠死里逃生逃回来,这是他学会的宝贵救命经验。

    还真如李让所说,不到几刻,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消失了,地平线上开始出现跌宕起伏,地形突然变得狭窄起来,锡尔河曾经流淌过的古河道将平原切成不规则的破碎丘陵,每每从呼罗珊贩运货物的商队赶着马群从这些山涧峡谷运输过去,所以这里形象的称为走马川。

    地形对李瑾等开始变得有利起来,不过不顾战马的疯狂逃逸,此时所有战马全都显露出了颓势,速度降了下来,他们身后,经过换马的吐蕃选锋军轻骑,甚至追到了几十米的身后。

    川口急促的风声中,箭矢如同飞蝗那样密集的射了过来,。

    噗的一声闷响,李瑾身后的铁林将士松开缰绳掉落在了尘埃中,不到几秒钟,没等他扶着箭伤恐惧叫嚷着站起身,就被身后数之不尽的吐蕃轻骑撞倒在地,转眼被践踏的尸骨无存。

    仅仅一个开始,左右翼的吐蕃轻骑更加加快速度从两侧袭击,交叉射过来的羽箭下,李瑾的卫士接连的掉落马下,狂奔中,就连宋璟亦是不可避免的浑身剧烈颤抖了下。

    虽然沙漠中历练的意志,咬着嘴唇宋璟一声都没有吭出,绕是如此,心细的李晨曦依旧焦急的回望了一眼。

    左肩胛上,一支狰狞的羽箭正在剧烈随风颤抖着。

    焦虑的惊呼一声,李晨曦又是焦急扭过头大声问着:“还有多远!”

    箭矢嗖嗖的就在耳边划破空气,李瑾此时亦是带了几分焦虑,左手上绑着的小圆盾磕开射向自己胸口的箭矢,忽然间,李瑾猛地大声怒吼起来:“向右转!跟紧孤!”

    宽阔的河谷道突然出现一个大转弯,早已经在心里憋了许久的铁林卫士如同抓住一个宣泄口那般,下意识的猛地扭过马头,一个大拐弯冲进了弯道,右侧的通道被山谷堵死,右翼吐蕃轻骑急忙勒住战马停下脚步,左翼骑兵却是更加加快了马程呼啸着拉圆了高原弓。

    可嚣张了一路的吐蕃骑兵这时候终于遇到了个大苦头,没等一个大漂移转弯斜切出去多远,数百吐蕃精骑如同鬼打墙那样接连惊叫着马失前蹄跌落了下去,整个骑队马速太快,后面的骑兵根本来不及勒住战马,又是踩着前队冲出去,战马倾倒。

    等到骑队好不容易停下来时候,已经有上百骑兵摔倒在地,后面的骑手马蹄子上全都是浓浓的血泥。

    眼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中路追兵亦是惊愕的停住了脚步。

    前沿指挥的贵族军官慌忙的驾着战马奔了回来,战战兢兢跪伏在了脸色一片阴云的芒松芒赞马前,带着颤音大声禀告道:“赞普,前面河谷中,全都是铁蒺藜啊!”

    一根带着血的四棱钉刺被仆从小心翼翼呈给了芒松芒赞,看着这还带着铁锈的简陋黑家伙,吐蕃赞普的脸色简直难看到了极点。

    春秋时期,华夏已经用这种简易的铁家伙对付战车了,奔驰的马蹄一旦踩上这种东西,立马会摔倒在地,小小一个四棱钉足以废掉一名久经训练的精悍骑兵,相传成吉思汗的集中死法之一,就是征讨西夏时候,战马踩上了党项人的铁蒺藜,马失前蹄摔伤,流血过多而死医女倾国。

    李捷从未来带回来的方法,流水线管理加小高炉,闽国的钢铁产量差不多赶上的明中叶九千多吨,此时,大闽就是依靠着财力硬生生阻拦住了芒松芒赞的去路。

    捏着那扎手的东西,芒松芒赞简直恼火到了极点,疯子一般的疯狂吼叫道:“闽人!赞普定然把你们斩尽杀绝!”

    不过不论芒松芒赞如何愤怒,依旧不可能硬生生驱赶着十一万大军用血肉之躯趟出一条血路,还好,铁蒺藜同样是有明显弱点的,各个东岱主的喝令下,大批拿着斗篷扫把的属民奴隶兵迅速开到全军最前沿,灰土漫天中,成堆的铁蒺藜被清扫出道路。

    太过急躁,没等道路拓的多宽,芒松芒赞又是督促四戍卫向前追赶,这功夫,绕过了弯道的李瑾一行也终于跑到了目的地。

    战马几乎先后彻底脱了力向前倾倒去,一个个早有准备的铁林将士缩成一团,借着翻滚来降低力道伤害,宋璟更是干脆把李晨曦娇小的身躯整个裹在了斗篷中,用身体给她垫着。

    到底是太子,李瑾的大宛马支撑到了最后一刻,虽然没有翻到在地,依旧四蹄打颤的跪了下来,一路狂奔中,李瑾亦是狼狈了不少,可是他此时,却是兴奋到了极点,刚刚脚踏实地,不顾腿上的酸麻立即抽出了腰间横刀,嘹亮的嘶吼着。

    “孤乃大闽太子李瑾,吐蕃人背信弃义,侵我山河,我大闽热血儿郎,随孤迎击!!!”

    李瑾嘹亮的吼声几乎震撼了山河,直面着他的吐蕃追兵亦是惊愕的停住了战马,因为就在他们对面,李瑾的身后,倾斜而狭窄的河谷侵蚀山坡上,铜墙铁壁般的大闽铁林密密麻麻列阵于此,包铁盾牌以及长槊横刀反射过来的刺眼光芒几乎映照的他们睁不开眼睛。

    分开了军队,芒松芒赞顶着经幡伞盖亦是来到了最前头,看着这一幕,年轻赞普的脸颊上都流露出了震撼。

    “赞普,还,还打吗?”

    娘氏,韦氏,十多个宗族大臣亦是焦虑的拥挤了过来,焦虑的看着不动如山一般闽军,颤抖的询问着。

    脸色同样在剧烈变幻,不过目光落在了李晨曦醒目的长裙外摆上,看着她搀扶着宋璟沿着军阵间缝隙迅速上山,野兽一样狰狞的皱纹再一次密布他的脸颊,带着凄厉的吼声,芒松芒赞尖啸着回过头大声嚷着。

    “攻山,把闽人斩尽杀绝!”

    喘着粗气亦是沿着山间军阵缝隙来到了中军,眼看着山下密密麻麻的吐蕃兵扛着藤盾黑铁长矛,蚂蚁一样在河谷中央开始布阵,冷笑同样溢满了李瑾年轻的脸颊,举着横刀,他也是嘹亮的吼叫起来。

    “举盾,起弩,射杀蛮兵!”

    整体犹如一台严密的机器,山坡上大纛摇曳,前五排的大盾手呼喝着举起了沉重大方盾,一步一厚的向前压迫去,密集的弓手弩手亦是犹如洪流那样冲出阵中。

    空气似乎都严峻的凝固了,天空看去,两只大军仿佛两只荒古巨兽那般同时亮出了爪牙,龙蟠虎啸般的大战,一触即发。

第1105章.意外的炮声

    唐朝历史上压力最大的一位皇帝何人?绝对高宗皇帝李治莫属。/xshuotxt/

    前面,有着英明神武的千古明君太宗皇帝李世民压着,身后,又是亘古女主,他更狠毒伶俐的妻子武则天大放光彩,实际意义上李治还算一个颇为有作为的皇帝,永徽之治延续了初唐的贞观盛世,太宗皇帝没有征服的高句丽被他拿下,可惜两位亘古绝伦压着,李治生生在后人眼中落了个怯懦,无作为的碌碌之辈形象。

    如今在大闽,李瑾的处境实际上与李治差不多,甚至更坏一点,李治好歹是嫡子,正宫长孙皇后的第三子,李瑾母家出身虽然高贵,南朝皇族,江左世家的兰陵萧氏,可毕竟他母亲萧淑妃萧蛮儿不是正宫,身份上他属于庶子,还是二子。

    嫡长子继承制度在华夏可是根深蒂固,就算大闽异域立国,组成国家支柱的毕竟是中原士人,而且吸纳的外族世家也要以唐化程度为标准授予官职,支持嫡长子继承制的力量更是坚不可摧。

    如果不是李让的怯懦让群臣加上闽王失望,弃国的莫大罪过,无论如何都轮不上李瑾来荣登太子。

    可这些年风向又逐渐转变,李捷又一次重视起李让来,给与他兵,给与他地盘,最致命的是上一次大清洗,虽然有着自己政治目的,许多世家打着拥立太子旗号遭到政治清洗,依旧极大的触动李瑾地位。

    政治就是这样,总是一个天平,看似公正,实际上那方重就往哪儿倒,就算李捷没有易储之心,而且对太子做了补偿,强化太子地位,朝廷之中依旧有不少世家骑墙派把重心偏向了河中郡王李让。

    长此以往下去,嫡长子继承制的作用下的此消彼长,李让早晚会撼动自己太子地位。

    头上顶着个功勋卓著,生生在蛮荒之地开辟出一片新天地的太祖李捷,再有个嫡长子大哥虎视眈眈,就算李捷与李瑾透露过未来的规划,如果没有些许作为,李瑾依旧能感觉到浓郁的危机感。

    可李瑾又不能学隐太子,句丽郡王李承乾那样起兵谋反,一方面全国都是闽王旧部,造反?根本没有如同侯君集那样的朝中重臣支持他。另一方面李捷的教育方式又不同。

    不像大唐其他皇子,几岁就离开父母独立开宫进学,李让李瑾李晨曦等几个孩子,可都是李捷亲自看着长大的,父子之情更浓于君臣之义,李瑾也迈不过心里的坎。

    不得已,李瑾不得不把自己打造的格外活跃,上一次,他积极防御吐蕃,维护大闽利益,以换取朝野人望,这一次,李瑾的赌注又压在了河中都护府的战争上。

    与李晨曦的情意是一方面,政治需要亦是另一方面,就连李瑾也说不清楚在自己心中孰轻孰重,还好,两个目标这一次是一致的兽人之雄雌。

    如今营救李晨曦这个目标算是达成了,借着李晨曦将吐蕃人吸引到预定战场也达成了,就算是公主逃婚,吐蕃人这么大军压境已然触碰到了大闽底线,战争已经不可避免,李瑾还滑头的为大闽争取到了道义上的高度。

    没抓到他李瑾,谁人敢说大闽就是抢劫自家和亲队伍的幕后主使?倒是吐蕃的大举南下是实实在在。

    可惜就算李瑾的目标到现在全都是实现的,他依旧面临着无比巨大的压力,河中都护府留守的还有万余铁军将士,从旁遮普抽调了两万府兵,仅仅带来了一半,还有大闽最精锐的闽王铁林一万将士,就是李瑾目前手里所有的牌,他却要面对十一万吐蕃人的狂攻。

    两军对垒的山谷古河道附近,隐隐还能看到有游骑在附近游弋观望,那些都是昭武九姓粟特人国家以及游牧大部落观望的探哨,吐蕃的悍然入侵动摇了河中都护府权威,再加上大闽两个多月的不作为,让诸多中亚国家都陷入了观望。

    这一战可以说是决定性一战,战胜了,大闽可以继续号令中亚联军,最终将吐蕃人打回高原去,而且李瑾估计还能获得个守土太子的称号,人望大涨。战败了,大闽在中亚建立的权威土崩瓦解,大部分软弱的昭武九姓像历史上一样投靠到吐蕃帝国,河中都护府彻底丢失,他李瑾将是罪人。

    攻山战不是吐蕃人善于的战法,所以这一次,芒松芒赞难得没有冲忙,吐蕃大军缓慢而有条不紊的在河谷中开始布阵,随着吐蕃阵势的一点一滴扩张,刚刚还轻松的李瑾开示感觉到山一般的压力缓缓向自己袭来,望着逐渐填补住每一处空隙的吐蕃大军,汗珠子不断从他额头滑落。

    “让我们也下到前线!”

    就在这紧张的一刻,偏偏又有吵闹声传来,让李瑾不耐的扭过头去,却是长孙辅拦着一瘸一拐的宋璟还有惨扶着他,一身衣衫都破烂凌乱的老姐李晨曦,这下,李瑾就有些头疼了。

    “如今的战事皆因我二人而起,既然不能作为和亲公主下嫁吐蕃,那么就让我们像个大闽战士那样为包围闽国而战,让我们也去前线吧!”看到李瑾回头,远远的,李晨曦就叫嚷了起来,宋璟更是沉默的重重一抱拳,那种男人的担当尽显其中。

    无奈的叹了口气,政治上的事儿还不能跟李晨曦明说,李瑾头疼的走了过去,悲催的摊着手叫嚷着:“姐,您就别添乱了好不好,哪儿能让你一个女人上阵的。”

    偏偏这话让李晨曦觉得李瑾是瞧不起自己,随手从身旁侍卫腰间拔出横刀,熟稔的挽了个刀花,李晨曦又是气鼓鼓的叫嚷道:“别小瞧我!你姐我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大闽宗室,没有孬种,你个臭小子都不是本郡主的对手呢!”

    小时候李瑾还真没少被这丫头收拾,看着李晨曦得意的模样,李瑾禁不住更加头疼。

    就在李瑾头疼的组织语言时候,忽如其来的骚动突然间又是在大闽前军爆发起来,刚刚还稳如泰山的闽军铁林武卒盾阵居然是微微动摇了起来。

    “太子,快看!”

    铁林将军裴行俭焦虑的大声叫嚷着,心里一紧,也没心思再和李晨曦纠缠,扯过了望远镜,李瑾又是朝向战场观望了去。

    战局瞬息变化还真是没错,历史上的吐蕃能迅速在中亚崛起为一个大帝国也是有着它的独到之处,除了吐蕃人的好战狂热,更有些本民族独到武器。

    牦牛新笑傲之杨小聪!战狗!

    短短时间,经过训练,脑门双角上绑着锐利双刀,数千头牦牛被驱赶到了正对着山坡闽军的河谷中央,一个个属民奴隶兵还在不断往牛尾巴上绑着沾了猛火油的布条。

    一千年前,田单五百火牛阵击溃了燕军,拯救了齐国,高原上的牦牛还比中原耕牛更加身强体壮,耐于攀登,这些火牛乱冲过来,闽军的高度优势就要被消弭一大半。

    而且在河谷两边,吐蕃军也组织了悍卒攀爬上陡峭狭小的边沿,他们手中几百个特殊武器亦是让人心惊胆战,披着皮甲,半人多高,凶狠的对着闽军呲出锋利牙齿的藏獒!

    脸颊上流露出了浓郁的担忧,咬了咬牙,李瑾又是急促的扭头命令下去。

    “轻兵凸前,给孤尽量的铺撒铁蒺阻挡牛阵!还有,传令给程伯献,孤可完全指望他了,让他一定要打准点!”

    “喏!”一旁的铁林将军裴行俭立马拱拳答应下来。

    仓促的脚步声中,闽军中又是上千披着轻皮甲的轻步兵挎着两个口袋拼命跑到了阵前,一把把刚刚令芒松芒赞头疼的铁蒺藜不要钱一般的撒了下去,与此同时,得到命令的程伯献,亦是憨厚的拍了拍他健壮的胸脯。

    “请太子放心,末将定不负太子之托!”

    李瑾手里还有三千多河中铁骑,不过真正令他指望的,却是在斜坡军阵中央的一百门大炮,半吨多重的炮身在阳光照耀下散发着黝黑的金属光泽,一个个炮兵全神贯注的随着山下吐蕃牦牛兵移动而调整着炮口。

    炮兵指挥官程伯献还来回奔走着,嗓音快赶上炮声的叫嚷着:“一会你们一个个小俾养的都得听老子的号令啊!老子说打时候再打,绝不能先打!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都尉。”

    一声声的应答此起彼伏的在山坡炮兵阵上传出。

    集结了快半个时辰,太阳都开始缓缓向西方降落下去,吐蕃大军方才完全展开了自己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河谷每一处空间,吐蕃兵三面包围的围拢住了李瑾军阵,听着此起彼伏的吐蕃勇士叫嚷声,因为嫉妒而刻骨铭心的仇恨又在芒松芒赞脸上转变成冷笑。

    “传赞普的命令,火牛阵突阵,娘-干扎布的四戍卫骑兵紧随其后,击破闽人军阵!全军进攻,赞普要杀光这些闽人!”

    芒松芒赞狠毒的命令很快传到了前军,拿着火把,成群的吐蕃人狞笑着亦是来到了牛群屁股后面。

    可,没等点火的命令传达,天空中,沉闷的火炮声忽然大作,隆隆的声音仿佛连串的雷声那样,惊吓的牛阵立马乱了几分,有的牦牛掉头想回跑去,居然还扎伤了不少吐蕃武士。

    听着炮声,芒松芒赞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山坡上,程伯献却是差不点没哭出来,气急败坏的揪住了一旁炮兵校尉怒气冲天吼叫道:“亲娘咧,不是没有命令不允许开炮吗?谁他娘的允许你放的炮?”

    也是差不点没哭出来,炮兵校尉满面悲催,无奈的叫嚷着。

    “都尉,一炮未放啊!!!”

第1106章.不可能的救世主

    轰隆轰隆的炸响无时无刻不在山谷中炸响,对持的两军无不是惊愕的停下脚步,芒松芒赞惊愕的回过头去,李瑾亦是惊疑的抬起了望远镜。/xshuotxt/

    目光所及,吐蕃军来的方向,一团又一团的火光被抛射在天空,灿烂的火光还有蒸腾起的白烟有若神人下凡那样,遮住了一片天空。

    就在十多万大军惊疑不定中,更加震撼的马蹄声四面八方从河谷各个方向震荡过来,一片黄土腾起,距离战场不到七百米的南部斜坡,上百穿着白衣的粟特骑士率先冲出了,一面绘画着张牙舞爪的黑色雄鹰图腾大旗在斜阳下烈烈生辉。

    “是东曹国的人!”

    受伤的狼那样吼叫起来,芒松芒赞劈手拎起了身旁主管联络的韦氏官员,嘶吼狂怒着喝问道:“狗才汝是怎么都看着的东曹国!”

    盛怒的赞普喝问中,韦氏官员却是一句都达不出来,仅仅能瑟瑟发抖的求饶着。

    然而,这仅仅才是一个开始,不到片刻,激烈的中亚手鼓中拔汗那兵飞燕图腾亦是冒出了山尖。

    米国人急促的冬不拉,康国人串成一串的铜锣,尤为善战的石国人皮条子中兜着拳头大石块挥舞在半空中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各种独特而怪异的乐器喝令指挥下,附近的河谷,山坡,数不清的各族联军如同雨后春笋那样冒了出来,就连天空中,亦是中亚驯鹰人驯养的苍鹰振翅翱翔。

    战局一刹那被扭转了。

    端着望远镜,李瑾年轻的脸上尚且写满了不可置信,指定这一系列计划之前,李瑾可没少打河中都护府属下各族的主意,可一来此时李瑾实力不足,二来昭武九姓二十八国多是臣服于河中都护府,对李瑾这个太子并不买账,怎么也想不到决战时刻,各族联军会这么及时投入战场。

    “乖乖,这些粟特奸商吃错药了啊?”

    听着李瑾喃喃嘟囔着,还看不清情况的李晨曦干脆直接揪住了李瑾耳朵,急躁的问着:“这些粟特兵是帮咱们的还是帮吐蕃人的啊?”

    “当然帮咱们的!”疼的直翻白眼,赶紧把耳朵抽了出来,一面悻悻然的回答着,李瑾一面心虚的左右打量一圈,还好,周围的将军卫士们尽职尽责的全神贯注都放在战场上,没有注意到他们太子丢面子的一幕。

    倒是宋璟,愣了片刻后,忽然抽出了横刀,夺过一面盾牌激烈的敲打起来。

    “大家,我们的援军到了!!!”

    敲打着盾牌,似乎忘了伤一样,宋璟亢奋的沿着倾斜闽军军阵一路大吼着,听着他的吼声,刚刚还因为火牛,藏獒而变得骚动迟疑的闽军府兵,士气再一次爆满了起来带着包子被逮。

    “和那些吐蕃狗拼了!”

    “把高原蛮夷打回去!”

    同样的应和声亦是在全军各处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闽王铁林的老兵跟着有节奏的用刀敲着盾牌,很有古华夏士人游侠风范的弹剑作歌,那些旁遮普,恒河流域的天竺步兵,波斯步兵亦是有了底气的跟着狂吼着。

    “殿下,士气可用啊!”

    目瞪口呆看着宋璟疯跑下去,片刻后大军就如同活了过来一般,赞叹的环视着身前振臂高呼的锐士点了点头,裴行俭旋即又是拱了拱拳对李瑾请示着。

    此时的态势此消彼长,虽然不明白原因,李瑾却也不是傻瓜,会意的也是猛地拔出了佩剑,威风凛凛的高喝着。

    “大闽军团,进攻!!!”

    中军,一米多长的弯号被猛然吹响,鼓足了腮帮子的军号手吹出了振奋人心的音符,十六面军鼓两侧,三十二个袒露着精赤上身的汉子发狂一般轮起双臂,隆隆鼓声激烈的令人热血沸腾。

    最是激昂是军鼓,鼓声隆隆中本来已经士气高涨的闽军将士更是一股热流上头,赤红了双眼,随着一个个前沿团率校尉拔刀竭力的吼叫声中,大闽军犹如活了过来的远古巨兽那般。

    “呼!喝!呼!喝!”

    随着鼓声的节奏一步一吼,前军盾墙急剧压迫性的整齐上前,后排的槊兵弓弩手亦是慷慨激昂的唱着军歌,两翼,河中铁骑的鼻息中隐约喷出了烟火,西域战马一步不离的紧贴大军两翼。

    虽然依山防守占据地利,可战争从来都是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当年巨鹿大战楚霸王带领区区几万疲惫却士气如虹的楚兵破釜沉舟,度过黄河,一举击破包括长城军团在内大秦最精锐的四十万大军主力,败章邯,杀王离,全赖全军上下一心,如今,闽军亦是士气十足,可以出山一战。

    而且随着李瑾出击,方圆几十里山坡中,谷道中的十数万粟特,吐火罗援军亦是毫不犹豫的压迫向前,主动出击。

    满眼望去,全都是敌人,自己被牢牢包裹在中间,士气亦是此消彼长,山谷中的吐蕃兵左顾右盼,战战兢兢,大股大股的骚乱与躁动此起彼伏。

    “你们这群废物,赞普一定要得到李晨曦!”

    此时,芒松芒赞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头困兽,一面疯狂的鞭打着从人,一面咬牙切齿的大声叫嚷着要将负责巡逻的斥候贵人剥皮刻经,全家为奴,甚至拿着刀逼着驱赶着一群世家将领进攻。

    拼着挨了十多鞭子,因为芒松芒赞政变方才得势的韦-沙陀,还有章-空赞等几个近臣拼死挨到了芒松芒赞身边,肩膀都被芒松芒赞一刀刺穿,血流不止的握着刀刃,韦-沙陀悲切的向芒松芒赞劝说道。

    “赞普,四面馅敌,军心不稳啊!要是打下去,我大吐蕃随时会崩溃的,唐人有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赞普!”

    “赞普,退兵吧!”

    一声声的泣血劝说,终于让芒松芒赞清醒了些,无力的放下刀,芒松芒赞有些茫然的左右环顾着,视野中,不是如墙般逼过来的各路援军,就是慌张乱走的各茹各东岱麾下兵马,有的部兵马已然崩溃的向后溃逃去重生的杀手。

    峡谷内是个狭长的蛇头形状,出乎意料杀出的中亚联军已经逼着吐蕃军向内收缩,处于一个极其不利的局面,如果强战下去,说不定真的被杀个全军覆没,茫然的收回目光,芒松芒赞终于极为不甘心的大声嘶吼起来。

    “撤军!”

    这条命令如同抽掉了吐蕃军最后的抵抗意志那样,气势汹汹而来的吐蕃大军又是仓皇的向谷口退却,十多万人在谷口推搡遁逃着,到处都是慌张的吼声与骂声,甚至于为了抢出一条道路,不同部落间吐蕃将士拔刀相向,不断有尸体倒伏在脚下,旋即就被踩踏的血肉模糊。

    这时候,就算赞普御驾亦是狼狈了不少,四戍卫的骑兵不得不拼命拿着长鞭矛干抽打,方才能挤出一条道路。

    刚刚还气势汹汹杀进走马川,如今却是狼狈的犹如丧家之犬,好不容易挤出山谷,看着谷口被随意丢弃的一大堆铁蒺藜,芒松芒赞忍不住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可噩运还不是到此为止,没等芒松芒赞哭泣两声,轰隆隆的雷声又是在前方响起,此时天色已经暗了几分,朝天发射的炮火就像流星火雨那样滑落在半空中,狠狠砸在了地上。

    吐蕃将士惊骇的叫嚷声中,又是一支大军从地平线上崭露头角。

    清一色骑兵,几万人马丝毫吵闹吵杂都没有,黑森森的盔甲带着死气,密林一样树立的马槊上,同样黑色三角小骑迎风招展,一百多杆四五米高的黑龙大旗与闽字大纛挥舞张扬,森然的大军,浑厚如山的气魄,震撼的吐蕃军甚至都忘了溃逃。

    “闽王!!!”

    远远眺望着全军最前面,旗帜下穿着黑黄交加的威武男人,韦-沙陀不可置信的惊叫出声。

    黑色团龙旗不言而喻的说明了身份,一切谜团解开了,也只有诸多中亚小国的宗主,亚欧大陆广袤国土的征服者,万王之王沙汗沙,闽王李捷放才能如此轻易喝令诸国出兵,动员如此大阵仗来压迫吐蕃。

    虽然理论上李捷几乎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可他偏偏在了!而且成了河中的救世主。如同遇上了克星那样,彻底没有了杀入中亚那时候的澎湃气势,指点江山的豪迈,芒松芒赞如同瘪了的气球般堆萎在了战马背上,不可置信的不断喃喃自语着。

    “怎么可能?”

    “他,他明明在阿拉伯作战!阿拉伯人的赞普侯赛因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拖住他,那个男人!怎么可能回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

    芒松芒赞颓废的干脆摇晃着跌落马下,看得捂着肩膀伤口的韦-沙陀慌忙也跳下马跟了过来,跪坐在地上,扶起了芒松芒赞后背劝说着。

    “赞普!事情还有转机!还没到绝望的时候呢!咱们还有一搏的希望!”

    “搏?怎么搏?”

    回首看着已经跑散了的吐蕃军士,有的连兵器都丢了,脸上挂着惊恐的模样,芒松芒赞自嘲的摇了摇头,看的韦-沙陀禁不住更加急躁,趴伏在芒松芒赞耳旁就急促的嘟囔了起来。

    片刻之后,芒松芒赞却是听的眼睛溜圆……

第1107章.其父其子

    闽军并没有忙着进攻,反正吐蕃人已经是瓮中之鳖了,先后从走马川追出,大大小小的粟特人联军仿佛长在树根下的蘑菇一样围拢着惊魂不定的吐蕃大军扎下营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方圆几十里内灯火通明,烤肉的香气还有奶干的腥味伴随着冬不拉,拍鼓铜锣的音乐声飘荡出去好远。 :ff

    当然,起着绝对主力作用的还是闽军,一南一北,两只闽军主力王牌闽王铁林与关宁铁骑犹如两个大钉子那样牢牢的将松散了的吐蕃军夹在中间,遥遥相对,不少两军的将官们都是唏嘘不已。

    好多年了,大闽两大王牌军队没有这么携手并肩的战斗了。

    就算是入了夜,前后两支闽军也没有清闲下来,李捷犹如压在吐蕃人心头的一片天,本来芒松芒赞就是通过政变强行攫取的大权在握,今日一战未接,吐蕃相互践踏就有上千死伤,芒松芒赞的凶威随着战败削弱到了极点,成群结队的吐蕃部落近乎半公开的向大闽投翔。

    太阳落山这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营垒后面投降的吐蕃人已经快达到一万多了,其中还不乏娘氏,没庐氏这样国内大宗,甚至雅砻部落赞普亲族都有,不少人还是满腹诚心恳请大闽收编,讨伐暴君芒松芒赞。

    不费一兵一卒如此胜利,李瑾的声望亦是得到了充分的提高,恐怕这次回去,一个守土太子的称号在朝臣,世家中是跑不了了,还顺道端了大哥李让的老窝,把势力延伸到了河中。

    可如此功绩,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安排好大军扎营,连接收投降的大事都托付给了裴行俭,携着同样心里七上下的李晨曦还有沉默不语的宋璟,李瑾一行低调无比的从营后溜了出去,赶往关宁铁骑的大营。

    实际上关宁铁骑此刻也是最虚弱的时候,长途跋涉从西亚赶回来,日以继夜的赶路,不论人还是马都到了个极限,难得能停下歇息喘息片刻,成群结队的将士不是围拢着篝火烧着铁锅,就是安静的提着木桶去打锡尔河水回来洗马,一切都显得静悄悄的,疲惫而井然有序。

    如果下午芒松芒赞要不顾一切的向外突击的话,他还真能逃出去,可惜,闽王这个名号就足矣抵上十万大军,被吓住了的芒松芒赞只能一点点的看着属于自己的军队在人心涣散中崩溃。

    中军帐篷也搭建的比较仓促,除了白天打的龙旗都插在了左右表达身份外,与普通将士的帆布帐篷没什么区别,李瑾到的时候,整个帐篷正灯火通明,哗啦哗啦的水声不断从里面传出来。

    “太子,闽王交代了,您到了就直接进去吧。”

    门口,红脸门神赞婆还是一如既往的守着门口,看到李瑾到来,这冷面神的声音居然也有了点幸灾乐祸,早年李瑾曾经跟着李捷出征阿拉伯,也算是赞婆看着长大的了,两人熟识,这点玩笑让李瑾又是一个白眼翻了过去。

    满是忐忑撩开帐篷进去,李瑾可算是知道水声是怎么来的了,嫁到大闽这么久,安娜可算知道些大闽女人相夫教子的传统,堂堂拜占庭共治皇帝很是温顺的在帮李捷洗脚,认真的蹲伏着身子,甚至连李瑾的到来都没注意。

    李捷自己也还是老样子,只不过束的整整齐齐的进贤冠下居然隐隐能看到几根白头发了,手里捧着几卷奏折正看的出神,也没留意李瑾的到来。

    “末将拜见闽王陛下”

    没等李瑾想好怎么打招呼,却又是宋璟这厮率先叩拜在地上,紧跟着,李晨曦亦是赶忙恭敬的跟着跪拜下,看的李瑾又是直撇嘴,好哇,到我这儿就李兄,见老丈人这么积极,还有姐如今也算是夫唱妇随了

    不过两人的积极倒是没迎来好脸色,抬起眼皮望了他俩一眼,李捷居然是冷漠的哼了一声。

    “儿李瑾拜见大父”眼见着李捷面色不愉,李瑾亦是赶忙跪拜了下来。

    看到自己这个二子恭敬谦卑的模样,李捷这一回却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很是无语的摇了摇头。

    “又是打劫和亲队伍还真是报应啊”

    “呵呵,这叫有其父必有其子。”

    夫唱妇随安娜还是没学会,终于给李捷洗完,安娜一边为他擦拭,一边还幸灾乐祸的说着,直到李捷瞪她一眼,方才吐了吐舌头,却是抱起脏水出了去。

    丢下书卷穿上鞋,李捷头疼的围着三小转了一圈,方才冷哼着说道:“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我的主意,劫和亲队伍,与他她无关”

    几乎是异口同声,李晨曦与宋璟同时把责任揽在自己头上,看的一旁李瑾又是一咧嘴,李捷自己亦是气的发笑,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人君威严,恼火的挥了挥衣袖:“你俩也滚出去,回头孤再找你俩算账”

    满腹忐忑,李晨曦小心的扶着有伤在身,一瘸一拐的宋璟出了帐篷,看着两人的背影,李捷又是气的哼了一声,旋即又是踱步到了眼巴巴羡慕看着的李瑾面前,吹胡子瞪眼的喝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修身,你给孤讲个明白”

    主谋不在这儿啊孤顶多算个帮凶同谋无比悲催瞅了一眼宋璟两个离开的方向,李瑾这才赶忙摆出一副恭顺装,陪着笑脸嘴如同涂了蜜糖一般奉承起来。

    “前一阵听我家卓玛说,当年大父您先知卓见,满朝都迷惑在吐蕃假仁假义中,您悍然识破了吐蕃的狼子野心,带领关中豪杰如天神下凡般那样,断然劫下文成公主和亲队伍,每每听到这里,儿臣无不是感觉到一股膜拜之情,如同长河之流水,滔滔而不绝,又如同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够了”

    李捷一声咆哮,当即让李瑾浑身一哆嗦赶忙闭上嘴。

    这小混蛋果然拿自己当年抢和亲使团说事儿,气的李捷脸皮子又是抽了几抽,方才火冒三丈的叫嚷道:“孤不是问的这事儿你有你的想法,你顾念亲情,这些孤都不怪你可是孤听说汝居然没脑子到亲自领着几十号人攻击和亲队伍,差不点没把性命交代到恒罗斯城”

    “你知不知道你是谁”

    听着李捷气急败坏的叫嚷着,满是不服气,李瑾禁不住气哼哼嘟囔起来。

    “一定是老萧盛,告刁状”

    “别管谁告诉孤的回答孤的问题”

    李捷怒气冲冲的咆哮再次让李瑾没电一般耷拉下脑袋,干巴巴的回答着:“儿臣头脑一热,得知父王您亲自捉枪上阵的壮举”

    “别拿老子当挡箭牌”更是暴跳如雷的崩了起来,李捷唾沫星子都喷了李瑾一脸。

    “当年孤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朔王,像孤这样的王爷,长安没有十也有五十,我若失了手,顶多是个人胡闹,就算我死了,对大唐来说也没有什么实质性损失可你是谁,我大闽的太子一旦你出个什么意外,天下万国如何看待我大闽,你要是死了,那就更可以了”

    脸色气的都古怪起来,李捷冷哼着叫嚷道:“大闽殇太子李瑾,劫掠自家和亲队伍,为吐蕃人所杀大闽丢脸都得让你丢出去几百年”

    “下次头脑发热之前,好好想想,孤上哪儿再找一个太子来顶替你,行不行”

    李捷苦口婆心都说到这儿了,李瑾也终于是彻底认错的低下头来,不再吭声。

    寂静了一会后,李捷无趣的坐会了太师椅上,又是不容置喙的挥了挥衣袖:“太子亲勋典军长孙辅,程伯献办事不利,不能规劝太子,杖五十,铁林将军,太子少瞻事裴行俭坐视太子陷于险地,降官一级,太子有庶子令狐绦,不能纠正太子仪容,有负圣恩,贬官三级,杖三十,罚俸一年”

    “大父,这是臣的主意跟他们没关”

    “此事就这么定了”

    不容李瑾辩驳,李捷已经拍着桌子咆哮起来,吼得李瑾再一次悲催耷拉下脑袋,现在他算是认识到自己特殊了,自己有个闪失,就会连累别人跟着倒霉。

    十足的老子威风后,李捷也是疲倦的摆了摆手:“行了,你回去好好反省一下,这两天孤还得收拾你留的烂摊子没空再骂你了。”

    “儿臣告退。”

    更加郁闷的叩首一下,爬起来后,一面思考着如何拯救麾下的屁股,李瑾一面憋屈的向外退去,谁知道没等他走到门口呢,门外当门神的赞婆又是撩开帘子进了来,脸上带着愤怒与古怪,重重叩拜在了地上。

    “禀告陛下,前营来报,吐蕃赞普芒松芒赞亲自披枷锁,带领属官二十,徒步到我大闽军前叩首请罪,请陛下接见”

    一瞬间,李捷眼睛惊讶的瞪的溜圆,李瑾亦是不可思议的扭头看向了赞婆,下意识惊叫出口。

    “这不可能芒松芒赞怎么会自投罗网”

    “吐蕃赞普的确在营外独孤都尉已经派兵看住了他们一行”

    面无表情,赞婆又一次生硬的禀告着。

    “去看看。”思虑了片刻,转身李捷就披上了盔甲吩咐着。

第1108章.忍辱,吐蕃诡辩

    吐蕃赞普亲自上门请罪的消息仿佛插了翅膀一般瞬间不胫而走,等李捷父子到前军时候,已经有上千将帅聚拢了过来围观,奔袭千里就是为了讨伐吐蕃,没等正式开战吐蕃人却直接来投降了,用句时髦的话说一大群将帅还真有种我还没用力,你就倒了的感觉。*xshuotxt/

    不光大闽的将帅,芒松芒赞的负荆请罪弄得挺高调的,连昭武九姓来助战二十多个小国国主大将军什么的也都惊动了,各种飞禽走兽的大纛在营门口摆了一堆,好几百粟特权贵,吐火罗酋长亦是拼命伸长了脖子,拼命向内探望着。

    芒松芒赞这谦恭的尽头倒是做了个十足,华贵的赞普皮袄都脱下丢到一旁,穿上了奴隶才穿的破羊皮衣,也不知在哪个奴隶身上拔下来的,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臭气,一双眼睛也哭的像个桃一样,胳膊上缠绕着锈迹斑斑铁链子,带着十来个也是穿着破败衣物的随从瑟瑟发抖的跪伏在大闽军营之前。

    这一次可不比上次闽国国宴时候跪拜的那么勉强了,芒松芒赞完完全全把自己贴在了地上,一面磕着头,一面还带着哭腔叫喊着闽王,一个他国国君做到这个地步,看的周围围观的闽军倒是各个心头无比的自豪。

    我大闽君威之盛,无可匹敌!

    不过在禁军扈从下出营的李捷,看着芒松芒赞可怜兮兮的一幕,可一点儿好心情都没有,从后世而来,历史上两个声名显赫的人物所作所为都与芒松芒赞如今所作所为如出一辙,李捷知道的一清二楚。

    一个是东方春秋时期越王勾践,一个是西方三百年后的德皇亨利四世。

    勾践不用说,战败被俘后卧薪尝胆,为了骗取吴王夫差信任,吃大便这样狠招数都用上了,忍辱到了极点,终于一举灭了吴国,成为江南霸主,春秋五霸之一。

    德皇亨利四世也是差不多的人物,十一世纪,正是欧洲权力极盛之际,与教皇围绕主教叙任权的任命,亨利四世与毕生的宿敌教皇格列高利七世展开了输死较量。

    刚开局的时候,的确是教皇旗高一筹,格列高利七世的破门绝罚令叫德意志境内的诸侯心生二意,要另立皇帝,同时刚刚登基几年的亨利四世根基不稳,平民与小骑士阶层也不支持他,无奈之下,亨利四世做出了令人想不到的举动。

    史称卡诺莎悔罪事件,亨利四世以皇帝之尊仅仅带领着几十个随从家人翻阅阿尔卑斯山,于寒冬腊月赤脚穿着单薄衣服站立了三天,请求教皇宽恕他的罪过。

    要知道早期教廷在西罗马帝国崩溃后要依靠神圣罗马帝国的扶植方能存活下来,曾经亨利的祖先甚至可以肆意废黜教皇,如今这个举动,亨利是彻底把德皇的头磕在了地上

    三天之后,碍于舆论压力以及教规主不能拒绝任何悔罪之人,教皇格列高利七世还是出面宽恕了亨利夜话长谈。

    这一事件看似将教廷推到了权力巅峰,完全凌驾在世俗皇帝国王的头上,可实际上却不是这么简单,仇恨教廷之深的亨利四世得一保存生命,实力,占据舆论主动权后亨利四世重新获得人民支持,并依靠政策给国民带来好处拉拢人心,先后铲平了一切背叛他的贵族,还击败了反对派贵族用来替代他,重新立的神圣罗马皇帝士瓦本公爵鲁道夫。

    等格列高利七世察觉到事情不妙,第二次发布破门令绝罚亨利四世出教时候,德皇又一次翻阅了阿尔卑斯山来到罗马,可这一次他就不仅仅是几十个随从那么简单了,还有忠于他的千军万马。

    神圣罗马帝*队攻克罗马城,亨利四世另立亲近教皇克莱芒三世,最终格列高利七世死于流亡途中。

    现在李捷心情真跟卡诺莎城堡外的格列高利七世一模一样。

    吐蕃几乎是完蛋了,外无援军补给,内部人心涣散,就算不去攻打,差不多二十余万中亚联军围都能围死他,吐蕃人在高原上是英雄,平原上可就比熊包强不到哪儿去了。

    可如今芒松芒赞如此低姿态的亲自到大闽军前谢罪,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果大闽再坚持攻灭吐蕃,杀芒松芒赞,那么就显得太过残暴,失去了道义。

    不要说孔孟精神还有儒家仁义没有用,华夏能统治东亚这么多年,固然有汉人人口众多,实力强悍的原因,可仁义治国,泽被天下的未尝不是其中之一,让华夏的周边国家乐于臣服于中原王朝之下,接受文明给他们带来的荣光与利润,这种仁义的名声更类似于软实力。

    大闽虽然实力强悍,但一个国家毕竟有着限度,中亚又是粟特,吐火罗,月氏等族的故乡,闽人是少数派,一旦让各国离心,不用打大闽在河中的统治都会土崩瓦解,用黎叔的话说,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不过,就算芒松芒赞如此忍辱低头,李捷依旧没打算让他轻易过关,抱着肩膀,李捷很是傲慢的围着急急匆匆扑到自己脚边吐蕃赞普绕了几个圈子,方才冷笑着哼道。

    “不敢当啊!本王何德何能,承蒙吐蕃赞普十万大军来迎,侵我河山,还围我太子?”

    忽然低伏下身子,李捷目光矍铄的死死盯着芒松芒赞眼睛,尖锐且刻薄的喝问着:“如果孤不来,恐怕赞普还会一路南下,击破我太子军令我大闽山河变色,风云动荡吧!”

    贴近了芒松芒赞的耳朵,李捷声音带着嘲讽,冷冷的说着:“不要以为赞普与长安的那些勾当,孤不知道!”

    除了最后一句话,李捷都是大庭广众的责备而出,就算芒松芒赞如此屈辱的前来谢罪,他之前入侵大闽,攻击太子都是事实,绝不能如此被轻易忽略过去!

    听着李捷的责问,不少距离近的大闽将士纷纷又是仇恨起来,在千里之外奋战,背后却被人捅刀子,任谁都会恨得刻骨铭心咬牙切齿。

    而且吐蕃入侵的确也损害了河中地区其他粟特国家的利益,刚刚的同情与兔死狐悲之情明显淡了不少,一大群粟特人君主贵族亦是敌视的瞪着芒松芒赞背影。

    听着李捷冷酷的话语,芒松芒赞一下子慌了,因为李捷说的都是事实,尤其是他与长安的勾结闽王也知道,要知道虽然同出一源,京师如今与长安明显的水火不容,听李捷的意思,似乎要彻底铲除自己了未来星际生包子、养包子。

    平日里的野心与威风跋扈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一刻看着李捷站立在自己面前的一双靴子,芒松芒赞竟然除了畏惧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心,又是颤抖的叩首在了地上。

    既然敢怂恿赞普亲自来谢罪,吐蕃人倒是有着几分准备,紧随芒松芒赞身边,韦-沙陀慌忙的跪地匍匐向前,双手高高举着一封闽式公文捧到了李捷面前,磕头如捣蒜一般的哀求着。

    “陛下,赞普冤枉啊!”

    “开元二年四月,东曹人反,图谋攻击大闽河中都护府,都护府关河校尉董大义修书调拨吐蕃兵镇压叛乱,赞普为大闽姻亲勋臣,特此倾国之兵出动,讨伐东曹国,这才会暂居恒罗斯城!”

    “胡说八道!”

    没等韦-沙陀说完,太子李瑾已经是火冒三丈的冲了出来,戟指着韦-沙陀怒气滔天的喝骂道:“既然如此,吐蕃为何夺我恒罗斯城两月多未还?而且今日还挥军南下,围攻孤之军阵,分明是包藏祸心,今日陛下到来,汝还敢胡言乱语于君前,何其厚颜无耻!”

    攻击太子,在历朝历代都是重罪,不论他芒松芒赞如何谢罪,都足够处死了,李瑾的怒吼,让大闽军官们更是愤怒了几分,有的甚至还捏紧了刀剑跪伏在地,跟着恳请的吼道。

    “吐蕃罪大恶极,请陛下诛杀之!”

    有的昭武九姓国主虽然不太愿意大闽随意处置任何国主,却也是无话可说。

    可就在李捷满意的点点头要顺水推舟时候,韦-沙陀又是悲切的叩首在地。

    “陛下,赞普其冤啊!”

    “承蒙天朝青睐,降晨曦郡主与我赞普和亲,赞普喜不胜属,亲自沐浴焚香在恒罗斯城以静候天朝郡主降临,然有小人作祟趁我吐蕃迎接和亲队伍回恒罗斯之时,夺郡主,向南奔逃。”

    “赞普守护天朝郡主心切,这才会头脑发昏挥军南下,追击宵小盗匪,此举完全出乎对大闽一片忠心,至于围攻太子,实在是误伤啊!”

    “当时盗匪逃入群山之中,太子殿下大军拦路,赞普这才以为是盗匪同伙,如今看来,一定是有心人妄图挑动大闽吐蕃大战,以图渔利,此事天朝礼部尚书萧盛萧大人亲眼所见,可为吐蕃作证,闽王圣明,万勿中小人离间之计啊!”

    韦-沙陀的唐语说的还真不错,几乎是句句泣血,巧的是,正好老萧盛也是下午带领禁军回合过来,这时候也跟着李捷出营,老头子守礼惯了,听此言也跟着出班,对着李捷拱手拜下。

    “陛下,吐蕃之臣所言倒是事实,的确有人劫掠了和亲队伍。”

    瞄了一眼韦-沙陀碰上来的书信,老萧盛又是翻开看了一眼,旋即亦是确定的点了点头。

    “陛下,这也的确是河中都护府的音信。”

    听着老萧盛的证言,李捷与李瑾却是几乎同一时间翻了个白眼。萧尚书,你这是唐人还是吐蕃人啊!净胳膊肘往外拐呢?

第1109章.横生枝节

    韦-沙陀拿出的河中都护府求援公文当然是真的,作为都护府治所的恒罗斯城都落入了他们手中,小小印信而已,当然想怎么盖就怎么盖,至于关河校尉董大义早就死在乱军之中了,更是死无对证。/xshuotxt/【 //////】

    至于老萧盛,上午他可是被李瑾这“自甘堕落”给吓到了,一方面是借机敲打敲打太子,别那么任性妄为!一方面老萧盛的理念也是仁义治国,反对对吐蕃穷追猛打,这番为吐蕃说话,倒也是合情合理。

    老萧盛的话毕,繁乱的大闽军营营门口倒是又寂静了一小会,李瑾郁闷的嘴角直抽搐,闽王李捷自己亦是捏着下巴沉默不语。

    难怪能爬上芒松芒赞亲信,善于察言观色的韦-沙陀又是赶忙叩首拜下,诚惶诚恐的请罪道。

    “我吐蕃的确有罪,吐蕃贫弱,初到大闽河中都护府如此富庶之地,喜不胜收,下臣等贪婪恒罗斯的过关税,不顾赞普命令,迟迟逗留,妄图贪占大闽城池,臣等有罪,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一帮子吐蕃近臣亦是跟着磕头不停,可惜绕是这帮人如此恭敬,李捷却看他们更加不顺眼了,冷笑一声嘲讽道:“卿等倒是会说话。”

    吐蕃必须有罪,不然芒松芒赞如此斯文扫地跪在大闽军营前赶忙?请功啊?可有得罪能认,有的可是千万认不得,谁都知道吐蕃这次是趁火打劫,还逼迫大闽与之和亲,可一番推卸下来,吐蕃倒是把自己打扮的挺委屈。

    又是为了给大闽镇压叛乱,又是为了保护大闽郡主,芒松芒赞都快成童话里的王子,到处守护美丽的公主与黑恶势力争斗了,唯一的错误,还是因为臣子们的贪婪,把芒松芒赞撇清出来。

    风雨不透的诡辩几乎让大闽没有太多发难的借口,也难怪李捷这般冷笑了。

    不过也到底是李捷,朝内朝外与自己人斗,与外族敌人斗了这么多年,白痴都磨练成枭雄了,更何况他李捷也不是白痴,哪儿这么容易被糊弄过去,冷笑着,李捷干脆挥了挥手。

    “来人,将吐蕃罪臣芒松芒赞,韦-沙陀等积压收监,等候大理寺询问!我大闽律法公正严明,既不会放过一个恶徒,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尔等,都下去吧。”

    反正吐蕃口口声声称臣了,那么就按照臣礼来办好了,反正李捷也不杀他芒松芒赞,关到大理寺监牢折腾他个七八年好了,既彰显了大闽的国威,又平复了昭武九姓等中亚国家的忐忑。

    轰然应诺中,几十个大闽禁卫两两夹着一个,拖着这群吐蕃君臣就向营内走去,丝毫没有反抗,芒松芒赞等人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既保存了吐蕃,又保住了自己性命,剩下的就是看接下来大闽吐蕃如何进一步政治博弈了。

    来看热闹的昭武九姓诸国更是调头向回走去,每个国主将军的步伐都透着一股轻松,虽然大闽依旧羁押了吐蕃国主,将来大闽同样也可以以此为先例缉拿他们中任何一个,再有些许冒犯大闽都要小心了,可至少眼前的危机解决了,估计用不了几日让河中各国如鲠在喉的吐蕃大军就会退回高原,丝绸之路又会恢复往日的平静。

    本来这就算一个很好的结局了,可偏偏事情总愿意横生枝节,垂头丧气被禁卫拖向闽军军营,偶尔间扭头转了过去,一刹那,芒松芒赞的瞳孔忽然猛地收缩了回去,足足怔了一秒钟,芒松芒赞忽然又像疯了一般,挣脱了禁军的钳制,猛地挥手向闽军军营一个方向,暴躁的大吼着。

    “斯皮尔伯格,汤姆汉克斯!给赞普抓住她!”

    芒松芒赞的亲信中,还颇有几个是给他陪练的角斗士,在芒松芒赞怒吼下,几个各族彪形大汉居然下意识同一时间挣脱出来,狂乱的向那个方向跑去。

    “住手!”

    气的脸都扭曲了,负责押送的禁军校尉火气滔天的叫嚷着,眼看吐蕃人没听他的,校尉又是直接杀气凛然的拔出了战刀。

    “弓弩兵!”

    从腰间拔出钢弩,踩在地上踏上弓弦,十多号闽军毫不客气对狂奔出去的吐蕃人扣动弩机。

    如此近距离穿射,跑在后头三个吐蕃将军干脆扎了一后背弩箭,狂吐鲜血趴在了地上,最前头那个法兰克壮汉腿被扎了个对穿,惨叫着跪了下来,可还有三个人在奔跑着。

    “射!”

    第二轮弩箭下去,另外两个亦是也触电一般浑身颤抖的瘫倒下去,最后一个胳膊也是染红了一大片,可眼看着禁军又上上第三轮弩箭,最后一个芒松芒赞角斗士也是到了芒松芒赞所指地点,健壮的胳膊勒过去,一个娇柔的身躯惊叫中就被箍进了他怀里。

    “住手!”

    焦急的吼声猛然响起,却是李瑾跑到了所有禁军前方,喝止了弩手们。

    虽然衣衫破烂了许多,可李晨曦华贵的红锦嫁衣在大军营中依旧是颇为显眼,不放心吐蕃赞普,这丫头出来偷窥究竟如何处置,却不想被抓了个正着,胸口勒的生疼,李晨曦痛苦的抓着那角斗士健壮的胳膊。

    “放开她!”

    脑门青筋直跳,李瑾扭过头又是对芒松芒赞喝令了起来,不过眼神闪烁着怨毒与占有欲,吐蕃赞普却是低下了头没出声。

    “发生了什么事?”

    威严的声音终于让这混乱终止,眼看着李捷也是脸色发黑的踱步走来,军士们慌忙跪拜行礼,韦-沙陀满是兢惧的捅了芒松芒赞一下,让吐蕃赞普这才回过神来,也是跟着跪拜下,脸色却又难看了几分。

    好像没看到李晨曦悲催而又祈求得模样,李捷径直踱步到了芒松芒赞面前,审视了他片刻,方才满是冷意的喝问道:“吐蕃赞普,为什么下令属下在孤的军营中掠人?”

    又是哆嗦了下,韦-沙陀暗地里赶忙再次捅了捅芒松芒赞的肩膀,可惜,脸上弥漫着疯狂,芒松芒赞却是直接叩首行礼道:“小王找到了和亲的晨曦郡主,小王恳请闽王陛下按照约定,将她嫁给小王!”

    一下子,韦-沙陀如同没了骨头一般瘫软在了地上。

    都到了这个时候,大闽明显不会再愿意与吐蕃和亲了,而且先前他可信誓旦旦辩驳盗匪劫走了和亲郡主,如今却在大闽的军营内找到,如果事情挑明了,明显会把大闽陷入尴尬境地。

    现在可不是两国平等对话的时候,就因为敌不过大闽,吐蕃这才与大闽讲理,主动权在李捷手里,这时候还强要和亲,戳破了最后一层遮羞布,恼羞成怒下,闽王很可能干脆下令把自己等人宰了。

    看着依旧疯狂的自己家赞普,韦-沙陀也是无可奈何的低下了脑袋。

    同样尴尬到了极点,李瑾有些恼火的回过头,却正好看到一群昭武九姓国主将军们又是惊愕的停住脚步看了过来,恼怒的瞪了这些人一眼,李瑾求救一般看向了李捷。

    捏着下巴那点胡子,李捷却又是沉默了,好一会,方才对着那头招了招手:“晨曦,过来!”

    “还不快让那个混账东西放手!”

    李瑾恼怒的喝骂中,最后一个角斗士探寻的向芒松芒赞望去,看到他轻轻点了点头后方才松开李晨曦,但旋即他身后两个恼火的禁军将弩把狠狠砸了过去,将这个胆大包天的混蛋砸倒在了地上。

    也知道自己惹了大祸,头一次这么慌乱,李晨曦三步并作两步赶忙跑到李捷面前,诚惶诚恐的跪下叩拜道:“晨曦见过陛下。”

    “晨曦,你不是被盗匪劫走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到底是女人,天生会说谎,听着李捷不瘟不火的问话,捋了捋凌乱的刘海,李晨曦漂亮的眼珠转了转,旋即急促的解释了起来。

    “回禀陛下,下午看到我大闽军四面包抄,盗匪们就将晨曦撇下,独自逃命去了,辗转到现在,晨曦这才找回来。”

    这个谎言不算高明,好歹是现在圆住了场,听的李瑾又是松了口气,他可怕自己胸大无脑的老姐一张口就把自己卖了。

    气氛可算缓和了点,但旋即又是变得紧张而凝固,再次用力的叩了下首,芒松芒赞又是急切而渴望的向李捷叙述着自己的诉求。

    “求闽王按照与我吐蕃约定,将晨曦郡主嫁给小王,我吐蕃定当世世代代为大闽屏蕃,永不背叛!”

    眼看着芒松芒赞满眼渴望以及赤裸裸的占有欲注视着自己,李晨曦再一次生生哆嗦了下,俏丽的脸庞变得苍白,也是祈求的看着李捷。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加长,终于,李捷叹了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

    “这事儿,大闽会给吐蕃一个交代的,汝等先下去吧!”

    又是被禁卫拖着,一面走,一面芒松芒赞芒松芒赞还在回头大声嚷嚷着:“大闽天朝王国,信义海内无匹,小王相信陛下会信守承诺的!”

    挤兑的话,让大闽君臣上下,似乎又尴尬了几分,军营前,变得一片死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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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远征军介绍:
一次考古发掘意外中,李捷被诡异玉玺带到了千年前唐宫中,牛气哄哄把高宗李治都挤到了老十,可惜生是杨妃子嗣,炀帝爷爷那坑爹的血脉下,照样还是和诱人的皇帝宝座没有半毛钱关系。
不过没关系,凭着穿越者的先知先觉还有考古实习中半瓶醋的各种知识,李捷照样牵引着大唐这架强悍战车,在彪悍的远征生涯中为自己打开一片天下。
当然,醒握杀人剑,醉卧美人膝,各路美女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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