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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全文阅读

作者:言光君     还真txt下载     还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2章

    “慕容大哥,你在说什么?!”听见慕容醒等同于承认的话,司清按捺不住的问了出来。

    忍住眩晕,我也惊讶地看着慕容醒,原来这人才是那个终极BOSS……

    “岳门主,时辰差不多了。”慕容醒没有理会司清,侧头对岳膺说道。

    岳膺随即点头,动作迅速的从我的手上把血玉镯摘了下来,紧接着就把我从他的怀中推了出来。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以及寒气森森,正想要破口大骂他的过河拆桥的时候,马上又落入一个更加温暖的怀抱。

    “还真公子没有受伤吧?”对方有礼的态度和在腰间温暖的双手都让我十分的留恋,不过留恋的程度却没有当初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样的明显。

    “多谢慕容公子。”扯了下嘴角,我低声道谢。

    “还要劳烦还真受些委屈。”慕容醒飞快出手又点了我几处穴道,在低头看见我已经把衣料染红的手腕的时候,他飞扬的剑眉皱了起来,从怀中拿出干净的帕子又重新包扎过。

    我清了清嗓子不敢回头去看沈梦非的表情,加上实在是晕的厉害,于是把头垂的更低。这时候岳膺拿着血玉镯在地上的那块已经满是我血迹的凹槽上慢慢滑过,在碰触到边角的时候他手里的血玉镯突然往下一陷,像是被吸了下去。

    岳膺脸上露出喜悦,他顺着那下陷的力道把血玉镯轻轻的送了下去。随后便听见清脆的“咯嗒”一声,那块留有我血迹的凹槽从中间向两边打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岳膺朝一直紧随在侧的手下微微点头,那手下便点燃了一支火把敏捷的跳了下去。

    “门主,下面是秘道!”不久之后便听见先下去那人的声音。

    慕容醒侧头与岳膺说了句什么,然后转头对沈梦非微笑说道:“沈阁主,在下先带还真下去了。”

    “慕容公子,还真体弱还请你费心照顾。”沈梦非面色冷凝沉声说道。

    我努力克制意图扬起的嘴角,脑袋里面的眩晕感也减少许多,这沈大尾巴狼的威胁真是可爱到了极点,简直有损他一贯腹黑的形象。

    “沈阁主放心,在下省得。”慕容醒依然是微笑应对,然后才带着我走到新找到的入口。他从岳膺手中拿过血玉镯重新戴回我的手上,才半转头对一直处于震惊状态的司清如寻常问话一般说道:“你不来吗?”

    司清垂着头仿若未闻,只能看见洁白的牙齿毫不吝惜的咬在他的唇上,片刻之后放开时唇上已经带了血色,但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带了破釜沉舟味道,“我说过会一直跟着你。”

    慕容醒扶着我手臂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明显,却没有再看司清一眼,只是拉过我下了暗道。

    竖起耳朵听见后面跟随而来的脚步声,我只能心中叹气,果然自己的直觉很敏锐,在当初第一次看见司清的时候那个诡异的念头就是我的第六感作祟。如今看来,司清果然是那个被虐的……

    这个暗道比之前的暗道明显再破败许多,到是墙壁之上每隔几步便有一个小型的火把,那火把已经被先前下来的不归门下属点燃,此时泛着幽幽晕黄。

第93章

    走了一会儿之后,慕容醒突然脚步一顿,然后低头朝我笑道:“沈阁主看来是等不及了。”

    再次竖起耳朵听了半天,我却没有听见一点异响,只能无奈发问:“沈梦非也下来了?”

    “还真如此美人,沈阁主当然放心不下。”

    “不敢不敢。”嘴上虽然敷衍回答,心中却是美开了花,沈大尾巴狼果然是不负我望,步步紧随。

    说话间暗道已经到了尽头,眼前又出现一道石门。看着眼前挡路的厚重石门,我好奇地望着慕容醒问道:“这回还要什么东西做钥匙?”

    慕容醒转身靠在石门上面向暗道入口处,轻笑着说道:“这就要问沈阁主了。”

    我充满好奇的眼神马上望向慢慢走近的俊美男人,“你知道?”在对方点头之后我迫不及待地又问:“是什么东西?”

    “慕容公子打算何时放开还真?”岂料沈梦非却没有看我,而是问向慕容醒。

    如醍醐灌顶一般,我这才突然反应过来我现在仍旧未脱离人质的身份,慕容醒与岳膺截然不同的态度几乎让我忘了这一点。

    “还真公子是在下手中最后的利器,岂是能随意放开的?”慕容醒话语虽然平静,但他的手却轻佻的搂上了我的腰。

    沈梦非的俊美脸庞在地下若隐若现的火光映衬中显得有些晕黄,却是严肃的如同庙里的雕塑一般,简直是虚假的可怕。他的视线微微下移到慕容醒搂在我腰间的手,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便转回对方的脸上,冷笑着说道:“慕容公子,难道不知道这只小狐狸已经有了主人?”

    虽然对沈梦非的形容非常的不满意,不过在如此的非常时期我也大方的不和他计较,毕竟他现在也算是和我有上一腿且是唯一一腿的最大“金主”……

    慕容醒的手又搂得紧了些,让我几乎是半靠在他的怀中,然后微笑应答:“请恕在下孤陋寡闻。”

    “司清,慕容醒这样的人你还打算继续跟随?”秦端看到司清因为慕容醒的动作而陡然发白的斯文脸庞,不由得怒火中烧恨恨问道。

    低下头,我默默忏悔:司清、秦端、沈梦非,我和慕容醒之间绝对是比喜马拉雅山的终年积雪还要清白的关系,所以千万不要因为慕容醒点燃了一个小小的火把,就殃及到我这条无辜的池鱼。

    “师兄,我意已决。”司清的脸色仍旧有些青白,语气却是十分的坚定。

    当我正在感叹三角关系果然比一对一的关系复杂的时候,一双温热的手掌突然摸上了我的脖子,在我还没有来得及呼痒之前,那手蓦然收紧让我一阵呼吸困难。

    “沈阁主,在下等得有些心急。”眼前又有些发黑,耳边却是慕容醒不紧不慢的威胁声音。

    虽然心中愤恨大尾巴狼在关键时刻装深沉,但我现在已经无力说话,更别提什么破口大骂了。脖子上的手只留给我一个仅供活命的喘息空间,肺部已经有了火辣辣的感觉。

第94章

    沈梦非的声音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我有些恍惚的精神听到那个熟悉的清朗声音淡淡说道:“‘血玉为祭,飞云始启。’可惜世上已再无飞云!”

    此话一出,慕容醒也怔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一些对我的钳制,我当即大咳出声满脸通红。嗡嗡议论之声在聚集了多人的暗道下十分的明显,岳膺一扬手制止了手下的议论,怒目沉脸的问道:“沈梦非,你这是什么意思?”

    “岳门主,你看石门之上三寸的地方有没有什么异处?”沈梦非不答反问。

    岳膺被问的一愣,还是派了属下察看。那名男子脚尖点地飞身上去,抓住石门上方石刻短暂停留了一下,随即跳下在岳膺耳边低语。

    “那石门上三寸位置的孔洞有何妙用还要请沈阁主指教!”

    “那便是钥匙孔。”

    “那里是用‘飞云’开启石门的地方?”岳膺又回首看了一眼隐藏在石刻之中并不明显的孔洞,然后有些惊讶的问道。

    “沈阁主所说世上已再无飞云是何意?”未等沈梦非回答,慕容醒便问出了我更关心的问题。

    如果现在沈梦非拿不出那个叫“飞云”的东西,我这个倒霉的人质该不会被愤怒的绑匪泄愤撕票吧?毕竟现在的局势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我可不想当那个最先牺牲的炮灰。

    “这个就要问还真了。”

    “我?”无辜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我立刻感到自己成为了众人视线的焦点,不由得愤恨万分“沈梦非,小爷我又哪里得罪您老人家了?!”

    他沈梦非还嫌我受罪受的少是不是?在这种危险的时候居然把我推了出来。

    沈梦非突然妖孽一笑晃了下我的心神,然后慢慢说道:“还真,飞云簪确实是被你打碎了。”

    “等等!”脑中猛然蹦出一个念头,我不可致信的看着沈梦非问道:“你说飞云是簪子?”

    在沈梦非颔首后我不死心的再次确认:“就是那支看起来很漂亮貌似是古董被我用枕头不小心打碎的那支簪子?”

    当看见沈梦非再次点头的时候,我只有叹气。想到与沈大尾巴狼初次见面识破彼此真面目的那时,我失手打碎的那支簪子,原来它就是最后的钥匙。怪不得那时候沈梦非会为了一支簪子下了逐客令,那时候我还猜测那簪子是不是他相好的送的,谁知道却是这么重要的东西?

第95章

    “钥匙既然已经碎了,门又打不开,宝藏的事情不如就算了吧?”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我小声地朝慕容醒建议只有万分之一可能会发生的结果。

    “小还真,你在说笑吗?”没想到慕容醒还没有说话,唐如意已经先叫了出来,“慕容公子筹谋已久的计划岂能因为区区一道石门而放弃?”

    朝说话之人翻了个白眼,这人的耳朵怎么这么长?虽然是希望渺茫的事情,但我问问总可以吧?

    “小还真,慕容公子想要的可不仅仅是宝藏秘籍,慕容公子,你说是吧?”一张娃娃脸的明是非也笑着帮腔。

    唐如意叫我“小还真”我忍,毕竟我的年龄是比他小,就算是小爷我尊敬老人家了;凭什么长着一张青涩面孔的明是非也跟唐如意一样,张口闭口的“小还真”?!即使此时此刻纠结于这个问题没有半分好处,不过我却是如刺在喉。

    “明苑主知道的不少。”慕容醒的声音中仍然带着笑意,却让人莫名觉得有些冰冷。

    “岂敢岂敢。”明是非马上腆着脸故作谦虚。

    “依明苑主之言,在下有何打算?”好似在探查明是非到底知道多少一般,慕容醒竟然问询起对方。

    “君临天下!”

    明是非简单扼要的四个字一说出来,我蓦然有了一种在上演《天龙八部》的感觉,这个慕容醒该不会是那个“慕容复”的翻版吧,还是说只要是复姓慕容的就有谋朝篡位的野心?

    而身为话题人物慕容醒却没有半点慌张的意思,微微一笑,“看来通天苑针对在下也下了不少功夫。”

    “慕容大哥,当今圣上英名百姓富足,你何苦冒天下之大不韪?”司清似乎也没有料想到慕容醒居然想要夺权,不由得劝解起来。

    “司清,你不是说要一直跟着我?”慕容醒淡淡一句话立即让司清变得犹豫。

    “慕容氏是梁王之后,少庄主认为梁王后人能任敬王后人坐拥江山?”秦端的嘲讽之言显然令司清一愣,他有些错愕地看着一向对自己呵护有佳的师兄。

    这些人所说的梁王、敬王对我这个连当今皇帝叫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来说明显更高难度一些,不过以看了多年小说、连续剧的经验也能猜测出个大概来:慕容醒摆明也是皇族,然后不满现在的当权者所以想要得到方寸山的宝藏秘籍意图篡位夺权……只可惜了司清,身为白道凛然庄的少庄主,居然会喜欢上一个被所有正道人士视为“大逆不道”的人,这可比他姐姐司筠嫁给黑道霸主刑天要来的震撼;或者说最可怜的应该是司老庄主,一双儿女居然都是外表乖巧内心叛逆的孩子。

    心里不断想着有的没的,我倒是对司清的错愕十分感兴趣,不知道他吃惊的是慕容醒身为皇族的事实,还是秦端对他突然陌生的态度?前者的吃惊情有可原,如果是后者那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第96章

    反观慕容醒对秦端的讽刺也不动怒甚至是连理都不理,他一脸平静的看向沈梦非,“在下想要请教沈阁主,这石门还有何开启的方法?”

    “飞云簪已碎,断龙石再无开启之法。”沈梦非据实以答。

    “哦,是吗?”慕容醒似乎有些迷惑,像是在问沈梦非又像是自问自答。他突然伸手握住我的肩膀,感叹般说道:“那太可惜了!”

    “慕容醒,你要做什么?”当听见沈梦非首次失去沉稳的声音时,我已经被慕容醒喂下一颗诡异的红色药丸。

    虽然我也是想要反抗,不过在被人抬高脑袋捏开嘴巴硬塞的情况之下,还是被迫咽了下去。药丸滑过喉咙有一种奇特的麻痒感,我忍不住咳了起来。

    当感觉到后背上的手在温柔的轻拍时,我已经失去了咒骂的冲动。慕容醒的语言举止已经让我无言以对,他居然可以一边硬塞给我不知什么东西的药丸,一边温柔的怕我呛着,真是双重性格的最佳典范。

    “只是一个小东西。”慕容醒扶起我,轻声解释。

    “什么小东西?”咳得眼圈含泪,我瞪向慕容醒死活非要一个解释。现在他的话我已经不能信任,谁知道他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到底有没有害处?

    “金丝红线也是小东西?!”这回沈梦非声音岂止是不再沉稳,简直是暴怒。

    “金丝红线是什么东西?”接收到无数惊恐同情的目光之后,我硬着头皮问道。

    “最厉害的血蛊,可以让血液沸腾而死,无药可解。”耳边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慢慢解释。

    不能否认,当“无药可解”四个字冲进耳朵的时候,我有种被寒流袭击的感觉,立刻僵在了当场。结束了二十多年的熟悉的生活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刚刚在这里适应习惯之后居然又要结束吗?这未免也太快了些……

    “慕容醒,你还有何话要说?”

    看到沈梦非拉开架势、眼神愤恨意欲还击的样子我突然变得释怀,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遇到他算是我最大的欣慰。也许只有在最后的关头,才能明白谁是自己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金丝红线虽然无药可解,不过却有遏制之法。”慕容醒无视沈梦非等人的怒目微笑说道。

    “请问这个‘小东西’的存活期是多久?”小爷我要遏制之法有什么用?当然是拿它当作肚子里面的蛔虫一次解决的好。可惜这边没有什么X克肠虫清,不然管它是什么虫子,一律死啦死啦滴……

    “宿主身亡。”

    “就是说我死了,它才会死?”抱着打破砂锅问到底得求知精神,我不懈地提问。

    看见慕容醒点头之后,我权衡了一下轻重不甘愿地再次问道:“你刚才说得遏制之法是什么?”

    慕容醒闻言低笑,转而问向沈梦非:“在下以金丝红线遏制之法换得离开,不知沈阁主觉得这笔生意是否划算?”

    沈梦非眉尖皱褶舒展,半点犹豫没有的点头说道:“望慕容公子信守承诺。”

    慕容醒紧紧揽住我的腰部,谈笑自若,“还要劳烦沈阁主带路。”

    “请!”沈梦非侧身扬手让出一条路来,他身后的明是非、南宫战、唐如意、言御、秦端等人也跟着后退几步。

第97章

    事情如果这么解决那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但显然命运之神和各路神仙都看不惯我的一路逍遥自在,于是乎便横插了一杠子出来,而这一杠子就是杀手大叔岳膺。

    当我的脖子上面莫明其妙的又架上一把匕首的时候,我的心中除了无奈还是无奈。看来那句流传已久的俗语果然是对的,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缝,现如今一看还真是这样。

    “慕容公子的条件未免有些简单,老夫还想要加上一条。”岳膺单手持匕,语句之中没有半分商量的意思。

    沈梦非俊颜马上沉了几分,怒声斥道:“岳膺,你不要得寸进尺!”

    “犬子凤栩还在沈阁主之手,还请解了他的‘神仙醉’,与老夫一同离去。”岳膺有恃无恐,把匕首贴得更近。

    “梦非,小猫与此事无关,放了他吧。”虽然脖子上寒气逼人,我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害怕求情,确实是小猫与此事关系不大。

    然而沈梦非听见我的称呼却是一愣,我看见他的明显愣神也不由得红了一张老脸。从与大尾巴狼认识之后向来是直呼其名,甚至是“大尾巴狼”不离口,“梦非”这样的称呼不仅仅是正主儿听不习惯,我反应过来也是满身的鸡皮,天知道为什么会没有过脑子蹦出这样的亲密称呼来?

    “月庭,给岳少门主服下解药。”再下命令时沈梦非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甚至增添了几分笑意。

    装作没有看见沈梦非的视线,我专注地盯着穆月庭的动作,见他喂了一颗莹白色的药丸给小猫,又快速的在他身上点了几下才退开。

    小猫迷茫的圆眼慢慢恢复神智,他有些不适应黑暗一般眨了眨眼睛,随后看见墓穴暗道之中的所有人时还是有点疑惑,直到看见我时眼中才好似点燃了一小簇火焰,但看见他父亲岳膺手中的匕首之时,眼中的小簇火焰迅速熄灭至全无。

    小猫的神态变化看得我万分的心疼,现场之中除了我最无辜的就是这个孩子。不过我俩现在是同样的身不由己受制于人,虽然对他是无限的同情,可我能做的也只有嘴上求情而已。

    “岳门主还有什么要求?”沈梦非把小猫也同样扯到身边一副对峙之姿。

    “父亲,大势已去,您收手吧!”小猫看着岳膺出言恳求。

    “住口,成事不足的东西!”岳膺不留情面的喝斥,转向慕容醒的时候语气沉稳许多,“公子,您看……”

    “岳门主不是已经有了主意,还来问我作甚?”慕容醒虽然脸上带笑,眼中却半点笑意也无。

    岳膺脸上闪过惶恐,兀自镇定讨好一笑,“公子在此,老夫怎敢越权?”

    慕容醒的手在我的后背上轻拍了几下,完全有把我宠物化的趋势,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调一些所以我也只能装聋作哑。

    “要委屈还真再陪在下一段了。”慕容醒突然低头在我耳边低语,“出去之后在下就会信守承诺告知金丝红线的遏制之法。”

    慕容醒随是低语,但这古墓之中哪一个不是耳聪目明的武功高手?所以他的话简直是说给所有人听,不过非要做出暧昧的姿态罢了。本以为慕容醒是个温润如玉的小攻人选,谁知道却比沈大尾巴狼还要闷骚和腹黑,万幸当初没有贪图于他的男色……

第98章

    被慕容醒半拥在怀中,又穿过狭窄的暗道回到上层的古墓大厅,那里剩余的幻阁、阎罗殿众人还与不归门之人严阵以待。看到我们上来,那些人虽然疑惑却也不敢再问,只是各自退到自己的主人之后。

    穿过大厅又走暗道,终于回到蓝天白云之下,慕容醒的脚步却没有停,继续带着我朝方寸山南方的树林走去。在我们身后,司清紧紧跟随,生怕落下半步。

    “慕容公子,这是要往哪里去?”明是非最先把所有人的疑问都问了出来。

    “树林之后景致秀美,在下想请还真去看看。”慕容醒头也未回的答复道。

    树林很小,转眼间已经到了尽头,然后便是扑面而来的强劲大风。我看着面前的景色心中发紧,他令堂的,我可没觉得悬崖峭壁的哪里景色好看了。

    “这里有什么好看的?”眼角余光瞄了一下那个悬崖,我又小心肝乱颤的把头使劲往回收了收,他令堂的有恐高症非常的不爽!

    “慕容公子果然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明是非望了悬崖下一眼,娃娃脸上满是嘲讽的笑意。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慕容怎敢大意?”

    “慕容公子虽然在悬崖埋下索道,以几位身手自然也可以轻易离开,但未免考虑不周。”

    “哦?”慕容醒似好奇的孩子一般歪头询问:“不知有何不足?”

    “这些人该当如何?”明是非遥指不归门身手普通的一干属下反问道。

    慕容醒抑制不住的轻笑出声,“该离开的自然能离开,即便是不能离开,想必诸位豪杰也不会与小喽啰一般见识吧?”

    “慕容公子既然已经想好退路,在下也算是履行了承诺,不知现在可否放开还真?”沈梦非皱眉,显然无意于纠缠其他耽搁时间。

    “还真如此美人,若是离开在下也有些不舍……”

    慕容醒的再后面的内容我没有听清,因为剩下所有声音都被我的尖叫声掩盖,慕容醒那个家伙居然带着我一同从悬崖跳了下去!

    “还真,……后会有期。”慕容醒紧贴在我耳边说了句话,然后就反手一拖,御气发力重把我又送回悬崖之上。

    尖叫到最后声音已经发不出来,恐高的我居然被迫体会了一把蹦极的经验,真有一种死过一回的感觉。

    刚看见悬崖边我便被一双有些冰冷的手给捞了回来,紧接着便被沈梦非大力的揽进怀中。耳边全是对方沉重而快速的心跳之声,我刚才因惊吓而仿佛停止跳动的心脏也开始和着对方的韵律开始重新跳动。

    再回神之时不归门等人已经散了个七七八八,就连小猫也不甘愿的被杀手大叔一起带下悬崖。即使遗憾身边没了宠物有些寂寞,不过经过刚才的“高空蹦极”,能留在沈大尾巴狼的身边就是佛祖保佑上帝显灵的事情……

    虽然靠在美人怀中坐在悬崖边看夕阳是很有诗情画意的事情,不过显然还有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我反手抓住沈梦非的衣领迫切问道:“慕容醒最后和我说了一句‘金丝红线有益无害’,是什么意思?”

第99章

    沈梦非被我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然后恍然笑道:“因为你不止是言还真,还是言洛。”

    “不明白。”我老实而诚恳得摇头。

    “阎罗殿武功路数走阴寒一脉,你之前武功被重手法废去已经伤及内腑,虽然经过金针药浴调理但难免还有些病根。”

    我突然想到之前言御向我交代病情时曾经说过的话,此刻也恍然大悟,“就像言御之前说的有可能会血凝……现在慕容醒给了我金丝红线是血沸,也就是说他在救我?!”

    沈梦非微微点头,我也将饱受震惊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之上,慕容醒这个家伙到底唱得红脸还是白脸?

    一个问题解决了还有另外一个,我万分期待的看着沈梦非问道:“那个什么什么断龙石真的打不开了?飞云簪难道不能复制一个?”

    既然已经入了宝山岂能空手而回?何况就差最后那一步了。

    “你想进去?”

    “嗯嗯。”我连忙点头,沈梦非的话让我觉得阿里巴巴的宝藏又有了开启的希望,心情也开始雀跃起来。

    “走。”沈梦非起身,随后把我也拉了起来朝古墓方向走去。

    但是经过古墓的时候却没有停步,我诧异的听着他吩咐等候在这里的穆月庭,“启程回幻阁。”

    “等等,不是要去看宝藏吗?”我指着不远处的古墓问道。

    “断龙石之后的秘籍经典都已经尽数收藏于幻阁密室之中。”沈梦非平静地说出让在场所有人都吃惊不已的话。

    “好你个沈梦非,连我都瞒过了。”明是非大笑给了沈梦非一拳。

    “幻阁初建就源于方寸山宝藏,那是幻阁代代阁主以口相传的秘密。”

    “现在怎么不怕我们这些外人知道了?”南宫战自然帮助自家的奸夫,丝毫不打算放过沈梦非。

    “无人带路,外人永远无法找到幻阁。”沈梦非说得颇为自负,“即便是找到幻阁,又能耐我何?”

    “再等等!”我打断几人谈话,“沈梦非你是说断龙石之后根本就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在看见沈梦非点头之后我再也抑制不住怒气,“你爷爷的没东西你不早说?!万一我要是因为这空无一物的破宝藏嘎巴一下死了怎么办?”

    “血玉镯虽然可以护你体温如常,终究不是长久之法,唯有以金丝红线以毒攻毒才能治愈根本。”

    沈梦非的悠然解释让胸中怒气稍降,不过还有是有些愤懑不平,“你又不是铁嘴神算,怎么知道慕容醒身上会有金丝红线的?”

    他不提还好,一提到金丝红线我就浑身鸡皮。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被人在神智清醒的情况之下喂了一条小虫子进肚,不管它是不是能治好我的病,我也十分难受。

    “金丝红线未成虫时便要饲主以鲜血喂食,血腥味虽淡不可闻,但阁主从小深谙医理自然知道慕容醒身上藏有此物。”穆月庭当然见不得他家阁主受半点委屈,不等沈梦非说话就马上解释。

    “感情你就是准备诓慕容醒的金丝红线?”事到如今我总算明白了沈梦非的所有计算,唯一的反应只有佩服到咋舌。沈梦非果然不负大尾巴狼之称,用“腹黑”二字都有些委屈他了。

    “金丝红线是慕容公子自愿送与还真的,如同龙凤缠,关沈某何事?”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沈梦非整句话中“龙凤缠”三个字最重,只能拽着对方袖口傻笑着转移话题,“我对幻阁的密室更感兴趣,咱们赶紧出发吧。”

    沈梦非但笑不语,从宽大的袍袖中探出手来与我的十指交握。

    夕阳西下,把我们两人的影子拉成长长的一个。看着影子我的嘴角爬满偷笑,怪不得古人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现在看来果然是一件乐事,尤其是这和自己携手之人还是个美人!

    end

第100章 傀儡玉

    嘲风居虽是一处买卖之地,但总有委托人暂居此处,故而圈出一块了院落,专作乐客栈之用。赤羿子反客为主,大摇大摆地领着几个修士进去,就足够惹人惊讶了。这妖修固然无拘无束惯了,但也算小有名气了,毕竟到了他手里的委托,无论品阶,就没一件出过事的。

    不少雇主还想租下他一年半载的,可这赤羿子是什么脾气啊,管你金山银山,只答一句爷不乐意,如今看来,这个中还是有缘可寻的,这人啊,早就有主了,不过是到嘲风居打发日子罢了。

    赤羿子不爱理会这些闲人,眼见他们要凑上来问,就大吼一声:“通通滚一边去,否则小心你爷爷我的铁面锤!”

    其他人也就作鸟兽散了,等走进了院子,就见着几个粉衣侍女走来,向着赤羿子齐齐道了声好。这长相粗鄙的妖修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摸了摸鼻头,压小声音道:“带客人好好整理一番,一个时辰后,主人要见他们。”

    侍女看见了萧景的狼狈模样,皆不由掩袖而笑:“你又折腾人了,这回还得我们收整。”

    “谁折腾他了,都是自找的。”赤羿子没底气的说,他自然清楚,那萧道友的师弟,正一脸不满的瞅着自个儿,都是平时造的孽,要说他今日没同人恶战一场,方圆百里,也只有主人愿信乐。赤羿子知道,自己再呆下去,就是两面的不讨好,扔下一句,就匆匆离开了。

    这些妙容女子也随着蛟女而来,本形或许是些水中精怪,但同那半人半妖的赤羿子不同,她们身形皎洁,杏眸绛唇,皆是百里挑一的相貌,也不知是如何修炼的。赤羿子一走,她们倒规矩了不少,也不多说半句地在前头带路。

    这一路僻静,每曲回廊上就绕着处园林,中有玉树芝兰一类的,幽幽地泛着光,将捧着的几个锦盒放在桌上,那些侍女便匆匆离去了。

    离天随手挑开一二个,几个叠得严实的衣角就展露了出来:“应是给你准备的。”他说,一面好笑地看着萧景,这小子平日就正经得过分,想见着他这副窘状也不容易。这处准备得妥当,侧室备上了浴桶,此时正腾腾冒着热气,离天挑挑拣拣了三两件衣服,塞到萧景手里,就把人半推着进了去。

    若同萧景一块,这魔修必是失了大半修为的,此刻却偏居一隅,在乾坤袋中翻翻捡捡起来。灵识不足,就算乾坤袋是自个儿的,也未必能找着东西,这人倒不急,一件两件的摆了出来。

    玉牌看见了烛天魔域的骷髅珠,龙柩上的避魂玉,以及十来个差不多大笑的宝珠,来历各有不同,道修魔修地皆有,也不知离天在折腾些什么玩意儿,它看得一头雾水,偏生不愿去问,直到对方取出了一个小小的指套。

    那东西似玉非玉,玲珑剔透,坠在桌上时又哐当作响,正中恰巧有一厘大小的坑洞,同那些宝石一般大。此物虽残缺,却泛着股邪气,玉牌虽坐在桌台的另一边,也察觉一股寒气从脚而生,如跗骨之蛆似得徘徊不散。

    “你这是做什么呢?挑个半废的法器陷害我徒弟?”玉牌怒道,尾巴一甩一甩的,只差一点儿,就要将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珠抛到地上。

    离天并未抬眼,挑了颗血红的珠子仔细琢磨:“就以你这记性,能教到金丹期都属难得了,这物你也见过,不过是被我除了精魄罢。”

    被人教训了一句,玉牌不满得很,它自是费尽心思的想,灵光一闪间,又带了几分诧异:“玉傀儡不是飞灰湮灭了吗?怎地还有一块?”

    它说的也是百多年的事了,也不知是哪门哪派的修士失了肉身,竟是寻了一块万年寒玉,将婴灵寄在了其中。元婴托生,托的本应是血肉凡胎,这寄在玉上的,简直是闻所未闻,诡异之极的事。按常理说,没了生气,那元婴早该枯萎了才是,这修士也是个狠角色,竟在三日之内屠了几百号人,以血祭石,以魂养玉。

    这一招固然阴狠,但那万年的寒玉也不一般,仅仅半月的功夫,那修士的修为竟是多出了一甲子有余,竟是比焚天宗的邪路还要厉害几分,若让那些魔修宗人察觉了,寻了此人纳为己用,也不知会闯出多大的祸事。玄宗的长老一听闻此事,便派出一位阴神修士除魔卫道。

    这个修士自然是离天,他随着血气,只花了半日,就见着了那位半人不人的家伙,那东西随便罩了件袍子,露在袖口的手能透光,带着烟云一样的纹路,动起来僵硬可怖。

    玉牌那时便戏言,古有傀儡术,今见玉为体,当得上一个玉傀儡了。

    但这玉傀儡,可比那些乱七八糟的傀儡术难缠得多,它毕竟也曾修炼了几百年,早成人精了,见着离天的修为高,便是头也不回的逃蹿,这东西固然只有元婴修为,但任离天追上了三两次,也未能将其除去。第一回是斩首,那白玉雕琢成的脑袋四分五裂,离天便当此是已了了,不想两日之后,又闻几十人惨遭屠戮。

    第二次更彻底一些,直接将其碎成了千百块,并用铁箱封装了起来,可没过半个月,这东西又开始作乱了,离天前去查看,这傀儡两手两足俱全,半点残缺也没有。

    如此反复了几次,离天大概是明白了,玉傀儡的元婴,早融在了每一寸寒玉之上,只要在外留下一小片,经血肉滋养,这物总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复生。为此,离天只能备下一炉真火,将傀儡囫囵塞了进去,炼成了一滩死灰,这方了解了此事。

    可若是这样,这玉傀儡的一截指头,早该没有了才对,玉牌又瞅了瞅那东西,冷归冷了点儿,并没有什么魂魄附在上头,倒干净得有些匪夷所思。

    “玉傀儡生性狡猾,它知自己抵不过炉火,便费劲力气,包下了一小块躯体,我命人在炉灰中翻找,这才将其挖了出来。”

    这倒不奇怪,玉牌点头,那时追杀这傀儡费了多少力气啊,这东西身无长物,把它杀了也讨不得什么好,离天这小子又这么记仇,肯定是到了挫骨扬灰的地步。接下来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所以你剔除了它的精魄,琢成了指扣?”

    “玉傀儡既将毕生修为倾注在玉中,它费劲气力保留的一块,倒是比什么石头都来得好,这物百火不融,有金刚之坚,炼丹取物或许有些用处。”离天随口道。

    玉牌抬眼,一副不愿信服的模样:“元婴之精,万年寒玉,只有这点用途?你当我三岁小儿呢?”

    离天摆了摆手,满不在乎道:“就是有别的用途,你那徒弟如今也摸不着的。”说完就挑了颗紫金珠,置在那玉指套上,紫金珠有辟邪祛魔之用,同那傀儡玉放作一块,倒把这物的气韵融得周正了起来。

    “好了,你也知萧景对我有用,我断不会无缘无故欺负他……”说到这,离天停了下来,他听见里头的动静,知道萧景是要出来了,一挥手,就收回了满桌子的零碎宝石。

    等了半响,就是不见人出来,玉牌想再问两句,又觉不方便,一时间猫脸对人脸,倒生出了几分尴尬的意味。

    离天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也没解释,就朝着侧室走了进去,他料得不错,萧景果真出了水,却被几件长衫给难住了,此时才穿上了一件,那几个系带偏生还弄错了一半。

    这倒不是青云子娇惯了徒弟,而是这鲛人的衣裳层数太多,有别于一般的道袍罢了。其实那几箱子东西,寻常衣物也有,不过是离天挑剔,只选了料子最好的递给人。难为萧景捣腾了小半会,就是没能穿好半件衣服,面上还带着水气,比平时要红润几分,几滴水珠挂在眼睫上,倒像是刻意描成的细线。

    离天当时就想,这小子居然长得不错。

    他头一次生出这种念头,却是在萧景衣冠不整,甚至有些狼狈的时候,这眼光自算不上顶好的。不过他这人天生一副好皮囊,从来就眼高于顶,管得旁人是两个眼睛还是三个,他若喜欢的,多数是看得顺眼,然玄宗美人众多,又有几个能得离天尊者青眼呢。

    所以每当玉牌气急,说离天本就适合修魔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他这人想一出是一出,不管对与错,只要是自己中意的就算数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种艰难的时刻,我就愈发有动力填坑

第101章

    离天觉得对方顺眼,就没有捉弄人的意思,向前迈了两步,仔细给萧景整理起衣裳来,他虽是出生玄宗内门,却也因入了魔道在外辗转了许多年,这些琐事也一并捡了起来。半刻未过,就把人收拾得整整齐齐了。

    放外人眼里,是师门和睦的景象,但于萧景而言倒有些不自在了,他一向觉得自己比江离大上少许,对方连亲传的师傅也没有,还受他拖累,到了这光怪陆离的地方。他没做过别人的师兄,只觉应是进退有度,大事小事一并包揽的角色,不料到了自己这儿,就彻底反转了过来。

    对自己这个不合格的师兄,江离是半句抱怨也未提过,还不停帮上一二,想到这,萧景是愈发的窘迫,他这人最是死板不过的了,觉得承了人得情,就当加倍奉上。换做旁的人,几句感谢话装点下场面也就足了,但萧景不会呀,他想了好一会,这才憋出一句话:“此行若有收获,不论灵材法器,都归你吧。”

    这一句来得突然,饶是离天也琢磨了片刻,他知这小子实在,没想到傻成了如此德行,但抵到嘴边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呢?离天便点点头,权当自己一路护着人的酬劳了。

    “抬手,”离天说,萧景还当他要理袖口,手刚递过去,就让人钳住了,也不过眨眼功夫,就见着一银白色的指扣套了上去。那东西也不知是什么做的,一经连上,就仿佛生了根似的,就连萧景身上的真气也能畅通而过,细探之下,这指套竟同身生血肉一般,静动自如。

    “这是我在丹阁得的法器,掏丹炼药用的。”离天随口编道,也不等萧景开口,他已然转身向外:“快点出来吧,那赤羿子指不定等在门口了。”

    其实赤羿子在不在,要等上多久,都同离天没有关系,他不过是堵了萧景的嘴,这还没给东西就感恩戴德了,真让他发现那物是万年寒玉制的,还不得还上自己几十年的灵材?

    离天从不介意别人欠着自己,自己的名号摆在那,终归是要还清的,他还巴不得多卖几个人情呢。可对萧景这份吧,他又不大想要了,摸约是对方年纪小,修为又浅的缘故,怎么想怎么别扭。

    也幸得二人出来了,这刚走过屏风,就见着一大一小在屋里对峙,一大团红色的赤羿子,又小又白的则是玉牌,这法宝化作的猫儿此时可不消停,正挥舞着爪子,想要挠上来客几爪子。

    赤羿子人高马大,一双手也比寻常人长了三四成,玉牌被他拧着,就是翻上四五个筋斗,也未必能伤到他。但这妖修也怪,硬是将小猫提到了自个儿面前,那脸上,鼻子上,都平白多了几道红痕,玉牌这肉身看着小,但劈金斩玉的事也不是做不出的,但赤羿子皮粗肉厚,这点动静也被他全然无视了。

    “萧景!”玉牌这语气,就跟抓着了救命稻草一样:“这妖修想要我做它灵宠,你管是不管?”

    它话音刚落,赤羿子也开口了:“爷见这猫儿机敏,着实喜欢得紧,不知萧道友肯不肯换?”

    修士间交换灵宠是常有的事,多是各取所需,两全其美的好事,可像玉牌这样的小东西,别说赤羿子拿着无用了,就是筑基前的修士,也会嫌弃这般不经打,又只会嘴碎的小猫了。

    “这蠢猫除了唠叨就是吃的,实在不敢劳烦赤道长。”离天道,玉牌固然没他说得这么没用,但也相去不远了。正是如此,对方这请求就有几分古怪了,难不成,是看清了玄霄的真面目不成?

    赤羿子大笑两声:“我就喜欢话多的,逗着多好玩!萧道友啊,我可是认真地,你若想换,我这有地阶下品的扶桑鸟,寻宝探物,那是上上之选呀。”

    感情好,这牌子日日唱反调,今天总算遇着知音了?离天暗笑,但也不能眼见着玉牌被人擒去,总算是大发慈悲地走上前去,将猫领了回来:“这是随我师兄长大的灵宠,他宝贝着呢,定是不愿的。”

    “你说这么多作甚?”赤羿子没听出另一层意思,又冲着后面的萧景问:“我说的话,不知道友意向如何啊?”

    萧景自然是摇头否决了,赤羿子也不再追问下去,只悻悻然看了眼玉牌,那铜铃大的眼珠子竟还生出了几分可惜的意思。

    玉牌被人这么看着,着实有些不寒而栗,这世道也不知怎的,它做了法宝被人抢就罢了,这伴做灵宠还能招上妖修惦记。想来想去,也只能叹一句自己不愧是天生道种,就是蒙的尘有几丈厚也不打紧。

    赤羿子来此原是顺道,他受了主人的传召,知道所有人都要前往主院了,便同撇去了侍女,自己过来带路。

    赤羿子这人看着粗枝大叶,实则不然,他知道自己先前的活计不讨喜,又是挑衅又是折腾的,这出城之前,不把关系调和下,这一路上还不知会出什么事。他抱着这种念头,也比平日好说话许多,毫不在意那灵宠的事,一面聊着,一面将人带进了主院。

    鲛人这习惯也怪,到了哪,就把蛟绡铺到哪,这主院里就一间大屋子,里三层,外三层,全是绡纱,像海一样的蓝,波光粼粼的,配着朱红色的柱子很是抢眼。

    玉牌这回像是学乖了,钻到萧景的衣服里卧着,这身新衣服也白,它蜷在里头,就成了毛手炉一类的东西。萧景拍了拍它的脑袋,这法宝难得安静一次,他倒有些不习惯了,正琢磨着怎么安抚一二,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唤他。

    来的却是李阿,这少年换了件短打,头发随意扎在脑后,颇有几分凡间狂生的样子。

    “我就说你准行!”他见了萧景,开心得不行,拍了人肩膀不说,还顺口道:“萧道友这身衣服着实好看,我初初看见,就差点认不出你了。”他显然还有话要讲,一抬眼,却见着了离天。

    “这位是萧道友同门?”李阿往后退了半步,仔细打量起对方,竟也是同他一般年纪,偏生眉目如画,比他过去见过的女修都还要漂亮,但不知怎的,对这个人,李阿是提不起半分兴趣。

    对着一个筑基期的小儿,离天连审视的功夫都免了,只对萧景道:“人家既召我们来了,在门口站着总不合规矩。”

    可那鲛人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呢,这通报也不报,倒有理了?李阿暗想,这要反驳两句,就见着两位侍女走了出来。

    “主人请三位道长进屋。”她们齐道,那声音如珠落玉盘,琅琅回响。

    走过门栏时,萧景倒是看了她们几下,那两名女子垂着头,只露出光洁的颈项,阳光打下来,隐隐有丝线一般的东西悬在她们身周,但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些东西就消失无踪了。

    待他们走进了屋,迈过一层又一层的蛟绡,愈往里,是愈发的阴凉,那光明明是一样的,待透过了七八层蛟绡,也就成了海水一般的东西,不仅冷,且润,对人来说或许有些不舒服,但对水中游的精怪而言,却是难能可贵的。

    那位雇主,正坐在一层菱纱后面,看不清容貌,只知她着了一身白裳,长发如乌木似的黑,以一根红珊瑚枝半挽着。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几章练手(。

第102章

    南海有鲛人,水居如鱼。这段话列在搜神记无数年了,几近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世人只知鲛能织绡,泣可成珠,除开这两样,竟是什么也说不清的。这一族久居在深海,也不常与陆地通商,又因是金龙一脉的眷族,也无人愿触他们的霉头。

    离天虽未同鲛人打过交道,但也听说了二三传闻,相传这一族握有混沌的七窍,自混沌神死后,这物俨然成了通晓三千世界的法宝。(注一)所以真要说他们的本事,这织布泣珠都是最末微的,预知天相才是他们的独门绝技。

    鲛人自有了这么一个宝贝,那南海之中除了龙宫,其他族类都得给他们三分薄面,从此女出行的阵容,就可见一斑了,这殿中足足有八名侍女,有人捧香,有人吹冰,这等架势,就是凡间的帝王也相去不远了。

    但仔细想想,这些个手法虽繁复,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不在水里的缘故,只要修为够了,水中精怪自可化形上岸,从未听过什么不得离水的事,莫不是鲛人化不出双足,还拖着条大尾巴上岸了?想到这,离天也有些好奇,可那纱绡朦胧,一点也看不真切。

    里面的人,似是察觉到了外头的视线,低笑了两声:“还请几位稍等片刻,尚有一人未至。”许是从未上岸,那语调奇特得很,仿佛打在沙上面的浪花,又轻又快,怪是怪了些,又好听得出奇。

    “殿下,那南宫道长因有急事,适才已离开了嘲风居。”

    赤羿子站在主人身旁,跟个门神似的,一听这话,怒道:“哪有这种事?他同我纠缠了一刻,费了我大半时光,如今却不来了,成何体统,看爷爷我非把他逮着胖揍一通。”

    “你瞎嚷嚷什么,省得闹着主人,南宫道长不过出门一趟,指不定过会儿就来了。”那开口的是名侍女,冷冷瞪着赤羿子,显是要再说两句。

    “也罢,”鲛人叹了口气:“来则来,去则去,我此行能不能成,也未必会输在一人之力上。良辰,把这层纱取了吧。”

    “殿下?”被点到名的侍女瞪大眼,半步也未迈,就定在原地了。

    赤羿子倒没这么多讲究:“殿下想取,叫我就成了。不麻烦这些个女娘,动作慢着呢。”话一说完,就把那层薄纱扯到地上取了,他是太利索了,一众的几个侍女都未能阻止。

    所以萧景等人,就见着那白纱徐徐飘落,紧接在后头的,是个浑身泛着光的鲛人,这话并非夸大其词,此人面如白月,或是比羊脂更甚,仿佛是南海的珍珠被撵作齑粉,尽数停在了他身上。

    第一眼望去,你只会觉得这个人太过闪耀,就像一道幻影似的,半点实感也没有,再细看,方知他五官秀逸,身形匀称而纤细,长发略微蜷曲,随风而动,仿佛仍旧在水里飘荡。漂亮归漂亮,偏生叫人辨不出男女雌雄。

    “我名缎无妄,见过几位道长。”那人开口,随即开门见山的说了一句:“此行目的嘛,就是为了逃婚。”

    “悔婚?谁的?”李阿按捺不住了,他这一问,却有些尴尬在里头,好几个侍女都怒目而视,好像他说了什么粗言妄语。

    缎无妄还是那副轻飘飘的神色:“毁龙宫三皇子的婚,等到了秋分,他自当另寻他人。”

    南海龙宫,住的是金龙,龙这一物,以金为至高。其中的五爪金龙,每度一劫就生出一爪,几乎是到了渡劫期巅峰,在龙族间,只有这样的大能方可修筑宫殿,立海称王。

    “秋分之后,南海龙宫当真就不要这门婚事了?”离天问,缎无妄此举,就好比同元始天尊在时的玄宗闹翻,一点退路都没有,对方的修为太高,怒火中烧的时候能做出什么事,没有人猜得准。

    此时白露初降,离秋分不过十日,所以这缎无妄的说辞至关紧要,他若有他的道理,这委托或能一试。

    “不错,”缎无妄昂首,他那身衣裳极长,不动时是看不见脚踝的,他此时向前一倾,倒有几片亮闪闪的东西滑了出来,上有月白色的纹路,比起菱纱还要透亮几分。那东西自不是别的,显然是一条鱼尾,这缎无妄修为看着也不低,这最根本的化形都未用,也不知是何原因。

    “南海之主尚在闭关,如今不过十个年头,以他的修为,断不可能早早结束。我如今上了地,离南海龙宫已有千里之遥,等到秋分之日,大婚在即,他们为顾忌脸面,也会寻别的鲛女替上。”

    看来缎无妄是打定主意逃婚了,可若只想等到秋分,他大可留在嘲风居,反正柏楼也非等闲之辈,钱给得足了,怎么说也能藏他十日,又何必雇佣他们一行人?

    萧景看了半会儿,终是忍不住问了:“你召我们过来,到底是想去何处?”

    缎无妄眨了眨眼睛,笑道:“你们都是聪明人,我也不必卖什么关子。无妄想往北面去,那处有一汪寒泉,原是混沌神落脚的地方。你若问去了那又如何?我可告诉你,只要我进了那池子,就彻彻底底是男儿身了,到那时,南海龙宫还如何娶我?”

    这人是不开口则矣,一解释起来吧,真得把人惊出身冷汗来。

    起初听他说逃婚已是始料未及,这后面一番话,更像是轶闻怪谈了,就是连离天,也想不出其中究竟,正等着玉牌开口呢,那法宝倒是打定主意做个木头,沉沉睡在了萧景怀里。

    倒是李阿咦了一声:“我师傅说过,鲛人生时不分男女,等到……等到大礼之后,才能显现。以前我还当是戏言呢,不想果真如此?”

    缎无妄并未答下去,他一手支着脸,看向诸人道:“此事我并无半句隐瞒,不知几位意向如何?”

    第二日天未亮,嘲风居门前就停着一辆四辕马车,车前站着几头五足兽,此兽状如猛狮,脐下又多出一爪,奔跑时总有一足触地,比四蹄的东西要稳上好几分,价格自然也不便宜。而这马车吧,乌木所制,外面垂着枣红的布帘,四角缀着金铃,能辟邪驱煞。

    这么一套行头,少说也得要两百颗上品灵石,李阿叹道,他对嘲风居也算了解,单包下那小院一日,他一次的报酬也就去的七七八八,这缎无妄硬是呆足了半月,也不知从家里捞了多少灵石出门。

    说到这,李阿也有些愤愤然了,他那师傅可是什么也没给自己呢,就把他甩出来自身自灭了。他见萧景不说话,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师傅呢?待你如何了?”

    萧景愣了一愣,想起不知所踪的青云子,只低声道:“自是很好的。”

    离天是受够这吱吱呀呀的李阿了,一手拽过了萧景,朝着一只五足兽走去,毕竟是长途跋涉,仅靠飞行法器,修士的灵气也是不够用的,更不提还要省下力气对付龙宫来人了。

    五足兽足有两头牛那么大,脊背上挂着青石琢的马鞍,坐上两个人也是不嫌挤的。

    行走在外的修士,大多有自己的骑兽,萧景没出过宗门,自然未曾备下。至于离天的坐骑,他早在百年前放生了,那时生死都未定,他没想过拖累一只仙兽寻死。

    赤羿子总共买下了六头骑兽,四头拖着车,余下两只备用,不想这来的四个人里头,只有李阿带了一头青鬃虎,至于昨日未曾现身的南宫道人,更是厚脸皮的,顶着一张老脸,硬要说自己也无兽可乘。赤羿子气啊,觉得这半月辛苦都白费了,选出来的人还不是参差不齐的,也不知如何安稳走到目的地。

    此时,侍女们都进了马车,只余良辰一位留在外头驭车,见赤羿子靠近,便开口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你前去开路便是。”

    那车也是施了术法的,内里足有五丈见宽,赤羿子知晓是蛟绡,寒冰一类的物事,未行大礼之前,鲛人一族是变不得人形的,也不大离得开水,他们也是想尽办法,方琢磨出了一个还算稳当的主意。

    赤羿子是关心则乱,一时间觉得还能招几个人,又以为那马车仍不够宽敞,但不管他如何想,这路还是得走的,待到天色亮了,让镇中人瞧见他们的行踪,反倒不妙。

    他拽起手中缰绳,向北面转去,一面道:“都跟上了,今日还得行八百里路。”

    夜里行路可不比得白日,这一出城,就得点上几盏天灯,一来是看路,其二便是告示前后,因着四辕的马车太大,这灯还多放了好几个,不管从远从近,都显眼得紧。

    也是大夏龙雀祭近了,道上仍有不少四处探寻大夏城消息的队伍,猛的一见这么大的马车,还以为哪位大能出了山。待走进一探,却都死了心,这一行的连个金丹修为的也没有,哪还谈得上参加祭典啊,纷纷转头,朝着别处行了。

    这来来去去的人里,却有三人未曾离去,一直停留在同马车十几丈远的地方。

    “不会有错!就是那个小子,他赢了咱们的银钱,果真是打算半夜跑路了。”一人怒道。

    “百算千算,也没躲过我们兄弟三人,也知他运数不济,等到天放亮了查探一阵,再作计划便可。”

    作者有话要说:注一:《庄子应天子》南海之帝为儵,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儵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儵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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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这说话的三人,自是在师鱼镇上的周公茂三兄弟,他们那日到嘲风居,原也只想消磨下时光,顺带打探些大夏祭的消息,不料遇上离天这样的对手,输光了家底不说,还让一群人看了笑话。

    师鱼镇又有多大呢,这点小事,没半日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周公茂平日在外,多招摇的一个人,手底下一大间赌铺,还是大老板啊,却输给个还未筑基的毛头小子,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在赌馆输了钱的修士多得去了,巴不得亲眼见见周公茂的丑事。

    周公茂顺风顺水惯了,如何忍得下这口气,本还想在赌场捞上一笔,不想昨个天夜里就跟走了邪似的,一个劲地输,就没有赢的时候。这事儿若放在往常,笑笑也就过去了。但周公茂是被吓住了,直觉自己是被什么穷神上身,碰不得银钱,立刻收拾了细软,领着两个义弟,出城避避风头。

    不想没走多远,见着了罪魁祸首,正护送一架马车,急急往被面赶呢。

    “大哥可有什么对策?”问话的是老二,他这人力大无穷,就是脑子不怎么长,言行出事,一概是等着周公茂发话。

    “他们五人在外,就是那小子实力不济,还有个赤羿子,遇上那凶神,我三人合力都未必能赢,只能一路跟上,静观其变吧。”周公茂皱着眉头道,他虽恨极那黄口小儿,但也知不是冲动的时候。

    “他们既向着北走,不消一日就会走到崆彤河,这四架的马车,也不是什么小书法能够移动的,待他们施力渡河之时,我们再去,必当事半功倍。”老三道。

    老二瞪大眼,继而赞同地点头:“也对,这一路天险地缝的,不信他们只遇着一个,就是明日不行,后日,大后日总有机会的。”

    周公茂如今是输怕了,并无老三这等的信心,他也未作回应,只示意二个人跟在他身后,在天亮以前,又施了道障眼之术将三人齐齐掩住了。

    前头的车队一路狂奔,比老二所说还要快上两三时辰,周公茂一行人也是不停不歇的赶,硬是抢到了车队的前面,在那附近的山头占了一角,下地准备了起来。

    向下探去,就见那崆彤河里的水奔腾不息,他们站在坡上,居高临下,当真是伏击的好位置,待到那些人渡水,自己直贯而入,劫了那小子就走,想来这帮同行的修士也未必会费力寻找。

    周公茂一面贴符,一面还想得起劲,他琢磨着自己拿了人,那亏的灵石也该回笼了,那小子手里铁定有什么扭转气运的秘术,待人落在自己手上,不信他不会交代干净……他想得正美,这嘴角也扯得老高,可没多久,这笑意就僵在了脸上。

    这片林子中还有别人,并且还不止一两个!

    周公茂不过灵寂修为,离结丹之日尚远,因经营赌馆的缘故,这保命的功夫是学了十足十,他灵识过人,半刻之间,便将对方的来路摸到了三两成。竟是魔修中人,那外溢的真气都是一个阴冷德行,想来是同个师门的,此时一个说话的也没有,就跟他们三兄弟一样。

    想到这,周公茂也愣住了,跟他们三兄弟一样,不就成了在伏击什么人吗?

    虽说崆彤河地势险要,一日里竟有两组人下套设伏,这概率未免也太大了些,再说北面荒芜,平日本就无什么人经过,就是走,也是轻装简行的踩着飞行法器过去,哪还有什么伏击的机会。

    说来说去,我们等的竟是同一拨人?

    还没等周公茂证实自个儿的想法呢,就见一人从林中走出,他浑身裹得极为严实,就连头上也戴着一圈黑纱帽,简直就是给自己挂了道‘我欲偷袭’的牌子。

    那人想的,显是同周公茂无二,一开口便问:“你等的可是缎无妄?”

    缎无妄是何人,周公茂并不知情,但他并不愿放弃这个机会,便一转话锋:“我等的是架四辕马车,因与一护卫有宿怨,这才想借机将他擒住。”

    黑衣客听后,点头道:“确是同一批人。”

    周公茂心中大喜,连忙趁热打铁:“既然你我目的一致,就当合作一番啊,你找你的人,我找我的,扰得他们不可开交,岂不大好?”

    对方沉吟一声道:“也是个好法子,但你若有半句虚言,我等必不会饶你性命!”

    周公茂和气生财惯了,还真很久没碰上这等喊打喊杀的了,他觉得有了帮手,一方面又觉得不该同魔修为伍,毕竟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一会打红眼了,还不定能使出什么手段。他只想一抓着人,就速速离开此地,免得引火烧身,得不偿失。

    双方既说要共事,总得拿出点诚意才行,那些魔修的驻地并不远,却是挑了最高的一处地儿。这处明明是山风最大的口,却弥漫着一股腥臊,仿佛什么东西死后腐烂,又被太阳炙烤的腌臜气味。

    这气氛已经不大对了,再看人吧,全都一水的黑衣黑帽,连张嘴也看不清,周公茂心里有些没底了,但他也不能说退,对方足有七八号人,此时喊一声不干了,还不得把他往鲛人的同伙上想。

    “不知各位是如何打算的?”周公茂尴尬地笑了笑。

    一靠在树旁的人开口了,那声音格外低沉,像喉咙里含着沙砾似的:“我们只想取鲛人肉,是死是活,并多大关系。”

    一听这话,周公茂脸上的笑也挂不大住了,他知道这些人邪性,可未曾料到胆子这么大,南海鲛人可不是什么好掐的柿子,他们背后可是有龙宫撑腰的,那一族人丁稀少,不管那缎无妄是什么地位,死在外头,那海里来的必得狠查一番,若是寻到了他这条线,岂不冤枉。

    “这事,”周公茂心中转过百把条心思,这才接着说了下去:“我们兄弟三人追得仓促,连遮面的东西都未曾准备,不知……”

    他话还没说完,几件玄色的衣服就丢了过来,严严实实的,同这些魔修身上的一模一样,只可惜不管哪一件,都带着股臊气,周公茂三人皱着眉,硬是将衣服套在了身上。

    崆彤河贯穿南北,共有千百处弯道,这处恰逢一道山谷,水流湍急,周遭又有诸多峰头,对凡人而言,可称得上险地一处。

    但于修道之人而言,却无什么险阻,赤羿子提也未提这处,他们就已赶到河边了。

    南宫道长是第一个落地的,他沿着河畔走了两步,又使了个小术法,便回头问道:“马车当如何过去?”

    赤羿子想也未想,就道:“我带了十来个御空符,朝着五足兽,马车贴个一溜,悬空过河,不过半刻的事情。”

    “不成!”南宫大喊了一声,随后他就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理了理胡子,降低声线道:“御空符只能定个大概,若在空中出了什么事,便是躲也躲不得的,此计绝非上策。”

    赤羿子盯着南宫,这人吧,长得一副老实像,倒是跟女人似的心细,这一路上能提的意见,他全说得差不多了,也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别有所图。

    “南宫道长说得不错。”萧景也走了过来:“如此过河,等追兵一来就成了四面夹击之势,我们人少,定会落在下风。”

    赤羿子咬了咬牙道:“你们也知是龙宫的追兵,他们不仅能上天,还能下水呢,这水底下有人,你想防还看不见了!”

    南宫却不肯退让,仍旧不同意御空符的法子,两人是各有各的道理,谁也没能说服谁。赤羿子又是天生的暴烈性子,人形并未化全,眼圆眉粗的,这一提气站人跟前,就是要同人打斗的架势。

    “都先别争了。”这话是从车里传来的,缎无妄显然把话听得一清二楚:“我让车泅水过去,至于水底下若有什么东西,也未必能逃过我的神识。”

    赤羿子倒是忠心耿耿,一言不发的跳上法器,飞到河中央打探去了。而剩下的四个人,则停在了马车的两头,等着缎无妄的法术。

    离天是没什么精神的,他们连着赶了两天路,未曾落脚休息,别的修士并无大碍,对他这个假戏真做的无量期,还真有些吃不消。但他又怎可能示弱,不过暗吞下两颗回气丹,一面琢磨起把萧景敲晕的事情来。

    他的修为,就同这小子的意识息息相关,若真出了什么事,寻个机会把人放倒了,他离天也就能扬眉吐气一阵了。

    但现在看来,还真没出什么要紧的事,再说了,若不是腿脚不便,以缎无妄的修为也未尝需要人护送才可。

    离天这么想,不是没有缘由的,但见马车中探出万千细丝,直直往那河中涌去,顷刻之间,水涌浪停,竟有什么东西自水底下冒了出来,却是水铸成的偶人,半个身体露在水面上,另一半则埋在四五丈深的河水里,说它成人形,却有些言不符实,毕竟这物太高太大,就是三个大汉踩肩站着,也未必能及它一半高度。

    像这样的东西,缎无妄总共造出了四个,它们匍匐在水边,任五足兽踩踏在自己背上,如此拖着马车,重新迈进了崆彤河。

    作者有话要说:哎嘿,找回点感觉了

第104章

    河水固然湍急,但打在这人高马大的水偶上也不过两三浪头,只有些水花堪堪落在车上。这道法术以线为轴,取水而缚之,若是沙石土木,毕竟还有形可言,水之一物,无孔不入,把它们硬生生塑造成型,又谈何容易。其中的力度,时机,便是一样也错不得的。

    这等技法,几个人也是头一次见,李阿少年心性,见着新奇玩意儿,便跃跃欲试地冲在了最前头,但见青鬃虎一声低吼,便载着的他一并跳到了水偶背上。

    南宫道长仍是一副忧愁的模样,好像这折中的法子仍不能让他安心,又或是他并不认同几个同行的少年修士,也未说一个字,朝四面八风掷了几枚听风箓。

    萧景见车旁已有二人,便同江离商量着上天看看,毕竟周遭全是山峦,枝繁叶茂,在阴云下头,云雾环绕,全成了泼墨似的起伏,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出什么。

    但这地方也怪,下面波涛汹涌,上头也未必好上几分,才飞没多高呢,风就从四面八方涌来,时而往东,时而往西,没一刻消停的,就是想操纵法器,也成了难度极大的事情。

    一阵动摇西晃的,玉牌也拽得辛苦,忍不住道:“你这法器也太不经使了,我瞧你平时得的灵石也不少,不若去买个好点的。”

    像这样的抱怨时常有,萧景也未回它,观察四周之余,又探了眼江离那处,对方虽也晃动,但却远不及自己厉害,这么一比较,萧景也有些心虚,他手上这副青虹尺也未用多久啊,该不会给师傅弄坏了?

    若论萧景的心思,没人比玉牌更了解了,它嘿嘿笑道:“我初见青云子的时候,他就踩着这法器,这都多少年了?不灵光是肯定的事。”

    “玉牌,”萧景停顿了一会,像是在犹豫些什么:“张家对付我师傅,到底所为何事?”

    猫儿扭了扭身子,抬头看了眼萧景:“怎么突然问起我来了?我看着像张家那边的?”

    “你本为离天尊者的法宝,那位尊者原也是掌门嫡传弟子,我在星法殿中就曾听说,世家与掌门不睦,其中更以张氏一族为首,个中渊源,由来已久,想来在百年前也相去不远。离天尊者若同他们打过交道,又怎会缺了你?”萧景说,张文锦那日袭来,显是预谋已久的,可又为何冲着青云子同自己而来呢?

    这事他琢磨了许久,一直没什么眉目,自入了这地界,更没有知情的人了,思来想去,也就玉牌能知晓三两分。

    玉牌有些诧异,它一直觉得萧景在修行上有几分狠劲,假以时日,或能在玄宗当个尊者,但不想这小子平日闷不做声,心里却清明得可怕,或许要不了多久,离天就瞒不住他了。

    “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真同你扯开了,一时半会儿也扯不清,他们确有世仇,但这里头要算的帐太多了,青云子定是牵扯进去了,可怎么牵的,我可不知道。”

    这说了还不等于没说,萧景不死心,还想再引个话题,一股狂风就刮了过来,这一股,比先前的风势都要猛,就是萧景贯注全力,也不过堪堪站稳,他一侧身,准备朝江离处赶,那风中就传来了一股腥气。

    并不是肉类腐败的味道,而是那种近似三尸,朽坏枯槁的气息,当年在黛锦城外,萧景就曾遇到一次,是焚天宗的至阴魂魄,如豺狼似的饥饿,如凶煞一般的癫狂,绝非能轻易忘记的东西。

    也是在同一刻,含月就在萧景手中显现,与之同时,那十二支鵸余剑也悬在了空中,它们早已被打磨成了锋利细长的形制,一部分已经向前冲去,剩下的,则以扇形展开,停在了萧景身边。

    果不其然,这大风刮过来不止砂石,还有一队着黑衣的修士,整十一个人,全蒙着面,来势汹汹,手上却没拿任何武器。

    但并没有人因此放松警惕,赤羿子一手持锤,一手持盾,那兽面盾上咬着一扣金锁,此时兽口微张,朝着这群不速之客低吼。那声音明明低沉得很,却跟炮仗似得,震得人耳朵发疼,那群人中已然有二人不济,向下跌落了半丈。

    “这点本事,也想同爷爷斗?”赤羿子长喝一声,提着锤子,一人率先冲进了敌营,八楞锤携着一股金光,直直冲着一人胸口擂去。

    赤羿子原身乃一头黑蛟,虽形似龙却无角,先天心智也低,想要入道更是难上加难,赤羿子虽然修至金丹,但那些复杂的门法是一概不会,他选的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法子,也是大多数人修不愿用的门路,锻体。

    如此这般,道法的精进,全仗着身体素养,绝无旁的道理可讲,那些无门无派的散修或会选这一条路,但多止于金丹之间,再无精进的可能。赤羿子却是个万里挑一的,不仅选了体修,进程也比旁人快出了几分,三百年都未过呢,就凭着一身澎湃真气晋级了金丹。

    他这样的人,真气之充沛,比起旁人而言不是强了一心半点,他使五成力气时尚能将别的金丹修士击退,全力之下,对方就是有金刚罩护体,也必会碎掉几根骨头。

    赤羿子就是抱着这个念头去的,他本想这一击后再找下家,那锤子却跟锁牢了一般,定在那人身上了。黑衣人胸口早就陷了下去,这样的伤势,早该心肺受损,直接脱力才对。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人的手就拽上了他的肩头,这批人古怪得很,全身上下,竟连五指也用布条缠得死紧,深怕有一处透光的。赤羿子正要以盾相击,一股子黑气却从对方手上冒出。

    那东西既无气味,也无形状,乍看之下半点威胁也没有,但也就在眨眼之间,一股剧痛袭来,赤羿子再看过去,他那左肩竟成了血淋淋的一块,中有一寸的血肉骨头,连着衣服一块消失了。

    金丹体修,早就练成了不坏之躯,放在真火里烤上七七四十九天也未必能出什么事,赤羿子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才同人近身搏斗的,不想头一回合,就吃了大亏。

    “你!”他虽愤怒,但也不愿在少一块血肉,拽回锤子,就急急朝着马车赶去。一面觉得这事蹊跷,那龙宫的人,什么时候有这等邪性功夫了?还是他们压根未上岸,就雇了组人马过来,若是这般,主人说什么也不能嫁过去。

    另一头,萧景已经两人对上了,他见了赤羿子的伤,也知不能靠近,便以十二支飞剑为端,作玲珑剑阵同二人缠斗。这道剑阵虽小,却胜在快上,这些剑相隔不过五尺,各有关联,又各不关联。它们各司其职,又朝着人右手攻去的,亦有从背后飞旋的,但又跟乱峰似的,一眨眼间就变换了位置,半点规律也不留下。

    一般的飞剑多用玄铁打造,这材料并不纯粹,却胜在常有,但远不比修士的佩剑那般亲近,要找到同自己灵根相符,又足够数目的飞剑并非易事,许多剑修也是等到金丹以后,才有这功夫慢慢收集。

    萧景的运气,却是顶好的,他寻得的鵸余骨,早在那庚金灵脉中呆了万年,从头到尾都泛着暗金色的光,后又有鵸余残魂淬炼,将其中的杂质一一剔除,这方成就了这十二道飞剑,以他的单金灵根操纵,那更是事半功倍。而鵸余骨又有幻术之能,同人打斗时,虚实难分,那两个黑衣人虽有秘术在身,却实在捉不住飞剑的影子。

    但这一处的稳定并没有太大作用,车队所在的地方,那水偶方拖着马车行到河中央,此时已有两个偶人从车下爬出,站直了身体,挡在车厢前面。李阿背后生出了对长约一丈的翅膀,那巨翼一挥,竟是射/出万千羽束,个个如针如毡,齐齐朝着黑衣人涌去。

    作者有话要说:困,可能有好多虫,起床再改

第105章

    李阿的法术,萧景前日就见过一次,当时对方跃入水中,手脚化蹼,没两下就游到别处去了,也没空多想,如今再见,却是截然相反的化形,想来这少年通晓的定是变化之术。

    这一门功夫,玄宗内门也是不曾有的,说是某位真人的绝学,因着门下冷清,未辗转几代就失传了,据说此术共有九十九种变化,练至巅峰者,可形随心动,就是化作鲲鹏,巡游四海也不在话下。

    李阿练到什么程度了,萧景说不上来,但见他每一轮变化,仍保有人形,也可知还未曾融合贯通,但对方并不把余下的人形当成软肋看待,双手一抬,一柄长弩就此显现,弓弦一钩,竟同时射出了三副箭矢。

    那箭带着尖细的嘶嚎声而去,在空中变成了有翼有头的长虫,忽上忽下的飞动,对方的黑烟消去了两只,但有一头硬是越过了层层阻碍,直扑到了一人身上,嘴大张,死死咬在了那人手臂上。

    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那个长虫膨胀了起来,足以看清猩红色的鳞片,以身子两旁数不清的长足,也就一刹那的功夫,那虫子变得有手臂粗细,与之相反的,是那名黑衣人的手臂,衣裳空空,仿佛内里只剩下枯骨一般。

    萧景本想借此机会补上一剑,还未出手,对方就自断了左臂,那巨虫就随着空袖笼子往河里去了。至于当事人,却好似无碍一般的向前冲去,他们这一伙人,踏的都是扁平的飞蝙,这种坐骑并不能长途跋涉,但俯冲而下,却是比什么都快的,也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那剩下的六人已经到了马车前头。

    这里少去的三个人,却是让南宫和赤羿子截下了,这批不速之客穿的是最常见的麻布衣裳,用的东西同那些打家劫舍的散修无甚区别,却堪堪难对付的很,赤羿子那头也忙得不可开交,一时间也抽不开身。

    萧景一半的神识落在那些飞剑上头,此时上前,也未必能尽得了全力,但情况危急,那车上的八名侍女,怎么看也不像有自保之力的。萧景不敢再想,含月剑锋头一转,嗖嗖朝着那群人刺去。

    这白闪闪的一剑,那些人又怎会忽略过去呢,但见一人手掌大开,那滚滚黑烟乍现,猛然一缩,融成了一把三指粗细的鞭子。这东西夹着滚滚黑气,猛得朝着萧景袭来,角度之刁钻,几近到了避无可避的程度。

    萧景不可能直接以剑相抵,他见过那股黑烟的威力,并不清楚它能对兵器起什么作用,含月受他淬炼五年,早已不是普通的佩剑了,就算不是本命之剑,这样心意相通的武器,已不是剑修所能失去的了。

    但含月似乎察觉到了萧景的意思,剑柄微颤,对主人的安排显然不大满意。

    “再等等,”萧景心道,青虹尺在法器中并不算快,要借它避开此鞭,已然是痴心妄想,为今倒有一计,他也是从来未曾用过的。

    但他这人做事向来决断,能一了百了的,就绝不走第二条路,那鞭尾还有几寸远,萧景就从青虹尺上一跃而下,而那法器并不在原路上走,而是向上一拐,直直挡在那黑鞭前头。

    青虹尺自然抗不下多久,黑鞭在上面缠上了两圈,那铜木制的法器就逐渐转黑,成了一尾焦木,随风散去了。

    萧景并未抬头,他此时的心神,全放在了手中的一道剑招上,含月在他手中飘摇不定,仿佛即将化作一汪春水,向下坠去。但萧景的确在向下落,他几乎是以头抢地的姿势跳下去的,好像要迫不及待的寻死,就连同他斗法的人也未在理会,认定这少年打算临阵脱逃了。

    但事情果真如此吗?

    谁要信了,就真得吃大亏了,玉牌想,他早钻到了萧景领口里头,只将眼睛露在外面,一眨不眨地看着。它知晓含月的变化,这并不只是融化而已,在逐月道中,同时也有生生不绝的意味。

    这一道掌控的是光,世间万物除,唯光这一物,你唯有遮掩一途,但它若不止一处来,便是避,也难以避开。

    这一式吧,若含月本尊来用,那便是万中挑一的大杀器,这利剑化成成百上千支,百里内绝无活命的机会。但如今的碎片,却是太小了点,徒然使出,不过是成千段牛毛罢了,又谈什么杀意呢。

    心中是这样想的,玉牌却没有开口阻扰,它只是静静的看着,一面期待起些前所未见的事情来。它也觉得自己脑子发热,被麒麟玉困久了,它的念想也愈发的少,有时候,仿佛回到了万万年前,它玄霄什么也不是的时候,只是东海边上的一株奇树,每日只等着天地灵气。

    其实离河面尚有丈余,但那浪头已然溅到了萧景身上,只是他着了蛟绡,水遇此纱,也不过是簌簌落下罢了。

    此时此刻,含月已称不上是一柄剑了,它更像是一簇光,被萧景强行握在了手里,随时准备四散而开。萧景就是捉这样一束光,像平日使剑横扫一般,朝着那河边划去。

    那一剑包含的,同时还有生死二气,一旦离开了萧景,这两气就是相抵相抗的架势,它们形成了一股至烈的剑气,将水面猛然劈开,其效之烈,甚至露出了几丈以下的河床。

    这些水本当在下一刻回位的,却在那一剑之后,定格在了最高的地方,它们变成了坚不可摧的冰墙,顺着剑峰的走向,悬立在空中,与此同时,还缚住了一味往前的黑衣客。他们并未想过躲开这丛浪花,一般来说,就算水花再急,它们也终究会散去,并不会成为什么真正的阻碍。

    但这般想法,最后却束缚住了他们。

    萧景立在河床上,手中已然无剑,含月早化作千百道光,融进水里了,它们同河水一并窜起,以采光的本事,将其中的阳光吸收殆尽。转瞬之间,这水更像是回到了寒冬腊月的时候,就此凝作了无数条冰柱,成了最牢固,也是始料不及的锁链。

    玉牌本还以为这事了解了呢,正打算拱出来,萧景却是突然转过身,死死看向了上面一处,鵸余剑阵处,已经跑出一人,正手持着一把玄色偃月刀,抵直朝着冰柱劈去。

    这冰壁总共两块,前一块挡着了上游的河水,后一块则困住了好几个黑衣人,无论哪块破碎,萧景都难逃一难。偃月刀最易劈砍,见那人的势头,是无论如何都要斩断两块了。

    得,这下是彻底要成落汤鸡了。玉牌倒谈不上多担心的,就是不乐意一会儿狼狈的踩着水出来,再说了,他造一个肉身也不容易,平白毁了又得等些时候才能出来了。

    但这种时候,也不是说跑就能跑的,青虹尺既毁,萧景又没有第二个法器,手里那是连剑也没有,真真担得上手无寸铁四个大字了。这河太宽,就是如履平地往两岸跑,也得费上些许时间,然而这一点空隙早就没有了,偃月刀一劈而过,冰柱从中破裂,那停驻了半会儿已然决堤的河水,就同饿了两日的凶兽一般,眼见着就要撕裂冰柱,将萧景一并吞噬了

    然就在这时,一片阴霾覆了过来,观其行,像极了一对飞羽。来的人自然是李阿,他这对翅膀覆着匕首形的长羽,颜色同金雕相去无几,飞起来更是迅捷。他知道萧景看清了自己,也没说话,一手拽住人腰身,一面笔直向上飞去。

    李阿方飞了三丈高,那冰柱就尽数破裂了,两人几乎是破水而出,幸得李阿的化形之术不错,那羽翼受了千百斤的压迫,终是展翅向前,重新回到了原本的高度。

    萧景一手靠在李阿肩上,只觉自己一手扎在了光滑冰冷的物事上,再一看,李阿的上衣早让翅膀给撑没了,也就几块布条挂在腰间,至于肩膀上的,全是一些半圆的羽毛,在太阳底下泛着三色的光。

    “我这样子就是难看了点,你也别瞧了。”李阿咳了一声,他这一手不入流的化形功夫,也是被师傅训惯了的,那老头儿终日说他难看,鸟不像鸟,人不像人的,合在一块就是个鸟人了,只怕一辈子也登不上大雅之堂。

    李阿这点心思,萧景是概不知道的,他既向着车那头看,也瞅见李阿如今的模样,倒是没长什么东西,只是眼睛变成了琥珀色,明亮而冰冷,仿佛先前那个大咧咧的少年换了一个人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六音酱的地雷>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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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阿(真)小天使萌萌哒

第106章

    被萧景盯了会,李阿怪不好意思的,他自幼随着一位师傅走南闯北,从未在一处停留过,而与他师傅相交的,多是修为有成的修士,哪会浪费时间同他多嘴。这是他头一回独自出行,而萧景,自然是他认定的第一个好友,诚然这有些自作多情的意思,可李阿却不这么想。

    在他看来,若不是萧景那缠人的师弟,他二人早就是至交好友了。所以在他知道江离没法子加入战局后,就一门心思的琢磨起拉近萧景的法子,亏得他他早有准备,萧景这才没随着那些冰渣巨浪坠下去。

    可两个大活人,老在空中悬着也不是办法,这一息之间,那些黑衣刺客已然从冰柱中脱身,除了折戟在赤羿子,李阿手上的二人,尚余五人,不由分说的全朝着马车冲去。

    李阿反应也快,但无奈手中尚拖着一人,还没追上那几人,那股邪性的黑烟又从刺客手中散了出来,绕是那双辕大车蛟绡无数,也挡不住这等无形无由的东西。

    赤羿子早在马车上候着了,可他那金身不坏的功夫,怎拦得住滚滚黑烟,只能大吼一声,朝着那几个罪魁祸首袭去。

    他才闯进去一会儿,外头就听见这彪汉子的骂声:“娘西匹!这烟里好些个腌臜玩意儿!”

    众人纷纷探出神识,却见那浓烟层层叠叠,隐隐可见一些哀嚎嘶吼的人形,被扭曲成奇形怪状的样子,不停在里头翻滚。看着像煞气,却带着一股子腐朽衰败的味道,仿佛沉积了几千几万年。

    话说这同行的护卫共有四人,有一位南宫道人是尚未挪步的,他平日里低调,不常说话,也不使什么术法,很有几分混饭钱的派头。若是换了其他人,赤羿子早骂得他找不着北了,可他偏偏忽略了南宫,就好像此人从未在队伍里似的。

    虽使不出太多灵识,离天观察了几日,也知是这南宫身上有些古怪,他给自己施了道空空咒。这本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咒符,无量一阶的修士皆可使出,但能骗过一位金丹修士,就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了。这等修为,也不至贪图什么鲛人骨血。

    放眼望去,能这么做的也只有南海龙宫那一拨的了。

    但这件事嘛,离天也未曾同人说起,一来他修为受禁,口说也是无凭,二来这龙族的人他也见得不多,跟在身边探个深浅也是好的。

    所以当南宫道长一甩浮尘,周身金光之时,他是半点惊讶也无。只可惜……离天尊者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却忘了如今的修为大不如前,他那无量境的灵气,放在一个五爪金龙旁哪里够看,那庞大如山倾的灵压簌簌下来,一下子就将他吹到了几尺之外。

    龙者,威也。

    简而言之就是很好面子的一帮长虫,不管那南宫先前如何做小伏低,这一变元身就是一声龙吟,那声音可不一般,如万鼓齐鸣,大地震颤,河上的水花瞬间成了海上巨浪,昭示着这一片水域都归于金龙爪下。

    离天扶在一棵老树旁,堪堪站稳,他很多年未曾这么狼狈了,心中升起了无数种敲晕萧景的法子,可惜那小子尚在空中,这是跌下来,也不是那么好收场。无奈只能浑身僵硬的杵在那,受那金龙的灵压所制,一动也不能动。

    毕竟是阴神期的尊者,即使修为不在,也尚有喘息的力气,但对于寻常修士而言,这威慑可不一般。

    如今天上飞着的,是一头长约几十丈的金龙,腹上五爪,如绝世兵器似得泛着冷光。那并不是一种能让人直视的威严,但凡听到那声龙吟的,皆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动作。在这等龙威之下,仿佛再一动,就会遭受灭顶之灾。

    对这样情景,五爪金龙显是见得多了,也未留给人反应的功夫,化形初成,就朝着那五足兽拖着的车室游去,这一下,就是击碎了三名刺客,那些来路诡谲的家伙,在这巨兽面前根本无力抵抗。龙息过后,他们就成了无数肉块,只是那血肉腐朽,污血纵流,全然不似活人身上来的。

    “天渺境百层把守,竟是把你们这些罗刹魔放进来了,区区混沌道走狗,也把主意打到我这儿了,自不量力。”巨龙一摆尾,将那剩下的残兵也削进了水里,那湍湍河水,竟转瞬成了乌色,泛起一阵阵恶臭。

    才两下,那些刺客是通通死了个干净,这话倒不是说给死人听的,这罗刹魔一物,并非此大世界的产物,原就是借身入世,此时肉身没了,那魂魄也就伺机而逃,金龙并未理会,想来也是留活口传话的意思。

    由着元婴期的金龙的一震,这地界如今安静得出奇,就连嗓门最大的赤羿子,也没能开上口,想来也是,他本就是黑蛟化形,见着真龙,哪还有什么反抗的力气。

    先前动静太大,方圆十里的修士皆是震慑,纷纷放出了符箓,纸傀儡,想靠近探个究竟,空中飘着成百张这样的东西,也是滑稽得很,金龙甩去了半数,又陆陆续续飞来了不少。正尴尬着呢,就见无数道丝线从马车中穿出,刺在那些个符箓上,一个不漏的,尽数拽进了水里。

    却听见车室里一人冷哼:“南梦恕,别以为跟过来,我就会随你回去。”敢这么说话的,无疑是缎无妄。

    金龙一听这话,也未恼怒,只将头朝着车窗挪了几寸,无奈它个子太大,蛟绡太多,根本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再一甩头,就化作人形,站在马车外头了。

    那南宫道人既是伪装,此时身份暴露,也就用不上了。只见这南梦恕穿着一身皂色,白玉为冠,眉清而目朗,倒不似原身那般张扬:“这一路几千里,我这也是担心无妄。”

    李阿冲萧景翻了个白眼,翅膀一拍往着河对岸去,不愿管这出事儿了。

    宁毁十栋庙,不拆一桩亲。这桩委托虽是防着龙宫人追亲,但这真碰上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啊,先不说打不打得过了,看这情形,怎么也像小两口闹矛盾啊,还等家事,哪是外人能插手的。

    但话又说话来了,这追兵是来了,他们这行程是走还是不走?

    李阿是头一个这么问的,倒是问到了点子上,若这小两口重归于好,他们还需费什么力气护送,有一个龙宫太子这么虎视噔噔的,做甚么把人家媳妇带到什劳子泉里头变男人啊,这不明摆着找抽吗?

    萧景和离天在一旁失笑,赤羿子气的直给了李阿一拳:“瞎扯个什么,老实去前面探路,当心老子不给你佣金!”

    李阿吐了吐舌头,不情不愿地瞥了眼萧景,后者正同自个儿师弟一骑呢,当得是一个师门和谐,看着就刺眼得厉害。

    南梦恕一进马车就不曾出来,那车慢条斯理的过了河,再未传出什么响动了,赤羿子认命的扯起缰绳,只得让众人朝着最近的城池赶去。许是某头金龙终于现了原形,这路上敢阻挠他们的,无论人修妖修,闻声就散了,倒也顺风顺水的,没费半日,就到了一座名为朔夜的大城。

    这刚进城门呢,就听见里头的龙宫太子来了一句只找最贵的店落脚。那气度之豪迈,直叫人无话可说,想来缎无妄那么能花钱也不是没缘由的,就连萧景也觉得,这二人必是一对的。

    待着打尖落脚,把马车里的两个祖宗迎进了房子,李阿便是迫不及待的拉着萧景往外头去了,就连赤羿子也寻了个借口,坐在一条街外的酒楼发呆,他虽有心护着主人,可那也得瞅着机会啊,黑蛟对金龙,除非是三尊再世,把他点化了,那还有几分胜算。

    大家都觉得,等这对冤家折腾好了,这活儿也就完了,不曾想那客栈别院,却是另一番精彩景象。

    只见那客栈老板颤颤惊惊的伫在一旁,声泪俱下道:“我的个乖乖哟,他们怎么在天子房里打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嗯。。。我慢慢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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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介绍:
古人云: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
还真说:以上我没意见,唯一要求美人要是男人。
PS:还真,还字音为huan,二声。
还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还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还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