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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魍魉鬼     魍魉诡谈txt下载     魍魉诡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无常的决然

    还在酝酿着肚子的一套审讯流程,黑八爷一把推开门走了进来。但是让沐清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黑无常大爷出去了半天,居然给他拉回来的是个……

    “这……这……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魏佳?”指着地上那个摇摇摆摆的黑影,他的嘴角直抽抽,半天没说出一句整话。

    “确切的说,这个是她的一魂三魄。”面前的黑面大汉一本正经的回答。

    “老天爷!”一拍脑袋,沐清扬摊在椅子上彻底无语了……

    满腔热情化作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泡泡,扑的一下子变成了一地的肥皂沫。老天爷,让我和这个影子问官司?干脆你就说这是个恶劣的玩笑好了!

    “八哥,八爷,亲亲的八爷爷!您老人家就饶了我吧,这份差事那是我这么个半吊子小妖怪干得了的?”沐清扬哭丧着脸直给黑无常大人作揖。天知道这位爷是怎么想的,居然想让他从一个影子里问出口供?你老人家就不知道这条黑乎乎的东西压根就说不了话的吗……

    “你可以问她,她听得到,只是有话说不出来罢了。要不……你问问看?不成的话,咱们再想别的办法?”黑无常大爷一边滋溜滋溜喝着茶,一边给沐清扬出点子……或者说是在讽刺他的智商?

    “你……唉!”沐清扬现在只能长长叹气了。

    “我的八爷,您老人家还真以为我是无所不能的神仙?这玩意儿就是知道我那位白七哥在哪儿,它也得有话说得出来嘛……”沐清扬算是被这个黑老八打败了。

    “哎?你点什么头……敢情你也知道我拿你没办法是不是!”看着地上黑影直点头,他现在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八爷,要不这样……您呢,带着这个……让她哪来的哪去,我呢,再琢磨琢磨,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您看怎么样?”沐清扬这儿一个劲的直作揖,黑无常反倒一脸的诧异指着地上,张大了嘴直喘气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这……”沐清扬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结果也傻了!

    面前黑影正在做着一件让他们都惊掉了下巴的事……

    细细的影子手指在地上一通划拉,居然画出了一行工整的大字——我知道他们的下落。

    沐清扬现在样子一定可笑到了极点,两个手简直是在耍鸡爪疯,拿着茶杯哆嗦了半天都没喝着水。黑无常也比他强不到哪里去,一张黑脸现在也是直抽,大眼睛简直快掉出来了!

    “你说你……你知……知道?”沐清扬话都说不利索了。

    黑影一个劲地直点头。

    “呼!”

    他和黑无常长长出了口气,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们现在在哪里?”

    ……

    他们现在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假如不是影子带他们来,恐怕谁都不知道原来望乡台的脚下会有一条如此之大的裂缝。黑石密布的山崖是个绝佳的掩护,无论是由上至下或是由下至上都不可能看到的一个死角位置,扒开几块隐蔽的岩石,阴风呼啸直往里倒灌进去,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这里能通到哪儿?”沐清扬看着深邃的裂口咽了一口唾沫问。

    黑无常翻翻眼皮,那对白眼珠亮得耀眼:“不知道。”

    情不自禁就是一个趔趄,沐清扬差点失足从半山跌下去:“八爷,这可是在地府鬼门关,您老人家的地盘上!”

    依旧是一副气死人的木呆呆表情:“这里又不是天天路过,有谁注意?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八爷,您说得可真有道理?”沐清扬率先钻了进去。

    如他所想,这里面什么都看不到,至于他身后……一身黑的八爷和影子,你能指望他们带给你什么光明?

    摸着黑往里爬了好一阵,感觉是在一路向下的时候,前面总算是露出了一点光亮。

    “前面不像是在地府?”黑无常的语气有些惊讶,他使劲拱了拱沐清扬的后腰。

    硫磺的味道滚滚而来,脚下是橘黄色的岩浆翻滚,一个个巨大的泡泡涌出来接着崩开,带着一股子臭味。

    流淌的岩浆川流不息,再往前的路已经被阻断了。

    “前面没路了!”

    不光是沐清扬傻眼,后边黑无常也打起了退堂鼓。不是说无常神君就可以法力无边,只不过要比一般神魔强一点,但是要说对这样的流瀑岩浆视若无睹,委实是大看了这位尊神了。

    “要不咱们先回去?白老七也不可能能过了这么宽的……河?”黑无常看看面前,艰难的说道。

    “是不是那个影子骗我们?”沐清扬突然想起那个古怪的影子,扭头到处找时才发现这个家伙竟贴在墙上冲着他们在招手?

    那里有一道不宽的凸起边缘,大概挤挤勉强可以容一人侧身平挪往前。照说可行,可是这……下面是岩浆呀!一个不小心……

    想到这里,沐清扬不由打了个冷战。

    从来没有想过作为妖怪还会有这种情况,牙齿打架、浑身颤抖、两腿发软,沐清扬想他现在的样子实在不能理直气壮地说出我不怕三个字。

    “如果你害怕可以在那边等我回来?”黑无常要比沐清扬的情况好得多,这里也就看出来高手和菜鸟的区别了。尽管也是在小心翼翼,但是他的速度却并不慢。

    “我……可……以!”能够这么说实在是沐清扬的自尊心在强撑着。比起来前者的稳健,他现在几乎是在一点一点往前挪。他现在尽量不看下面,但是他依旧还是可以感觉到整个身体在不断前倾,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绝对不是想就可以控制得住的。

    “小心!”

    大手伸出一把抓住了沐清扬的肩膀,他才发现了现在自己已经离这段路的终点并不太远了。

    这是一个介乎于90度的转角,沐清扬的左脚还半悬在空中,假如不是黑无常的突然出手,估计他就会是第一个因为失足而死掉的魍魉了……

    过了转角就是一个半圆的洞口,沐清扬闭着眼一个翻身踏了进去,当后脚可以脚踏实地的时候,他立刻就蹲下了,心脏几乎停跳的感觉却让沐清扬一阵阵感到眩晕。

    “怎么回事?竟然这里……”黑无常迅速拉着沐清扬往边上靠:“躲起来!”

    他才瞟了一眼,立刻就乖乖地伏下了身体。

    什么叫群魔乱舞?眼前这就是!

    锯齿獠牙,奇形怪状已经不算是特殊,这里大大小小千百号简直就是都没个正经模样,一个个张牙舞爪的现在都发狂一样地肆意嚎叫着相互攻击,洞底下炙热的岩浆不时喷涌而出,形成道道冲天的火柱一直撞到顶部,然后下雨一般沸沸扬扬撒了下来,星星点点的烈火把整个地方燃烧成了一个火的世界……

    在沐清扬对面的岩壁,巨大的铁笼里关着一个白色的人影,萎顿地趴着一动不动,看那个熟悉的背影……正是白无常!

    “这……”沐清扬瞪直了眼不敢出声,轻轻指指对面。黑无常点点头,探出头看看下面,对他作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沐清扬对现在的情况丝毫没有头绪,只知道一群家伙在疯了一样地互相撕打,看着时不时倒下的厉鬼在火焰里哀嚎,他竟莫名其妙的的有了一种怜悯的感觉?

    狠狠拧了一把大腿,沐清扬提醒自己现在不是滥发同情心的时候,如何救出白老七才是最关键的,只是看着情况难度太大,他们谁也没长着翅膀,这里和对面可是足足有几十上百米的跨度,妄想凭空过去恐怕是神仙才能耍出来的把戏了。

    几百恶鬼似乎开始厌倦了这种无聊地斗殴游戏,逐渐开始逐个顺着岩壁向上攀登,看它们的目标俨然就是那只铁笼!

    他心里急得火烧火燎,四处张望,猛地看到一个高大的身躯正在烈焰里缓缓抬起头来,两只血红的怪眼像闪电一样死死盯住了自己……

    那是从心里油然而生的一股寒意骤然冲向后脑,沐清扬一个激灵立刻大声喊道:“坏了!我们被发现了。”

    “鬼王!”黑无常烫着一样一蹦多高,手里飞快地甩出了一条铁索来回飞舞,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长只是不断地在他们面前堆积出了一个大大的铁盘,仿佛盾牌一样顶在了前面。

    两道火龙从怪眼喷出,带着呼啸直入他们所在的洞口,瞬间照亮了面前空间,巨浪一样的火焰一瞬间扑过来带着炙热的高温,沐清扬的毛发立刻发出了一股青烟,浑身感到了无与伦比的剧痛……

    ……

    “小沐……妈的!老子和你拼了……”黑无常似乎是在破口大骂,无数的阴风从四面八方喷涌而出形成了巨大无比的一个龙卷扭曲翻滚一直冲过沐清扬的身边……

    沐清扬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无头苍蝇一样,被一团黑雾包裹着随风到处乱撞,而他刚刚所在的地方已经是一片火海汪洋!

    显然黑无常所使用的也是一种两败俱伤的法术,他的全身黑气直冒,彻骨的寒风无休止的吹了进来,那条铁索也瞬间化身无数,宛若千万条怪蛇摇头摆尾地向对面搭了过去,刹那间一条条铁链织成了密集的大网迅速兜住那个铁笼就是猛地一拉,流星般带了回来到沐清扬面前。

    “打开……先把七哥救出来……”黑无常眼下已经是化作了一团团烟雾状的黑色人形,看他厉声大吼的模样估计也是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了……

    “老八,你疯了!这……这可是你千年的修行阴元,你不要命了!”白无常一出来就扑到了他的面前,着急的双手乱抓,但是那些黑色烟雾那里是靠手能聚拢过来的?

    “七哥,我们千年来结伴同行,妖魔鬼怪无不望而生畏,岂能在这小小的阴沟里翻船?豁出来一身功力,咱们兄弟哪能在此受这奇耻大辱!”

    白无常眼看无法挽回,也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沐清扬的手说道:“老弟!我们兄弟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你虽然受了重伤但元神未损……不如七哥助你一臂之力!”说完,一股子庞大无比的阴气从他身上席卷而过,马上浑身清凉一片顿时觉得无比舒服,片片焦黑的皮肤剥落,那全身烧伤顿时化作了无形。

    “哈哈哈!老弟,这些个无耻之辈想要掠夺我修为作乱,哪知道天不绝我?你我兄弟三人不如一同携手和这些见不得光的鼠辈大战一场,总不能让它们肆意横行!”

    沐清扬只觉得浑身胆气倍增,热血上涌之下也马上召出了魍魉录来,和黑白无常迎风而立,看着那些妖魔蜂拥而上,心里暗下决心要拼个鱼死网破……

    哪知道还没动手,全身已被铁索紧紧捆绑了起来!

    “兄弟,我们哥俩已经是半个废人了……你现在是唯一希望,我们不得不用这种办法帮你逃出生天!兄弟,你认准了这下面的恶鬼,这是阿鼻炼狱里逃出来的凶神恶煞,它们不知道被那个救出来,把我诱到这里打算夺我的修为,却因为分赃不均终归起了冲突……我和老八职责所在,只能豁出这条命给这帮家伙一个狠狠的教训,但却绝不可能一网打尽……只求兄弟念在一场朋友,必要除恶务尽,不枉咱们这相交一场的情义,把它们一一缉拿才算是不负我们所托!”

    沐清扬现在浑身发冷,被铁索紧紧缠着,急得目呲欲裂却无法说出话来,只觉得胸口里如同大石重击,几欲喷出一口血来!

    黑雾里黑无常也在耳边悄悄嘱咐道:“老弟,你我相处时间不长,但也看得出来你是个好汉子一条,咱们把这两条拘魂锁链都交给你,你一定不要辜负咱们的一番心血才好!”说着两个人围着沐清扬团团打转,一黑一白两条身影同时抓住沐清扬的双肩……只见他浑身颤抖,一寒一热两种气流同时闯了进来,瞬间已经在沐清扬全身流转了一遍钻进了小腹之中去了。

    他如同打摆子一样浑身一会儿冰凉一会儿滚烫,心里明白这是他们要把修为传给自己,不禁咬牙切齿连连摇头力图挣扎,奈何全身现在被困铁索之中,一时间竟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了!

    黑白无常互相对视发出了一阵大笑,沐清扬正要咬牙指挥魍魉录去收他们两个,哪知道他们竟相携跳了出去。半空中白光黑雾互相缠绕涨大,疯狂喷吐无数龙卷飓风席卷而出,那些火焰岩浆被纷纷卷起直奔满地打滚的厉鬼,更为巨大无比的一个风柱却飞快地套住了那个烈焰鬼王!

    眼看着大小恶鬼像是风扫落叶般四处吹散,鬼王不甘的大声吼叫却摆脱不了飓风缠绕之力,不多时火光崩现,它整个身体突然四分五裂开来,整个山洞里被无数气浪翻滚堆积骤然爆发出来,而沐清扬就像是一颗子弹一样被崩出了洞口,一路抛出裂缝,远远只看到无数火舌岩浆喷涌而出,望乡台上已经是乱做一团了……

    ……

    ……

    “原来如此!”

    这时候的沐清扬突然感觉自己完全被释放了出来,一切回忆到此为止,他笑着站起身来,看看周围环境。

    原来他却是一直在魍魉世界里,所有那些东西不过是一场幻梦!

    小丑一样的书灵脸色苍白,低声说道:“唉,这次我可是亏大了,又要救你,又要为你治伤。为了帮你恢复记忆,我掏空了积蓄力量才勉强模拟出了最适合你养伤和复原的环境,这下子……我可是必须好好睡一觉了!”

    拍拍它的肩膀,沐清扬带着一丝明悟的表情,也低声说道:“你好好休息,我想……我大概也需要在别人面前消失一段时间了……老师说得对,我的实力太弱小了……看来我要好好修行一段时间了!”

第四十六章我叫沐清扬

    2006年6月14号上午,b市,国家安全局办公大楼特勤二处办公室。

    “处长,有紧急情况报告!”藏龙一进门立刻一磕脚后跟立正敬礼,脸上显得很严肃。

    “说!”处长高强诧异地正了一下坐姿,低沉说道。

    “根据可靠报告,沐清扬失踪了。”

    “什么!”高强立刻站了起来。

    ……

    与此同时,程老院长的四合院里也是一片大乱。

    “爷爷!我必须要回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相信,一个大活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李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斩钉截铁的说道。

    旁边两个小丫头也是眼圈红红的,正帮忙打包行礼。

    “晴晴姐,估计真的出事了……我已经试过无数次了,还是联系不上少爷……我……”看着那个年纪更小一点的丫头眼泪不停在眼窝里打转,这就又要放声大哭……旁边年纪大些的女孩早就把她护在了怀里,但是看样子她也是满面愁容好不到什么地方的。

    ……

    而在赶往t市的特快列车上,李默柳和夏正天正一刻不停地打着电话,所有主题只有一个——发动所有关系,寻找一个叫沐清扬的男人。

    h省神农架金猴岭上,小小的流瀑前站满了大大小小的“人”影,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湖中巨石上盘膝打坐的几个人,浪花溅起层层水雾沁湿了众人的头发和上衣,所有人都还是一无所觉。

    终于其中一个睁开的眼睛,环目四顾周围,沉沉叹了口气说道:“我已经试过十一次了,还是联系不上那里。”

    旁边另一个也在这时睁开了双眼:“我也试过了,根本联系不上表弟……你们别急……这件事我会和小姑解释的。”

    ……

    t市,沐清扬家楼下,胡三爷等五六个人正在被数落得够呛。

    “你说……你们几个还不是废物?连个大活人都看不住……你们算什么妖仙?吃什么供奉?我要你们还有什么用……”说话的女人气得粉面通红,一根手指简直要戳到胡三的脑门上了。“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我……我要我的儿子!听懂了没有?”

    ……

    不光是人间这样,下面世界也和以往完全不同了。地府里此刻是鸦雀无声,往日里熙熙攘攘的阴阳路上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偶尔一只野狗或是乌鸦路过,也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望乡台上平时哭哭啼啼的阴魂统统都看不到了,现在只剩下一群一伙的小鬼上上下下爬个不停,为首两个一胖一瘦的小头目正在叉着腰怒目而视:“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今天我们是跟这里耗上了,找不到人……你们也别想好过!”

    ……

    沐清扬失踪了,就像是蒸发掉一样,完全连一点踪迹都不见。

    所有的人都想尽了办法,但是依然一无所获。

    然而,正如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往往都是会被时间所湮没,所以,沐清扬的失踪也逐渐在一年后慢慢淡出了大多数人的视线……

    ……

    ……

    y县这里八月份的天气,是整个一年来说最难熬的,因为夏天是多雨的季节,那雨说来就来,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瞬之间滴滴答答一阵紧似一阵,狂风卷着大雨,猛烈地拍击着天空下,地面上的一切,所有的事物都笼罩在透明的模糊之中,大树、小树在急风暴雨中坚强地顶立着。平静的湖面完全被雨水打得破碎不堪,公园里的人像是被惊着一样一哄而散。

    这种时候当然就看出来有车一族的优越性了,不管车好车坏,有片瓦遮头的感觉远远要比被大雨浇个精湿要好上多得多。

    当然在这个年代汽车不算是什么稀罕物,可是对于还在打着雨伞公园漫步的唐小刚而言,一个月一千大毛的死工资估么着也就值一个轱辘的价钱,自然是无缘与此了。

    这是他第五回相亲了,不出所料……一听到面前这位器宇轩昂的彪形大汉是无车无房无存款的三无产品,那位面容姣好的女婵娟便先于大雨的到来给小唐同志来了个冷水浇头,然后扭着细细的腰肢款款而去了。

    说起来,小唐还是很有远见,这一点从他手里的雨伞就可以看出来。一路上都是羡慕嫉妒的目光盯着他,小唐连走路都轻松了很多,当然,这仅仅是针对他比别人多了一只雨具而言,现实情况绝对不是如此乐观的。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大雨滂沱的日子里还在长椅上无动于衷的大概也能算是出类拔萃了吧?

    “兄弟,这天气也不躲躲?”

    “我不喜欢人多,再说我好久也没有淋过雨了……这样子……其实挺舒服。”男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你就不怕感冒?”

    “我体质好,这种天气不算什么。”

    “要不你把这把伞先拿着……反正我家离得挺近,跑两步就到了。”

    “我怎么还你?”

    “这地方我常来,家里断不了给我找对象……见面都是在这里。”

    “你贵姓?”

    “唐,叫我小唐就好了……好了好了,咱都别磨蹭了成不!”

    “我叫沐清扬,交个朋友吧。”

    “成……见面就是有缘……回见啊!这雨怎么又下大了?”小唐急匆匆握了握手转身就跑,压根没注意那个沐清扬给他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进来的动作。

    一个男人在那里自得其乐看雨景原本也不关小唐什么事,可坏就坏在他偏偏是个心地善良的滥好人,所以自然而然坐着的人手里多了一把雨伞,路上抱头鼠窜的也就又增加了一个……

    “要打车吗?”这是第二次有人停车问他了。

    当然不是小唐自己招揽来的,这些问话的都是开着私家车的车主。当然目的也很单纯,不放过这个绝佳的好天气来临时客串一下跑跑黑车业务,或许今天就可以多几包中华撑撑门面,亦或者接下来几天就不用操心油钱,总之大家都各有各的难处就对了。

    冲着那张肥头大耳的脑袋摆摆手,小唐还是拒绝了这位笑容可掬的尼桑车主的邀请。

    说实话,今天一身新置办的行头外加那顿昂贵的午餐,他已经把之前好不容易攒下的几千块钱都搭进去了,换来的只是浅尝即止的亲吻和一杯迎面而来的冷水罢了。现在他的口袋比这张脸还要干净,哪敢随便上车呢?

    小唐家和公园离得不远,按照他的脚程应该不到十分钟就可以到的。

    哪知道,这一路上大水转眼就没了脚踝骨,放眼望去到处是一片汪洋,自然这回家之路也就无限漫长了……

    说起来平时压根不显山不漏水的大街上,一到这难遇的大雨面前就立刻现了原形,到处都是被翻开的阴井盖子,也不知道那些市政公务员们是不是平时鸡鸭鱼肉吃得太多导致了提前脑动脉硬化,这种根本看不清脚下的环境里,居然一股脑把所有下水道口全给敞开了?真是不知道夸他们有主意好呢,还是该一人赏一个响亮的耳光!

    小唐同志一路上也是充分发挥了自己膀大腰圆的优势卷起裤腿光脚前进,这光景他已经无所顾忌,反正这身褂子已经是泡汤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好了。

    自然有这种拼命三郎也就短不了还有些蹑手蹑脚不敢下水的。同样是面临洼地那些齐膝深的雨水,小唐毫不犹豫地就走过去了,后边那两位女同胞就差不多就剩下哆嗦了……

    倒不是害怕,只是这种大热天气,自然而然都不会穿得太多,被大雨这么一浇,再被脚下的冰凉雨水两下里一起夹攻,想不哆嗦也不可能了。

    “那……那个小伙子?帮个忙好不好……”后边那个年纪大些的女人明显泼辣了不少,很理所当然的叫住了小唐。

    “干嘛?”

    “还用问吗……这种时候你就不发扬一下风格?”恍然是一代女中豪杰本色,愣是把一件求人的事情给扭转成了理所应当的故事发展情节。

    “啥风格?这水不深……才刚刚到膝盖骨,你往过走好了。”

    “你这人怎么这个样子?”女人看看那逐渐向她大腿看齐的水势,不禁犹豫地看了看自己那条新买的高档短裤,一抬头看着小唐要走立刻有些急了:“你这大小伙子的就不说把我们背过去……至少也别掉头就跑啊?你看看这水眼看就漫上来了,你就忍心我们这两个女人在雨地里愣是挨冻了?”

    后边的年轻女人当然是不好意思,可是看样子也对就这么涉水过去有些害怕……

    “唉……得,算我怕了您好了!”小唐还是没忍心一走了之。

    原路折返回来到了女人面前,往下一塌腰:“大姐……上来吧?”

    “你可不要趁机占便宜啊?”女人反倒矜持起来了,看着小唐五大三粗的模样,她心里有些紧张。

    “你……你这个女人真有意思!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光景,我也得有那个心情不是?”小唐可真有点火了。

    “那……那好,你别乱动?”女人扭扭捏捏地爬上来,把包包往屁股底下一垫,两只手倒是把小唐的脖子给抱紧了。

    “嗬……你轻点,谋杀呀?”小唐一咧嘴,这膀子力气赶上摔跤队了!

    猛地一掂后边往上再趁了趁劲,也不管那个女人咿呀鬼叫的,小唐赶紧往对面过去……开玩笑,这水洼已经越来越深,再不过去怕是真要被困在这里了!

    急匆匆几步跨过洼地,小唐一撒手把女人放开转身就往回赶……那边还有一个呢。

    “哼!一看你就不是个好东西,看看……小姑娘都没说话就上杆子过去讨好了……臭流氓!专门找老娘便宜。”女人傲然挺着高高的胸脯,屁股一摆一摆地自顾自往前走了。

    后边的姑娘要害羞得多,小唐弯着腰等了半天没见动静,干脆上去一把拦腰抱起来腾腾腾地直接往前跑过了危险地带。

    “谢谢……”姑娘脸羞得通红,给小唐微微鞠了一个躬,把雨伞丢下掉头就跑……

    “喂!你的伞?”小唐一愣,赶忙叫她。

    “改天再说,我家就在附近……”小姑娘的声音远远传过来,像银铃一样清脆好听。

    掂掂手里的雨伞,小唐自言自语说道:“这世上还是有讲道理的……算了,赶明儿找着她再说,反正都是住一片儿的难免见面。”

    “帮帮我……好嘛?”

    “咦?”水洼子对面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个年轻丫头,个子小小的瘦地不成样子,那浑身上下已经被大雨淋得湿透了,正在那里瑟瑟发抖。

    “你等等啊!”小唐这次可是压根不敢再犹豫,这位可要比前两位惨多了,看那风一吹就倒的样子,说什么也得帮一把手。反正一只羊也是撵,两只羊也是轰,这种情况是个大老爷们都得出手管管。

    两三步跨过去就到了面前,这跑两趟下来,小唐算是有经验了!

    “你是咋办?我是背你过去还是干脆抱过你去,反正就是一眨眼的事,你也不用担心……”小唐顺手把雨伞撑开递了过去说道。

    那个女孩子只是站在那里瑟瑟发抖,一句话也不说。小唐看着着急,干脆把伞往她手里一塞,又是拦腰一抱……

    “嘶!”

    小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这女孩子身上简直是冰凉彻骨……这是给冻了多长时间了?

    “我说……你家在哪儿,我干脆送送你……别误会,没别的意思……主要这伞也不是我的,我送了你回头还得把伞还人家呢!”小唐一路小跑一边忙着解释。

    女孩子低头不语,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显出了苍白无力的神情。

    小唐顿时感觉心里一阵恍惚,差点掉下泪来:“这女孩子肯定是家里对她不好,要不这抱起来怎么连个重的感觉都没有?这……瘦成什么样了?”

    “你家到底在哪里?倒是快说啊。”小唐一直没撒手,倒不是有什么歪心思,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这个女孩子有点让人同情,又感觉她冷得厉害,打算让她借着这功夫取取暖。

    “我……我冷,你……你陪……陪我,好不好?”女孩子一个劲的打哆嗦,可能是冷得厉害,她情不自禁地又往小唐怀里缩了缩。

    “这……这哪行?你要不先回家好不好?别怕,要是有难处你说话,咱们见面就是有缘……我帮你!”小唐眼见得就要拍胸脯了。

    “我……我没家。”

    “这……你别赌气,咱们各家各户都有各的难处,家里难免有个打仗拌嘴的,别往心里去……你家到底在哪儿?这可是离我家都不远了?”

    “我到你家躲躲雨好不好?”女孩子把手圈过来搂住了小唐的脖子,像蛇一样把嘴凑到他耳边说道:“我不想回家……”

    冰冰凉凉的气息肆意扫过小唐的耳垂,小唐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第四十七章再见魍魉录

    小唐的家就在这旁边的那座楼上,和父母住在一起,所以他回家时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被他爹妈看了个满眼。

    “这孩子今天怎么了,怎么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这走路姿势也怪怪的,像是抱东西似的端着干嘛?”唐母发现儿子样子有些奇怪。

    “唉!估计是今天相亲不太顺利……我就说嘛,那个老陈家的丫头有名的势利眼钱串子,你非不听,看……把孩子气得?”唐父叹了口气,他略带埋怨的说道。

    “你那么一套一套的,那你给孩子找个对象回来?就会说我,你呢……支嘴有你,干正经事就没你啥事了?”唐母正好有一肚子火,这下好,火山爆发了!

    “好好好,你对,你劳苦功高……”唐父敷衍了几句赶忙一头钻进了卧室,这当景和老伴吵架不如睡一觉来的实在。

    小唐现在浑浑噩噩,他只觉得自己捧回了一件无与伦比的珍宝。小心翼翼地放下女孩子,他坐在床上目光呆滞看着屋顶,一动也不动。女孩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贪婪地吸收着久违地温暖,同样没有出声。

    自打回来,唐小刚没有走出卧室大门一步。而卧室门一直都在反锁,里面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

    这天,雨下了整整一夜……

    隔天雨终于停了,天气又恢复了往常。屋外那只讨厌的蝉又开始了不休止的叫声,提醒着所有人这个季节应有的态度,也许是太过闷热,一只鸟儿哀号了一声便箭似的坠落在伞般的大树上。大树的抖动与鸟儿起伏不定的心跳相互应和着,显得像一个晃动的、面目狰狞的魔鬼,它的影子也在逐渐拉长。

    房间里她时不时瞥过一眼去看他那朦胧的侧影,觉得从头发、前额、鼻子、嘴以至脖子、胸脯,曲线没有一处不恰到好处,蕴蓄着美的意象。同时他的气息匀调而略带急促地吞吐着,她听到而且嗅到了;一阵轻微的麻麻的感觉周布全身,嗅觉是异常地舒快,可是形容不出那是同什么花或者什么香相似的一种味道。她陶醉了,于是更贪婪地看他一眼;若不是在窗帘的阴影笼罩下,他一定会看出她那一双闪烁的眼瞳里燃烧着的绿色火苗。……她回忆起那些,第一是感到一种秘密的欢喜,好像外表贫穷的人偷偷地检点他富足的储蓄时所感到的一样。但是咀嚼一过之后,回味虽然甘美,并不能就此满足;一种不可知的力量促迫着她希望尝到更新鲜更甘美的滋味。这当儿,电光一样在心头闪现的,就是迫切带着他一起长相厮守的念头。

    “陪着我……好嘛。”女孩柔软的小手轻轻拂过他的胸口。

    小唐僵硬地点点头……

    ……

    咚,咚咚!

    房门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唐母在外面轻声细语地说道:“小刚,有人来找你……他说是你的朋友,他叫沐清扬。”

    不多时,小唐面无表情地打开了房门,像是看陌生人的目光看了唐母一眼。唐母心里一跳,有些犹豫地看看身后的那个笑眯眯的年轻人。

    这个男人个子很高,身材也十分壮实,腰杆挺得像一根笔直的旗杆,这让他站在那里显得极其具有压迫力。深邃的眼睛眯着,目光不时从眼角流露出一丝精明,警惕地扫视着对面的小唐,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白亮的牙齿显露出峥嵘和锋利,很不小心地支出了一个小小的缝隙,这却使得原本淡淡的笑容逐渐变得自信起来……

    “伯母,你看……我说得不错吧?你儿子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唐母看着儿子那副呆滞的模样后退了一步,不自觉用手捂住了嘴巴,但还是小声惊呼了一声!

    她一直以为这个笑容可掬的男人在开玩笑,虽然儿子回家就缩在房里没有出门,但是要说是什么中邪之类的,她是压根不会相信的。不过农村长大的唐母还是对神鬼之说抱着一定敬畏之心的,这也就是她还能愿意把这个叫做沐清扬的年轻人带来见儿子的原因。

    可是当看到小唐一夜之间完全变成了个形容枯槁的样子,尤其是那种看她的冰冷眼神,她立刻决定无论做什么也要救回自己的孩子——也许这个沐清扬没有说谎,小刚是真的出状况了!

    “你还认得我吗?”沐清扬说话时的目光并没有看着小唐,他的眼睛一直定定地盯着卧室房门不远角落那里的一滩水渍。

    “我……我冷!”

    随着细若游丝的声音,一个女孩慢慢显现出来。娇弱的身材犹自滴答着水珠;长长的头发有些枯黄,但是杂乱地挡住了她的面孔;在缝隙里两道绿光若隐若现,像鬼火一样不停闪动着;两只枯瘦的胳膊紧紧抓着房门,不停瑟瑟发抖。

    好像是感觉到唐母在背后看着她的缘故,女孩的头硬生生地转了过来,脖子被扭成了麻花一样的形状,那个不断格格作响的喉咙阴森森对着面前这个面容和善的女人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别来妨碍我!”

    “啊!”

    尖叫声响彻了整个房间,唐母转身就跑,但她还是没有忘记儿子就在面前,一把拉住直接也拽进了自己那间卧室里,砰地紧紧关住了房门。

    当那对仇恨的眼睛盯住了沐清扬的时候,后者的做法却和前者大相径庭。只见他乐乐呵呵地找了一把椅子,单腿一翘,摆了个看戏的姿势踏踏实实坐了下来。

    “你……是叫魏佳对吧?嗯……看你的样子也差不多,怎么样?一年多不见,你现在好像还是两魂四魄吧……怪不得记性不好,这么的,我帮你个忙,送你一件大礼好了!”

    大手一挥,在他眉心里咻得窜出了一条黑影直直地扑了过去!

    对面被他称作魏佳的女孩看着黑影直直袭来竟是满面欢喜,张开了双臂,连身体也正了过来,那模样仿佛是久别重逢的拥抱一样。

    黑影一晃而逝,魏佳的身体随之凝实了起来,只见她活动了一下手脚,又晃了晃肩膀,好整以暇地站了起来……

    “哈哈哈!”尖厉的笑声扬起,她那张苍白的脸上居然露出了放肆的笑容!

    “嗯……比刚才的样子顺眼多了。来……看看你的本事如何?”沐清扬坐着没起身,抬起右手小指头勾了勾,眼睛里满是戏虐和不屑。

    嗷了一声,魏佳的双臂瞬间伸长,仿佛是两条长鞭一样左右摇摆着冲了过来,那双手捏成了怪爪的形状,指甲也同时长了几寸!

    只看着魏佳双手到来,沐清扬摇了摇头镇定说道:“这种时候还忘不了用这种花哨的东西吓人,你也忒没出息了……去!”一个去字出口,原本茶几上的两个茶杯叮当一声跳起,准确无比地往那双怪手扣了上去。

    咔嚓咔嚓脆响中茶杯被捏的粉碎!魏佳好像是极为生气,脸颊上居然罕见地浮现了红晕出来。那双手依旧来势汹汹地往沐清扬的脖子掐了过来,看那种情形,一旦被扣住恐怕也就是死路一条。

    “鬼道三千之……破!给我缩回去……”

    一声清朗的声音脱口而出,魏佳怪手前凭空出现了无数白色瓷片,相互碰撞霎那间如雨点一样急冲了过去,仿佛是拉枯摧朽般把一双手割的血肉模糊,转眼间就露出了白色的骨头来。

    “嗷……”

    魏佳收回双手疼得浑身颤抖,嘴一张吐出了一团黑气,把两只手立刻裹了起来。只听得如同无数细碎的咕咕声响,两只手很快恢复了原样。

    怨毒的目光扫视在沐清扬的身上,魏佳的双手双腿立刻反转,脖子一拧个,连头脸也面冲了后方,整个人前扑倒地,像个蜘蛛一样怪异地四肢划动,嘴里不时发出了桀桀怪笑。

    “除了这些吓人的东西你还会不会别的了?”

    沐清扬有些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缓缓把手指往眉心处按了过去……

    哗棱棱钥匙响动,大门这时无巧不巧地竟被同时拉开了?

    唐父提着一袋子油条和几碗豆浆,一边低着头往里走一边心忡忡地大声喊道:“老婆子,看看……看看,这可是王力记的早点!我今天整排了一个早上才买来,来来来,赶紧支桌子……这可得趁热吃,凉了就不好了……嘿嘿……”

    沐清扬唉的一声叹了口气,马上快如闪电一样把唐父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另一只手拉着他狠狠转了个圈晃过原地,恰到好处地躲过了魏佳趁机偷袭的一爪划过!

    扑的一声,椅子靠背被立刻抓出了五道裂口,但是魏佳的一只手也被卡在了靠背缝隙当中。目露凶光,她索性把椅子也带到了面前,双手一分,噼啪之声不绝于耳,那张老式实木椅子竟然硬是被她的两只手给拆了个七零八落……

    “哎呦!我的古董椅子,唉!这可是核桃木的,好几万呐!”唐父的脸都绿了,扎着手就要冲过去,顿时被沐清扬给拉住了。

    “我说老爷子,你可看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你要干嘛?找死啊!”

    “可惜我的椅子哦!”唐父愣了一下,揉揉眼仔细看看对面魏佳的样子立刻打了个哆嗦,当下停住了脚步,却是一阵伤心,接着捶胸顿足地哭了起来……

    “你看看,你把人家家里给祸害的?行了行了,我也没心情和你逗闷子了,给我过来!”沐清扬单掌扬起,掌心内凹,五指成爪对着魏佳就是一扬一收。

    魏佳整个人顿时连连打转,连滚带爬地被他牢牢抓住了后脖颈,手脚乱舞连刨带蹬的也挣脱不开了。

    “你赔我椅子!”

    唐父这时却是不知什么时候跳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鸡毛掸子照着魏佳就是好一顿收拾,一边打一边大声喊着赔椅子,看这样子确实是给心疼坏了。

    “哎呦!我说老东西……你不要命了,你不看看这是什么妖怪?你也敢动手……”唐母从门缝里看见沐清扬已经得了手,赶忙跑出来拉住了唐父,这才算是帮他解了一时之危——刚才这没头没脑地一通敲打,连沐清扬也捎带了不少下,谁让他就在旁边呢?

    “小沐啊……你看看这妖怪该咋处理?要不咱报警把她抓了还是送个啥地方的……”唐母一边收拾满地狼藉,一边絮絮叨叨地出点子。

    “这您就甭操心了,我干得就是这行当,这种事交给我就好了。”

    沐清扬麻利地把魏佳捆了个结结实实,嗑破中指在她额头上画了一下,金光一闪而逝,刚刚还是不停挣扎咆哮的魏佳立刻不动了,乖乖地被他用一块被单打了个包袱扔在一边。

    “老头子,你去看着点,别跑了?”唐母虽然看着魏佳被捆住了,可还是有些害怕,眼珠转转,跑到厨房拿出了一根粗长的擀面杖交给唐父说道。

    “你们就不用管它了,咱们还是看看小唐怎么样了?”沐清扬笑笑,制止了唐母企图又加一根绳子的计划,指着里屋唐小刚说道。

    “对对……赶紧帮我看看我儿子怎么回事?”唐母一边带着沐清扬往里屋走,一边给唐父使眼色,示意他看紧了那个妖怪。

    看着老两口互相递眼色,沐清扬摇头苦笑——这老两口,也实在是够活宝了!

    唐小刚坐在床边那里两眼发直,沐清扬看着不由有些同情地叹口气,他过去依旧是磕指出血往小唐额头一点,来回勾画出了一朵祥云图案,然后照着他后脑勺轻轻一拍说道:“鬼道三千之……回!”

    眼见得小唐两眼翻白立刻躺了下去……

    “哎!我的儿子?你……怎么他了?你……给我把儿子还回来……”唐母立刻急了眼,抓着沐清扬就不撒手了!

    “妈,你干嘛呢?”小唐一边揉着脑袋一边问。

    “啊……哎呦,我的宝贝儿子啊!”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小唐被老妈抱着一脸茫然看着沐清扬。

    “别看我……我就是顺手。”沐清扬悄悄把小唐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黄符,在手里掂了掂……

    ……

    ……

    沐清扬和小唐从家里出来的时候,门口正是艳阳高照,远远看到一个窈窕的少女在远处提着一包东西正慢慢往回走着,沐清扬一推小唐:“看什么!还不帮忙?”

    ……

    看着小唐一愣之下,突然大梦初醒一样跑过去的时候,沐清扬莞尔一笑,磕破手指轻点眉心:“魏佳……咱们走吧!”

    一道金光闪闪,一本书册飘逸地从他眉心显露出来,封皮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魍魉录”。只见上面一张怪脸大口一张接住了那滴血液,顿时整个光芒四射,一条黑影顺势被吸了进来,书册立刻滴溜溜打了个转,打开一页,一行金字若影若现……

    “煞鬼……魏佳。”

第四十八章风声河上九曲桥

    夏日的晴空是明媚的,天是湛蓝深远的,太阳像火球般的烤着大地,阳光是那样强烈,天上地下处于一片耀眼的光明之中。阳光洒在荡漾的河面上,泛起万点金光,像一颗颗晶莹的小星,顽皮的向人们眨着眼睛。

    放眼四顾,满目苍翠尽收眼底,林中的绿,浓浓的,仿佛能掐出水来。河岸边,凉风阵阵袭来,衣袂飘飘,却丝毫拂不去一行数十驴友的游兴和热情,沿着通往桥头的青青小道,把一串欢笑声甩向后面。树叶哗哗,小草沙沙,春风也想情人的手,抚过之处桃红李绿,梨白瓜黄,红的是桃花,白的是梨花、梅花,黄的是南瓜花。鸟儿在花树上唱歌,梳妆,唠家常,枝儿摇,花瓣飘,淅淅沥沥,扬扬洒洒,晃晃悠悠,飘飘忽忽,一幅人间仙境。

    终于,吹来了一阵清爽的风,树上的知了又唱起了欢快的歌儿,河面又泛起了一片片波光,犹如披上了银色的战甲,小鱼儿急忙跃出水面,尽情享受着这一阵清凉的风,柳树也甩着自己那长长的枝发,尽情地感受着风的妩媚……

    “风声河畔尽妖娆,芙蓉红颜,翠柳如涛……”沐清扬吟诵着半阙诗词,也附庸风雅了一回。

    身边这条不宽的护城河悠悠换绕着p县已经有上百年了。西北这里风高云淡,土地也是十年九旱较多,见惯了十里八乡的裂如龟甲的农田和农家小院里的芳草萋萋,猛然间看到这幅如画美景,倒是由不得让他来了几分兴趣。

    信步闲游在河畔,他的手指一路拂过路边的鲜花,心里不由又浮现起了那张娇嫩如斯的面容——“晴晴,你还好吗?”

    是的,现在的沐清扬,隐居乡野查探那些漏网之鱼的妖魔转眼就已经有一年多了……

    他是在无常那件事后,被钟、董二鬼发现并救回了阴阳司里。一场梦一样的血拼让黑白无常两大神君丧生火海,虽然说侥幸让他逃出生天,但是身体里那流转不停的黑白二气依旧在提醒着他,他现在并不是单纯只为了自己活着,他还有重要的使命需要完成。

    根据二鬼传递来的消息,沐清扬一路跋涉奔波劳碌苦苦追寻之前那场大战中溜走的妖魔厉鬼,他知道假如自己不做好这件事的话,只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了。

    至于为什么隐藏起来的原因之一,是他极其不愿意再连累身边的人了。

    他发现自己简直是个扫把星一样,所有和他接近的朋友都在或多或少的受到他的霉运感染,一个个接二连三的出事不说,就连堂堂黑白无常都没有逃脱这个无情的诅咒,丧命在了地火岩浆当中。

    他为之深深苦恼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和所有人断绝了联系,他让书灵动手帮助自己封闭了这个神奇的空间,当一直改造到除了他自己之外任何人都不用想在自由进出这里时,他才长长出了口气放下心来。

    他实在经受不起那种瞬间失去的打击了,尤其是牵扯到和母亲以及恋人、兄弟有关的所有,他不允许他们有一丝一毫的伤害再次发生。

    其实在很久之前,沐清扬就感觉有人在悄悄窥探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当他和母亲相遇时,更吃惊的发现可能连自己的亲人也可能在牵连其中。他不由自主的害怕起来,他害怕自己会有一天四面皆敌,需要对那些昔日熟悉的面孔痛下杀手,这种感觉欲发强烈,他想要逃避的心情也就愈加迫切起来了。

    最后还是老师的话提醒了他——靠人不如靠己,只有自身绝对的实力才是揭开那所有谜题的根本,像以前总都是躲在别人的背后,依靠着外在帮助来解决所有问题,那样永远也只是一个胆小的懦夫,为人不齿而已。

    当然,这件事他没有瞒着地府里的二鬼,他需要有人给他通消息,有些必要的资源他也必须有人来供给才方便行事。

    稽查那些妖魔的工作进行得不算很顺利,这一年下来他走了不少地方,除了前期刚刚意外抓到了那个煞鬼魏佳之外,他至今还是一无所获。

    不过魏佳还是给了他一条重要的线索,s省p县那里可能有一个他想要找的存在,但是具体情况她也不甚明了,只是偶然听说的消息罢了。

    沐清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相比二鬼在地府里的道听途说和那些现世媒体的传闻,这样的消息无疑要牢靠的多了。

    ……

    “有人跳河了!”

    一听到有人大声呼救,沐清扬马上跟着人流往出事地点跑了过去。

    出事的地点在前面那个九曲桥的西面,等他到了的时候,这里已经围满了黑压压的人,几个人正在快速脱衣服准备下水,看来自杀的人应该还没有被救上来。

    “唉!这都是今年第五个了,这鬼地方风水怎么搞的,尽是出事了。”一个背着宝剑晨练的老大爷摇头嘟囔着。

    “可不是,自打咱们这里翻修了这座桥,一年里隔一个月就有个跳河自杀的,真是快赶上赶集了……”

    “都说是咱们这河里有河神,你们不知道?修缮这桥的时候就有人见过。说不定是有人犯了忌讳了……”

    “别胡说,这事情我知道一点儿,那可是确有其事,这里河神可是灵验得很……”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沐清扬正听了一个满耳朵。

    “河神?嘿嘿……”他笑了笑,敢情这里有着这说法……一年的话,时间上倒是正好符合,看来自己是来对地方了。

    猎奇和炫耀是人的两大劣根性,所以没有费了多大功夫沐清扬就把这所谓河神的传说探听了个差不多了……

    这座桥的修缮计划是前年底开始的,负责的队伍是专业的道桥施工队伍,老板是南方人姓江,对这种工程已经有十几年的经验了,所以作业期间进行地十分顺利,提前了两个多星期就已经打好了基础。正好赶上过年前夕,他便打发工人们回家,自己带着一个亲戚在当地留守过年。

    说是过年,实际上就是到处送礼走关系。这个年头,没有办法的人几乎都揽不上工程,社会风气如此,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工地上是他那个亲戚看守,这是江老板的四叔,老光棍一个,平时喜欢喝两口,不过人在工作上还是基本没有出过大乱子,算是个实在人。

    每天一大早,例行公事四叔都会到工地上溜达一圈,一个是消化早饭,一个是多年来养成的巡视习惯使然。

    可是当他在小年夜第二天到工地上的时候却发现出了一件大事——那几个才修好不久的桥基础居然都毁了!

    说是都毁了其实也不恰当,其实是东倒西歪更为贴切些,八个浅基础像是被撞散的保龄球桩七零八落,中间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连河面上厚厚的一层冰面都裂开了一条宽宽的裂缝,一直贯穿了整个基础的中间。

    整整几个月的辛苦被一朝破坏,四叔知道,这个工程算是到头了。

    他急忙把老江拉开看,江老板一看就变了脸色,整张脸煞白哆嗦着坐在了地上。他和四叔在工地上整整一天都没有说话,一直在喝闷酒。第二天早上,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安排四叔跑了一趟市集,买了几只活鸡回来,又从厨房盛了几缸白米,带着这些东西返回了工地上。

    他认真地把米堆了一个小堆,把活鸡都捆好了丢到河里,然后跪在地上低声念叨了一个上午……

    这天之后,这种祭祀活动就这么延续了下来,每天清早天没亮,他或者四叔都会带着活鸡和白米来供奉。四叔问过江老板,这是给谁上得供,江老板只是摇头,但是嘱咐四叔绝对不可以断了这些东西,否则是要出大乱子的。

    工程过了年继续开工,江老板日夜守在现场,他要求每个工人进工地都必须在腰上挂红布条,也不说理由,只是要求严格按此办理,并且还专门安排了人每天检查。

    当然,几个月的工期耽误了毕竟是事实,为了抓紧进度,江老板和四叔几乎是没白天没黑夜的往前赶,一直到工程结束那天总算是如期完工了。

    在交工的前一天,江老板夜里把四叔悄悄叫了起来。两个人神神秘秘带着活鸡和白米到桥面上磕头上供,这个惯例他们已经坚持了大半年的时间。

    不过这次好像四叔有些紧张,一路上总是惊慌失措的,上供的时候也是东张西望没了往日里的稳重。

    江老板一边在桥上趴着连连磕头,一边招呼他四叔往下面扔供品。四叔还是感觉有些神不守舍,虽然也是照做不误可是两个眼睛却是直勾勾盯着河里,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一样。

    这次是最后一次贡献祭品,江老板要比往常还要虔诚,他一直低着脑袋没敢抬头直到天亮。可是当他默默祷告完抬起头的时候,突然发现在身边的四叔突然不见了!

    江老板当时就像是见了鬼一样转身就跑,之后这天交工仪式上,他称病没有出席,托了一个项目经理做代表办理了交结手续。江四叔从这天开始就没了消息,后来有人问起,江老板只是大哭一场,什么也没有说,等办理了结算手续,他就急急忙忙离开了,在此之后再也没有露面。

    后来,有人从工程队里打听到,这个江老板回家在一次酒后含含糊糊提到了什么河神的事情,一直念叨自己对不起四叔云云。

    在那之后,这里又接二连三发生了一些怪事。

    这个桥面上曾有不少晚上来谈情说爱的男女都见过水里有什么东西黑乎乎的游过,很粗很长,大概十几米的样子。

    这里曾有一个贩运活禽的小贩,当时他是准备在桥边路过,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迷迷糊糊把一辆三轮车里满满的一车鸡鸭都翻了下去。后来好不容易托人雇吊车给拉上来,才发现没有半天功夫,这车里的鸡鸭连笼子都不翼而飞了,他顺着河找了很久都是无功而返。

    也有人说是在桥上见过新闻上播过的尼斯湖怪一样的怪影,当时还一度掀起了一帮人的兴趣,整天都有人在这里拍照。

    至于自杀的事件是在七月之后开始发生的,第一个跳河的是个和老公闹离婚的怨妇。当时还是大白天,她在桥上看着看着就一个猛子扎了进去,等救援的人赶到,人早就灌大了肚皮断气了。

    后来隔一两个月的时间就有人来这里跳河自杀,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只要是在这里跳下去的,从没有成功抢救脱险的。有人说这里风水好,自杀成功概率是百分之一百……

    之前沐清扬听说的那个自杀的是个女学生,才十几岁,大概是考试没考好,和家里吵了一架就一时想不开跳了河。不出所料,这个孩子也没有救上来……连她在内,一共在这里死了五个人了。

    ……

    沐清扬几乎就可以确定,这里一定是某个什么妖魔在作怪了。前后联系起来,这里绝不是那么简单有什么风水问题,至于所谓河神之说,他压根就不相信……水妖还差不多靠谱!那家的河神会不保一方平安,祸害当地老百姓的?

    城里找了个旅馆,沐清扬美美睡了一个白天,直到晚上才出门。

    他一路是往九曲桥过去的,既然心里有了腹案,沐清扬决定今晚就要查个究竟出来。

    夜里的九曲桥边是冷清的,这里本来就是有着很多吓人的事情,又接二连三出了几起人命,虽然是自杀,但是按照人们的老习惯,这里是凶地,是不适合逗留游览的地方。

    沐清扬到这里时是在刚刚入夜,远处还有些情侣在散步,但是一旦走到附近就远远绕开了。他倒是不以为然,要知道这里人越少越方便勘察,他是巴不得别人都不来打扰的。不过这世上的事情往往事与愿违,也就有这不怕死的还在桥上。一身破破烂烂的旧灰布衣服,年纪不小的一个老头子在护栏上斜斜靠着,满脸都是孜泥,一双眼睛呆滞无神。

    “大概是流浪汉吧?”沐清扬一路走过他的身边这样想到。

    “山青青,水蓝蓝,九曲桥上冤魂缠……”

    听到这个仿佛呓语般的声音,沐清扬猛地站住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第四十九章水鬼?水妖?

    像是没有听到沐清扬的问话,老人继续着自己的呢喃自语。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一边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老人一边缓缓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过了这段桥面。

    “喂……”

    沐清扬喊了一下,但是好像那个人根本听不到他说什么一样,只顾自言自语地走路。

    算了,也许是个疯子。

    沐清扬安慰自己,也不是所有经过这里的都是正常人,看样子刚刚那个老头子就是属于精神不正常的那一类,没有必要和他一般见识。不过老人所说的似乎是有些若有所指,也不完全是胡话那么简单。

    ……

    这是一座很普通的桥,曲曲弯弯联通两岸,有着水泥制的护栏却没什么装饰,唯一特殊的就是在桥下种植了很多水生植物,无一例外的长得十分茂盛而已。河水在下面奔涌不停流过,一片祥和安静,可以听到水花卷动的声音细细碎碎传到耳朵里若有若无。

    沐清扬有一种慵懒的感觉油然而生,这里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地方似乎可以完全放松心境。

    忽然间,所有的烦恼都离开了,一种奇异的感觉渗透进血管中,像被一股温暖的潮水所包围住,每个细胞和毛孔都像从睡梦中惊醒,在准备迎接一个新的、美好的外界。

    浓浓的水雾逐渐蒸腾了起来,从阴暗的角落里不断被吐出,一股股仿佛墨汁一样的污秽一点点扩散,清澈的河水渐渐变得混浊不堪。桥上的沐清扬这时突然感到了脑海中一反往常,思潮没有沸腾,只有晦暗浑浊的迷雾在昏昏然地飘浮着,就像奄奄一息的病人一般;没有恼怒,也没有痛苦。这是越来越深沉、越来越哀伤的愁思,是难以测度的深沉、孤寂、伤感的愁思。

    一声低低地凄鸣短促的发出,他耳朵里哄了一声,如同被尖针刺了一下,全身都有些麻木了。他脸色惨白,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只觉得脊梁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眼睛里嫩烧着一种枯涩的红光,他感到自己胸中冒出来一阵可怕的呜咽,仿佛快要把胸膛都撕裂了。

    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悔恨、羞愧和焦灼,无情地折磨着他,把他的心揉皱,撕碎。他把嘴张得像箱子口那么大,一下子就愣住了,接着又咽了两三口唾沫,好像是嗓子里发干似的。

    一种无与伦比的燥热瞬间席卷而来,像是炙热的沙粒研磨着他的五脏六腑,他感觉全身都在冒火,双手紧紧抓着护栏,他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才遏制住了想要跳进河水里的那种迫切愿望……

    嘶!

    有些惊讶的感觉,河水里细不可察地发出了一种吸气的动静,那些墨汁般的污垢沉积了下去,随着流水不断冲刷,河面上又恢复了那碧波荡漾,只有在那些支楞起来的水莲枝叶微微摇曳着,好像仍是惊魂未定一样。

    冷汗不断滴了下来,沐清扬感到一阵后怕——自己未免太小看这河里的存在了。

    假如不是尚存一丝神智清醒,刚刚那种不可以自控的情绪足可以让他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去。

    转头看看四周无人,沐清扬手点眉心浑身光华一闪,向前踏了一步,整个人瞬间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你很久没有回来过了”全身盔甲的老师低声说道。

    沐清扬叹了口气:“最近有些忙。”

    “你的脸色不好,遇到什么事了?”

    “没什么……呃……老师你知道关于水怪什么的吗?”

    “水怪?说起来我似乎想起了一个很凶悍的家伙……不过据我所知,它应该不会出现在内陆这里……”

    “可以讲讲吗?”

    老师沉吟了一下说道:“它叫作鬼鳗,也有人管它叫做狗头鳗或是水妖。这个家伙在海里活跃的很,它的体型极为庞大,在靠近倭国的公海附近常常可以见到它的踪迹。过去渔民出海打渔前,会互相提醒在他出没的地方不要随便吹口哨或是发出类似的声音,以免将它招来遭遇不测。假如是无意间遇到,也要远远避开,一旦让它钻进船舱则不可避免的会有船员被瞬间卷走。它浑身都是稠腻的粘液,利器几乎对它无效,据说它还会发出某些诡异的怪音,可以操纵人的情绪,让那些操舵的水手不知不觉把船只转向向它过去,然后饱餐一顿。”

    沐清扬犹豫了一下,把之前事情讲述了一遍接着问道:“你觉得会不会和它有关系?”

    “有些像,不过不能确定……要是这个家伙还害了几个人的话,你倒是还需要小心那些冤魂转变成落水鬼给你找麻烦。”

    “你是说的……水鬼是吗?”沐清扬以前在网络上看过关于水鬼的传说。

    其实中国各地都流传着关于水鬼的故事。水鬼的称呼因地而异,有些地方称之为“落水鬼”,有些地方则称之为“水浸鬼”等;总之,水鬼和日本的河童一样,都是栖息于水底的妖怪。传说在s省这个地方,人们认为溺死的人会成为“落水鬼”,据看过的人表示,落水鬼有着绿色的眼睛,状似水獭。在当地,传说从前水鬼甚至还会出现在渔船上。

    话说,有位妇人在船上炒蚕豆,水鬼闻香前来,自船边伸出一只毛茸茸的手向她讨蚕豆吃。那名妇人立刻察觉到这就是“落水鬼”,不过还是答应了它的要求,把蚕豆放到它的手中。这时,因蚕豆很烫,“落水鬼”一边吱吱叫着一边把手抽回。

    水鬼这一类的妖怪似乎很怕热的东西或火,农村的池塘里常有人溺死,不过那是池中的水鬼在寻找替身之故。以前一位名叫季九我的书生在这座池塘的附近开办了一间私塾。他总是救起快要溺毙的人,所以被水鬼们视为眼中钉。尤其有一个女水鬼似乎很争强好胜,不断地出现在季书生的窗前,嚷着:“给我火!”

    有一次,季书生正在用功,女水鬼再度前来要求给火。于是,季书生取出红墨笔在它的手掌上写个“火”字,女水鬼大叫一声把手缩回去。因为手掌上的“火”字真的起火燃烧。后来在女水鬼苦苦哀求之下,季书生才用纸把字擦掉。所以,在很多故事里,那种有着浩然正气的书生往往是鬼魅不可侵犯的角色。

    与此有关的还有关于鳖怪的传说——住在清河的宋某,某年夏天,其妻士宗说要单独洗澡,把全家人都赶出浴池,独自在里面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疑心的家人便从墙上的洞孔窥视浴池里的一举一动。浴池里连个人影也没有,只见桶子里有一只大鳖。家人不知出了何事,一起进入浴池里,仍然不见士宗人影,还是只见桶子里有一只大鳖。这只鳖完全没有注意到室内有其他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它的头上插着一枝银簪,那正是士宗入浴前所戴的银簪。她的丈夫和孩子们放声大哭,然而,一切却依然如故。不久,家人发现这只鳖想要出去,因此决定在旁看守,以便观察情况。但是,数日之后,这只鳖利用他们看守松懈的时候爬出了屋外。家人慌乱地想要抓住这只鳖,但是它逃得更快。家人尾随去,却始终抓不到它;这支鳖最后溜进了附近的河中。

    又过了数日,这只鳖突然又回到宋家,而且,像人一样在家中来回走动,不一会儿,它便又默默地离开了。邻居们建议宋某应该为妻子举行丧礼,并为她服丧;但是,宋某表示妻子还活着,只是形体改变而已,最终还是没有举行丧礼。

    ……

    沐清扬把知道那些故事讲了出来,老师不禁听得有些入迷,这不禁让沐清扬感到有些好笑,原来这个不苟言笑的人也会有这样人性化的样子?他一直都有这个老师就是这本魍魉录里世界化身的猜想,不过看到这时他的模样,沐清扬又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假如他是那本书的化身,那么封皮上那个古怪的书灵又算什么?而且,老师这时的表现实在太过于感情丰富了些。

    既然回到了这里,自然免不了那些常规的测验和练习,当沐清扬苦着脸做完最后一千下挥剑练习,老师再次把测试用的石头拿了出来。

    “砍下试试!”

    铿锵一声,宝剑重重的劈了下来,巨石冒出一线火花,石面上显出了一道深达盈寸的痕迹。

    “看来你的力量提升并不明显,你还要加快你的练习进度才行。你在那次经历之后所得来的灵力还没完全融会贯通,现在你的实力只是在妖灵巅峰徘徊,假如你可以进一步掌握那两股寒热的灵力,我想你可以一举突破妖怪的桎梏直接跨到妖魔之列。”

    沐清扬知道老师说的是无常们传给他的那两股功力,但是整整一年来他已经试过了无数次,总是不得其法门。“我也知道,可惜……大概是时候不到吧?”他轻叹了一声。

    “假如你要找的真是那个水妖的话,我希望注意一下那些水鬼的动静……”老师突然转换了话题。

    “什么意思?”

    “妖有形,鬼无影,水妖袭人不过是为了口腹之欲,那些水鬼可是要找替身的……”

    “你是说这可能是个无休止的循环?”沐清扬的脸色一变,他的脑筋很快想到了这个方面。

    老师点点头,提着巨剑往暗处走去,只留下他在原地发愣……

    ……

    有时候要说网络真是个极其方便的查询选择,只要输入一定的重点关键词,所有相关信息都会瞬间汇集起来呈现。沐清扬揉了揉眼睛,在网吧半晚上辛苦终于有了回报,他得到了这一年来所有落水死亡的简要信息。当然,有些东西未必准确,迫于**保护的原因,这里面的有真有假,不过从所有人的死亡时间上可以看出来,每个农历二十四的前后都会发生惨案,这几乎已经成了一个惯例。

    翻翻网页上的日历查询,他看了看今天的日期——农历七月二十四,与此同时,手表的指针刚刚过了午夜零点。

    沐清扬立刻起身到款台结账走出了大门,他有一种预感……今晚,不是一个平安之夜。

    漆黑的夜空,像浸透了墨汁一样看不到任何亮光,城市里的污染已经开始让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尝到了苦果,除了偶然出现的月色,星光似乎已不太经常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了。盛夏的燥热在夜晚依然在继续,很多人一直在午夜还没有回家,这里有些是因为避暑的需要,也有些只是纯粹无法入眠,例如现在这个还在河边溜达的中年男人。

    他穿一身旧制服衣裳,高大的身板有些单薄。一张瘦条脸上,栽着一些不很稠密的胡须,由于脸色显出一种病容似的苍白,那胡须看起来倒黑森森的。他实际上除过气管有些毛病外,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病。只是因为多年来体力劳动为此身板才显得单薄了一些。袁志方,一个普普通通的机械焊工出身,表面上,除了烟勤了一些,他算是个老实人的表率。

    这么晚他没有回家的原因其实是个难以启口秘密,就在昨天白天,和他同一条街刚刚高中毕业的张丽跳河自杀了。按道理说,他们原本是八竿子打不到的两种人,可是在暗地里,早熟的张丽同学早已经和这个中年独身的袁志方有了暧昧关系,就在上个月,张丽意外发现——她怀孕了。

    被这个发现搞得惊慌失措的女孩子几次上门来找袁志方,可是这个看起来很老实的中年汉子居然也给乱了手脚,他开始劝说张丽上医院打掉孩子,但是这个女孩害怕被父母发现自己的异常,坚决不同意这么做。她一门心思要袁志方去找她父母坦承一切经过,把两个人的关系确定下来。

    袁志方哪里敢这么去做?张丽年纪小还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他很清楚,自己如果上门承认了事实,带给他的绝不是什么美好的未来,只会是一副冰凉的手铐,一个暗中的**绝对会让女孩被气得发疯的父母把他立马送进警察局,告他一个流氓诱奸之类的罪名。按他的岁数,等从监狱出来恐怕就只能进棺材了。

    心慌意乱的情况下,袁志方干脆把女孩推出了房门,抵死也不承认这事情和他有关了。张丽回家却是迎来了父母严厉的责骂,倒不是发现了什么,只是这次补习成绩下来,她几乎是门门功课都在挂科线上徘徊,这让爱女心切的夫妻两个不由担忧起了这个独生女儿的出路,一时怒火攻心,张丽的父亲竟然发出了让张丽滚出去的吼声。这一连的打击彻底让女孩陷入了崩溃状态,一时想不开她的念头里只剩下了一个死字……

    当她的死讯传开,张丽父母固然是痛不欲生,在街角住的袁志方也陷入了深深的悔恨之中。这一天一夜他水米没有粘牙,只是在家里抽烟,一直到了午夜,他在家里再也坐不住了,他急切地想要到河边去看看……

    看看这个曾经和他有过一段感情的女孩最后从这个世界离开的地方……

第五十章风波又起

    袁志方在河边徘徊了许久始终没敢踏上那座桥。作为一个本地人他听说过这里种种传闻,这个赫赫有名的自杀圣地,凭他的胆子无论如何是不敢踏足进去的。

    夜风终于带来了一阵凉爽,但是吹在了袁志方的身上却给他带来了一丝彻骨的寒意直入心扉,不自禁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眼下心里有鬼,总感觉这个地方到处都是眼睛在看着自己,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有些刺痒难受,偏偏冷汗也顺着脖颈流进了后背,浑身上下都是僵硬无比,连每迈一步都是使足了浑身的力气出来……

    身边路灯啪地灭了一只,袁志方哆嗦了猛一下站住了脚步。黑暗的环境里没有了照明,感觉比瞎子好不了多少,这时的河畔俨然已经是一片沉寂,除了听得到哗哗的河水流动,压根没有什么其他的声音了。

    袁志方感到心脏飞速地跳动,那节奏明显要比平时快了几倍,他只感觉浑身发冷,很多眼睛在死死盯着自己的后背,腰间一阵发麻只差一点就尿了出来。

    “你的胆子不是很大吗?”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只感觉裤裆里热热的,他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这股尿意。

    发根根根直立,整个头皮都在发麻,袁志方的全身已经僵直到丝毫不能动的地步,以至于他扭动脖子时几乎可以听到那种骨节错位的嘎嘎声。

    尽管无法完全看清,但是仅凭着那身湿答答的蓝色连衣裙和熟悉的声音,他已经可以肯定,在他身后的就是那个曾经依偎在怀里的女孩——张丽!

    “你……”

    袁志方脑袋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对方既然是那个女孩子的样子,那么可以预想到自己的处境了。遇鬼这种事他实在是没什么经验,不过对付这个天真的孩子,他还是有些把握。

    大着胆子摆出了一副极为悲痛的面孔,他竟扑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非但如此,两只手不停地在狠抽自己的耳光。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这个力度倒是足得很,啪啪作响的,一点儿都没藏奸。

    只是看着这场拙劣的表演,张丽面无表情显得极为冷漠。袁志方心一沉,他的做作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手虽然没有停,但是他的目光渐渐游离开来,转向了公园的甬道,那里的路灯还在闪烁,像是一个充满了希望的航标。

    突然袁志方蹦起来就恶狠狠地踢了张丽一脚,选择的非常准确,正中她的小腹!接着下来的那一瞬间,他几乎不敢看她倒地的样子,立刻转头就跑……

    “你让我太失望了!”袁志方耳边回响起了张丽冰冷的声音,同时脚下一个趔趄……

    “这是怎么了?你……你做了什么?”摔倒在地的袁志方手扶着地,意外发现竟是一块块的青石而不是那甬道上浑圆的鹅卵石颗粒,眼前的一切提醒着他,他现在是在……九曲桥上!

    “你还想躲吗?看看,我们的孩子也在等着你……你和他打个招呼好吗?”张丽把衣裙一把扯开……那平坦的小腹赫然缓缓地鼓了起来,一只小手正断地推着她的肚子,用的力气很大,眼看着就要伸了出来……

    那肚皮现在只剩了薄薄的一层膜,这时那只小手干脆撕扯开了……不……不只是一只手,一张小小的脸也在那里显现了出来,透过那几乎透明的薄膜,袁志方可以看到那张血红的小脸在使劲往外拱着,他的嘴张的很大,似乎在拼命地呼喊什么,断断续续的,那……好像是……“爸爸!爸爸……”

    “啊!”

    袁志方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折磨,感觉心脏都要爆裂了!他用力的驱使双腿想要站起来,但却是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只能够不断在原地来回交替乱踢,极其像是一只垂死青蛙挣扎抽搐的样子。

    “别……别过来!”

    他的眼睛高高地鼓起,双手刨动着猛然抓住了一只围栏,脸上骤然升起了希望,像是得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似的使劲往怀里拽着……身体在借力之下终于奇迹般的挪动了一下!他再次鼓足力气向那边疯狂冲了过去,哪知道浑身骤然一轻,整个人像是离弦之箭那样狠狠撞在围栏上面,余势未竭,他的身体霍然被扬起了数尺!一声惨叫瞬间响起:“不……”

    扑通一声,宽大的身躯一下子翻到了河里,河水争先恐后的涌进了他的口鼻。他只是大张着嘴不停喝着水,也不见有任何挣扎呼救,就这样一点点沉了下去。在他意识模糊的那一瞬间,他看到张丽出现在他身边,满脸都是解脱后的一脸轻松表情,眼睛里带着几分不屑瞟了他一眼……

    ……

    十几分钟后,沐清扬一溜小跑赶了过来。看着桥上残留的水渍,他深深叹了口气:“还是来晚了!”

    这一夜,又增加了一个人来验证了这座桥上的传说。

    袁志方的死亡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这个县城虽然不大,可也有着不下十几万人口,区区个把人的消失根本算不了什么,更何况在这种生活压力日渐增大的时代,自杀这种事几乎都是时有所闻,几乎连一个话题都算不上了。

    沐清扬之后也接连到桥上蹲守过几回,估计是不太凑巧的缘故,根本是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时间流逝,转眼已经过了十天,沐清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宁,就在他准备要强行下水一探究竟的时候,一个机会出现了。

    市政管道工程的铺设到达了城外,就在风声河的上游,一条临时充气坝堰构建了起来……河水断流了!

    一个绝佳的契机出现在面前,失去了河水的掩护,什么水鬼、水妖?通通不在话下。

    沐清扬很简单就混进了施工队里,这是一次多工种联合作业,花了两盒中华的代价,他立刻摇身一变成了一名装卸临时工。出于对他所编造的那个悲情主人公的同情,工头额外给了他一个夜间看守的工作,这次他彻底拥有很理所当然的借口来监视桥上的一切动静了。

    “老沐,晚上多注意啊!”工头对这个新来的工人又特意嘱咐了两句,工程进度到了这个阶段,设备机械纷纷到了现场,难免会有些不开眼的毛贼动脑筋,由不得他不操心。

    “好……好!”沐清扬把一条手巾沁湿了搭在肩膀上,凉盈盈的挺舒服。一边敷衍着下工的工友们,他的眼睛不自然地总是往桥面溜过去——希望今晚可以有收获就好了。

    他这几天已经仔细搜查了附近大多数地段,只剩下桥下没有看过了。

    ……

    今天夜里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月上柳枝头,清冷的光辉洒满了大地,不敢说毫发毕现,但也是让那个抡锹抬镐的沐清扬委实省了不少麻烦出来。

    怎么会突然动起了工具?自然是已经有所发现的原因了。

    就在那些岸边水草的深处,一个如腰身粗细的黑色地洞被沐清扬一点点扒了出来,看着洞口渐渐出现,他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些笑意。连日辛苦总算是有了回报,不用进到里面,只那厚厚的黏液残留在洞口,就是莫大的证据。

    抛掉工具,转身如飞拖过来一大包足有几十斤咸盐,他咬着嘴唇直直将这些白花花的东西没头没脑地倒了进去。宁杀错不放过,这些粗盐一进到洞里顿时嗤嗤乱响,一股股白气不时喷了出来,他的耳边似乎都已经听到了愤怒地咆哮从脚下传来了。

    轰隆隆,沐清扬竟感觉到了一阵阵隐隐脚下颤动……这是要出来了吗?

    说话功夫,那个洞口里已然冲出了一条似蛇非蛇的怪物,足足有四五尺粗细,几丈的长短!浑身黑乎乎的身体泛着一层腻腻油光,鱼头、一张从中间突兀裂开的扁嘴里满是细碎的小牙,眼睛并排在头顶上,共有三对六只,各自开合,显得异常的狰狞凶恶。下颌出长有腮腺,密密麻麻布满了小孔,喷吐着丝丝缕缕的腥气,紧挨着又生出了两对不大的短足,形如鸭掌,软软地贴在下腹部两侧,看来是在水里游动时才用的着。整条身体现在满满都是如同被人撒上了硫酸一样,全是大串的燎泡,在地上不停扭动看起来痛苦异常的样子。

    沐清扬往前踏了一步,那怪就像蛇一样摇摇晃晃昂起了一颗硕大的头颅,怪嘴一张,居然呱呱地叫了出来?

    前者不由一愣,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神色:“这该不是有着蛤蟆的血统吧?怎么叫起来是这个动静的……”

    不过也就是他这种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才这样认为,随着水妖的惨叫,各个河道两壁沟底风风火火地拱起了一团团的大包,一条条短小宛如泥鳅般的细小怪蛇从里面钻了出来,看那副长相,恍然是缩小了多少倍的水妖的模样!

    “人多欺负人少吗?”

    看着无数条小水妖游鱼一样往自己涌过来,沐清扬不由自主地就是一阵头皮发麻,这些东西倒是不知道攻击力如何,单看泛滥成灾的样子就足以让人有些说不出的腻歪。感情不一定吓人倒反是些恶心人的招数!

    怪叫一声高高跳了起来,沐清扬双脚稳稳踏在桥面,手忙脚乱地从旁边拽过来铁锹,有这把武器在手,他刚刚安定了一些。心里暗自懊悔没有带来些炸药之类的东西,要不然哪容得这些家伙这么嚣张跋扈的?

    刚刚一走神,猛然间却是被那只水妖逮住了机会!

    只见它上身直立,一对对怪眼圆睁,那无数的鳃孔里竟齐齐吐出了无数白气,发出了嘶嘶嘶的怪声出来……

    沐清扬这下顿时中招,浑身一抖立刻僵直在了当地,只觉得后背冷汗直冒,那种难以言喻的恐怖再次向他袭来。胸膛里仿佛烈火炙烤着一样,呼呼待喘,没几下竟从嘴里喷出了几口血沫子出来,随着水妖浑身一扭一甩,伴着飓风水汽那些血色顿时溅得满头满脸都是……

    不过错有错招,这一下倒是挽救了沐清扬这条小命。

    就见那些血液飞快汇集到了眉心,仿佛有生命一般钻了进去,一道白光透射而出,接着是更多白光也跟着照了出来,一团金色慢慢在白光里飘出,离着沐清扬的头顶不远原地滴溜溜打了几个转,接着只听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说道:“啊呀呀!我说狗头鳗,你当是我们魍魉一族没有人了吗?”

    水妖一听这话,竟硬生生地把身体刹住了停在不远处,六只怪眼齐翻闪动精光四射,显得有些犹豫地样子。

    之前说话的正是魍魉录上那只怪脸,也就是这本书的书灵。

    那个书灵带着魍魉录如同飞鸟般飘到沐清扬面前,哗啦啦书页乱翻、金光涌动转眼形成了几丈高的一个光团,但闻得呼呼声里,唯有一条条黑影纷纷从里面争先恐后地呼啸着钻了出来,如同一朵金莲绽放出无数异彩流莺,不多时满地都是静静跪倒的黑压压一片穿着各异的人影;那只水妖一见这个场面顿时吓得倒退了几步,身后那些小水妖也被它止住在身后原地不动;整个场地里为之一滞,两下里顿时形成了对峙的场面……

    从光团中最后出来的却是一个瘦瘦高高的青年人,一身黑色礼服,手执一只拐杖,那张脸上浮现得满是离别重逢后的笑容:“表弟,你可让我急死了!”

    “表哥……”沐清扬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行了……这下可算是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表弟,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它也敢藐视我魍魉一族的威仪吗!”魍影霍然声音由低转高,到最后几乎是吼了出来。却也难怪,整整一年没有见到的嫡亲姑表兄弟,头一见面便是看到他被人欺负,当然是大发雷霆了。

    满地跪倒的妖族勇士虽然不敢起身,但却是纷纷转过头来怒目而视。饶是这水妖几千年的修行,看到这千百双眼睛盯住了自己,不由也是吱吱怪叫了一声,又接连后退了几步出来……

第五十一章除妖风声河

    看到了沐清扬这里人多势众,那个水妖这时反倒萌生了退意……

    要知道狗头鳗这水妖也原本是蛟龙后裔,无意间自冥海流入地府里,在阴阳界奈河当地吞噬往来孤魂野鬼,过着逍遥日子。

    原本也是一时兴起,随着帮往来的凶神恶煞在望乡台崖下的群魔大会里凑个热闹,哪知道这当地的火魔烈焰不怀好意,伙同黑山老妖蛊惑众人互相残杀,还利用几个冤鬼抓了无常,妄图在大会里一举成名威慑群魔。哪知道,抓来了白无常却也把黑无常引了过来,两大神君发疯似的勾连了天风地火把与会的魔头们炸死了大半,只有它们百十个见势头不对早早溜走的捡了条命。

    如今这小小县城里又见到了这种有实力的妖族,它立刻有了掉头就跑的心思。只是它即便有这个心思,这帮子妖族却是不肯放过它的……

    “上!”

    随着魍影一挥手,宛若潮水一样铺天盖地,大小妖族子弟们纷纷跳了起来,黑压压把水妖和一干子孙团团围了起来。

    这时候在沐清扬这方眼中,面前这个恶形恶状的怪兽已经是和刀俎下的鱼肉一样,只等得任凭宰割了!

    寂静无声的黑暗里,无数如星光点点绿色眼睛死死盯着中间被黑色潮水般簇拥着的巨大怪影;三对怪眼圆翻,水妖瞬间涨大了数十倍,它不时发出嘶嘶的怪啸,将一只硕大头颅扭来扭去威慑着那些蠢蠢欲动的妖族;脚下无数小妖也密密麻麻聚在一起,露出白森森的小牙,似乎警告着敢于尝试上前的人它们并不是单纯一些摆设……

    皱了皱眉,沐清扬看看魍影,带着些询问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活捉……还是直接让小的们饱餐一顿算了?”魍影不屑地瞟了一眼战场中色厉内茬的水妖,他清楚这个外强中干的家伙已经被逼到了死路,只要他们兄弟动动手指,马上就是血肉横飞的场面了。

    “最好是捉活的,我需要情报……不过那些恶心的小杂鱼,索性干掉就算了!我只要那个大的留下。”沐清扬一指对面犹自惊慌失措的水妖下令道。

    魍影啪地打个响指,轻松的说道:“你们都听到了?”

    嗷的一声,一条熟悉的长大白影率先扑了过去。沐清扬眼睛一亮,他一眼看出这是当初在神农架十万大山里遇到的赤豹,看来它依旧是威风不减担当着众妖里先锋的角色。

    随后就是文狸和其他妖族,它们不约而同都显化了原形,用着最原始的攻击手段冲到水妖堆里快速扫清一切障碍……

    和预想一样,那些小水妖压根就不是妖族的对手,尤其有不少妖族更天生就是以吃鱼为生,对付起来愈加得心应手了。

    水妖眼看着手下子孙被人肆意屠杀,不由自主地发疯一样直直冲了出来,怪眼一睁一闭颌下鳃孔里密密麻麻喷出无数雾气,嘶嘶声音不绝于耳。文狸看它如此嚣张,嗷呜一声就腾空而起狠狠地叼在了它的后颈之上——原本就是吃鱼的行家,自然知道那里是这个水妖的死穴。

    巨口张处呱的一声大叫,水妖吃痛把头乱甩,文狸也想是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一下子抛出了老远,摔倒在地疼得嗷嗷惨叫。赤豹气得直拍前爪,固然是愤恨水妖,更多却是惋惜这大好机会没有抓住的缘故。

    小水妖逐渐肃清,腾下手来的众妖渐渐都不怀好意地把目光看向了这个场地中最大的家伙。

    赤豹首先望天咆哮着往水妖身上抓去,接着就是浪头一样的妖族如潮水般跟着涌了上来,眨眼间那条巨大黑色身体上已经扒了不少妖族,像是一条蟒蛇身上爬满了蚂蚁一样在原地痛苦地扭动着。

    魍影捏着拳头发出嘎巴嘎巴的响声,看来他也有些忍不住要过去比划比划的样子。沐清扬淡淡看了他一眼,那个眼神里带了些挑衅:“比比看?”

    兄弟俩对视一笑,随即均是双腿一飘闪入场中,其他妖族很有默契地离开围了一个大圈,这种头牌单挑的情况类似于古时候行军大将对阵,大体不会有人去冒失地插一脚进去。眼下的水妖压根没有想要单打独斗的意思,蚂蚁多了咬死象,更何况它只是一条类似蛇形的巨型海鳗而已。突然从众妖纠缠里挣脱,它连犹豫也都没有,立刻转身就逃……

    “想跑?”魍影大概是想捡个头彩,双臂一晃,上身无限制拉长变形仿佛一条柔韧的人形怪蛇,迅速无比地在水妖身上连连绕了几圈,然后双掌成虎爪抓紧对手脖颈上的怪鳍,咯吱吱往里一绞!

    “呱!”

    水妖疼得上身一抖,整个硕大的身姿如同推金山倒玉柱一样歪倒,卟啦啦在原地扭成s形状;魍影却是毫无放水的说法,咯吱吱依旧继续,看来力道还在继续增大,水妖吃痛,身体一会儿就高高弹起老高,再跌下来是那张扁嘴里恍然流出了一线猩红的血水,除了时不时有些抽搐,但眼看也是只有一息尚存的微微喘着气罢了……

    沐清扬当时就是一咧嘴:“这也太不禁揍了吧?”

    魍影笑着把身体缩回原状:“我这一绞之力足可以把合抱粗的大树拦腰折断,这样要还治不住它,我倒是真有些佩服了!”

    这种法子沐清扬以前也和他共同施展过,那是不过是花架子一个,如果不是他当初故意掩盖真实实力的话?那就是这个表哥在他们分开的日子里确实下了真功夫了。

    走过去踢了踢水妖的脑袋脚下如中败革,眼下这个足有车盖大小的头颅已无法动弹,沐清扬顿时觉得一股无名之火上涌,紧跟着接连不断又是踢了几下,一边恨恨骂道:“好端端在你的海里做你的霸主,到地府混……”

    话音未落,那巨口一张由头至脚刹那间把沐清扬一口吞入,丝毫不肯犹豫的咕咚一下咽到了肚子里……

    “表弟!”

    “少主……”魍魉以及群妖立刻大惊失色地往前一涌,这下子可是完全出乎了大家伙的意料,赤豹立刻冲冲大怒,一挥手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把它给我按住……拿刀来!”

    只是不等它们一拥而上,那个水妖却是一头转向河道上游,风驰电掣般往那座充气大坝爬去,魍影一拍脑袋:“抓住它!它是要开闸泄洪,不能让它过去……”

    说着已率先带赤豹文狸冲了过去,后边乌泱乌泱大片妖族也跟了上来……

    水妖这下可是拼了老命,那肥大的身体扭动如飞,转眼就到了坝口,狠狠往上一撞!

    轰地一声巨响,出闸的洪水如同巨兽一般跃然而出,白浪滔天略带混浊的河水带着莫大力量顿时把随之赶上的一众妖族冲了个四散……

    水妖趁势在河水里搅动身体,一团团漩涡出现,不少功力不够的妖族便被吸入河底,局面一时变得无法收拾。

    看着水妖在河中肆虐,魍影气得一拍水面:“这真是八十老娘倒绷孩儿,老子这他妈走了眼了!”

    可是即便是气不过也只好收拾残兵败将,妖族里有水性尚好的互相扶着纷纷爬上岸来,赤豹、文狸满脸都是担忧看向魍影,那意思是询问该怎么办?

    魍影现在也在担心沐清扬的安危如何,咬咬牙就要再次冲过去探个究竟,愕然却看到那水妖突然在水里不自然的蜷曲了起来,仿佛是痛苦万分的模样?

    “咦?你们看……”

    只见,河水中水妖腹中一团小疙瘩沿着身体不停蠕动,时不时往外透出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脚,血水渐渐污染了伤口附近,眼见是有什么在它身体里正翻江倒海似的……

    只听嘿哈一声大喊,沐清扬浑身是血地从水妖肚子里钻了出来,两臂一张双脚稳稳站在了水面,看情形居然是功力大涨。

    但看那只水妖这次可是真正受了重伤,大嘴只是微微喘息,那个巨大身体肉眼可见地缩了数倍,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怪模怪样的人形浮了上来,在水上飘飘荡荡的,小肚子上赫然是一个碗大的血洞,汩汩不停冒出血来……

    沐清扬这时候正是意气风发,抬手召出魍魉录来,书册上金光闪闪,一点白光罩住水妖转眼便消失不见了。

    魍影不由自主欣慰一笑:“没想到倒是让他因祸得福了?”他是个有见识的妖怪,知道这是沐清扬在水妖肚子里得了莫大好处,以至于反功力大进,只看一举手投足的麻利无比,就猜出来现在这个表弟已是突破了妖灵的界限,到了位列妖怪之中了。

    单以在场诸人,大都是妖怪之属,眼下沐清扬实力可以和众人勉强平齐,这总算是有了些自保的力量了。

    天边透出几缕亮光,忽然迎面升起一轮红日,洒下的道道金光,就像条条金鞭,驱赶着飞云流雾。顿时天空一碧如洗,灿烂的阳光丝丝缕缕从密密的松针的缝隙间射下来,形成一束束粗粗细细的光柱,把飘荡着轻纱般薄雾的林荫照得通亮。

    在树林里,许多的小鸟在自由自在欢乐地飞翔着,高兴起来,便唱出清脆悦耳的曲子,和煦的阳光吹拂着河面,河水忽然被一阵悦耳、动听的笛声所牵动,放眼望去,早有一群顽皮的小孩子正用垂柳的茎做柳笛吹出了心里的幸福和快乐。

    晴空是明媚的,天是湛蓝深远的,太阳初升便像火球般的烤着大地,阳光是那样强烈,天上地下处于一片耀眼的光明之中。阳光洒在荡漾的河面上,泛起万点金光,像一颗颗晶莹的小星,顽皮的向人们眨着眼睛。

    滔滔河水掩盖了一切痕迹,妖族众人已然借着魍魉录离去,只有魍影没有走,沉着脸等在河边洗涮血渍的沐清扬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既然理亏,沐清扬原原本本把离别后的经历一五一十讲了出来,就连化名沐清扬暗中查访地府逃出群魔的事情也没有隐瞒。

    “你是说怀疑小姑和那个暗中监视你的那人有关?不太可能吧,她可是你亲生母亲!”魍影看来知道的也不太多,不过他一向对自己这个小姑敬畏有加,说是不太了解这其中关联倒也不算是假话。

    “我听得出来,老妈有不少事在瞒着我……不过我也只是力求自保而已,并不是有心瞒着你们。”沐清扬谓然一叹,他又何尝不想承欢膝下做个孝顺儿子,可是眼前百事缠身,总之是一言难尽了。

    “你就这样躲着?你那个小女朋友该怎么办……我可是听说她还在一门心思找你,你就舍得?”

    “那有该怎么办?你知道的,这是有关地府的差事,实在不太适合她插手。”沐清扬曾把自己是妖族的身份给李晴和默柳他们讲过,揣测着他们不会认为自己有什么不测而去胡思乱想。

    “不如我和小姑以及你那个女朋友通个消息,只说你是在暗中调查一件大事不方便露面……你看怎么样?”不愧是沐清扬的表哥,魍影做到这个程度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也只好如此了,只是要她们千万保密,我现在确实也脱不开身……时间很紧,这些魔头大多都藏匿了起来,我总觉得有什么阴谋……总之我要赶紧把它们都抓捕才可以放心。黑白无常已经因此送了命,你们也要一切小心才好。”

    “这倒是你多虑了,只要你记住有难处记得你还有表哥在就好,我们都是你的左膀右臂给你支持的人,可不是你认为的那种负担,别胡思乱想,有事就叫我们。”临走又是千叮咛万嘱咐,魍影对这个外柔内刚性格执拗的表弟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不管,只好不厌其烦的多说几句了。

    “对了,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刚刚那个家伙被你搞成那副模样,估计你暂时是从它嘴里掏不出什么线索了?”魍影突然想起来既然水妖收服却重伤不醒,眼看线索又断了……

    “能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罢了。”沐清扬一脸心事淡淡说道。

第五十二章妖蛇

    沐清扬再次踏上九曲桥,是正在为自己的失误向市政工程包工队伍进行了最诚恳的道歉。

    不得不说他这个妖族天生贵胄却总是有着很人性化的感情,哪怕有时候他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抱着怎样的人生态度来对待周围的人和事。

    这个用人类身份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妖怪,他一直因为是否要接受血脉里带来的东西而陷入深深的矛盾当中,这种思想的冲击导至了他的做事和人类以及妖怪都有些风格迥异,充满了杂乱无章的感情,更重视身边每一个人对待自己的态度,所以他对每一个向他授以帮助的朋友都极为珍惜,这也就是他现在不惜任何代价都要继续为两个无常神君追捕魔头的原因。在他的心里这是一份对朋友的承诺,这也是他能够这样做下去的动力来源。

    实际上自从把名字改掉,本来就代表着他潜移默化里还是在慢慢接受骨子里带来的身份,这个最终选定的名字实际也有着一定含义——沐清扬用意是在提醒自己还有一个爱他的女朋友在思念,其谐音来自于慕晴杨,内涵着永远爱慕晴晴的杨碌的意思,或者这也是他真正选择了这个化名的原因也未可知。

    ……

    实际上施工中难免有些意外,关于这一点工头自然不会把他一个临时工怎么样,反倒是因为他提出要辞职的时候,工头还诚心诚意地挽留了一番,一直看出他确实是去意已决还专门把他留下来喝了顿酒这才拉倒。

    往旅馆回去这一路上,沐清扬心事重重,甚至连撞到了人也没反应过来,直到那个人失去平衡摔倒他才发现。连忙跑过去扶起来对方,这才发现原来是那个桥上的疯子。

    要说再次遇到这个疯疯癫癫的老人,沐清扬的眼神里不免就带了一丝同情。其实不需要提醒,他只凭着直觉就猜测出了这个人一定和那几个落水鬼有些若有若无的联系。后来事实证明他也确实是没有猜错,老人姓江,不过他其实不能算是一个老人,只是最近过多的事情发生,又没有休息好才让他显得憔悴和老了一些,负责任的说他的实际年龄只有四十多岁。

    江四海,一个有着十几年筑桥经验的包工头,可以说大江大浪闯过了不知多少,却是在小小p县的一个小工程上栽了个大跟头。一直跟随他的四叔死在了这里,成了水妖的一顿美餐。

    事后有人问起时,江四海赌咒发誓他是严格按照传统的祭拜河神仪式那样去做的,当然他没有撒谎,也没必要撒谎,他只不过没发现环节上有个小小的问题,他这每天拜祭的所谓河神,真面目只是一个没有受过从来祭奠的水妖,它习惯于按照本能来行动,更加不会拘泥于什么规则。

    沐清扬花费了一些功夫来帮助江四海恢复神智,这个取决于他比较擅长的眸术,小小催眠一下这个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再次经历过一场梦一样的过去,他的眼神逐渐清澈了起来。

    “谢谢!我想我现在好多了。”江老板对着沐清扬点点头,这个让他恢复的年轻人有着一种特殊的气质,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个恩人能力绝不是仅仅如此。出于生意人的精明,他立刻决定把家里发生已久的困惑讲给对方听,当看着沐清扬低头沉思不语,江四海知道他这次是赌对了。

    “只是顺手……”沐清扬还在思考江四海家里发生的事情。

    f省f市远郊,这里是个叫做山雨镇的美丽地方。

    江家在本地算是个大户,从爷爷那一辈算起,他们家已经是在这里住了接近一百多年。家里祖上原是打渔出身而且有些古老习俗随之遗留了下来,所以江四海本身比较讲究传统,这种习惯也自然地带入了他的生活,或者说他算是个比较迷信的传统中国人。

    今年的江家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无论工作还是家里都坎坷多灾。先是家里老婆莫名其妙的染上了癔症,整天躲在房间里连孩子都不肯见面,即使偶尔出来也是在躲在黑暗里一动不动,看人的眼神总是恶狠狠的;接着当家江四海也在外地包工时出了事故,一直跟着他干的本族四叔也把一条命丢在了外面,最后连具尸体都没带回来。

    时当十月初一,江四海决定到离镇上不远的紫云观里走一趟,初一十五到观里烧香上供祛灾祈福是镇子里很多人的老习惯,时间一长,在这个道观附近自然而然形成了一个月两次的集市出来。

    “老江,赶集嘞?”路上有人殷勤地向他打招呼。

    老江常常会遇到这些事,如今这世道就是这样——“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势利眼这是大多数人的通病,社会风气如此,他也无可奈何。

    嗯嗯啊啊的一路应酬下来,到了道观的院墙之下老江已经是一头的白毛汗了。匆匆在庙祝那里请了几柱大香,恭恭敬敬在神像前插上磕了三个响头,老江环目四顾正瞧见观主江道玄,急忙跑上前给老人家打了个招呼。这是他一个本家叔辈,据说是身体不好从小就被老观主收了弟子出了家,不过为人厚道对他这个本族后生一直是很照顾,所以每次来老江都会留些香火钱帮衬帮衬。

    “你的面色不好,是不是家里出事了?”江道玄看到老江脸色难看的很,不由得随口问道。

    “二叔,我这次来就是给您说一下的……那个……我四叔去世了。”老江吞吞吐吐的说道。

    “老四……唉!我本来以为他能躲过这一劫的……好了,你也别瞒着……他是不是横死异乡的?”

    “是。”老江马上低下了头,这件事他心里有愧。他知道,眼前这个仙风道骨的老道是个有本事的,所以没敢隐瞒,遂详详细细的讲了一遍经过。

    “唉!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呀……你四叔年轻时候血气方刚犯过几件错事,我一直劝他在观里加个名字也好替他积积福报,哪知道这人就是不听……其实出家也没什不好,要是听我的,这一难说不定就躲过去了。”江道玄絮絮叨叨数落了几句,忽然又接着问道:“四海,我看你面相黑云盖顶的,可不单单是这一回事吧?”

    “还有的就是您侄媳妇了,她上月底从娘家回来就病了。整天价在家里窝着也不出门,每天闷着不说话好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有几次我拉她出去转转,死活就是不动换……后来,家里孩子悄悄过去看她,和我说她一个人缩在墙角把孩子也下了一跳……把大夫请过来看也只说是发癔症没有办法,真是快把人愁死了!”满面愁苦,江四海的眉毛拧成了一个大疙瘩,眼睛里满是血丝。

    “那要不我过去看看?”江道玄问道。

    “我就是这个意思。”江四海搓搓手,在兜里掏出了一沓钱……

    大殿里庙祝立刻跑过来高声唱道:“施主布施,帝君在上,保佑家宅平安,万事如意,子孙福佑,寿数绵长……”

    江道玄有些哭笑不得,这个侄子每回来都这样大方,连这道观里的徒弟们唱颂词都成习惯了。不过他也知道是小字辈的一片孝心,心里有些替他心疼,嘴上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打定主意待会儿替他媳妇看病时顺便摆个阵来去去邪祟,总不能让一家人吃了亏就是了。

    江道玄带了几付草药,连同那些平时应用之物打了一个包袱让江四海背着,领头出了大门。老爷子今年五十多岁,修行了大半辈子的人,不光是道家那些法事连医道也通晓一部分,这也是江四海对这个二叔推崇备至专门来请的原因。

    风声呼啸而过,观门口的大匾额摇摇晃晃地从上面塌了半边,江四海刚刚走过去,忽听喀嚓一声,那个大牌子掉在当地终是落了下来断成了两截……

    “啊!”

    猛看到满地碎片,这叔侄俩都显得有些吃惊非小。

    “二叔,要不咱们改天再说?”江四海多少有些忐忑,这个情况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掰着指头算了半天,江道玄仍是不得其法,犹豫片刻又看看侄子最终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他叹了口气说道:“或许是巧合罢了,你也不用太多想……你家这事耽搁不得,毕竟是人命关天……大不了随机应变好了!”这老头子一辈子都是顺天知命,这次为了家里人,咬咬牙也豁出去了……

    一路风尘仆仆,赶到江家正是吃午饭。江家家庭比较富裕,这住的环境自然不会差了。这院子完全是江四海的设计,风格比较传统,是古色古香的两进老式院套,院里正堂屋和左右厢房都是雕梁画栋的中式瓦房外观,主体用的水泥浇筑架构,既保证了安全又不失古典风情;从回廊直通里宅后院,又是同样的十几间幽静的房间,同样是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的园林绿化,让人一入其中就有了一派大户传承底蕴深厚的感觉。

    “四海,你这家里可比之前装点的更漂亮不少,看看这院套,都快赶上苏州园林了。”江道玄拍拍门口的红漆立柱,扫视里面一片姹紫嫣红里高大的门厅感慨说道。

    “二叔,瞧您客气的,这不是咱们自己家吗?先进来再说。”江四海有些不好意思,他这辈子就喜欢个这些园林设计之类的东西,挣了点钱也都搭进来搞了装修,为这件事,家里人可没少和他闹意见。他知道二叔在道观里清苦,曾几次邀请他来家里住上一段时间,可这老头子总是放不下师门留下的东西,总是婉言谢绝了这份好意。

    “咱们先吃饭,我已经给家里打过招呼了。你看……那不是我爸妈都出来接你来了?”

    江道玄一看是堂兄堂嫂亲自出来,连忙紧赶了几步迎了过去。看着老两口富富态态的模样,他不禁乐呵呵地奉承道:“大哥,你和嫂子可是有福气嘞!”

    “道玄,你可舍得算是来家里看看了?问过你几次让你来住,这房子都给你预备好了,你是总也不来……”

    在这两口子面前,道玄可不是什么世外高人,他就是当年那个在身边跑来跑去的小兄弟,所以说话总是少了几分客气透着几分亲热。

    众人到了堂屋里坐下,道玄看看四周突然问道:“这家里怎么感觉有些冷清啊?”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全家人顿时脸上变色,场面顿时感觉有些古怪起来。

    “二叔,我两个兄弟们都搬出去住了。”江四海半天才接口说道。

    江四海一家兄弟姊妹四个,他是老大,依次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原本除了出嫁外地的小妹,三兄弟几家人都是住在一起,平时也是一团和睦热闹的很。可是自打老大媳妇得了怪病,两个妯娌也不知道是听谁说这院子里不干净,便各自吵着让江家老二老三搬出去另过,老两口毕竟还是老了便也没拦住,加上老大的子女平时都是上的寄宿制私立学校,所以一个人人羡慕的大家族就这样旦夕之间变得孤孤单单起来。

    听老两口唠叨了一阵,江道玄便站了起来让江四海带路去看病人的情况。

    两个人穿过回廊才到后院门口附近,江道玄就是一皱眉。

    “四海,你家今天在后面杀猪了?”

    “没有啊?怎么了……”江四海一愣神,说话顺着江道玄的手指看去,只见满地都是血污,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这我也不知道啊?”

    “别叫!小声一点,跟我过来。”老头子把衣襟搂起来掖在腰里,(他是穿着一身道袍)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拽出了一把宝剑出来,弯着腰一路顺着血迹往后院的拐角走了过去。

    江四海也不敢做声,只悄悄跟着,他感到眼皮直跳,心里也慌得厉害,有一种预感前面是莫大危险在那里等着他们。不自觉往后缩了缩,从墙角捡了一根粗大的木棍拿在手里,这才心定了一些。

    由远及近,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在拐角后面传了过来,像是有什么在摩擦着地面,又好像是有什么经过带起了枯枝败叶发出的响动。

    江道玄把宝剑往背后一立,整个人贴住了墙角往外看去……

    只见水桶粗细的一截身体缓缓在蠕动,拢目光顺着看过去——出现在面前赫然是一条巨蟒!

    银白色斗大的头颅在地上左右摇摆,一张血盆大口已经张到了极限,喉咙口处不断被撑开,一只小羊正被吞下了后半截身体,两只前腿还在抽搐,时不时地触动了地上的枯枝败叶,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声音。

    一对绿光闪烁,那蛇眼角余光忽然瞅见了墙角的江道玄,眼珠闪过一抹厉色,整个人立而起,那口中羊身一时竟无法摆脱开来,只是倒贯在头顶,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只蛇尾羊身的怪物一般!

    那怪蟒眼看江道玄手持宝剑,知道不妙,但口中倒牙勾住了食物,那吞不下、吐不出的着急地只是嘶嘶怪啸,一眼看准墙头琉璃瓦上岔口锋利的防盗铁钎,急中生智猛地将头往墙上一撞,浑身一抖一张嘴上下合拢一挂一扯,向外左右狂甩……

    只见红光乍现处,那只小羊猛地分崩离析成漫天血雨,墙角两人面前已是一片红雾,目眩神迷腥气扑鼻而来!江道玄淬不及防,方才把宝剑顺起待要冲过去,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惊得一呆,尚还不及反应过来时,那条巨蛇已经顺着墙角飞快地遁走,转眼间便踪迹不见……

第五十三章大圆光术

    “别追了!已经追不上了。”江道玄一把拉住旁边冲过的江四海,一边缓缓盘起了宝剑,原来这是柄刚性很好的软剑,可以插进围在腰上的牛皮剑套里。

    “这东西看来是潜进来时间不短,只看这么熟悉家里的环境就猜得出来……难道你没有发觉过?”

    江四海尴尬笑笑:“您老知道,我常年不在家的。”

    老道士哦了一声便没有再问下去了。

    两个人直接往后院过去,按照江道玄的预想,这条怪蟒一定和江四海老婆的病情有着莫大关联。果然,往后院一路上洋洋洒洒的血迹一直通向了两口子的房间里。推开门,一片黑暗,光线被窗帘牢牢遮挡着,只能隐隐看到家具的形状,却看不到有人在这里?

    江四海在墙边摸了一下,房里的灯都打开了,两个左右看看,从表面看上去确实是个空房。

    江道玄看看这个家里的男主人,眼神中带着询问的意思。

    “我走得时候她还在睡觉,是不是又……我看看!”江四海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往床后面钻了过去。

    “在这里!”

    听到他的招呼,江道玄立刻也挤了过去。他一眼看到在角落里,正躲着一个披头散发瘦瘦小小的女人,看不清面孔,只是蜷缩成一团活像是只受惊的鹌鹑一样。

    江四海低头柔声说道:“秋萍,二叔过来了,我扶你起来好吗?”说着伸手过去拉她。

    前者却像是被电到一样,猛地往后一缩,整个人埋得更深了。

    江四海有些不快,嘴里嘟囔着:“你是怎么了?”一边又伸手过去,无意撩到了她的头发,赫然闪出了一张满是鳞片、斑斑点点的怪脸出来!

    “嚇!”

    江四海嗖地跳了起来额角狠狠磕在了床边之上,大声惊叫了起来:“秋……秋萍!”

    江道玄就在他的身后,看到那张脸也是一惊,随即锵啷啷抽出了宝剑,寒光一闪,剑尖死死抵住了她的下颌之上。

    “你是什么人?”

    江四海却又如飞一样死死抓住了江道玄的胳膊:“二叔,别动手!她……她是秋萍……”

    江道玄将信将疑,扭过脸来问道:“你认准了?”

    “没错!你看她脖子上的那颗黑痣,我们二十多年的夫妻,难道会认错吗?”

    果然,在那张斑驳的怪脸下面,一颗豆大的黑痣非常清楚。

    缓缓放下宝剑,江道玄后退了几步说道:“四海,去……把她扶起来!”

    就在江四海过去的光景,他已将一张桌子用包袱皮铺好,端端正正摆上了一套法器在上面——铜镜、香油、白布、宝剑、香炉、线香、黄符等等,短短只这不大会儿工夫已经摆得满满当当了……

    老道士要施展的是一门很著名的道术——大圆光术。

    圆光术是中国民间流行的一种法术,在民国时期最盛行,据说也很灵验,圆光术如同过去的请乩仙一样,不同的是将一面圆镜用布或纸蒙起来,然后施法人沐浴更衣将麻油涂于纸面和手上然后念咒语,同时请两个童子观看镜子,让他们叙述镜子里面出现的画面和情景。。。据说过去谁家走失人口或丢了东西,就用圆光术,很灵验的,据说此时的童子会看到镜子里面那家丢失东西或走失人口的全过程。在民间神话传说中,仙人在墙上、水中、掌上画个圈,即可象放电影一样显现出各种图像,这就是圆光术!圆光术是一种具有“显像”功能的神奇法术,是追查信息的高级手段之一,千百年来秘密流传。人们只闻其名,难见其真面目。

    圆光术是一种“外显像”的法术,是查信息的手段之一。

    民间法术查信息有很多手段,如玄眼(或天眼)、耳报、金口;扶箕等(金口与扶箕都属于降童的形式,一个通过说话来传递信息,一个通过手写来传递信息)。这些手段本质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信息的表达形式不同,分别运用眼、耳、口、手作为传递信息的渠道。人有六根,根据各人素质,能通其中之一即够用了。圆光和玄眼都是利用人的眼根来查信息,都能显像。但玄眼是“内显像”,只有自己看得到图象;圆光是“外显像”,能让别人也看见图象。所以圆光的优点是能取信于人。

    圆光术它作为一种特殊术数广泛流传世间,种类繁多,各流派之间都有着不同之处的差异。而如今社会上主要流传的,是依通圆光术。依通圆光术是一种请神用事,神来即有、神去即无的法术。运用时都得需要设坛、焚香、念动真言,然后请一些灵界隐形之物来显现信息。

    现在江道玄所施展的大圆光术又称老光术,可空中显影立体成像,需要较高的功力和修为。而圆光化更为神奇,请神即到,来之则验,效果立竿见影,为圆光术中最重要的精华。

    见江四海已经把秋萍搀了出来,他口念神咒净口决:“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却邪卫真。喉神虎贲,炁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炼液,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右手拾起宝剑一挑一甩,那面古色铜镜立刻如飞一样牢牢定在了侧面白墙之上。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各安方位,备守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备守坛庭!”

    随着江道玄的法决不断念出,那铜镜毫光闪闪把一面白色墙壁映照的宛如一块通透白璧一般,一幅幅画面亦随之浮现了出来……

    图像中一开始就是江妻郭秋萍的样貌,那景象里她亭亭玉立皮肤白嫩正是当年二十几岁新婚少妇时的样子,只见她在一座茅庵前正放下一篮果蔬,满面带笑。画面一转,已是大雨倾盆,秋萍怀抱一个婴儿,正苦苦在茅庵前拍门。那个门一开,一个年轻妇人走了出来,把她接进了房里,看了看孩子又开始和秋萍一阵耳语,看样子是正在安慰她的样子;接着把手往空一抓,眼看着秋萍便喜笑颜开的走了。

    之后又是一日傍晚,秋萍又抱着一个婴儿上门,手边还拉着个小女孩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糖果。这女孩的出现倒是让江家叔侄一起愣了一下,这画面里的正是江四海的大女儿!

    “难道……”江四海陷入沉思。

    早年间江四海还在外地打拼,家里是老婆秋萍一手经营打点。那时两个孩子还小,总是有些病痛来不及送医院时是秋萍用偏方治好的。他曾经听母亲跟他叨念过,在女儿还很小的时候白天总是拼命睡觉,晚上精神好了就使劲哭,弄的四邻鸡犬不宁,家里想了很多办法也不见效,一直弄了很久一段时间也没辙。后来据说是有人指点告诉秋萍在女儿睡觉的时候不要用枕头,而是把枕头枕在脚上,也就是倒过来睡,没想到还真是立竿见影。一天之后女儿就正常了。

    还有一回女儿大些时得了痄腮,也就是腮腺炎。那时医学还不象今天这么发达,女儿的腮肿的老大而且发起了高烧。家里着急地上蹿下跳,却是秋萍把女儿叫来说:“拿水瓢到村子里的水坑里舀上一瓢水,千万别回头!回头就不灵了,回来给你煮上五个鸡蛋吃了之后马上就好!”后来女儿照做之后,她便进了厨房,她在煮蛋前先在鸡蛋的小头用针捅上三个小眼,煮好后女儿趁热吃果然好了。

    江母老太太亦曾长过几个肉瘤,有见识的说是猴子,还是秋萍出去了一趟就找回了一个方子——下大雨之后,碓窝灌的一些雨水。连续用7个碓窝的雨水洗患处,刺猴子会自动脱落。在洗完一个碓窝到另一个碓窝时,洗完患处回家之前千万不要回头,否则不灵!江母试过果然好多了,不花钱却实用效果快得很。

    记得儿子在上小学的时候,经常发现树上或墙上用红纸写着:“天皇皇地皇皇,家有个夜啼郎。路过的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他问了好多老人,他们都说,祖辈流传了上千年了,我们家都用过,挺好用的。儿子对此好奇,问明用法是张贴此咒语时,不要回头,不要原路返回,在每个路口张贴一张,共张贴7张。儿子把纸条揭了回来,哪知道晚上就发起了高烧。这秋萍不慌不忙,晚上睡前将扫帚倒立在门口,拿一张草纸撕成7条,一头得连着成了一条长长一串,走到到房子外面烧了口中叫道:“宝宝回来哦,宝宝快点回来哦(宝宝是江四海儿子的小名)”。她让江母在房子里面抱着孩子,按照预先说好那样应道:“已经回来拉”!这时草纸烧了后,她捡起烧剩的草纸小碎片,都放在小孩的衣服兜里,儿子果然就不发烧和哭闹了……

    这种事情发生过好多次,家里都是见怪不怪,谁知这圆光术里竟把秋萍的老底给揭了出来。只见一桩桩一件件,均是那妇人指指点点,秋萍奉若经纶完全照办,一直看到江四海带着四叔的旧衣服回到家里时,那秋萍带着妇人悄悄回家看那些衣服。妇人吃惊之下解掉了一直罩在头上的面纱放声大哭……

    这时,江四海指着图像大声喊了出来:“四……四……四婶?她……她不是还在年轻时就一早去世了吗?”

    江道玄眉毛一竖,但苦于施法当中不能言语,只是脸上变颜变色,可见也是认出了那个妇人的缘故。

    画面继续,那妇人突然脸色一变,一张面孔渐渐浮出点点细碎的鳞片,那嘴脸也随即拉长变尖,一张嘴直扯入两鬓露出一嘴细牙和两只早早支出唇外的犬齿,那个舌头飞快地吐出在空中打了一个圈缩了回来,但即便如此也足可以看清,那舌头细细长长带着分叉……哪里是人的模样?只见她身子一挺,那身青衣已然悄然脱下,一条粗大满是鳞甲的身躯高高扬起窜入半空,这里已然是江家叔侄见过的那条巨蟒在耀武扬威了!这身躯于空中摆了几摆,怪蟒的眼光一下子盯住了秋萍,蟒头一顺往她那嘴里便钻,整个头颅身体瞬间细小如筷子一般,摇头摆尾转眼就只剩一只尾巴在唇外兀自摆动不停……

    秋萍脸上如同七色板一样来回变幻颜色,忽而青紫,忽而变黄;一双眼睛似乎是在忍受什么痛苦而向外鼓出,身体前面一条凸起顺着胸腹一路向下游走,曲曲折折宛若蛇形。慢慢的,秋萍也随之摆动起来,腰身款款而动,双臂高举向天波浪般舞起了蛇行脚步,全身柔弱无骨软软塌陷下来,竟是恍然一条巨蛇在地上游走一样!

    刹那间,秋萍已是意识皆无,一张脸上细纹堆垒,鳞片点点浮出和那蟒怪的样貌一般无二。只见她游动出房门之外,眼中绿光闪烁,一条舌头瞬时卷起一只吱吱大叫的灰毛大耗子飞快地缩了回来,一张嘴便吞了下去……

    她喉咙里鼓起一个圆包,那只耗子还在她嗓子里不停蠕动,她却是一脸满足咕咚一声把它咽进了肚子里,然后满意的笑笑又游回了房里床上;脸上鳞片这个时候却是慢慢退了下来,露出了原来人形模样,整个表情又是懊悔又是痛苦,在那里来回滚动蜷曲……

    不多时便浑身无力地瘫在枕头上,露出了一副懒洋洋的神色,看样子仿佛又是蟒怪占了上风,完全控制她的整个人了……

    江四海看到这里,就像是被烫着一样跳到江道玄身后。

    两只眼睛紧盯着秋萍,他大声喝问:“你……你是……是秋萍……还……还是……妖怪?”

    秋萍那张怪脸忽然露出了笑容,只是那张嘴深深地裂往耳朵后面,顿时房中气氛显得既诡异又恐怖起来,这时只听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发了出来:“你说呢……”

第五十四章再遇柳金蝉

    听到这一声,江四海立刻又向老道士二叔身后躲了躲。

    没办法,这不是他一个小老百姓常见的场面。虽然说也是走南闯北的人物,可这种情况,绝对超出了他承受范围之外。

    “胆子不小嘛?”那个怪物一样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恨意。“你居然就这么回来?老四呢?”这话摆明了是针对四叔的那件事。

    “弟妹……”江道玄收了铜镜刚要说话,却被一声“闭嘴!”给噎了回去。

    “你有什么资格叫我?放着老四的仇不报,你和他来欺负我一个寡妇,很威风吗?”

    “你……”

    “你什么你?以为我家里没人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哼哼!没想到吧,我居然也能修成万宗真身,有这身本事在手,你这么个老杂毛我根本放不到眼里!”蟒怪完全是不容老道士说话,见他气得手指直哆嗦反倒更得意了。

    “江四海,原本是想让你再受点活罪,可既然已经让你发现了,也只好先送你一程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蛇尾从她脚下咻地飞出,已经牢牢把江四海卷了起来;那蟒头瞬间显出,身子一晃一张大口也向着江道玄咬来……这一头一尾竟是同时在攻击两个人?

    “妖妇,你真是作死!”老道士江道玄一颗脑袋直晃,左手宝剑从手中跳起,登时直逼蛇身中段,这也是攻敌之必救,他只盼着可以把江四海救出来,眼下自己的安危,反是次要的了……

    出乎他的意料,蟒怪并没有放开江四海,反倒是立刻避开老道士的攻击并且狠狠地把尾巴上的那个男人又往里卷了卷,这下她几乎是和江四海紧紧缠在了一起,一对蛇眼盯住对方的眼睛发出了诡异的色彩,那绞杀力量之大甚至可以听到几声骨骼发出的咯咯声,眼看这个倒霉的家伙就要断气了!

    不过蟒怪也低估了老道士的执着和耐心,接连不断地几剑跟着刺在她的身上,血花喷涌,这种下了死手的做法终于让蟒怪做出了让步,江四海被远远抛开,前者却在满地打滚,继而整个绕成了一个蛇阵,只把一颗头露了出来,嘶嘶地把红色蛇信子飞快地吐进吐出着。

    可能是再次被撞到了脑袋,亦或是彻底被吓着了,江四海忽然抱着头大声惨叫着跑了出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原地只有江道玄和蟒怪互相对峙,谁也不敢先动一下……

    一件往事叙述到这里到了一个段落。

    江四海在旅馆里整整谈了一夜,关于他如何到了p县的过程是一无所知,虽然这件事也有些奇怪,但不是什么大事,沐清扬也就没有深究。说到水妖那件事江四海又是一通千恩万谢,不管怎么说,总算是为四叔变相出了一口气;可是他随之又担心起了一家老小,尤其是他那个道士二叔,在他逃出家门时还在和那个蟒怪互相对峙,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有心不再多事,可是架不住江四海苦苦哀求,沐清扬只好答应到他家里去看看,于是两个人一起踏上了前往f省归家的旅途。

    f省f市距离s省p县有大概一天多的路程,一直到上了火车沐清扬才发现一个问题——江四海居然有很严重的晕车症。

    “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的沐清扬一脸铁青,看着江四海抱着马桶他也感到一个劲地翻江倒海。他一向有些洁癖,他开始后悔为什么不转乘到t市坐飞机过去了。

    “我一直都是坐飞机和自己开车的,从来没有……呕……”又是一阵阵恶心,江四海几乎要瘫倒在厕所里了。

    “你可真麻烦!”

    沐清扬捂着鼻子把他提溜起来扔回了卧铺,赶忙去找列车员,他的经验告诉他,那里的人可能会有一些办法。

    果然,胖胖的大姐在柜子里翻腾了一下,拿出了一瓶药片和几袋话梅,然后把手一伸:“一共是200块。”

    这小刀磨地快快的,就是为他们这种准备的。

    “不便宜啊!”沐清扬一边掏钱,一边龇牙咧嘴。他的来钱也不容易,除了地府里还在固定有一笔津贴,国安那里早就因为他的失踪消息而停止了他的补助发放,来源少了一半,自然也就节省了好多。不过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怀念白无常七爷给他的好处,话说这份地府公务员的美差,还是他给自己美言求来的……

    低着头看着药瓶上的保质期一边往回走,迎头和一个人撞了一下,只听一个温婉柔媚的声音低低说了一句:“少主,您可是让我们好找啊!”

    “啊……柳金蝉是你?”

    回到自己的铺位把药扔给已经睡着的江四海,沐清扬吃着话梅(他认为那个晕车地人有药就够了)含含糊糊和柳金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没营养的话。至于同一个房间里的其他人,柳大老板随手给了每个人一沓钱就让他们痛痛快快地闪人了。

    “少主,你可真是……我都没办法说你了,不管怎么样,您倒是和我们打个招呼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那位李大小姐把我们几个都快逼死,几乎是每天一通电话地催问消息……还有他哥和那个夏警官发动了所有关系来找你……这一年市区里被各路人马折腾得鸡犬不宁……要不是几天前表少爷来通了消息……我看再这么下去我们几个恐怕也是得玩一把人间蒸发了呢?你……”罕见柳大老板一路碎碎念地说个没完没了,要知道这位可已是身价百十亿的人物,在国内圈子里算是混得不错的一个上流人士,平日里养尊处优、又是个城府颇深的角色总是惜言如金,何曾有过对人说这么多话的时候,说起来这也是特例了。

    两只手情不自禁捂住了耳朵,沐清扬脑袋嗡嗡作响,好家伙!没想到这么一位仪态端庄的女人竟也有这种唠叨地小女人一面,这下子路上可有的受了!

    “金蝉姐姐,我错了好不好……麻烦您就闭嘴吧。”实在是受不了一夜的噪音攻势,沐清扬给面前的女人一个劲地直作揖。好么……这一教训就是一个晚上,他现在简直羡慕死了上铺里那个睡得昏天黑地的四海老哥,简直想干脆把对面这个蛇仙女人给塞进魍魉录里拉倒,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把几千年的话都攒到今晚说了。

    “还有女主人,她可是说了,这次你跟我回去还要给你点教训,要不然……”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好不好?”

    “哎……你干嘛去?我还没说完啊……”

    “上厕所!”

    知道她还没完没了的时候,沐清扬干脆尿遁了。

    再回来的时候,他却意外看到柳金蝉对着江四海看个不停……难道,这个寡妇又对这个半老头子动了春心?不至于吧……

    “少主,这是?”

    “我还没对你?哦,是这么回事……”

    “怪不得,我看他就像是中了**之术。”说着,素手从江四海的额头一扫然后指头一搓,一点点碎末撒到了地上。

    “这种无色的东西是蛇涎凝结成的,普通人只要沾上就会陷入幻觉,这是我一个熟人最擅长的绝技……如果不是说我闻到了那种独特的气味,我也不会相信原来她居然活在这个世上。”

    “那个人嘴里所说的那只蟒妖你认识?”沐清扬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很有可能……看来我们的计划要改变了,我必须和你一起过去一趟。”柳金蝉一反常态的紧张起来:“原本我是奉了女主人的指令到这辆车上来带你回去的,但是眼下既然有了这个意外,我看我不得不自作主张一次了……”

    沐清扬听到后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山雨镇,这个远近闻名的富庶地方在短短几个月就衰败了下去,原本还是有着几千户人口的,只是被月前道观里透漏来的瘟疫传言给吓跑了大半,留下不到百户人家也是老弱病残的居多。在几年前那场席卷全国的瘟疫余威尚在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对于这种流言蜚语惊莫名的。少了百分之八十多的居民,这里一到夜晚简直就像是鬼城一样,偶尔有几点星星点点的灯光,也很快就熄灭了,似乎所有人都在惧怕什么东西一样。

    有了柳金蝉的加入,自然这一路上就不会有什么罪可受,除了让她谈虎色变的卧铺床位以外(主要是柳金蝉的洁癖要比一般人严重的多)几乎在下车同时就有大堆的下属替三个人安排的一应俱全,衣食住行都有人提前安排好,要不是感觉不方便没带人过来,估计连开车都不用柳总亲自出手了。

    “这里怎么变的这样荒凉了?”看着面前荒草萋萋的田地,江四海显得很惊讶——这是江家的自留地,平时都是他的父母雇人来打理的。这里以前种植的都是一些药材,为了保证药性和幼苗的健康,这块地里是不洒农药和需要勤除草的。

    “要说你们这里好像不太景气啊?是不是有什么大搬迁计划一类的,所以人都走了。”柳金蝉是从商业眼光来看这个地方的,对于一些政策性的东西总是比较敏感。

    “我们这里是在城区远郊,近年规划都是重点开发区之列,不会有太大变动的。”江四海是做工程出身,他也对这个镇的动向十分了解,当然,那是在这几个月以前的事情了。

    循例来到江家时,沐清扬和柳金蝉都低声惊叹了一句:“好气派的院子。”

    当然这里主要是指沐清扬,柳金蝉的身价是不会被这种规模给惊到,这里的说辞不过是出于礼貌地小小夸奖一下罢了。

    “没什么,只是小爱好而已,先进来再说吧?”江四海已经见识过柳金蝉的气派,而且以前他也听说过柳金蝉的名气,所以这句话倒不是谦虚。

    进门江四海就是一愣,院子里现在是寂静无人黑洞洞一片,这时间是在傍晚,按说正是饭点儿,难道老父和老母亲出去了?

    “爸!”身后突然闯进来了个半大小伙子,短发、一米八大个,手里提着一支短管猎枪,一副气势汹汹地样子。

    “晓波,你……这是要干嘛?”

    看看孩子,江四海有些吃惊。他知道自家这个儿子,平时是个小心翼翼的人,要不是把他逼到一定程度,绝不会这个模样出现在人前的。

    “爸……你可算是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妈……我妈她疯了!你失踪那天……二爷爷被她扎成了重伤,现在还在医院里,后来她又要害爷爷和奶奶,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反悔了,跑到了几十里外的道观那里去捣乱,不过据说没敢进门,只是叫嚷了一通就走了。可后来道观里连着有人发高烧,没几天竟活活烧死了好几个,最后还是市里防疫站的派人来,说是特殊的传染病,还把那里给隔离了。后来镇上传开就成了那年肺炎大流行的第二次爆发,转眼镇上就跑了一大半,后来听说有人也发高烧死了,这就几乎能跑的都给跑了……”喘了喘气,江晓波接着说道:“现在镇里就只剩下咱们一大家子和百十户老弱病残在,连我二叔和三叔都跑了……”

    “爷爷奶奶呢?”

    “他们在小姑家里,那里离着咱家远……安全。”

    “那你拿枪干什么?”

    “我路过这里看见门开着就进来了,至于这个嘛……你看看就知道了。”

    沐清扬伸手接过来先自己看了一下,不禁笑了起来:“这是个高仿枪模型……”

    “这是我刚刚从同学家里借来壮胆的……虽然不是真家伙,可是它能装塑料子弹,打到人也是疼得要命!”看到江四海也在拿着枪比当着,江晓波赶紧解释道。

    “你妈后来去哪儿了?”

    “丢了……我最近一直再找,就是因为家里除了这件事,我才被从学校叫回来的。”

    “你没报案?”

    “我姐报了警,可是总没消息,我心里发慌这才出门来转转的……对了,爸……我们在以前二叔家里住,就在隔壁。”

    “那你先回,我和这两个朋友有事要说,我一会儿就过去找你们……啊……听话!”看儿子不愿走,他尽量安慰道。

    等看到江晓波一路走远,柳金蝉突然开口说道:“其实你也可以走了,你说的那个就在院里,我和少主就可以搞定了。”

    “这怎么可以?”江四海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勉强撑着说道。

    “你把孩子看好了就没问题了。”沐清扬也劝道。

    “那……我……”指指门外,江四海实在是也害怕的紧,吞吞吐吐也说不出一句整话,只好自己一路低着头退了出去,他知道假如不趁机走,待会儿就走不了了!

第五十五章红菱

    忽然指着远远离去两个江家人的背影,柳金蝉说了几句意味颇深的话:“他们原本就不会留下来,因为从他把遭遇讲述给你的时候,就代表着他把责任也一并交了出来,怯懦就是这种人的天性,他不会以为耻,反而对于能够找到一个替自己承担些压力的人而沾沾自喜,所以……我认为有时候……你的心实在太软了一些……”说着她看了沐清扬一眼,似乎有些忐忑不安的样子。

    “我没有生气,你说得我明白。”沐清扬突然叹了口气,接着说:“面对恳求,我不太懂得拒绝,但是我会尽量改变这种情况。”

    “我可能说话有些直,但是有时候我就是忍不住,就像当年那个许仙,我就应该一脸杀了他!”

    沐清扬缩了一下脖子,刚才那一刻,他确实感觉到有一种杀气扑面而来。

    “二姐,只要你还是当年的小青,那么你就不可能把剑刺进那个坏男人的胸膛。”一个女人走了出来,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只一看她走路时腰肢扭动如蛇行那种独特的姿势,就知道她应该就是那条蟒精。

    “红菱,我们已经有一千多年没有见过面了,你就不能用本来面目来对我吗?”叹了口气,柳金蝉缓缓说道。

    “如你所愿,我现在的情况你难道看不出来?”说着红菱从头发遮挡里露出了一张怪脸,指着那些层层叠叠的鳞甲说道。

    “啊!”柳金蝉尽管已经有了准备,可还是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你……”

    “当年一场水漫金山大战,姐姐被镇压,你负伤远遁峨眉山,世人只知道你青白二仙的情义无双,有谁知道在她们脚下还有我红菱这个马前卒的存在?”红菱显得十分激动:“我被打回原形又整整苦修了五百年……这五百年我的苦又有谁知道?直到我……直到我遇到了他……一个小小的樵夫,他不嫌弃我是个妖怪,我们相约生生世世我永远等他……”说着她低下了头,眼圈竟然红了。

    “江阿四?”沐清扬突然插了一句问道。

    “不错!就是这个没有本事又嗜酒如命的笨蛋家伙……可是他一直是把我当做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的!”红菱像是在回忆什么,闭着眼说道:“我那个时候还是一条小蛇,就在被大雪冻僵了的时候,是他用他的心口把我暖和了过来,即使是我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本能地咬了他,他还是用他仅存的温暖把我救了回来,他的那滴心血还在我嘴里……那么的温暖……我在那时就不知不觉爱上他了。我们历经九世的感情……我们眼看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可是……为什么!他又一次离开了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沐清扬突然想起了一个很有名的寓言故事,农夫与蛇的下场是以人类的死亡终结,但是没想到这一场缘分却是以五百年的生死不弃作了另外的诠释。

    “你是用了九蜕的方法?你疯了!你不知道这个需要什么代价吗?”

    柳金蝉突然泪流满面,她对一头雾水的沐清扬解释道:“九蜕是我们族里的密法,九次蜕化蛇身成为人形……可这个是有代价的,法力渐渐消失,整个人也渐渐由蛇变成真正的人类,假如中间有什么阻碍了这个过程,那就会变成一个半妖……”

    “是阿四的死让我看清了世人自私的真面目,我为什么要成为人?哈哈哈哈!我怎么会想要成为人?哈哈哈哈哈!”红菱的眼睛里满满地都是疯狂。“我现在只想为他复仇……你们……不能……妨碍我!”

    那种冰冷的语气让沐清扬和柳金蝉都是一颤,眼看着红菱的整个人开始变形,一条巨大无比的巨蟒渐渐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原本以为那个家伙会很快就回来,没想到他竟然让我等了几个月之久,果然人类是很脆弱啊!”蛇眼里寒光一闪:“小青姐姐,魍魉大人,你们可不要妨碍我哟?”

    “如果我说……不呢?”沐清扬往前跨了一步,冷冷说道。

    “嘶……那就要你的命!”蛇信一吐,巨大的脑袋上顿时裂开一张血盆大口狠狠地咬了上来!

    嘭!

    一声巨响,另一条蛇尾横空出世和她的头重重撞在了一起,柳金蝉半身蛇形人立而起,柳眉倒竖、厉声喝道:“红菱……你想动他,要先问过我再说!”

    “你又强出头?当年就是这个样子,我要杀许仙你不许……我要杀那个孽种你也不许……如今难道你还要挡我报仇吗?”

    “你报不报仇和我无关,但是你胆敢伤了少主一根头发,我就要你的命!”柳金蝉虽然看起来比红菱的身材小了很多,但是气势反倒占据了上风,一双杏眼圆睁,威风凛凛的样子。

    “什么少主?我现在可是半妖而已,那么尊贵的大人物我可高攀不上!在我眼里,只要挡我路的都是我的仇人,你……你别逼我动手!”

    沐清扬旁边听得清楚,不由冷冷一笑。他一言不发轻轻绕过身前的柳金蝉,右手袖筒里跳出了一只锋利的匕首,在指尖灵巧地挽了一个剑花,然后剑光牢牢锁定了对面红菱的眼睛……

    这个动作非常明显地表达出了一个意思——这件事他不会罢手!

    “既然如此,你还是死吧!”红菱蛇尾骤然从侧翼横扫,腰肢微晃,整条尾巴幻化出数道虚影恍若四面八方一起攻向他的身体……

    沐清扬傲然挺立不动,右手匕首随之握成正手,毫不犹豫地把利刃往那个方向过来的一划,行云流水般对那满是鳞片的尾巴就是一连挥出了一十三剑,但是罕见没有血花喷射,只是一连串的金铁交鸣之声。

    “好硬的一张皮!”沐清扬不由自主目光一凝,左手无名指一勾又是一支匕首亮了出来,两臂张开单脚点地,然后高高跃起……

    尾巴灵巧地打了一个圈,尾尖骤然凸起一个尖尖的锐角仿如一支粗大的长矛,矛头直指空中的人影带着劲风扑棱棱刺了过去。锵的一响,沐清扬手中匕首互相交叉牢牢锁住了来势,两股力量、三个方向用力的冲击立刻把他顶了出去,在空中翻了个跟斗轻飘飘落在了地上,只是看这落下的位置已经让开了门口好大一段距离。

    “哼!”不屑地打了个响鼻,红菱身体一摆飞一样冲出,而在门口柳金蝉却视如不见,只任由她从身边过去,眼睁睁放了她出门去了……

    “你!”

    看着一脸漠然的柳金蝉,沐清扬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根本指望不上这个女人,只能忿忿一跺脚,也立刻追了出去……

    门外一片寂静无声,这个已经镇子已经是半荒废的状态,晚上根本没有人出门。一人一蛇前后追逐,远远还有一个柳金蝉不徐不疾地跟着,却是谁也没有叫喊,似乎都不愿意打破这种宁静一样。

    多年来小镇的生活,红菱对各家各户的情况熟悉得很。她知道江家老二那户新房离得并不远,就在拐过田边的老街那里。

    前文说过,这个镇子里现在人口不到百十户,所以知道他们到了江老二家的时候,压根没有引起任何人地注意,只见那三间瓦房里灯光闪烁,可见人都没有睡觉的。当然这也属于正常,这种情况下还可以睡得着的人估计也是绝无仅有了。

    哗啦!

    “谁!”

    江四海浑身一抖,紧紧抓住了身边一只柴刀。这是他唯一可以找到的一把武器,不管有没有用,有这个在身边总是可以壮壮胆子的。

    “嘶……”

    听到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江四海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滴冷汗顺着脖颈流进后背,在汗水轨迹周围暴起一颗颗小小的颗粒,他感到全身一阵发麻。

    手执柴刀一步步走向房门口,不知道门外的情况,他的心脏已开始加速跳动起来,一个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到外边来……”

    像是被瞬间操纵了身体,江四海不由自主地拉开了房门,一步步走了出去。

    面前是一条巨大无比的怪蟒,一对蛇眼烁烁生辉地盯着他,那张大嘴张开了一半,一丝涎水掉在他的头上,如同亮晶晶的挂着一条银线……

    “小心!”

    沐清扬恰在此时闯进了门,见状大声喊道。

    “嘶……”

    红菱愤怒地把头扭向了沐清扬,尾巴轻轻把江四海一卷说道:“又是你!”

    “放开他!”

    沐清扬厌恶地看了一眼这个脑子不正常的蟒妖,这种情况下还要玩些猫捉耗子的游戏,只能说她是个变态了。

    “别来碍事!你是妖怪干嘛总是向着人类?”红菱把江四海往空中甩了起来,又轻巧地接住,像是玩一个新玩具一样兴致勃勃的,但她的这种恶劣做法无疑是在挑战面前沐清扬的耐心。

    “这和我是什么身份无关,你的所作所为我看不惯,所以我就要管管……”

    “你有病!”

    翻了个白眼,红菱继续把江四海拋上抛下,根本没有把他当回事——只要柳金蝉不插手,这么个实力弱小的对手实在让她提不起兴趣,哪怕他是魍魉也是一样。

    红菱不认为这个魍魉族的贵族子弟会真心帮助一个人类,她以己度人,妖怪会把人命当回事儿在她看来就是天大一个笑话,但是她似乎忘了这个对面的妖族是在人间用人的身份生活了二十多年,以至于现在还在为天生血脉而苦恼不已的事情。沐清扬对于人命的执着远远大于他对妖怪的自觉,所以,当一个人面临着妖怪的威胁,他最终选择的是……

    “红菱,这是你自己找死!”一声暴吼,沐清扬的手指稳稳放在眉心,一道黑影闪电般地飘了出来,在他身上来回环绕,久违的六芒星阵在脚下流光溢彩,耀眼的光芒中一只战靴跨了出来,接着是黑色的魍魉战甲右肩上那只狰狞的巨兽装饰率先撕破了光幕,那凸起的关节上依然是镶嵌着锋利的尖刺,带着摄人魂魄的风声厉啸着向对面的庞然大物狠狠撞了上来!

    砰的一声巨响,久违了的魍魉战甲再次出现在世间,头盔下一张护脸面具,黑沉沉的铁青色,浑然找不出一丝感情,只是用冰冷的眼神一瞬不动地死死盯着那只在地上不断扭动得巨蟒。

    一招!

    只是简单地一撞,就足以让这个狂妄的巨蟒毫无反抗之力,这就是魍魉之威,继承了上古九黎妖王莫大实力的表现……

    也不知什么时候,沐清扬居然可以再次召唤出魍魉战甲?

    当刚刚进门的柳金蝉见到此景不由惊诧万分,心里暗暗打鼓:“难道少主已经恢复了妖王的实力了?那我刚刚的表现……”妖族永远是强者为尊,当看到已然恢复实力的沐清扬,柳金蝉不禁也为刚才的任性深深后悔了起来。

    红菱现在却是浑身发冷痛苦不堪,看似简单一撞之力,那铠甲上的尖刺深深扎进了她的身体里,一种冻彻人肺腑的阴寒力量顺着伤口慢慢侵蚀着她的身体,终于坚持不住。那个早已昏迷的江四海被她丢到了一边,她自己也慢慢萎顿了下来,转眼就成了一条几尺长的大蛇模样……就在她身边一个女人赤身**地趴着一动不动,毫无一点生息。

    “收!”

    大手一张,一个黑洞在手心里形成,缓缓把那条蛇吸了进去,然后说道:“好了,你们可以出来了,你妈妈需要你们照顾!”他是扭头对房间里躲着的江家儿女说的。

    “柳金蝉!”他压低了声音喝道:“如果你在干涉我的事情,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魍魉之威、不可轻侮!”

    柳金蝉浑身发冷,牙齿居然开始打起了战?她哆嗦着点点头,乖巧地跟着江家一对儿女把江四海夫妇扶进了屋里……

    光华一闪而逝,沐清扬已恢复了人身模样,虽然显露了真身,但他依旧闭着眼在原地良久没有动一下……

    他的脑子里还在回味刚刚地那一击之力以及师父在他脑海里留下的那段话:“记住这种感觉……我这次例外帮你一次,没有下一回了。要知道,你可是上古魍魉后裔,而且是天生的真魍魉血脉,能有着如此之强的天赋你居然不去善加利用……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别忘了,你注定是咱们妖族中的王者,什么是你的力量!”

第五十六章赶尸杂谈

    回到t市,沐清扬是带着一份忐忑回家的。果然,家里已经聚齐了大部分人,像是没有法官的陪审席一样只是嗡嗡的议论,却不见一个出来和他打招呼的。他自知做下了没道理的事情,便乖乖坐在一边听大家讲话。话题都是围绕着他在转着,都是在讨伐他的错误,其中不乏慷慨激昂的言论,让沐清扬有了一种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感觉,虽然心里实在也想辩解两句,但根本没有人理他,就像是刚刚路过大家面前的只是空气一样。

    终于醒悟过来,他站到所有人的前面轻咳了两下清了清嗓子,然后郑重其事的说道:“我想你们一定是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对不起,关于这个问题涉及到很重要的一些**,所以我除了对之前任性的行为表示深深的歉意之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对不起!”接着他深深鞠了一躬,便迈着飘逸的步伐走出了大门……

    “哎?他……”

    “你给我站住!”

    “臭小子!你皮痒了?”

    “你这个孩子……等等……”

    “少爷!”

    “碌哥……”

    其实根本就是一出闹剧,所有人纷纷追了出门,七手八脚把这个恶劣的小子又拽了回来——犯了错居然还如此的趾高气扬?当然不会如此轻易饶过这个家伙。

    “哈哈哈!我……啊!我不敢了……”

    这个晚上,某个人的笑声和惨叫整整持续了一夜没停……

    ……

    ……

    花垣古城西长街上有一家很残旧的旅店,店的地址是在市场深处,不太好找,加之许久都没有翻新过,以至于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极不显眼,远远看过去就像是待拆的建筑般残旧得很,而且那个斑驳发霉的矮门边上总是一片狼藉更是让人望而却步。

    好在这里的费用不高,很适合一些低收入的客人来打尖住宿,所以本身的生意并不是很差,起码房间基本没有空过就是个实证。这里是只租房不卖饭的,饭菜需要到门外的小铺里去叫,尽管没有什么味道,却也胜在便宜,算是不幸中的一点安慰了。

    开店的主人姓龙,有熟悉的朋友都管他叫龙叔。不过也有些叫他夸叶比降的,据说这是他的苗族名字,通常这样称呼他的人都会被他悄悄叫上楼私下里招待,有些有见识的老人见过并且认得出那些访客是苗区寨子里地位很高的巴代,也就是所谓祭祀长老一样的人物。

    龙叔的年纪很大了,据说有七十多,不过他的身体好得很,只是天生渺目眼睛总是眯着,看人也不正眼看,偶尔睁开也是眼白居多,所以给人留下的印象不太好,认为这是个没有礼貌的老头子。实际上他并不是这样的脾气,不过这是他的个人习惯改不过来,时间一长也就懒得解释,只是熟人都清楚事实而已。

    “这里……咱们今天就住在这儿?”门口有人敲门,同时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带着不满地腔调在嘟囔着。

    “来了来了!”龙叔赶忙收拾收拾,挪着步子往外间门厅里走过去。一到晚上天黑,店里是要关大门的,假如不是熟客绝不会来打扰,这也是这里的惯例。旅店上上下下只有三个人,一老两小,除了龙叔还有就是后院干杂活的方卞和负责收拾房间的隋义,这两个是孤儿大约五岁上被龙叔收养的,长得身强体壮的,不过都略微带着些残疾。方卞是个跛脚拐子,平时话不多却很吃苦,为人比较憨厚。隋义则是有小儿麻痹的毛病,左手很细,干活吃不上力,平时都是用右手做事,但是性格脾气要开朗得多,假如龙叔不在,就是他来照料这个旧旅馆了。

    “住店?还是找人?”

    门口地方黑洞洞的,一向眯着眼的龙叔更是仔细盯着才发现旁边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的大概不到三十岁,是个细高挑白净面皮,穿着黑色夹克和牛仔裤,模样不算出众,不过架势倒是稳稳当当,一言不发站在当地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旁边小姑娘要更小一些,看模样个头和个初中生一样,撅着嘴一脸不高兴。

    “龙叔?”男人试探着问了一句。

    “啊……我是……你是哪个?”

    “我姓沐,沐清扬,她是康月儿,我们是胡三爷介绍过来的。”

    “老胡?那不是外人,来……先进来再说。”龙叔眼睛立刻睁大了,仔细看看笑着把他们让了进来。

    “客人请先上楼,我随后就过来。”指着楼里一道窄窄的楼梯,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看着男女上了楼,他立刻把门落了锁,今天店里其实压根没有客人,之所以他在门厅也是因为等这两个人,如今既然正主来了,自然也就没必要看着了。

    这道楼梯直直通到一个外延的隔间,和主楼梯不同,它的功能只是为了联通隔间和楼下,所以沐清扬和小月压根就只能在这个地方乖乖等着人来,而不用担心他们会走错房间。

    龙叔很快就跟了上来,又开了几盏灯,整个屋子里顿时亮堂了不少,而沐清扬也趁这个机会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胡三嘴里的奇人。老爷子个子高大肩膀很宽,国字脸、鹰钩鼻子、短发,最特殊是两道浓眉像被人刷了两笔在额头上一样极其显眼,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使得他的眼睛更显得小,灯光下眯着成了两条线一样。他的穿着也有些特殊,身上是对襟的青布衫子长长大大垂到膝盖,下身阔腿的青布裤子、黑布鞋;腰上掖着一支旱烟袋锅子,尺寸要比一般常见的长出去不少,大概将近有成年人胳膊长短,黄铜的烟锅被磨的铮明瓦亮,看来这个家伙式可不止是抽烟用的那么简单。

    看见小伙子盯着自己的装束在那里出神,龙叔不由笑了笑:“不用怀疑,我就是干这个的。”他手里比了个敲锣的手势。

    噢了一声,沐清扬点点头。

    果然这个老人不是个简单人物,依照这个就可以知道他应该就是那种阿普老司一类的身份,所从事的职业也不仅仅是旅店这么简单,极有可能就是如他所比划那种——赶尸匠。

    赶尸是传说中可以驱动尸体行走的法术,一说是道术一种,属于茅山术的一种。有时也用祝由科指代赶尸,也有人认为和苗族巫术有联系,是楚巫文化的一部分。赶尸即让一连串客死他乡的尸体,尾随在赶尸者身后,穿州过省地返回故乡。但赶尸不是把尸体一直赶回故乡的,只是带领死尸穿过荒凉崎岖的山区,回到平原地,交给来接运的乡中亲人,让他们把尸骸放进棺木内,用其它的交通工具,把棺木运回乡间入土安葬。

    赶尸时间白天和晚上都可以,但是为了避免惊吓到路人,所以赶尸多是在夜晚进行,这也给赶尸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想象着密林山路之中,成队的死人游走于惨白月光之下,这诡异的情景真是令人毛骨悚然。赶尸匠通常是两个身穿道袍的法师,无论尸体数量有多少,都由师傅和徒弟赶。师傅和徒弟,不打灯笼,手中摇着一个摄魂铃,一面走一面敲锣,使夜行人避开,有狗的人家把狗关起来。尸体在一个以上时,即用草绳把他们联系起来,每隔六七尺一个。夜里行走时,尸体都带着高筒毡帽,额上压着几张画着符的黄纸,垂在脸上。

    路上有“死尸客店”,这种神秘莫测的“死尸客店”,只住死尸和赶尸匠,一般人是不住的。它的大门一年到头都开着。因为两扇大门板后面,是尸体停歇之处。赶尸匠赶着尸体,天亮前就达到“死尸店”,夜晚悄然离去。尸体都在门板后面整齐地倚墙而立。遇上大雨天不好走,就在店里停上几天几夜。

    为了尽量避免惊世骇俗,所以法师便敲着铜锣在前开路,当沿路的居民听到这些扣人心弦的铜锣声后,便立即纷纷关门闭户,避之唯恐不速。

    ……

    给沐清扬和小月到了两杯水,龙叔坐了下来和声问道:“贵客也是有来历的人物,怕是咱们还有些渊源哩……”

    接过水,沐清扬恭敬地点头表示谢意,随之问道:“龙叔您是指……”

    “少年家是魍魉族的吧?”

    “你……”

    沐清扬和小月对视了一眼,立刻警惕起来。

    这次到访只不过是因为最近在山区有关于旱魃出现的传闻。胡三介绍过,在这个地方有这么个人是他的相识,这事情可以找他帮忙;但是如果一个普通人可以看出来沐清扬的身份,那这件事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少年家不要这么着急,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就明白了。”龙叔乐呵呵看看两个人纳闷的样子,捋着下巴上稀疏的胡子却是开始讲起了自己这一行的来历……

    中国人特别眷恋自己的乡土。不管怎样,叶落必须归根。客死异地的游子,本人的意愿一定要入葬祖茔,孝子贤孙必得搬丧回籍,亲友相知也都有资助此事的义务。而湘西一带地方贫瘠,穷人多赴川东或黔东地区,作小贩、采药或狩猎为生,那些地方多崇山峻岭,山中瘴气很重,恶性疟疾经常流行,生活环境坏到极点,除当地的苗人以外,外人是很少去的。死在那些地方的汉人,没一个是有钱人,而汉人在传统上,运尸还乡埋葬的观念深,但是,在那上千里或数百里的崎岖山路上,即使有钱,也难以用车辆或担架扛抬,于是有人就创行了这一奇怪的经济办法运尸回乡。

    龙叔这一支学习的是苗家一位巴代雄(苗祭司)口口相传下来的秘法,与之相似的还有巴代扎(汉祭司)的一些术士和所谓茅山祝由科的道士们所使用的驱魂摄灵法术。所以一般为了和那些人有所区别,龙叔这一支往往自称为赶尸匠人或是赶尸手艺人,而那些术士、道士则被恭称为先生。

    据龙叔师父所说,相传几千年以前,苗族的祖先阿普(苗语:公公)蚩尤率带兵在黄河边与敌对阵厮杀,直至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打完仗要往后方撤退,士兵们把伤兵都抬走后,阿普蚩尤对身边的阿普军师说:“我们不能丢下战死在这里的弟兄不管,你用点法术让这些好弟兄回归故里如何?”阿普军师说:“好吧。你我改换一下装扮,你拿‘符节’在前面引路,我在后面督催。”

    于是阿普军师装扮成阿普蚩尤的模样,站在战死的弟兄们的尸首中间,在一阵默念咒语、祷告神灵后,对着那些尸体大声呼喊:“死难之弟兄们,此处非尔安身立命之所,尔今枉死实堪悲悼。故乡父母依闾企望,娇妻幼子盼尔回乡。尔魄尔魂勿须彷徨。急急如律令,起!”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一下子全都站了起来,跟在阿普蚩尤高擎的“符节”后面规规矩矩向南走。敌人的追兵来了,阿普蚩尤和阿普军师连手作法引来“五更大雾”,将敌人困在**阵里。因是阿普军师所“司”(实施、操作意)之法术让大家脱的险,大家自此又把他叫“老司”;又由于阿普老司最后所用的御敌之实乃“雾术”,而“雾”笔画太多难写,于是改写成一个“巫”字取而代之。其实,这巫字也是个象形文字:上面一横代表天或者雾,下边一横则代表地,而中间的那一竖就表示“符节”了;竖的两边各有一个人字,右边那个代表阿普蚩尤,左边那个代表阿普老司,意思是要两个人联合起来才能作巫术。

    讲述了自己这一支来历,龙叔又说道:“少年家,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不利,其实凡是我们苗裔蚩尤一脉的传人又有哪个会和你们魑魅魍魉四大家族做对呢?不管怎么说,你们也是上古大神的使者,蚩尤指定群山大荒的统治者;换句话说,你们才是九黎一族真正的主人……”

第五十七章赶尸匠

    龙叔的言辞愈加激烈起来,看样子这个苗裔族人对于远古的事情还有些耿耿于怀。沐清扬知道有些九黎遗民对于蚩尤炎黄之争的看法,这属于上古传承的矛盾,也不是一两句就可以说清楚的事情,所以他摆了摆手说道:“龙叔,其它的先放到一边,我倒是对莲花山里那个所谓旱魃有兴趣的很,怎么样?您老看看是不是陪我们走一趟?”

    看了看笑眯眯的沐清扬,龙叔暗自懊悔自己的嘴太快了一点。先不先就确定了对面这个魍魉小子的身份和话语权,这下可是把自己搞得被动了。

    “说实话,我也对这个有些兴趣,关于旱魃之类也有说法是僵尸所化,当然有机会能见识的话是再好不过,可惜如今年纪太大了,转眼就八十的人还厚着脸皮给你们年轻人拖后腿,未免也就说不过去了……这样吧!我让方卞和隋义两个徒弟带你们过去,你看怎么样?”

    沐清扬当然是一百个愿意,说实话,所谓请龙叔出山不过是借口,他原本就是希望这个老人可以派徒弟之类的做个向导,如今安排可不正合心意。要说带两个年轻人上路当然要方便的多,尤其又是行家里手,这样查起来那件事也自然省事多了!

    “那自然是好,只是也不知道我需要做什么准备?”

    “不用了,我这里什么都是现成的,贵客你们就在这里好好休息,明天早上,你们一起上山!”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和那两个赶尸匠学徒见面时,却是因为小月一句无心的话让双方都不免尴尬了起来。

    “少爷,这两个人好怪!”在这个丽质天生的小狐狸面前,兄弟俩一个残手一个跛脚确实是有些自惭形秽,但骂人不揭短,小月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实在是让沐清扬也下不了台了。

    “你在这样没有规矩那就回去!”

    见少爷真的发火,小月马上就闭上了嘴巴,她虽然口没遮拦也只是天性纯真却不是没有脑子,刚刚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对了,所以眼下这少爷给自己留了个台阶,她立刻就不敢在言语了。

    毕竟是请人家帮自己的忙,沐清扬连连给兄弟俩道歉,坦陈自己平时对家里人疏于管教,以至于冒犯朋友云云。

    隋义是个跳脱的性子,见对方不是故意的,连忙热心的解释了一下为什么龙叔和两个徒弟会是这种情况……

    湘西民间,自古就有赶尸这一行业,学这行业的,必须具备有两个条件:一胆子大,二是身体好。而且,必须拜师。

    赶尸匠从不乱收徒弟。学徒由家长先立字据,接着赶尸匠必须面试。一般来讲,要看满16岁,身高1.7米以上,同时还有一个十分特殊的条件,相貌要长得丑一点。

    赶尸匠先让应试者望着当空的太阳,然后旋转,接着突然停下,要你马上分辨东西南北,倘若分不出,则不能录用。因为你此时不分东西南北,就说明你夜晚赶尸分不出方向,不能赶尸。

    接着,赶尸匠要你找东西、挑担子。因为尸体毕竟不是活人,遇上较陡之高坡,尸体爬不上去。赶尸匠就得一个一个往高坡上背和扛。

    最后,还有一项面试,这就是赶尸匠将一片桐树叶放在深山的坟山上,黑夜里让你一个人去取回来,只有这样,才能说明你有胜任赶尸匠的胆量。这三关顺利通过了,你便取得了当赶尸匠学徒的可能。

    赶尸匠的家里,跟一般农民一样,照样“日出而作,日没而息”。只有接到赶尸业务时,他们才将自己装束一番,前去赶尸。他们虽赶尸,却忌讳赶尸这个名词。因而,内行人请他们赶尸,都说:“师傅,请你去走脚”或“走一回脚”。赶尸匠若答应,他便拿出一张特制的黄纸,让你将死人的名字、出生年月、去世年月、性别等等写在这张黄纸上,然后画一张符,贴在这张黄纸上,最后将这张黄纸藏在自己身上。赶尸匠的穿着也十分特别:他不管什么天气,都要穿着一双草鞋,身上穿一身青布长衫,腰间系一黑色腰带,头上戴一顶青布帽,腰包藏着一包符。

    师父教徒弟,第一件事是画符,这种十分奇特的符,是在黄纸上用朱笔画上又像字又像画的东西,途中遇到意外情况,便将这种奇特的符朝西挂在树上或门上,有时也烧灰和水吞服。

    同时徒弟必须学会三十六种功,才能去赶尸。

    第一件功,便是死尸“站立功”,也就是首先要让死尸能站立起来。

    第二件功是“行走功”,也就是让尸体停走自如。

    第三件功是“转弯功”,也就是尸体走路能转弯。

    另外,还有“下坡功”、“过桥功”、“哑狗功”等。

    “哑狗功”可使沿途的狗见着尸体不叫。因死尸怕狗叫,狗一叫,死尸会惊倒,特别是狗来咬时,死尸没有反抗能力。死尸会被咬得体无完肤。最后一种功是“还魂功”,还魂功越好,死尸的魂还得越多,赶起尸来便特别轻松自如。

    小月听得入迷,便一路追着兄弟俩要他们继续讲故事,这时隋义才发现原来这个丫头的厉害。那张小脸蛋是想哭便哭,想笑便笑,而且一副含羞带怨妩媚魅力一旦使出来,那绝对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威力,令人丝毫没有招架之力……

    湘西赶尸还有“三赶,三不赶”之说法。

    凡被砍头的(须将其身首缝合在一起)、受绞刑的、站笼站死的这三种可以赶。

    理由是,他们都是被迫死的,死得不服气,既思念家乡又惦念亲人,可用法术将其魂魄勾来,以符咒镇于各自尸体之内,再用法术驱赶他们爬山越岭,甚至上船过水地返回故里。

    凡病死的、投河吊颈自愿而亡的、雷打火烧肢体不全的这三种不能赶。其中病死的,其本人已享尽天年,其魂魄已被无常鬼勾至阎罗王那里去了,法术自然不能把他们的魂魄从鬼门关那里唤回来;而投河吊颈者的魂魄是“被替代”的缠去了。(也就是被抓了替身)而且他们有可能正在交接,若把新魂魄招来,旧亡魂无以替代岂不影响旧魂灵的投生?在冥罚中其实阎罗王对于不珍惜自已生命,故意轻生的人非常的厌恶.即便他生时不作恶,也一般不愿同意让他们立即转世,而要等待有同样轻生经历的人,方可许他转世.这也许是个漫长的过程,因此一些轻生而死的鬼魂,会使一些下三烂的手段,使一些人丧失心智而自杀!

    这也就是就是前面讲过的鬼找替身。

    另外,因雷打而亡者,皆属罪孽深重之人,而大火烧死的往往皮肉不全,这同样不能赶。横死之人大多是宿世恶报,故施术者亦无能为力.

    还有些是弟兄两个曾亲眼见过的所谓“赶尸”,那些个骗子其实就是“背尸”而已。

    他们将尸体分尸,然后在残肢上喷特制药水,防止尸体的残肢腐烂。“赶尸”的骗局是由一人乔装死人;另一人扮成“赶尸术士”。如果路途遥远两人的角色就一日一换。

    “死人”头戴大草帽,将整个头部覆盖无余,连面部的轮廓也难叫人看得清楚;身着青面长袍大褂;膀臂披挂纸钱、黄表。行走时纸钱飘飘荡荡,活象旧剧里扮的孤魂野鬼;四肢捆上斑竹篾片,象是骨科用的夹板,其作用是不让手足关节弯曲,使举腿跨步硬枝梗杆,俨然一具僵硬死尸的样子!其状至为恐怖,见者唯恐避之不及。“术士”引路走在前面,形神枯稿,满面烟容,踽踽斜行,时时掉头关照后面跟随的“死人”,边走边丢纸钱,名曰“买路钱”;“死人”则沿着“买路钱”向前挪动足步,实际上纸钱成为了路标。引路人还提着一个灯笼,火光半明半灭,闪烁不定,这也是为“死人”指明去处的暗号。背上高耸耸的背一夹背;满咚咚的盛着纸钱和香蜡。就这样,一前一后,缓缓的,阴森森的,幽灵似的,走在荒郊小道,或僻静的小待小巷里。未晚投宿在鸡毛店中,点燃香蜡,焚烧纸钱,一时充满阴风惨惨的气氛,使人不敢与之接近。

    到目的地两三天前,事先通知死者家属,准备好衣衾棺材,等“死人”一到,立刻将寿衣帽寿鞋给死人穿戴齐备,装进寿木。这种入殓过程,全由“赶尸”者承担,绝对不允许旁人插和旁观,正如出发时将尸体“扶出棺材”不允许窥视一样。说是在这些关键时刻,生人一接近尸体,便会有“惊尸”的危险,而入殓过程,必须在三更半夜。一切安排就绪,就是说将死者装殓以后,丧家才去认领。棺盖一揭开,须眉毕现,果然是丧家亲人,象貌宛如昨日,如今却翘翘长眠在棺材里了,伤心惨目,摧人肺腑,顿有的嚎啕大哭,有的泣不成声。“赶尸”者这时特意劝说大家不要过于悲伤,致使死者不安。幸亏他生前积有功德,得平安的返回乡土。刚经过长途中跋涉,急需安息。人们悲痛之余,感到一种既见死者后的踏实、满足、欣慰,谁还怀疑它是骗局。

    其实全部秘密都在那只夹背里,表面看来是装的纸钱和笪蜡,全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分散人们视线的把戏。出人意外的是,夹纸底层赫然装着尸体。确切的说夹背内装的是死者的头部和四肢,至于主体部分,那就不知道哪座荒冢下埋藏着游子的残骸了!

    真正老司或是茅山术士所用的是一般则是搬运法。这种方法赶尸原本只赶死在战场上的尸,发展到后来,老司也帮那些被官府冤枉杀死的人赶尸回乡。通常赶尸的地域范围往北只到朗州(常德)不能过洞庭湖,向东只到靖州,向西只到涪州和巫州,向西南可到云南和贵州。传说,这些地方是苗族祖先的鬼国辖地,再远就出了界,即使老司也赶不动那些僵尸了。

    以前每年秋分之后,各州府县衙门都奉刑部的批文处决死牢里的死囚。本地的死囚处决后自有其家属收尸埋葬,而欲将被处决的客籍死囚搬运回故里,通常一具尸首需要请四人抬运,花费较大,而请老司赶尸返乡则相对费用少,并且可以保证中途不腐不臭,而被抬之尸一天以后就可能腐烂。一般临刑的前一天,客籍死囚的亲属和同乡甚至是那些好做善事的善人,都会凑一些银子给他们请来的老司(惯例是各着青衣和红衣的两位),买好一应物品。行刑当天,二位老司及助手以及帮忙的人都要在法场外等候。午三刻,刀斧手手起刀落,死囚人头落地。

    一等到监斩官离开法场,红衣老司即行法事念咒语,助手帮忙将被斩首的客籍死囚身首缝合在一起,在由青衣老司将辰砂(最好的朱砂)置于死者的脑门心、背膛心、胸膛心窝、左右手板心、脚掌心等七处,每处以一道神符压住,再用五色布条绑紧。相传,此七处是七窍出入之所,以辰砂神符封住是为了留住死者的七魄。

    之后,还要将一些朱砂塞入死者的耳、鼻、口中,再以神符堵紧。相传,耳、鼻、口乃三魂出入之所,这样做可将其留在死者体内。

    最后,还要在死者颈项上敷满辰砂并贴上神符,用五色布条扎紧;再给死者戴上粽叶斗笠(封面而戴)。诸事办妥,红衣老司念毕咒语,大喝一声“起!”客籍死尸便会应声站起……

    一般说来,老司赶尸除须用祖传的“神符”外,也万万少不了丹砂。这丹砂以辰州出产的最好,因而也叫辰砂。而那赶尸之术,原叫“辰州辰砂神符法术”,只因名称太长不好念,就简单地叫成了“辰州符”。

    ……

    说到这里,兄弟两个亮亮手里一个小包,和铜锣、铜铃。

    当然这可不是炫耀,他们只是向这两个外乡人表示他们是有出身的手艺匠人,并不只是两个小伙计那么简单罢了……

    关于莲花山旱魃的传闻是打去年开始的,大概先是有山民过岗,见到有山坟的坟头被推翻,而后就在附近村寨里有鸡鸭牲畜无端端失血而死,最吓人是夜里有巡山守林人见过一个浑身**的“人”在山间行走如飞,那身材高大、一对手爪像是十只铁钩抓着牛羊一边蹦跃一边大嚼,那个怪物过山石裂、过涧水干,就连一路上百草花木也青烟直冒、纷纷枯死,就像是被烤干了一样!

    虽然没有听到过有村民遇害,但是也有可能消息不灵通,这种案件发生在深山还没有被曝光出来的说法,沐清扬一路赶来也是为此;另外,他也怀疑这里的旱魃和地府百鬼出逃有关,这是无常神君的遗愿,所以也是不得不去过问的原因之一。

第五十八章荒山寻踪

    一行四人在莲花山里整整转了一天,既没有找到传言里说到的乱坟岗,也不曾见到过类似传言中僵尸旱魃一类的怪物,所以当小月这个丫头一喊累,几个人就很痛快地决定在林子里先歇一歇,等到第二天再说。

    作为本镇第一高峰,也确实是名不虚传。四个人一早开始进入到山林纵深处,其中不乏有危隘深谷,紧邻崇山峻岭之侧,断崖峭壁每每可见怪石虬松探出于云雾缭绕,山道崎岖多是仅仅由人畜野兽踩踏而出,可见这里山势之险,自然四人感到疲劳也是应有之意。

    哗哗的山风浮动扫动枯枝败叶,时不时古怪的鹰啼鸟鸣在林间响起,沐清扬侧躺在一块大石上面辗转难眠。

    “少爷,你说这山里真的有传说的那个东西吗?”

    小狐狸眨着眼睛看向树叶重叠间隙里的墨蓝天空,星光璀璨缀满了夜幕陡然生辉,她手指无意识地拨动一支草叶喃喃地问道。

    “也许吧?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既然有这个说法,我觉得就不会是空穴来风。”瞅瞅在另一边酣然入睡的两个赶尸匠人,沐清扬刻意压低了声音回答道。

    “这还是两个孩子嘛……能靠得上吗?”斜眼看看那边撇撇嘴,小月翻了个身把头转向里侧。

    “不管怎么说,萍水相逢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大不了这件事了了给他们一些报酬……总归是辛苦一趟的。”

    其实沐清扬对于两个半大孩子也是不太放心,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一旦有了线索就打发两个人回去。这一路上刻意地记住了一些往来山路,加上随身的罗盘和装备,相信即便是离开向导他们也不至于迷路。

    “早些做完了这件事咱们赶紧回家吧?”

    小狐狸这次出来零食早就吃完了,她现在只感觉心里空荡荡的,满脑子都是花花绿绿的糖纸在飘来飘去。

    “我就说你不要跟过来,你偏不……现在又想家了?”沐清扬叹了口气,对于女人们的喜怒无常,他着实没有什么办法。

    稍停了停,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手指眉心召出了魍魉录,书册翻开一道金光翻卷而出,地上凭空出现了一堆五颜六色的糖果。

    小月一声欢呼,立时纵身而起扑倒在那堆糖果里。

    “少爷,你可真好!”香风扑面,欢喜至极的小月竟又扑过来结结实实亲了一下沐清扬的脸颊,顺手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以资奖励。

    看着孩子一样在糖果堆里撒欢的小狐狸,沐清扬哭笑不得地摸着腮帮子摇了摇头。

    这时魍魉录里却又一道黑影飘逸而出,身材窈窕面貌清秀,却是小田这个小女鬼袅袅婷婷站在面前。

    “少爷,我也想要在你身边伺候,我不要在那个世界里面,大家都是不停的修炼,无聊死了……”早就羡慕死了小月可以随意在人前走动,小田再也忍不住向沐清扬提出了要求。

    “夜里时间还好,白天你出来没有可借以藏身的肉身,被太阳照到可是要大损元气啊?”沐清扬有些愕然,没想到手底下这些个小丫头一个个都这么难缠。

    “没问题!”

    也不知从哪里拽出了宽大的一把花伞,斜担在肩上,田小草一脸的有恃无恐,笑吟吟看着沐清扬。

    无力地点点头,赶紧收起了魍魉录,他脑子里回想起了老妈的嘱咐:“今天起,这两个丫头就是你的影子,以防你再搞什么突然消失……”

    还有晴晴一脸乞求拜托的模样:“碌哥,不管怎么样,你身边有她们在,我多少放心一点……等手头事情少了,我一定自己来陪你走遍天涯……”

    复又合身躺下,嘴里嚼着小狐狸塞过来的糖果,两眼望天愣愣出神……

    嗖的一声,一条灰色的影子从头顶一闪,树叶扑索索乱响那个东西已经飞快地钻进了树冠之中去了!

    “谁!”

    地上几个人霍然站起,而小田早就把花伞往小月手里一塞,率先追了过去。

    看到小田凌空飞舞的身影,方卞、隋义一呆之下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了沐清扬;后者只能尴尬一笑,心里清楚,这种事只怕是越描越黑,不得不等找机会再解释了……

    不多时,小田已经返了回来,潇洒的在空中转了一个圈缓缓落下:“少爷,那个怪东西往西南那里的山崖去了……”

    “带路!”

    沐清扬没有多说,只是立刻让小田在前面领路。这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了那家伙的藏身之地,不愁抓不到一个现行。看看头上树冠里一片枯黄,他不禁暗自兴奋——这无疑是传说里旱魃的特征之一,看起来,这次运气实在是不错!

    情绪激动之余,他扭头对那兄弟两个嘱咐道:“小兄弟,我们自己去追就好,你们两个可以先回去旅店,咱们有缘再见!”说着从怀里内揣口袋掏出了一个小布包塞到方卞手里,接着纵身而起跳上了树顶,又是接连几个纵跃,很快便消失了踪迹。

    “我们好像被当成了累赘呢?”隋义懒懒一笑,摸了摸鼻子。

    方卞嘿嘿傻笑着打开了小包,里面金灿灿的是两根三两重的小黄鱼(金条),他在手上掂了掂、眼睛一亮,甩手丢给了隋义一根。

    “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走!”

    方卞面色一整,脸上露出肃然之色刚刚那副憨傻的样子已经荡然无存,他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对着隋义吩咐道。

    反观那个平时多话的隋义,现在却把金条往怀里一塞,二话不说,只是往空抓了风头往鼻尖晃了晃,毫不犹豫地把手指向了远处一道断崖:“就是那里!”

    说着已经率先往那里跑了过去。

    方卞此时也跟了上来,一改方才那一瘸一点的缓慢步伐,只见他左脚用力一顿,整个人已是轻飘飘地跳起了五尺多好,那瘸了的坏脚往上一竖,整个人在半空中掉了一个方向,脸冲前,胸膛向下,双手单脚着地,仿若一只巨大的蝎子一样快速飞奔起来,看那娴熟无比的姿势,恐怕这种跑法对他而言早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再说沐清扬,招呼着小月两个在树顶上飞奔,原本就不太容易掌握平衡,偏偏小丫头还扛了一大包糖果在身后背着,也多亏了小田一路上回护左右,要不然,恐怕这个贪嘴的小家伙早就不知从树上掉下来多少回了?

    沐清扬也是临时起意才带着两个丫头上了树顶,不过事事都有第一次,好在他本人近来一段时间在魍魉世界里随着老师把本身的实力又加深巩固了不少,根据测试已经是妖魔巅峰阶段,所以这种追击奔袭倒是显得游刃有余,他只把它当作是一次轻功的修行,不断加快步伐,很快就掌握了节奏。

    小月和小田暗暗乍舌:“看来这少爷本身天赋果然惊人!一旦步入门槛就进步飞速,眼看的就快要进阶妖王行列了……”她们原本也不是什么道行浅薄的小妖,可就眼下看来,少主沐清扬已经超出了她们不少,当然对于前者是一喜,而对于她们则是惭愧得无地自容了!

    真正到达断崖之下,才发觉这峭壁的海拔高度目测恐怕已达到了千米之高。宛如刀削斧剁一样整齐的崖面,肉眼可及的地方一个黑影还在努力向上攀爬,看得出来,这种攀爬手段十分粗暴,从不断激起的碎石粉末和火花可以看出,它是把爪子硬生生插进石壁来固定身体和保持重心的。

    “看!”

    小月往上一指,沐清扬的眼睛立刻死死盯住了那个方向,胸膛起伏几下,重重出了一口气:“你们等我!”

    说着全身一紧,整个人如同怪鸟半空跃起,一抖之际一对匕首从袖筒里甩出,在星光下反射出两团光晕,利箭一般笔直地插在了石壁缝隙之中;紧接着他把双腿一合,两臂扬起如鹰击长空,那修长的身躯已经稳稳地贴在崖面上,双手借以固定的着力点却正是那一对深入直至手柄的匕首上面。

    只见他突然又深吸一口气,两只胳膊不停地开始轮流如车轮般甩动,每一次向上用力,石面上就被匕首深插进去,双脚亦有节奏地踩向那些豁口,整个身体便往上蹿升一截,不多时,他竟爬了几十米之高!

    “没想到,他的进步居然这么快!”小田轻轻捂住了嘴,低声说道。

    “少爷是天生的妖族王者,真魍魉血脉可是传说中上古四族皇者的证明!”

    小月这个时候眼里满满都是小星星,对于面前那个主人,她只有骄傲和自豪,天生狐族的精明使她早就认定了这个原本平庸的男人绝对不会是池中之物,现在已经可以验证了自己的先见之明,她不由暗自庆幸当初投效这个男人有多么明智了!

    “皇者?”

    小田的眼睛也不禁亮了起来,满怀希望地向上看了过去……

    那怪物已经快速上到了崖顶,这时的夜空里月亮正冉冉升起,漫天星斗逐渐被隐去了光彩,皎洁的光彩夺目映照在冰冷崖面,那个魁梧壮硕的身影顿时被显露了出来……

    嚎……

    月光下,那个怪物正望天长啸,它全身赤红如血,一张湛蓝的面孔铜铃怪眼烁烁生辉,鼻孔翻起唇齿间白气蒸腾滚滚而出,枯黄乱发披散全身,一对过膝的巨大怪爪高高举过头顶,眼见得它的口中一颗鲜红的鹅卵大小的圆珠慢慢向当空升起,滴溜溜转着不断反射出一片异彩光华。

    “那东西居然在借着月华修炼?它不是普通妖怪,少主有危险!”小月一眼看到那个内丹比自己的都大了数倍,立刻紧张起来——只看那架势一颗如此巨大的内丹,怕是功力深厚,足有几千年的积累了!

    扑棱就地一滚,一只雪白皮毛的小狐显出了原形,那里小田也按耐不住,上前一把抱住小狐狸,脚下阴风阵阵,已是飞快地向崖顶赶了过去……

    沐清扬这时候却已到了顶上不远微微露出半个脑袋,一看到那副狰狞无比的相貌,他也是心里一惊,知道这恐怕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连忙把身体平移几尺往一块巨石后面挪了挪接着慢慢爬了上来。

    明明是在初秋的深夜里,这个崖顶却是一反常规的热得吓人。热浪席卷了整个山顶,汗水像是小溪一样从沐清扬的脖子两边流了下来,很快他前胸后背就湿答答的了。

    果然是号称赤地千里的旱魃,名不虚传……心里暗暗吃惊,这种温度下体力消耗要比一般情况下快的很多,即使找到时机动手,恐怕自己早就因为脱水而倒下了。沐清扬紧了紧手里的匕首,往出跨了几步,心脏却在不争气地跳动起来……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那个恐怖的脑袋突然扭了过来,整张脸上因为嚎叫而更加扭曲变形,雪亮的尖锐利齿长长支出了唇外,一对怪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无来由的一股怨恨从他心里升起。红色内丹流星赶月一样往旱魃嘴里投来,大口一张,那巨大的红色圆珠却是飞速缩小,迅雷不及掩耳地钻进了他的肚子里。

    温度骤然下降,倒是让沐清扬顿感到凉爽起来,不过仍是不敢大意,他手持匕首,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看到对方只是冷冷注视自己,旱魃有些恼羞成怒,故意虚张声势地抬起右爪高高举起……可是对见方仍然脸色不变,于是一咬牙,干脆向这个让他讨厌的男人狠狠抓了下来!

    呼!

    那只怪爪挂定了风声,由上至下甩出几股炙热的劲风,那几乎像利刃般锋利无比般飞快冲击了过来,远远地就使沐清扬就感到了威胁,他忙不迭地往旁边一躲!

    风刃擦着他的鼻尖砍在了地上,三道深深的沟壑瞬间显现,那被犁开的豁口里嗤地腾起了几道热浪,白色蒸汽如雾笼罩了这片区域,沐清扬这时才发觉一滴血珠由额头沁出从鼻尖流了下来……

第五十九章宿世恩仇

    很快,更多的鲜血从伤口里涌了出来,额头一道扭曲的裂口瞬间被染红,满面血迹斑斑一张面孔变得愈加恐怖,沐清扬那瘦削的身体里所蕴含地凌厉威势开始无限蔓延出来,整个空间为之一凝,紧张气氛像是巨石一样压在了对方身上。王者之威,不容轻侮,厚积而薄发,妖魔巅峰阶段和妖王之间那层厚厚的屏障终于在瞬间有了一丝被撕开的迹象。

    对于旱魃来说,却是得了一个宝似的,急急跪坐原地,那鼻孔里亦喷出两道白气,借着这机会反倒开始进入了明悟之境了?只觉就是这种压迫感,仿佛连意识都没有了一样,只有那源源不绝的回忆……旱魃感觉到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解开了一般,无数片断从他大脑里迸发出来,这些片断里,甚至还包括了他曾经的名字——樊丞。整个身体似乎一时间无法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剧变,旱魃,或者说樊丞,猛地单膝跪地,面色不断改变,像是个调色板一样变幻莫测,而他的表情也由茫然若失逐渐的焕发出了神采,最终一张脸上定格在了病态的苍白颜色,樊丞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究竟是谁……”

    “沐清扬!”犹豫了一下,沐清扬还是如实回答了他的问话。

    “你这好处我得报答你……嗯……我可以帮你突破界限……”

    尽管心里有了准备,但是沐清扬的手还是轻轻抖了一下,很不巧,这个小细节被樊丞看到了。

    “按照我生前的记忆,我应该是淳化年间的生人,一千多年的岁数……所以我算是这个族类里的老一辈了。”樊丞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僵尸是不属于六道的生灵,以血为食、以怨为力,假如不是你即将突破的威压勉强激起了我的灵智,恐怕你已经是一具干尸了!”

    沐清扬有些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呵呵呵,小伙子,你以为靠着一点点妖王的威势就可以压住我嘛?”

    樊丞望天嘶吼,全身骤然发出炙热的气息逼了过来,空气瞬时被燃烧殆尽,沐清扬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整个人几乎要窒息了一样!

    好在这种状态立刻消失,樊丞丝毫没有在意前者仇恨的眼神,继续着自己的说服教育:“可以说我能如此顺利地开启了前生灵智这其中你的功劳着实不小!老实说,我不愿意和你为敌,相反还要帮你一把来换取我们化敌为友的机会……也算是交换好了?”

    “不过在这之前,你需要让两个小朋友先回避一下?”指了指在沐清扬身后刚刚落下的小狐狸和女鬼,他笑着说道。

    “不可能!”

    “你别想!”

    几乎是异口同声,刚刚到的两个人同时反对,相反沐清扬倒是挥了挥手止住了她们的呱噪。

    “只怕由不得你们……咦,还有两个普通人也过来了?不对……他们是……呵呵!原来是他们……”樊丞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突然,他口鼻中纷纷冒出了金色的火焰……

    只一抬手的功夫,一侧石壁上便被樊丞烧溶出了一个巨大的岩洞。

    “你们先进去,我还有点小事要办!”

    根本不容主仆三个有任何反抗,挥手间热风卷动他们甩进了岩洞里,甚至还堵上了一块比人还高的极大岩石在外面。

    “真是冤家路窄啊!嘿嘿嘿……哈哈哈!”

    一阵怪笑,樊丞静静站在原地,脑中那些往日的回忆一幕幕已浮现了出来……

    大宋,太宗淳化四年镇溪砦苗区莲花山顶……

    “快走!磨蹭些甚?”

    差役程德把水火棍舞得呼呼作响,像是在驱逐鸡鸭一样,噗噗地拍打着前面步履蹒跚的囚犯。他很享受这种短暂的虚荣,对于一个没有读过书不识几个大字的人来说,一旦可以有机会把曾经高高在上的老爷们踩在脚下,所带给本人的不仅仅是心里的愉悦;更多则是希望对方可以在面前苦苦哀求然后再一脚踢开;这时他会感到自己不再只是个小差役,更像是可以掌握生死大权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了。

    可惜的是这次刑徒并不配合他的想法,面前这个叫做樊丞的秀才压根只是逆来顺受,连口头上的一句哀求都没有过,这让程德不由大失所望,于是手里的棍子又加了几分力在上面,以至于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囚犯更加走得慢了。

    “老程啊,休要再打……这岂不更走得慢了?”后边李才扶了扶头上歪倒的壮帽,扛着包袱,手提锁链在后边皱着眉说道。李才是衙门里的老人,对于搭伙的这个伴当,他打心里有些腻歪……在他看来,这个家伙摆明了就是以折腾犯人为乐,却也不想想假如误了刑期路程,这瓜落却是要两个人来担着的。

    哼了一声,示威一样又是噗噗两棍狠狠敲在了犯人后背……樊丞顿时胸口一甜,哇地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你作死也莫要拉上我?直娘贼……快给我让开!”李才登时面如土色,连忙紧跑了几步把樊丞扶住,对着程德破口大骂起来。

    “你个黑心肝的憨货,莫不是脑袋被耗子叼了去?这人犯有了差池,岂不是连累我老李和你吃官司……”越说越气,索性一把从程德揪过了棍棒照着山石拦腰磕了过去,原本是要将那棒子折断的想法却不料这力气小了些,那水火棍只是弹起了老高,根本没有要断的意思?

    “嘿!”程德一声冷笑:“这棒子是我取了后山老藤炮制而成,你待折它却是差了些功夫哩……”说着便待拿回这趁手的家伙。他原也有些理亏,有意让李才发发怒气,这也是他不愿意将两人面子扯破的缘故。

    “贼厮鸟……你且拿去!”见程德厚着脸皮来取,李才赌气把棍子丢了到一边,正在樊丞脚下……哪知道这樊丞恰好一个趔趄一脚踢在了棍梢,那条棍棒晃了两晃竟当啷一声跌下了悬崖去了?

    “你这该天杀的死囚!”程德大惊失色,连忙趴到边上去捞,却哪里还能抓得到?“你这死囚,还我的家伙来!”说着,程德茶砵大的拳头便没头没脑地冲樊丞猛打过去,旁边李才急忙去拦,那程德此时正在火头上,一时却哪里拉得开他?

    “莫打莫打!一切算在老李头上,待到了地头,老李包赔你一根便是……”

    眼见得樊丞要被打得背过气去,李才紧拍着胸脯把事情揽了过来,这才勉强挡住那程德。

    喘了口气,程德怒气冲冲问道:“你休要哄我?”

    “一条棒子值个甚?我老李还赖你这帐不成……”

    “那就先饶过这厮!”

    李才长吁一口气——有件事他没有说,他知道樊丞的族兄使了钱给程德要他照顾犯人,不过却是往死里整的那种“照顾”。所谓光棍不挡财路,他李才虽不能保得这人犯不受虐待,但却可以留下他一条命来。有些事不好说,但只凭心里有个衡量罢了……

    关于这樊丞的发配情由,李才略知一二。

    樊家在原本川南之地也算是大户,族人众多,眼前这樊丞正是这代家主的独生子。天有不测风云,樊丞父母亲于本年冬日同时毙命,原本是用火不慎中了炭毒的缘故,却因为被他族里众人觊觎家业所陷害。那些无良之徒联名告到了县衙,暗地里给县大老爷使了大笔好处,愣是将这个尚还服孝在身的秀才公子给打成了虐待至亲乃至早亡的不孝罪名。其中这樊丞的族兄樊畴最是凶恶奸诈,不但随同众人指认了堂弟入狱,更是和弟媳通奸,内外勾结大笔钱财花出去扬言要取了樊丞一条性命。樊丞得知这些个消息放声大哭,万念俱灰之下这一路上只是暗暗垂泪,任程德虐待不加反抗只求速死,若不是李才暗中回护,只怕也早就趁了那众多小人的心意了。

    三个人继续赶路,傍晚时到了山下的村店里,刚进门程德就大呼小叫地要伙计送酒菜上来,并且罕见地给樊丞解了刑枷,理由是说怕这人重伤挺不过到镇溪配军营便断了气;李才也没在意,只当是这个伴当突然良心发现动了恻隐之心,所以他自然也没有看到那个家伙把酒壶里偷偷加了些药沫又摇了摇……

    ……

    “程德!你这厮……这定是你这厮所为!”李才看着地上额角带伤早已断气的樊丞,继而大怒道。

    程德这时一脸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不屑地说道:“这厮不过是企图半路逃跑,被我等发现后慌不择路,自行撞在桌角而死……于我等何干?”

    李才这才知道这个程德早有预谋,但是死者已然死了,两害取其轻,李才捏着鼻子同意了程德的说法。

    随后便是禀报当地衙门,仵作验尸,开具了证言,最后樊丞的尸身被官府寄放在了义庄之内待人认领回乡,这消息传回了原籍,樊丞舅舅悲痛欲绝,当下连夜兼程数日赶到了三苗东溪所在,见到外甥时却是面目栩栩如生,双目含泪圆睁牙关紧咬,显然是死不瞑目怨愤不平。

    “贵客,这死者已逝,不如早些火化回乡,还是节哀顺变吧!”旁边一个苗裔老人递过来三支香低声劝慰道。

    “火化?不成、不成……”樊丞舅舅头摇得扑浪鼓一样。汉族人讲究入土为安,这火化的习俗他是万万不可能接受得了的。

    那老人却仍不死心,凑过来又苦口婆心劝道:“贵客,山高路远,先不提贵公子尸身能否不腐,单单这往来运输不便就是个问题……还是火化为好啊!”

    接二连三的啰嗦不由反让苦主恼羞成怒,樊丞舅舅大声斥道:“你这老汉好没有道理!我自家事……休得啰嗦!”

    哪知这个老汉一声苦笑:“贵客,不是老汉多嘴,实在是令外甥含冤而死,一口气於在胸口,这多日来又受了这义庄里的阴气,只怕是……”他吞吞吐吐地留了半句话犹犹豫豫地不敢讲出来。

    “如何,莫非还成精不成?”樊丞舅舅又气又乐。

    “着啊!贵客,却正是怕要成僵尸为祸人间啊……”那老人一拍大腿,大声说道。

    “你这老汉!我敬你年长,你可休要欺哄我……莫非你有何图谋不成?”前者顿时被激得大怒,手指着老汉几乎抡拳打了上来。

    “你这客官……试想我与你萍水相逢,即使你火化亲人遗骨与否又和我有些什么好处?自然只是真心提醒于你,要知道这一旦起尸,这僵尸可是六亲不认,而且往往是由至亲逐一来下手屠戮无辜,实在是老汉不忍看你有性命之忧,方几次三番劝你……你既不信,也罢也罢……你自去寻死,我不多言便是!”老人似乎已然被激起了火气,转身便走。

    “老者留步!”樊丞舅舅连忙连声招呼,哪知道这老人头也不回,自顾自大步流星走出了门去,转眼已不见了踪影……

    虽说仍是将信将疑,但樊丞舅舅总归有了些踌躇,只是实在不忍将外甥一把火烧了,便出了重金好容易招请了一位道士来将尸体起运回乡。

    这道士乃是一位天师道人,可以施以秘术保尸身七日不腐,只是他学艺不精,尚未精通师门那些运遣五鬼,赶尸驱魂之法。于是他便和樊丞舅舅商议,由他施法保住尸身,再高价收买车辆一路起运回乡下葬。

    这道人确实也有些功力,率一众人兼程赶脚,真个在期限内赶到了樊家祖坟。

    哪知道那樊丞的堂兄樊畴竟率领了一干族人不许其尸身埋入家主主坟!

    两家几番协商,樊家族人借以樊丞不孝的罪名为凭,死活不予松口,总归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樊丞舅舅不愿意与之纠缠,只好在靠近樊家祖坟处置了块墓地,大办丧事作罢。

    却不知这原本只是为了呕气才买来的坟地深处,正有一条暗河经过,让新埋尸身上沾染了无尽阴气!

    这一时不慎终归让这樊丞得了机会,自此,一场祸事便由此波及开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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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古四大家族的一个秘密计划,身为计划中人,我们看似意外却原本注定相识相知,当看多了世间百态那一幕幕离奇古怪和生死离别,我们是否还能如此淡定? 梦魇一样的经历、幽灵般出没的罪犯、神秘的凶案、触目惊心的人皮、数不尽的鬼狐仙怪、魑魅魍魉…… 末日即将来临,我们的神经已压迫到了极限!这一切如何才能终结……魍魉诡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魍魉诡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魍魉诡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