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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冰镇糯米粥     妾生txt下载     妾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殇(上)

    许姨娘怀孕的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侯府,众人都讨论着这许姨娘好福气,又极得二老爷的宠爱,二老爷自从娶了她,又升官又得子,那还不是旺夫益子命。

    整个侯府都喜气洋洋的,没有人会注意汀兰院这个无人关注的小院确是一片愁云惨淡。

    “姨奶奶,您赶快把这碗药喝了吧,老奴扶您起来。”容嬷嬷满脸愁苦地将面色惨白地吴姨娘扶起,一勺一勺小心翼翼地将药喂进她嘴里。

    可容嬷嬷才喂了一小半,吴姨娘便剧烈咳嗽起来,那刚喂进去的一点药汁均被她吐了出来,残余的药汁留在嘴角边上,形容很是狼狈。

    “嬷嬷,让我来吧。”王蓉婳在一旁柔声地对容嬷嬷说着,便拿了手巾轻柔地擦拭着吴姨娘的嘴角,看着她喘息不停的模样,眉宇间忧色尽显。

    “六小姐,您已经陪了姨奶奶一夜了,您还是赶快回去休息一下吧,不然老奴怕您的身子吃不消啊。”容嬷嬷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药碗放在一旁,无奈地劝道。

    王蓉婳将吴姨娘的脸擦拭干净,把手巾放在菱角递过来的铜盆之中,才回了容嬷嬷一个笑容道:“容嬷嬷不必担心,我身体好着呢,再熬几个晚上都没事的,再说现在姨娘这个模样,我作为女儿的怎么能放任她不管呢?”

    说完,王蓉婳又看了看容嬷嬷身边空空的药碗,很是无奈地叹息,这已经是第三碗药了,姨娘现在这个样子,连碗药都喝不下去,这病怎么可能会有好转呢?

    容嬷嬷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赶忙拿起那个碗,“老奴再让厨房去煎一碗药吧,这次一定要让姨奶奶好好地喝完它。”

    王蓉婳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又将视线移到吴姨娘身上,自从昨天从大门口回来后,吴姨娘便整整咳嗽了一晚上,早上更是一度陷入了昏迷,她不眠不休地照顾了吴姨娘一整晚,但情况确是仍然没有好转,想来定是去门外接王翀君的时候用尽了最后的精力,现在却是油尽灯枯了。

    王蓉婳不知道她父亲是否已经回府,就算回来了,他现在一定也跟李氏或者是许姨娘在温存吧,根本不会想到在这个冷清的小院子里,他曾经万分宠爱的女子,现在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随时都有可能香消玉殒。

    王蓉婳顿时感觉胸口闷闷的,有一股气发不出来,但最终还是无奈地深深叹了一口气,她真是太天真了,在这古代,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喜新厌旧的,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谁又会去关心一个失宠小妾的死活呢?

    她又看了一眼形容枯槁的吴姨娘,暗暗发誓,她的命运绝对不能重复这里女子凄惨的下场,就算只是庶女,她也定要好好谋划自己的将来,定要活出自己的精彩……

    等容嬷嬷再把新熬的药拿回来的时候,吴姨娘依然还是昏迷的状态,她将药放在床边,苦涩地对王蓉婳说道:“六小姐,您看我们能不能给姨奶奶再请个好点的大夫啊,我听说最近庄老太医经常进府里给许姨娘诊脉,要不咱们去求求二奶奶,毕竟是太医,总归会比那些普通的大夫要有用些……”

    “嬷嬷,你觉得现在二奶奶还有心思管我们吗,现在许姨娘有了身孕,她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再说庄老太医现在又是许姨娘那边的人,二奶奶怎么可能还会为了姨娘去请那庄老太医?”王蓉婳苦笑了一下,缓缓地说着。

    容嬷嬷一想也觉得王蓉婳说得有道理,只能失望地又是一阵叹息,就在二人均是愁云惨淡的时候,吴姨娘的手指突然轻轻动了动,幽幽地睁开了眼睛。

    “姨娘,您醒了,赶快起来喝药吧,这样您的病才会早些好。”王蓉婳发现吴姨娘醒来,惊喜地唤着她,容嬷嬷也赶快端着药上前。

    “咳咳……你们……别在为我……操心了……”吴姨娘虚弱地出声,伸手拉住王蓉婳的衣角,“我知道……自己……这次一定是……熬不过去了……”

    “姨奶奶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千万不要说这种话,您走了,谁来照顾……小姐啊。”从来不在人前流泪的容嬷嬷此刻也是泣不成声,握着吴姨娘的手哭喊着。

    “姨娘,您听女儿的话,乖乖把药喝了,病很快就会好的,千万不要胡思乱想。”王蓉婳握着吴姨娘拉着她衣角的手,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留出眼泪。

    “你们……不要安慰我……我最后还有一些话要说……咳咳咳咳……”吴姨娘说到一半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好不容易才又缓了过来,继续艰难地说道:“容嬷嬷你知道……我那只桧木箱子里有我给婳儿……留的东西,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多照顾她……是我……对不起她……”

    吴姨娘说了那么多话,又是一阵大喘气,在一旁认真听着的容嬷嬷一直不停地点着头,生怕漏掉了吴姨娘口中的任何一个字。

    王蓉婳也在一旁默默地听着,眼泪终是忍不住流了下来,这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第一次面对死亡,还是名义上自己的母亲,她也许曾经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她也许并不是那么的善良,但三年来她几乎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疼爱,王蓉婳并不是什么圣母,能把吴姨娘当做自己的亲生母亲那样依赖,但她也不是无情的人,说不难过那一定是骗人的,人之将死,还有什么罪是不能赎尽的呢?

    “小姐!小姐!您放心,老奴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姐,照顾好您的孩子!”容嬷嬷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不断跟吴姨娘保证着。

    吴姨娘似是终于安心的闭上眼,嘴中却依旧喃喃着:“孩子……我的孩子……娘对不起你……娘以后再也看不到你了……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吴姨娘的手慢慢失去了力气,松开了握着王蓉婳衣角的手,脸上的表情却很是安详,好像在睡梦中又能与自己的孩子生活在一起,快快乐乐的……

    吴姨娘终是走了,在二十三岁,如花一般的年龄,带着许许多多的遗憾,在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散,她的死或许不会给许多人留下什么,但许多年以后,王蓉婳还是时常都会想起那个笑容温柔的女人,那个倔强坚强的母亲。

    “小姐,您吃点东西吧,您都忙了一天了,都没顾得上吃东西。”一身素服的红豆端着一碗鸡肉粥轻声地劝慰着王蓉婳。

    王蓉婳此时也穿着一身稿白的素服,圆圆的小脸比先前瘦了许多,脸上憔悴之色尽显,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红豆,放下吧,我一会儿就吃。”

    “小姐,你别太难过了,虽然奴婢知道姨奶奶去了您很伤心,但是她要是看到您现在这样,也不会安心的。”红绿豆将粥放下,担心地看着王蓉婳。

    王蓉婳安慰地对她笑笑,“放心,我没事的,只是忙着料理姨娘的身后事有些太劳累而已。”

    说着便拿过那碗鸡肉粥缓缓地吃了起来,这几日帮着吴姨娘料理身后事,她真的是越来越心寒,她知晓古代妾的地位很低,但从来不知晓原来低到了这种程度,吴姨娘死后,竟然连埋入祖坟的资格都没有,只能随便找个墓地埋了,除了他们院子的的下人们,连来祭奠的人也没有,好像侯府里只是死了个下人,可是就是稍微有头有脸的下人死了也会有许多人来嘘寒问暖,而吴姨娘竟是凄惨到了这种地步,她那个所谓的父亲难道竟一点也不念旧情吗!?可是按原来吴姨娘跟她描述的父亲的形象,应不至于这般冷酷无情的啊。

    “红豆,姨娘去了的消息,父亲应该已经知晓了吧?”王蓉婳放下勺子,皱着眉头问红豆。

    红豆也蹙了眉头,回道:“想想二奶奶也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二老爷了,毕竟咱们姨奶奶的丧事也都是经了她的手的,没理由不跟二老爷说啊。”

    确实妾氏死后的事都是主母吩咐了下人一手操办的,但最近这些日子,她老爹一直陪着那个怀了孕的许姨娘,李氏也不一定能见得到他,更别说把吴姨娘死的消息告诉他了。

    王蓉婳顿时郁卒了,她现在算是跌到人生最低谷了,名义上的亲娘死了,爹又不亲,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女,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了!

    王蓉婳跳下凳子,在首饰盒中找了半天,才将那个小玉佛找了出来,将那玉佛塞到红豆的手中,神色凝重地说道:“红豆,你把这块玉佩交给许姨娘的贴身丫鬟樱草,就说,就说伊人已去,稚子无助。”

    “小姐放心,红豆一定会亲手把这玉佛交给樱草的。”说完便匆匆往许姨娘的院子里去了。

    王蓉婳其实心中着实没底,她只是赌一把,当日在侯府门外,那许姨娘对她们的态度还算亲厚,现在她父亲又这般宠爱她,如果她能为自己说话,或许还能唤起她父亲对吴姨娘的一点怜惜之心,自己现在的处境才能有所改变。

第三十二章 殇(下)

    其实关于吴姨娘的死,李氏也并不是不想告诉王翀君的,只是王翀君刚从云州卸任府尹归来,在上京这边,朝廷还在考核他的功绩,所以他时常要去一些官员家里走动,铺好路子,将来是升职,还是平调,这时候的铺垫,是至关重要的。

    而往往王翀君一回到候府,就直接往许姨娘的院子里去了,李氏也根本见不着人,她满腔话语都无处倾诉,哪可能还会有机会提吴姨娘的事儿啊。所以王蓉婳找许姨娘帮忙而不是找李氏,却是走对了这一步棋。

    这天王翀君从外头走动回来,一如既往地进了许姨娘的沁荷院,外头炎炎夏日,许姨娘的卧房却如春日般凉爽,卧房的四个角落都摆放了一大盆冰块,不时地为屋子内制造着清凉。

    许姨娘身着蓝绸子明花薄上衣,下配茶色潞绸螺纹裙子,头上只简单的挽了个归云髻,上插碧澄澄的白玉响铃簪,几缕鬓发散落在脸颊周围,使那本就不大的巴掌小脸显得更加精致小巧了,脸上似是未施脂粉,但两颊处仍透出淡淡的荔红,此刻她正斜倚在沉香木阔的床边,白玉般的素手中,把玩着一个小玉佛,嘴角微微上挑,漾出几分意味不明的笑容。

    “姨奶奶,这玉佛是汀兰苑的红豆偷偷塞给我的,还跟我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说是十万火急,我看她神色实在是不像作假,这才也急忙忙地把这个拿来给您,让您定夺。”樱草一边轻柔地用湘妃扇给许姨娘扇着风,一边把情况细细地讲与许姨娘听。

    “倒也是个聪慧的孩子,上回见面倒是也没看出来,一个孩子有这般心思着实不容易了,吴姐姐将她教地很好呢。”许姨娘眯了眯眼,状似有些困顿的模样,将那小玉佛随手放在一旁。

    “姨奶奶累了吧,奴婢给您扇着扇子,您歇一会儿吧。”樱草看许姨娘一副倦倦的模样,贴心地说道。

    “我最近睡得已经很多了,白天睡,晚上睡,在这样睡下去怕是这身形都没法看了。”许姨娘拿手托了腮,颇有些抱怨地说着。

    “姨奶奶这不是有孕在身吗,庄老太医也说了,多休息有助于您肚子里头的宝宝,您要生个健康可爱的小宝宝,不就是要多吃多睡吗!”樱草看着自己主子这幅模样,有些好笑地开口道。

    “聊什么呢?我在外头就听见允儿你的抱怨了,可是对二爷我有什么不满?”主仆俩正说着话,一个调笑的声音便从外间传来,两人同时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那王翀君着一身蓝色的对襟长衫,言笑着便走进了卧房内。

    “二爷今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也不叫人通传一声,在外头听了咱们的闲话,就会调笑妾。”许姨娘正要起身迎了,却被王翀君示意坐着别动,三两步就走到了她身边坐下。

    一旁的樱草早就递上了湿润的汗巾,手上还捧着一杯满满的解渴茶水。许姨娘温柔地为王翀君擦拭着汗津津的额头与脸颊,又拿了那茶水送到他嘴边,王翀君满满地灌下一杯后,这才舒服地叹了口气,搂过许姨娘的肩膀,柔声地说道:“不让下人通传,不是怕你在休息,扰了你扰了咱们的孩子那可怎么好啊。再说,你有什么话是我听不得的?”

    许姨娘窝在他的肩头满足地笑笑:“是~~是妾不知晓二爷的苦心,还这般不懂事地埋怨二爷,二爷您罚我吧。”许姨娘偏着头看着王翀君,眨巴着大眼睛。

    “你说爷怎生舍得,你这小妖精。”王翀君又是纵容一笑,在她耳边轻声说着,直逗得许姨娘频频娇笑。

    “咦?这是什么?”两人笑闹间,王翀君从身下掏出一个小物件,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玉佛挂件,便疑惑地看向了许姨娘。

    “就是一个小玩意儿,我随手放在身边,原打算送了六姐儿的,倒是让二爷捡着了。”许姨娘眸色一深,从王翀君手中接过这玉佛,漫不经心地耍玩着。

    “哦?那怎么没送出去,你说的六姐儿,是哪个?”王翀君本也不在意,听许姨娘提了这么个名字,有些好奇地问道。

    “就是吴姐姐的女儿,六小姐,是叫王蓉婳吧,二爷您亲自取的名儿,倒还要来问我。”许姨娘顺着他的话答了,好笑地说着。

    “是啊,好像是和夫人的双胞胎同一天出生的女娃,过了这么久,你不提我倒真快是要忘记了。”王翀君回忆了一下,自己确实是有这么个女儿,只是未曾蒙面罢了。

    “同人不同命啊,哪能跟二奶奶那一对金贵的双胞胎比啊,现在那吴姐姐又……哎,极乖巧的一个孩子,不知以后要怎么办啊……”许姨娘状似怜悯又惋惜的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地说道。

    “你说这吴姨娘怎么了?”王翀君看许姨娘这种神情,蹙了眉颇有些不解地问道。

    “是了,二爷近日来公事繁忙,定还未听说呢,吴姐姐她……她去了……许姨娘抬着手臂,用衣袖轻掩了半张脸,语气颇为悲伤。

    王翀君显然被许姨娘的话震惊了,瞪大了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在他的记忆中,吴姨娘的形象依然停留在那个温柔的秀美的能诗会画的少女模样上,怎么竟会这般突然的就去了,而他竟然还丝毫不知情。

    王翀君其实有着所有男人都存在的劣根性,那便是喜新厌旧,就好像当初她宠爱了吴姨娘,便把李氏抛到了脑后,后来得了许姨娘,就又把吴姨娘忘得一干二净了,但好在,他依然是个多情的男人,虽然有了新人忘旧人,但对待旧人多少还是有些情谊在的,不然她便不会在李氏面前依然还是那含情脉脉的模样了。

    吴姨娘死了的消息,对他的冲击不能说是不大的,当初的花前月下,红袖添香,吟诗作对,那一幕幕的美好的回忆又像电影回放一般出现在他的脑海,那娇美的笑颜竟是再也难以从她脑海中抹去。

    “二爷,您还好吗……”许姨娘看王翀君怔愣在哪儿,有些担忧地唤了他一声,开始有些后悔不该急着把吴姨娘死的消息告诉他了。

    “我没事……”王翀君喃喃李氏娘旧和确实是好了许多,想来定是因为快要见着自己的儿子就忘记了360地回答了,只是脸色不太好看,对着许姨娘又是敷衍了几句,便对着樱草吩咐道:“照顾好你们的姨奶奶,我晚上在抽空过来。”

    樱草立即连声应了,那王翀君才有些匆忙的离开了,樱草看那王翀君的身影消失不见,才皱眉不解地问着许姨娘:“姨奶奶,您干吗跟二老爷说吴姨娘没了的事儿,奴婢看好像惹了他不快,平日里他在您这不坐满了半个时辰那是绝计不会走的,今个儿才就待了这一刻钟,这就急吼吼地走了!”

    “他定是去李氏那儿了。”许姨娘满不在乎地说着,脸上并没有一丝郁郁。

    “那不是更糟糕,二老爷竟然抛下姨奶奶去了二奶奶那边,这可怎生是好?”樱草听许姨娘这般说,隐隐有些焦急了,手足无措地问着。

    “这时候去她那儿也不一定是坏事儿,吴姨娘没了的事儿,看二爷的神情,想来也是受了些打击,这时候去寻了李氏,只会增加他二人的口角,到时候,李氏想让二爷回到她身边,那就更难了。”许姨娘这般说着,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她不是铁石心肠,但她真是觉得吴姨娘死的正是时候,李氏本就抓紧了这段时间想跟二爷重修旧好,只要断了她这个机会,以后再想从她身边抢回二爷,那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樱草不懂她主子心中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觉得主子回到上京以后,好似比以前更让她看不透了,想琢磨主子的心思还真是件困难的事儿啊。

    李氏这边正为一天到晚见不着王翀君的人而头疼不已,忽听见丫鬟来报,说是王翀君已经到了芜芳院了,心中不禁一喜,看来夫君心里还是有她的,没有全被那小妖精勾去了魂。

    李氏赶忙起身整理了下衣裙,又到妆台前细细在脸上修饰了一番,这才矜持地吩咐了丫鬟去请了王翀君进来。

    可在李氏预料之外的却是,王翀君脸色颇有些不豫地走了进来,看也没看李氏一眼,就径自在椅子上坐下了,翡翠看她家二老爷脸色不好,有些战战兢兢地上前为他斟了茶水,便飞快地退回了李氏身后。

    李氏也感觉到了王翀君的心情不佳,勉强撑着小脸,颇有些小心地问道:“这又是谁惹了夫君不高兴了,这大白天的还绷着一张脸。”

    王翀君斜睨了李氏一眼,神色极为不善:“我倒是要问问我的好妻子,怎么吴姨娘去了这么大件事儿,你也没派人来知会我一声,她好歹也是我娶进门的姨娘不是,要不是许姨娘告诉我,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李氏听完也是眉头一蹙,这吴姨娘的事儿她也不是刻意瞒着夫君,不过是最近他一直流连与那贱人的院子,搅得自己心神不宁,才疏忽了这事儿,现在那贱人倒好,反在夫君面前告她一记黑状,真真心思歹毒,想离间了她与夫君的感情!

第三十三章 恶奴(上)

    “夫君这般误会我,让我如何自处,明明是夫君连日来事物繁忙,这么多天了,您今日是第一次进为妻的卧房吧,您让我何时有机会与你说这些,竟还这般质问与我,夫君难道忘了您在老太太面前保证过要好好对我的吗?”李氏脸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双手委屈地绞着手中的帕子,形容甚是可怜。

    王翀君听了李氏这一番话,神色隐隐有些尴尬,自己确实是因着许姨娘冷落了李氏,但现在要他放下面子来与李氏道歉不就说明自己确实是做错了,便假装着咳嗽了两声,语气放缓了些许:“最近为夫确实因为调任的事儿疏忽了娘子,娘子莫要生气了,好好在与我说说吴姨娘的事。”

    李氏倒也并不想与王翀君较真,见好就收地止了眼泪,缓缓对王翀君说道:“吴姨娘的身子自从生了六姐儿以后,就一直不太好,一直在汀兰院中将养着,药材和补品也是一直没有断过,我本以为好好将养着,总会有些好转的一天,可谁想近半年来,却是越发地不好了,已经病重到无法下床的地步了,世事难料,就是夫君回来的第二天,她便病重而逝了……”

    王翀君认真地听着,眉头却是越皱越紧,默默听完李氏的话,颇为伤感地叹了一口气,轻声呢喃着:“是我负了她啊……”

    李氏看王翀君这副模样,心中又是平生出一分嫉恨,连死去的吴姨娘都能得到他这般怜惜,为何不好好疼惜一下活着的人呢?

    “那……她现在可已经好生安葬了,又葬在了何处?”王翀君感伤了一会儿,才又抬起头来问着李氏。

    “夫君放心,这些都是为妻叫下人们一手去操办的,特别在上京郊外挑选了一块风水颇佳的墓地,好生将吴姨娘安葬了。”李氏细细地回答着王翀君。

    “辛苦夫人了,抽空我会去看看她的……”王翀君神情又是一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对了,这吴姨娘的女儿,六姐儿现在如何了?”

    李氏也料到王翀君会问到王蓉婳,面上带着一丝怜悯地说道:“六姐儿也是个可怜的,小小年纪便没了娘,现在汀兰院也就她这么个正经主子了。”

    “她小小一个女娃,怎能管得住这一院子的丫鬟奴仆,可别被那些个不长眼的恶奴欺了去。”王翀君本就对吴姨娘心生愧疚,现在吴姨娘撒手人寰,只留下王蓉婳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幼女,自然会对她更加上心。

    “夫君大可放心,汀兰苑的一众奴仆都是经过我的把关的,定不会有那些个欺上瞒下,欺负主子的恶仆的。”李氏安抚地对王翀君说着。

    王翀君仍是皱着眉头,显然还是不太放心,便站起身来,对李氏说道:“反正现在也无事,夫人就陪我一同去那汀兰苑看看六姐儿吧。”

    李氏虽然觉得王翀君不信任自己,心中颇为不高兴,但表面上也立即迎合着他站起身来回道:“既然夫君这样挂念六姐儿,那我当然要陪夫君走一趟喽。”

    二人这便带着几个丫鬟婆子一同往汀兰苑去了。

    其实王蓉婳最近的日子着实不太好过,自从吴姨娘去了以后,她屋子里那些从外头调来的丫鬟婆子们确实开始有些蠢蠢欲动了,俗话说的好,树倒猢狲散,吴姨娘本就是个不受宠的小妾,被派去她院子里的下人不是得罪过人的,就是从外头买进来又没银子上下打点的,哪可能像李氏说的那般都是恭顺的。

    吴姨娘在世的时候下面的人多少忌惮她大小算半个主子,又生了一个女儿,不知晓哪天又复了宠呢,所以表面上对她也还算恭敬,现在她去了,容嬷嬷区区一个嬷嬷也管不住这些人了,毕竟她自身也是个奴才,还有什么立场再去管她们呢?其实如果王蓉婳年岁再大一点,那也是没问题的,多少都是个候府小姐,正紧主子,可现在谁又会去听一个三岁小娃娃的管教呢?

    这些人当中最无法无天的应当属王蓉婳的奶娘张氏了吧,她自从被李氏派到汀兰苑来,就从来没有真心想好好服侍过王蓉婳,总想着有了机会就求了李氏把她调回芜芳院去,可是李氏从来不到这汀兰苑来,她更也是没有机会见到李氏,便就一直这样将就下去了。

    但在这汀兰苑,她仗着是李氏派来的人,从来都是有恃无恐的,连吴姨娘的吩咐都是爱理不理的,平日里吃好的,喝好的,在这院子里比主子还要舒服些,绿豆好几次跟王蓉婳抱怨了这张氏又拿了吴姨娘的补品,又吃了王蓉婳的点心,王蓉婳本也不在乎这些小事儿,便没去说她什么,倒使她更加的猖狂了,现在吴姨娘没了,她竟然开始明目张胆地克扣王蓉婳平日里的饮食了,那本还护着王蓉婳的容嬷嬷却因为连日里操劳吴姨娘的丧事,又因为伤心过度病倒了。

    绿豆每日里气得直嚷嚷,连平日里脾气极好的红豆也动了真火,要去李氏那儿告她一状,却是都被王蓉婳拦下了,吃的差一点她无所谓,但是如果现在去告了状,却又拿不出什么凭据,毕竟厨房里每日依然还是拿了吃食到汀兰苑来的,要是那张氏咬死了不承认,吃亏的还是她们。所以,现在她只能忍,如果按上次红豆从樱草那套回的信息,她那个父亲也是时候该来了。

    王蓉婳此刻正对着那一碗白花花的萝卜发呆,为毛为毛为毛,今天为毛是萝卜吗,昨天好歹还是麻婆豆腐,豆腐什么的她一向是很有爱的,可是萝卜诶!最讨厌了!她又不是兔子为什么要啃萝卜啊~~~~~~~

    “小姐,你忍得下去,我也再忍不下去了,厨房明明送来的是三菜一汤,有荤有素的,可到了我们这儿就只剩下这么一盘孤零零的白萝卜了,小姐您可是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呢,怎么能再这样下去。”绿豆指着那一碗萝卜,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

    王蓉婳很无奈,她也很不待见这碗萝卜好不好,但本着粮食很宝贵,绝对不浪费的原则,她还是夹了一小块萝卜,放进嘴巴了嚼吧了好一会儿,才对绿豆露出个笑脸,“这萝卜挺脆的,很有营养呢,你也知道我本就不喜欢吃太油腻的,轻轻淡淡的很爽口呢!”

    王蓉婳为了验证她自己说的话,又从碗中夹了块大的放进嘴里嚼地咔吧响,还一脸满足的模样,心中却在飙泪,天知道她前世最讨厌吃萝卜啦~~~~~~~

    “小姐……”绿豆觉得她家小姐明明委屈还这般强忍着,心中定是极难受的,竟不知不觉湿了眼眶,明明是候府家的小姐啊,怎么竟过的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要凄惨,却还这般乐观,怎让人不心疼啊……

    “红豆呢?怎么一到饭点就见不着人?”王蓉婳啃了两块萝卜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放下了筷子,随意地问着。

    “还不是为了小姐您……”绿豆那帕子擦了擦眼睛,又继续说道:“红豆她娘原来不是在厨房做的吗,她与厨房里的那些个厨娘交情也都还不错,这些天就在求着她们,看看能不能把饭菜直接让她拿了到咱们屋里,不过前院儿那边了。”

    “哪有这么容易啊,那些个厨娘一个个贼精贼精的,咱们又没油水给她们,怎么会这样帮着咱们呢,我看红豆还是白忙活。”王蓉婳虽然心里头暖暖的,但面上依然苦笑着说道。

    “那也总比什么都不做这样干呆着强啊,奴婢看着要是再不想办法,总有一天连这萝卜也不会给咱们送了!”绿豆气鼓鼓地撅起嘴,实在是不满她家小姐无所谓的态度。

    王蓉婳无奈地低了小脑袋,她这不也是在等机会吗,应该不会太久了啊。就在这主仆俩对着一碗萝卜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外头传来了翡翠清脆的喊声:“六小姐在吗?二老爷和二奶奶来探望您了。”

    王蓉婳和绿豆同时都是一激灵,来了!王蓉婳心中顿时激动起来,不枉她吃了这两块萝卜,救星终于上门了。

    “这院子里怎么一个下人都没有啊,大白天的都躲到哪里偷懒去了?”王翀君还未进到屋里,只看着院子里空空荡荡的,连打扫的仆役都没有一个,顿时脸色便黑了下来。

    “可能都让主子派去办事儿去了吧。”李氏脸上也隐隐有些不好看了,她刚还在王翀君面前打了保证的,这会儿却又是这种情形,只能赔笑着先敷衍了过去,心中却愈发感到惴惴不安了。

    二人进到屋内便看到王蓉婳乖巧地站在房门口,绿豆也垂首恭谨地站在王蓉婳身后,一同迎接着她们二人。

    “女儿见过父亲,见过母亲,给父亲母亲请安。”王蓉婳没有抬头看王翀君,只是先规规矩矩地给王翀君和李氏行了个礼,表现地甚是乖巧。

第三十四章 恶奴(中)

    王翀君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女娃娃,装大人一般地恭恭敬敬地对自己行着礼,心中没来由的就是一暖,蹲下身来将王蓉婳搀起,便细细地打量起她来。

    白白静静的小脸,还带着一点可爱的婴儿肥,整齐的留海之下,眉眼清清亮亮的,让人看着就很是舒心,那水灵灵的大眼睛此时正有些好奇的偷觑着他。

    “父亲……”王蓉婳看她这老爹只是看着她发呆,半天也没有反应,忍不住唤出声来。

    王翀君被女童特有的软软糯糯的声音一叫,到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便对她温和的一笑,开口问道:“为父今天第一次见到婳儿,我这么久没来看婳儿,婳儿会不会埋怨父亲呢?”

    王蓉婳用力地摇了摇头,装着三岁小儿的语气开口说道:“婳儿不会怪爹爹的,姨娘说了,爹爹在外头做大官,为百姓们办大事,没有办法来陪我们,我们要体谅他,爹爹心中还是时常想着我们的。”

    王翀君听完王蓉婳的这番话,心中无比感动又满是羞愧,自己确实遗忘了这对母女,竟然到现在才知晓还有这样一个乖巧的女儿。夸奖似的拍了拍王蓉婳的小脑袋,感叹地说道:“你姨娘把你教的很懂事,是为父疏忽了你们。”

    王蓉婳乖巧地眨了眨眼,脸上流露出一丝悲伤的情绪:“姨娘她一直对婳儿很好,教了婳儿很多东西,可是……姨娘她睡着了,要好久好久才能醒来……”

    王翀君看着女孩儿小小脸上透露出的悲伤,不禁也悲从中来,却是也不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只是无声地叹息一声,缓缓站起身来,牵着她软乎乎的小手,往里头走去。

    李氏站在他们身后,听着这父女的一问一答,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悲伤,明明只是不相干的妾生庶女,为什么看她流露出这般伤心的表情,自己心里也会这般不舒服呢,李氏皱着眉头想不明白,看他二人向里头走去,自己也赶忙跟了上去。

    王翀君一路走着,默默观察着房中的装饰摆设,几乎没有什么值钱的摆设,但房中各处都摆放着颜色清新的花草盆栽,偶尔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墙上也挂着各种书画装饰,虽不是出自名家之手,却仍旧十分雅致,为这小小的卧房增添了一分书香气息。

    但当王翀君的目光掠过屋中圆桌上那一叠饭菜的时候,眸色不禁一暗,沉着声质问着王蓉婳身后的绿豆:“大胆奴婢,你就给你们家小姐吃这种东西!”

    绿豆被他这样一喝,虽然心中一阵害怕,但为了自家小姐,仍就大着胆子跪下来梗着脖子说道:“二老爷明察,不是奴婢想让我家小姐吃这种东西,奴婢也想让小姐每日都能吃上山珍海味,她毕竟年岁还小,还是在长身子的时候,奴婢斗胆说一句。”说到这,绿豆指着那一些饭菜,脸上露出不忿的神色,“就是其他奶奶小姐们的小丫鬟吃的也比这强一些,可厨房里送过来的饭菜,每天到了我们手上,就只剩下这么一些残羹冷炙,小姐真是有怨也无处诉!”

    绿豆真给力,王蓉婳在心中暗暗叫好,这句句说的是真情流露,肺腑之言啊,这种话当然不能她亲自说出来,再说她一个三岁小女娃,也懂不得这么多。

    “真有此事?”王翀君危险地眯起了眼,又对着地上的绿豆说道:“你起来说话,把事情详详细细地跟我说清楚。”

    绿豆缓缓站起身来,细细地把所有事情都跟王翀君说了,包括那奶娘张氏是如何仗着她的身份,在这汀兰苑里横行霸道,欺上瞒下,简直都可以给她列个八大罪状了,在加上绿豆那颇为形象生动的讲述,完全已经把张氏的形象提升到了一个无恶不作的恶奴仆。

    “岂有此理!这等刁奴,真应该拖出去直接杖毙了事!”发完一通火,王翀君发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又低头看看对自己露出惊恐表情的王蓉婳(小样儿你真能装),立刻放软了表情,对她哄到:“婳儿别怕,告诉爹爹,你是不是每天都吃桌上这样的饭菜?”

    王蓉婳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婳儿不喜欢吃肉,吃这些青菜萝卜挺好的,爹爹不用担心。”

    王翀君听完她的话吗,看着她的眼神顿时更加温柔了,又是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连声感叹着:“婳儿如此乖巧懂事,我这个做爹的却让你吃这种苦,实在是

    愧对你死去的母亲啊,你放心,爹爹以后一定加倍的补偿你。”

    王蓉婳睁着大眼睛,貌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有回话,她实在是不想再装小孩儿说话了,还是少说点话为妙。

    王翀君安抚好王蓉婳,却是又将凌厉的目光对上了李氏,语气冷冷地问道:“听这丫鬟说,那恶奴张氏是你派到这汀兰苑来的,你倒是说说,做为嫡母,你是怎么尽到你的责任的,先不说你照顾庶女失职的过错,这张氏仗着你的势在这汀兰苑中横行无阻,欺凌主子,我倒要听听你怎么解释!”

    李氏本在一旁听着绿豆的控诉,已是越听越心惊,这奶娘张氏她依稀还有些印象,当初她与吴姨娘一同诞下孩子,便拨了一个奶娘去她的院子里伺候,后来她也就没再过问过,谁想到,这奶娘居然是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恶奴,此刻面对着夫君的指责,她竟是无从辩解。

    “二老爷,二奶奶她并不知晓这张氏的行径啊,奶奶平日里管着这一大家子已是万分辛劳了,哪能方方面面都顾及到啊,老爷您也别太怪罪奶奶了。”宋嬷嬷看着王翀君对李氏的态度不善,立即跳出来为李氏辩解着。

    “这里哪里有你这奴才说话的份儿,一个个不把我这个二老爷放在眼里了是不是,我要听你们奶奶亲口说。”王翀君狠狠得瞪了宋嬷嬷一眼,他现在是恨极了这些个自作主张,仗着主子势的老奴。

    被他这一声喝骂,房中李氏的下人们再也不敢替李氏说话,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气氛着实有些压抑。

    半晌之后,李氏终是缓缓开口说道:“夫君说的没错,都是我这个做嫡母的失职,庶女受这恶奴的欺压,我竟是一无所知,更是没有发现底下的奴婢仗着我的势,不把正紧小姐放在眼里,我实在是无颜面在面对夫君了。”

    语气沉痛地说完这些话,李氏的眼泪便大滴大滴地滚落了下来,顿时双眼便哭得通红,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

    王翀君一直是一个心软的人,看到妻子在下人们面前哭得如此伤心,再怎么恼怒,此刻怒气也散了七八分,而且听李氏的言语,她确实是毫不知情,也幸好发现的早,并没有犯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语气便也软了些许:“夫人既然已经知晓自己的失误,为夫也不再说什么了,毕竟你要管这一大家子也不容易,以往的事儿我可以不追究,但这张氏,我是一定要好好处置她的!”

    “宋嬷嬷,还不赶快带着几个人,把那张氏带到二老爷面前,好好审问一番。”李氏的情绪转的极快,前一秒还在梨花带雨的哭着,下一秒就语气凶恶地吩咐着宋嬷嬷,真是恨不得将那张氏剥皮拆骨,以泄她心头之恨。

    宋嬷嬷立马领命,带着几个壮实的婆子下去,绿豆也自告奋勇地为她们带路,同她们一起去抓那张氏了。

    其实王蓉婳在一旁注意着事件的发展过程,心中还是万分忐忑的,她当然知道王翀君一旦发火,一定会迁怒到李氏,而李氏受了王翀君的责骂,也定会心中不愤,十有八九还会把这怨恨转嫁到她头上的,看来等会儿张氏来了,她还得说些话,挽回一些李氏的好感,她老爹虽然顾得了她一时,却管不了她一世,她以后的日子能不能安安稳稳地过着,还是得全靠李氏啊。

    宋嬷嬷果然是个效率帝,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几个下人便把张氏拖进了屋来,张氏本来看到来抓她的都是李氏手下的心腹,早就吓得簌簌发抖,束手就擒了,但一边被架着,口中还不甘心地大声喊着冤枉,心中仅存着一丝希望,希望李氏能听自己辩解一二。

    绿豆走在最后,此时可算是红光满面,时不时地趁人不注意在张氏屁股上、大腿上踹上几脚,颇有些公报私仇的意味。待到回到王蓉婳身边,还不忘发挥她那张能言会道的嘴,将抓张氏的场面描写的天花乱坠,什么当时她们去抓她的时候,她还在大啃着鸡腿,那桌上摆的满满的都是厨房给小姐送的吃食,什么她看到她们一行人,吓得差点被鸡骨头噎着,听得一旁的王蓉婳甚是汗颜,真真觉得绿豆不去天桥底下说书,却在她这里做丫头,生生埋没了她这么好的天赋啊~~

第三十五章 恶奴(下)(二更)

    “二奶奶饶命啊,奴婢是冤枉的啊,二奶奶明察啊~~~~”张氏被众仆人一把摔在地上,肥胖的身躯晃荡了一下,又立即爬到李氏脚下,大声哭喊辩白着。

    “大胆贱婢,做了这等欺上瞒下的恶事,竟然还有脸跟我求饶,说!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仗着我的势,欺凌你家主子!”李氏嫌恶地看了脚边的张氏一眼,下面的人自然会意将她拖到一旁,出言厉声地喝问道。

    “二奶奶,奴婢,奴婢……”张氏知道自己今日东窗事发,二奶奶与二老爷均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心中顿时恐慌万分,颤抖着声音不知该如何回话。

    “这等刁奴,何必与她多话,趁早拖出去杖毙了才好,看久了都污了我的眼睛!”王翀君嫌恶得看了一眼张氏,对着下人们吩咐着。

    “二老爷,二奶奶,不要啊,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请老爷奶奶饶了奴婢这条贱命吧!”张氏一听到王翀君要打死她,立马哭喊地更大声了,要不是有下人压着她的身子,恐怕早就拼命的磕头求饶了。

    李氏听王翀君这般说,其实脸色也不太好看了,这奶娘张氏怎么说也是她派到王蓉婳身边的,虽然她确实是犯了大错误,但实在还罪不至死,她本想打她十几板子,再将她撵出侯府,也就了了这桩事儿了,现在夫君要将她直接打死,不是间接就打了她的脸吗,这传出去,以后她还怎么往庶子庶女房中派人。

    王蓉婳一直悄悄注意着李氏的脸色,看到她老爹说要打死张氏的时候,李氏脸色变了一下,立即抓紧机会上前一步,拉扯着王翀君的衣袖说道:“爹爹,您真要打死张嬷吗,张嬷只是多吃了点东西,女儿不介意的,爹爹您不要打死她。”

    王翀君脸色的表情一滞,看着王蓉婳眼中流露出来的哀求之情,稍稍有些动摇,虽然这些奴仆的性命不算什么,但他到底不是个狠绝之人,今日实在是气极了才会生了杀心,他稍稍缓和了脸色,对王蓉婳说道:“婳儿乖乖的待在一边就好,这是大人的事儿,小孩子不懂的。”

    王蓉婳瀑布汗,被当成小屁孩的感觉果真不爽,但她仍不气馁,做着懵懂的样子继续说着:“婳儿虽然是小孩子,但姨娘教过我的,对待旁人要宽容,下人们也是人,不是也要宽容的对待她们吗?”

    王翀君竟被她说的一时无语,他一向也是个体恤下人的主子,既然她女儿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好再说得太死,便把问题抛给了李氏,“夫人,你说呢,这恶奴到底该如何处置?”

    李氏本没想到王蓉婳竟然会跳出来说话,对她的感观顿时有了些改变,本来因着她,受了夫君的责问,李氏心中颇有些气恼的,但现在她既然给了自己台阶下,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处理得多了。

    “既然婳儿都如此说了,夫君也便随了她的意吧,好歹张氏也奶过她一场,总是有些功劳在的,就饶了她这条命,拖下去打个二十大板,撵出府去也就罢了。”李氏顺着王蓉婳的话,缓缓得将死罪说成了活罪。

    “那就依夫人的意思吧,脱下去给我狠狠地打,把这汀兰苑所有的下人都叫去瞧了,让她们也看看,这欺辱主子是个什么下场!”王翀君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沉声吩咐着下头的人。

    那张氏虽然因为保住了这条性命而有些庆幸,但二十大板啊,还要“狠狠”地打,那些个侩子手的板子她可是见识过的,那可是板板都打到骨子里的,这二十大板大下去,还不生生要了她半条命啊,口中便更是大声地哀嚎着,请求二奶奶饶命,求六小姐开恩啊。

    王蓉婳只是将脸转到了一边无视了张氏的叫喊,她已经仁至义尽了,人善被人欺,这张氏是要吃些苦头的,不然真以为她这个六小姐是个软柿子,也让这上下的奴婢们看看,她王蓉婳不是可是任人拿捏的主子,以后再想怠慢她,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张氏的声音很快便听不见了,下面的人当然会将她拖得远远得,不让行刑的血腥场面污了主子们的耳眼。

    这一顿折腾下来,王翀君也有些疲惫了,喝了口丫鬟递上来的茶水,又看了眼一旁仍坐得端正的王蓉婳,方才又转头对李氏说道:“夫人,这婳儿小小年纪就没了姨娘,也是个可怜的,我想着,夫人既是她的嫡母,婳儿就交由你抚养吧,婳儿的年纪与婉儿也未相差几岁,正好一同做个伴。”

    李氏眼神闪烁了一下,其实她也想到了,看方才的情形,夫君如此怜惜这六姐儿,想来定是不会让她这般无依无靠地生活下去的,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养在她这个嫡母名下,就算是以后说亲,也比旁的小妾养的女儿要来得体面些,只是夫君竟是连询问都没有,直接做了决定这难免让她心中有些不舒服。

    “六姐儿小小年纪就这般懂事,我也是万分疼惜她的,既然夫君这般说了,我定会好好教养她,与我那两个女儿一视同仁的。”李氏终究是勉强应下了,多养一个也是养,这六姐儿看来也是个恭顺的,能在夫君那讨了好,她也不算亏。

    “那就辛苦夫人了,我往后若是得了空定会多多去看望夫人的。”王翀君的表情顿时柔和了许多,温言得对李氏说着。

    李氏听了他这句话,眉宇间染上一丝喜色,颇为娇羞地点了点头:“夫君只要念着我,念着孩子们,我心里头就很满足了。”

    王翀君又是与李氏说了几句脉脉深情的话语,直酸的在一旁听着的王蓉婳要倒牙,他才把注意力又放回到王蓉婳身上。

    “婳儿今天就好好准备准备,明日就搬到你母亲的芜芳院去住吧,你五姐姐也住在那儿,你们姐妹俩好好联络联络感情。”

    王蓉婳听这话便皱了眉头,要他搬出汀兰苑,这里虽是破旧了些,但胜在自在,要是搬到了芜芳院,那还不是整日里束手束脚的,但还未等她有什么异议,绿豆倒是先开了口:“二老爷放心,我定会好好帮六小姐收拾,好早日搬去与二奶奶同住。”

    王蓉婳能被李氏抚养,绿豆那可是喜出望外啊,这时候,能被嫡母亲自教养的庶女,将来比普通的庶女那地位可不止高上一两分,就是以后出嫁了的嫁妆,有了嫡母的帮衬,也不是普通庶女能比的。一个女子的嫁妆有何其重要,不是王蓉婳这种内芯假冒伪劣的现代人能懂得。

    王蓉婳在心中默默哀叹了一声,从此以后她便要更加谨慎小心的过日子了,在李氏的眼皮子底下,总不会那么轻松的,但总的来说,自己应该算是撞大运了,虽然仍旧是个庶女,但好歹有归在嫡妻门下了,长征路上第一步,胜利!

    等到王翀君带着李氏与一众奴仆离开,王蓉婳才有些虚脱地瘫倒在椅子上,这古代生存不容易啊,连见个亲爹都累成这样,怪不得古代人的寿命都这么短啊,全是累的,精神压力太大!

    “小姐,小姐,您终于熬出头了,现在好了,您被二奶奶亲自教养,以后看哪个奴才还敢看轻了您去,小姐您休息着,我得该快给您收拾行装,明儿好搬到芜芳院儿去!”

    绿豆兴奋得在屋子里到处走着,叽叽喳喳地叫着。又是把各个箱子都打开,整理着里头的各季衣服。

    王蓉婳觉得自己的脑仁隐隐作痛,她怎么就有个这么“活泼”的丫鬟呢,正当她拼命得揉着太阳穴的时候,红豆却是略带疲惫地回来了。

    “这是干什么呢,掀屋子哪,大老远就听到绿豆在叫唤了,这又是怎么了啊。”红豆嘴角勉强挂起一丝笑,手中提着一个食盒,如平常一般地打趣起绿豆来。

    绿豆见红豆回来,连忙放下了手中的衣物,拉着她走到桌边,按她在椅子上坐下,这才兴奋得又开口道:“红豆你可是错过了最精彩的时候啊,你不知道,刚刚二老爷和二奶奶……”

    看着绿豆又开始吐沫横飞地跟红豆讲述起方才发生的事情,王蓉婳再次对绿豆的口才折服,这得练多久才有这样的口条啊,说一连串儿都不带断句的。

    红豆也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适时地喊了暂停:“行了行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就是说二老爷惩治了奶娘张氏,还把小姐交给二奶奶养了。”

    绿豆立刻兴奋得点了点头,希望能跟红豆一起分享自己的喜悦,而红豆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子上,拿了一碗红艳艳的糕点,对着王蓉婳说道:“小姐,您午饭想必又没怎么吃吧,我从厨房拿了些您最爱吃的胭脂糕来。”

    王蓉婳小鼻子动了动,果然闻到了胭脂糕的甜香味,一骨碌地从椅子上爬下来,凑到红豆身边,从她手上接过了糕点,不急不缓地吃了起来。

    红豆默默地为她倒了杯水,放到她面前,搬去二奶奶的院子,也不知是福是祸,这样懂事的小姐,希望二奶奶能好好待她吧。

第三十六章 遗物(吐血三更)

    第二天一早,红豆和绿豆便将昨晚整理好的东西都装在了大木箱子里头,王蓉婳用过了早饭,便有二奶奶那边派来的仆役将几箱子东西都搬到芜芳院去了。

    主仆三人却也不急着过去,还有一些善后的事情要处理,汀兰苑其他的一些下人也就罢了,可那容嬷嬷是吴姨娘留给王蓉婳唯一可信的人,又在候府中当了这么多年差,仅仅是人脉这一项就不是红豆绿豆这些个小丫头们能比的,更别说其他的一些为人处世的经验了,王蓉婳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种老嬷嬷在身边帮衬着,可不巧她却正好病了,虽只是风寒之类的小病症,但不管怎样在走之前也得去看望一下,要以后容嬷嬷能一心一意地帮扶她,表表关心也是必不可少的。

    带着李氏送过来的一些补品,主仆三人便往容嬷嬷住的地方去了,容嬷嬷因为是资历比较老的嬷嬷,所以并不像其他下人一样几人住一间屋子,而是有自己独立的一个房间,还有一个粗使丫头伺候着,可以说是极好的待遇了。

    容嬷嬷住的小屋有些偏僻,王蓉婳也是第一次来,在有些斑驳的房门外轻轻敲了几下,便有一个干瘦的小丫鬟给她们开了门,想来也是认得她们的,看到三人站在门外,有些惶恐地将她们请进了屋子。

    “翠儿,是谁来了?”苍老又带着些许虚弱的声音从屋子里那张普通的木板床上传来。。

    “嬷嬷,是六小姐来看您了。”小丫鬟翠儿的声音有些弱弱的,想来平日里也是个胆小的性子。

    床上的容嬷嬷闻言,立马颤抖着将蚊帐拉开,挣扎着想要下床来。

    “嬷嬷,你好好在床上躺着就好,可别再下床了,你可还病着呢。”王蓉婳赶紧上前,小手捉着容嬷嬷的被褥,嘴上焦急地说着。

    “小姐,这可是折杀老奴了,怎么能这般躺着跟小姐您说话呢!”容嬷嬷还是有些局促不安地在床上动作着,语气甚是为难。

    “嬷嬷您不是病着吗,不必再顾那些个虚礼了,再说,这里又没旁人,您这样躺着就好。”王蓉婳笑意盈盈地劝慰着容嬷嬷,让她打消心中的疑虑。

    容嬷嬷也只好作罢,只吩咐了翠儿为王蓉婳搬了把凳子坐下,这才开口问道:“小姐今日来老奴这儿可有什么事儿?”

    “嬷嬷病了,我理当来探望一下你的,不知现在可好些了?”王蓉婳面带关心之色地问着容嬷嬷。

    “老奴的病本就不怎么严重,吃了几服治伤风的药,已是大好了,估摸着再过两天就可以重新干活了。”容嬷嬷对王蓉婳感激一笑,缓缓得说着。

    “那我便放心了,虽只是小病,嬷嬷也不能掉以轻心,你毕竟年岁大了,还是要小心些,我给你带了些补品,你让翠儿做了给你吃,身子也会更加康健些。”王蓉婳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几包补品说道。

    容嬷嬷有些狐疑地看了看主子上摆放的几包东西,她虽然病着,但外头发生的事情她还是多少知晓一些的,知道最近院子里头的下人们不太平,六小姐的日子定也不那么好过,本想等病好了再一起好好料理,却没想今儿见着她,好似一点麻烦事儿也没有,竟还能给自己送补品,心中顿时颇为疑惑。

    王蓉婳显然也发现了容嬷嬷的疑虑,轻笑一声,缓缓解释道:“嬷嬷觉得很奇怪吧,我怎么还会有多余的补品给你送来,其实自从姨娘去了以后,我的日子是比原先还要难过许多了,可好在我爹爹在记挂着我,怜我年纪小小就失了姨娘,便让母亲亲自教养我。”

    容嬷嬷听了王蓉婳的话,显然有些惊诧,随后又眼神复杂地看着王蓉婳,心中默默叹息,这就是天意吧,她虽然不想承认,但总觉得自家小姐年纪轻轻便去了,多少与换了二奶奶的孩子有关,因果报应啊,可是她心中恨啊,为什么此等报应不报在她身上,却是要夺了她家小姐的命去,她家小姐还这样的年轻啊。

    现在六小姐又要回到她亲生娘亲身边,虽仍是顶着庶出的名分,但总好过现在这样,这难道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老天留着她这条命是要她留在六小姐身边赎罪吗?

    王蓉婳看容嬷嬷眼神复杂地盯着自己瞧,心中颇有些别扭,觉得她定是又想到了吴姨娘的死,心中难过,便又劝慰道:“嬷嬷,死者已矣,既然姨娘已经去了,你就别太伤心了,她要是知道你一直为她难过,也会不好受的。”

    容嬷嬷恍然间醒过神来,勉强地笑了一下,才开口说道:“老奴这是在为六小姐高兴啊,以后有二奶奶亲自教导您,您往后这日子也必会越来越好的,也算是没有辜负姨奶奶的心愿,您能有一个好前程。”

    “嬷嬷别这般说,婳儿以后还有多多依仗嬷嬷你呢,今日来见你还有一事,便是告知嬷嬷我即日就会搬去母亲的芜芳院住了,等嬷嬷病好了,便搬过来与我同住吧。”王蓉婳将此行最重要的目的缓缓说了出来。

    容嬷嬷倒也不扭捏,即刻便答应了,就算王蓉婳不提出来,她也会搬去芜芳院的,虽说王蓉婳素来早慧,但仍旧是个三岁稚童,这府中许多弯弯绕绕的事儿,还是需要她在身边多提点着,既然要在正房生存,那有样东西是该提前给她了。

    “六小姐,老奴有些话想单独跟您说,您看……”容嬷嬷看了看跟在王蓉婳身后的两个小丫鬟,有些犹豫地开口道。

    红豆向来是个会看眼色的,立马拉了翠儿和绿豆说道:“这茶壶里的茶水不热了,奴婢们去外头烧一些回来,小姐与嬷嬷稍等片刻。”

    说完,便自己拿了个水壶,又塞了一个给绿豆,三人结伴离开了,等到屋子里就只剩下王蓉婳与容嬷嬷二人,容嬷嬷才又接着方才的话说道:“小姐可还记得姨奶奶临终之前提过的那个盒子?”

    王蓉婳皱眉沉思了一会儿,这才点头说道:“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儿。”只是当时情况颇有些复杂,她就没多去注意,后来也就忘记了这茬。”

    “这盒子后来被我收起来了,这是姨奶奶留给小姐的最后一些东西,但老奴想着小姐现在还小,不能很好的使用这些东西,便先替您收了起来,想等您再大一些,就把它们都交给您。”容嬷嬷的声音略略有些疲惫,或许是又想到了吴姨娘的死,神色有些悲伤。

    王蓉婳脑子转了几圈,吴姨娘留给自己的遗物,不外乎就是金银珠宝这一类的黄白之物,但她估计数量也不会太多,毕竟一个姨娘应该也不会有太多财产,便不甚在意地说道:“嬷嬷不用着急给我,我现在每个月的月俸银子也够用,姨娘的遗物能留着最好,也好增添一个念想。”

    容嬷嬷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好似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微微笑了一下,指着床底下说道:“劳烦小姐了,这木床底下有一个暗格,盒子就在里头,您好好找找,把盒子拿出来吧。”

    王蓉婳虽然对这些东西不太心动,但好奇心也是有的,再说又是床底又是暗格的,觉得真当是神秘非常,便饶有兴趣地趴到床底下,果然有个不起眼的暗格,有些吃力地从里头抱出一个有些斑驳的漆木盒子,入手沉甸甸的,她小小的身躯险些有些抱不住,好不容易才摇晃着把盒子放到了床边的柜子上。

    容嬷嬷从贴身的小衣里拿出一把黄铜钥匙,递给王蓉婳,“小姐打开看看吧。”容嬷嬷的语气很是平淡,想来也是早知晓里头有些什么东西了。

    王蓉婳接过钥匙,可能对于古代的锁还有些生疏,费了一番周折才将盒子上的小锁打开,吁了一口气,缓缓掀开了盖子。

    王蓉婳只是略略地扫了一眼,就几乎惊讶地叫出声来,盒子里头满满地摆放着许多珠宝首饰,只是她随意看到的几件,就已是价值不菲,更别说是满满一盒子,还有许多被压在下面的。

    王蓉婳随意拿起最上头的一串翡翠手串,手串用十八颗翠珠穿成,中间有碧玺结珠两颗,下结珠与碧玺佛头相连,其下穿以珍珠、金铃杵、结牌等装饰物。结牌为金点翠地六瓣式,中心嵌东珠一颗,围以红宝石两颗。结牌下连碧玺坠角两个。这也太太太华丽了吧,先别说那十八颗大小圆润度都极佳的翠珠,只是那中心嵌的一颗东珠,就已经不是凡品了。

    王蓉婳压下心中的诧异,放下手珠,又拿起一对耳环,也是以东珠为嵌,以黄金为托,每只嵌有三颗上好的东珠,那上头的东珠虽没有手串上的大颗,但色泽与质地均是一流的,她又是翻看了几样,件件都是珍品,而且品种也很齐全,什么金镶戏珠手镯、黄金镶翠项链、金镶翠挑簪、金镶珠石翠簪、金嵌翠戒指、金嵌珠镯、应有尽有,看得她眼花缭乱。

第三十七章 新居

    王蓉婳都觉得自己的眼睛快不够用了,这盒子里头的一件首饰都如此的华丽,实在不应该是小小一个妾室能拥有的,“嬷嬷这?”她不禁又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容嬷嬷。

    “小姐您再看看盒子的最底下。”容嬷嬷并没有解答她的疑问,而是又说了这么一句让王蓉婳疑惑的话。

    难道这盒子底下还有什么东西,王蓉婳早已没有了最先无所谓的态度,将小手往最底下探去,手指触到一些轻薄的,类似与纸张的东西,她想她已经知道这最底下压着的是什么了。

    王蓉婳将那一叠东西掏出来,果然,是厚厚一叠银票,应该有几十张之多,每张都是一百两的面值,最后竟还有几张田产地契,王蓉婳翻着手中的那一叠东西,又看看那一盒子流光溢彩的珠宝首饰,终于明白容嬷嬷方才为什么说她现在还小,要等她大一些再把这些东西交给她了,这一盒子东西的价值实在是太过巨大了,她现在觉得自己就好像抱着一个百宝箱的小娃娃,确实不知道该拿这些东西怎么办。

    可是她心中的疑惑却更甚了,这吴姨娘到底是怎么得来这些财产的,这些东西,普通人穷其一生可能都没办法得到其中的一件,她却拥有满满一盒子,让她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容嬷嬷当然也看出了她的疑惑,终于缓缓开口诉说道:“也是时候该告诉你啦,其实姨奶奶原先是江南织造府的三小姐,闺名一个涵字,她的父亲,也就是小姐您的外公,任三品江南织造郎中,是专门为当今皇上提供丝织品的,当初织造府颇为富庶,小姐也是锦衣玉食,娇养在深闺中的,但这大好的肥缺,总会遭人妒忌,有奸人欲迫害老爷,上奏皇上说他贪污,皇上听信了那奸人的话,便将老爷革了职,吴府上下的男丁全部发配了边关,而女眷则均落入了奴籍,也幸好老爷与夫人有先见之明,曾将一些金银钱财都藏在乡下老宅之中,而这座老宅又并不是以老爷夫人的名义买下的,所以抄家的时候也并未被人发觉,也好在后来在押送女眷的途中姨奶奶遇到了二老爷,他一眼就相中了姨奶奶,上下打点了一番,才给姨奶奶另换了个身份接进了候府,便成了二老爷的姨太太吴姨娘了。”

    好离奇啊,都可以写一部小说了,王蓉婳在心中默默地感叹着,没想到吴姨娘还有这等显赫的身世那,江南织造,倒是和曹雪芹他爷爷的江宁织造有异曲同工之妙啊,怪不得有这么多财产呢,恐怕这些还只是其中的九牛一毛吧,这织造可是一个难得的油水足足的官职,怪不得会有人眼红了,那曹雪芹他们家最后不是也没好到哪去,果然做人还是要低调些啊。

    王蓉婳走神的这瞬间,容嬷嬷还在继续娓娓说着:“姨奶奶进府以后,并没有马上把那笔钱财从乡下老宅中取出,毕竟当时二老爷还很宠着她的,侯府内又是吃喝不愁,并没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可惜好景不长,二老爷厌倦了姨奶奶之后,我们的日子就过得有些艰难了,所以二奶奶就以我娘家母亲去世的契机,让我回了一趟,把这笔钱财取了出来,后来的日子方才好过些。”

    说了这许久的话,容嬷嬷显得很是疲惫,又可能是陷入了悲伤的回忆之中,神色颇有些恹恹。有些虚弱地指了指那个盒子:“现在这盒子里除了姨奶奶用剩下的三千两银票,其他的首饰都没有动过,那几张田产地契都在乡下,以后若是小姐有机会,可以亲自去看看。”

    乖乖,用了这么久居然还剩下这么多,江南织造果然非同凡响啊,她不管穿越前穿越后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财。说不激动那是骗人的,毕竟,有了这笔财产,她以后行事也会有底气一些。

    “小姐千万要把这些收好了,若不是亲信之人绝不可让旁人知晓,免得招来了小人的觊觎。”容嬷嬷脸色慎重对王蓉婳提醒着。

    王蓉婳看看盒子里的东西,又看了容嬷嬷一眼,对她的信任更是加深了一分,这么大一笔财产她都可以一点都不心动,由此可见,她的人品绝对是值得相信的。

    容嬷嬷毕竟在病中,精力不济,又与王蓉婳说了这么久的话,终是支持不住沉沉睡去了。

    王蓉婳也有些累了,轻手轻脚地找了块布把那盒子包了起来,便招呼在外头守着的丫鬟们进来了,红豆绿豆虽然很疑惑王蓉婳突然多了这么一包东西,但被她几句话敷衍了过去,并未深究,三人拿着东西便匆匆回去了。

    王蓉婳最后还是把那个盒子留在了原先住的卧房之中,只拿出了几张银票傍身,芜芳院毕竟人多口杂,这些东西实在不能暴露,还是暂且藏在这里比较稳妥,等以后时机到了,再来取出。

    临近中午,王蓉婳最后看了几眼这个住了将近三年的小院,终是坚定得转身离开,从今天起,她便要靠自己的力量,在这侯府之中生存下去,绝不再做那任人欺侮的弱小庶女!

    搬进新居的过程还算顺利,因着衣物行礼都已经提前搬了过来,自有丫鬟婆子们去整理了,等她们主仆三人到了芜芳院的新住所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收拾妥当了,王蓉婳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往后她要生活的地方。

    房间的大小比之原来并未有所减少,但因为家具比原先的卧房多上了许多,所以似乎又比原先小上一些,梨花木雕的拔步床,挂着鹅黄色的轻纱幔,再看窗台下的那张红木桌案,上头摆放着几张宣纸,一旁的砚台上搁着几只毛笔,桌案的两边更是用白瓷黛绿的花瓶稀疏地插着几枝含苞待放的玉兰,清风吹来,那飘飘渺渺的香气更是萦绕鼻间。

    王蓉婳最喜的却是那些放在正中的桌椅,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处处流转着所属于女儿家的细腻温婉的感觉。

    王蓉婳慢慢走到窗边,那紫色薄纱的窗帘显然是新换上的,随着不时吹来的徐徐微风飘散着,从窗口望出去,可以清楚的看见候府中央的那一大片碧湖,正是盛夏时节,湖面上大朵大朵的淡粉荷花,很是让人迷醉。

    “小姐,二奶奶传话来了,让您同她一起用午饭。”红豆看自家小姐望着窗外出神,站在她身后轻声说话道。

    王蓉婳有些意犹未尽地收回了目光,讪笑着回道:“都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啦,我竟是一点都未察觉呢,我刚到这儿,母亲就邀我一同吃饭,看来还是很想着我这个新任女儿的吧。”

    红豆看着如此乐观的自家小姐,心中又是升起一股无力感,她都能想到二奶奶这顿饭定不会吃的那么简单,这么聪慧的小姐怎么会不知道呢?

    “小姐,我恐怕……”红豆还是有些担忧地说着,好像王蓉婳要去吃的是那鸿门宴一般。

    “红豆你就别担心了,小小年纪每天想太多,会未老先衰的,那样就不漂亮了,好了,别皱着眉头了,赶快给我换件衣裳,可不能让母亲等久了。”王蓉婳倒是无所谓的态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吗,再说她觉得李氏对自己也并没有太大的偏见,最多就是给自己提个醒,要她安安分分的。

    换好了一件干净清爽的夏装,二人便往饭厅去了,沿路遇上的下人,对她的态度表面上倒还算恭谨,但心中怎么想的,王蓉婳就不得而知了。

    “六小姐来了啊,赶快进去吧,二奶奶和各位小姐少爷早就在里头了。”王蓉婳刚走到门口,便看见翡翠端着盘子出来,笑意盈盈地对王蓉婳说着。

    王蓉婳笑着点头回应了,却是更加快了脚步进去,饭厅里头的大圆桌前围坐着五个人,李氏坐在正对王蓉婳的位子上,两边各坐一男一女,从右边数过来分别是王蓉琴、王卿渊、王卿博、王蓉婉。

    见王蓉婳进来,各人的表情俱不相同,王蓉琴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继续自顾自优雅地吃着碗里的饭;王卿渊和王卿博年岁还小,都是好奇地盯着她瞧,只有那王蓉婉不屑地瞪了她一眼,便把小脑袋转到另一边去了。

    李氏却是挂着和善的笑容对她招手道:“婳儿,快些过来吧,想来你忙活了一早上定也饿了,赶快坐下来吃饭吧。”

    王蓉婳却也不急着上前,先是恭谨地对李氏和两个嫡姐问了安,这才上前,选了离自己最近的位子坐下,准备充当隐形人,可偏偏就是有人不让她安生。

    “谁让你坐我旁边的!我才不要跟你这个小妾的女儿一起吃饭。”王蓉婉忽的站起身来,指着王蓉婳的脸叫嚣着,神色甚是盛气凌人。

    王蓉婳无语地看了看她跟王蓉婉中间隔着的两张椅子,好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小萝莉就是想找她的茬。

第三十八章 试探

    站立一旁的小丫鬟正准备上前给王蓉婳送上碗筷米饭,被王蓉婉这么一喝,生生停住了脚步,又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静观其变。

    王蓉婳拿眼角偷瞄了李氏一下,发现她好像没听见一般地自顾自吃着菜,便知道她没有帮自己说话的打算,还是得自力更生啊,心中哀叹一下,脸上却装着无辜的表情,回道:“五姐姐,我们都是爹爹的孩子,为什么不能一起吃饭呢,还有小妾是什么意思?”好吧,她准备装白痴装到底了。

    王蓉婳顿时被她的话噎到,其实她也没比王蓉婳大了几岁,这什么小妾正妻的还不都是从丫鬟婆子口中听来的八卦。

    “婉儿,坐下好好吃饭,年纪越大越不知道规矩了,这些话是你这种大家小姐能随便说的吗!”李氏还未开口,王蓉琴却是放下碗筷,板下脸斥责着王蓉婉。

    王蓉婉最怕她这个姐姐,被她这样一骂,便蔫儿了一般地低下头去,慢慢地坐回了椅子上,颇有些委屈地拿筷子戳着碗里头的饭粒。

    “还不快给六小姐上米饭,一个个都傻了不成?”李氏终于开了金口,那侍立一旁的小丫鬟立即麻利地摆上了碗筷米饭,还细心地帮王蓉婳围上了围兜。

    终于松了口气可以安心吃饭了,她其实觉得李氏故意不制止王蓉婉的发飙,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看来对她的疑虑还是没有完全打消啊。

    王蓉婳一声不响默默地扒着饭,虽是满桌山珍海味,她却是食之无味,不仅要不时接收左边投来的怨念目光,还要顶着四周无数好奇、审视的眼光,实在是苦不堪言啊……迫切地希望这顿饭赶快结束啊。

    终于熬过了这顿“特别”的午餐,丫鬟们陆续撤下了菜肴,随之送上来清甜的水果点心与香浓的茶水,李氏便抱着她两个儿子坐到一旁的长榻之上,悠闲得吃着点心,喝茶闲聊。

    王蓉婳默默地坐在离他们最远的地方,王蓉婉事件以后就没人再为难她了,却也没人再关注她,倒是有那么点孤立的意味。

    王蓉婉乐得当隐形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众人,李氏可当真是疼爱她的两个儿子啊,一直不离左右地哄着他们说话,看那王卿博没心没肺的样子,王蓉婳心中颇不是滋味,你亲娘都死了,你还在这边笑得这么开心,真不知道要是有朝一日你知道了真相,要怎么去面对你这个早逝的娘亲和养母李氏呢。

    “婳儿,给你准备的房间可还满意?”李氏突然的出声问询打断了王蓉婳的胡思乱想。

    王蓉婳立马打起了精神,瞬间变回**萝莉,回答道:“婳儿很满意呢,特别是从窗口能看到府内院子的风景,可漂亮了,多谢母亲为我费心安排。”

    “你喜欢便好,从你原先院子里的那些下人处知道你每天都是要练字的,所以特别为你准备了新的文房四宝,方便你在这儿也可以每天练字,有时间可以拿你写的字给我看看,吴姨娘在世的时候就是个极有才学的,想来她教出来的女儿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李氏的眼中带着笑意,但王蓉婳却莫名的觉得那笑容在提到吴姨娘的时候有些冷,话语虽是温和的,却让她极不舒服。

    “婳儿只是拿写字来解闷的,其实真的不太敢拿出去见人呢。”王蓉婳灿灿地笑了一笑,有些惭愧地说道。

    “就是吗,小屁孩怕是连字都认不全呢,还练字!”王蓉婉的劣根性又蠢蠢欲动了,忍不住轻声嘲讽了一句。

    “你这个年纪能够提笔写字就很不容易了,只要坚持下去,将来总会有一手好字的。”王蓉琴听到王蓉婳每日会练字,倒是难得一改那冰冷的模样,赞赏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又是带着教训地口吻对王蓉婉说着:“倒是你,婉儿,比六妹妹还要大上三岁呢,还是整体只想着玩,也不好好跟着徐夫子学学问,要是被你六妹妹赶上,那你可是丢脸丢大了。”

    王蓉婉又遭池鱼之灾,脸颊气鼓鼓的,看模样很是不服气,嘴中嘟囔着:“我才不会被她赶上呢,我回去就把徐夫子昨天布置的功课背熟了。”

    王蓉琴方才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吃茶,李氏则是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这个大女儿一眼,“琴儿,你对自己的妹妹也不要太严厉了,小小年纪也别这么古板,偶尔也要有些女儿家的姿态吗,我看哪,就是那个徐夫子,都快把你教成书呆子了。”

    “母亲怎可这样说,徐夫子是个很好的老师,女儿从他那里学习了许多做人的道路,着实让我受益匪浅,我教训婉儿,也是想让她成才,不要每日里只顾着玩一点规矩都没有。“王蓉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反驳着李氏的话。

    “三姐姐说的对,娘亲,徐夫子经常夸博儿写的字好呢,娘亲您忘记啦。”王卿博也附和着王蓉琴的话,在李氏怀中撒娇说着。

    李氏无法,只是宠溺地揉了揉儿子的头,不再说话了,心中难免郁郁,琴儿哪都好,就是万事都太讲原则,向来是帮理不帮亲的。

    其实王蓉婳倒是对这个三姐姐很是有好感,怎么说呢,很有她现代大学班主任的感觉,看得出,她对王蓉婉是真的疼爱的,爱之深才会责之切嘛,要是换做旁人,她定是不会理会呢,感觉她骨子里就是对旁人漠不关心的清冷性子。

    又是战战兢兢地陪坐了一会儿,李氏才算是大发慈悲让她回去了,王蓉婳立刻迈着小短腿,一刻都不停留地离开了。

    可是,王蓉婉大小姐今天吃了这么大的瘪,怎么可能会轻易善罢甘休呢,等到王蓉婳拐出了饭厅,离开了王蓉琴与李氏的视线,她这才大咧咧地挡住了王蓉婳的去路。

    “你!给我站住!”王蓉婉仗着身高上的优势,傲气十足地拿眼角瞥着王蓉婳,那神态着实像极了欺男霸女的市井小混混。、

    “五姐姐还有什么事儿吗?”王蓉婳保持着笑容可掬地模样,心中却是厌烦极了,这大小姐有完没完,她到底是哪里得罪她了。

    “谁是你姐姐,我可没承认你是我妹妹,你,记住,你是个妾生的,跟我和姐姐的身份是不一样的,别以为爹爹让娘亲养了你就以为自己的身份不一样了,庶出的就是庶出的,永远别想爬到我们头上!”王蓉婉傲娇的说着,好像对李氏教养王蓉婳一事很是不高兴,这才特意跑来警告她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王蓉婳没有说话,她拼命按捺住那份心底的怨气,难道庶出的就不是爹生父母养的吗,凭什么要任你们这些嫡女随意欺辱,但她知道现在绝对不能和王蓉婉当面发生冲突,只能闷闷得回道:“五姐姐的话,妹妹记下了,定不会叫五姐姐失望的!”

    王蓉婉看着她做小伏低的模样,显然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语气稍稍缓和了些,又道:“这就对了,你只要乖乖跟在我后面,将来我会在娘亲面前给你说些好话,有的是你的好处。”

    “如果五姐姐没有别的事,那妹妹就先告退了。”王蓉婳垂着眼帘袖子里的小手握成拳状,要她王蓉婳做你的跟班,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王蓉婉看她这般恭顺的模样,也有些无聊了,便小手一挥:“走吧,走吧,傻呆呆的,真没意思,还不如俊表哥好玩呢。”

    王蓉婳随即转身离开,嘴角浮上一抹冷笑,他当然好玩啦,因为他跟你是同一类人,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红豆知道她家小姐生气了,今天这顿午餐小姐一直表现地很隐忍,不管那五小姐说什么,小姐都是默默的,低头听着,不反驳,可是回到房间后,却是静静地坐在窗前许久,她知道小姐心里定是不好受的。

    “小姐,您看我拿了什么来!”绿豆兴奋得红着小脸冲进了房间,手上还端着一个托盘,上头是一只精巧的青花瓷碗。

    红豆看到绿豆莽莽撞撞的模样,怕她又是惹了自家小姐不开心,皱着眉头对她拼命摇着头,眼睛又不停地瞄向王蓉婳。

    可是绿豆好似对红豆的暗示一点反应也没有,仍旧自顾自地说着:“小姐,这是方才玛瑙姐姐给我的,说是二奶奶特别吩咐的,看小姐今天中午没吃多少东西,特意让厨房做了这个燕窝粥呢,而且还用冰块冰镇了,定是万分爽口解暑的!”

    王蓉婳终是回转头来,对着那碗还在冒着白气的燕窝粥又是一阵轻笑,想也就是一个多月前,就是一点碎冰厨房都会克扣与她,可就是李氏的一句话,就算是把所有的吃食都用冰冰镇了,恐怕都是不无可能的吧,或许,正如王蓉婉所说的,若她只是区区一个妾生的庶女,又有谁会将她放在眼里呢。

    “你们分了吃吧,我已经很饱了……”王蓉婳重新转回头,又将视线投注在那一片碧绿淡粉,这个夏天,真漫长啊,不知何时才会过去……

第三十九章 春来

    又是一年春到来,侯府碧湖边上的花儿,开了又败,败了又开,春风送暖来,那红得如火的木棉花,粉得如霞的芍药花,白得如玉的月季花各自舒展着那娇美的腰枝,在春风中摇弋、轻摆,仿佛少女的轻歌曼舞,楚楚动人。

    临碧湖而建,是一方小亭,亭子造型之精美,工艺之复杂为世上罕见,亭唤名曰知春亭。每当春风从东南吹来,驱走冰雪严寒,知春亭就像报春的使者,迎着风欣然屹立,以它那动人的姿态向人们报告着春天的消息。站在亭上向远处望去,四周景色尽收眼底,令人陶醉。

    此刻知春亭中整齐地端坐着几个或秀美、或娇憨、或可人的女孩儿,俱是低着头,专注着各人手中的画笔,竟是比那一众娇美的花儿更要惹眼几分。

    “呀!”其中一个着浅绿色华美春衫的女孩儿,十一、二岁的模样,年岁虽不是很大,却是已经有了少女的柔美之色,娇美的脸上此刻正染上一层怒色。

    “不画了,什么东西吗,浪费本小姐的时间!”女孩儿甩掉手上的笔,噘着樱唇赌气地说着。

    “五姐姐,这样不好吧,徐父子说了等会儿要检查咱们的画的,要是被他知晓了,可是要打手板子的。”坐在青衫少女旁的一个黄衣少女皱眉劝说着,看模样与那女孩儿年龄相仿,虽没有那女孩的娇美,却难得一份清纯可人气质。

    “哼,要你多嘴,敏堂姐还是顾好自己吧!”此女子便是那已是长成豆蔻年华的王蓉婉,轻蔑地嘲讽了一句只比他大了几个月的“堂姐”王蓉敏,但话虽这么说着,却还是不情愿地重新坐了回来,拿起画笔,做冥思苦想状。

    “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啊,不就是个草包!”王蓉婉后方的一个粉色衣衫的女童,挑着秀气的眉毛,圆乎乎的小脸上竟是鄙夷之色,正不屑地嘟囔着,声音不大,却正好让王蓉婉听着。

    “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王蓉婉又一次甩掉手中的画笔,“唰”地一声站起身来,美目圆睁地瞪着那粉衫女童。

    “我有说错吗,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啊,要不是每次有六姐姐替你掩饰,你哪能每次都那么走运躲得过徐夫子的手板子!”那粉衫女童即是侯府那这么多还未出阁的姐妹中唯一一个敢跟王蓉婉叫板的小姐——许姨娘的小女儿王蓉菲。

    许姨娘当初怀孕那会儿,可算是风头一时无两,可后来不知怎的,三个多月的时候孩子莫名其妙地就没了,查了许久都未查出原因,后来只好作罢,但塞翁失马,这件事后,许是内疚、许是怜惜,却也换来了王翀君更多的宠爱,这几年许姨娘的依旧盛宠不衰,隐隐和李氏有分庭抗礼的趋势,所以王蓉菲才敢如此嚣张,与这个嫡姐作对。

    “你再给我说一遍,你这贱人生的小贱人!”王蓉婉显然恼羞成怒,口中恶毒之言已出,两人看模样积怨已久,王蓉婉那模样恨不得上去狠揍王蓉菲一顿了。

    哎呀,她真是躺着也中枪,王蓉婳手中动作流畅的画笔不禁一滞,有些无奈地放下画笔,抬头看着眼前这一片混乱,王蓉婉和王蓉菲差不多就快打起来了,王蓉敏满头大汗地劝解着她们二人,脸上的表情甚是焦急,更是不时向王蓉婳投来求救的目光。

    王蓉婳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状似惊讶地对着亭外喊道:“呀!徐父子,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正怒目而视,口舌相争的二女,一听那徐父子的名讳,立马噤声,迅速地坐回自己的位子,拿起画笔装着认真作画的模样。

    王蓉敏更是松了口气,也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可是那二女等了半天,都没听到徐夫子那严肃的声音,忍不住都抬起来偷看,却看到那亭子里仍然只有她们四人,并没有什么徐夫子。

    “六妹妹,你敢骗我们!”王蓉婉瞬间转了目标,质问着一脸无辜的王蓉婳。

    “五姐姐别生气吗,你也知道妹妹我的眼神不好,看错了也是很正常的啊。”王蓉婳无辜地摊摊手,但马上又转换了严肃的表情,“不过,我算着这时辰,徐夫子也快回来了,五姐姐的画可是已经完成了?”

    王蓉婉被她这样一说,又是懊恼的低下头看看眼前的宣纸,本来她还是信心满满的,可是就是方才不小心滴了一个墨点在纸上,这好好的一幅“桃花争春图”就这么毁了,让她颇是苦恼,要是一会儿交不出画来,又免不了一顿责罚。

    “六妹妹,你看……”王蓉婉虽然方才被那王蓉菲说是草包心中万分不服气,可情势逼人啊,她还是不得不找王蓉婳帮忙。

    王蓉婳已经完成了自已手中的“梅花报春图”,倒是也不介意帮忙王蓉婉补救一下,毕竟也正是王蓉婉多次有求于她,这些年她对她的态度也还算过得去。

    王蓉婳端详这那幅被污了的桃花图,蹙眉思索了一会儿,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刷刷刷”几去,几只灵秀可爱的小蜜蜂就出现在画中,倒是为那平凡无奇的画作增添了几分灵气。

    王蓉婳满意地点了点头,将画递还给了王蓉婉,王蓉婉欣喜地接过画儿看了好一会儿,似是对这样的修改非常满意,也便不吝啬地对王蓉婳说道:“谢谢你了啊,我把上回祖母送给我的蝴蝶头花给你,就当做谢礼。”

    王蓉婳心中虽然对这些小玩意儿不甚在意,但面上还是表现的很欣喜的模样,这些年相处下来,她倒是也摸透了王蓉婉的性子,其实她心地并不坏,只是从小被宠溺养成的骄纵性子不太招人喜欢罢了,不过只要找对了方法,也是很好哄的,所以这五年来,除了最先的一些日子,王蓉婳在芜芳院的日子也算自在。

    倒是不出王蓉婳所料,那徐夫子真是很快便回来了,徐夫子原名徐锦元,是个久考未中的举人,今年已是四十有五,在文人之间也是颇有些才名的,只是仕途有些坎坷罢了,老侯爷看重他的才华,便把他请到了府内教导未进宗学的年幼少爷与一众小姐。他历来教学严谨,对候府一众尊贵少爷小姐的教导也是严厉尽职,一点情面也不讲。所以众位娇生惯养的小姐们对她都是颇为忌惮的。

    徐夫子扫了在座的四人一眼,看她们俱是恭谨地坐在位子上,案上都已经放好了一副色彩艳丽的画作,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各人面前的画都收了上来,一幅一幅仔细地翻看着。

    底下的几人均是紧张地看着神色不变的徐夫子,独独王蓉婳一人有些懒散地看着亭外的烂漫春色,似是一点都不在意最后的结果。

    “咳咳……”徐夫子咳嗽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画,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终是开口说道:“这次大家的画作,相较上回来说,都有很大的进步,特别是七小姐傲梅图,小小年纪就能将梅花的傲骨表现地这般淋漓尽致,委实不容易,在绘画上面,前途不限量啊!”

    王蓉菲一向都是徐夫子的爱徒,因着她虽然小小年纪却是在琴棋书画方面的才华颇高,所以常常得到徐夫子夸奖,此刻她听了徐夫子的夸奖,高昂着小脑袋,示威似得瞥了王蓉婉一眼,开口道:“些夫子夸赞,我定会更加努力,不让夫子失望的。”

    徐夫子捋着胡须,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又开口对王蓉婉道:“五小姐这次的画,也颇为灵秀呢,特别是上头的那几只蜜蜂,更是点睛之笔啊!”

    王蓉婉难得被徐夫子点名夸奖,她在琴棋书画方面一直没有太大的天赋,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很讨厌上徐夫子的课的,明明比那可恶的王蓉菲还要大上三四岁,却是怎么也比不上她,经常被徐夫子训斥,这使她万分恼火,便看那王蓉菲越发不顺眼了。

    这回好不容易被夸奖了,更是得意地回了王蓉菲一个毫不服输的眼神,欢天喜地地去接了徐夫子手中的画。

    “四小姐和六小姐的画作虽不如前面两位小姐那么出彩,但也比之原先有了很大的提高,看得出来是用心画了的,努力可嘉。”最后徐夫子当然也不忘捎上王蓉敏和王蓉婳两个小透明,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吗。

    又是教导叮嘱了一番,徐夫子便留下众人的功课离开了,自会有各个小姐的贴身丫鬟们过来为她们收拾画具,因为徐夫子讲课的时候一向是不喜欢有下人在场的,所以一般她的课,丫鬟们都会退到外头,等徐夫子宣布了下课,才会再进来,这也便是为何每次王蓉婉和王蓉菲即将开战的时候都没有丫鬟来拉开她们的原因,可就苦了王蓉敏和王蓉婳,每次都要无辜成为炮灰。

第四十章 婚事

    “饿死我了!铃铛,快把糕点给我拿过来。”王蓉婉站起身,边皱着眉抱怨着,她的另一个丫鬟铃铛立刻将准备好的各色精巧糕点拿到她跟前。

    王蓉婉随手拿了块枣泥糕一边吃着,一边往芜芳院走去。本在她身后的王蓉菲却是快步超过了她,还不忘回头讽刺了一句:“真是粗鲁!”

    这下王蓉婉又像是点着了的炮仗似的,一下就炸开了,追着她直嚷嚷:“你说谁粗鲁那,你给我站住,别跑……”

    王蓉婳可不想在掺和在她们俩中间了,慢悠悠地走在最后,走在她前面几步远的王蓉敏则是笑容和善地等着她上前,才挽着她的胳膊亲热地说道:“六妹妹,今日多谢你帮忙了,不然肯定又少不了夫子的一顿罚了,你上次不是说我的香包很是精巧吗,我特意给你做了一个,里头放了你最喜欢的玉兰,你看看喜不喜欢?”

    王蓉婳接过那个精致的小香包,闻着里头沁人心脾的淡淡花香,脸上不禁浮起浅浅的微笑,仿佛又忆起了当初她满月之时,那个瘦弱的小女孩,满心期待地捧着一个有些粗糙的荷包,希望她能喜欢,虽然那个荷包早已不知去了哪里,但那第一次留给她的感动心情,她却一直没有遗忘。

    “四姐姐的绣功一向是出类拔萃的,姐姐这么用心地绣给我,妹妹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王蓉婳毫不吝啬地给了王蓉敏一个大大的笑容,珍惜地将香包放进了贴身的衣服内藏好。

    “六妹妹喜欢就好,我以后再绣些别的小玩意儿给你。”王蓉敏看她如此喜爱的模样,也会心地笑笑,两人又说笑了几句,便各自往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王蓉婳四处看看,又没寻着绿豆的身影,就知道这小丫头又不知跑到哪里去野了,忘记了时间,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独自一人回去了。

    回到芜芳院的时候,红豆正坐在门口,缝着一个鸳鸯枕套,看见王蓉婳独自一个人回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三两步跑到她身边,接过她手中的东西,轻皱着眉埋怨道:“绿豆这小蹄子又瞎逛到哪里去了,放着小姐您一个人不管,明明知晓你下课了有这许多东西要拿,还这般不知分寸,当真是越大越糊涂了。”

    “算了,等她回来你也别骂她了,这么点东西我自己还是拿的过来的,本来让她等我上课也确实是挺无聊的,她这个人小孩子心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蓉婳缓缓向前走着,却是在门口停下了,拿起红豆绣了一半的鸳鸯枕套,回头暧昧地调笑着:“呦,这么早就开始绣嫁妆了啊,绣的可真精巧啊,看来我们的红豆真是迫不及待地想嫁出去了!”

    红豆顿时臊红了脸,抢过王蓉婳手中的枕套,用蚊子般细小的声音抗议着:“小姐您怎么总是这样取笑奴婢呢,奴婢……奴婢……”

    王蓉婳当然知道要适可而止,这古代女孩子的脸皮可都是极薄的,虽说红豆早就跟她娘安排的男子订了亲,但就是因为放心不下她这个小姐,所以迟迟没有成亲,对此她还是很内疚的,可每次看她羞红着脸幸福绣着嫁妆的模样,还是忍不住会调笑她两句。

    红豆立刻红着脸收了那枕套,跟着王蓉婳进了屋,桌上早已准备好了点心与茶水,王蓉婳确实也有些饿了,从里头挑出一个核桃酥,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小姐,老太太就快五十九大寿了,你想好送什么礼物给她了吗?”红豆往茶壶里添了点热水,问着王蓉婳。

    王蓉婳缓缓地喝了口热茶,吞下了口中的点心,歪着脑袋做思索状,老太太这几年身体一直很康健,却不太喜欢别人打扰,也只有几个她比较宠爱的小辈能时常见到她,王蓉婳这个小透明当然不在这些名单之内了,其实老太太的喜好也不难猜到,她本就早已打算好了该送什么礼物,其实送什么都是其次,最主要是让收礼物的人感受到送礼人的那份心意就足够了。

    “小姐,小姐,您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啦?”绿豆跑得气喘吁吁地进了房间,看着坐在那儿悠闲吃着点心的王蓉婳,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你还敢说!要不是小姐下课以后没看到你,怎么会自己一个人回来呢,你说说吧,你又跑到哪里去玩了?”红豆立马跳出来,生气地质问着绿豆。

    绿豆也知晓自己理亏,面带歉疚地说道:“是奴婢的错,算错了小姐下课的时间,这才会……”绿豆又是不好意思地讪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我有一手绝对新鲜的消息带回来哦,就当是为我擅离职守将功赎罪吧。”

    “哦?你又带了什么小道消息来了啊?”王蓉婳颇有些兴趣地笑着问到,绿豆每次出去从三姑六婆那里打听出来的消息,有一些还是很有用处的。

    “这次这件事情可真的是个大消息,你们应该知道平王吧?”绿豆故弄玄虚地对二人提出了这个问题。

    “知道啊,当今皇上的第七个儿子吗。”王蓉婳很快便说出了答案,从古至今,对于皇家的秘辛,每个人都是怀着一颗八卦之心的,所以皇帝有几个老婆,几个儿子,早就都被下面的人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绿豆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提出了下一个问题:“那平王妃你们知道是谁吗?”

    “绿豆你耍我们吧,谁不知道平王妃是老太太的小女儿啊,这种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还需要问吗。”红豆早就听得不耐烦了,不满地说道。

    “哎呀,快说到重点了,你别打断我吗!”绿豆摆了摆手,表情认真地继续往下说:“平王妃嫁给平王以后,生了两男一女,这次王妃娘娘会带着她的三个儿女一起来给老太太拜寿。”

    “这很正常啊,老太太是她们的外祖母,给外祖母来拜寿不是合情合理的事儿吗?这也不算什么大消息啊。”红豆斜睨了绿豆一眼,对她这样就想蒙混过关很是不满。

    “才没那么简单呢!你们再猜猜?”绿豆摇了摇手指,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卖起了关子。

    “是不是跟三姐姐有关?”王蓉婳吞下最后一口点心,拿帕子擦了嘴,不甚在意地回答了绿豆的问题。

    “还是咱们家小姐最冰雪聪明了!”绿豆投给王蓉婳一个佩服的眼光,将整件事娓娓道来:“平王妃娘娘的大儿子,也就是平王府的世子,今年已经年满十八了,可却仍旧未娶妻,而咱们的三小姐,过了春天也就十六岁了吧,按理说她的相貌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可二奶奶却迟迟未给她订亲事,我从二奶奶身边的二等丫鬟紫鹫那边打听出来,说是二奶奶早就相中了平王世子,就是想把三小姐嫁到平王府去呢!”

    “怪不得呢,最近二奶奶还请了宫里头的嬷嬷来教导三小姐礼仪,原来是存着要嫁到皇家的心思啊。”红豆有些恍然地点了点头说着。

    其实王蓉婳也隐隐猜到了一些,只是那平王世子穆敬亭好歹是她们姐妹的表哥,总觉得血缘关系有些近了,可这古代人也不管这套,还觉得这样亲上加亲会更加地亲厚,所以这种表哥表妹的婚事在这里还是很常见的。

    其实李氏的心思也不难猜,当初大房姚氏的女儿王蓉芳嫁给了安国公府的二公子,已经是一门绝好的亲事了,当时她还小,没能亲自去观礼,只是后来听说过那场婚礼的盛况,当真是十里红妆潋滟,光光只是嫁妆,就抬了整整半条街。李氏一向是个好强的,大房的女儿可以嫁得这般好,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压她们一头,这不就打上了平王世子的主意了。

    可李氏主意打得这般好,也不知晓她那小姑姑是怎般想的,她们只是二房嫡出,以后也不能继承候府的爵位,她老爹现在也只是一个三品官,前几次在候府家宴上她也远远见过几次她的这个小姑姑,看模样是个极精明又有野心的女人,会让她的大儿子只娶一个候府二房的嫡女?看来李氏若是想要促成这门婚事,还得花一番大功夫呢。

    “小姐你有没有在听我们说话啊!”绿豆拼命摆着手在王蓉婳面前摇晃,终于把她从神游太虚中拉了回来。

    “啊?什么?”王蓉婳有些迷茫地问了一句,她这个一想事情就完全陷入自己思绪当中,不理会外界一切事物的坏毛病一定得改!

    “我们是问您,老太太寿诞的礼物您到底是准备了没有啊?”绿豆有些气鼓鼓地嘟着嘴,对于王蓉婳的无视非常的不满。

    “对啊,绿豆回来前奴婢就问您这个问题了,您一直还没回答我呢,这次老太太寿诞您可千万不能马虎,您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可要为将来好好打算打算,若是得了老太太青眼,二奶奶也会对您更加上心的!”红豆怕王蓉婳还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厌其烦地提醒着。

第四十一章 寿礼(上)

    王蓉婳虽然觉得怎么自己才八岁,就被说成年纪已经不小了有些郁闷,但为了安抚这两个丫鬟还是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着:“我当然知道,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送一份老太太满意的礼物的,你们两个人就放心吧!”,其实王蓉婳对自己有这么两个忠心耿耿的丫鬟还是很感动的,果然是多年的革命感情啊,真心为自己着想的。

    “小姐在外头都是一本正经的,一回到屋里就没个正行儿,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两个丫鬟都被王蓉婳夸张的行为表情给逗乐了,咯咯直笑。小小的屋子里顿时充满了温馨的气氛。

    离老太太唐氏的寿辰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其实王蓉婳早就打算好了,要写一副万寿卷给老太太当生辰贺礼,这可是一个不小的工程啊,要用一万种不同的字体写成一万个寿字,绝对是一个体力与耐力的考验,所以王蓉婳三个月以前已经开始准备了,每天晚上睡前都要写上一个时辰,而红豆绿豆以为她只是像原先那样在练字,也就没多在意,所以就一直不知晓她到底要送什么礼物给唐氏。

    算算时间,这副万寿卷也就再写二十天的时间就可以完工了,到时候找专门的书斋去装裱一下,就可以在寿宴上献给老太太了,虽说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但确实是承载了她三个多月的心血啊,想必老太太应该也是能感受到的。

    日子还是这般过着,每日上上课,写写字,绣绣花,偶尔陪李氏吃吃饭,倒也同原先没什么分别。这一天,王蓉婳这在写徐夫子留下来的功课,却是被门外的一声娇笑打断了思绪。

    王蓉婳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谁,只有她一个人进自己的屋子是从来不让丫鬟通报的,有时候她真会产生一种错觉,这到底是她的房间,还是自己的房间呢?

    王蓉婳无奈地放下了毛笔,给同样无奈地两个丫鬟打了个眼色,便起身迎了出去,见到那一抹桃红的倩影,扬着笑脸问道:“五姐姐今儿怎么这么有空到我这么来坐啊?”

    “我这不是想妹妹你了吗,便来看看你。”王蓉婉边说着也不客气,主动地坐在了屋子里最舒服,有最大最软坐垫的椅子上,那个坐垫是红豆花了许多心思做的,王蓉婳按照现代坐垫的样子给她画的图,分成一小格一小格的模样,不会应为鹅毛棉花塞得太满而造成滑出屁股的情形,所以王蓉婉一看到便万分喜爱,很是死缠了一番让王蓉婳给她做了好几个放在她的卧室里头。

    “妹妹今日没去母亲那里吃点心,可是身子有哪里不适?”王蓉婉一改往日的霸道任性,难得温柔地问着王蓉婳。

    王蓉婳预感不好,肯定又有什么难事儿要来拜托自己了,王蓉婉每次有求于她总会表现得万分关心爱护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她嫡嫡亲的妹妹呢。

    “五姐姐多虑了,只是中午吃的太饱了,没什么胃口,再就是夫子布置的功课还未完成,怕再耽误会赶不上明日上交,便推辞了母亲的好意。”王蓉婳也笑得温婉,滴水不漏地回答着她的问题。

    “不知姐姐今日前来有何时?”看王蓉婉久不表态,王蓉婳索性先进入正题。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王蓉婉讪笑了笑,继续说道:“不是祖母的寿诞就快到了吗,就想来看看六妹妹准备送祖母什么寿礼?不知能否让姐姐我一观?”

    王蓉婳倒是一时也看不透王蓉婉在打什么主意,却也没理由拒绝她这个合理的要求,就挥手示意了红豆,让她将柜子里的万寿卷取出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是我亲手写的万寿卷,只是我这个做孙女的对祖母一份小小心意罢了。”王蓉婳接过红豆递过来的万寿卷,展开一截,展示给王蓉婳看着。

    王蓉婉一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寿”字,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啧啧赞叹得将真个卷纸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方才抬起头来赞叹道“当真是叹为观止啊,我一向知道妹妹你的字写的好,却不知竟是已经有这等功力了,妹妹果然是花费了许多心思啊……”

    说到这儿,她忽然抬起头来,用殷切地目光看着王蓉婳道:“六妹妹,你这次可一定要帮姐姐啊!”

    王蓉婳心中大汗,来了,来了,但嘴角却依然保持着微笑道:“姐姐何出此言,妹妹何德何能,能帮姐姐什么忙。”

    “不,这次只有妹妹你能帮姐姐了,你千万不要拒绝姐姐我。”王蓉婉的目光更加“脉脉情深”了,抓起王蓉婳的手恳求着。

    好吧,琼瑶奶奶都上身了,这次看来不帮是不行了,王蓉婳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神情依旧淡定:“姐姐您就别臊妹妹我了,到底是什么事儿,您就直说吧,要是在妹妹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定会全力帮姐姐的。”

    王蓉婉听了王蓉婳的肯定答复,面上一喜,有些扭捏地将实情说了出来:“是这样的,其实姐姐前几个月就准备好了送祖母的礼物,是我将近绣了两个月的一个绣屏,专门找了技艺高超的苏绣师傅来帮我的忙,一同完成的,是极精巧的双面绣,本来已经准备齐整了,等到了时间就可以送给祖母的,可谁想…...今早儿去看的时候,竟是不见了踪影,丫鬟下人们几乎把整间屋子都翻遍了,就是找不到那个绣屏,妹妹,你说,你说……这可怎生是好啊!”

    王蓉婳听完这话就立刻明白了,冷眼看着泫然欲泣的王蓉婉,心中止不住地冷笑,自己的寿礼弄丢了,就将主意打到她头上来了,真真是好谋算。

    “姐姐莫太过伤心了,让那绣娘再赶制一副不就可以了吗。”王蓉婳虽然心中甚寒,但面上却还是装着亲厚的模样,缓缓提议道。

    “若是这般简单就好了,那双面绣不是平常的刺绣,一针要同时绣出正反色彩一样的图案,花的时间也是单面绣的近两倍,这离祖母的寿诞还有十天不到的时间了,哪可能还赶得及啊!?”王蓉婉面上更焦急了,语速加快,情绪也颇为激动。

    “是这样啊,那姐姐就绣个其它的普通样式不就可以了,祖母一向都是极宠爱你的,想来也不会因为这样而怪罪姐姐,只要心意到了就好。”王蓉婳依旧四两拨千斤地将她的话打发过去了。

    “妹妹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你也说祖母是极宠爱我的,那她的寿礼我怎么能马马虎虎的呢,定要做到十全十美的,若是祖母知道你这种想法,定会伤心的。”王蓉婉似乎被王蓉婳一直兜圈子推脱的态度有些惹火了,面上的表情也隐隐有些不好看了。

    王蓉婳心中又是一阵冷笑,她这姐姐不就是想让她主动提出把自己的寿礼让给她吗,真是打的好算盘,可她以为自己真会这么容易就让她得逞吗。

    “那五姐姐您想怎样?”王蓉婳缓缓低头喝了口茶水掩去眼底的嘲讽。

    “其实我知道六妹妹一向是众姐妹当中心肠最好的一个,你也不忍心看着姐姐送不出寿礼给祖母吧,不如……妹妹就将你的寿礼赠与我,你看可好?”王蓉婉毕竟是有求于人,语气又软了一些,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好啊,这王蓉婉是强盗转世的吧,居然这般轻描淡写地想将她人的劳动成果占为己有,真当这天底下有如此容易的事情。

    王蓉婳还未表态,绿豆倒是已经愤愤不平地跳出来了:“五小姐,您怎么可以这样,我们小姐可是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才将这幅万寿卷完成的,上面的每一个字可都是我们家小姐的心血啊,要是给了五小姐您,她又拿什么送给老太太呢,您也说了,离老太太的寿诞只剩下十日不到了……”

    绿豆还想再说什么,却是被红豆拉着,朝她拼命摇头,制止了她的话语。

    “六妹妹,你这个小丫鬟可真没规矩啊,主子说话,由得她随便插嘴吗,你可要好好管教管教她们了!”王蓉婉冷冷地看了绿豆一眼,指桑骂槐地说着。

    “五姐姐,我的丫鬟是稍稍调皮了点,可她们也都是一心向着我这个主子,所以我觉得她们现在这样很好。”王蓉婳也不是没火气的泥人,方才已经被王蓉婉的话憋了一肚子气了,她自己的丫鬟,还轮不到旁人来教训。

    王蓉婉毕竟还是想要王蓉婳那幅万寿卷的,当然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便与她冲突,便无所谓地笑笑:“既然是妹妹自己的丫鬟,当然你想怎么管教便怎么管教好了,可是这寿礼,妹妹自己方才也说了,心意最重要吗,那你的寿礼由我来送和你亲自送出去又有什么分别呢,只要你的这份心意送到祖母手上不就行了。”

第四十二章 寿礼(下)

    从来不知道这王蓉婉如此善于诡辩啊,当真是将她的话堵死了,王蓉婳却也不恼怒,缓缓开口道:“这万寿卷我每写一个字,都在那个字上寄托了我对祖母深深的祈福,所以,若是她人带我送出这份寿礼,那这祈福便不灵了。”

    王蓉婉终是失去了耐心,皱了眉头,不耐烦地直接问道:“六妹妹你也别说这些个废话了,我就问你一句,肯不肯把你的寿礼让给我?”

    王蓉婳知道若是再推脱拒绝,定会惹恼了王蓉婉,她现在这个处境,还不好跟她撕破脸皮,只好用一个“拖”字诀了。

    王蓉婳只好低了头,似是犹豫不决的模样,思索了许久,直到王蓉婉快失去耐心的时候,才缓缓抬起头说道:“五姐姐,可否让妹妹我考虑一下,毕竟这万寿卷是妹妹我的心血,我实在是舍不得……”

    王蓉婉看王蓉婳口风已经有些松动了,便大度得一挥手:“那六妹妹再考虑考虑,可时间不要太久哦,你也知道祖母的寿诞没几日了。”

    王蓉婉又是与王蓉婳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便志得意满地离开了。

    “小姐,这可怎么办好啊,看那五小姐的架势,不把您的万寿卷霸占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话说那王蓉婉刚离开,绿豆便心急如焚对王蓉婳说着。

    “绿豆,你冷静一些,方才你胆子也太大了一点,你明知道那五小姐是个不好相与的人,你还这般跟她说话,要不是小姐维护你,再加上她确实对咱们小姐有所求,你今天这么跟她说话,这事儿可没那么容易善了!”红豆因着方才绿豆的鲁莽,已是有些恼火,便有些生气地指责道。

    “我这不是为小姐抱不平吗,那五小姐也太过分了,凭什么来抢咱们小姐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万寿卷。”绿豆被红豆这般说,也颇为委屈,扁着嘴辩驳着。

    “好了,你们也别吵了,现在不是互相埋怨的时候,红豆,你去请了容嬷嬷过来,这件事儿我需要与她好好商量商量。”王蓉婳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二人的争吵,吩咐红豆去请了容嬷嬷过来。

    二人看自家主子面色不好看,便也识相地噤了声,红豆也是一刻不敢耽误地便出门去请了那容嬷嬷。

    另一边儿,王蓉婉满脸笑容地往回走着,却是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往李氏的房间去了,也不用通报,便像往常一般进了内室。

    “娘亲,果然不出你所料,六妹妹那里果然藏着好东西呢!”王蓉婉一进屋里,便看到倚榻而坐的李氏,李氏的容貌并未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女人最美的那几年早已过去,虽然看上去并不会显出老态,但眼角眉梢的皱纹却还是越发地显眼了,而那王翀君来她房里的日子也是越来越少了,眉宇间难免会透出那么一股子闺怨。

    “你看你,年岁也不小了,你姐姐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是让人一点错处都挑不出,你却还是这般毛毛躁躁的,怪不得会把献给老太太的绣屏给污了!”李氏皱眉看着小跑闯入的王蓉婉,语气颇是怪责地说着。

    “我这不是急着想把结果告诉您吗,要不是娘亲帮我拿的主意,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难道娘亲便一点也不心急?”王蓉婉三两步走到李氏跟前,坐在她身旁,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卖乖地说着。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小马虎,这好好的绣屏,就让你弄上了墨点,不然我们何必要打那小六儿的注意!”李氏终归还是宠着女儿的,也不忍心太过苛责她,拿纤细的手指点着她的额头,佯装生气地说着。

    “我也不是故意的吗,还不是徐夫子留太多的功课,我做的着实心烦,一生气,那毛笔就掉在绣屏之上了,怪也只能怪我倒霉了!”王蓉婉撇了撇嘴,面上的神色很是郁闷。

    “好了,好了,既然那绣屏都毁了,你也就别找借口了,那小六儿到底准备了什么寿礼,让你如此喜出望外?”李氏面上露出一丝好奇地神色,问道。

    “呵呵,娘亲您绝对猜不到,她竟是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写成了一副万寿卷,那可是一万个不同字体的‘寿’字呢!也真亏得她有这份耐心。”王蓉婉缓缓说着,脸上不自觉地带起一丝佩服的神色。

    李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为娘果然没有看错,那小六儿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凡事都无所谓的样子,但骨子里心思可细腻着呢,你啊,也要好好学学人家,明明比她还要大了三岁,却整天这样一副大大咧咧,吊儿郎当的样子,我看你今后怎么嫁好人家!”

    李氏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又敲了敲王蓉婉的脑袋,王蓉婉吃痛,皱了眉头反驳道:“她那样子还不是因为亲娘死的早,自己又是个庶出的,才整天为自己的将来谋划吗,我有娘亲你照拂着,又是正正经经的候府嫡女,以后有的是好人家抢着要呢,我怕什么,当然是趁着现在好好玩玩了!”

    “我啊,就是把你宠坏了,你要是有你三姐姐一半,我也就阿弥陀佛了。”李氏又是感慨了两句,才又问到了正题上:“那小六儿到底有没有同意把她的寿礼让给你啊?”

    “八九不离十啦!”王蓉婉随手拿起一旁碟子里的一颗葡萄塞进嘴里,有些含糊不清地回答道,那表情却是志在必得的。

    “她真就这么容易给了你,不会吧,我看那小六儿也不是那种蠢人!”李氏显然是不相信王蓉婳会这么容易就把自己准备了这么久的心血给了王蓉婉。

    “是还没有答应啦,只说是再考虑考虑,不过我看她也是没胆拒绝我的,难道她以后就不想安安稳稳地呆在这芜芳院吗。”王蓉婉又是往嘴里塞了一颗葡萄,语气笃定地说着,显然是算准了王蓉婳不敢违逆她。

    李氏面上有些过意不去,叹了口气:“这次确实是我们做的过分了,可最可恶的还是那贱人,仗着老爷还宠着她们母子三人,就处处与我们过不去,要不是知道那贱人生的小贱人今次送的寿礼是那前朝的仿古花瓶,我们何须费那么大的心思去寻一件能与她们抗衡的寿礼,这一笔一划写成的‘万寿卷’总是要胜过她们这等金钱能买得到的俗物了吧!”

    提到那许姨娘,李氏本还平静的面容瞬间变得有些狰狞了,看来这几年也没少吃这许姨娘的苦头。

    “娘亲别生气,要是这次三姐姐能成功与平王府定下亲事,看她们还怎么猖狂的起来,不就是个妾室吗,还妄想与娘亲您斗!”王蓉婉也没少受那王蓉菲的气,也是将许姨娘她们几人恨得牙痒痒。

    李氏想到大女儿与平王府的亲事,面色也稍稍缓和了一些,又是对王蓉婉叮嘱道:“今次那小六儿将这寿礼让给了你,却也不好太亏待她了,等会儿我让宋嬷嬷去库房选件上好的古董给她送过去,也不能让她在老太太的寿宴上出了洋相,丢了咱们二房的脸。”

    “那是一定的,怎么着她也是养在咱们二房的,也不能太亏待了她。”王蓉婉漫不经心地说着,其实心中腹诽,那王蓉婳出不出洋相,管她何事?

    这边那两母女打的如意算盘,王蓉婳那边却也不想那么容易便让王蓉婉得了逞,请了容嬷嬷过来,坐在一起商量着失去到底该如何办。

    “小姐,我看这次五小姐过来要您的寿礼,背后肯定是有二奶奶授意的,不管她的寿礼是真丢假丢,听您的叙述,看来她是势在必得的。”

    容嬷嬷坐在王蓉婳的对面,这几年她的年岁也越发大了,头发几乎白了一大半,身子早就不如以前了,院子里的事儿也不太管了,只有王蓉婳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她才会偶尔出来一下,平日里都是在自己屋子里深居简出的。

    “还是嬷嬷看得通透,我也想到这一点了,若是李氏在后面把持着,那我就更不好推拒了,我只是不甘心啊,辛辛苦苦完成这一副‘万寿卷’,到头来却是要为她人做嫁衣裳。”王蓉婳脸上的表情也很是愤愤,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的感觉,相当不好。

    “嬷嬷知道小姐心中委屈,可现在我们也只有忍着,二奶奶我们是万不能得罪的,您今日虽然失了这一份寿礼,却也让她们欠了您一份人情,日后要是您有什么要求,只要稍稍提一下这茬儿,想来二奶奶她们也会念着您这份情的。”容嬷嬷还是想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王蓉婳缓缓吁了口气,也知晓容嬷嬷说的有道理,暂时压下心头的那一份躁火,紧皱的眉头却依然没有松动:“可我将这万寿卷给了她们,那我又拿什么给祖母当贺礼呢?”

    “这点小姐尽管放心,想来二奶奶也不会想的这般不周到,既然拿了您的东西,定会送来另一份补偿您的,不然您送不出寿礼来,她脸上也不好看不是?”容嬷嬷又是一阵温言劝解,打消了王蓉婳的疑虑。

第四十三章 雪花膏

    也是容嬷嬷算的准确,没过一会儿,二奶奶那边果然派人送来了一个精巧的仿古三彩花瓶,看模样也是价值不菲的,那来人还说了,让六小姐也把五小姐要的东西给她,好顺便捎带了回去。

    既然木已成舟,王蓉婳也便不纠结了,将那万寿卷装好,让那下人带了回去,可是心中那口气却是怎样都没法子顺过来,那唐三彩花瓶虽然也是万分贵重,可怎能比得上她那一笔一划的心意,就算是现在那东西被人拿了去,也不想让她们就这样独占了鳌头去。

    王蓉婳又是苦思冥想了半天,她就不信,凭着她比这里的人多出来那几千年的知识积淀,就会想不出一个能在短时间内制成,又让人惊叹的寿礼!

    容嬷嬷与两个丫鬟在一旁看着自己主子眉头紧锁,好似万分苦恼的模样,俱是担心不已,她们小姐不会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心思郁结了吧?

    “有了,就是这个!”王蓉婳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地站起身来,在房中来回走了几步,表情甚是跃跃欲试。

    “小姐,您没事吧?”一旁的三人显然被王蓉婳这反常的表现吓到了,颇有些担忧地问出声来。

    “没事,没事,我只是太开心了,你们不用担心我。”王蓉婳总算是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便一本正经地又对三人说道:“好了,现在我要吩咐你们三人去帮忙我寻一些东西回来,一定要快,而且数量要多!”

    “小姐您尽管吩咐,奴婢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找到您想要的东西。”红豆以为王蓉婳心中不平衡,定是想找些东西来弥补一下,所以保证地说着。

    “恩,很好,嬷嬷,您帮我出府去药店买一些蜂蜡回来,越多越好。”王蓉婳先是对容嬷嬷吩咐着,因为她是府里的老人,所以偶尔出府去采买一些东西,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诶!老奴一定为小姐办妥。”容嬷嬷虽然心中疑惑,这小姐好好的要这个药材做什么,但做下人这么许多年,也知道不能随意揣测主子的想法,也便恭敬的应了,退下去为王蓉婳购买那蜂蜡去了。

    看着容嬷嬷离开,王蓉婳又对红豆吩咐道:“红豆,你去厨房帮我寻些杏仁油回来,记住,一定要新鲜的,越多越好。”

    叮嘱完红豆,王蓉婳立即转头,又对绿豆说道:“你去花园子里采些蔷薇花瓣来,多采一些,然后全部将它们熬成蔷薇花汁,记住,越浓越好!”

    红豆绿豆看王蓉婳神色正经,倒是也不敢怠慢,立即就领命下去了,直到屋内就剩下王蓉婳一人,她才有些放松地在椅子上做了下来。眯起眼,开始慢慢回忆起前世为了好玩,与好朋友们一起自制这“雪花膏”的详细步骤。

    对!王蓉婳这回想到的绝招,就是要制作现代的化妆品——雪花膏,雪花膏其实是一种非油腻性的护肤化妆品。涂在皮肤上会立刻被皮肤吸收,类似雪花,故名曰雪花膏。

    这雪花膏在现代也许是最为廉价的护肤品,用惯了各色各样名牌护肤品的现代都市女性,可能根本就不屑于用这种几块钱一瓶的雪花膏,可在这落后贫瘠的古代,女人们用鸡蛋清、薏苡、淘米水护肤已经是很难得了,最最奢侈的大户人家女子也只是用珍珠粉或是牛奶敷于面上,达到美白保湿的功效。所以这雪花膏对于这个时代的女性,不能不说是一个极具诱惑性的新鲜物件,但凡是女人,上至八十老妪,下至总角女童,哪个不是希望青春貌美,女人爱美的天性那可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等了大半个时辰,红豆与容嬷嬷都陆续回来了,而绿豆的工作是耗时最长的,也终于再又等了半个时辰以后,她提着满满一大桶蔷薇花汁回来了。

    王蓉婳细细地查验着各项物品,蜂蜡五大包,新榨杏仁油一大桶,新鲜蔷薇花汁一大桶,万事俱备,只欠制作啦。她看着桌子上满满的东西,颇有些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

    可一旁的三人却是越发看不懂了,绿豆永远都是最耐不住性子的那个:“小姐,您让我们准备了这些东西,到底是要干什么用的啊?”

    王蓉婳摆了摆手指,又做出了一副装神弄鬼的神棍模样,“天机不可泄露,等一会儿你们自会知晓。”

    红豆倒是也已经习惯了自家小姐偶尔的一些不着边际的小发明制作,便还算淡定地问道:“小姐,现在还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吗?”

    王蓉婳点了点头,“你去把平日里你们用来烧水的小碳炉子拿过来,再去拿个没用过的锅子和一双筷子回来。”又歪头想了片刻,补充道,“再去找一些漂亮的用来装胭脂的那种漆木盒子来。”

    等到后续制作的用具也准备妥当之后,王蓉婳便和丫鬟嬷嬷们卷起袖子,开始大干起来,王蓉婳先让红豆把蜂蜡隔水加热了,等到蜂蜡融化后,再把杏仁油倒入锅中,最后在放入蔷薇花汁,搅拌均匀后,便倒入漆木盒子中,等它冷却以后就可以了,蜂蜡、杏仁油、花汁的比例分别为2:8:1。

    大功告成,只等着明天这雪花膏完全冷透了,就可以知道成功与否了。

    第二日王蓉婳刚刚起床,连洗漱都顾不上,就去看了那凉在河中的雪花膏,膏体混合了蔷薇花汁的颜色,透出淡淡好看的粉红,与大红的漆木盒子很是相得益彰,把它放在鼻间还能闻到一丝蔷薇花的清香,倒是与现代那种雪白的雪花膏有些区别。

    其实本来是应该用玫瑰精油的,可这古代哪里来的精油啊,所以王蓉婳只能退而求其次,用了这蔷薇花汁,但好在效果似乎还不错,总之这雪花膏卖相看上去挺不错的,就不知道这功效是不是也同现代制造的差不多呢。

    看到做出来的成品还颇有样子之后,王蓉婳才安心地洗脸刷牙,吃了早餐,然后把两个丫鬟召集到身边,指着那装有雪花膏的盒子说道:“这就是昨天我们大费周折做的东西,我给它起名叫“雪花膏”,为什么要叫它雪花膏呢,因为它像雪花一样,涂在脸上会立刻消失,而且不会让我们的脸感觉油腻,用久了,更会让脸更加的白嫩细腻,就跟雪一样白!”

    两个小丫鬟听了王蓉婳的话后,显然都是难以置信的模样,这让王蓉婳很是满意,因为这雪花膏做是做出来了,却不知的功效到底如何,所以她决定用红豆绿豆这两个小丫鬟做试验,她们都正是少女爱美的年纪,肯定是拒绝不了这个诱惑的,就算是没效果,最起码也不会有什么伤害,毕竟制作这雪花膏的原料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不会对皮肤造成任何伤害。

    又是被王蓉婳一阵蛊惑,看两个小丫鬟均是兴奋地围着这雪花膏讨论个不停,果然这护肤品对女人的诱惑力是极大的啊。

    “小姐,您说这个东西叫‘雪花膏’,它真有您说的那么神奇的效果?”红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你不相信,试试不就知道了,难道小姐我还会骗你们不成。”王蓉婳看鱼儿就快上钩了,又是加了一勺饵。

    虽然二人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但终究抵不过王蓉婳描述雪花膏神奇效果的诱惑,各自拿了一盒兴冲冲地回去试用了。

    王蓉婳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若是没有什么意外,把这“雪花膏”献给老太太当寿礼,定会比那“万寿卷”得到更为意想不到收获。

    红豆和绿豆试用了雪花膏五天以后,均是发现了令她们惊喜的变化,二人都兴奋得来跟王蓉婳分享着她们的喜悦。

    “小姐,真的是太神奇了,以前每次洗完脸之后,脸上都会感觉紧巴巴的,自从用了你这个什么……雪花膏,脸上一点紧绷的感觉都没有了,摸上去还滑溜溜的,就跟那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绿豆摸着自己光滑细嫩的小脸蛋儿开心地对王蓉婳说着。

    “我也是啊,不仅皮肤变光滑了,而且原先有些暗沉的肤色也白皙了许多呢!”红豆稍稍矜持了些,但脸上那喜悦之情依旧难掩。

    “那个小姐……等奴婢手上这盒雪花膏用完了,您能不能再给我一盒啊?”绿豆有些不好意思地跟王蓉婳请求着。

    “没问题,以后只要用完了,咱们继续做就是了,反正原料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不止是你,红豆也有份,大家都有雪花膏用。”王蓉婳大方的一挥手,有福同享吗,自己做的东西能先造福自己最亲近的人不是很好吗。

    王蓉婳又与两个丫鬟一起做了几盒雪花膏,这次比上次做地更加用心了,还去外面买了许多精巧绝伦的小盒子,准备在老太太寿宴的时候送给她。

    绿豆翻看着那几盒精致的雪花膏,脸上满是开心的表情:“这下好了,有了这些雪花膏做寿礼送给老太太,一定能讨得她老人家的欢心的,这样咱们小姐也能让老太太另眼相看了。”

    “希望吧……”王蓉婳轻声低喃,若是真能向绿豆说的那般顺利就好了,也不知道老太太的这次寿宴是否真能安然度过呢。

第四十四章 寿宴(一)

    三天之后,老太太的五十九岁寿辰终于到了,忠勇侯府上下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了,侯府门外的长街上停满了马车,骏马高壮,香车华丽,俱是各大高官显贵的座驾,那些驾车的下人仆役们也均是锦衣玉带,彬彬有礼。

    大门高阔,华灯结彩,两尊巨大的守门麒麟怒目雄踞、威风凛凛,数十名家丁、护卫严阵门前。更有各色彩衣华裳的美貌婢子于门外迎接的到来的宾客们。

    因为寿宴的关系,忠勇侯府的朱门在宾客离去之前是不会关闭的,从门外向内望去,那些绮丽雅致的水石山林、池塘亭榭在无数宫灯的照耀下如沐天光。

    离候府不到百米的地方,一辆低调中带着奢华的马车,正缓缓驶来,马车旁几个俊挺男子骑在马上,在离马车不远地地方缓缓前行着。

    待那马车驶到了候府门前,方才看清最前头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五官颇为精致,肤色却不像寻常世家子弟一般白皙,微微带着一些古铜色,却因着这较深的肤色,使整张脸庞平添了一份男儿气概,身着一件绛紫色的外袍,系着白玉的腰带,脚上一双鹿皮靴子,想来是为了方便骑马,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

    “到了吗?”一个不太好听的公鸭嗓从马车中传出,几乎是同时的,一个小脑袋也探出马车外,在看到那马上男子流畅潇洒地下马动作时,眼中流露出了浓浓的羡慕之色。

    “母亲,早让你允了我同哥哥一般骑马来的,你偏是不让,就这么些路,又不会真出什么意外,我决定了,下次出门我一定要像哥哥一样骑马,那样才有男子气概吗!”

    那说话的男孩儿也是身手矫捷地跳下了马车,却是微微撇着嘴,很是不满的模样。细细看他的模样,竟是比先前那男子更是要俊俏几分,真真是眉目如画,尤其是那双唇,几乎像涂了胭脂般红润。但他相貌虽然美,却丝毫没有女气,尤其是那双眼睛,看起来既聪明又骄傲。

    “你个小顽猴,什么时候你跟你哥哥一般稳重了,为娘就让你单独骑马,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年纪小小又毛毛躁躁的,要是不小心摔着了可怎么办?”马车内又传出一个女子柔和的声音,语气中却带着一丝笑意,一丝宠溺。

    “呵呵呵,母亲说的是,就弟弟这三脚猫的功夫,还不被那马儿甩到泥地里去!”银铃一般的清脆笑声,少女的声音如黄莺出谷般婉转。

    随行的丫鬟们将那下马车用的脚凳放置在马车前,车帘掀开之后,一三十岁左右的美貌少妇,轻移莲步,缓缓从马车上下来。陪着她一同下车的,还有另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

    那少妇脸如白玉,颜若朝华,身上着一件芙蓉色的广袖礼服,身上珠围翠绕,极是雍荣华贵。搀着她左手的少女,生的很是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与那少妇有五六分相像,一身翠绿的裙子,说不出的空灵轻逸。

    那最先从马上下来的男子三两步上前扶着那少妇的另一只手道:“母亲,您也别太娇惯着敬霖了,他现在这年纪是该好好锻炼锻炼了。”

    “对对!哥说得实在是太对了,我哪像姐姐说的那般差劲儿啊,我的骑术武功师傅们也是经常夸奖我的好不好!”那少年蹦到三人面前,不服气的反驳着。

    “那还不是骑射师傅们为了奉承你这个小少爷胡乱敷衍你的,就你这十一二岁的年纪,能厉害到哪里去啊。”那青衫少女显然与自己弟弟平日里斗惯了嘴,依旧打趣一般地灭着他的威风。

    那少年还想反驳,却是被少妇出言打断了:“好了,你们姐弟俩怎么就没个消停的时候,要都像敬亭一般沉稳,我也可以少操点儿心,这都到了外婆府上了,还不都赶快给我噤声,免得让旁人看了笑话你们。”

    二人俱是扁扁嘴,却当真是不再讲话了,在候府门外迎接各方宾客的管家王云见到这四人缓缓走上前来,立刻迎上去恭敬地与她们行礼问安,然后才开口说道:“王妃娘娘,老太太一早就在念叨您了,说是只要您一到,就领了你们立刻去见她呢!”

    那美貌少妇原就是平王正妃,老太太的小女儿王淑凝,带着她的大儿子穆敬亭,大女儿穆云烟,小儿子穆敬霖前来参加唐氏的五十九岁寿辰,此刻听管家这样说着,便微微笑着点头,“稍稍来晚了些,让母亲等久了,这便立刻去见她。”说完带着几个儿女,随着领路的丫鬟往后厅去了。

    此时候府之内已经开宴,粉色纱裙的美丽侍女们穿梭于桌椅之间,为宾客们奉上一道道精美绝伦的美食。各方早到的宾客们坐在圆桌之前寒暄聊天,王翀显正与一众朝堂同僚侃侃谈论着什么,讲到激动处更是举杯痛饮。

    二老爷王翀君因着大哥的关系,现在已经进了礼部任侍郎一职,正是意气奋发之时,与那各朝堂官员联络着感情,而那三老爷王翀理是个武将,性格又一向是大大咧咧地,没有两个哥哥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也就只是与人敬酒吃菜,酒桌上的气氛真真是万分热络。

    今日的寿星唐氏,穿着大红的锦绣福禄寿大袖袍子,头上带着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首饰,虽是已经将近六十花甲的年纪,却依旧精神熠熠,看上却颇为硬朗,在古代,她可已经算得上是福泽绵延的老寿星一般人物了。

    唐氏端坐在主桌之上,笑容满面地接受着宾客们的祝福,在她身旁帮衬着她一同招呼宾客的,便是那大奶奶姚氏与二奶奶李氏,姚氏虽然身子比较孱弱,但今日这种场合,她作为长房长媳是必须要在场的,虽说明显脸色苍白,精神不济,但只是点头微笑,间或回应几句宾客的寒暄,还算支持的住。

    相较与那姚氏,李氏可谓是八面玲珑的多,不仅与各家女眷都兴致勃勃地谈着话,还不动声色地与一些达官显贵们套着交情,笑声,赞扬声,不绝于耳。

    那三房的方氏虽然没坐在老太太旁边,却也不忘与一众贵妇人攀谈着,因着她的独生子王卿俊也到了适婚的年纪,所以这其中家里有年纪相仿的适龄女子的贵妇们,更是成了她重点关照的对象,就想为自己的儿子攀上一门显贵的姻亲,这样她在候府之中也能稍稍有些底气。

    一众妾室如许姨娘,平日里虽然受宠,但到了这种大型的宴会上,是根本没有资格上主桌的,只是在偏僻的地方摆了一小桌,大房的刘姨娘,小张姨娘,曹姨娘,三房崔姨娘、丁姨娘与那许姨娘一同坐在那里。可许姨娘的目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得飘向李氏坐着的那个主桌,眸色阴沉,晦暗不明。

    各人都有各人的心思,不仅仅是大人们有自己的打算,连府中那些本应该天真烂漫的少爷小姐们,也都在心中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离主桌不远的一张圆桌上,坐着候府的几个小姐,还有与候府有着亲戚关系或是私交慎密的别家千金们,倒是也满满的坐了八、九个人,各个都是年岁不大的豆蔻少女,凑在一起倒也是有说有笑,气氛颇为融洽。

    “婉妹妹,不知你今日要送什么礼物给表姨奶奶啊?”那说话的女子秀眉凤目,玉颊樱唇,十三四岁的光景,是唐氏娘家表妹的孙女儿荣晴晴,荣家与王家交情一向甚好,而荣晴晴又与王蓉婉姐妹是手帕之交,时常来往的。

    “佛曰:不可说。”王蓉婉神秘地笑笑,摇了摇头,今日她的装扮极为娇艳动人,鬓边海水纹青玉簪上的明珠随着我她摇头的动作濯濯瑟动,如娇蕊一般。

    “婉妹妹真小气,连姐姐我都不肯说,想来是想在一会儿的献礼节目上大出风头吧。”荣晴晴轻觑了一眼王蓉婉,不满地娇嗔着。

    坐在圆桌边上的王蓉婳听到这话,在心里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好吧,慷她人之慨,她的五姐姐做这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到时候看看到底是谁出风头。”一个不是太大声的挑衅之语传入王蓉婳耳中,她不看过去也知道定是王蓉菲说的,因着王蓉菲坐得离她并不远,却是与王蓉婉她们几人有些距离,所以她们几人并未听见。

    王蓉婳心中又是嘲讽地笑着,在这种场合之中,就算是平日里如此天不怕地不怕的王蓉菲也得暂时收敛收敛了,通常这种聚会中,虽然庶女和嫡女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却依然是泾渭分明的,就像王蓉菲是和她与王蓉敏坐这不显眼的角落里,而不像王蓉琴姐妹却与其她嫡女一般坐在最显眼的位子,说到底,庶女还是没有嫡女来得那般尊贵的,王蓉菲这样骄傲的性子,就是因为心里头不服气这种与生俱来的差异,才会处处与王蓉婉争,一点儿也不肯让步吧。

第四十五章 寿宴(二)

    (昨天禾熙童鞋投了6张更新票,12000实在是有些超负荷了,但为了感谢,今天还是会加更一章,在下午或晚上,谢谢支持!)

    王蓉婳走神的片刻,突然传来一声洪亮的喊声:“平王妃娘娘到~~~~平王世子,二公子,大小姐到~~~~~~”

    王蓉婳被这喊声吓得一激灵,慌忙反应过来朝那声音的源头看去,一美貌少妇一左一右领着两个像画上走下来的男孩女孩,后面还跟着一个丰神俊朗的青年,着实让旁人感叹这一家子的钟灵毓秀。

    王蓉婳看了几眼就兴趣缺缺地将头转了回来,这平王妃和她女儿她倒不是第一次见了,以往也偶尔会在宴席之上远远看见,而且她这个表姐穆云烟与王蓉琴的交情也算是不错,时常会走动走动,王蓉婳倒是也碰上过两三回,她那两个表哥穆敬亭和穆敬霖今日她却是第一次见到,远远看那相貌确实是不错,怪不得李氏想把王蓉琴嫁给那个穆敬亭呢,家世显赫,长得又帅,怎么看都是绝世好老公的人选啊。可在她的观念里,一切跟皇家扯得上关系的那都可以算得上是高危职业,什么王爷世子啊,在一切皇权争霸中那都是炮灰,人生安全指数极低,还是离得远远的最好。

    不同与王蓉婳的淡漠,桌上的其他闺秀们可是各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来人,那几个年岁较大的更是粉颊含春,眉目含情,真恨不得把那穆敬亭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来,就连比王蓉婳还要小上几个月的王蓉菲都是一脸娇羞地偷觑着穆敬亭与穆敬霖,盈盈的眼光在他二人之间流转,这让王蓉婳不禁在心中感叹,美男的杀伤力果然巨大啊,上至八十下至八岁,通通秒杀。

    王淑凝带着几个儿女笑意盈盈地走到了老太太面前,先是给唐氏行了个拜寿礼,一旁的几个儿女不用说也都主动得给唐氏行了礼,唐氏均是一脸慈祥笑容的受了。

    虚礼过后,唐氏才拉了许久没见的小女儿的手说着话,因着这桌坐着的都是女眷,穆敬亭行完礼后就带着穆敬霖往世家子弟们坐的地方走去了,而穆云烟则是跟母亲打了个招呼向王蓉婳她们坐的那桌走去了。

    老太太唐氏也是许久未见女儿了,自是想念的紧,拉着她的手便絮絮叨叨得说个不停,王淑凝也是安安静静得听着,间或回两句唐氏的问话。

    一旁的李氏自从看到王淑凝进来,那心思就急速飞转着,就想找个机会探探她的口风,可怎奈唐氏拉着她不放,李氏真是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便先压下了心中的打算,想等待最好的时机,便与那王淑凝挑明了此事。

    穆云烟笑意盈盈地走到王蓉琴的身边坐下,拉了她的手说着:“琴姐姐,你许久未来我家看我了,可是最近有什么事脱不开身?”

    王蓉琴今日的装扮依然是走平日里的端庄秀丽,鹅黄色的蝴蝶绣样裙衫,又平添了几分少女的俏丽,听了穆云烟的话,正微微低了头,有些为不好意思回着她的话:“云烟妹妹,姐姐我也不是不想去看你,可近日来为了准备祖母的寿礼,着实花了一番功夫,这也便没时间去你那里了,希望妹妹不要怪罪姐姐。”

    “怎么会呢,只是你知道,我的闺蜜本就不多,少了你,日子就颇有些无聊,我现在正苦恼呢,要是以后琴姐姐嫁人了,那我的日子还不知道该有多无趣呢?”穆云烟浅浅笑着,有些烦恼地抱怨着。

    “云烟姐姐不怕不怕,妹妹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注意,就算我姐姐嫁了人,也可以时常去陪云烟姐姐说话。”王蓉婉突然将头探过来,狡黠地笑道。

    “哦?婉妹妹可是真有好主意,说出来让姐姐听听,也好让我不那么苦恼。”穆云烟颇有些兴趣地看着王蓉婉问道。

    “嘻嘻,其实很简单啊,只要我姐姐成了云烟姐姐的嫂子,那你们不就每天可以见面聊天了吗。”王蓉婉吐了吐小舌头,将她的主意说给了穆云烟听。

    “婉儿,你胡说什么,小小年纪说这等话都不知道臊得慌。云烟妹妹你可千万不要听她的胡言乱语!”王蓉琴显然被王蓉婉的话说的有些羞怒,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了红晕。

    穆云烟没有说话,这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有些若有所思。

    王蓉婉知道自家姐姐脸皮一向薄,便识相的闭了嘴,却是偷偷观察了穆云烟的脸色,见她似乎真的在认真考虑着这个提议,便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王蓉婳看着王蓉婉精彩的表演,忽然觉得很是无趣,她不知道王蓉琴到底想不想嫁给她的那个表哥,但或许生在这个时代,像她们这样的女子,早就没有了决定自己终身大事的权利了……

    寿宴进行到一半,终于到了她们这些小辈给老太太唐氏送寿礼的时候了,唐氏端着慈祥的笑容,坐在最上首,陪坐在一旁的是她的三个儿子与他们的夫人。

    而王蓉婳她们这些小辈们,则站在下面,准备给唐氏送寿礼,王蓉婳故意悄悄走在比较后头,好戏总算要放在最后的吗。

    看着大家拿着千篇一律的古董,字画,金银首饰,王蓉婳微微有些无聊,却无意中发现前面的王蓉敏已是紧张地满头大汗,不停地搓揉着手中的帕子。

    “敏姐姐,你还好吧?”王蓉婳显然发现了王蓉敏的紧张情绪,关切地问着。

    “婳妹妹,我只是……只是……怕祖母不喜欢我的礼物罢了,你也知道,祖母从来都没正眼看过我,这一次,我真的下了很大的功夫的,很希望祖母她能喜欢我送的寿礼。”王蓉敏小脸紧张地通红,想来确实是很想得到唐氏的注意。

    王蓉婳知道王蓉敏和自己一样从小都是像小透明一般长大的,但唯一不同的是,王蓉婳有着一个成人的灵魂,不会介意各种冷漠的对待,而王蓉敏却是从小到大都看着唐氏疼爱其她嫡出的孙子孙女们,自己却从来没有得到她一丁点的关爱,长久的压抑,她的心中难免会生出一种深深的渴望,渴望能得到唐氏的关心,哪怕只是一句关怀夸奖的话语,想来她也会心满意足。

    王蓉婳拿帕子擦了擦她额头的汗水,柔声安慰道:“敏姐姐,虽然我不知道你要送什么给祖母,但是既然你是用了心,又花费了这许多的精力,想来祖母也一定会感受到你的拳拳孝心的。”

    王蓉敏听了王蓉婳的话语,神情稍稍舒展了一些,脸上也隐隐有了些自信。

    二人说话的当口,忽然前方爆发出一阵众人的感叹声,二人不约而同地朝前方看去,那玉蕊和玉莹素手各执着一个长卷的一端,正缓缓向众人展示着长卷上的内容。王蓉婳虽然站的远,但仍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们手中的便是自己花费了许多心血写成的万寿卷。

    “当真是心思精巧!”

    “难得!难得!”

    “候府小姐果然不同凡响啊!”

    ……

    一阵阵议论赞叹声不绝于耳,王蓉婳看着站在最前方,高昂着头,脸上满是得色的王蓉婉,心中原本已经压下的那愤愤之情又涌上心头,难道她就这样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接受着众人的夸奖,心中就不会有一丝惭愧之情吗?

    当然王蓉婉并不会如王蓉婳所想有什么惭愧的,她享受着这一切,众人的赞扬,钦佩、羡慕、嫉妒的目光,就是应该像她这种天之骄女所拥有的。

    在场的众人终于看完了这整幅的万寿卷,一万个字体不同的“寿”字,每一个都那么精巧端正,足足写了十几米的卷纸,当真让人们为之惊叹。

    唐氏将目光从卷上移开,转头来惊讶地看着王蓉婉问道:“婉儿,这万寿卷当真是你一个人完成的?”

    王蓉婉的头又是抬高了几分,傲气地回道:“回祖母的话,这些全部都是孙女一个人写完的,为了祖母的寿辰,孙女我为了写这个万寿卷,可是好几个月都没有好好休息呢!”

    “好!好!好!”唐氏看着王蓉婉的目光瞬间变得是慈爱万分,连连说了好几个好,“不枉祖母我疼爱婉儿这么多年,婉儿果然也是最心疼祖母我的,就凭你这一份心意,祖母心中就甚是感动啊。”

    说完这些,唐氏又对坐在一边与有荣焉的李氏感叹道:“老二媳妇,你不仅要管着这候府上下的事儿,还把我们候府的孙子孙女们个个都教地这般好,母亲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了。”

    “婆婆,这是媳妇我应该做的,说什么感谢不感谢啊,真是折杀媳妇我了!”李氏心里虽然已是万分得意,但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谦虚地说着。

    唐氏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面上的表情更加柔和,想来对李氏与二房的好感度又是大大提升了一把。

    一旁的大媳妇姚氏性子一向与世无争,倒是也随着唐氏赞同的点点头,可三媳妇方氏虽是脸上也带着笑容,但显然只是敷衍地笑着,这些个年一直被二房压在头上,虽说心中积怨已深,可现实摆在那儿,人家就是比你有本事,比你会讨老太太的欢心,你也只能吃哑巴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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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生介绍:
府嫡女,本是金枝玉叶
一朝偷龙转凤,嫡女如草芥
妾生又如何,庶女又怎样?
定也要比那嫡女活得还要好上几分才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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