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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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萱抿唇,拉过胡嬷嬷的手冲她安慰地笑了笑。
等了一会儿,孙明珠便出了屋子,表情依旧淡然,叫人分辨不清她的情绪。
“明姨,怎么样了?”亦萱连忙迎上去,揪心地问道。
孙明珠抬手摸了摸她额前的刘海,轻笑道:“有明姨在,你还担心你母亲吗?放心吧,你母亲没事了,以后再也不会想不开了。”
“真的?”亦萱有些不信,就算明姨和母亲要好,但母亲那样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绝不可能是说一两句话就可以开解的。
孙明珠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郑重答道:“真的,你可以进去看一看你母亲。”
亦萱便无话可说了,她咬唇看着孙明珠半响,犹豫道:“明姨,您上次说,要解决您自己的事情,已经解决好了么?”
孙明珠闻言微微一怔,表情变得有些恍惚,许久才淡淡地笑了下,幽幽道:“算是吧!”
随后便撑起一张笑脸,转移话题道:“待会儿跟我去开个药方,你母亲虽说是心病,但伤寒还未痊愈,身子也虚弱的很,属于气滞血瘀的体质,她这么多年来未能再孕也与这有关。”
听到怀孕的事儿,亦萱的眼眸顿时亮了,就连胡嬷嬷也激动地上前,问道:“明珠小姐可有办法让我家夫人再孕?”
“嬷嬷。”孙明珠抿唇微笑,对胡嬷嬷行了一礼,而后道:“婉清自小底子便不好,当年怀元娘又是大血崩,虽然救回了一条命却将身体弄垮了,按理说这样的情况是不能再孕的。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好好调理还是有机会的。嬷嬷放心,婉清于我而言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帮她的。”
胡嬷嬷激动地老泪纵横,握住孙明珠的手,哽咽道:“明珠小姐,那就拜托你了!”
随后亦萱便跟着孙明珠去取了药方,不过只些普通的调理气血的药,以往有的大夫也曾经开过这样的方子,但亦萱充分相信孙明珠。她说有办法可以让母亲再孕,那母亲一定可以再孕!
孙明珠将写好的单子吹吹干,递给了亦萱。又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窄口瓷瓶,瓶身上印着馥郁的百合花,瓶口塞着红木软塞。
亦萱拿过这个精致的瓷瓶看了看,奇怪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这是我的独家秘方。”孙明珠神秘一笑,又道:“是养身的香料。你每日在你母亲房里燃一点便成,对你母亲身体很有好处。”
亦萱点点头,很慎重地将方子和瓷瓶都收拢在了衣袖里。
随后她便将孙明珠送出了院子。
回到屋子里,徐婉清的脸上果然没有了之前的愁肠满结,精神也恢复了许多。
亦萱真的很讶异孙明珠到底说了什么才可以叫徐婉清振作起来,问徐婉清。她却不肯说,亦萱没办法,只能猜测或许也是孙明珠说了可以让母亲再有身孕的事情。母亲觉得人生有了希望,才会如此吧!
晚间的时候,老夫人带着安允来看徐婉清。
亦萱看老夫人满脸疲惫的样子,就知道她近来为了母亲和父亲定操碎了心,本来老夫人一心向佛。向来不理世事,现在却为了她如此操心。她直觉对不起老夫人。
“好孩子,你母亲怎么样了?”老夫人拉过亦萱的手,心疼地问道。
亦萱宽解老夫人道:“刚刚大夫来看过,母亲已经好多了,祖母不用担心。”
“唉。”老夫人叹了口气,“都是你那混账父亲害的!元娘你放心,祖母定会为你母亲支持公道的。”
亦萱摇摇头,眼睛红红的,声音也有些哽咽道:“不用了,只要祖母身体好好的,陪母亲说说话便可以了。”
老夫人握了握她的手,随后便进屋去看徐婉清了。
堂屋里只剩下安允一个人,亦萱冲他抿唇笑了笑,客气道:“谢谢你来看我母亲,去坐下喝杯热茶吧!”
自从上次书房的事情过后,她和安允的关系便从本质上得到了好转。且她发现,原来只要自己真正放下了那段心结,再次面对安允,她是可以淡然处之的,甚至要比针锋相对更让她释然。
她不会再喜欢上他,却不代表一定要恨他,就这样平平静静地相处,她觉得很舒服。
安允却不答话,只仔细看着她,就在她略有些局促的时候,突然道:“你瘦了。”
“是吗?”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最近她的确是因为母亲心力交瘁,胃口也不怎么好。
“是。”安允蹙着眉心,有些不赞同道:“姨母身子不爽你固然担忧,但也要为自己的身体考虑,葳廷轩上下已经因为姨母的病人心惶惶了,你也要倒下让大家担心吗?”
亦萱怔了怔,随后歉疚地笑了笑,“我倒是的确没有想到这一层,我是太担心母亲了。”
安允沉默片刻,随后看着她道:“你放心,你父亲那边,我会去说一说的。他最近,的确是公务繁忙,并不是借口。”
赵世秋很喜欢安允,也时常会把他叫去书房谈论一些公事,叫他发表一些看法。王丽盈的事情没闹出之前,父亲还常常和母亲一起在她面前夸赞安允如何如何聪明,如何如何有见解之类的话。
安允见到父亲的次数要比她们都多很多,而且父亲那样欣赏他,想必他说的话父亲也会听上一两句吧!
亦萱感激地看着安允,“谢谢你。”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允哥哥,谢谢你。”
这是她上一世对他的叫法。
安允怔了怔,随后冲她展开一抹笑颜,如夜光璀璨,光华炫目。
亦萱领着他去坐下,叫丫鬟沏了茶过来,随后便坐在他对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这话,气氛难得的温馨。
赵亦柔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这样一幕场景。
女孩子轻吟浅笑着说这话,白玉般的脸庞微微泛红,一缕乌发垂散在脖颈间,温和美好。
俊朗如画的少年静静地聆听,偶尔回上一两句话,脸上的表情始终温柔,甚至带着微微的宠溺。
那嫉妒就如同毒蛇附骨一样占满了她的心头。
赵亦柔眼睛发红,瞪着亦萱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许是她的恨意太过强烈,饶是隔了一大段距离,亦萱也感觉到了不善的目光,抬头看去的时候,恰好与赵亦柔的眼神对视。
充满笑意的眼眸顿时冷了下来,唇角勾出一抹嘲讽,挑衅地朝赵亦柔瞪了过去。
赵亦柔被她气得胸口发疼,她忘了,她在这个府中什么都不算,哪里能跟赵亦萱硬碰硬!
安允感觉到了亦萱的情绪变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站在门外的赵亦柔。
他蹙了蹙眉,说实话他对赵亦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不喜欢但也绝不讨厌,只是为她的身份感到怜惜,毕竟这身份是与生俱来的,也并不是她想要的。
再者不管怎么说,亦萱和她都是亲姐妹,他不太希望看到姐妹不睦的场景。
“元娘,表姑娘她毕竟只是个孩子,纵使她娘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毕竟她是无辜的,她……”
话语在亦萱横过来的冰冷的目光中止住。
又是那样的眼神,冰冷蚀骨,带着恼怒和厌恶。
他实在是很讨厌她露出那样的眼神!
“不用你多管闲事,我接纳你,纯粹只因为你上次救了我,但这不表示你可以随意左右我的思想!”亦萱冷冷地对他说道。
她又想起了上一世的种种,每一次赵亦柔陷害她,甚至是害得她不能生育的时候,安允总是在一旁不停地说“她是无辜的”“她是无辜的”。
她怎么会是无辜的呢?!她的人生,就是被她害了!
安允的脸色便冷了下来,见亦萱毫不示弱地瞪着他,两两对峙片刻,还是他先败下阵来,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好,我不插手这件事。”
他实在是不想再跟她争锋相对,刚刚那样的温馨相处,他不愿亲手打破。
亦萱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顿了顿,对他道:“我可以和你好好相处,但是,有些原则上的东西,我恳请你不要试图改变我。”
安允没有说话,算作默认。
这时,那个“原则上的东西”已经迈步走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亦萱挑眉看着她,冷冷道:“这里不欢迎你,出去!”
赵亦柔根本没想到亦萱会当众这么让她下不来台,特别还是在她没有惹怒她丝毫的份上!
她却不知道,刚刚安允为她说话,就已经将亦萱彻底惹怒了。
“我来看母亲。”赵亦柔忍着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
“嗤。”亦萱好笑地看着她。“母亲?谁是你母亲?表姑娘,你该叫姨母。”
那只是对外的宣称!在赵府,她依旧是爹爹的正经女儿!赵亦柔的脸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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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晚有点事儿,可能不能及时赶回来,和氏璧加更可能会有,可能要等到明晚,大家先不要等了,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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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水深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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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姑娘,回去吧!奴婢都说了夫人身子不爽,您不要打扰她。”空竹拉过赵亦柔,面上恭敬地说着,手上却微微使力,要把她拽回去。
赵亦柔不服气,想跟空竹扭着干,但在看到安允朝她微微拧眉示意的时候,一时间全没了脾气。
看来安允哥哥还是在乎她关心她的,只不过因为赵亦萱是嫡女,他没有办法明着跟她对着干,所以才会对她那么好。
一定是这样的,在安允哥哥心目中,她赵亦柔才是有分量的人!
想到这儿,她心里稍稍好受了些,虽然有些自欺欺人的意思,毕竟刚刚安允对赵亦萱的温柔一点不似勉强和作假。
“那麻烦大姐姐转告姨母,我来看过她了,也希望她早日康复。”赵亦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亦萱,眸中迸出狠毒的光,那样子分明是想说“希望她永远都好不了!”
亦萱怎么会不知道赵亦柔的心思,她也不生气,毕竟她同样希望王丽盈早死早超生。
她亦虚伪地朝赵亦柔笑了下,淡淡道:“我在此替母亲谢过柔妹妹的好意了,也希望柔妹妹的娘亲三个多月后可以母子平安。”
赵亦柔恨恨咬牙,随后拂袖而去。
等回到梨香院,赵亦柔便再也装不下去,回身便给身后的空竹一个响亮的耳光,怒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
空竹被她打得愣了神,捂着脸半响都不能反应。
赵亦柔又接着一脚朝她踢了过去,恨声道:“你是赵亦萱的人又怎么样?你现在是我的丫鬟,在所有人眼里你是我赵亦柔的奴才!我想打你就打你。我想骂你就骂你,你敢不服气就试试看!”
说完,铺天盖地的拳脚又朝空竹招呼过去。
空竹哪里会真的让自己吃亏,她本就不待见赵亦柔,这段期间又被赵亦柔明着暗着各种折磨,正愁找不到什么好机会报复她呢!
于是她一个侧身躲过赵亦柔的攻击,随后在赵亦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反绞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在赵亦柔吃痛之际。冷冷道:“表姑娘想要让整个赵府的人都知道您的真面目吗?若是您想,那就尽管打,奴婢正愁怎么替大姑娘把您赶出赵府呢!”
其实她只是吓唬吓唬她。因为她知道赵亦柔在老爷心目中的分量,怕是她上房揭瓦,老爷也不会舍得将她赶出去,事情闹出去之后,怕是她要更倒霉些。
不过赵亦柔是个自以为是却又胆小如鼠的人。她太爱她自己,舍不得自己受任何一点伤,更不会冒险置自己于险境,所以她这样说,赵亦柔定会停手。
果然她话音刚落,赵亦柔便愤然地停了手。面上全是不甘心。
“表姑娘,您还想再闹吗?”空竹冷笑一声,不屑地看着她。
赵亦柔差点气得呕血三升。
回到屋子里。她的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复。
抬眸环顾了孤寂冰冷的卧房,只觉得寒意从身体传到了心底,叫她一阵阵打着寒颤。
她从前很想很想住大房子,可是到头来给了她这么大一个屋子,她却一点都不快乐。她难受得厉害!
在赵府,她什么都没有。见不到爹爹,见不到娘亲,更没有人懂她明白她,大家都被赵亦萱耍的团团转,在赵亦萱的光芒下,她就像一个可笑的小丑!
她突然很怀念从前一直想要离开的城东村。
咬着嘴唇,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她蹲下身,环抱住自己的双腿,将脸蒙在膝盖上,放声哭了出来。
娘,我很想你,我想回家。
哭了好一会儿,将所有的脆弱委屈都宣泄过后,赵亦柔已经冷静下来,想着该怎么样才能出府见娘亲一面。
有些事情,她必须要告诉娘亲,她也要从娘亲那儿寻求帮助,否则她真要在赵府呆不下去了。
只是,赵亦萱叫人将她看的这么紧,整个梨香院都是赵亦萱的眼线,她做任何事情赵亦萱总能第一时间知道,她该怎么避过那些眼线,成功逃出赵府呢?
赵亦柔咬着手指,颇有些苦恼。
突然,她眼眸一亮,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立刻冲到床榻边,将床板抬起来,鼓捣了半天才中床缝中找出了一个白色的纸包。
那是她来到赵府的前一个晚上,娘亲手塞给她的,对她说:“若是你遇上了什么麻烦,便将这个打开,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用。”
她现在这种窘境,可以算得上是不得已吧?
微微犹豫了片刻,赵亦柔便义无反顾地将纸包拆了开来。
她以为会是什么娘亲写的信,教她到底该怎么做。
没想到只是简单的白色粉末。
这是什么东西?
她用手指轻轻沾了些放入嘴里尝了尝。
是蒙汗药!
她以前跟着娘亲在外面闯荡的时候,常常会遇到一些坏人,娘亲为了保护她,便会随手预备一些自制的蒙汗药**药之类的东西。也是因为这样,她们才能够一直安然无恙。
娘亲为何要给她蒙汗药?
只稍稍思索了片刻,赵亦柔便完全想通了。
娘定是知道徐婉清和赵亦萱没有那么好对付,所以才会准备蒙汗药,好叫她有机会出府。
想到这儿,赵亦柔嘴边绽出一抹狠毒的笑意。
若是可以,她真希望这包药是砒霜,好直接毒死徐婉清和赵亦萱两个贱人!
不过不急,娘是那样聪明的女子,一定不会被赵亦萱母女牵着鼻子走,她定有办法对付她们!
等到吃晚膳的时候,赵亦柔便趁空竹她们不备,偷偷将蒙汗药下入了她们喝的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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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天上没有一丝星子,整个天空如同一个巨大的黑色幕布笼罩在上方。
梨香院内反常般的寂静无声,只有寒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恐怖。
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墙头钻了出去,此刻正费力地要朝外爬去。
借着月光仔细去看,才发现那是一个长得娇丽可人的小姑娘。
这人,自然是趁夜逃跑的赵亦柔。
这么做虽然有些冒险,但她也只能拼一拼了,她不能再在赵府坐以待毙,被赵亦萱压制地死死的。
坚定了决心,随后的动作便是一气呵成,她毕竟从小在乡村长大,又在外面跟着王丽盈在外闯荡那么久,不似普通小姑娘般娇弱,爬墙头逃跑什么的于她而言简直小菜一碟。
等到她喘平了再次可以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她已经站在赵府的大门外了。
她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这个曾经自己无数次想要住进,如今却深恶痛绝的大宅子,暗暗握了握拳头。
等着吧,这次走只是一时的,她赵亦柔一定还会回来的!等到那时,她要赵府所有的人为她臣服!
凭着记忆,一路疾行至城东村,再次站在熟悉的房屋前,她激动地只想哭。
几个月了,她终于回来了!
推开熟悉的院门,她直冲进屋子里,想给王丽盈一个惊喜,却在刚走到房门口的时候,便听到里面传来的一阵尖锐的叫喊。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你们放手,你们放开我!”
是娘亲!
赵亦柔的心头跳了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冷漠的声音,“王姨娘,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叫你一声姨娘是对你的尊敬,你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你还不清楚吗?别太把自己当回事!现在还留着你的性命,不过是为了你腹中的胎儿能安安稳稳地生下来,你若真要拿肚子里孩子的性命相要挟,说句薄情的话,孩子死了,你也活不了!”
“你们这些贱婢!你们可知道得罪了我是什么下场!我今日一定要见到世秋,我一定要见他!”王丽盈尖锐着嗓子嘶吼,看上去是那样的不知所措。
赵亦柔简直能想象王丽盈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
她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退,竟犹豫着不敢进屋。
原来娘亲也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无所不能的娘亲竟也对赵亦萱她们没有丝毫办法吗?
那她回来是干什么的?她要娘亲给她帮助,不是为了看到娘亲也沦落至此的!
若是她贸贸然冲了进去,那些冷清冷血的人会不会也对她不利?会不会也将她送走?!
“老爷?呵呵,姨娘,您这一辈子怕是都不会再见到老爷了!安稳些吧,等生下这个孩子,老夫人还会给你安排个好的归宿,若是您得寸进尺、不依不饶,那就是在自毁!”
那个冷漠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赵亦柔想冲进去,却发现脚下好像生了根,怎么也动不了。
努力挣扎了好久,她才终于克制住了害怕的心,猛地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屋子里的情况有些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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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三更哦!嘿嘿,王小三要开始虐了,不过,她不是那么容易虐死的,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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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拼死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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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丽盈披头散发地倒在床榻上,微微喘着粗气,高高隆起的小腹格外引人注目。
几个孔武有力的丫鬟此刻正钳制住她的胳膊,而床榻旁正站着一个冷漠高傲的中年女子,应是刚刚说话的女子。
屋子里的人听到动静,皆回过头来,看到赵亦柔站在门外,一阵错愕。
“柔儿!”王丽盈吃了好大一惊,尖叫道:“你怎么会来?!”
赵亦柔被这样的景象吓了一跳,直觉想要逃跑,可在那中年女人冰冷的目光中,她竟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丽盈厉声尖叫。
“好了。”那女人冷漠地抬了抬手,示意那些丫鬟松开对王丽盈的钳制。
“王姨娘,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若您下次再用腹中的胎儿相要挟,我就没那么容易放过你了!”
王丽盈瘫软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眸中喷出的怒火简直要将人烧成灰烬。
可那中年妇人却没有丝毫感觉,收回在王丽盈身上的视线,转到了赵亦柔的身上,就在赵亦柔被她看得浑身发抖的时候,她才道:“表姑娘,更深露重的,你一个姑娘家在外面委实叫人放心不下。秋兰,你护送表姑娘回府。”
那边先前按着王丽盈肩膀的丫鬟
赵亦柔咬着嘴唇,鼓起勇气,倔强道:“我不!”
“表姑娘,不要任性。若你乖乖回府,我便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若是你执意不肯走,我便会回府和老夫人说清楚。您是要跟王姨娘一起离开京城的!”中年女子一副看起来不能商量的样子,眸中尽是冰冷。
“我,我只是要和我娘说句话,我只是想看她过的好不好,你们不能欺负她,你们不能欺负她的!”赵亦柔摇着头,眼泪哗哗地直往下落。
“不准哭!”王丽盈已经坐直了身子,眼神锐利如箭地朝赵亦柔看过去,纵然狼狈至此,她依然不准自己软弱服输。她的女儿也不可以。
赵亦柔被王丽盈骂的浑身一颤,立刻止住了不断滚落的泪水,抽抽噎噎地看着王丽盈。不敢言语。
那中年女子嗤笑一声道:“看来王姨娘果真冷血冷清,不仅要杀了腹中的胎儿,就连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都可以狠心训斥,别忘了,她是冒了多大的风险来看你的。”
王丽盈浑身一颤。随后冷笑一声,高傲道:“纵然我身份卑贱,但也不能这样任由你们践踏!儿子是我的,女儿也是我的!”
“这么说王姨娘是想通了?愿意从此带着一双儿女远离京城再不回来?”中年女子弯唇一笑,淡淡出声,而后话锋一转。语声凌乱道:“可那就要看你肚子争气不争气了!若是个哥儿,那势必要送回赵府认祖归宗,若是个姐儿。你大可一并带走!”
“你!”王丽盈气得脸色发青。
中年女子不再搭理她,径自迈步离去,却在走到赵亦柔身边的时候,低低道:“表姑娘,你是要我们送你回赵府还是留下来?”
赵亦柔看她毫不留情的眉眼。就与赵亦萱一模一样,心里恨到极致。面上却道:“我求你,我求求你让我跟我娘再说句话好不好?今后我再也见不到她了,算我求你了!”
“这么说表姑娘是舍弃你娘选择徐府了?”中年女子挑挑眉,目光透着股鄙夷,不过却没有再说什么,拔腿出了屋子。
赵亦柔怔了怔,随后才明白过来她这是同意了自己刚刚说的话。
也对,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娘现在又怀着身孕,让她们两个说说话,的确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想明白之后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王丽盈面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她,泪水直流,哭道:“娘,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王丽盈收起了冷意,看着许久未见的赵亦柔,见她消瘦了不少,眉间也尽是郁郁之色,便知道她在赵府过得并不好。
这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计划范围,习兰被赶了出去,她被赵府那恶毒的老婆娘借口找人看住,完全不给她一丝一毫实施计划的机会!
她甚至见不到赵世秋!
按理说,事情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再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她不该负隅顽抗的。聪明如她,总是会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若她真为了赵亦柔和腹中的胎儿考虑,她便该将赵亦柔接回身边,等孩子出生送去赵府,给他一个光鲜亮丽的身份,而她和赵亦柔,便可以在老夫人的安排下去别的地方安稳地度过下半生。
可是她不服气!她怎么能服气!
她为赵世秋隐忍了这么多年,受尽了苦楚和屈辱,她怎么能够轻易妥协,将腹中的胎儿拱手让给那个她最最痛恨的女人!
她绝不会叫她好过的!
既然这孩子早晚有一天将不属于她,那么不如现在就将他毁掉!
她是这样想的,她也差点这样做了,可惜却在关键时刻被人发现了,只因为她的犹豫她的不舍。
她以为她完了。
可幸得老天垂怜,原来她并没有彻底失败!在她最最绝望的时候,柔儿来了,她便又有了一线希望!
“柔儿,没事的没事的,别哭了,娘不怪你,你刚刚做的很好。用软弱伪装自己,再在敌人不屑一顾的时候给他们重重的一击,这一点,你永远要记得。”王丽盈伸手抚上了赵亦柔的脸颊,将嘴唇贴在她的耳边,悄悄低语。
外面有人守着,她不敢说的太大声。
赵亦柔浑身一震,似懂非懂地想,娘或许有了什么计划吧?
果然王丽盈又悄声道:“娘不能跟你说太多的话,只和你说几句话,永远不要软弱永远不要放弃!要想活得好,就必须做到狠心二字!娘知道你在赵府的日子一定不好过,想必也被人安插了眼线跟在身边。你放心,娘都预料过的,习兰在赵府找到了一个丫鬟叫冬儿,爹娘都是城东村的,他们有把柄在我手上,那丫鬟定会为你所用。”
赵亦柔震惊地看着王丽盈,“可是,可是我怎么……”
话还未说完,便被王丽盈截断,“这些你不用担心,不管怎么说,我相信你爹爹都是疼爱你的,他对不起我,必不会亏欠了你。这机会在那里,具体就要看你怎么把握,赵亦萱那小贱人不是个好对付,你切记勿要与她硬碰硬,最好,最好拉拢府中的其他姐妹一起对付她,甚至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明白吗?”
赵亦柔懵懂地点了点头,拉拢赵府其他姐妹?她还真的从未想过这一点。
可拉拢谁呢?赵亦云那个小狗腿整天围着赵亦萱转悠,还多次对她出言不逊,必不会那么好拉拢的。
那么,就只有那个沉默寡言,极其没有存在感的赵亦月了。
她还想再问清楚,那边有丫鬟已经走了进来,不耐烦道:“表姑娘,已经很久了,你若再不动身,赵府上下都要晓得你逃了出来,届时你想回去都没有那么容易了。”
赵亦柔身子顿时绷得紧紧的,条件反射地要推开王丽盈,却被王丽盈猛地拉住了胳膊,电火石光之间她似乎塞了什么东西到她手里,压低了嗓音道:“不得已的时候再用。”
那丫鬟已经走到了赵亦柔身边,作势要拉起她。
赵亦柔紧紧攥住手中的东西,忙不迭跌地爬起了身,垂眸掩饰了慌乱,急急道:“我,我这就走!”
被丫鬟拉扯着走到门外时,她又回头深深地看了王丽盈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有悲伤有不舍有愤然有不甘,最终全都化为平静,变成了坚定的决绝。
赵亦柔回到赵府的时候,只有老夫人知道了这件事,护送她回来的丫鬟是老夫人多年培养的心腹,她们只为老夫人办事。
老夫人并没有惊动府中其他人,只将赵亦柔留在寿安堂狠狠训斥了一顿,随后叫她罚跪到佛堂整整半宿。
已经是寒冬,佛堂僻静之地早不如夏日的凉爽舒适,反而散发着阵阵寒意,直往人骨头里钻,可想而知老夫人是真的生了气,也看出了老夫人对待赵亦柔的态度。
赵亦柔跪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又想起老夫人冰冷厌恶的神色,只觉得那寒气从身上凉到了心底。
她咬唇,松开从始至终都握紧的手掌,那里面躺着一个小小的白色药包,是王丽盈临走之前塞给她的。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她从王丽盈给她药包时那怨毒的眼神中可以读出,这绝不会蒙汗药那么简单的!
直觉告诉她,她若敢做,这包药或许能要了赵亦萱的小命。
唇边绽放出一抹狰狞的笑容,在俏丽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她却浑然未觉,只在心里默默道:赵亦萱,你等着,我会让你痛苦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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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心力交瘁(和氏璧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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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萱近来发现赵亦柔有了很大的转变,似乎变得乖巧了许多,眸中也不再经常闪着不安份的光,遇到她也会恭恭敬敬地行礼,不会似之前百般不情愿的样子,甚至遇到安允的时候也没了之前一心要腆着脸往上凑的劲头,好像一夜之间认命了一般。
这绝不会是她认识的赵亦柔!
她辗转打听了一番,才得知赵亦柔前阵子夜里被老夫人罚跪在了佛堂半宿,她追问是什么原因却没有人肯说了。
可纵然这样,亦萱还是觉得这一切与赵亦柔被老夫人责罚背后的原因有着莫大的关联。
但她不是纠结之人,一时想不通也不会去钻牛角尖,反正事实总在那里,并不急于一时,她会有知道的一天的。
再者,赵亦柔这样的转变委实叫她心里舒坦了不少,特别是看到她不再往安允身边凑之后,她的烦恼更是一夜之间少掉了许多。
今日,积雪消融,久违的暖阳也挂了出来,葳廷轩的腊梅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妩媚高洁。
而素玉阁内也是一片喜乐融融。
只因为许久未来的赵世秋出现在了这里。
卧房内,身穿墨兰绣暗纹海棠长袍的赵世秋正端坐在榻上,手里端着一个白玉骨瓷的碗盅,里面盛着红枣莲子粥,细心地喂坐卧在床榻上的徐婉清。
徐婉清此刻正娇羞地看着他,眸中满是柔光。
近日她在孙明珠的调理下身子爽朗了不少,一向素白的脸色也红润了不少,好似傲雪红梅,格外的清妍秀丽。
“世秋,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喝粥的间隙。徐婉清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虽然强装镇定,但揪紧被子的手却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她虽然很希望世秋能来看她,但却很怕他是被逼的,她不想他更厌恶她。
赵世秋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暗光,随后他便恢复了笑容,继续舀起一勺粥递到徐婉清唇边,柔声道:“先喝粥吧,喝完再说。”
徐婉清落寞了一下。却只能点点头,默默地喝着那碗粥。
一会儿,一碗粥便见了底。赵世秋将空碗随手递给立在一旁服侍的芽儿,又接过冬青递过来的帕子,仔细替徐婉清擦了擦嘴角。
徐婉清被他这样难得温柔细致的举动吓了一跳,饶是没有发生王丽盈这件事之前,世秋也从未对她这般细心体贴过。
今日。却是怎么了?
她猛地握住赵世秋的手,哆嗦着嘴唇道:“世,世秋……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突然对她这么好,是不是因为他要休了她?这只是最后给她的温存是不是?
她没有为他生下半个儿子,他是有理由休了她的!
赵世秋皱眉看着她。略有些冷漠地抽出自己的手,“你怎么会这么想?”
顿了顿,又道:“有母亲为你说话。有徐府替你撑腰,我又怎么会休了你。”
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冷漠了,甚至带着怨气。
徐婉清的身子顿时抖如筛糠,她就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就算她养好了身体又如何?就算她能再孕又如何?世秋不爱她了。她怎么还能生下他的孩子!
“你莫要哭,你病了。我没有来看你的确是我不对,但我绝非有意,最近朝廷纷乱不断,太子一党似有谋反之嫌,尚书大人与太子关系匪浅,作为他的下属,若发生大事,我又如何能独善其身?你以为我每日都没有事干,像你们这些妇人一般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要死要活吗?我还要撑起这个家,我要给母亲给你给我的女儿一个安稳的家!你不仅不体谅我的难处,还因为这些小事闹到母亲那儿,你想我怎么对待你?”赵世秋俊朗的眉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怒火,他盯着徐婉清,只觉得烦躁无比。
娶了一个天真单纯的妻子固然有无限的好处,但唯一的缺点便是她不能为他排忧解难,每当他公中出了事情,她最多只能给予安慰,却给不出解决的方法,真叫人头疼!
这次太子的事情绝非小事,若他不想出什么办法保全自己,说不定整个赵府都要跟着受到牵连!
徐婉清当即红了眼眶。
他在怨她,与其说是怨她不懂得体谅他,不如说是怨她不同意让那外室进门!
在他的内心深处,她徐婉清便是这样一个任性小家子气的女人!
她想开口为自己辩解什么,但是颤抖的嘴唇叫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父亲,您朝堂上遇到了事情,冲母亲发什么脾气?”正在这时,门口的帘子一挑,身穿湖绿色兔毛领褙子的亦萱走了进来。白玉般的脸上带着冬日的寒意,眸中满是愠怒。
她一步步走近,语声清晰冷然道:“作为她的夫君,难道她病了您不该来看看她吗?不要说母亲没有想过要打扰您,就算她真的打扰到了您又如何?她要求自己的夫君来看看她难不成还有错了?您朝堂上的事情根本没有跟母亲说,叫母亲一直误以为您是因为王丽盈怨恨上了她,您还觉得有理了?”
她说的全是敬语,可无论是口气还是表情都没有丝毫尊敬的意思!
赵世秋眉心跳了跳,虽然他一向疼爱这个女儿,也因为王丽盈的事对她心怀歉疚,但此刻他却是真的被她的态度惹怒了。
“我所做的一切还不全是为了你们!你这是什么话?这便是你对父亲说话的态度?安允到底是怎么教你的!”赵世秋豁然起身,怒气冲冲地瞪着走近的亦萱。
徐婉清吓了一跳,忙上前抱住赵世秋的胳膊,哀声道:“元娘只是关心则乱,她是为了我,你别怪她!”
然亦萱却一点没觉得害怕,她仰头看着赵世秋,脸上露出不屑,“他确实教过女儿要尊敬长辈。但……也要这个长辈值得尊敬才行。”
赵世秋震怒,抬起手便要朝亦萱打过去,然那巴掌在看到亦萱毫不畏惧迎上的眉眼时,又生生顿住了。
上一次他在徐府打了她,就一直愧疚至今。说到底这件事还是他的错,女儿怨他恨他,他是没有资格责怪的。
想到这儿,他整个人都颓然了下来,朝堂上的事情叫他心力交瘁,回到家不仅不能享受温柔乡的呵护,还要面对这些糟心的事情!
徐婉清本来以为赵世秋那巴掌要落下去,愤怒的感情还未酝酿出来,便见他整个人都颓然黯淡下来,一时间只觉得无比心疼。
“世秋,元娘她不是故意的,她说话便是这样……”徐婉清无力地解释着。
亦萱没有丝毫心疼赵世秋的意思,只上前拉过徐婉清,替她掖了掖被角,叮嘱道:“母亲,您伤寒还未痊愈,可莫要再着凉了。”
徐婉清无奈地看着亦萱,不知道该怎么办。
以往世秋和元娘不是这样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亦萱清楚地看见了徐婉清眼底的黯然,眉心立时蹙了起来。
如果父亲继续这样伤害母亲的话,那么她的那些计划便没有实施的必要了。如果……父亲对母亲没有了丝毫感情。
有些事情,一厢情愿会很痛很痛。
“父亲……”她转头,想和赵世秋好好谈一谈。
谁知道赵世秋也朝她看过来,截断她的话道:“好好照顾你母亲,我先走了。”说完,便不顾亦萱和徐婉清的反应,匆匆朝门外走去。
“还是不见的好。”徐婉清自嘲地笑了笑。
亦萱咬咬唇,对徐婉清道:“母亲你别担心,我会和父亲好好谈一谈的。”说完,也跟着追了出去。
徐婉清望着亦萱离去的小小身影,眼底柔情满溢,叹了口气道:“傻孩子,你为母亲做到这般,就算是为了你,母亲也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明珠遇到那样的事情都能够坚强如初,我为什么不可以?”最后一句话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
“爹爹,等一等!”亦萱出了院子,看到赵世秋的身影在前方不远处,忙喊着追了过去。
赵世秋顿住了脚步,回头朝亦萱看过去,略蹙了蹙道:“我不是让你好好照顾你母亲么?”
亦萱抚了抚胸口替自己顺气,随后开口道:“爹爹,母亲是想和您和好如初的,我也是想的,但关键要看您自己了。反正丽姨是不可能来赵府的,是和母亲和好还是连母亲一并失去,您自己好好想一想。”
赵世秋沉默片刻,才盯着亦萱缓缓开口,“你便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不是。”亦萱直接否认,在赵世秋诧异的眼神中,继续道:“这只是第一件事,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是……”亦萱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关于太子的。”
“太子?”赵世秋错愕地看着亦萱。
亦萱咬着唇,也知道以自己这样的年龄和心智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属不可能,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虽然父亲没有党派之分,处事也向来圆滑,但若太子的事情不处理好还是会影响赵府。
这一切的一切和上一世是多么的相似又是多么的不相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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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朝夕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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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也是这个时间这个问题,母亲生病,父亲为朝堂之事烦忧。唯一不同的便是那时候王丽盈已经来了赵府,这一世王丽盈被困在了城东村无处可去。
上一世赵世秋是拉拢了张恒才保住了赵府,也是因为张恒才让他结识了王赋安,因此才晓得了王丽盈的身份,才让王丽盈看到了扶正的希望,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结了母亲的性命!
虽然她间接怨恨上了张恒和王赋安,但是为了赵府的未来,她没有旁的法子。再者,王丽盈不在赵府,之后的一切不可能会发生,她也不会让它们发生!
想到这儿,亦萱便鼓起勇气道:“父亲可知道内阁学老张恒?他是四皇子的启蒙导师,如今圣上龙体欠安,储君之位虎视眈眈。四皇子睿智无双,羽翼渐丰,而太子骄奢淫逸,昏庸无能,万不是承继大统之人!父亲若要站队,必然选择四皇子!现在这种时候不是优柔寡断之时,找到张恒,才能保住赵府。”
赵世秋闻言,不仅没有找到解决办法的半分开心,反而是震惊地看着亦萱,铁青着脸道:“你一个女孩儿家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的!朝堂上的事情也是能乱说的么?你可知道若是你今日的话传出去是要掉脑袋的!”
他又气又怕,皆是因为他担心亦萱,不晓得她从哪里听到了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亦萱却没有半分害怕,这些话要她跟别人说那是打死也不可能的,但是对面赵世秋,她是没有一点顾忌的。
他是他父亲,是疼她爱她的父亲。他们都是为了赵府。
“女儿和勇毅公府的二小姐来往频繁,这些话,是女儿和二小姐在勇毅公书房偷听到的。”亦萱为自己编了个理由,来消解赵世秋的疑虑。
反正她和慕容慧玩的那么要好,慕容慧又是个淘气的,偷听书房的大人讲话再正常不过。而勇毅公与四皇子交往频繁也不是什么秘密。
赵世秋犹自处在震惊中不知所措。
勇毅公都说出了这样的话?难道太子一党真的必死无疑了?
“爹爹,我没有骗你,这些都是我和二小姐偷听来的,但我之前不明白所以未曾告诉任何人。今日爹爹说出那样的话,我想。或许把从勇毅公那儿听到的话告诉爹爹会有帮助。”亦萱定了定心神,又开口说道。
赵世秋许久才回过神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亦萱湖水般的大眼,弯唇笑了一下,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脸颊,道:“好,爹爹知道了。元娘要乖。记住这些话除了爹爹谁都不能说,知道吗?”
“我知道。”亦萱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什么都懂。”
装无知的孩童太累,再说她已经十岁了。早慧些的孩子这个年纪也懂得很多东西了。
赵世秋笑了笑,却显得有些晃神。
亦萱猜他现在应该没有情绪跟她说笑,于是便道:“爹爹。我先回去照顾母亲了。希望等朝堂上的事情处理好,您能多来看看母亲。”
如果处理完这件事,父亲对母亲的态度还是不冷不热,她就另有打算。
等回了素玉阁,亦萱便把和赵世秋说的话告诉了徐婉清。宽慰她道:“其实爹爹真的是公事繁忙,母亲也要体谅他。”
徐婉清落寞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只答应亦萱自己会好好的,叫她回去休息不用担心她。
回到浅玉阁,亦萱第一时间便是关起房门,叫瑞珠伺候她研墨。
瞧如今朝廷上已经风起云涌,她也是时候该提醒顾廷睿早做准备了。就算救不了整个沐王府,至少可以让顾廷睿有个数,如果实在不行,那她也是尽了力,算是报答了他的救命之恩。
“姑娘,您写信给谁呢?”瑞珠一边替亦萱研墨,一边好奇地看她在信纸上写字。
秀丽的簪花小楷在信纸上写下了几句话,虽是寥寥数语,却将事情交代的很清楚。太子要垮台,若想要保全自己,必当立刻断了与太子的联系。至于什么勾结太子谋反的大不韪之事,更是想都不能想!
这时候的亦萱并不知道,什么沐王谋反全都只是当初她听信的传言,听得多了便以为那是事实,但真正的实情,远不如表面那样简单。
写完了内容,亦萱在落款处犯了难,想了半响,还是决定写上“报恩人”这三个字,想必顾廷睿会信上几分。
将信纸封在了信封里,抹上蜡,她交给瑞珠,叮嘱道:“待会儿把这封信给赵忠,让他交给沐王世子顾廷睿,记住千万不能被发现,也不能被世子晓得这信是从咱们府中送出去的。”
“沐王世子?姑娘!为什么?”瑞珠错愕地看着亦萱,姑娘根本连见都没见过沐王世子吧?怎么会突然写信给他?
“他救了我,我也必须要试着救他。”亦萱这样解释,并不愿多谈。
瑞珠这才想起上次在左相府,姑娘落水,的确是沐王世子救了她。
可沐王世子难道出什么事了吗?听说他在朝堂如日中天,很受官家赏识,家庭更是和睦美满,前几个月还传出了世子妃怀了身孕的消息。
“别多问了,将这封信交给赵忠去吧!”亦萱捏了捏瑞珠疑惑的脸蛋,冲她眨了眨眼睛。
瞧亦萱这样就是不想说的意思,瑞珠无奈,只好道:“奴婢明白了。”
等到瑞珠走了,亦萱才松了口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暗想:她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今后事情的发展到底如何,就要看命运了。
顾廷睿……
她用手指在桌案上一笔一笔地画着,今后你的命运该是如何的呢?我若真救了你,会不会对我今后的生活也产生什么影响呢?
★★★
又过了五日,徐婉清的伤寒已经完全好了,且最近因为孙明珠常来看她的原因,她情绪明显好了不少,也能和人笑闹,府中的事情亦处理的井井有条,赵世秋也会偶尔抽空来看看徐婉清,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日,安允来素玉阁看望徐婉清,临近正午,徐婉清便留他在素玉阁用膳。
亦萱刚进屋子的时候,就看到了安允那一袭耀人的湖绿色锦袍,衬得白皙俊脸,墨黑秀发越发的勾魂夺魄。
他转身的时候,恰好与亦萱的目光对视,当即弯唇笑了下,眸中有柔光一闪而逝,“萱表妹。”
亦萱觉得自己的心剧烈跳动了两下,她慌乱地垂下头,半响才敛下思绪,抬头冲他笑了笑,“允哥哥,你也留在素玉阁用午膳?”
“这孩子,问的什么话,都这个时辰了,你安允表哥自然留在这儿用膳。”徐婉清很乐意看到亦萱和安允相处融洽,这让她觉得自己打算的某件事有了希望。
安允不是没察觉到亦萱起初的不对劲,但是他不晓得是为了什么,此刻见她又浅笑盈盈的模样,只好压下那些疑惑,点点头道:“不欢迎吗?”
亦萱俏皮地笑了笑,“我若说不欢迎难道你会走吗?这已经是你第四次留在素玉阁吃午膳了!”
安允不置可否,自从他和亦萱关系改善以来,他的确常常借着来看徐婉清的名义留下来吃午膳,只因为他知道亦萱向来是和徐婉清一起用膳的。
他不明白自己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只是因为心里想,便这么做了。
或许,他只是不想和亦萱的相处只有每晚授课时那短短的一个时辰,而且等到她年纪长大些,便要避讳男子,他以后便不会有什么机会和她相处了。
而且,在徐婉清这儿,他会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赵亦萱,娇丽可人,活泼俏皮。
“又胡说!”徐婉清将亦萱拉了过来,嗔道:“这是安允脾气好,若换做别人,早就要被你气走了!”
她越发觉得安允是元娘的良人,也只有安允这样温柔细致的人才能照顾好元娘,忍受元娘时不时的坏脾气。
亦萱鼓鼓脸,斜睨了安允一眼没说话。
她的意思的确是想叫安允走的,但是看他半分动静都没有,居然还煞有介事地坐了下来招呼她们也坐下,不由气得胸口发疼。
以前他怎么不知道安允还能如此不要脸啊?
在她的印象中,庶出长大的他,尤其的敏感,脸皮更是薄的不像话。她这样明里暗里赶人,照她对他的了解他早就找借口走人了,今日居然还死赖在这儿!
亦萱心头愤愤,面上只好皮笑肉不笑地客气了几句,便跟着徐婉清落了座。
她不想跟安允用膳不是因为还在恨他,只是觉得别扭,有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她很不喜欢。
“萱表妹,这是你爱吃的桂花甜藕。”就在她思绪翻转之际,听到了安允温润动听的声音。
她讶然抬眸,就看到安允笑看着她,而她的碗中多了一块浓稠多汁的桂花甜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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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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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日子以来,两人在一起吃了几顿饭,安允也晓得了她的部分喜好。
徐婉清笑得跟花儿似的,满脸甜蜜,那样子就好像得到了桂花甜藕的是她,“瞧瞧安允表哥多有心啊!元娘快吃啊!”
亦萱不知为何脸有些烧,紧捏着筷箸的手指也微微泛着粉红。
“谢谢允哥哥。”她低头,夹起那块桂花甜藕默默咬了一口,香糯可口,甜香四溢,瞬时间齿颊留香,甜滋滋的感觉一下子蔓延到心里。
“这是你爱吃的蒜蓉瑶柱,给。”吃完了桂花甜藕,亦萱投桃报李,夹了离自己最近的蒜蓉瑶柱给安允。
安允和徐婉清都显得有些错愕。
这蒜蓉瑶柱是徐婉清第一次在安允在的时候做,亦萱怎么会说这是他最喜欢吃的?
看他们的表情,亦萱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安允的确是爱吃蒜蓉瑶柱的,只是她怎么能晓得呀!
“允哥儿喜欢吃瑶柱吗?”徐婉清问道。
安允点了点头,“我的确是爱吃瑶柱之类的鲜美之物。”
徐婉清轻轻笑了出来,“咱们元娘是怎么晓得的呀?莫不是去打听过?”
亦萱咬了咬唇,忙道:“我猜的。”
“猜也能猜得这么准,果真是心有灵犀!”徐婉清笑得更欢喜了。
亦萱暗暗瞪了徐婉清一眼,对她真是有些无语,她才十岁,母亲急个什么劲儿啊!
安允则“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容明媚灿烂,好像从心底散发出的满满快意。
“那就谢谢萱表妹了!”他笑着。夹起碗中的瑶柱,优雅地放入了口中。
他这动作是有些魅惑的,亦萱微微晃了神,心跳更剧烈了起来。
这时,突然一个慌张无措的尖叫声传了进来,打破了屋内温馨的气氛。
“救,救命!救命啊!”
亦萱惊讶地顺着声音看去,正看到满脸惊慌失措的赵亦柔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她脸色惨白,月白色的裙裾上沾满了点点鲜血。好似雪中傲梅,格外刺目。
“柔儿!”徐婉清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立刻站起身走了过去。颤着声音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血?”
赵亦柔只知道哭,断断续续地说不出话来,看样子是被吓坏了。
“怎么了?”安允也拧眉走了过去,表情严肃。
赵亦柔一看到他,就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猛地推开徐婉清,冲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腰,哭道:“安允哥哥,安允哥哥,我好害怕,我好害怕!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徐婉清被她推得猝不及防,眼看着就要摔倒。
亦萱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了她,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
安允被赵亦柔紧紧抱住。怎么也挣脱不了,又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伤心,只能温柔地拍着她的背,低声劝哄道:“好好好,不怕了。不怕了啊!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我会帮你的。”
赵亦柔拼命摇着头。死死抱紧安允,只是哭,并不说话。
安允无奈,只能任她抱着,尽力哄着她。
看着所有一切的宁静温馨又被赵亦柔顷刻间打破,看着原本还对着她温柔浅笑,给她夹菜的安允此刻抱着赵亦柔温柔抚慰,亦萱的心里已经不是愤怒这么简单了。
她不该放任自己心动的,纵使上一世她爱他如斯。
她轻轻笑了两声,随后走到赵亦柔身边,用力将她从安允怀中拉了出来,冷冷道:“要想解决事情那就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哭有什么用?哭就能解决问题吗?”
她的语气太冷,赵亦柔被她吓得一呛,随后便猛力咳嗽起来,一张脸憋红到极致。
安允忙上前替她拍背顺气,道:“好了好了,不哭了,你大姐姐说得对,发生了什么事要说出来,你这样我们大家都很担心。”
赵亦柔被安允这样温柔地对待,眼眶又红了,不过终究是碍着亦萱在这儿,她不敢再抱着安允,只瑟缩到他身边,拽着他的衣袖道:“安允哥哥,死,死人了,我害怕,空竹她死了!我害怕!”
所有人都被震惊,张着嘴久久不能言语。
还是安允最快反应过来,敛下眉严肃地看着赵亦柔,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死了?说清楚!”
亦萱的心“噗噗”乱跳,她望着赵亦柔惊慌失措的脸,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件事与她必有关联!
赵亦柔颤抖着声音,盯着安允焦急却不失俊朗的眉眼,缓缓道:“今日午膳,我身子不舒服,吃不下什么东西,便赏给丫鬟们吃,空竹先吃了,谁知道吃了没几口便吐血倒地了,我吓坏了,我想去救她,可是,可是……”
说着,眼泪又“哗哗”地流了出来,她啜泣着,以最可怜最无辜的姿态说:“可是已经晚了,我救不了她,她死了,空竹死了!她是吃了我的饭菜才死的!安允哥哥,如果不是我身子不舒服,死的那个是不是就是我,是不是就是我?!”最后她抓紧安允的胳膊,说得疯狂而愤怒。
安允被她抓的生疼不已,然心中的震惊大过一切,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亦萱,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有人要害赵亦柔,会是她做的么?
明明不想这样想,可是没办法,赵府那样恨着赵亦柔的人,只有一个赵亦萱。
亦萱被他看得浑身发抖,她铁青着脸,语声森冷如冰道:“你怀疑是我?”
安允不说话,他希望不是她。
“呵!”亦萱冷笑了两声,忽略心中的痛楚,一字一句,缓缓道:“你怎么不怀疑是她?空竹是我派去监视她的,她早就想除去,她会那么好心给她吃午膳?”
说着,将目光转向哭得梨花带雨的赵亦柔道:“柔妹妹,你这一招端的是好方法呀!既能除去空竹,又能将脏水往我身上泼,不错,很不错!”
她径自鼓了鼓掌,脸上写满了高傲和不屑。
赵亦柔脸上褪尽血色,她咬着唇,紧紧拉着安允的胳膊,仰头看着他道:“不是我,不是我!安允哥哥,你相信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信你。”安允皱眉擦了擦她不断滑落的泪水,复又抬头看着亦萱道:“应当不是她,或谢是一场意外,我们还是去现场看一看。”
亦萱觉得很冷,冷得不是身体,是心。
一次又一次,他选择信赵亦柔而不是她。
她还该抱有什么希望呢?重来一世,还是如此。
“什么都不要说了,去梨香院看一看,看是否真是饭菜的问题!”徐婉清冷静下来,立刻吩咐起来,“冬青你去找大夫,丹青你去找老夫人过来,瑞珠你去找找老爷,还有柔儿这一路跑来,怕是整个赵府都知道了这件事,警告下人们不准传出府去,现在外面混乱,赵府不明不白死了个丫鬟,实在不妙!”
众人领了吩咐,皆井井有条地做起事来。
赵亦柔犹自在啜泣。
徐婉清上前拉过她,温柔却不失威严道:“事情发生的时候还有人在么?”
赵亦柔慌乱地点了点头,“有,有的,还有一个叫冬儿的丫鬟,来找空竹借花样子,她也在现场,就是她叫我来葳廷轩找人的,现在她在我屋子里看着。”
徐婉清点了点头,牵过她的小手道:“随我去看看。”
赵亦柔猛地抽回手,瑟缩着躲到安允身边,拼命摇着脑袋道:“不!我不去!我怕!”
徐婉清蹙了蹙眉。
安允便道:“我随你一起去看看行不行,不要害怕了,没事的。”
赵亦柔犹豫片刻,才点了点头,不过小手始终攥着安允的衣服。
亦萱看都不想看他们一眼,径自上前拉过徐婉清的手,平静道:“母亲,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几人一路疾行到梨香院,到了院门口的时候,亦萱安排过去的另一个丫鬟莺歌已经满脸含泪地冲了过来。
“姑娘!空竹死了!”
“我知道。”亦萱点了点头,眼眶也微微红了。
她不是不心痛的,若空竹真是被赵亦柔害死的,那也就是她间接害死的。
进了堂屋的时候,亦萱一眼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空竹,她穿着鲜艳的桃红色衣服,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亦萱的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她连忙上前,轻轻握住空竹的手,感受到她冰冷的体温和没有跳动的脉搏,一颗心更是抽痛得厉害。
握住的那只手因为干惯了粗活,手指粗且糙,一点没有其他大丫鬟的细腻。
空竹是她从外院找来的粗使丫鬟,因为她够忠厚够凶悍。当初她找到空竹的时候,她笑得很开心,说:“我也能当大丫鬟了!谢谢姑娘赏识,空竹日后必当尽心竭力为姑娘办事!”
尤记得她当时喜悦俏丽的脸庞,现在却永远闭上了眼睛,变成了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
她将空竹翻了个身,看到她额头嘴角都有乌青,嘴边溢出的血也泛了黑,胸前也全是喷洒出的鲜血,可想而知当时她必是极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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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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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毒死的。”亦萱闭了闭眼睛,心中的痛楚一阵强过一阵。
又一个因为她而死的丫鬟。
“真的是被毒死的?”徐婉清吓了一跳,也连忙蹲下身来检查了一番。
赵亦柔脸色刷白,手指攥紧安允的衣袖,浑身发抖道:“她果真是被毒死的,有人要害我,有人要害我!”
安允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安抚她,且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安抚她,他的一颗心全都系在亦萱身上,看她脸上露出那样痛苦难过的表情,也觉得难受异常。
“节哀吧!现在首先要查出来是谁下的毒,这等歹毒之人赵府容不得!”他说的冷酷严厉,叫身边的赵亦柔生生打了个寒颤。
“我会查出来的。”亦萱站起身,默然与他对视。
这时候,旁边传来一声怯怯的带着哭腔的声音,“空竹她,她是代替表姑娘死了吗?”
亦萱循声看去,这才发现刚刚一直蹲在空竹身边的小丫头。
十三四岁的年纪,梳着素净简洁的双髻,一双眸子中满是怯弱。
亦萱没说话,赵亦柔却喊了出来,“一定是的!是有人要害死我!”
亦萱嗤笑了两声,冷冷道:“你倒是知道自己这么被人厌恶。”
“一定是你!你一直讨厌我,一定是你!”赵亦柔咬牙切齿地看着亦萱。
亦萱不想跟她废话,挑衅地朝她扬眉,道:“你有证据吗?我的确想要你死,但我不会蠢到搭上了自己的一生,更不会为了你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
“你!”赵亦柔气得差点要抓狂。
“好了别说了,一切等老夫人来了再做定夺。”徐婉清头疼得很。她近日好不容易和世秋恢复了往日的感情,现下又出了这种事,虽说她不知道到底是谁下毒想害赵亦柔,但是世秋定会误会是她或者元娘。
过了一会儿,大夫先来了,确认了空竹的死因,是砒霜中毒而亡,而他检查了下饭菜,里面的确有足量致人于死亡的砒霜。
“今日的午膳是谁去大厨房拿的?”亦萱眯了眯眼眸,缓缓开口。
梨香院没有小厨房。赵亦柔吃午膳必定要每日去大厨房领取。
莺歌颤颤巍巍地开口,“是,是奴婢。不过。不是奴婢下的毒,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她有些吓坏了。
亦萱点了点头,安抚她道:“我信你,你别害怕。”
随后又问道:“那你将饭菜从大厨房拎到梨香院,摆上桌子的时候。可还有谁碰过这饭菜?”
莺歌想了会儿,摇摇头道:“没有,奴婢将饭菜摆上桌,便去叫表姑娘进来吃饭,这中间只隔了一会儿,不可能会有人有时间溜进去下毒的。”
亦萱沉吟片刻。下了结论道:“那就只有可能是你或者大厨房的人或者……表姑娘她自己。”
“我没有!”两道声音同时在屋子里响起,一个来自莺歌,一个来自赵亦柔。
亦萱含笑看着赵亦柔一眼。淡淡道:“有没有,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赵亦柔紧紧握住双拳,逼迫自己镇定下来。
赵亦萱是在唬她的,她做的天衣无缝,根本没人查的出来。她是唬她的,她不能自露了马脚。她不能害怕!
又等了一会儿,老夫人才姗姗来迟,紧随其后的还有赵世秋。
他们两个的脸色都极其的难看,阴沉到了骨子里。
赵世秋一进屋就冲到赵亦柔身边,满脸心疼愧疚地将她拉了过来,柔声哄道:“没事了没事了,都是爹爹不好,都是爹爹不好,爹爹没有照顾好你,若这次是你出了事,爹爹怎么对得起你娘!”
赵亦柔“哇”地一声扑到了赵世秋的怀里,猛烈哭了起来。
老夫人没有看赵亦柔一眼,只是走到面容有些苍白的亦萱身边,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宽慰道:“没事的,别怕。”
一股暖流从手心一直流到心里,亦萱冲老夫人扯出一抹笑容,道:“我没事的,祖母不用担心。只是空竹她……”
“我会好好安葬她,查出凶手还她一个公道,你不要太自责。”老夫人低声承诺道。
亦萱默默点了点头。
赵世秋将赵亦柔哄地止住了哭泣,便冷冷地朝徐婉清看了过去,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和温度,他道:“我让你照顾好柔儿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现在又是怎么做的?柔儿若出了事,你拿什么来赔!”
徐婉清哆嗦着嘴唇,还未说出什么话来,便听到亦萱冷声道:“那就拿我的命来赔,柔妹妹若死了,我就一命抵一命,这样父亲满意了吧?”
赵世秋被噎得半响无语。
老夫人敛下眉,严肃道:“现在可是责备的时候?争论这些做什么?全都给我去前厅!雪玉你去将大厨房今日值班的人全部叫过去,婉清你先留下和大夫将空竹处理好。”
众人都被老夫人脸上的厉色吓到,纷纷不敢言语,垂头跟着老夫人走了出去。
赵亦柔瑟缩了一下,直觉地要去躲开,可偏偏赵世秋拉着她,叫她退无可退,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到达前厅的时候,老夫人拉着亦萱坐在了上首,对着跟随而来的赵亦柔,冷漠道:“把事情的经过全都给我说一遍,一字不漏。”
赵亦柔被老夫人锐利的眼神吓得腿软,当场就跪了下来,哆嗦着身子将事情的经过又重新讲了一遍,末了,哭道:“祖母,祖母,肯定是有人想要害死我!”
“你与谁结怨了吗?府中的人为什么要害死你?”老夫人眯起眼眸,缓缓开口。
赵亦柔还未回答,亦萱便淡淡道:“柔妹妹刚刚可是怀疑是我要害死她呢!可是试问……今儿个一上午我都呆在葳廷轩,我怎么去下毒害你?”
“你当然不用自己亲自动手!整个赵府都是你的人,还怕找不到人为你做事!”赵亦柔被亦萱脸上不可一世的态度气得破口大骂。
“柔儿!”赵世秋不满地看着赵亦柔一眼,虽说他心疼赵亦柔,但也决计不会相信是亦萱下的毒。
赵亦柔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咬唇不再言语。
亦萱看着她委屈的模样,毫不示弱道:“人人都知道空竹是我的人,我若真要害你为什么不同空竹说,要叫她吃下那有毒的饭菜中毒身亡?!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歹毒吗?!”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亦萱总算明白了,凭她对赵亦柔的了解,若真是有人要毒害她,她早就吓得半死不活躲起来不敢见人,哪里还有这闲情逸致在这儿指控她是幕后黑手!
这一切定都是她一手谋划的,既能够栽赃她又能够除去空竹,真可谓是一箭双雕!就算没有任何证据,光就她平日里对赵亦柔的态度,也足够叫人误会叫人怀疑。以后,赵府的众人说不定全会同情赵亦柔,反倒觉得她蛇蝎心肠了。
只是……凭她对赵亦柔的了解,她又怎么会这么聪明想出这样的主意?这一切会不会和上次她被老夫人罚跪在佛堂有关?
“我虽然是乡野出身,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从前也听人说过大户人家的勾心斗角。她们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有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是什么都做的出来,什么都可以舍弃的!”赵亦柔咬紧后槽牙,一双明眸狠狠地盯着亦萱。
亦萱不想再跟她争辩,只道:“一切都查明后再说,是谁做的谁心里清楚。只可惜了空竹这一条性命,这般枉死,怕是日后夜夜要入那害她的人梦中,搅得她永世不得安宁!”
赵亦柔浑身一颤,只感觉心里发毛,后背沁出一阵冷汗。
她毕竟才九岁,再怎么心狠也会害怕,害怕被她不得已害死的空竹真的会回来报复她!
亦萱将赵亦柔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更加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过了一会儿,大厨房的人和徐婉清大夫都来了。
老夫人厉声询问了一番,自然是问不出什么结果的。大厨房的人都矢口否认有这么一回事,言之凿凿让人不得不信服。
总管大厨房的王嬷嬷更是拼死道:“老夫人老爷,老奴为赵府办事几十载,自问从未做过任何一件亏心事!大厨房的众人都是老奴一手调教出来的,她们是什么样的为人老奴清楚的很!至于表姑娘,她来府中这些个日子,大厨房的人从未苛刻了她什么!如今却有这么一大顶帽子扣在她们的头上,老奴实在是心寒!今日老奴就用这条老命担保,大厨房的人决计不会做出那等轻率人性命的事儿!”
王嬷嬷是赵府的老人,从前老太爷还在是时候最喜欢吃她做的饭菜,因此老夫人很是喜欢她,如今王嬷嬷虽说年纪大了,已经不再掌厨,只挂了个闲职,但是却依旧尽忠职守,每日去大厨房查询一二,免得手下们出了差错。
她的人品在赵府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她又是个清高孤傲之人,只跟老夫人合得来,其余的人甚至连赵世秋他都是不予奉承的,更不要说年仅十岁的亦萱了。
因此她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几乎都没有什么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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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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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世秋沉吟片刻道:“既然王嬷嬷事发当时正在大厨房,且未曾看到有人下毒,那这下毒之人该是另有他选。”
大厨房的人皆松了一口气,其他人的一颗心却悬得更紧了。
若不是厨房的人要害表姑娘,那会是谁?她们没有想到赵府竟然还有如此歹毒之人,实在是叫人惶惶不安。
亦萱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赵亦柔想要栽赃陷害,却没有掂量好自己的本事。以为陷害也是随随便便能做成的么?从这一点来看,她可比王丽盈要嫩得很!
“我觉得很有可能是柔妹妹自己下毒,想要借此栽赃给我。”亦萱含笑望着赵亦柔道。
她不会站在被动的位置无力抵抗,最好的防卫便是主动出击,纵使没有证据,她也不想被人怀疑。她要让赵亦柔知道,她赵亦萱可不是好惹的!
“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杀了她,不是我!”赵亦柔摇着脑袋,一脸的惊慌失措。
亦萱对她这样的反应很满意,她微挑了挑眉,淡淡道:“哦?是吗?不是你,若真不是你,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那你说是谁?”
“我,我……”赵亦柔一张脸由红转白,捏着拳头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没有证据不能拿赵亦萱怎么样,但是就算查不出实质的证据,这种种的迹象都表明和赵亦萱脱离不了关系,她至少可以叫爹爹叫祖母叫赵府上下的人都去怀疑赵亦萱,让她们晓得赵亦萱是怎样一个蛇蝎心肠的贱人!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大厨房还会有这样一个令人折服的老人,将她想随便拉个替罪羔羊的计划全盘打消!现在拉不了垫背的。赵亦萱又没有一星半点的证据和嫌疑,反倒是她处在了不利的位置,不知如何是好!
她慌乱之余,不由想到了上次临走前王丽盈在耳边对她说过的话,她说“用软弱伪装自己,再在敌人不屑一顾的时候给他们重重的一击,这一点,你永远要记得。”
于是她眼轱辘转了转,便一下子扑到赵世秋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爹爹!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干的,真的不是我干的。我没有下毒,我没有害死空竹,不是我,爹爹你相信我!”
她的哭声尖锐刺耳,吵得人脑仁发胀。
“爹爹知道不是你。我们柔儿从小便是好孩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爹爹相信你,咱们不哭了。”赵世秋无奈地拍着赵亦柔的脑袋,低声安慰,眉宇间显然有一抹纠结的郁色。
“既不是你,那是谁呢?除了大厨房的人。我们大家都有不在场的证据,只除了你自己。”亦萱咄咄逼人地说道。
“元娘,休要再胡说八道!”赵世秋狠狠瞪了亦萱一眼。不满地说道。
亦萱撇过脸,没有看他。
老夫人沉默了半响,凝神下了命令道:“这件事事有蹊跷,在这儿争论也争论不出什么,将相关人等都暂时关押起来。我要慢慢审。赵府……绝不能出现这人心思龌龊之人,若要我晓得。定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伏在赵世秋怀里的赵亦柔顿时抖如筛糠。
老夫人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眸中的冷意越发凝结。
之后整整彻查了五日,却还是查不出任何有利的东西,又为了赵府声誉不能报官,最后只好无疾而终,却因此搞的全府上下人心惶惶,好长一段时间内都不能安心。
空竹的遗体最后被她的爹娘领了回去,赵府给了二十两银子作为补偿。
亦萱站在后门口,看着一双老人哭的肝肠寸断的模样,一颗心亦是抽痛的厉害,她是欠了空竹欠了这双老人一辈子!
从衣袖中摸出一个绣金线滚边红绸荷包,亦萱走到了那对老人身边,握住他们瘦弱松弛的手,哽咽道:“这里是五十两银子,你们拿着,以后好好过日子吧!这是空竹的心愿。”
空竹的娘失声痛哭,却还不忘推辞道:“不用了不用了,这二十两足够了,谢过姑娘的好意,我们不能贪心。”
亦萱的心更是揪得紧紧的,不顾反对地将荷包塞入她的手中,坚决道:“你们一定要拿着!这不是我送给你们的,这是空竹这么多年在府中攒下的,就是给你们二老养老的。”
二老推辞不过这才接了下来,不过他们却晓得这不可能是空竹攒下的,五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空竹就算干一辈子都不可能有这么多银子。
他们对着亦萱千恩万谢了一番,就差要磕头道谢。
亦萱将他们扶起来,低声承诺道:“空竹的死,以后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两位老人不明白,困惑地看着亦萱。
空竹的死对外宣称是病死的,两位老人也全不知情。
亦萱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叫瑞珠将他们送了出去,便转身回了屋子。
回到屋子的时候,她静了静心,便去了寿安堂见老夫人。
老夫人此刻正坐在寿安堂东侧屋的黑檀木圈椅上,看到亦萱来了,一点也不吃惊,只淡淡地说了句,“来了?”
“祖母特意在等我?”亦萱施施然走上前,湖绿色的裙裾在迈步中轻轻摆动。
老夫人含笑着看了她一眼,吩咐雪玉端来锦杌,自己则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水墨骨瓷杯,轻轻呷了一口茶。
“空竹的遗体今日被她爹娘领回去了吧?”老夫人不答反问。
亦萱点点头,眼眶微微泛红道:“那是一双六十好几的老人了,空竹是他们最小的女儿,因为家里穷养不活她,才不得已卖到咱们府来,没想到……她在这儿也……”说着说着,声音已经极度哽咽,便再也说不出下去了。
老夫人也叹了口气,拉过她的小手,安慰道:“莫要伤心了,这也是天命。”
“不是天命,是人为!”亦萱咬唇,倔强地看着老夫人,“祖母相信这是天命?她分明是被毒害死的,这人是谁祖母心里难道不清楚?”
老夫人闻言,眉头耸动了片刻,才沉下声道:“没有证据的事情可不能胡说!”
“没有证据也掩饰不了她毒死了空竹的事实!”亦萱咬牙,怒火燃烧着她的狼,她真的很想冲到赵亦柔面前一刀将她了结了,好赔了空竹的一条性命!
老夫人皱眉,极其不赞同道:“这种话在祖母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能在旁人面前说,特别是你父亲面前。”
“祖母也信是赵亦柔干的?”亦萱像是寻到了一线希望,急急拉过老夫人的手问道。
老夫人无奈地瞪了她一眼,随便冷下脸道:“我不确定,可那天她的反应实在不对劲。其实她只是个九岁的孩子,这几个月观察下来又是个没有脑子的,按理说不可能会做出这等狠毒的事来,但是……前阵子发生的一件事叫我不得不怀疑她。”
“前阵子发生什么事了?”亦萱眼眸一亮,像是所有不解的谜团都要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是不是跟祖母罚她跪在佛堂有关?”
老夫人暗赞亦萱的聪慧,点点头道:“那日祖母为何责罚她,皆是因为那晚她逃出了府,去了城东村。”
“什么?”亦萱错愕不已。
赵亦柔去过城东村?还是连夜逃出去的?这……这怎么可能?
“的确是,还是周勇家的亲自押送回来的。据说是她在丫鬟们碗里下了蒙汗药才逃出去的,且那晚她还和那外室说过话,我担心这主意便是那不省心的外室给她出的。”说着,老夫人的脸色越发阴沉了下来,“没有进府便闹出这么多事,若要她进府那还了得!”
她想着,等到王丽盈生下腹中的胎儿,便叫周勇家的了结了她,否则留在这世上也是个祸害!赵亦柔虽说不是个老实安分的,但毕竟年纪小,加以时日也能教好,若王丽盈不死,叫她心中留着念想或者王丽盈哪天折腾回了府,赵府便永无宁日了。
亦萱顿时恍然大悟,她就奇怪赵亦柔那种遇到事情只晓得哭,只会用柔弱武装自己的人怎么会想出这样歹毒的主意。
原来是王丽盈!
“那祖母,我们该怎么办?有证据吗?”亦萱略有些焦急地问道。她真想早日将王丽盈斩草除根,留她一天都是个祸害!
老夫人满脸的疲惫,“若有证据祖母会放她回梨香院吗?这事不能急,心里清楚便好,还要慢慢来。”
见一向素心寡欲的老夫人劳碌至此,亦萱有些心疼,拉过她的手道:“恩,咱们不着急,只要清楚她们的为人便成,总好过被她们骗的团团转,这样还能有个提防。”
虽然这一世的种种也叫她有点无力为继,但至少她是站在上风的,至少祖母是站在她这边的,至少王丽盈是被动的。
“咱们元娘真是个贴心的,也不枉祖母这般疼你为你着想。”老夫人伸手摸了摸她额前的刘海,释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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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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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萱也笑了笑,掩饰心中的落寞。
其实她怎么能不着急呢!
老夫人又拉着她说了一会儿话,最后道:“祖母还要提醒你一件事,空竹死了,你父亲将一个叫冬儿的丫鬟指给了柔儿做大丫鬟,你日后要留心着些,莫要大意。”
“冬儿?”亦萱蹙了蹙眉,这个丫鬟她并没有听说过。
“便是那日留在梨香院看守空竹尸体的,亦柔她受了惊吓,是冬儿安抚了她并叫她去找你母亲,所以她指定要冬儿做她的贴身丫鬟,你父亲心疼她便做主答应了。”老夫人淡淡解释,眯了眯眼眸又道:“不过这件事祖母看着蹊跷得很,这冬儿祖母让王桂家的去查过,她才来到府中不多久,是个怯弱怕生的,却怎么会去找空竹要花样子,还能那么镇定地面对空竹的尸首?”
亦萱的心头跳了跳,“祖母的意思是,这也是那外室惹出来的事儿?冬儿是她的安排在赵府的眼线?”
老夫人赞赏地看了亦萱一眼,颔首道:“可以这样怀疑,所以要你要小心为上。元娘,祖母知道你是个早慧的,有些事情祖母不说相信你也能明白。”
“恩,元娘明白的。”亦萱点了点头,郑重道:“元娘会好好提防这冬儿的,也会告诉母亲一切当心。”
老夫人又揉了揉亦萱的脑袋,略带了些歉疚道:“祖母这段日子来已经同你父亲闹僵了,不想再为了个丫鬟让我们的母子之情更加恶劣,所以,元娘忍忍吧!”
祖母这是在解释为何不索性将冬儿赶出府的原因。
亦萱很感动,眼睫微微湿润道:“祖母为元娘做的元娘心里都明白的,元娘不会怨祖母的。反倒是元娘觉得对不起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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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萱出了寿安堂,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安允,一袭墨绿色的镶边锦袍在寒风中鼓动,衬得他的身形越发飘逸俊秀。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亦萱承认之前她的确是对安允有了一丝丝心动的感觉,毕竟上一世他们是结发夫妻,在赵亦柔没嫁给他之前他们的感情也很甜蜜,只是那种感觉到最后被恨意蒙蔽,直到前阵子减轻了对他的恨意,才又重新散发出来。
可是那天他看向她时震惊不信任的眼神深深烙印在了她的心里。好似一盆冷水浇在了她的头上,熄灭了那些不该有的冲动和热火。
那眼神在提醒她,不可以。不可以再心动了。一切的一切和上一世并没有什么差别,安允他信任的人永远都是赵亦柔,如果她不想被伤害的话,就只有忘记,掐灭这个尚处在萌芽阶段的爱意。
“萱表妹。你还好么?”安允缓缓走近,见她脸色有些不对劲,不由蹙眉,关切地问道。
亦萱尽力扯出一个还算温和自然的笑容,点点头道:“恩,我很好。”
安允便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他看着亦萱略有些苍白的面颊,心里隐隐有些愧疚。
他知道那一天他的不信任有些伤了她的心,其实他并没有真的不相信她。只是种种迹象让他不得不怀疑。
“那天,很抱歉,我并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我……”
“允哥哥,算了。都过去了。”亦萱依旧笑眯眯的,不过眼神里明显透着冷淡和疏离。她道:“我知道的,给谁都会怀疑是我。若是我遇到这样的事儿,我也会这样怀疑的,毕竟我同柔妹妹素来不睦,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无须自责。”
“……”安允觉得亦萱脸上的笑容有些刺目,叫他心都痛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亦萱朝安允福了福身,没有等到他回答,便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裙裾不小心蹭到了安允的衣摆,原本相配的湖绿和墨绿,顷刻间便分散了开来,渐行渐远。
她累了,再没有办法太爱一个人。若是得不到全心全意的信任,那从一开始便要选择结束。
这一世,她会保护好自己,不光是性命,还有心。
安允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她,却只瞧见了一抹娇小的湖绿色身影渐渐模糊远去,再也抓不住她。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从前在她对他恶言相向、冷言冷语时都没有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要永远失去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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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毒事情的风波过去之后,赵府便渐渐趋于安静,一切又恢复了以往的景象,那些腌臜龌龊的事情也被尘封在人们的记忆中,没有人再提及。
赵亦柔估计是吓怕了,很是安份了一段日子,甚至连每日最积极兴奋的上课时间也借口身子不舒服躲在了梨香院。
新的丫鬟冬儿又是个软弱无能的,除了任赵亦柔欺负之外,几乎给她带来不了什么帮助,这让她郁卒的同时更加不敢随意惹是生非。
亦萱和安允的关系从那之后变得有些平淡,虽说不至于跟之前那般冷漠,但也绝没有刚刚言和那段期间的温馨和乐,以礼相待的同时总觉得是缺失了什么东西。
而徐婉清和赵世秋也因为这次的事情产生了更大的隔阂,徐婉清因此更加的落寞伤心,不过好在有孙明珠时常上门宽慰,但也不至于叫她整日胡思乱想,忧思成疾。
日子便这么一天天平稳地过了下来,就在亦萱扳着指头算王丽盈生产的日期的时候,众人期盼的新年在一片喜乐吉祥的氛围中到来了。
除夕夜,京城各府俱洒扫庭院,换门神,挂钟馗,钉桃符,祭祀祖宗。赵府上下也是一片热闹欢喜的景象,到处张灯结彩,各处院子都贴上了对联,红色的窗花剪纸,挂满了红色灯笼。
赵府的众人聚在一块儿用了晚膳之后,便各自回了院落守夜,等待新年的到来。
当午时的梆子敲过,新的一年便来到了,府中的烟花爆竹瞬时燃了起来,好不热闹。
亦萱已经换上了一件新的玫瑰红雪白兔毛边胸口绣折枝海棠的交领撒花缎袄,此刻正坐在海棠锦绣墩上打着盹,头一点一点的,双髻上的鎏金穿花戏蝶步摇微微颤动,好似蝴蝶振翅欲飞。
身穿明红色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梳着牡丹髻的徐婉清略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额发,柔声道:“元娘乖,累了便去歇息吧,已经守完夜了,不用再等了。”
亦萱揉了揉眼睛,略有些迷糊道:“爹爹还未回来吗?”
徐婉清的眼神黯了黯,随后强扯出一抹笑容,安抚亦萱道:“你爹爹或许是在忙吧,你别等了,母亲一个人等着便行了。”
亦萱略蹙了蹙眉,睡意消散了不少,她听着外面热闹的鞭炮声,问道:“已经子时了吗?”
“姑娘,已经子时三刻了。”瑞珠回道,神色颇为不满。
亦萱的心便掉落到了谷底。
刚刚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年夜饭,父亲便不在场。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父亲毕竟也有公中的事务要处理,每当这种时候母亲总会将饭菜单独备一份留给他,等着他回来再吃。
以往父亲公中事务再繁忙,也会赶回来同她们一起守夜,他从来没有哪一次是这样晚的。
“饭菜都已经热了三次,老爷若再不来,便不能吃了。”冬青叹了口气,郁卒地说道。
徐婉清的脸上的笑容便有些挂不住了,特意染得嫣红的指尖也微微泛了白。
“母亲……”亦萱蹭过去拉着徐婉清手,想说些什么宽慰的话。
谁知道徐婉清截断了她,率先道:“好了,咱们不等了,回去歇息吧!明日你大伯父和大伯母便要回来了,还有与咱们交好的各府要去拜访,再等下去明早便要起不来了!”
徐婉清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亦萱也扯了扯嘴角,道:“好,那我今晚可以跟母亲睡吗?明天我一早起床最先看到的人一定要是母亲!”
徐婉清揉了揉她的发髻,点头应好。
她们两个刚刚站起身,还未动作,便听到从门外传来一阵低沉浑厚的声音。
“元娘这就困了?爹爹还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桂花汤圆。”
亦萱诧异地循声望去,便看到了一袭朱红色暗纹长袍的赵世秋走了进来,眉目徜徉着笑意。
她尚未来得及喜悦,目光便在触及紧随其后的赵亦柔身上时冷了下来。
“世秋!”徐婉清脸上光彩乍现,立刻吩咐丹青道:“快去将饭菜热一热。”
随后快速走到赵世秋身边,略带了些小心道:“刚刚我给元娘做了些桂花糕,她很喜欢吃,母亲也说很好,你要不要吃?我现在做给你,趁热吃最好不过了。”
“不用了!”赵世秋大手一挥,将赵亦柔拉着坐到了屋子里的软榻上,道:“刚刚我已经和柔儿吃过了!”
“吃过了?”徐婉清落寞的同时微微诧异。
“恩。”赵世秋点点头,并不愿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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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言归于好
赵亦柔却满脸兴奋地跳出来道:“是啊母亲!我们已经吃过了!刚刚爹爹回府,问柔儿想不想出府玩,说今日府外特别热闹,随后我们便出去了!母亲,府外真的好热闹啊,到处都是烟花爆竹,我还看到了从皇宫放出的烟花!真漂亮!”
她眸中的璀璨和脸上的笑容明晃晃地刺着徐婉清的眼睛,也刺痛了她的心。
原来世秋早就回来了吗?
他回来,不是先来找她,而是先去了梨香院,带着那外室的女儿一起出府玩耍,将她和元娘遗忘在了院子里,让她们苦苦等待了这么久。
“是吗?”亦萱扯了扯嘴角,冲赵亦柔轻轻一笑道:“那真是恭喜柔妹妹了,居然能看到皇宫燃放的烟火,我还从不曾看过呢!”
赵亦柔对她这样的话很受用,得意地看了她一眼,嘴里却谦虚道:“大姐姐不必羡慕啊,柔儿以前也未曾看过,不过是爹爹疼爱罢了!大姐姐若想要看,也可以叫爹爹带你出去嘛!”
说着,便将自己手中拎着的一个小食盒递给亦萱,道:“这是爹爹买给你吃的。”
亦萱低头嗤笑,随后便抬起头将小食盒接了过来,面无表情地交给了身后的瑞珠,又对着想要将饭菜端出去热的丹青大声道:“丹青!听到了吗?爹爹已经吃过了,饭菜不需要热了,再说已经热了三次了,早不能吃了,倒了吧!”
赵世秋脸上的笑容便有些冷凝。
“元娘!”徐婉清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闹脾气。
不管世秋做的如何,这大过年的,还是和乐些好。
亦萱知道徐婉清的顾忌,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道:“我困了母亲,我先回去歇息了。”
徐婉清点了点头,她也害怕亦萱留在这儿会惹出什么麻烦。
亦萱又朝赵世秋福了福身,淡淡道:“爹爹,我先回去歇息了。”
赵世秋没有在意她的疏离和冷淡,点点头,又对着赵亦柔道:“柔儿,你也同你大姐姐一同回去歇息,今日你便睡在葳廷轩,北边那儿太冷清了。待会儿你大伯父他们也要回来,正好叫元娘带着你认识认识。”
原来他将赵亦柔带到这儿是为了这个目的。
亦萱回头瞥了赵亦柔一眼,见她眸中暗含着得意。便知道赵世秋此次出府,一定不会是他主动提出的,十有**是赵亦柔央着去的。
“柔妹妹,你要睡客房还是同我睡一个屋子?”亦萱挑眉,轻笑着问道。
赵亦柔被亦萱的眼神看得心头发颤。她是不敢同她睡一起的,天知道这阴毒的小贱人会找什么办法对付她!
“我,我还是睡客房好了。”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过却在看到赵世秋紧蹙的眉头时连忙改了口:“那我跟大姐姐一起睡吧,爹爹说姐妹之间要亲热些,以后妹妹还要大姐姐时常照顾一二。”
“爹爹说得对。姐妹之间的确要时常亲近。”亦萱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迈步出了屋子。
赵亦柔见她明显不乐意的样子。不由恨恨咬牙,跺了跺脚,只好跟着追了出去。
哼,若不是为了在赵府站稳脚跟,让更多的人都知道她的存在。她才不会让自己跟在赵亦萱屁股后面呢!
爹爹说得对,她不能闹脾气。赵亦萱是赵府的正经嫡女,她是个没名没分的外室之女,要想在赵府站稳脚跟,就只有多多跟着她,争取露脸的机会。整日呆在梨香院,是不会有什么出息的!
待她们走后,赵世秋又将丫鬟们都支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徐婉清和赵世秋了。
徐婉清与赵世秋默默对视片刻,终是撑起一抹笑容道:“世秋,既然你已经吃过晚膳了,那我便不帮你做桂花糕了。明日我还要早起,要先去歇息了。”
赵世秋看她脸上挂着的笑容明显带着心酸和落寞,说不愧疚是假的。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确是因为丽盈的事儿间接怨恨上了她,又因为朝堂上那些糟心的事儿让他几乎没怎么来葳廷轩看过她,他是知道她心里有多难受的,也几乎有好多次忍不住要去看她。可是每当他想到丽盈怀着他的孩子在城东村受着苦,可婉清却还毫发无伤的在赵府享受着荣华富贵,心里的怨气便用升腾了上来,也便更不愿意来看她了。
最近接近年关,府中的事务渐渐烦杂了起来,他本以为婉清在这样的状态下定处理不好这些事,可谁知道她还是将府中各处的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
裁制新衣、采购宴客食材、拟定送礼名单、人员调动一切都安排地井井有条,没有让他操半分心,就连母亲也明着暗着多次提点他婉清的不容易。
他近些日子也发现她脸上的疲累和越来越深的落寞,又因为收到了那方写着颇具意义情诗的帕子,所以这才在公中之事一处理完之后便赶了回来,想着像往常一样陪着她和元娘守夜,缓解他们这么多个月因隔阂而彼此冷漠的心。
谁想到却在府门口看到了柔儿,她小小的身子站在寒风中,巴巴地看着他说:“爹爹,我只是想离得娘近一点。从这里看过去,可以看到城东村的方向。明日便是新年,也不知道娘有没有缺什么东西,过的好不好。”
他的心瞬间痛了起来,对丽盈的愧疚也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为了安慰柔儿,只好先将婉清和元娘暂时抛诸脑后。
可是现在,看到婉清这样痛心的面容,他竟不知道自己之前的那个选择是不是对的。
元娘说得对,丽盈是不可能再来到赵府了,难道他要为了丽盈真将婉清也失去吗?
婉清其实也是受害者不是吗?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终究还是他。
哀声叹了一口气,赵世秋盯着徐婉清道:“怎么?你这是在下逐客令吗?”
“世秋……”徐婉清怔了怔,不解地看着赵世秋。
赵世秋无奈地摇了摇头,拉过她的手道:“难道我不能留宿在素玉阁歇息?”
徐婉清的指尖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耳根子瞬间涨红。
世秋,世秋刚刚那是什么意思?
看她错愕的样子,赵世秋心中的愧疚感更深了,他拉过徐婉清的手坐到一旁的软榻上,随后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这不是你差人送给我的,你还不明白吗?”
温润的气息喷洒在徐婉清的耳边,她的脸色一片酡红,可是听到赵世秋的话还是不免感到疑惑。
东西?什么东西?
她诧异的话还没有问出口,便看到赵世秋从怀中拿出的一方帕子。
“归去来兮情多时,日日夜夜盼君至。”低哑的嗓音在徐婉清的目光触及到帕上写下的字时缓缓响起。
那是她第一次写给世秋的诗!
“我还记得这是你十六岁刚嫁入赵府那年写给我的诗,只因为我那阵子为了升迁的事儿冷落了你许多日子,你心里难过却又舍不得对我发脾气,便让丫鬟送了这两句诗给我,结果当晚我便去了你的屋子,这一切我都记得很清楚,你还记得吗?婉清?”宽厚温润的手指摩挲着徐婉清白嫩的手腕,赵世秋的目光渐渐迷离。
记得!她怎么会不记得!
他们新婚时那段浓情蜜意的时光,她这些天时常想起,她要回想那些王丽盈没有出现之前的场景,那些不含有欺骗不含有虚伪的甜蜜温馨!
只有这样,她才能说服自己世秋曾经爱过她,否则,她怕是没有支撑下去的勇气了。
眼泪瞬间落了下来,虽然她不清楚这块她无意间写了这两句诗的帕子是怎么会落到世秋手中的,但她心中还是震动不已。
世秋是因为想起了从前所以要和她言归于好的吗?
“世秋,你不怨我了吗?”徐婉清颤着声音问道。
赵世秋心疼地替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歉疚道:“对不起婉清,这件事一开始便是我错了,我不该将怨气发泄到你的身上,这些日子以来苦了你了。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那些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丽盈,我以后也不会再想她了。”
从一开始的倔强强势,到后来的郁郁寡欢再到现在的小心讨好,她为的就只是让世秋能够回心转意,能够放下那外室重新回到她身边!
她本以为她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没想到就在她预料不及的时候告诉她他放弃了,放弃为那个外室负隅顽抗,他要和她好好过日子!
“世秋,你说的是真的?你没骗我,你不是骗我的对不对?”徐婉清紧紧拉着赵世秋的衣领,神色激动,身子颤抖。
她怕了,她宁愿是残忍的事实,也不想要虚伪的欺骗!
赵世秋伸手抱住了她,在她耳边叹了口气道:“我没有骗你,我累了,就这样吧,咱们都好好的。”
徐婉清没有听到他后面的低语,只在他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大声哭了出来,如同一个孩子般脆弱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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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写的我也挺郁闷的,对徐婉清怒其不争。不过这绝不是结束,徐婉清会变的淡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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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恐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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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徐婉清是在赵世秋的怀里醒来的,她靠着久违的宽厚胸膛,闻着熟悉的味道,只觉得满足无比。
就这样吧!过去的事情便让它过去,紧抓着不放不过是伤人伤己,对谁都没有好处。
以后,她会好好做一个好妻子,再不会耍任性的坏脾气,她会给世秋排忧解难,给他最包容的爱。
这么想着,便抬眸朝身边的男人看去,看他俊朗精致的眉目,忍不住伸出手指一一描绘。
从剑眉落到眼眸再落到鼻翼,最后落到他薄薄的嘴唇上。
听说薄唇的男人大多薄情。
那么世秋呢?
他到底是薄情还是多情?
神智稍稍有些恍惚,还未想出什么手便被人捉住,她讶然抬眸,只见刚刚还闭着眼睛的男人已经醒了过来,此刻正眼眸深邃地看着她。
心里“咯噔”一跳,徐婉清忙抽回自己的手,低头慌乱道:“世,世秋。”
“在想什么?”赵世秋将她搂了过来,低声询问。
明明是很正常的亲昵举动,但不知道是不是许久没有这般温存,徐婉清竟然觉得无所适从,这样清醒状态下的亲昵与昨日迷离中的亲热截然不同,她竟觉得无比别扭!
微微挣扎了几下脱离了赵世秋的怀抱,徐婉清裹着被子爬起身道:“已经寅时三刻了,我要起床梳洗准备准备了,大哥他们估摸着中午便要到了。”
赵世秋也感觉到了她们之间那层无形的隔阂,心里不是不落寞的,但他也知道此事急不得。便点点头道:“好,你去忙吧!”
徐婉清出了屋子的时候,亦萱早已经等在了门外。
她看到亦萱出现,再看了看外面依旧一片漆黑的天色,诧异道:“天色还早,你怎么就起床了?”
亦萱撇撇嘴,朝徐婉清蹭了过去,无奈道:“母亲也知道的,赵亦柔昨晚睡在我那里,我怎么能睡得着。”
看她目露哀怨。徐婉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点了点她的鼻头道:“你啊,我以为该是她被你气出来。怎么反倒是你被她气了出来?”
亦萱坏笑了一声道:“她昨晚的确被我气得不轻,竟要去睡外面的软榻,我怕她冻着到时候爹爹又要心疼,连累地母亲也要被责骂,便自己出来让她睡大床吧!”
“你一直在外面等着?”徐婉清略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亦萱的额头。怪不得她的发髻依旧一丝不苟的。
“没有,我去和瑞珠挤了挤。”亦萱不想让徐婉清担心,随便囫囵过去后,便问道:“冬青姐姐说昨晚爹爹歇息在素玉阁,是吗?”
徐婉清的脸色微微泛着粉红,含笑着点点头道:“是啊。母亲和你爹爹和好了,元娘开心吗?”
“真的?”亦萱眼眸微微一亮,想着难道真是自己给父亲的那块帕子起了作用?
徐婉清被亦萱灿烂的样子感染。觉得自己的那些个别扭该彻底抛却,便用力点点头道:“真的,母亲何曾骗过你。”
说着并不想她再多问下去,便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好了,天色还早。你去侧屋再小酣一会儿,等时辰到了母亲再叫你起床。待会儿咱们还要去舅舅家拜年。中午你大伯应该也到了,咱们一家还得去寺庙上香,可忙得很。你若不睡,当心累着。”
新年第一天总是最忙碌的时候,徐婉清这些天已经为了筹备过年期间的一应物什忙得昏天黑地的,亦萱不想再添加她的麻烦,便乖巧地点点头道:“嗯,那我先去侧屋睡一会儿,母亲也不要太累着自己。”
徐婉清摸摸她的头,没有再说些什么。
等到了辰时的时候,徐婉清便将亦萱叫了起来。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按照大燕国的习俗每个未出阁的姑娘都要由母亲亲自在额前画上花钿,有几朵花瓣便代表几岁,寓意着花开富贵,同时也告诉众人这姑娘今年多大,是否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一般来往的亲友看到都会暗暗留意。
徐婉清将亦萱按在梳妆台上,一手拿着白玉羊毫笔,一手端着亦萱的下颚,专心给她描着花钿。
冬青和瑞珠则随侍在左右。
亦萱闭着眼睛,额上有痒痒的触感,以往这个时候,她总是能躲则躲,不仅是因为画上花钿耗费她玩耍的时间,还因为她总觉得奇怪,好好地干嘛要让大家都知道她的年纪。
可是今日她却很享受这样的感觉,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母亲身染重病久治不愈,不要说帮她画上花钿了,就是连下床都没有力气。
她也根本无心感受新年的氛围,整个新年期间几乎都是呆在徐婉清的房里陪她聊天解闷,可纵使这样,母亲还是没有熬过那年的春天。
想到这儿,她心中有些酸涩又有些感激,总算她重活一世没有白来,母亲现在不是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而是温柔地耐心地替她画着花钿。
“好了。”就在她晃神之际,听到了徐婉清轻快的声音。
她抬眸,便看到瑞珠拿着一面缠枝青花的银镜递了过来,“夫人的手艺可真好,以往每回过年,旁的姑娘额上的花钿总没有咱们姑娘的细致。”
亦萱接过镜子照了照,光洁白皙的额头上有一朵盈盈绽放的梅花,十一瓣花瓣,每一瓣都勾勒的细致小心,好像真的一样。
“今天咱们元娘虚岁就十一了,可真快啊!”徐婉清略带了些怅然地说道。
元娘一天天长大,也就证明她很快便要离开她了。
亦萱看出了徐婉清的惆怅,拉过她的手,正待说几句撒娇的话,门外便传来一阵柔柔的低唤。
“母亲……”
她循声看去,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赵亦柔。
赵亦柔穿一身玫瑰红雪白兔毛边胸口绣折枝海棠的交领撒花缎袄,下着水红色细折儿云绫长裙,与亦萱的打扮是一模一样的。
徐婉清前阵子为府中众人裁制新衣,这其中自然少不了赵亦柔的份,但因为不懂她的喜好,怕到时候她不喜欢惹得赵世秋怨怼她苛刻了赵亦柔,索性便照着亦萱的衣裳做了一模一样的。
她虽是乡野出身,但人生的白白净净的,眉宇间又自有一股娇弱媚态,一打扮起来竟是不逊色亦萱分毫的。
“母亲,大姐姐,新年好。”赵亦柔乖巧地福了福身。
因昨日阖府晚宴都已经给过红包,所以徐婉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地冲她笑了一下,道:“柔儿也醒了?”
赵亦柔走上前,恭敬地点点头道:“是啊!母亲。”说着,便好奇地眨眨眼睛,看着亦萱额上画着的梅花钿道:“这是在干什么?好漂亮!”
“这是梅花妆,京城的姑娘小姐们都会在新年头一天画上梅花妆,寓意今后富贵美好。”徐婉清笑着解释。
“还有这个习俗吗?从前我都不知道。”赵亦柔嘟了嘟嘴,目光又从亦萱的脸落到她的身上去,见她穿着同她一样的衣服,心里平衡了些,却又在看见她脖子上坠着的精巧的牡丹镂空岁岁如意锁时拧起了眉。
说什么共同对待,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
还不都是假的!装模作样地给她施舍一件和赵亦萱一样的衣服就能掩饰你的偏心吗?!
赵亦柔心头恼恨了起来。
她很不喜欢徐婉清装好人的样子!她宁愿她像赵亦萱一样同她正面交锋,两看两生厌,也不想她装的温柔大度,和善有加!
“柔儿,这是母亲准备给你的玉锁,看看喜欢不喜欢?”徐婉清见赵亦柔直盯着亦萱胸前的如意锁看,无奈地抿了抿唇,便从雕绘着荷叶莲藕的红漆妆奁盒子里拿出一只羊脂玉雕琢的玉锁,递给了赵亦柔。
这只玉锁的成色和质地都是上品,看上去比亦萱的如意金锁要名贵许多。
赵亦柔当然很欢喜,忙接过玉锁,冲徐婉清粲然一笑道:“谢谢母亲,柔儿很喜欢!”
说着,便迫不及待地将玉锁拢入了袖中,生怕徐婉清会反悔似的。
亦萱冷眼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勾唇嗤笑,轻声道:“柔妹妹可知道这玉锁是打哪儿来的?”
赵亦柔怔了怔,不明白亦萱缘何会这样问,下意识地问道:“打哪儿来的?”
“是奉安公主的陪葬品,被盗墓者挖了出来之后放入商行高价售出。爹爹爱玉如痴,有巴结他的下属知道,特意买来送给他的。”她淡淡地陈述着,瞧赵亦柔露出懵懂的表情,又低头掩饰住唇边的嘲讽,再抬头时,便装作阴森森道:“柔妹妹,这可是死人的东西!你怀里揣着的这块玉是可是死人的!”
重复意义的两句话,叫赵亦柔吓得脸色发白,袖中的那块玉就跟着了火似的,烫得她花容失色。
她像避鬼似的将玉锁拿了出来,猛地塞给徐婉清道:“我,我不要了!”
亦萱满意地笑了,徐婉清却无奈地摇了摇头。
赵亦柔的心犹自在颤抖,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哆嗦着嘴唇道:“母亲,我,我先走了,我回去收拾收拾!”
说完,也不管徐婉清的反应,急忙跑了出去,好似后面有恶鬼追赶一般。
★★★
那个,我觉得我更新不算渣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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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定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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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婉清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诧异道:“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害怕的样子?”
亦萱冷冷地笑了两声,没有答话。
徐婉清便摇着头,谆谆教导:“虽说爹爹为了她娘有诸多对不起母亲的地方,但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你们毕竟都是你爹爹的女儿,是亲姐妹,该和睦相处的。不过是一块玉锁,你也不能这般小气。”
“可这玉锁不是母亲特意从藏珍阁订购来送给兰儿堂姐的么?送给了她,您拿什么东西给兰儿堂姐?”亦萱不答反问。
徐婉清便叹了口气道:“可刚刚她巴巴地瞧你脖子上的玉锁,母亲又能怎么办?母亲不想被你爹爹责怪苛刻了她,兰姐儿毕竟是家里人,少了这块玉锁还有旁的东西,你大伯大伯母又是个好相与的,总不会怪罪就是了。”
“兰儿堂姐那般挑剔苛刻之人,母亲若送了什么普通的物什,她可看不上眼。”对于她那个鲜少见面的堂姐,亦萱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的。
目中无人,自以为是,大小姐脾气,爱使唤人,便是她对这个堂姐所有的认知。
徐婉清叹了口气不愿再说,便岔开话题道:“倒是柔儿,她刚刚缘何吓成那个样子,就算真是奉安公主的陪葬,也不必吓成这样,真是有些反常。”
“她自是有她自己的原因。”亦萱的眸光冷凝,唇边有一抹冰冷的微笑。
赵亦柔她当然怕。她做了亏心事,她害死了空竹,她当然怕死人,她肯定以为若她随身携带了死人的东西,怕是会招来空竹找她报仇吧!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徐婉清便带着亦萱出了屋子。
赵世秋早就已经起床离开了院子,他并没有通知徐婉清。
徐婉清只是稍稍落寞了一下,便对亦萱解释道:“你爹爹只是不想打扰母亲,不想母亲累着。”
“我知道的。”亦萱只好抱以微笑。母亲干吗要跟她解释,她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父亲纵然想要和母亲和好。但这隔阂已经产生,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消除的。唉,这事急不得。还是慢慢来吧!
★★★
府中上下又燃起了阵阵爆竹,声音振聋发聩,虽然吵闹,却也因为这样多了几分喜悦热闹。
香姨娘带着赵亦云和赵亦月一同来给徐婉清请安,徐婉清一一给了她们压岁的红包。喝了她们敬上来的茶,便领着她们一同去给老夫人拜年。
新年头一天,原本冷清孤寂的寿安堂内都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亦萱一行人刚走进寿安堂的时候,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其中老夫人的笑声尤为明显,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喜悦。
亦萱微微诧异。祖母怎么这么高兴?
新年国子监休假七日,安允前几日便赶回了清州回乡过年,祖母还因此落寞了几日。想着等得了空便要去清州看看几年未见的小妹妹。
昨个儿阖府聚在一起吃晚膳,老夫人还将安允的那份红包单独留了下来,等着过完年他回来的时候送给他。
“哎哟哎哟,这心姐儿的嘴也忒甜了,比我家那几个猢狲讨喜多了!”是老夫人松快欢喜的声音。
“姐姐这是哪里话。允哥儿可跟我说你家那几位姑娘个个都是天仙似的美人,又聪明又乖巧。可不比心姐儿要强上百倍。”这是一个略显得陌生的声音,亦萱并不怎么熟悉。
随后又有一道娇嗔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祖母,您尽会说心儿坏话,心儿再不理你了!”
亦萱还在奇怪这屋子里的到底是谁,徐婉清便笑着说道:“看来是安老太太来了!”
她眼中闪着一种奇异的光彩,拉近亦萱的手快速朝屋子里走去,“元娘,咱们快些进屋!”
亦萱踉跄地被徐婉清拖着往前走。
她微微凝神,上一世因为母亲重病,她没有空理会外面那许多事,依稀记得好像安老太太的确来了,还来探望过母亲。
想到这儿,亦萱的身子瞬间僵住。
对,对了!
上一世安老太太来探望过母亲,然后她的婚事就被定下了!似乎是母亲临死前求着安老太太答应了这门婚事,好好照顾她!
虽然后面的事情几多波折,但不可否认她最后能“如愿以偿”嫁给安允,安老太太是出了很大的力的!
亦萱看着徐婉清喜悦的眉眼,只觉得浑身一片冰凉。
难道,难道这一世她的婚事也要就此定下?母亲要和安老太太商量她和安允的事情吗?
“母亲!”她吓坏了,连忙拉住了徐婉清,脸色一阵惨白。
她不想,她一点都不想嫁给安允!
她不要让那些噩梦再一次发生!
徐婉清被她拽住,诧异地回头看她,“元娘怎么了?”随即蹙了蹙眉道:“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亦萱用力扯出一抹笑容,略有些恍惚道:“母亲,我,我身子不舒服,我想回去歇息了,您帮我跟祖母道个歉。”
她想要逃开,逃开这个令她害怕的将来!
她不能嫁给安允的,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婚姻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轮不到她来指手画脚,一旦这件事得到了双方长辈的认可,她和安允便再也无力抵抗,别看年纪还小,青梅竹马不是最美好了吗?
就像爹爹跟母亲,也是很小便得到了双方长辈的认可。母亲这一世除了爹爹之外,生命中就没有出现过其他的男人。
上一世的她也是这样的,把整颗心都系在那个男人身上。他在,她活。他不在,她也无力为继。
所以才会在遭遇他们的背叛后那般痛彻心扉。
徐婉清清丽的眉头深锁起来,还未说些什么,跟在身后的赵亦柔便插嘴道:“大姐姐今儿个早晨不还是好好的么?”
听到赵亦柔的声音,亦萱的身子更加瑟瑟发抖了起来。
这个声音,又一次深切地提醒了她那个噩梦。
“大姐姐你怎么了?”
“对啊,大姑娘这是怎么了?”
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忧心地看着她。
亦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正在这时候,却听到雪玉欢喜的声音,“夫人,大姑娘!”
说着,她欢欢喜喜地跑了过来,桃红色比甲衬得她笑容明媚,她一一给众人行了礼,便道:“老夫人就说好似听到了大姑娘的声音,让奴婢出来看看,果真是的。”
徐婉清亦笑意盈盈地问道:“里面的是安老太太么?”
“回夫人的话,是安老太太和安家的表小姐。她们是今儿个辰时刚刚到的。才来没多久,所以未曾来得及通知夫人。”雪玉恭敬地回道。
徐婉清点点头,又问道:“允哥儿也折回来了?”
“是啊,说来也巧,表少爷出发没多久便碰上了安老夫人,安老夫人怜惜表少爷路途奔波,国子监又只放几日,想着他回清州也呆不了多久,便带着表小姐一道来了。”
“呀,安允哥哥居然也在!”赵亦柔低低惊呼了一声,随后便有些局促起来,想着今日的打扮是不是够好看,头发有没有凌乱,脸上有没有脏东西之类的。
等到她看到亦萱面无血色的面容时,心里稍稍平衡了点,不管怎么说,她总比赵亦萱要好看!
那安老夫人见了她们,第一眼看上的定会是她!
赵亦云和赵亦月也露出欣喜的样子。
昨日阖府寿宴,安允没在,府中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惋惜,毕竟安允在府中这么久,除了亦萱一开始不待见他,其他的人都是很喜欢他的。
他是很会讨人欢心的人。
“元娘,安老太太难得来一次,咱们去见个面行了礼,你若不舒服便稍稍忍一忍。”徐婉清拉着亦萱的手,说的恳切。
她说的很有道理,安老太太再怎么落魄,曾经她也是侯爷夫人,曾经她也帮衬过赵府甚至是徐府,于情于理,她不该躲着不见的。
亦萱咬了咬唇,忍下那没由来的恐惧,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母亲。”
“元娘真乖。”徐婉清摸了摸她的头,目光中虽然流露着心疼,但更多的则是别样的喜悦。
若是和安老夫人商量好了,便不再是她一厢情愿的痴想。
母亲一定是这么以为的。
安允那么优秀,未免夜长梦多,早早定下来总是好事。
亦萱希望自己是想多了。
进了屋子,便看到身着枣红色织金福寿纹褙子的老夫人坐在炕几上,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额前带着东珠抹额,看上去精神奕奕,神情欢喜。
她身旁坐着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亦萱凭着模糊的记忆认出了她是安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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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着一伸紫色葛稠纹褙子,耳朵上坠着景泰蓝红珊瑚耳环,胸前挂一串成色上乘的绿玛瑙项链,看上去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的贵气。
这种气质只有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小姐才会有的气质。
纵使安老夫人落魄,但这高贵的气质却是抹灭不掉的。
亦萱终于知道安允一个庶子为什么身上会有那样上流权贵之子的风度和气质,大概是由于从小养在安老夫人身边的原因。
其实上一世她嫁给安允之后,并没有怎么和安老夫人接触过,安允没成侯爷之前并没有将安老夫人接过来,等到后来他巴结上王赋安,成了侯爷后,他也已经娶了赵亦柔为妾,那时候他们两个的感情便走向了没落,她一心想着为母亲复仇,自然没时间和安老夫人培养感情。
除了当初为她嫁给安允同王丽盈据理力争过,安老夫人于她而言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看到她们出现,老夫人立刻朝她们笑着招手,并对安老夫人道:“可还记得我这几个孙女?上一次你见着的时候二娘和三娘还不会走路,元娘也才三岁罢了。”
安老夫人抬眸朝她们几个看过来,亦萱姐妹几个立刻曲膝福身,异口同声道:“元(二,三)娘祝祖母新年吉祥,万事如意,祝安老夫人健康安泰,心想事成。”
这些祝福的话徐婉清前几日就让她们背过。
赵亦柔反应过来之后也赶紧曲膝福身,尴尬的同时心头恼恨不已。暗骂徐婉清虚伪恶心,竟将她排挤在外。
她却不知道,前几日徐婉清将她们姐妹几个叫过去训诫的时候,曾多次叫丫鬟找过她,是她自己借口身子不舒服推辞了。
老夫人微笑着将她们叫了起来,吩咐身边的雪玉给了每人一个厚重的红包。
赵亦柔捏着厚鼓鼓的红包,眼角偷偷瞥了眼亦萱她们的,见是差不多的,心里便喜滋滋的,没有什么怨怼。随后视线便一直落到安允身上去。
因为是新年,安允一改往日素净的颜色,穿了一件绯红色的绣流云纹锦带长袍。如缎墨发用一根翡翠玉石发簪固定,衬得他的面庞越发白皙俊逸,黑眸灼灼,有种魅惑的美感。
她还没来得及心跳,目光便在看到安允身上挨着的小姑娘时阴冷了下来。
那小姑娘不过六七岁的年纪。穿的一身娇俏粉嫩的桃红色,皮肤白的似雪,两颊粉嫩嫩的,巴掌大的小脸上却长了双那么大的眼睛,羞怯可人,让人忍不住想好好疼爱一番。
她此刻正紧紧环着安允的腰。脸上尽是依赖欢喜。
而安允也温柔宠溺地抱着她,脸上的温柔是不同于对待她的疏离。
嫉妒的怒火直往心头涌来,赵亦柔眼底一片血红。
“好好好。都起来吧!呀,真是个顶个的标志,果真如允哥儿说的一样,都是天仙似的美人儿。”安老夫人叫她们起身,随后打量的目光便从她们几个身上一一扫了过去。
当她的目光落到赵亦柔身上的时候。眼眸微微一亮,随后便眯起眼睛笑道:“这位便是元娘了吧?果真是个小美人坯子。瞧这水灵灵的多招人喜欢呀!”
说着,便想将赵亦柔拉过去仔细端详。
老夫人和徐婉清都有些微的错愕,还是安允反应迅速,连忙阻止道“祖母,这不是大姑娘,她是赵府旁支的表姑娘,名唤赵亦柔。”
安老夫人这才尴尬地缩回了手,讪讪一笑道:“原来是表姑娘。”
说着,疑惑的目光便朝老夫人看了过去,要说虽然她与赵府几年没有过联系,但是赵府的一些情况她还是了解的,她们哪有什么旁支姓赵的亲戚?再者,这姑娘名唤赵亦柔,名字也实在是太相似了,长得也跟世秋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不得不怀疑这小姑娘的身份。
老夫人避开安老夫人探寻的目光,微微叹了口气。
这大过年的,她委实不想谈论那些糟心的事情。
徐婉清连忙上前解围道:“安老夫人,这才是我家元娘。”
说着,推了推身边一直低垂着头默不作声的亦萱,催促道:“元娘,快给姨祖母请安啊!”
亦萱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行了礼,恭敬道:“元娘给姨祖母请安,恭祝姨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安老夫人这才注意到了亦萱。
刚刚她一直垂着头沉默不语,安老夫人还以为她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女,所以根本没太在意。
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就是元娘?
她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心,随后慈爱地上前将亦萱扶了起来,嘴上道:“乖,快起来吧,真是个乖巧的孩子。来来来,姨祖母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这点微薄之物算作见面礼了。”
说着,她便褪下了手上的翡翠玉镯。
看成色晶莹剔透,俨然是上品。
饶是亦萱已经见过不少好东西,也被这玉镯子给震住了。这玉镯子显然是安老夫人做侯爷夫人时留下的,这些年安家没落,她所剩的应该也不多了,干吗要送她一个小丫头这么贵重的镯子?
她的心剧烈地跳了跳,只觉得后背发凉。
“谢过姨祖母,但是,不……”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老夫人便笑着道:“元娘快收下吧,这玉镯子可是你姨祖母的婆母当年送给她的见面礼,情意重着呢!”
一句话便叫亦萱震惊地抬起头来,小脸瞬时间煞白。
安老夫人也因此看清楚了亦萱的长相。
细腻柔滑的皮肤,一看便是娇生惯养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小姑娘,眼睛大大的,下巴尖尖的,和婉清倒有七八分相似。的确是个小美人坯子。
只是,这脸色白的有些不像话,难道身体不好么?
想到这儿,她的眉心蹙得更紧了。
允哥儿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别看外表看起来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骨子里却是个倔强的人。她一直听说赵府的大姑娘性格开朗,脾气直爽,想跟跟允哥儿倒也能互补,且这样的女孩大多也不会有小姐性子,瞧不起安允庶出的身份。
可是。如今她瞧着,怎么跟老夫人说与她的完全不一样。
这丫头,看着就是个内向又心思重的。
“祖。祖母。”亦萱哆嗦着嘴唇,不可思议地看着老夫人。
难道祖母也想要她嫁给安允?
为什么人人都要她嫁给安允?!
老夫人奇怪地看着她的反应,皱眉道:“怎么了?不过是姨祖母送你的见面礼,你旁的姐妹也会有,你做大姐的不收。你妹妹们也不敢收下啊!”
亦萱怔了怔,随后便看到安老夫人吩咐身后的丫头打开匣子,一一送了其他姐妹们见面礼。
她松了口气,是她想太多了吧?她才十岁,就算要她嫁给安允,也不必如此着急。
她缓和下神色。恭敬地冲安老夫人曲膝道谢。
赵亦柔捏着手中的缠枝银花白玉镯,眼睛死死地盯着亦萱手上的翡翠镯子看过去,妒火燃烧了她的狼。
凭什么?!刚刚安老夫人看重的明明是她。赵府这么多姐妹中她看中的是她赵亦柔!那只镯子也本该是她的,为什么最后老夫人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赵亦萱看过去了!
她不服,她不服!
她几乎想要尖叫出声,却在此时听到安允如沐春风般的笑声。
“萱表妹几时变得如此腼腆乖巧了?”他笑着,带着宠溺的揶揄。
安老夫人的眉心皱了皱。
徐婉清兀自笑的开怀。
亦萱的心则“咯噔”一跳。随后硬着头皮笑了笑,“第一次见面。女孩儿家总要矜持些。”
大家都笑出了声,这次连安老夫人也不由笑了笑。
看来骨子里倒是个有趣的。
安允便失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人看到他眼底划过的一丝冷凝。
刚刚亦萱失魂落魄的样子尽数落到偷偷观察她的他眼里,从她一进屋反常的神色起,他就觉得纳闷,以为她是出了什么事。
直到后来祖母将翡翠玉镯用给她,她像是见了鬼一般惊恐的模样,他才算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原来她是以为祖母上门是来攀亲的!
她以为自己要跟他定亲!
她不想嫁给他!
安允浑身发冷,心头的怒意一阵强过一阵。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如此在乎一个小丫头的感受!就算娶不了她,赵府还有其他两个对他“虎视眈眈”的姐妹。更甚至是赵亦柔,娶了她,想必赵世秋也会帮他。赵世秋对赵亦柔的疼爱程度不必赵亦萱差分毫!
可他就是生气就是愤怒,因为他不懂为什么她要讨厌他,就算他为了就他伤了手掌,到现在都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她也还是不为所动,甚至在以为可能要嫁给他的时候那般的惊恐慌乱。
但他终究没有再说些什么,婚姻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就算不想嫁也要有这个能力和本事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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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坦诚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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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儿,安允都忍不住要鄙夷自己的龌龊心思,虽然他并不觉得这样想有任何不对。
“哥哥,她就是你同我讲的那个凶神恶煞的萱表姐么?可是我瞧着她挺和善的呀!”轻轻软软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只见安心咬着手指,哧哧地笑看着亦萱。
安允脸色一僵,连忙捂住了安心的嘴巴。
这小祖宗,他不过是当笑话讲给她听的,真是不懂得分寸!
屋子里其余的人脸色也很不好看。
只有赵亦柔和亦萱忍不住笑了笑。
赵亦柔自然是幸灾乐祸的笑容。
而亦萱,则是释然。
对,是释然。
只要安允不喜欢她,她就不怕会要嫁给他。安老夫人那样疼爱安允,不会允许他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更何况还是个凶神恶煞的女子。
她咧咧嘴,竟觉得自己委实有苦中作乐的天分。被人当面骂,她也能笑得出来。
“心儿这丫头就喜欢胡说八道!”安老夫人也觉得尴尬,讪讪笑了笑,替安允解围。
安允连忙解释道:“不过是小孩子乱传话罢了,萱表妹,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的样子近乎有些局促。
亦萱毫无所谓地笑了笑,“没事啊,我挺喜欢心儿表妹的。小孩子听错了话也很正常。”
明明自己也是个小孩子,说话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安老夫人觉得有些忍俊不禁。
安心见大家都将责任怪到她的头上,不由鼓了鼓脸颊,但见亦萱毫不在意的笑模样,心里便多了分欢喜,道:“你不怪我哥哥那便好了。其实我话还没有说全,我哥哥后来说你变得又懂事又聪慧,虽然性子冲了点,却是个心善的。”
她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俨然是在模仿安允说话的口吻。
安允的一张俊脸“腾”地涨红,十分不满地扯了扯安心的衣服。
安心知道自己说错话,回头冲安允吐了吐舌头,却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句,“其实我跟哥哥是一样的,我也喜欢萱表姐!”
她说的是“也”。那便是说安允也喜欢亦萱。
安老夫人和老夫人都有些许错愕,就只有徐婉清言笑晏晏的,十分开心。
她就知道她的元娘是个出类拔萃的。安允一定看得上她。
亦萱的脸色则白了白,眸中透着不言而说的惊惧。
赵亦柔则气得呕血,她不是傻子,自然也看出来了众人的心思。
她们居然要将赵亦萱这小贱人婚配给安允哥哥这样美好不容亵渎的男子!
不行,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一定要想办法破坏她们!
赵亦柔收敛了自己奔腾的情绪,脑子咕噜噜转了起来。虽然她没有王丽盈的心机,但跟着她身边那么久,还是能学到些皮毛的。
老夫人一眼便看到了亦萱眼中的情绪,她皱着眉,不明白那代表着什么含义。想着或许元娘年纪还小,这么早谈论婚嫁之事委实太早了些,她会害怕也实属当然。
于是便解围道:“行了。婉清,你去将准备好的飞贴叫人送去交好的各府,待会儿便带着元娘去徐府拜年吧!但要记得回来吃午膳,你大哥和大嫂捎信说大约正午便会到了。”
徐婉清温柔顺从地点了点头,随后拉着亦萱给老夫人和安老夫人拜别。一直言笑晏晏的。
等到出了屋子,与香姨娘和赵亦云她们分开后。才敛下了脸上的笑意,板着脸问亦萱道:“你刚刚怎么能这么不对劲?到底是怎么回事?”
亦萱知道自己避不过了,也不想瞒着徐婉清自己的心意,便叹了口气,一本正经道:“母亲,你是不是很喜欢允哥哥?”
徐婉清愣了下,便答道:“安允是个好孩子,勤奋好学,积极向上,又是个温柔细致的,母亲的确很中意他。”
若她能有个儿子也能像安允一样,她便是死也甘愿了。
亦萱嗟叹道:“母亲是不是也想让元娘嫁给允哥哥?允哥哥日后会考取功名,便会留在京城,又因为咱们两家的亲戚关系,母亲日后也可以时常去看我,所以母亲觉得这是门很好的亲事对不对?”
“谁同你说这些的?”徐婉清错愕之后蹙紧了眉头,纵然她再想让元娘嫁给安允,但她现在毕竟年纪这般小,过早的涉及谈婚论嫁也会抹灭还是活泼爱闹的天性,她不想这样。
“没人同我说,是我自己猜的。”亦萱低头,呐呐地解释。
徐婉清眉心蹙得更紧了,好半响才试探地问道:“那元娘长大了想要嫁给允哥哥么?”
亦萱没想到徐婉清这般开门见山地问她,“刷”地一下抬起头来,几乎没来得及考虑,毫不犹豫道:“不想,一点都不想!”
那斩钉截铁的态度不仅是徐婉清,连亦萱自己都怔了怔。
原来她是这么怕这件事会发生,母亲那么疼爱她,她说不想母亲应当不会再考虑这件事了。
“为什么?”徐婉清急忙问道,哄小孩儿般地说:“允哥哥不好么?元娘近日来不是与允哥哥相处甚欢么?”
相处甚欢?
亦萱不由嗤笑了下。
“我只把他哥哥,嫁给自己的哥哥很奇怪,我不想。”亦萱抬眸,委屈又可怜地看着徐婉清。
徐婉清叹了口气,将她搂入怀中,“咱们元娘现在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母亲同你说这些做什么,现在谈论这些事还为时尚早,等你长大些再说吧!”徐婉清摸了摸她的头发,无奈地说道。
母亲的意思便是等她长大了还要将她许配给安允?
她现在是小孩子,不想嫁给安允在母亲看来就是意气用事,什么都不懂的表现。那等长大了,她反对母亲便会听吗?
届时她到了成婚的年纪,再反对还有谁会要她?
亦萱咬着唇,不知道徐婉清对安允哪来这么大的执着?为什么她一定要认为自己非得嫁给安允才会幸福呢?
她却不知道,徐婉清这十几来年一直有个儿子梦,而安允符合她心目中对儿子无限的美好和幻想。她想安允做她的儿子,又觉得安允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将来必会给亦萱幸福,而她也将有一个儿子依靠,所以才会想要亦萱嫁给她罢了。
没有儿子的酸痛,她这些年的苦楚,从不曾与谁说过。
亦萱被徐婉清抱着,并没有看到她脸上的伤痛,只是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以期打消徐婉清的念头,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清越干净的语声。
“姨母,萱表妹,你们还没有出门么?”
是安允!
亦萱身子一僵,心跳犹如裂帛。
他会不会听到了什么?!
徐婉清松开了亦萱,看着安允,脸上又恢复了温柔的笑意,“允哥儿,你怎么出来了?”
“祖母和姨祖母有体己话要说,让我和哥哥先出来玩儿!”他身后钻出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正是安心。
“萱表妹怎么了?刚刚就很不对劲的样子,可是身体不舒服?”安允笑看着亦萱,眼眸温柔如水。
亦萱的小脸白了又白,许久才将视线移到安允身上,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容道:“允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才来没多久。”安允还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嘴角的笑容始终温和。
亦萱的心微微放下,还好,他应当没有听到什么。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何以紧张至此,但她就是不想让安允知道她的心思。
“我没什么事,就是昨晚着凉了。”对上他充满笑意的眸子,亦萱也终于舒了口气,笑笑地回道。
安允点了点头,叮嘱了几句注意身体的话,便跟徐婉清作了辑,拜别道:“姨母,我还有事要忙,便先行离开了。”
徐婉清自然笑着点头应好。
安允始终微笑着,直到牵着安心的手渐行渐远,没有人发现他眸中的阴鸷和冰冷。
刚刚亦萱迫不及待要退却结亲的样子,早已尽数落入了他的眼中。
“允哥儿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徐婉清嗟叹一声,随后别有深意地说道:“可比勇毅公府那孙少爷好多了,那可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
听到慕容轩,亦萱想起了慕容轩之前对她的所作所为,不由会心地笑了笑。
那家伙的确不是个让人省心的,谁要是嫁给他,真要被他烦死,也只有沈沁雪那般好脾气的人才能和他相处融洽,容忍他别扭的性子。
不过……
亦萱又想起他后来偷偷跑去徐府看她的样子,倒也不是那般可恶了。
回了葳廷轩,徐婉清收拾了东西,包好了大包小包的各色礼物,神色飞扬地叮嘱丫鬟们好好安置。
又对冬青道:“你去找老爷,就说咱们很快要出发去徐府了,让他快一些,正午还要赶着回来呢!”
回徐府,对徐婉清来说一直都是最开心的事情。
不管在赵府生活多少年,那里才永远是她的避风港她的家。
亦萱也被徐婉清快乐的情绪感染,刚刚安允带给她的一系列烦恼统统抛之脑后,一边盘点着礼物,一边道:“别忘了带上我亲手纳的鞋子,每个人都有一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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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绝望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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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她们都收拾妥当了,赵世秋才姗姗来迟,他的身后还跟着满脸欣喜的赵亦柔。
亦萱原本还带着笑意的眸子便渐渐冷了下来。
饶是徐婉清再装作无所谓,此刻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
赵世秋这是想将赵亦柔一并带去徐府拜年!
是了,这段日子,因为王丽盈快要生产离开京城的事情,父亲对赵亦柔心怀歉疚,除了去公中办事,几乎走到哪儿都要带着赵亦柔,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宠爱这个女儿似的,现在全赵府上下也因为父亲明里暗里给赵亦柔撑脸,渐渐对赵亦柔的态度改善了许多。
可纵使他再喜欢赵亦柔,再要给赵亦柔脸面,也不能将她带去徐府,那是母亲的娘家!
大舅舅还曾经因为王丽盈的事情打过他,难道他就这般不长记性,居然要带着王丽盈的女儿去徐府耀武扬威?!
他这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赵亦柔,再给母亲压力,要母亲将她过继到自己名下!
父亲啊父亲,你怎么能这般狠心?!
亦萱的怒火还未发出来,便听到徐婉清故作平静却明显带着颤音的语声,“世秋,柔儿也要跟着去徐府?”
原还想着他会摇头,谁知道他却一脸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不容置喙道:“是,柔儿在府中没什么亲近之人,上次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留下她一个人在府中我不放心。”
上次的事情指的是空竹中毒身亡的事情!
提起这个,亦萱的一腔怒火就直往胸口涌来。
上次的事情还不是你这个宝贝女儿自己搞出来的!整个徐府除了她心思不正,居心不良,谁还会去害人!
“爹爹!”亦萱忍无可忍。就要反驳出声。
徐婉清连忙拉了她一下,迅速道:“好,柔儿一个人在府中我也不放心,那便带着她一道儿去吧!”
赵世秋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后走到徐婉清耳边,叹口气道:“婉清,我们以后重新开始,我会对你好好的,再不会让你伤心。可是……我也恳求你,对丽盈的孩子好一些。我不想对她有愧。”
徐婉清哆嗦了一下,随后失神地点点头,道:“好。”
赵世秋这才满意地笑了笑。搂过徐婉清的身子,宣布道:“咱们回徐府吧!柔儿,待会儿你跟你萱姐姐一辆马车,咱们去徐府见见舅舅舅妈和表姐妹们!”
赵亦柔甜甜地冲赵世秋笑了一下,又对着亦萱怯怯道:“萱姐姐。你愿意同我一辆车吗?”
她愿意个屁!
亦萱忍住奔腾的怒火,朝赵亦柔温和道:“自然是愿意的。”
徐婉清被赵世秋搂着,却没有一点甜蜜开心,而是略有些恍惚地跟着他走了出去,犹如行尸走肉。
刚刚的开心突然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变成痛苦。
她突然觉得悲哀。
从前只要世秋在她身边,她才是最幸福最开心的。他一直是她幸福的来源。
可是现在,她原本是开开心心的,但见到他。她就无比的难受。
他现在成了她一切痛苦的根源。
她怕了,她不敢再见到他了。
徐婉清第一次觉得,或许他们再怎么努力都已经回不去了,他伤她太深,她早已经没有了爱他的勇气。
其实那么多个月不见他。有元娘陪着,有胡嬷嬷守着。有明珠开导,有三娘解闷,有徐府众人的关心,她也是活的很好的。
只要不想他,她也可以活的很好的!
等出了赵府大门,徐婉清忍不住回头望了望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哀伤地叹了口气。
她是不是也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姑姑!”她听见了元娘欢喜的声音,这才猛地惊醒过来。
无论如何,她不能抛弃元娘,她是她唯一的骨血,是她生命的全部!
她循着元娘的声音望去,才发现是周勇家的,是老夫人派去守着王丽盈生产的心腹。
“姑姑,新年好!”亦萱朝她盈盈一拜,脸上有些兴奋的笑容。
周勇家的大过年上门,可是代表王丽盈那边已经差不多万无一失了?
相比较亦萱的兴奋,赵世秋和赵亦柔的脸色明显不好看。
一个害的他们见不到心爱女人和娘亲的人,他们委实开心不起来!
赵亦柔更是想起了那日周勇家冰冷凶狠的样子,好像随时随地都要将娘和她杀了,脸色便白了三分,心里无端端地害怕起来。
她下毒害死了空竹,其他人可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周勇家的呢?娘塞给她那包砒霜的时候她看到了吗?
虽然潜意识里知道这件事到如今都没有揭穿是不可能会有人知道的,但是做了亏心事的人大抵都是如此,但凡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她们便会吓得肝胆俱裂。
只是并没有注意到赵亦柔的不对劲,其余几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周勇家的身上。
而周勇家的则笑眯眯地上前搀扶起元娘,脸上表情柔和,完全没有那一晚对待王丽盈的冰冷和漠然,漠然地叫人心生寒意。
“大姑娘都长得这么大了,十一岁了啊!”周勇家的看着亦萱额上的梅花花钿由衷地叹道。
“姑姑,你是回来给祖母拜年的么?”亦萱忍不住问道:“那城东村那边怎么办?”
徐婉清闻言,也不由呼吸一滞,紧张地盯着周勇家的看。
赵世秋也沉下脸色,一瞬不瞬地看着周勇家的。
赵亦柔更是紧张的不得了!昨晚除夕夜,她原本是想让爹爹带她去城东村看看娘的,她以为有爹爹出马,她一定可以如愿以偿看到娘的。
于是她便一个人在门外痴痴地等,等爹爹回来看到她这幅模样一定会心软,随后便会带着她去看娘亲。
可是谁知道她的确感动了爹爹。爹爹也的确答应了带她去城东村看娘亲。但,她们还没有走到城东村,便被老夫人的人发现,将他们给逼了回来。为了怕徐婉清怀疑,只好随手去街边买了些吃食,那落寞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
老夫人为什么不让他们去见娘亲?近日一直看守着娘亲的周勇家的又为什么会过来府中?难道是娘亲出了什么事了吗?
想到这儿,她的心“咯噔”一条,又突然想起上次见到娘亲的时候,娘亲是想要弄死腹中的弟弟的!难道娘亲觉得希望渺茫,又一次对弟弟不利了?
“我娘怎么了?我娘是不是出事了?!”赵亦柔越想越害怕。跑到周勇家的面前,抓紧她的衣裳,拼了命地嘶吼起来。
来到赵府这么久。她再不知事也耳濡目染地明白了在大宅门中兄弟姐妹的重要性,娘若真顺利生下弟弟,过继给徐婉清做嫡长子,那他便是整个赵府最大的,将来可以成为赵府的主子!
有一个做主子的同胞弟弟。她还怕将来斗不过赵亦萱,还怕将来的日子不够好吗?!
娘怎么能这么傻!
周勇家的蹙眉,还没来得及扯开赵亦柔,赵世秋便已经上前拉过赵亦柔,红着眼睛望向她道:“丽盈怎么了?!”
徐婉清见状,眼睛微微刺痛。
周勇家的暗叹了一口气。摇着头缓缓道:“老爷放下,那外室毫发未损,只是现下已经八个月大了。大约过些日子便要临盆,奴婢来同老夫人商量找几个稳婆候着,随后准备接生。”
听到王丽盈没事,赵世秋狠狠松了一口气,又在听到她快要临盆的时候。心里升腾出一股复杂的情绪。
丽盈和他的孩子马上就要降生了,他自然是开心万分的。但这样表示,丽盈很快便要离开京城了。以母亲雷厉风行的作风,不仅不会同情心软放过丽盈,甚至连月子都不会让她坐全就要送她出京了!
他爱的女人为了他吃尽了苦头,又为他生了两个孩子,可是他却在她水深火热的时候无能为力,最后只能妥协,同那些人一样一起逼她离开!
赵亦柔就没有赵世秋想的那么复杂了,她只是单纯为王丽盈没事并且还要生产而万分开心。
“娘便要生了,我马上就要有弟弟了!”赵亦柔兴奋地回头看着赵世秋。
赵世秋苦笑一声,摸摸她的脑袋没有作声。
亦萱心中喜忧莫辨,赵宴马上便要出生了,王丽盈马上要离开京城了,她一直盼着这一天,但真当这一天马上要来临时,她居然这样紧张。
事情,真的会如她所愿一样的发展吗?
徐婉清也消化了这个消息,敛下心中的悲痛,仔细叮嘱周勇家的道:“既然快生了那便要仔细照顾着,千万不能出一星半点的差错。她腹中这胎若真是个哥儿,那便是老爷的第一个儿子,你们不可有半分怠慢。”
周勇家的自然明白,恭敬地点头应声后便道:“既如此,那奴婢便先进府禀告老夫人,这稳婆的人选还得老夫人定夺。”
徐婉清点点头,放周勇家的离去。
赵世秋默了一会儿,低低道:“婉清,谢谢你。”
他也是对不起婉清的,她能这样包容他,他真的很感谢。
徐婉清笑了笑,没有接话,低声道:“咱们快去徐府吧,否则要晚了。”
她低垂着眼睫的顺从模样,叫赵世秋无端端心疼了起来,他敛下对王丽盈的思念,牵过徐婉清的手道:“咱们回去吧,回徐府,以后你若想回去了,同我说一声便行,母亲也不会拦着你的。”
“嗯。”徐婉清柔顺地点了点头,没人看到她眼底深处郁结的悲伤。
就连亦萱,也以为,只要王丽盈走了,母亲便会好好的,她们所有人都会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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