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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叶子     唐朝公务员txt下载     唐朝公务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百八十二章 意外之喜!

    去岁末婚期之后不过十多日,家母即因高血压引起脑梗塞而夜半入院急救,当晚便转入七楼住院。母亲虽抱病多年,96年更曾一度中风,然细思此次发病缘由泰半是因为操劳我之婚事以至累倒。事后方知早在婚期之前的近两月时光里,家母便已无一夜安眠。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至爱无言,实非笔墨可以抒写万一!

    昔孔子见贤士皋鱼悲哭于道旁,就前问之,皋鱼遂言人生三失,其三亦最重者便为“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虽庸碌不及前贤万一,然皋鱼之悲亦我之所惧。

    医院中陪侍床榻,每见间歇小睡中的母亲容颜憔悴,华发日生,心中愧疚日盛一日,细数自上大学以来之行径,家中总是来去匆匆,数年时光中竟无一次与母亲长谈之记忆。回忆至此,心中百般滋味翻涌,鼻酸眼热处的心情难与言说。

    幸天道昭彰,福佑善人,家母虽高压仍有起伏,却终脱大难。经此一事,与我实有醍醐灌顶之感,此生再不慕富贵荣华,于平淡生活中的每一次日出日落之际若能做到“朝出与亲辞,暮还在亲侧”,则生而无恨矣!

    本书之更新迁延至今,实非我之所愿,诸君雅达,愿能谅之!

    ………………………………

    俙索部与沙利部分作东西两路饿狼般南下攻掠,一东南一西南较着劲儿的兵锋如火,正当其冲的图多部及措平部虽然已动员整个部落奋力抵抗,但一则南方三部的战力本就不敌北方两部——按北方两部的说法就是这三族早被南边儿来的唐风吹软了骨头;加之战意气势上又输了不止一筹,更要命的是军器上也不凑手,这三造里加一起就使得战场形势成了典型的一边倒。

    发生在饶乐草原东西两个方向的这两场战事一股脑搅进去了四个部落,唯一暂时避过战火的多莫部也因前些日子大都督府外的战事实力大损,此时非但无力参与其中,甚至上上下下满心里都是忐忑,现如今的情势就算是傻子都看得出来,一等周边的战事结束之后,下一个挨刀的就该轮到多莫部了,这个结局似乎已经注定,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最先拎刀冲过来的究竟是俙索还是沙利部罢了。

    自太宗朝上表称臣以来平安了几十年的饶乐此时已是战火满天,血流遍地,喊杀声,嘶嚎声夜以继日,草原上伴随着浓浓血腥气搅荡起赤裸裸杀戮的欲望与绝望的哀鸣,除此之外还有忐忑不安的惶恐。

    总而言之,古老的饶乐草原再也没有了往日天高气爽,绿草茵茵,白羊如云的平静,浮动起的全都是血腥与杀戮。

    尽管所处的这片草原已经是杀人盈野,但在这场杀戮中起着极重要推手作用的唐成此时却是一脸欢喜的看着前方走来的四人。

    天成军都尉贾子兴的来访还算不得什么,毕竟他就领着四千把快刀守在唐成身后,说起来两人之间不过就是一道浮桥之隔。真正让唐成高兴地是走在贾子兴身后半步的张相文及七织两人,至于跟在七织身后的小安禄山,实在是阿猫阿狗之类可有可无的。

    自打他交卸了龙门县令的职司进入草原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着张相文及七织。

    “贾都尉,什么风竟把你吹到我这小庙来了?不过你这一来,对岸的军士们倒是能好好松泛松泛了”,熟不拘礼,唐成面对当先走来的贾子兴,略一拱手后笑着招呼道。

    因这段时间饶乐草原上打的热闹,贾子兴虽早就明言除非奉有幽州大都督府的军令,否则天成军绝不会参与战事,但未雨绸缪,他这老行伍最近一段时间也没闲着,每天都在变着法儿的操练手下四千军士,日日训练量之大使得四千边军苦不堪言,唐成调笑的话正是依此而来。

    闻言,贾子兴深深的看了唐成一眼后哈哈一笑道:“唐司马根底深厚直达长安,贵人有命,某就是想不来也不成啊”。

    贾子兴这句话可谓是意味深长,长安!唐成一听到这两个字顿时就想到了李隆基及张亮,他们又有什么举动了?

    尽管心思翻涌,但这露天地里实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唐成回看了贾子兴一眼后没再细问,面带笑容到了张相文面前。

    将张相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唐成重重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后才笑着开言道:“不错,看着比以前沉稳多了,不过你一县之尊不好好在龙门呆着跑我这儿来作甚,地方官擅离辖境可是重罪,吏部隔得远就不说,仔细妫州府衙知道后收拾你”。

    说来也怪,跟着贾子兴走来时还是一派沉稳的张相文到了唐成面前后就又没了正形儿,吃了重重的一巴掌龇牙咧嘴的觍脸笑道:“还是托大哥当日留下的福萌,妫州府衙压根儿就不管龙门县的细务,若不是这段时间因着饶乐的战事县里有些人心浮动,我早就溜过来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龙门县百姓为此事人心躁动的事情唐成也知道,当初九姓胡的阿史德支为这还专门跑过来一趟,此时又听张相文这么说,他也有些不放心的跟着问了一句,“如今民心如何?”。

    “安稳了”,张相文长出一口气后嘻嘻笑道:“一来是饶乐开打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见着一个奚人过界河,龙门县倒比往常草原遇到灾荒年景时还太平,竟是连小股劫掠的都没有;二来嘛是往来商贾将大哥坐镇界河,誓保龙门安危之事宣扬的人尽皆知。大哥你在龙门县的声望可谓是如日中天,一听到这个,又没见着奚人过河,人心慢慢的就自然安定下来了。这些日子我可是听手下好几个下去办差的衙役都说过,如今县里好多人家都供着大哥的长生牌位,指着你保一方平安”。

    坐镇界河,誓保龙门安危这是当日为安抚忧心忡忡而来的阿史德支时说的原话,没想到此人背过身就将借着往来行商将之四处传扬,唐成闻听此言略一思忖之后就明白了阿史德支的意思,这个九姓胡分明是在拿他的话堵他的脚,合着这个胡人当着自己面时说的那些放心话都是假的,心底里还是怕他跑了,所以存心挟裹着满龙门县百姓的悠悠众口把自己钉死在界河边儿上。

    当日的大话已经传的尽人皆知,只要是要点脸面的谁能食言而肥的甩手就走?

    难怪北地性格直爽粗豪的胡人看不得九姓胡,将其以杂种视之,这些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着实不少。

    想明白之后唐成也没就此深说,“好小子,一段时间没见你这马屁功夫倒是精熟无比了,不过你这话该对妫州赵刺史说才对,管着你考功的可是他,跟我说没用”,唐成又将笑嘻嘻的张相文拍了一巴掌后,转到了七织面前。

    草原上风大天冷,吹得七织脸上红扑扑的,她本就艳媚天成,如此一来愈发增添了丽色,引来帐幕周围那些当值军士偷偷张望不已。

    自从当日离了龙门县后,唐成就再没近过女色,本就是憋的狠了,此时再一见七织如此艳美,顿时就觉得身上起了一团火,心里也跟长了草似的鼓鼓挠挠涌起的都是欲望,无奈众人面前又不好表露,只能强压下来故作平静道:“天寒地冻的你怎么来了?”,嘴里说着,他已顺手将七织肩上围着的狐皮大氅紧了紧,拇指无意中划过七织颈子上细腻嫩滑的肌肤时,身上的火腾的一下烧的更旺了。

    七织本出身于扬州烟花第一的快活楼,虽说是个清倌身子,但耳濡目染之下对男女之事也是再敏感不过的,饶是唐成压抑着心思却也没瞒过她。一时间脸上的红又深了几分,却不知究竟是风吹的,还是情动后给熏蒸的,只是她的眼里莫名的就迷蒙起来,其天生的艳媚在一刻发散到了极致,只让左近本是偷看的军士们连头都忘了回。

    这小妖精实在是迷死人不赔命!面对着这般的七织就连唐成现在也不敢多看,免得久不沾女色之下万一显露出什么来惹的贾子兴与张相文笑话,那可就丢人了,“安禄山,你怎么也来了?这些日子没见,你的健舞学的如何了?”。

    “师傅要来饶乐,正好小人懂这奚人言语,就跟着过来了”,安禄山向唐成恭敬一礼后昂扬道:“随师傅习舞数月,小人虽然愚笨,也不敢辜负师父一片教导苦心,大人若是有暇,小人愿为舞助兴”,虽然话说的谦逊,但其言语中的自信却是掩都掩不住。

    安禄山毕竟还是就是安禄山!“看,即便再没闲暇,你这胡旋舞本官总是要看的”,这一刻唐成笑的实在是惬意无比,原本的历史里,宠冠一朝,身兼三镇节度使的安禄山除了到长安向玄宗及杨贵妃邀宠时会主动跳起擅长的胡旋舞之外,满天下还有谁能得他歌舞助兴。

    哈哈笑完之后,唐成转身向贾子兴伸手一引道:“草原风大,咱们进帐叙话,都尉大人请!”。

    进帐之后坐定又寒暄了几句,唐成见贾子兴几度向他施眼色,遂就命郑三领着张相文及七织、安禄山去别帐梳洗,一时间这座炭火正燃,暖意融融的帐幕里就只剩了两人。

    目睹帐门重新放下后,唐成放下手中的茶盏轻笑道:“贾都尉素来豪爽,怎么今天蛇蛇蝎蝎的”。

    唐成上任龙门县令以来两人合作发财早就处的熟了,闻言,贾子兴没好气的瞅了他一眼,“还不都是你招来的!不过能得京里这位如此相待,老哥我这回可是真服了你”,嘴里说着,他已从贴身处掏出一封信笺递了过来。

    李隆基的亲笔信!方一接过信笺,唐成立时就认出信笺封套上的字正是出自李隆基手迹,等取出信先一看末尾,落款果不其然是“东宫主人”四字。

    回过头将这封写给贾子兴的信细细看完,李隆基说的话虽然不少,但意思倒也简单,就是让贾子兴在饶乐局势纷杂之时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唐成的性命,只要能完成此一任务即便是违了幽州都督府军令东宫也会出手……这封信里虽然话说的有些模糊,但无论利诱还是威胁却都清清楚楚,任谁看了这封信都能实实在在感受到“东宫主人”对他唐成安危的在意。

    “老弟,你这根子可藏的着实不浅哪”,待唐成看完书信后,小口呷着茶水的贾子兴用发热的声调道:“若不是因为你,老哥我这小小的边军都尉能入得了太子的眼?更别说这亲笔手书了。方今朝廷中的形势你比老哥清楚,东宫能在这时候给我这个素未谋面的厮杀汉写下这般落款的信来,实是担着些风险的。不过这也正好说明了老弟你在太子心中的地位,难得,着实难得!”。

    唐成自然明白贾子兴的意思,此时正是李隆基与太平公主在朝堂里争斗激烈的时候,而东宫与贾子兴又素无接触,这封信无论怎么看都是冒失之举,若是贾子兴另有想法这封信又落在太平公主手里的话,不大不小就是一个让人攻击的把柄,客观分析李隆基的身份与处境,这不能不说是一记昏招儿。

    但若非如此也就看不出信中的真心意。

    这样的信件自然不会走驿递或者是急脚递,必然是要派信得过的下人亲自送来才放心,算算张亮回京的时间,再算算从长安送信到此的时间,显然这封信是李隆基在张亮回京不久后便送出的。

    不管李隆基是出于什么目的而写下的这封信,就冲这封信及落款处毫无掩饰的“东宫主人”四字,就多少缓解了唐成心底对其过河拆桥的一些怨恨与失望。

    “有劳殿下惦记了”,唐成递还书信时微微一笑道:“既然贾都尉能把这封信给我看,想必心里已经有了准主意”。

    贾子兴眼见唐成看完信后还能如此从容,忍不住叹了一声自愧不如,这可是当朝太子的亲笔手书,他昨天接到时都激动的一夜辗转难以安眠,而眼前的唐成可是实实在在的当事人。若是换了一个人亲眼见到太子如此心意,就算不感恩流涕也多少会有些激动难抑的表现,有几个能像他这样行若无事?

    宠辱不惊,是为君子。以前还只是听说,眼下可是实打实亲见了。

    贾子兴从唐成脸上收回目光,接过信笺将其于贴肉处小心收好后,端起茶盏粗声笑道:“太子钧命,我这厮杀汉有几个胆子不从?再说……老弟你可是我的财神爷,就没有殿下这封信,我也不能坐视你有危险而不救”。

    贾子兴这话真真假假做不得准,毕竟当初仅是出兵界河都花费了偌大的心思,要不是唐成直接以龙门大市场的分红做威胁,这老兵油子还不肯动,现在的话倒是说的脆生了。

    以唐成如今的官场历练自然不会翻这老账,听过之后也真真假假的拱手一礼,“谢过老哥关照了”,谢过之后,他紧跟着又问了一句,“怎么样,都尉大人可还坚持边军绝不进入饶乐草原的主张?”。

    贾子兴闻问没急着回答,就在座中沉吟起来,其间或许就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是他闲着的那只左手几度在无意之中抚上了右胸处,而那里贴身放着的正是李隆基的那份手书。

    看到贾子兴这无意之中的动作,虽然他还没给出明确的答复,唐成已端起茶盏浅笑着呷了一口。

    此事成了!

    以贾子兴的身份而言,若没有特殊机缘的话这一辈子也别想跟东宫太子搭上半点关系,而这种关系对于一个吃朝廷饭的官身人来说到底有多大作用不言而喻。现在的问题是贾子兴要想牢固住这层关系,并在将来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官场升迁,就不能不考虑他唐成的想法。

    毕竟自己才是将其与东宫连接起来的枢纽,而李隆基对自己的看重也是他实实在在感受过的。

    贾子兴已经年过四十了,未来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富贵险中求,这对贾子兴而言就是一个巨大的赌博,风险与收益都无比巨大的赌博,而其无意识中的动作其实已经透露了他下注的结果。

    堪堪等唐成将盏中的残茶吃尽,贾子兴也已做出了决断,竖起食指的他一脸的郑重,“一次机会,唐司马若想动用天成军入饶乐草原参战的话就只有一次机会,且可供调动运用的时间最长不会超过十日,这次机会用还是不用,该怎么用,用在什么地方可得想清楚了!”。

    “好!”,唐成展眉击掌赞道:“杀伐决断,贾都尉好气魄”。

    闻言,贾子兴却没有半点被人夸赞的高兴,“老弟你就不要再撺掇死人上吊了,天成军一旦跨过界河进入饶乐草原,某这违令擅动刀兵的罪过可就算坐实了,这等罔顾军律的事情是什么罪名儿我不说你也知道。还望老弟给京里这位去信时多帮我说说好话,没得使我落个没下场的结局”,说话之间,贾子兴再次伸手拍了拍胸前藏着的那份信笺。

    “咱们相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唐成做事的章程老哥你也该知道”,难得贾子兴因着李隆基的来信终于吐了口,唐成就容不得他再退回去,端着茶瓯亲自为其续茶时和声鼓劲儿道:“都尉大人但放宽心,一来这八千天成军我未必就真会用得上,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再则某还有几分自信能在太子面前说的上话,当今太子乃是被先神龙天后亲口赞誉为‘吾家千里驹’的人物,素不轻易许人,但一旦真应下什么也没有言而无信的先例;这第三嘛,虽然现今幽州张大都督远离朝堂争斗,但东宫在大都督府也未必无人”。

    贾子兴猛然抬起头来。

    见状,唐成伸手虚指了指帐外浅浅一笑,“老哥敢是忘了那一百骑兵及黄桦木弩的事情?”。

    贾子兴的眼神更亮了,黄桦木弩乃军中重器,素来看管的甚紧,平常每一具弩弓的进出都要严格记录造册,更别说出借地方了。但上次唐成将要往饶乐草原时,大都督府却反常的行来公文,不仅借予其一百具弩弓,甚至还有多达两队百人的精锐骑兵。当时贾子兴都诧异唐成一个小小的县令何来如此大的本事竟然能把手伸到大都督府,现在看来根底却是在这里了。

    想明白这些之后,贾子兴虽没有完全放心,但脸上的忐忑却是消失了不少,唐成的鼓劲也收到了预期效果。

    贾子兴在事情说完后就没再多做停留,唐成将其送出帐幕后再次隔着界河眺望对面的联营军帐时,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意外之喜啊,李隆基一封书信使得他手中多了八千可用之军,有了这八千把军刀,唐成自觉对饶乐的介入更增了几分底气。八千人虽然不算多,但唐成更看重的其实本就不是他们的战力,而是天成军身上的“大唐正规边军”身份,以及这个身份所代表的唐朝廷的态度。

    虽然这个态度对于他而言是假的,但对于草原上的人来说呢?当八千把明晃晃的军刀在眼前出现时,又有谁还敢再死抱着唐朝廷不会插手饶乐事物的想法?介时这八千人就会被无限放大,要知道大唐最精锐的边军可是多达二十余万的。

    四两拨千千,以小力搏大势,随后再因势化机,数年的官场历练下来,唐成最喜欢也擅长的就是这个手法,早在最开始想到要打这八千天成军主意的时候,唐成就没把他们仅仅简单的当做军事上的一群厮杀汉来用,讹诈也好,威慑也好,他对这八千天成军的使用始终是着眼于政治的。

    对于手中掌握的任何资源皆能以政治眼光及手法去操弄,以期获得最大的收益。经过数年唐朝公务员生涯的历练之后,唐成对于仕宦之路的认识及适应已在不知不觉中慢慢走向成熟。

    目睹贾子兴带着护兵过了界河浮桥之后,唐成这才转回自己的皮帐命人将张相文叫了过来。

    “上些酒来”,天寒地冻的北地实在不宜茶,唐成对郑三吩咐完,向张相文一指身边的胡凳道:“坐,你我两人也无需那些寒暄的客套,说吧,这次过来找我什么事?”。

今天确有要事,请假一天,明天恢复更新

    今天确实是有要事耽搁,不得已请假一天,明天恢复正常更新,请书友们原谅!

更新字数已够,奈何情节不完整,发之不甘,明天大章一起更新,最少万字!

    这一章要写的东西比较多,已有的五千字没写完,但本章内容要前后两天分开发的话又实在不过瘾,遂决定明天合在一起并为大章更新,至少万字。情况特殊,敬请书友们谅解!

第八十二章 终于成公务员了!〈求月票〉

    “你小子还跟我打这花呼哨”,经过刚才一番深谈,赵老虎对唐缺明显的亲热了许多,笑骂了一句后道:“行,这事我下午就找老姚说去,不过等你进了县衙,以后张无颇那边儿有什么动静儿记得知会我一声”。

    不愧是赵老虎,果然是半点亏都不吃的!心里想着,唐缺脸上自然是含笑答道:“当然,不管怎么说县尉大人也是英纨的四娘舅嘛”。

    “知道这个就好”,别看赵老虎已经五十二岁了,放声笑起来还真是豪气十足,颇有几分《水浒传》里绿林好汉们的风采,“二女儿是你什么人?还一口一个县尉大人的叫我?”。

    ………………………………

    尽管中间颇有曲折,但要办的两件事总算都妥当的办下来了,唐成走出李家大门时心情要比来的时候好了很多。

    女家接了函礼,双方这门亲事就算正式订下来了,至此,妇人反倒不好跟着他一起回那边的住处了,这段时间直到成婚就得待在家里才行。

    唐缺走的时候李家人回了“答婚书”,随后就是唐缺将这答婚书交给唐张氏两口子,由他们出面去找阴阳先儿看吉日子,看定之后再把日期报给李家,要是李家对这个日期没意见的话,双方就开始按这个日期操办婚事。

    虽说李英纨嫁进唐家是做妾的,但整个程序走的跟娶正妻一模一样,甚至因为有了张县令和林学正这样的媒人,她这次出嫁要比郧溪县城里绝大多数的初嫁女还要风光。

    半生婚姻多舛,这次妇人总算能将往日的晦气一扫而空了,由此也就不难理解她送唐缺走时为什么会当着众多亲族的面儿忍不住的泪水涟涟!

    妇人是喜极而泣,她高兴,唐缺也很高兴,这股子高兴劲儿一直持续到车行许久之后才慢慢平复下来,由此,另一件事也就涌上了心头,“二弟,你到底有啥事求着赵老虎了?”。

    “还赵老虎,大哥你该改口叫四娘舅了”,正透过车窗往外张望的张相文先调侃了唐缺一句后,才放下窗幕笑说道:“也不是啥大事,就是请他帮着跟我三叔说说到县衙的事儿”。

    张相文今年也不过刚满十六岁,没想到就有了这想法,“噢!你不读书了?”。

    “那鸟书有啥好读的?未必我还真能中个状元?自打六岁开蒙进学堂,我早就待腻烦了”,张相文说到读书时还真是一脸的恶心表情,“要论我的心思,其实最想去的还是军中,只可惜咱大唐的镇军太没劲,边军又太苦,这么一划拉,倒是走我三叔的路子挺合适”。

    说到这里,张相文嘿嘿一笑道:“我三叔年轻的时候也跟赵伯一样,好逞性子使气打架,那又怎么样?大哥你是没见过我三叔现在的威风,走街上大老远都有人叫着‘三爷’上赶子的巴结。他如今是流外一等,再熬两年资历就能申请流外转流内了,到那时候官服可就混上手了,不也成了成了堂堂正正的官人?既然有这条路好走,我干嘛还要去学堂里受那罪”。

    唐朝官制分的特别细,不仅是同一品级的有正、从之分,而且还有流内、流外之分,流内九品,是指官,都是与品级对应的官服;流外则是针对吏员定等次,所谓流外转流内,就是由吏员转为官员,转过去之后就是真正的官身,也就自然有了《唐律》官、良、贱三等人中官人的身份。

    心性使然,唐缺后世里见多了身边厌学的同学,对此也很好接受;再加上张相文家还有他三叔这么个例子潜移默化,他不想上学也就不足为奇了。

    见他实在是厌学了,关于自己的未来也想的周全,唐缺倒不好再劝什么,毕竟人各有志,“你要真想好了我也就不说了,说起来你要能到县衙也好,咱们今后可就成同事了”。

    “可不就是,而且咱们还是一文一武,再合适没有的了”,张相文的话引得唐缺一笑:“既然如此,晚上有个宴请你就一起来吧”。

    “宴请,谁宴请谁?”。

    “林学正设宴请你三叔,我倒觉得你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先跟林学正说一下,请他出面劝你三叔更好,毕竟你三叔也是希望你能走由学入仕的正途,要是有林学正出面告诉他这条路不适合你,许是他就歇了这心思,早点顺了你的心意也说不准”。

    “嘿,大哥就是大哥,想的比我周全,要说还真是邪了门了,我三叔那人就是粗人一个,年轻的时候还好些,这几年年纪上来之后怎么就越来越敬重读书人了,请林学正帮忙说道,好!”,张相文嘴里说着,已顺手挑开了帘子对车夫吩咐道:“先不回了,去林学正府上”。

    唐缺去了林学正府后就再没回去,先是帮着张相文说了他的事儿,随后又瞅着机会说了跟赵老虎交涉的结果,听说赵老虎已经答应靠过来,林学正自是喜形于色,当下就派了心腹家人到县衙里报信儿。

    正事说完,三人就在林家坐着闲话,等到天色差不多之后,由此分乘两辆马车去了定好的酒楼。

    说来也怪,张相文的三叔张文生从身材到长相都跟赵老虎有些相似,真不枉了两人既是直接的上下级又是结拜兄弟,唐缺见他感觉有些脸熟,正是去年护卫张县令下乡巡查的公差头领。

    张文生上次跟着县令大人下乡,一趟转下来印象最深的就是唐缺,回城之后多次还多次拿唐缺做例子教训张相文,这也间接促成了两人结拜。有这么个缘故在,张总捕对唐缺也不陌生。

    及至听张相文说他已经效仿三叔跟赵伯那样跟唐缺结拜之后,张文生虽然说着“胡闹”,但看脸上的笑容却很是欣慰,当下就脱了手上戴着的一个金镏子塞给了唐缺,只说是叔叔给侄子的见面礼,算是在说笑间坐实了两人的结拜情谊。

    事情果然如张相文所说,虽然此前张文生跟在赵老虎身后不掺和张、姚之争,但私下里对本县文人宗首的林学正的确是很尊敬,四人寒暄着上楼进了雅阁,说说笑笑的甚是热闹。

    酒过三巡,林学正将侍酒的小二打发出去后,开始正式进入主题。

    有赵老虎答应在前,张文生自然没什么好犹豫的,听说唐缺竟然成了结拜大哥的侄女婿,而且这桩姻缘还是张相文做的函使,张文生大笑着连称呼有缘,并一再嘱咐正式成亲的时候务必莫忘了请他。

    “这事张叔得吩咐自己的侄子去”,唐缺边提着酒瓯给张文生斟酒,边笑瞅着张相文道:“小侄在城里没得力亲戚,成婚的时候少不得要靠二弟帮衬,要真忘了给张叔你发喜柬,那也不是小侄不恭敬,全是二弟的错”。

    这番话自然又引来张文生等人一番笑,林学正拈须而笑的同时,心里也对唐缺暗暗点头,自己当日毕竟没看错人哪,这个唐成不仅学业上有天赋且肯下苦功,而且脑子好使,做人又通脱,最难得的是他这份子不委琐的气度。也真是怪哉,此人在那么个小山村里长大,但不拘是当日见着见张县令还是如今面对张文生这些有头有脸的人时,混没有乡下年轻人的拘谨,话说的好,又会活络气氛。

    “怪胎”,林学正心里对唐缺的这个评价并没有贬意,而是隐含着几分期许,正是经过这大半年的相处,对唐缺的各个方面都有所了解之后,林学正的想法已跟当日村学里的严老夫子相似。

    这个唐缺呀,的确是有前途!

    只不过严老夫子是从唐缺在学业上的天赋和勤力着眼,其落脚点也是在科举上,相对来说看的面还比较狭窄些;而林学正则是一个整体评价,他这句有前途倒更多的着落在仕宦上。十八九岁就有如此表现,再慢慢历练,仕宦途中却是可堪造就。

    唐缺自然不知道一脸和煦笑容的林学正在想这些,但白天了结了两件大事,晚上的事情也顺利,此时坐在这郧溪城内最豪华的酒肆雅阁中,面对一桌精美菜肴,也由不得他不心生感概。

    一年多前刚穿越来时,还在发愁饭都吃不饱,第一次进城找工作时,他也曾到过这家酒楼,当时最大的期望就是能在这家酒楼里做个跑堂的小二哥,好歹挣一份钱填补家里的存粮窟窿,谁知就是这么个卑微的希望都没达成,还被掌柜的臊了一顿给轰出去。

    那时候的他走出酒楼时是怎样的尴尬和郁闷,又何曾想过仅仅在一年多后他就以贵宾的身份在酒楼最好的包厢里谈笑吃酒?

    人生无常,一千三百后如此,穿越到一千三百年前的唐朝后,依然是如此!

    感概着世事无常的同时,唐缺也不得不感叹人际网络的强大,想他正是因为结识了严老夫子,才有了在张县令及林学正面前露脸的机会,正是这次机会使他能够跳出小山村进入县学,也正是这次机会为此后张相文主动找他结拜埋下了伏笔,而经由张相文,自然而然的又与本县总捕有了叔侄之亲;至于李英纨那边更不用说,认识一年多来,这个美妇人不仅成了他的妾,更经由她跟赵老虎结成了实实在在的扎实亲戚。

    因为他出身的环境起点低,所以张县令对于他就有知遇之恩,也正是这份知遇之恩,使张县令更容易相信他,经由姚主簿拉拢的考验后,情势困难的张县令在颇有些无奈的情况下派了他去州城送礼,这次事情办的好,唐缺也是借由这件事的出色发挥获得了张县令的真正信任,成为其心腹之一。

    一头连着张县令,一头由李英纨连着赵县尉,另一头又由张相文连着张文生,在如今郧溪县衙三派之间,他成了张、赵之间最重要润滑剂和牵线人,应该说特殊的人际关系造就了他这样特殊的位置和作用,而他也在发挥这种作用的同时,获得了进入县衙做刀笔吏的机会,只要这次张、赵联手能顺利把二龙山给剿灭,他这个一力促成两派联手,又跟两派关系都很密切的人必定能获得更大的发展空间,更好的发展机会。

    表面看来,仅仅一年多时间唐缺就能摇身一变成如今的模样实在是运气,但细想想的话就会发现这种说法其实很勉强。

    唐缺第一个最要感谢的人是严老夫子,但他为什么能得到严老夫子的青睐?最重要的原因不是他在课业上的“天赋”,而是他那种扎扎实实的态度,在这种扎实的态度之后,唐缺付出了多少努力?起早睡晚,刻苦学业,可以说正是他这份实在博得了严老夫子的欢喜,并最终给了他机会。

    而在李英纨那里也一样,正因为他没有图谋家财的意思,正因为他对李英纨也很实在,所以才有了今天的结果。

    实在,是啊,说起来就是这么简单,唐缺这一年多来的变化其实都根源于实在这两个字儿,世界没有那么多幸运,其实所谓的幸运就是艰辛付出的必然。

    对欢宴,握酒樽,唐缺默默总结着这一年多的经历时,竟意外的得出了一个结论,做人和做事,就跟穿越之初在家里种地一样,都可以简简单单的归结为两句话:下多少种,收多少苗;流多少汗,吃多少饭!

    在成长的过程中,在向上挣扎的过程中,且不论你对别人如何,但是对自己却一定要实在,不要空想明天如何如何撞大运,而应当实实在在的准备,实实在在的做好手头应该做的事情,惟其如此,当机会来临时才能紧紧抓住,最终把机会转化为真正的幸运。

    “幸运女神只垂青有准备的人,这句话很俗气,但的确很实在”,唐缺喃喃自语声中,完成了最自己这段日子的反思与经验总结,也一并确立了自己做事所应秉持的方向和最基本原则。

    唐缺坚信,只要能坚守这条从深沉的土地上用汗珠子摔八瓣儿换来的宝贵经验,那么,在他今后的人生历程中,必然有更多的“幸运”会如影随形!

    这一晚宾主尽欢而散,原本林学正让唐缺来的意思是当说客,谁知因赵老虎那里进展顺利,这边实没有什么好说的,所以原本的说客就变成了陪客。虽说唐朝的酒都属于压榨酒,远没有后世蒸馏酒的度数高,但实在架不住张文生的海量,最终让唐缺这个陪客醉意醺然,全凭着张相文将他送回家。

    至于到家之后是个怎么样的情形,唐缺一点儿也不知道,等他再睁开眼时已是第二天早晨了。

    睁开眼的唐缺见外面已是天光一片,迷迷糊糊的他顿时激灵灵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段时间连着请假,课业拉下了不少,连带着本班的授课先生看他脸色都不好了。

    直到唐缺看了床榻一边放着计时的沙漏后,这才吐出一口气倒回了床上,外面看着虽然亮,但辰光还早。

    唐缺在床上小寐了一会儿,等睡意醒的差不多了就翻身而起,梳洗过后就往县学而去。

    张相文做事真够干脆,昨晚他三叔才答应他进县衙,今个儿就没见人,只是快到散学的时候,他才溜溜达达的晃荡过来,把留在校舍中的东西给收拾走了。

    赵老虎做事果然雷厉风行,而且姚主簿看来也甚是卖他的面子,前边唐缺进县衙的事儿因有姚主簿软顶着,虽然是张县令亲自开的口,但文书什么的就是办不好,而今昨天中午唐缺才跟找老虎说这事儿,到今个儿上午就有县衙里的杂役来报说备档文书什么的都已办好,让唐缺下午即可入职。

    姚主簿虽然不待见唐缺,前面出手就想把他的根子给彻底废了,做事不可谓不狠;但一事涉到赵老虎,此人退的也极干脆,毕竟他虽然看不顺眼唐缺,但也未必就真当他是盘菜,为这么个人得罪赵老虎明显是得不偿失。进退果断,这姚主簿不愧是衙门里的老油子。

    这个消息让唐缺从昨天开始的好心情继续得以保持下去,跟张相文出了县学后,两人约定下午同到县衙报到,随后便各自回家不提。

    等唐缺赶到家后,却意外的发现本该留在娘家的李英纨竟然到了这里。

    “不在娘家好好待着”,二进院子里,唐缺顺手把迎上前来的妇人揽进怀里笑说道:“怎么,一半会儿都离不得?”。

    昨个接了婚书,两人的亲事就是彻底定下了,这时节虽然身边还有丫头,但李英纨还是紧紧抱住了唐缺的腰,“阿成,你不该那样”。

    “不该怎么样啊?”,唐缺虽然嘴上笑着反问,但心里却明白妇人要说的是什么,昨天立文契时,他并不是按赵老虎说的那样如果两人过不拢的话给妇人一半儿家财,而是先在文契上写明了妇人的资产总数,随后注明一旦两人将来万一过不拢,则妇人在文契上注明的财产尽可全部带走。

    其情形就类似于后世里许多年轻人结婚前所做的财产公证,正是八零后男女们特有的精神面貌在婚姻关系中的体现。

    后世里很普通的东西,在唐缺看来很正常的事情放到唐代之后,就有了震动人心的力量,这不昨天先是把赵老虎给震了,随后才有他对唐缺印象的大改变,乃至于后面两人能在一个很好的气氛下私谈也正是得益于此;而眼下真正了解了文契内容的李英纨又是如此。

    哎!平等真是个好东西呀!从人跟人之间比较平等的后世里穿越过来,到这个人跟人之间,男人和女人之间很难平等的社会,后世里许多看来挺正常的事情做出来后却能让人感动不已,这……算不算穿越者的硬性优势之一呢?

    脑子里胡乱想着这些,唐缺见妇人要说话,索性伸手掩了她的红唇,“我早跟你说过,我娶你图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钱。再说,未必你嫁进唐家之后还真准备走不成?”。

    “嗯”,因李英纨是埋头在唐缺怀里,这就使她的声音有些含糊,“不走,这辈子跟定你了,就是你拿鞭子抽我我也不走”。

    “抽是自然要抽的,不过用的可不是鞭子,而是……”,唐缺坏笑着刻意顶了顶身子,惹来李英纨脸上猛然腾起一片红晕。

    中午这顿饭自然是吃的其乐融融,吃过饭小憩片刻后,唐缺便往县衙,而妇人则留在家里开始为婚事做准备。

    唐缺走在到县衙的路上时,倒没感觉到什么,但当他真正站在“郧溪县衙”的牌匾下时,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激动。

    穿越一年多,穷没少受,苦没少遭,但从这一刻起,他可就算正式进入本县最高的权利机关。

    虽然他还不是官,仅仅是个流外的刀笔吏,但不管怎么说,他总算迈入了第一步,从现在起,他就是正儿八经的唐朝公务员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早在扬州时薛东就对七织极为痴迷,也因着他的这份痴迷被唐成设计入局最终闹出了轰动一时的“火烧祆祠案”,所幸有太平公主在他才好歹保住了一条性命,并请动太医倾心救治没闹下残疾。

    然而吃不到的葡萄总是最好的,愈是如此薛东越发对七织难以忘怀,今个儿刚从外地办差回京城,跟狐朋狗友吃酒正酣时刚一听到七织到了京,而且今天还就在太平公主府时,他真是心花怒放,趁着酒劲儿当下就回来了。

    没成想眼看着小娘子已经没劲儿再挣扎,其他人也不敢再上来多事时,他却突遭暴打。厅中人也被这突发之事惊的愣住了。

    “你敢打我?”,直到现在,薛东都还有些发懵。

    早在薛东闯进来拖拽她时,七织首先想到的就是唐成,如果说当日在扬州时还是小女儿心思的斗气,那经过长安这段日子的相处,目睹唐成的能力尤其是布幔之事匪夷所思的奇迹后,七织潜移默化之间早已在心里对他有了毫无保留的信任。

    一个能力出众的男人,一个提起家庭时真情流露有着无限温情的男人,一个偎进他怀里后就觉得安心安定的男人,在自己遭遇危难时,这样的男人肯定会挺身而出解救自己于危难之中。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信心,七织才能在一个酒鬼的大力拖拽下坚持到现在,饶是手臂被拖拽的青紫一片也绝不撒手,好在她的信心最终有了回报,那个让她倾心信任的男人并没有让她失望,果然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了。

    比起这些,更让七织在意并感激的是唐成的行为,他没有像其他士子那样惧怕薛东的身份,他也没有因此而畏首畏尾,他就这样毫不犹豫的冲了上来,是啊,毫不犹豫……这一刻对他而言,自己的安危竟然比他的科考前程更重要!

    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时,站在唐成身后惊魂甫定的七织嘴角一动,竟然忍不住的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她现在既不惊慌也不害怕了,心里甚或还有些庆幸刚才的事情,庆幸薛东的出现,正是因为这个才使她看懂了唐成——一个她份外在意的男人的心。

    若不是因为她,身为科考士子的唐成巴结太平公主都来不及,又怎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暴打颇得公主欢心的薛东?

    “我不是已经打了吗”,满身酒气的薛东反应不过来的样子真是惹人发噱,连唐成也不例外,“朗朗乾坤,众多士子当面,竟有人敢当众逞凶施暴,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这样的事都不管,我还有何面目再读圣贤之书?”。

    这几句话夹枪带棒,偏又占据着大义名份,只让旁边几个士子听的面红耳赤。

    唐成脸上的浅浅笑容终于把酒后迟钝的薛东给彻底刺激醒了,“你敢打我”,这厮嘴里高八度的吼着,人已经暴怒的从地上窜起往唐成扑去。

    只可惜这厮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杆蜡枪头,酒后无力之下就更是如此,他这身子方一扑出,就被后世“混”过一段时间,深谙先下手为强之理的唐成给重重一脚踹了回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知你娘……”,薛东这话刚一出口,所幸重新摔在地上的他懒驴打滚闪避得快,才躲过了唐成的又一脚,这厮一边滚一边冲边上站着的仆役吼道:“你们这帮废物发什么愣,还不给老子上去打这个措大”。

    “是”,缓过神儿来的众仆役身子一震,作势就要朝唐成扑去,他们身子刚动,就听唐成一声低沉断喝声道:“谁敢!我是公主邀约来的客人,主奴欺客,尔等想让公主府成长安笑柄?”。

    这一声断喝让众仆役心下一凛,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甚是为难。

    “打,给老子打,万事有少爷我顶着”。

    唐成不容那些仆役有所行动,当下立即顶了回去,“蠢货!你于公主大宴士子时当众逞凶,自己已是重处难逃,还要拉这些下人垫背?顶?不过就是个寄人篱下罢了,你就算愣冲大头又能拿什么去顶?”。

    那些个仆役一听这话顿时心思活泛起来,公主平日对士子们宽厚有加是出了名的,听说有穷的还要派人送钱送米,今个儿大宴士子时薛少爷来闹这么一出已经是丢尽了人,主子能轻饶他?再说这所谓的少爷还跟公主与驸马半点关系没有,方今公主府的驸马爷可是姓武的,他这么个寄人篱下的连自己都顾不住,还拿什么替我们顶?

    一念至此,众仆役也就悄然收了脚步,有几个离得近的好歹还去扶一下薛东,其他远的那些则是悄然低下头去,心底只抱怨刚才薛东进来时去报信的那个家伙怎么他娘的这么慢,让老子们在这儿左右为难的受熬煎。

    “滚,都给老子滚”,薛东现在真是气疯心了,从地上爬起来两脚把过来扶他的仆役踹开后就向唐成扑去。

    恰在这时,就听门口一声冷厉的声音道:“放肆,住手”,人随声到,一个脸挂冷霜的华服腆肚中年从外面走了进来。

    不管是论个头还是体力,现在醉酒后的薛东根本就不是唐成的对手,见他又不知死活的冲上来,正准备再一脚踹上去的唐成听到身后的声音,当即猛一收脚将身子避往了一边。

    唐成一闪,用劲太猛的薛东擦着七织的裙裾,直冲到那华服中年身前几步远时才勉强收住步子。

    看到脸色不善的华服中年,薛东所有的酒意顿时就醒了,“表……表叔”。

    华服中年的目光从眼前的一片狼藉中收回来,厌恶的看看一身酒气、满脸狼狈的薛东,“来呀,叉出去交由二管家好好给他醒醒酒”。

    一听说要把他交由主掌家法的二管家,薛东顿时脸色大变,但不容他再说什么,已被几个应声而上的仆役架住肩膀给叉了出去。

    “速将此地好生收拾了”,华服中年吩咐了这句后,扭头向唐成看来,正当他要开口说什么时,跟他一起进来的人中有人凑前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两句什么,虽然他的话音极轻,唐成还是隐隐听到了临淄郡王几个字。

    闻言后,皱着眉头的华服中年深深看了唐成一眼后什么都没说的转身出厅而去,在他身后,一个目睹了刚才全部过程的仆役轻步跟了上去在他耳边解说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目送华服中年出厅之后,唐成转身拍了拍一直紧跟在他身边的七织,“好了,没事了。你若是收了惊吓,我禀知此间主人后先送你回去就是”。

    “我没事,稍后文会完了咱们一起回”,七织展眉而笑似有无限欢喜,那里还有半点受惊吓的样子?

    “稍后文会完了咱们一起回”,这话实在太惹人遐思,七织话刚出口,顿时引来旁边那几个士子讶然而叹,一时间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唐成身上,既是艳羡,又自责方才太没有胆气,白白丧失了英雄救美的大好机会让这狂生得了佳人青睐。

    唐成闻言一笑,正待要说什么时,蓦然觉得有人在盯着他,侧身扭头看去时,正见梁盼盼低头避过了他的目光。

    经这么一闹时间过的就快,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堪堪等唐成再安慰了七织几句后三柱香时间已经到了,士子归座又等了一会儿后,随着乐工器乐奏响,太平公主一行从外面走了进来。

    迎接安坐后,唐成的眼神与李隆基迎在了一处,李隆基向他赞许一笑的同时,于身前的几案上悄悄翘了翘大拇指,显然是在称许他刚才在薛东之事上处理的甚是妥当。

    唐成见状,刚刚回了李隆基一个笑,便觉旁边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过来。

    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微微含笑,但在这含笑之中真是颇带玩味呀!

    玩味就玩味吧,反正现在也不能说什么,还了一个笑容的唐成索性专心的享受起身前的美食名酒及歌舞来。

    宴饮中此后的过程与一般的文会并无二致,乃是由歌伎们将刚才作诗中的佳作大声唱出,随后再由众人品评,以此为优胜者褒奖扬名。

    可惜让唐成失望的是,此次文会中当众褒扬的几首诗实在是中平的很,不过这事也不奇怪,有唐一朝二百多年的定制科举中,除了大历十才子之首的钱起以“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压卷的应试诗《湘灵鼓瑟》出色些之外,其他如孟郊、韩愈等人的定题定韵诗也不过是中平而已。命题作文不好写,今个儿也是一样!

    从小背惯了千古佳作,此时再要认认真真的赏评这样的温吞水诗,实在是有些难为人。唐成听了两首后就再也认真不起来了,索性推开了身边的窗户,一边把酒自斟,一边随意探看着窗外萧索的园景,间或听那么一两耳朵的歌诗。

    反正今天也只是来看看,唐成真是再放松不过了。

    整个歌诗过程中,其他的士子当真是紧张的汗都出来了,在这种情形下,唐成的放松与随意就与整个环境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不仅引得厅中士子频频看来,便是对坐的达官贵人也没有一个不注意到他的。

    几家欢乐几家愁,但这都跟唐成无关,终于到整个文会宴饮结束时,他刚要迈步走出正厅,便听得身侧门边站着的仆役低声道:“公子留步,公主稍后传见”。

    唐成闻言微微一笑,顺势收了步子后又退进了厅中佯做欣赏两壁上挂着的画作。整个过程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交接,再无一人留意到。

    当厅中所有的士子都走完之后,适才那个仆役走了过来,“公子,请”。

    唐成再也没想到太平公主见他的地方竟然是如此的诡异。

    浴室!

    那仆役将唐成带到的地方竟然会是浴室!

    掀开门口厚厚的棉毡,唐成跟着仆役走进了一个雾气蒸腾的屋子,而这间屋子里侍候的竟然没有一个侍女,赫然全都是衣着暴露的年轻貌美少年,唐成走进去时,那些低声谈笑的少年看到他后顿时都住了口,但看向他时双眼中的敌意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那仆役将唐成带进来后,低声向一个穿着纱褛的美少年说了几句后便转身退了出去。

    “你且在此稍等”,美少年冷冷的一句后,前行几步掀开另一重厚重的帘幕进去了,在他掀开帘幕时,唐成分明清楚的听到了里边儿传出的嬉水声。

    屋中其他的几个美少年对唐成甚是冷淡,唐成自也不会去找他们搭话,就这样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后,适才那个少年回来了,“九郎,给他拿一袭纱褛来”。

    “我就穿这个”,唐成的声音有些低沉。

    唐成很恼火,唐朝虽曰开放,但穿越两年多后唐成已经清清楚楚的知道,唐人的开放也并不是后人想象的那么随意,待客见客,迎宾送别都是有礼可遵,有礼可依的。太平公主在此地见他是什么意思?

    闻言,那刚刚站起身的九郎呵斥道:“面见公主岂能由得你?”。

    看着一身纱褛下全身几近透明的九郎,唐成淡淡答道:“见不见我公主决定,换不换衣服我自己说了算”。

    九郎再没想到有人在面见公主时竟敢如此肆意,楞了一下后大声道:“放肆”。

    “罢了,九弟住口”,适才那少年狠狠盯了唐成一眼,转身又掀开帘子进去了。

    那九郎吃了唐成的抢白,一时又没个发作处,脸色青白的盯着绕着唐成转着圈儿,行走时还刻意挺出了腰身。

    唐成看他这样子只觉可笑,但片刻之后等他想明白九郎挺腰的意图后,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看这小白脸刻意挺腰的动作分明是在炫耀胯间的阳物硕大,这就如同后世烟花女子竞争揽客时总是刻意突出胸前的波涛汹涌一样,操,原来在他眼里,自己也就是个跟他一样的太平公主找来的新面首。

    后世里唐成也曾放荡过一段时间,洗鸳鸯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就是打水战那也是驾轻就熟,技术熟练的很。但此刻,他竟然被人另一只鸭子视作同类的站在一个女人的浴室外时,这滋味……

    后世里只要不是真干鸭子的,有谁受得了这个?操他娘的,公主了不起呀!你可以随意作践这时代的人,但老子可是穿越的,不受你这作践!一念至此,此次私见中没得到半点应有尊重的唐成猛地一撩棉布帘毡,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爱谁谁,滚你娘的蛋去吧。

    出了房间之后,唐成不管身后那少年扯着嗓子的喊叫声,径直大步直出了公主府。

    唐成走出公主府门后长吐了一口气,晦气,真他妈晦气。

    出府之后见不到李隆基的马车,就连七织的葱油小车也不见,想必是他耽搁了这一会儿后七织等他不着先走了。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更见鬼的是这地界儿竟然连一辆行脚儿都没有。

    既然没车那就只能走,唐成刚走出没几步,便听得身后一个出谷黄莺般的脆声道:“唐公子要去那儿?若是不嫌敝车简陋,便由贱妾送你一程如何?”。

    唐成扭头看去,便见芙蓉楼花魁梁盼盼从一辆挑着两盏宫灯的翠绿葱油小车上巧笑倩兮的探出头来。

    文会宴饮散的有一阵儿了,梁盼盼为何没走?看她这架势莫非是在等自己?想想她跟二韦兄弟的关系,唐成转身之间点头道:“多谢”。

    唐代女子所用的葱油小车本就不大,而唐成的身量却大,如此以来那梁盼盼的贴身侍女就在车中待不得了,不过这小女子下车从护卫随从手上要过一匹马后却没随车而行,而是拨马一转当先驰去。

    “她是去通知二韦兄弟?”,眼见侍女去远之后,在葱油车中坐定的唐成放下了车窗帘幕。

    车行辚辚,梁盼盼将唐成细细打量了一遍后掩唇轻笑道:“未知近日来哄传帝都的《蜀道难》竟是出自公子之手,妾身真是孤陋寡闻的很了。七织妹妹好福气”。

    唐成不明白自己写的《蜀道难》跟七织福气好坏之间有什么关系?“嗯?”。

    “适才文会间歇中发生的事情贱妾可是亲见的,这满长安的士子里有几个能做得出?那薛东可是颇受公主宠爱的堂侄呢”,言至此处时,梁盼盼眼中的那两点激赏确是发自赤诚,“公子如此有情有义,一曲《蜀道难》更被贺博士推为才思如海,有这般有情有才的公子护持,七织妹妹岂不是好福气?”。

    这话却不好回答,唐成闻言一笑道:“七织福气如何且不说,盼盼姑娘却是好说辞”。

    梁盼盼闻言一笑之间堪堪露出了六颗糯米般洁白整齐的牙齿,“恕贱妾无礼,适才见公子出公主府时面有怒色,却不知所为何事?”。

    提到这事儿唐成现在犹觉窝火,妈的,自己竟然成了个鸭!他心中不豫脸上便自然显露出不悦之色来,“这事儿太过窝囊,不说也罢”。

    梁盼盼见状眉眼一转,不过却没再问什么。

    出了太平公主府所在的坊区,天色已经过了散衙时的正午时分,葱油马车上了朱雀大街行不多远,便见前方有数骑对面驰来,唐成闻声挑开车窗帘幕,见对面当先而来的那人便正是当日在雅正园里见过的韦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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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缺的物质生活很优越,唐缺的精神世界很崩溃。 唐缺穿越了! 他穿越到了唐朝,盛唐。 他穿越到了一个贫寒的农村家庭,赤贫。 他为吃饭的口粮发愁,他为摇摇欲坠的房子担忧。 他种地,他做工,他上完大学上小学。 唐缺一步一个脚印的开始了盛唐穿越的生活。唐朝公务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朝公务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朝公务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