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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边草     将血txt下载     将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西凉(九)

    这一日午间,几匹瘦骨伶仃的战马,驮着几个衣衫褴褛,满身风霜困顿,形如乞丐,偏又形容特异的人来到了凉州城下。。

    他们自西边迤逦而来,望着城头在西北朔风中飘扬的吐蕃战旗,有些恐惧,却又有些欢喜,各个神色复杂。

    他们在城外逡巡良久,又聚在一起嘀咕了良久,不论是城里的吐蕃人还是城外吐蕃人营寨,都没什么动静。

    这要是秦军驻守于此,肯定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有人窥探军营城池,形容鬼祟,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但吐蕃人此时,已经变得懒懒洋洋,分外的懈怠,根本不像是战场上的一支军伍了,更像是在这里放牧的部族,杀气完全释放在了几日前的那场入城之战中了。

    不过,这一行人并没有离开。。。。。。。

    几个人下了马,围坐在一起,掏出奶块肉干以及酒囊,一边慰劳着肠胃,一边争论着是不是要冒着被那些吐蕃蛮子射杀的危险,去到城下叫门。

    说了半晌,其他几个人也没有谁愿意鼓起勇气,去跟那些很可能杀红了眼的吐蕃蛮子交涉。

    为首的黑壮汉子很无奈,厉声的斥责着他们,但说实话,效果并不好,其他几个人不是无动于衷,便是屡屡推脱,可见,他虽为这一行人的首领,但他的威严却并不能使其他几个人冒着送命的危险去办事。

    不一时,为首的黑壮汉子便泄气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呼呼喘着粗气。脸上留下的汗水。混杂着泥土。冲出几条印痕,看上去有些狼狈。

    如果鞑靼人的大汗不颜惜班汗在这里的话,会很快认出他的,虽然这个家伙瘦了许多,穿着打扮也迥然有异,但那特有的腔调,以及过于精明的眸子,一定能很快的唤起不颜惜班的回忆。

    没错。这位就是曾经去到云外草原,来自西州回鹘,作为阿萨兰汗的使者,走进他的帐篷的回鹘商人,阿健苏禄。

    时隔一载,在云外草原并无多少收获的回鹘商人,如今却又出现在了西北的凉州城下,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值得人惊奇的事情。

    不过,对于阿健苏禄自己来说。他出现在这里是非常合情合理的。。。。。。。。

    作为回鹘商人群体中,有着非凡的政治目光以及敏锐的商业触觉。又有着阿萨兰汗的信任的人,他在回鹘商人中虽然算不得富可敌国的豪商,但他也正拼命的为此在努力奔波着。。。。。。

    他冒着生命的危险来到这战火燃烧之地,带来了回鹘大汗的意志。

    这一载的奔波,让他备受折磨,连圆润的身材,都变了个样子,但熊熊燃烧的野心之火却越烧越旺了。

    很难说他的收获和他的努力相比多么的令人满意,但他相信,自己终于攥住了商业女神的裙角,只要此行能得到回应甚或是承诺,那么,这一年来的东奔西走,便没有白费,一条黄金铸成的路途,将展现在他的面前。

    而他阿健苏禄的名字,也将为那些同行们所敬仰。。。。。。。

    也许,他能从中得到更多,当然,这还要看接下来的努力。

    之所以他有着这样的信心,并非基于商人对于金钱和财富的盲目追逐,这基于他的判断。。。。。。

    是的,这一年虽然吃了很多苦,但从云外草原,再到凉州,见到了无数形形色色的人们,汉人,鞑靼人,蒙古人,乃蛮人,党项人等等等等。

    在云外草原,他见到了鞑靼人的大汗不颜惜班汗,见到了乃蛮人的新首领,鲁乌尔阿拔万户,见到了克烈部汗王桑昆汗,见到了蒙古诸部的丞相博尔术万户,还有各色的草原贵族首领。

    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则是见到了那些汉人,当那样一场草原婚礼以及盛大的草原盟会出现在云外草原之上,他便明白,草原上的阳光,今后将不属于其他部族了。

    而令人苦涩的是,回鹘商人在草原上行走的日子好像要结束了,那里也许必将是蜂拥而来的汉人商人们的天下,因为汉人们离那里更近,能够给草原部族的东西也更多更好。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草原上还有着回鹘商人的一席之地,但现在看来,越过西辽,去跟草原部族或者汉人交易,将不再符合回鹘商人们的利益,是的,那将是亏本的买卖,而回鹘商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回到回鹘汗国,从春天里草原传回的消息中也让他看的更加的清晰,战乱并没有停止,草原部族间的征伐,变得不再那么混乱无序,却也变得更加的盛大而疯狂。

    新的部族在扩充着自己的草场,对不臣服于自己的部族挥起了弯刀,而这些对于商队来说,也更加的不利。

    回转的回鹘商队越来越多,他们不再敢进入中部草原,那里的部族好像也不再欢迎他们。。。。。

    在这个春天里,阿萨兰汗的汗帐中,时常会响起阿萨兰汗特有的咆哮声,当然,这都是与汗帐有着这样那样牵扯的商人们进到里面所引起的效果。

    不过,在阿健苏禄听起来,大汗的咆哮更像是年老的狮王垂死的哀鸣,是的,阿萨兰汗老了,老的已经不能够给回鹘商人太好的保护。

    十几年前,力排众议,挥兵攻伐西夏的那个英明而又有着野心的阿萨兰汗已经死去,也许,正是当年十几万大军溃败回国,才给了阿萨兰汗致命一击,西夏党项人用钢刀和鲜血,杀死了英明的大汗。。。。。。。

    当然,这些念头一直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直到他在云外草原上见到那个人,或者可以说是见到了那一群人,才变得格外的清晰了起来。

    那位尊贵的天神使者,以及那些臣服于他的人,都有着蓬勃的野心和令人钦羡的活力,更重要的是,他们更加的强大威严。

    回鹘人,已经丢掉了回纥帝国的荣光,这个没什么好争论的,被契丹人一直压制的回鹘汗国,已经成为了商人之国,身为这个群体中的一员,阿健苏禄自己也没什么可抱怨的,而且很自豪。

    因为这个汗国,是商人用驮马和骆驼驮出来的,它的道路是商人们用财货和金沙蹚出来的,它的名字,也是商人们散播出去的,带着金光闪闪的味道。

    商人在这个国度中,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与贵族无异,而那些回鹘人的显贵,也都必定有着商人们的支持,连他们的大汗也不例外。

    换句话说,商人就是这个国度的基石。。。。。。。。

    当他们的大汗不能很好的保证商人的利益的时候,他还能被称作一个英明的大汗吗?

    商人们很沮丧,因为草原战乱太久了,能去到草原并带回足够的货物奴隶的商队越来越少,如今更是彻底断绝,这对于常年行走于草原的回鹘商人来说,真的不是什么好消息,而令人绝望的是,好像他们的大汗也无能为力,只能用咆哮和咒骂来安慰商人们。。。。。。

    这个时候,阿健苏禄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临了,他所需要做的,就是走进汗帐,去说服年老的汗王,得到他的承诺,再去跟别的什么人交易。

    在他深思熟虑了一番之后,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在那顶华贵到极点,浸润了商人们的血汗的汗帐中,他用巧妙的言语,安抚了焦躁的汗王,然后又用夸张的言辞,吸引了汗王的注意力。

    之后,他又无比的耐心的给脑袋已经不太清楚的老汗王指明了道路。

    他几乎用尽了浑身的解数,在三天的时间里,说服了越来越顽固的老汗王,再次得到了使者的身份,并明确得到了汗王的承诺,这才启程西来。

    当然,这么做的前提有很多,而其中又有一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的猜测。

    这无疑是一场赌博,拿身家性命来做筹码的赌博,如果此行失败,那么,他将一无所有,变得越来越贪婪的阿萨兰汗会毫不犹豫的剥夺他的一切,去修饰他那越来越奢华的帐篷。。。。。。。

    当他去到那座据说是汉人修造,如今却被党项人占据的玉门关的途中,他还在胡思乱想,怎么去到汉人的国度,又该用什么样的言辞,去打动显然比阿萨兰汗尊贵无数倍,足可称之为上天的宠儿的汉人皇帝陛下。

    那必将是一个拥有着无可想象的权力,并拥有着商人们难以企及的财富的大人物,那也必定不是一个和阿萨兰汗完全不同的人。

    那人拥有着怎样的威权,唯一的基准是他在草原上曾经见到过的那个人,而那个人的尊贵威严之处,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回鹘人的王者。

    而拥有着那样一个尊贵之人效忠的汉人皇帝陛下,又该是什么样子呢?

    这已经是阿健苏禄很难想象的事情了,而汉人。。。。。。据说对商人很不友好,在汉人的国度里,商人的地位。。。。。。非常的卑微,这是他在草原上的收获之一,他对汉人并非没有一点了解。

    也正是这一点,让他一想起来,就浑身凉飕飕的,对于这次豪赌,也没有一丁点的把握。。。。。。。。

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西凉(十)

    在那并不算很长,但却充满艰辛的路途上,阿健苏禄想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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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走的是一条古老的商路,也正是如今西域商人们所畅想的丝绸之路。

    取道玉门关,经敦煌,肃州,甘州等地,直到从西北方向深入汉人疆界,这条商路的尽头,也不用再多说了,那就是汉人的长安,一座梦幻般的城市。。。。。。。。

    但现在,这条曾经铸就过无数辉煌,成就过无数传奇的商路,却已经荒废了不知多少年,更没有什么商人敢于再走这条道路。

    西夏人从崛起至今,他们身上手上都染满了商人的鲜血。

    实际上,党项羌人们的祖先,就是生活在这条商路上的秃鹫,一群该死的强盗,而当他们从沙漠之地崛起,也就彻底阻断了这条向东的黄金之路。

    当然,在西夏立国之后,许多商人还是很愿意从这里路过,去和汉人或者党项人交易的,但党项人贪婪而又没有任何信用可言的行为,让商人们从此绝迹于此。

    是的,商人在西夏境内得到一点安全上的保证,贪婪残暴的党项贵族,以及他们沉重而又花样繁多的商税,都让商人望而却步。

    西夏人虽然已经立国,但和他们的祖先在骨子里是一样的,都视商人为予取予求的猎物,等到他们和东边的汉人交恶,他们也就彻底封死了这条道路,不让商人们去和汉人交往了。。。。。。。

    当然,不论出于怎样的原因。这条黄金之路都已废弃当年。

    即使今时今日。一些商人们开始尝试着跟西夏人交易。也不愿再越过沙漠戈壁,从这条路走了。

    所以,阿健苏禄一行人走的很慢,在水源,食物以及向导选择上,都要费尽心思。

    而这也给了阿健苏禄思索的时间,他的见闻确实非常的广博,能看清很多事情。从遥远东方的金国以及蒙古人,再到草原上的各个部族,再到汉人与这些国度,部族间的纷争交往,他都能从中理出一些脉络。

    当一行人来到玉门关前的时候,阿健苏禄已经越来越是确信,这一趟将会有所收获,唯一有几处碍难的地方则在于,自己这一行人是不是能平安去到秦人的国都,也就是那座闻名久矣。却从曾见过的大城长安。

    还有就是,就算到了那里。又能不能见到汉人的皇帝陛下,就算见到了,又该用怎样的言辞打动对方,等等等等。。。。。。。

    玉门关,和传闻中一样,确实很雄伟,也能够想象,当年建造他的汉人帝国的强大兴盛。。。。。。。。。

    但现在,阿健苏禄并没有感慨什么,也没那个时间。

    他们来到玉门关内,一路贿赂着这里的党项兵卒,在付出了三袋金沙的代价后,他们得到了党项人的允诺,并得到了西夏人的通关文牒。

    很顺利,有些出乎阿健苏禄的意料,也许,是因为他们没有带什么货物吧?将玉门关城抛在身后的阿健苏禄这么想着。

    过沙洲,瓜州,都波澜不兴,驻守在这些地方的西夏兵卒,都归西夏大将藉辣思义统领,军纪很好,当然,一袋袋的金沙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阿健苏禄开始有些担心,他们能不能靠着这些金沙走出西夏境内了,因为这还只能算是西夏人的边关。

    还好的是,甘州那里有他们的回鹘同族,虽然他没跟这些同族打过什么交道,但他是有着准备的,因为他身上不但有着阿萨兰汗的书信,而且,一行人当中,有一个跟甘州这些同族交往过的家伙。

    这个从大汗汗帐中要过来的家伙,虽然一路上都是抱怨,但用处应该是很大的才对。

    不过,事情就在他们来到肃州的时候起了变化,战争的消息终于传了过来,也让阿健苏禄欣喜若狂。

    和这位回鹘商人截然相反的是,肃州上下,都像受了惊的兔子,一夕数惊。。。。。。

    肃州乃右厢军司治下,在西平军司以及甘州军司之间,可想而知,肃州上下处在怎么样一个尴尬境地。

    但十几年前,肃州军终于威风了一下,因为这里出了一位西夏英雄,也就是当今西夏名将,左厢军司总管,李元翰。

    这是一个用回鹘人的鲜血铸就自己威名的西夏英雄,当年风华正茂的李元翰,在肃州整兵,驻防于此。

    也正逢回鹘人起兵攻伐西夏,十余万大军,破玉门关而入,克沙洲诸地,围瓜州,也正是那一战,西平军司的番号消失在了西北大地之上。

    那一战,李元翰率兵过戈壁沙漠,越过瓜州以及敦煌旧址,取沙洲城,一举切断回鹘大军后路。

    回鹘人撤兵围沙洲,却在沙洲城下碰的头破血流。

    当右厢军司大军云集,已经是残兵的肃州兵马从城内杀出,李元翰阵斩回鹘大军统帅,那一战,回鹘人大败亏输,能回到回鹘汗国的,十不存一,于是,肃州李元翰声名鹊起,广为西北诸族所闻。

    不过,话说回来了,那毕竟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李元翰如今权重于西夏军中,却已经和肃州军没什么关联了。

    十几年过去,曾经挽狂澜于既倒的肃州军,已非比当年,虽说西平军司没了,李元翰念及旧情,让肃州军差不多取代了西平军司的位置,但没有李元翰的肃州军,哪里还能和当年相提并论?

    如今肃州军中,连当年跟随李元翰征战的旧部都没了一个,还能论及其他什么呢?

    十几年过去,远离西夏政治中心,又非战略要地,而且地近沙漠的肃州,和西北各处驻守的兵马其实已经没什么两样了。。。。。。。。。。。

    军中上下衣衫褴褛,各部将领,勾结甘州回鹘以及沙漠戈壁中的盗匪,横行不法,而贪贿之事,在这里已经成为稀松平常之事。

    所以,就算驻守这里的肃州兵马开始戒备了起来,但阿健苏禄等人还是只用了一袋金沙,不但大摇大摆的出了肃州城,而且,从党项贵族口中,还听到了前方详细的消息。

    吐蕃人出兵了,带兵吐蕃人的,正是他在草原上从汉人口中听闻的那位归义王殿下,汉人中的另一个传奇,那位尊贵的汉人大将军的手足兄弟。

    只这一条,就已经很清楚了,汉人果然对西夏动兵了。。。。。。

    一行人到了甘州,消息更加明确了起来,吐蕃大军估摸着已经围住了西凉,是的,只能是估计,没什么人逃到甘州来。

    而且,甘州离西凉虽近,却要经过一段戈壁滩,探子的回报,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阿健苏禄并不耽搁什么,他立即求见了甘州回鹘人的首领阿沙何力。

    说实话,甘州回鹘和西州回鹘现在看来,除了长相还有些近似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已截然不同,更像是两个族群了。

    这也很好理解,处在党项人统治之下的甘州回鹘,和更加独立的西州回鹘,经过几百年的时间,能一样了才怪。。。。。。。。。。

    而更明显的不同则是,西州回鹘因为地近西域,他们的宗教和甘州回鹘相距已然远的不能再远。

    西州回鹘因为受到西域各族的影响,分为了几个部分,最大的一部分就是从阿拉伯传过来的伊斯兰教,这个教派在西州回鹘汗国中已经渐渐占据了主导地位。

    但因为回鹘人经商的缘故,一个教派并不能在这里占据绝对的上风,还有一些人信奉基督教以及佛教等。

    而甘州回鹘,信奉的还是原始的土神,以雄鹰作为各部天神的化身。

    事实上,在阿健苏禄看来,若非汗国里很多人觉得和甘州这里的回鹘人有着血缘上的牵扯,觉得分外的亲近,所以和这边没有断了来往,不然的话,只要见过两个部族的人,谁又能知道,他们其实出自一个祖先呢?

    不过,现在的甘州回鹘,确实很愿意听到来自远方同族的消息,尤其是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节。

    阿健苏禄一行人在这里受到了热情的有点过了头的款待,当阿健苏禄在甘州回鹘人首领阿沙何力面前,忐忑而又隐晦的说出,阿萨兰汗想请甘州回鹘帮助汉人,将党项人赶出去的时候。。。。。。。

    这位正值壮年,却身宽体胖的甘州回鹘领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点头答应了下来,甚至于,他都没问,回鹘汗国,也就是西边他那些同族,要出多少兵马,或者战后,甘州回鹘到底处于什么样一个地位等等等等。

    这无疑出乎了阿健苏禄的意料之外,他还想着在这里呆上一段日子,来说服这位甘州回鹘的首领甚或是他身边的亲信呢。

    商人交易,都要讨价还价一番,何况是这样的大事,这根本不符合他的预期,也无疑让他心怀疑虑。

    但这样的疑虑并没有持续多少时间,他很快就听到了对方的解释。。。。。。。。。。

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西凉(十二)

    事实上,没用阿沙何力首领怎么解释,阿健苏禄便消除了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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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其实很好理解,一直以来,甘州回鹘的处境便十分之尴尬。。。。。。

    很久以前,甘州回鹘的祖先们来到这里,他们失去了草场羊群,失去了大量的人口,顺便也失去了回纥部族的荣光,在漫长的西迁过程中,他们失去了太多太多。

    疲惫的他们在这荒蛮之地停住了脚步,是的,在沙漠戈壁面前,无奈而心酸的停住了步伐。。。。。。。

    值得庆幸的是,部族中还有一些勇猛而睿智的人,他们带领着族人建立了营地,击败了许多虎视眈眈的敌人,在这荒蛮原始之地站稳了脚跟。

    这个时候的甘州回鹘各部隐隐间也有了复兴之望,但可惜,这个时候,沙漠中的党项羌人各部更加的强盛。

    他们得到过唐人的册封,肆意的掠夺途径此处的商队,和汉人,和吐蕃人不断的争斗妥协,最终崛起于沙漠戈壁之间。

    在这个过程之中,和甘州回鹘的碰撞也越来越激烈了起来。

    直到党项羌人的首领们,带着数不清的彪悍骑兵像洪水般蜂拥而来。。。。。。。甘州回鹘终于屈服在党项人的战旗之下。

    这也是甘州回鹘最后一次抗争,甘州回鹘最后一点荣光在同族的血肉中消逝了。

    数百年过去,在党项人的统治之下,甘州回鹘一直没能走出甘州地界。甚至于近在咫尺的肃州都无法接触逾越。

    西平军司和右厢军司牢牢的将甘州回鹘压制在甘州。无法动弹。

    和其他臣服于党项统治的部族没什么区别。在这数百年间,甘州回鹘部族中的年轻人,不断的被抽调到各处,与女真人,契丹人,汉人,甚或是吐蕃人作战,用他们的鲜血。一点点的踏实着党项人的根基。

    尤其是与东边汉人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很久很久,漫长的边境上,流尽了西北各部战士的鲜血,甘州回鹘也不例外。

    可以说,在党项人压制之下,甘州回鹘和其他西北部族一样,都在从不停歇的战争中渐渐消弱了下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回鹘人聚族而居,有着远比西北其他部族更加深厚的底蕴。这也意味着更强的凝聚力,也更加的不容易被同化被消灭。所以能够一直支撑到现在。。。。。。。。。

    但也正因为如此,也更加不容易让党项人信任。

    许多西北部族的首领,族中的勇士,在党项人建立的朝廷中出任官职,在军队中担任职务,但回鹘人。。。。。。。。不成。

    当然,这也和西北他们同族们不无关系,有着那样一个邻居,党项人对甘州回鹘的警惕也就可想而知了。

    废话少说,在党项人衰弱的今日,甘州回鹘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将头稍稍探到外间,瞅一瞅外间的风物了。

    但在这样一个时节,这样一个几乎被阉割完全的西北部族想要有什么作为,真的是太难太难。

    部族中的年轻人渴望建功立业,将回鹘人带出泥潭,但却没有一个足够英明的统帅带领他们,更没有强壮的马匹供他们骑乘,刀枪弓箭更是奇缺无比,而一些见识过战争的残酷的老人们,声音却越来越软弱无力,族中一位长老其实说的很好,连欺压了回鹘人几百年,也越来越腐朽的党项人都无力反抗的他们,又怎么有勇气跟汉人,女真人交锋?

    所以,当阿健苏禄来到这里,可供甘州回鹘选择的余地并不多。

    虽然甘州回鹘首领阿沙何力说的很含糊,但精明的回鹘商人还是从中明白了许多,这些同族已经失去了选择的勇气,在等待命运为他们做出抉择。

    作为这些同族的远亲,阿健苏禄心中略为悲伤,但作为一个商人,他还是惊喜非常。

    因为他明白,这将是一个不错的礼物,他很想知道,当他献上这份礼物的时候,他将在那位王爷手里,得到什么样的回报。

    这无疑让他省下了许多的口舌,也让他省下了很多的时间。

    本来,明确表示不愿出兵的汗王,让他的行程充满了不确定性,但甘州回鹘的表现,却让他的筹码变得分外有份量了。

    不过,他还是在甘州呆了数日,此行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他可一点不敢马虎大意,无论甘州回鹘首领看上去多么软弱,也无法让他因为几句话,便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寄托于其上。

    直到西凉城破的消息传来,一行人才从甘州启程,继续这次旅程。

    而甘州回鹘竟然没有派出哪怕一个人来陪同他们,即便是身为商人的他,也不由得生出了许多的蔑视之心,甘州回鹘已经穷途末路至此,竟然还没有生出一搏之心,在担心党项人重新归来的事情,真的让人。。。。。。。

    在他想来,这些同族们就像一只缩在壳里的乌龟,两边的沙漠戈壁就是他们的龟壳,如今已经连探出龟壳的勇气都已经消逝殆尽了。

    如果不是他赶来的及时,那么无论是吐蕃人还是汉人来到这里,恐怕缩在甘州左近的同族们的表现,也不会有什么出乎意料的地方才对。

    还好他来了,可以做些什么。。。。。。。。

    事实上,他的到来,对于整个战局来说,并没有多少太大的助力,西州回鹘没有出兵的打算,这样一来,对于甘州,肃州一路来说,便不会生出什么太大的波折。

    西平军司已经没了番号,沙洲的西夏兵卒,也不可能放弃玉门等处要隘,回援甘州,所以说,甘州,肃州,已经成为两座孤城,不管吐蕃人马继续进兵,还是驻守西凉,对于伐夏之役,都已经没有太大的战略意义。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个时候,没有什么人能看得清大势以及整个战局,即便是一路行来的阿健苏禄等人,也同样如此。

    毕竟,阿健苏禄也只是一个回鹘商人而已,他的目的,也注定他的眼光不会专注于战争本身,他们更像是这场波澜壮阔的战争交响曲中的一个音符而已。

    废话少说,在甘州,阿健苏禄等人又呆了数日,也见到了几位甘州回鹘长老,阿健苏禄同他们谨慎的交谈,仔细的从中体会着甘州回鹘的处境和心态,无疑,作为一个商人,这点谨慎和耐心还是有的。

    他不会将自己的身价性命寄托于几句话或者一句轻飘飘的承诺之上,即便对方是甘州回鹘人的首领,也不可能。

    当阿健苏禄确认,甘州的同族们确实没有别的什么想法之后,西凉的消息也传了过来,吐蕃人破西凉城,大掠,西夏右厢军司全军覆没。

    甘州也乱了起来,回鹘各部的首领们聚在阿沙何力的屋子中,争吵不休,但各部自身,却死一般的平静,这是一种带着无比绝望气息的平静,让人压抑非常。

    而甘州城内,仅有的一些党项贵族们,纷纷收拾细软,离开甘州,四散而去,百姓也开始陆续逃出甘州城,散于乡野。

    本应守城的军兵们,在城中肆虐,整个甘州,演绎着一番末日景象。。。。。。。。

    阿健苏禄一行人终于急匆匆的启程,这不但是局势所迫,而且,甘州回鹘的首领们也在催促,而他自己在眼见甘州如此乱法之后,都不知道,等吐蕃大军来到的时候,这里会不会矗立着一座空城了。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吐蕃大军进兵之前,他们来到了西凉。

    这一番因果,说来简单,但无论是对于如今攻陷了西凉城的吐蕃人还是阿健苏禄一行,都有着另外一番体会。

    千辛万苦来到这里的回鹘商人,打定主意要在那位尊贵的王爷面前,为自己得到足够的利益。

    而对于如今头大如斗的归义王殿下,这同样是十足的意外之喜。。。。。。。。

    实际上,两个人都没怎么意识到,他们的见面,对于汉人来说,是有着非同凡响的意义存在的。

    数百年过去,因西夏崛起于西北,丝绸之路整个断绝,西域商人的身影,也绝迹于丝绸古道之上,多少年,盛唐之繁华,只存在于汉人的臆想之中,多少年,汉人国度之繁盛,也只存在于西域商人的想象之间。

    而现在,丝绸古道堪堪撕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第一位商人从遥远的西方不远万里而来,见到了一位汉人权贵,这无疑是有着历史意义存在于其间的。

    只是有些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商人并非为了交易而来,虽然他的最终目的是这样的,但在这样一个时节,他来到战火纷飞之地,看上去,怎么也和交易扯不上半点的关系。

    而另外一位汉人权贵,虽然攻克了西夏西凉城,率领着万千战士,但可惜,其中汉人却是寥寥无几。。。。。。。。。。。。

    不过,这无损于其他什么,对于当前的战事好像没有多大的帮助,但影响依旧深远。。。。。。。(未完待续索,!

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西凉(十三)

    大多数的商人都不喜欢战乱,战乱之中,人命如草,商路断绝,自然不为行商所喜,而回鹘商人,正是西域行商中最重要的一员。

    但话说回来了,战乱对于某些商人来说,却意味着机会,在战乱中谋取的利益,是平日的百倍千倍,这不用多解释什么,已经有无数豪商证明了这一点。

    换句话来说,便是巨大的风险中存在着巨大的利益。。。。。。。。。

    没有经历过战乱之地的商人,是无法理解身处其间的巨大危险的。。。。。

    但回鹘商人却有例外,因为行商于西域,而西域常年处于动荡之中,军人,流匪充斥于西域道途之间,给商队带来巨大的威胁,这种情形,从来没有停止过。

    行走在西域道途之上的回鹘商人,随时随地面对着各种危险,数百年来,回鹘商人也正是在这种危险处境中渐渐有了名气。。。。。

    也许,他们不是财力最雄厚的,也许他们不是最会做买卖的,也许,他们的嗅觉也不比别人敏锐,也许他们所做的交易也不是最公平的。。。。。。。。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是商人中最坚忍不拔的那一群人,为了赚取足够多的利润,回鹘商人能够带领商队穿过数百里的无人沙漠,可以和正在交战的军队进行贸易,可以西域国王的帐篷中侃侃而谈,却也可以和奴隶睡在一个被窝里面。

    作为这个群体中的一员,阿健苏禄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即便他在许多甘州同族那里听到过吐蕃人的残暴行径,尽管他心中充满了恐惧。但他不会半途而废。更何况。这还关系到他的财产,是的,在这种时候,回鹘商人是不会怎么在意自己的性命。

    正应了汉人说的那句话,富贵险中求。。。。。。。。

    所以,在躲过了一些吐蕃游骑,又于西凉城外徘徊了良久的一行人,藏起了所带的一切财物。在阿健苏禄的带领之下,还是来到了西凉城门之前,很快,便有吐蕃人围了过来,在吐蕃人围上来之前,阿健苏禄已经扯开了嗓子,用结结巴巴的汉话,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这一举动无疑非常的明智,围上来的吐蕃人很快停止了令人发毛的怒吼和嚎叫,出鞘的钢刀也都收了回去。

    但还是有一个随从因为太过害怕。扭头就跑,这一轻率的举动很快就被证明。是非常错误的,一支利箭带着锐响瞬间穿透了他的脊背,带出一飚鲜血出来,周围的吐蕃人眼睛都没眨上一眨,还有那么几个兴奋的怪叫着什么,他们脸上扭曲的笑容,让见多识广的回鹘商人也感到毛骨悚然。

    很快,一个头领模样的吐蕃人来到了这里,在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之前,连踢带打的将吐蕃士兵赶走,看着这些凶神恶煞般的吐蕃蛮子纷纷散去,阿健苏禄一行人才都松了一口气下来。

    这个时候,阿健苏禄也分外的庆幸,他在云外草原一行当中,学会了汉人的语言,不然的话,他的脑袋现在还在不在脖子上,他真的不敢肯定。

    之后的事情也证实了这一点,那个吐蕃人来到他的面前,打量了他们几个一番,眼神中带着些疑惑,但最终还是抚胸为礼,用同样结结巴巴,含糊不清的汉话问道:远方来的客人,您是想进这座城内休息,还是带来了什么口信?冒然问您一句,您是汉人吗?

    有些词不达意,阿健苏禄很努力的在听,但还是听的不真切,不过,话语中的意思他已经大致明白了。

    他只是略一思索,便用商人特有的机智拱手抱拳,行了一个汉人礼节,并挤出笑容回答道:我们确实从遥远的地方来到这里,但却并非想在这里休息,如果可能的话,我们想面见太阳之子,归义王殿下,我想,当他听闻我们带领的消息之后,会非常高兴的。

    只这一句话,其实已经够了,他们很顺利的被请进了西凉城内,并换了几波带路的人之后,才来到一座府邸之前。

    一路上的乱象,让回鹘商人清楚了几点。

    吐蕃人更像是西域的那些流匪,跟他们交易,要分外的小心,这是一群杀人不问理由的魔鬼,而且,看他们的穿着就知道,他们和西域那些没怎么开化的部落差不多,野蛮而原始。。。。。

    也许,大汗只需派出几千人的回鹘骑兵,便能击溃他们。

    当然,他是没有站到城头去望上一望。在西凉城东数里之外,黑压压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营盘,那是十几万人的大军驻扎在那里。

    这不但是因为那里足够的开阔,也因为吐蕃大军过于懒散疲惫,军中头领们害怕这样的一支大军遭到来自西边甘州的突然袭击。

    废话少说,在城中走马观花了一阵,不管阿健苏禄怎样的安慰自己,让自己在见到那位尊贵的王爷之前,心情平静下来,但道路上不时见到的斑斑血迹,还是让他头皮一阵阵发紧。。。。。

    他感觉,和在云外草原不同,这里才是真正的战乱之地,他的几个随从,脸色越加苍白,估摸着都是暗自向各自的神灵祈祷,不要让他们把性命丢在这里才好。

    商人毕竟不是军人。。。。。。。。

    很快,阿健苏禄便被带到了府中正厅,而这个时候,他的随从们都已经不知被带到了哪里。

    阿健苏禄很紧张,浑身上下都好像在不停的轻微抖动,因为到了这里,将是他面对命运的时候了。

    当年在西域的时候,这样的情形很多,他也见过几个小国的国王,也曾经跟几个吐蕃人交往过,但不同的是,他如今对吐蕃人并不了解,这实际上是商人交易的大忌,和行军打仗差不多,商人交易同样要求知己知彼,才能从对手那里占到便宜。

    归根结底,还是他所知太少而已。

    不过作为回鹘商人中的佼佼者,在进入这座满是汉人风格,却又夹杂着一些西北异域风情的细节的厅堂的时候,他的头脑瞬间便灵活了起来。

    宽敞的大厅中,人并不多。。。。。。。。。。。

    几个顶盔掼甲的将军,还有其他几个形色各异的人等,阿健苏禄只微微瞟了两眼,以他的眼光,便知道,这些人等,大部分都是汉人。

    看来,这位王爷殿下在吐蕃人中间虽然有着太阳之子这样尊贵的称号,但却更加信任自己的同族。

    回鹘商人在心里努力回想着在云外草原听闻的一切,并判断着利弊,这才微微抬头向正中望去。

    只是稍稍一望,他便谦卑的低下了头。

    那无疑是一个强壮的男人,但年岁应该不小了,满脸的胡须,威严的目光,粗犷中带着无形的威严,而让他心里一颤的是,那目光中好像带着些疑惑和焦躁的气息。

    他不由想起回鹘商人中流传的箴言,当你走近一位脾气暴躁的贵族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点,尤其是在他还不知道你的价值的时候。。。。。。。

    于是,他紧走几步,立即匍匐在地上,用最卑微的姿态和语气大声道:尊贵的殿下。。。。。。阿健苏禄。。。。。从遥远的西方,带来了。。。。。。阿萨兰汗最真诚的问候。。。。。。

    断断续续的汉话,让厅中所有人都是一愣。

    曾经的马匪头子,现在的归义王殿下,正是心绪不佳之时,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那些话语,他并没怎么听清楚,他便摆了摆手,恼火道:怎么回事,竟然不是军中信使?一群蠢货。。。。。。。老子。。。。。

    恼怒的声音在厅中回荡,让跪在地上的阿健苏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心也沉到了黑暗之中。

    所幸,这里并非只有王爷殿下一个人。

    阿萨兰汗的问候?等等。。。。。。。

    一个足可称之为胖大的人站了起来,他的脸上总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身上松松垮垮的,总带着些长安街市上的混混儿的风采。

    但他说出来的话,却非是混混儿们可以望其项背,王爷,阿萨兰汗的使者,俺在云外草原上好像见到过那么一个人,也叫什么阿健苏禄的,呵呵,也不知回鹘人起名怎么起的,都叫阿健苏禄。。。。。。。嗯,那个阿健苏禄可是比咱老孟还要胖些才对。

    回鹘人?契丹人治下的回鹘汗国?厅中的明白人可不止一个,立即便有人问道。

    这姓孟的胖子不是旁人,正是当年在长安城中吃霸王餐的孟胖子,内衙中的一条老狐狸,只是如今却在东奔西走,不得自由了。

    随军来到西北,又被指派到了吐蕃人这里,身上有着大将军的密令,手下也有小猫两三只,不过,能离开那位如鬼似魅的天妖控制,又没有阴测测的安夫子跟在身边,在哪里却都是一身的清爽。。。。。。。。。

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西凉(十四)

    在孟胖子这样胆大包天的江湖中人看来,大将军的结义兄弟,吐蕃人的太阳之子,大秦归义王殿下并没有多少出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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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看来,这位王爷殿下能走到今日,实在是运气使然,算不得英雄好汉,如果换做是他孟胖子,沿着这条路一路走下来,也不会比这位匪头差了。

    不过,心里瞧不起是瞧不起,他还是有着自知之明的,在这位王爷眼中,他孟胖子实在算不得什么,之所以每每能列席左右,多数还要看在他是大将军派过来的人的份上,而因为来到这里时日尚短,他所说的话,在这位王爷心里,可没什么份量。

    到是后来开口这位,才是人家的心腹。

    不过这个心腹的来历嘛,他孟胖子可是知之甚详,拜火魔教余孽,曾经祸乱川中的匪首之一,人家连名字都没改,方半儒是也。

    这个人嘛,他心里却是有些佩服的,一个是因为川中大乱那会,死了那么多的人,这位竟然安然无恙的跑到了吐蕃,还成为了吐蕃王身边的谋士,二来呢,却是因为同病相怜作祟了。

    都是有着一身本事的人物,奈何才脱狼窝又入虎穴,不得不屈身事人,这老天实在他娘的有些不公道。。。。。。。

    见是这位开口,孟胖子乐呵呵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咱老孟耳朵听到的,眼珠子看到的,从来都能记在心里,错不了。

    实际上。只这几句话间。归义王李匪也就上了心。回鹘人,阿萨兰汗,这些字眼儿他可并不陌生,去岁那边来信时,信中都提到过,还让他小心,别让西边的回鹘人得了便宜,他对那位兄弟的话。从来都很是信服,所以也一直记在心里。

    在听到这些字眼儿之后,李匪第一个念头就是将此人拖出去砍了脑袋,当然,这是他那一身匪气在作祟,一趟好买卖,容不得旁人染指,来一个砍一个,来两个做一双。

    不过,和许多草莽人物一样。面上粗鲁,兼且心狠手辣。但花花肠子从来不会少了。

    也不用方半儒再说什么,他便笑了起来,起来起来,来人,看座,让咱们都听听,那个。。。。。。。对了,阿萨兰汗要告诉咱们些什么。。。。。

    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阿健苏禄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回鹘商人最不怕的就是交谈和游说,只要能有开口的机会,回鹘商人自信,能够说服任何人。

    浑身黏腻腻,四肢酸软的他发誓,回去一定要好好练习汉话,因为他明白,刚才肯定是他说的不够清楚,才让这位尊贵的殿下不耐烦了,还好的是,这里竟然有人曾经在云外草原上见过他。。。。。。。

    而听了几句话的他,隐约也抓住了此行成功的关键之处。

    如释重负般站起身来的他,先是向尊贵的人施礼,接着,又向那个身形和自己以前十分相似的汉人施礼表达谢意,这才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位子上。

    所谓礼多人不怪,显然,他这样的举动让厅中很多人都有了些好感,孟胖子还冲着他抱了抱拳,这也彻底让回鹘商人放松了下来。

    尊敬的殿下,阿健苏禄带来了阿萨兰汗通商的请求,这条铺满金子的商路断绝的太久了,都怪那些野蛮的党项人。。。。。。。

    因为放松的缘故,他的汉话竟然说的颇为流利,还带着些河中河东的口音,当然,这是因为回鹘商人在云外草原能够接触到的汉人,多数都来自河中河东两地,不过,这无关紧要,厅内的人都能听的明白。

    马匪头子不耐烦的晃了晃头,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道:你们的大汗,是想出兵还是怎的?通商?打完了再说吧。。。。。。。

    阿健苏禄快速的在厅中人等脸上扫了一圈,他知道,自己的猜测应该是准确的,这让他有些兴奋,同时也有些庆幸,阿萨兰汗的犹豫,让他如今又多了一些筹码。

    殿下,十几年前,我们的大汗曾经派遣最英明的统帅和最英勇的战士试图打通这条商路,但可惜。。。。。。。我们失败了,而现在,您带领大军来到这里。。。。。。我们回鹘人,只想之后能自由行走于这条商路之上,并没有占据这里的想法。。。。。。。

    相反,我们万分的期望,您能带领大军,将那些该死的党项人驱逐出去,为了这一点,我们回鹘人都愿意给您任何帮助,就像阿健苏禄,已经说服了甘州回鹘人的各位首领,只要您的大军去到那里,他们便愿意献上城池,接受您的统治。

    他很聪明的偷换了话题,顺便,将自己的礼物送了过去,只因为他不知道,那位渐渐老迈,变得越来越贪婪的汗王会不会因为看到党项人的软弱,便伸出爪牙,将看似肥美的猎物吞下去。。。。。。。。

    看来,以后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回鹘商人暗自嘀咕着。

    这一下,不光是归义王李匪,其他人都恍然如悟,对于这位回鹘商人来到这里的目的也清晰了起来,而听到甘州回鹘竟然愿意顺服,一时间,李匪心中更是大喜过望。

    哈哈。。。。。。先是打了个哈哈,归义王殿下接着便大声道:客人远道而来,怎么能没有好酒好肉招待,去,命人准备酒食,我要款待客人,对了,去把那些首领们也叫来,一起陪客人喝个痛快。。。。。。。

    这位可是翻脸比翻书还快,不过却也不脱草莽豪杰的习气,在座的除了几位秦军将领稍有脸红之外,其他人都是理所当然一般。

    阿健苏禄则被人带着,下去沐浴更衣,重新站在厅堂之上的回鹘商人,已经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了。。。。。。。

    这个时候,大厅当中,已是济济一堂,汉人,吐蕃人交杂而坐,喧嚣之声大起。

    回鹘商人一到,早已得了吩咐的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并将左首尊位让了出来。。。。。。

    即便回鹘商人依旧疲惫不堪,即便他也见多识广,即便还是满腹心事,这个时候也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之心,脚下好像踩着棉花一般来到座位之上。

    客人既然已经就坐,酒菜立即便流水般送了上来,酒是蜀中佳酿,菜则牛羊野味俱全,宴席可谓丰盛至极。

    归义王李匪也没怎么多话,他这里也从来没那么多的规矩,曾经的马匪头子笑容满面的挥了挥手,所有人便立即乐呵呵的开怀大嚼。。。。。。。。。

    饥肠辘辘又兼胆战心惊好久的阿健苏禄也是两眼放光,吃的满嘴流油。

    他甚至有点觉得,喜欢这样粗犷的宴饮了,相比西北或者汉人地界的大人物,规矩繁琐,吃喝也不能随意,往往一场宴饮下来,肚子没填满不说,嘴上却说的口干舌燥,还耗费许多心神,远不如这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来的痛快。

    当然,作为这里唯一的客人,是闲不下来的,在座众人纷纷向其敬酒,不一时,酒量甚为不错的回鹘商人便已面红耳热,喝的差不离了。

    又过了些时,许多人便开始饶有兴致的打问起了回鹘汗国的风物。

    回鹘商人哪里会不知道,这样的试探,在今后的日子里都不会少了,想要别人信任自己,要付出的还有很多,这也只不过是个开始而已,当然,对于他来说,这是个不错的开头。。。。。。。。。

    对于回鹘汗国的情形,也没什么要隐瞒的地方,阿健苏禄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相信,就算汉人或者吐蕃人野心再大,也不过越过重重沙漠戈壁,去攻打回鹘人。

    他们的敌人还有很多,就算汉人击败了党项人,有着更大的野心和,他们的目光也应该放在契丹人的身上才对。

    不管他这样的自我安慰是不是确切,实际上,他都已经泄露了太多回鹘汗国的消息,他的话,也许在很久以后,会为回鹘汗国带来灾难。

    不过,作为一个商人,不管他有没有料想到那样的后果,他都不会太过在意什么,黄金商道一旦打开,将为他带来数不尽的利益,那才是他所想要的东西,回鹘汗国的未来?商人才是回鹘汗国的未来,这才是他内心最真切的写照。。。。。。

    而汉人一直以来,对于商人的压制,实际上也正根源于此,商人重利而轻义,在足够的利益面前,他们能出卖一切东西,包括自己的灵魂,所以,在讲求忠孝节义的中原汉人国度,商人一直处于最底层。

    这在后世许多人看来都是一件完全没有道理的事情,但在这个时代,却是有着理论基础的。。。。。。。。

    。。。。。。。。。。。。。。。。。。。。

    在这样一位回鹘商人的引导之下,大秦成武五年六月初,归义王李匪率吐蕃低地大军,越过沙漠,轻取甘州,收甘州回鹘各部为部署,再克肃州,而那个时候,肃州城几乎已经成为了一座空城。

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五十章陆相

    相比归义王李匪所率吐蕃一路兵马波折不断而言,大将军赵石所率领的中路兵马就可谓是波澜不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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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余万大军,从萧关一路向韦州进发。

    大军行军速度一直不快,漫山遍野的秦军斥候,从左近山峦戈壁中,将各处西北部族搜罗出来,或为大军向导,或征其青壮,为大军运送粮草,但有反抗,便挥兵平之。

    可以说,中路大军就像一把梳子,在方圆百多里一路梳了过去,大军所过之处,无论百姓还是部族,甚或是江湖匪类,多数皆不能幸免。

    当然,这也在一定程度上拖慢了大军行程,直到六月初,大军前锋所部才来到韦州三四十里处。。。。。。。。

    也让军中将领们颇为狐疑,因为谁都明白,此次大军伐夏,贵在速战速决,在冬天来临之前,最少最少也要拿下灵州,以为大军过冬所在。

    而按照这样一个行军速度,不定大军去到灵州城下时,便一如当年,西夏人已然大军云集,让人无处下手了,甚至比当年伐夏还要糟糕,因为大帅并没有让右路种遂部和折汇部在灵州会师的意思。

    此时,许多军中将领已经开始在担心,一旦冬天来临之际,大军困于灵州城下,该怎么办?

    不过在屡次军议之时,却少有人提及心中隐忧,这无疑是对大将军赵石于军中威望的最好诠释。

    换句话说,大将军赵石身经百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已经为大秦打下了偌大的疆土。其人之功绩,在军中无人可及,所以,许多人都在想,大将军肯定是心中已有成算,行军再慢,也是不怕的了。

    按照这个思路猜下去,可就有太多的猜想诞生了。比如说,西夏有权贵愿为内应,说不定到了灵州城下,不动一兵一卒,便能下了灵州城也说不定。

    又比如说,大军陷韦州之后,轻装急袭,不定也能打西夏贼一个措手不及。

    等等等等,可能太多了,根本就想不完。而大将军既然讳莫如深,也就没人愿意就此事在军议之上触大将军的霉头。。。。。。。。

    当然。有的家伙也在心里腹诽,大将军赵柱国领兵作战,颇有前秦白起之势,所过之处,皆都血流成河,而其人最早也是出身西军,曾运粮往庆阳府,与西夏人见过阵仗。

    说不准,就是又犯了杀性,想要屠尽西夏军民,不然的话,让大军四处围猎,又是为了哪般?

    当然,这样的恶意猜测,谁又有那个胆子说出口?不然的话,非议大军主帅已是死罪,更何况非议的是大将军赵石?自然,也就没那个脑子不够数的,胆敢将这等言语宣之于口了。。。。。。。

    实际上,比起当年三十余万大军伐夏,中路大军行军速度虽算不上有多快,但却一直安安稳稳,没有西夏人屡屡骚扰,粮道更是安然无忧,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要知道,当年中路大军,去到灵州城下时,已然临近冬季。

    又在灵州城下等待右路大军汇合,直到冬天来临,冻饿之下,这才为西夏人所破,所以,相比当年而言,如今的中路大军单纯以进军速度而言,已经算是快了不少。

    不过,这么一来,可也把一些渴望沙场建功的军中将领憋闷坏了,比如说前锋李驰勋所部,猛虎武胜军悍将陆相。。。。。。。。

    作为大军先锋的先锋,所部一千二百二余骑,皆为骑兵,除了哨探道路之外,还有为大军先锋所部扫平碍难的职责。

    这一路行来,不论村寨城池,不是望风而逃就是跪地请降,并没有见过一次真正的阵仗,而像萧关那样的地方,又非是他们能够顷刻取下,实在让人郁闷不已。

    。。。。。。。。。。。。。。。。。。。。。。。。。

    隆隆的马蹄声震动着大地,戈壁滩上烟尘四起,一队队骑军彪悍的身影在烟尘中隐约可见。

    此处已经地近韦州,也属韦州和萧关之间荒漠的边缘。。。。。。。

    骑士们疾驰而至,绣着带翅猛虎的旗帜,迎风飘扬,旗下为首一人,猛的拉住马缰绳,战马长嘶而起,骑士身上铁甲碰撞,铮铮作响。

    随之,一队队的骑卒纷纷汇聚,渐渐汇聚于大旗之下,烟尘渐息,一列列的骑兵早已已成军阵,除了战马嘶鸣之声以及荒漠上的风声外,竟无有一点人声,不经意间,肃杀之气已是大盛。

    老于行伍之人只要看见这一幕,一定明白,这支军伍,也不知经了多少战阵,才会有如此威势。

    不错,这些骑卒,正是猛虎武胜军中之精锐,曾经随大将军赵石战于北地,更曾随之远赴草原漠北,与草原勇士争雄。

    而今,率领他们的,既非大将军赵石,也非镇声将军木华黎,而是秦州陆相。

    陆相,字首臣,祖籍秦州,因其祖父于延州镇军任职,而迁延州。。。。。。。。。

    说起此人来,也属国武监生员中一位传奇人物。

    其祖父随军伐夏,战死于萧关之下,其父少年从军,大小数十战,在边寨之中颇有勇名,更与延州大族张氏联姻,诞下陆相兄弟两人。

    因陆相为幼子,差其兄足有十余岁,所以颇得父母宠爱,起了个陆相的名字,许是盼着他能出将入相,别在握着刀把子过活。

    可惜,在陆相出生不久,其父便战死于金城寨,不久,其母也随之而去。

    此时,陆相兄长早已成年,于延州镇军任职,所谓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对于这个幼弟,夫妻两人都当是儿子来养了。

    也遵照母亲遗愿,让幼弟自小读书,不再想着让其从军了。

    陆相四岁入蒙学,因天资聪慧,颇得塾师喜爱,一家人也很是欢喜,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又过数载,也就在陆相八岁过了童生试那年。。。。。。。。。。

    西夏名将李元康率兵攻秦,陆相那官至游骑校尉的兄长战死于延州城头,对于这一家人来说,真真是晴天霹雳一般了。

    因长兄无子,嫂子的娘家吴氏一族欲让其嫂改嫁。

    其嫂吴氏,却是个正经的秦川女子,生性刚烈,又兼延州左近,民风彪悍,吴氏也是自小习武之人。。。。。。。

    多少年过去了,陆相还记得那一日晚间,嫂嫂将其叫入屋内,轻言细语跟他说,相儿,今后你就是陆家唯一的男丁了。。。。。。。好好读书,别让你兄长在地下不安,今后,嫂嫂可能就不能照看于你了,你自己小心些。。。。。。。

    第二日,其嫂便削了一头青丝,提上公公留下的那把百战钢刀,自去从军了。

    因连年与西夏人交锋,延州人家,多是如此,父死子继,夫逝妻承,女子从军并不值得奇怪。

    不过,对于陆相来说,八岁那年,陆家也就剩下了他这么一个唯一的血脉。。。。。。

    至此,陆相心性大变,往日里温文尔雅的少年郎,多了一股戾气出来,整日里不再读书写字,而是和大多延州少年一般,开始耍刀弄棒,打起架来,也和疯子一般了。

    一载过后,陆相的嫂子吴氏回来了,那时,秦人和西夏贼又经了一场大战,而那一战过后,秦人和西夏人开始议和,延州边塞之地,也恢复了多少年不曾有过的平静,延州壮士的鲜血,也不再流淌不息。

    而回到家中的吴氏,也少了一支胳膊,却满是豪气的拍着陆相的肩膀大笑,自己宰了三个西贼,算是丈夫报了仇云云。

    那是陆相最后一次掉眼泪,嫂子吴氏的身影在他心目中高大无比。

    不过,嫂子吴氏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给自己带回了一个男人,老实憨厚的延州汉子,不过他的身上,横七竖八,皆是刀伤箭痕。

    开始时,陆相还有些别扭,但嫂子让男人脱掉衣服,指着对方背后一道横跨肩背的刀伤说,这一刀,是因为护着她才被伤着的,如果没有他,你嫂子早就死了,以后,他要以兄长视之,陆相心结遂去。。。。。。。。

    要说,延州之后没什么战事了,这七拼八凑在一起的一家三口,不定也能好好过日子。

    不过,陆相却回不到从前了,即便嫂子挥着棍棒打骂,也不能叫这小子再拿起书本读书考功名。

    到得最后,还是陆相的便宜兄长看得开,劝了他嫂子几句,延州汉子,有几个读书赚功名的?既然他不愿从文,不如教他些武艺,嫂子才不再多言。

    陆相知道,嫂子是怕了,陆家三代,从陆相祖父,到陆相兄长,尽皆殁于沙场,他是陆家这一代的独苗,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是好。。。。。。。。

    不过,陆相可不这么想,父亲,兄长皆殁,连嫂子也掉了一支胳膊,他只恨,那会儿自己年纪太小,不然的话,一定要用西夏贼的血,来忌惮这些亲人。

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陆相(二)

    陆相二十岁头上以延州镇军队正的身份入的国武监,年岁已经不算小,因为他要娶妻生子,为陆家留下血脉,嫂子才放他出来。。。

    那个时候,蜀中已平,大秦西北边塞平静的好像一潭死水,陆相不得不远走长安,而那时,羽林中郎将赵石赵柱国也已声名鹊起,入国武监之事到也没有什么值得郁闷的。

    事实上,他还算幸运,因为几载过后,许多人可是想进国武监也进不去了呢。。。。。。。。

    不过,陆相进国武监的时候,国武三雄,木华黎,种怀玉,杜橓卿皆已离开国武监,随赵石建猛虎武胜军去了。

    但陆相也不算吃亏,因其读过书,练过武,又是正经的延州镇军出身,在国武监中可谓是如鱼得水。

    不过说实话,那个时候,国武监中人才济济,显不出陆相什么,狂放不如江游,文韬武略不如张钰,敢打敢冲上也不如万春年。

    到是整日里笑眯眯的,性情却偏于古板的程书奇处境跟他有些相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样子。

    而那个时候,正是猛虎武胜军初建,缺人缺的厉害,所以,两载之后,一批批国武监生员皆充入猛虎武胜军中,陆相等人皆在其列。

    不过,和旁人不同,陆家世代从军,陆相又是满腔热血的年纪,对这样一支新军,认同程度上却非是旁人可比,甚至可以称之为狂热。

    因为在国武监中所见所闻的一切,都与西北军中迥异。这里更有生气。更有凝聚力。这些都是毋庸置疑的,国武监生员,本就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第一批真正的职业军人,他们在这里学到的一切,都是为疆场争锋而准备。

    这样一个地方,让陆相经历了一番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在思维念头上。也已经是天翻地覆,不复从前般简单了。

    接下来的几年,平静无事,猛虎武胜军渐渐成型,陆相也完成了队正到营正的变化。

    接着,就是随军东征,北出河中,猛虎武胜军初试锋芒,虽不能说多耀眼,却让这支军伍经历了一次蜕变。

    在这个过程之中。陆相依旧没有多少太多出彩的地方,因为这里有太多的将才。杜山虎,张峰聚,王览,胡离,等等等等,这些人皆为大将军旧部,领兵作战,实非这些年轻人可以比拟。

    不过,和许多国武监同窗的想法一般,陆相相信,总有一天,这些老家伙们会为他们让开道路,因为他们更加年轻,也因为站在他们身边的,不但是军中同袍而且还是同窗。

    其实,很快,这样的机会就来了,太原府一战,数十万人鏖战疆场,在北地风雪之中,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在地狱一般的血战之中,猛虎武胜军铸就了独属于他们的百战之名。。。。。。

    那一战中,大将胡离战死,王览重伤,陆相就在胡离麾下,身披十余创,战后,陆相等人几乎是在同袍和敌人的尸体堆中爬出来的,而值得他们为之骄傲的是,猛虎武胜军无论死活,皆没有退后一步。

    当胜利的欢呼从战场上响起,陆相用最后的力气举起血红的战刀,嘶哑的几乎说出来话的嗓子,让他只能不断低吟,猛虎,猛虎。。。。。。。。

    几乎没人能在北地风雪,以及响彻天空的欢呼声中听得清他说的什么,但陆相望着周围不断从尸堆中爬出来,有如地狱恶鬼般的同袍,看着他们费力的举起手中的刀枪,看着他们嘴唇蠕动,他明白,他们是听得见他的心声的。。。。。。。

    那一年,陆相二十五岁。。。。。。。。。。

    战后,大将军回京,猛虎武胜军回军河中,随即分成了几部,驻防于河中几处重镇。

    那会朝廷闹的很厉害,河中军心也不安稳,最不稳定的其实就是猛虎武胜军,像陆相这样的少壮派军官联络频密,若非有杜山虎,张峰聚,木华黎,种怀玉等人安抚,不定能闹出多大的事情呢。

    也正是这样一个时节,像陆相这样的秦军将领,悄然在秦军中形成了一个不算严密的群体,实际上,换句话说,这是有着大秦特色的军国主义在军中的一次蔓延,而陆相,就是其中颇有代表性的一个。

    之后朝廷封赏,各人皆都加官进爵,陆相也升迁为都尉统领,勉强可以独当一面了,而秦州陆相之名,在猛虎武胜军中也有了一定的威望。

    之后,长安之乱,景帝驾崩,因为信息延迟的关系,在遥远的河中并未造成多大的震动,不过猛虎武胜军众人却是额手相庆,还好大帅无事,不然的话。。。。。。。。至于皇帝驾崩,对于他们来说反而与平常事并无多少差异。

    这样一支军伍,实际上已经非常危险了。。。。。。。不过,在这样一个时代,私兵家将屡见不鲜,而且,猛虎武胜军本就如同大将军私曲一般,也不值得大惊小怪,所以,军中将领皆都安之若素,背靠国武监的猛虎武胜军作为能战之军,威名日盛之余,地位也无比的稳固。。。。。。。

    大将军赵石重回河中,大军云集。

    陆相随军北上,陷太原,大军继续北进,划入大将张峰聚麾下的陆相,作为大军先锋,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在天下绝险,雁门关下,陆相率猛虎武胜军同袍,攻关六次,终于第一个冲上雁门关,将猛虎武胜军战旗插到了城头之上。

    那一战,陆相身中三箭,刀伤四处,犹自高呼酣战,并第一个爬上雁门关城头,甚为张峰聚所喜,悍将之名,也随之传开。

    之后,国武四杰,也顺利的变成了五个。。。。。。。。

    不过陆相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因重伤而被送回太原养伤,之后的大同之战,北上草原战事,皆都与他无缘。

    只是张峰聚还记得这个悍勇无畏的年轻人,伤好之后,立即被调到大同张峰聚麾下听用。。。。。

    而此时,和他几乎同时入猛虎武胜军的几个人,也都各有际遇。

    张钰,为大将军亲口赞许,有大将之风,早早便已经独当一面。

    万春年,程书奇两人都做了大将军亲卫,之后万春年重回军中,很快官职就跨越了都尉到将军的门槛。

    而程书奇一直在大将军身边听用,前程无量就是对他的最好注释。

    江游,是他们中间最特殊的一个,一直为大将军所倚重,从来都是中军虞候,铁面无私之名,遍传军中。

    陆相自己则因陷雁门之功,升迁并不比其他人稍慢,不过遗憾的是,他没有其他几个人那么幸运,不能当面聆听大将军教诲,这也可以说是年轻的将军心中一件无法磨灭的憾事。。。。。。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国武监生员中到底有哪些人才,大将军赵石心里比谁都清楚,对其他人皆都提携有加,独独漏了一个陆相,其中又怎么会没有缘由。

    和大秦其他将领不同,赵石在重返河中的那个时候,就已经敏锐的察觉出了猛虎武胜军中有了一些不好的苗头,而且十分的危险。

    实际上,自他办了国武监,又建了猛虎武胜军之后,这样那样的年轻人就不断出现在他的面前,而军中出现一些狂热于战争的家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作为一个纯粹的军人,他对这样的家伙是有着天然的好感的,这个毋庸置疑,只是,作为大军统帅,他更明白,这些年轻人对于军队,甚或是大秦而言,并非只有好处,他们可能成为家国振兴的英雄,更可能成为军队覆灭,国家灭亡的元凶。

    这是一把双刃剑。

    基于隐隐间矛盾的心理,对于那些过于狂热的大秦军官,他不会特意除之,却也不会多加提携,换句话说,就是放任自流了。

    有些不负责任,但对于如今的大将军赵石来说,却很合适,因为他自信,只要他还在,就能压制住这些家伙的野心,而且,这把剑砍向敌人的时候,注定会是最锐利也最坚固的那一把,好用的很,而如果他不在了,嘿嘿,他哪管什么洪水滔天?

    陆相自然不明白其中关节,在大同呆了几年,也当了几年的后勤官儿,实在让他腻歪的不行。。。。。。。。。

    抽空,陆相还回了一趟家乡,除了祭奠亲人之外,也想将家人都接到长安定居,只是没能成功,按照他嫂子的话说,就是我等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别处再好,也非故乡。。。。。。。

    陆相撇着嘴顶了一句,老陆家的根还在秦州呢,不也迁来了延州?

    年岁渐老,脾气越发固执的嫂子气恼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你现在也算功成名就,带着媳妇儿子想到哪儿就到哪儿,嫂子可管不了了。

    一句话,堵的陆相再没话说,到了又多了一段行程,因为祖父战死而断了消息的秦州陆家那边来了信,请其回乡祭祖。。。。。

    (大家别觉着麻烦,介绍这样一个人,是为以后埋下伏笔,写这样一个人,阿草其实也觉着停有意义的,大家不要急,下一章,回到西夏战事。)

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峡口

    世上之人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少。

    陆相很明白这个道理,他们这一房实际上乃是秦州陆家的远支,又迁于延州多年,就干系而言,还不如延州张家来的亲近。

    而今捎信过来,也不过是见他成了军中新贵罢了。

    他本待不去,因为他自小生于延州,对于秦州那边实在是一无所知,连个认识的人都难找,加之秦州陆家此举,颇有趋炎附势之嫌,更是让他不喜。

    不过,他还是去了一趟秦州,因为嫂嫂说的好,你在外为官,咱们这一支人丁单薄,没什么能帮得上的地方,但秦州陆家,也算地方大族,和族中长辈兄弟见一见,不定什么时候便能帮扶一把。

    这话是老成之言,即便陆相自认根本不需秦州陆家帮什么,凭自己一身本事,加上那许多国武监同窗,定能闯出一番天地事业来,但却也说不出什么顶撞之言。

    嫂嫂一个女人家,虽说出去守过寨子,见过阵仗,但毕竟见识要少一些,不过话说回来了,他陆相视嫂如母,陆家欠嫂嫂的又极多,他一个七尺男儿,难道连一句为他好的话都听不进去?

    于是,他在延州没呆多少时日,便辞别妻儿兄嫂,去了秦州。

    事实上,到了秦州,陆相才算是真正的衣锦还乡。。。。。。。。

    秦州豪族极多,而秦州陆家,在这些秦州豪族面前,也根本排不上什么名号。只是据说陆家祖上乃香侯亲卫。当然。这已经是极为遥远的渊源了,更不知是真是假。

    要知道,香侯陆闻香身边的人,多数皆为女子,估摸着亲卫更是如此,怎么会传下秦州陆家一脉?怎么听,也是秦州陆家这边在往自己脸上贴金。

    不过这些对于陆相来说,都不算什么。到了秦州,和陆家人见上一见,说几句闲话,既不倨傲,也不谦卑,在祖宗坟前上一炷香,将延州陆家一脉,重新弄上族谱,也就完了。

    秦州陆家这边招待的十分尽心,但过眼繁华。于如今的陆相而言,真个不算什么。远不如提刀上马,纵横于沙场之上来的痛快淋漓。

    回秦州一趟,荐了两个陆家小子入国武监,也就算有了个交代。。。。。。

    一路归心似箭,径自回了大同,路过长安的时候,没去烟花繁盛之地,而是带着几个亲兵去了一趟国武监。

    但让他失望的是,如今的国武监。。。。。。。和他在时已经大不一样了,房舍多了,占地大了,楼台阁榭精致了,但那些国武监生员却好像没了多少精气神,其中竟然有很多人是士子打扮。

    这要是搁在他那会儿,不用军棍打你个半死,都是行刑之人不够得力。

    但话说回来了,就算他对如今的国武监祭酒大人生了怨念,这里也没他插嘴的余地,只能心里发狠,大帅毕竟还是国武监的山长,到时候让离大帅近些的同窗,在大帅面前嘀咕嘀咕,早晚让这位不知所谓的齐祭酒吃不了兜着走。

    回到大同,又过一载,大将军终于率军南归,几乎没怎么在大同停留,便回京述职去了。。。。。。。

    留在大同的陆相,和猛虎武胜军其他将领差不多,每次饮酒,说的最多的就是草原战事中的种种。

    这里有在国武监进学的时候养成的习惯作祟,总会在战后论一下战事中的短长,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相互之间发发牢骚,感慨一下不能随军北上的遗憾。

    他们这一群人,对于战阵厮杀有着近乎狂热的爱好,没能随军北上草原,在他们心里,自然是一件天大的憾事,而和旁人不同的是,他们的遗憾之中,却少有对名利的追逐,只是想往那建功于塞外的辉煌,可以说,对于开疆拓土之功,有着偏执般的喜爱。

    。。。。。。。。。。。。。。。。。。。。。。。

    烟尘散尽,端坐于马上的陆相将蒙着口鼻的黑布一把扯下,剧烈的喘息着,一手握着刀柄,一手轻轻拍打着坐下河西健马的马脖子。

    说实话,他骑术并不算精强,也不是国武监骑兵科肄业,不过这个位置是他争来的,不但因他有着勇猛之名,而且他延州镇军的出身也帮了不少忙。

    不过他也明白,要想让麾下这许多身经百战的骑卒心服口服,却还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他的官职,在这些于北地扬威,在草原纵横来去的猛虎武胜军将士面前,有多大的分量,真的不好说。

    但他现在分外的安心,因为猛虎武胜军自成军以来,都是令行禁止,从没有听说哪个猛虎武胜军兵卒出现过抗命不尊的事情。

    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阳光在他脸上反射出一道道冷光,那是他特意请匠人打造的面甲,只要上阵厮杀,他就蒙在脸上。

    这非是什么怪癖,也非是注重仪容,不想在战阵之上受损,而是他本人长相有些清秀,在国武监时,便饱受同窗讥笑,后来第一次太原之战后,他便打造了这么一个面甲,带上之后,果然深得部下敬畏。

    他扭过头,看了看周遭的秦军将士,一个个立于风沙之中,好像一尊尊雕塑,他们身上浅红色的军服早已肮脏不堪,身上也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儿。

    但这却让陆相分外的满意,他相信,有着这样的部下,自己这一部一定能砍下不少西贼的脑袋。。。。。。。。

    听着远方隐隐传来的马蹄声,厮杀声,甚或是惨叫声,他眼中慢慢好像烧起了两团火,浑身上下都轻微的战栗着,现在,他十分渴望见到鲜血,不管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远处,五马峡好像一只巨兽张开了嘴巴,在等待着他们自投罗网。。。。。。。

    离韦州越来越近,零星的厮杀越来越多,那是西夏静塞军司的斥候,西夏人在这六月间,终于好像反应了过来,西夏贼竟然会迟钝到如此地步,让陆相十分吃惊。

    要知道,自从他出生,到秦夏议和,延州就从来没有平静过,他的祖父,父亲以及兄长,尽皆战死于秦夏边地。

    那个时候,延州人恨西夏贼入骨,但所有延州人也不得不承认,西夏贼不怎么好惹。。。。。。。

    但十几年过去,当秦人大军来到这西北荒蛮之地,将复仇的刀锋擦的雪亮的时候,西夏人好像还没有苏醒过来,就已经被砍了个半死。

    经历过河东河中之战的陆相虽然十分震惊,但想起在金国境内的所见所闻,也只能心中恨恨,原来和金狗一般,西贼竟也都软了骨头,这样的敌人,砍杀起来可不怎么尽兴。

    五马峡,原名五里峡,算得上是韦州静塞军司的兴起之地,第一任静塞军司指挥使,便出身西夏马氏一族。。。。。

    当年元昊于兴庆府立国,率兵南下,得灵州,下韦州,翌年,起兵直指萧关,受阻于五里峡口,汉人以及西北各部联军在此立下营寨,与党项羌人对峙。

    那一战,元昊令西北马氏率族兵以及铁鹞子为前驱,大破各部联军于五里峡隘口,战后,得知马氏兄弟,战死于五里峡者,足有五人,遂改五里峡为五马峡,以记其功。

    后立静塞军司,便以马氏为静塞军司司主,归左厢军司辖制。

    五马峡,算不得什么险要之处,至于说设伏,在这样一个地方,领兵将领得有多愚蠢,才会中埋伏?

    不过,这里却是从萧关至韦州的必经之路,如果静塞军司阻住峡口,而前锋所部不能及时打开的话,大军就要在无遮无拦的戈壁滩上扎营,那不但会使军中士气受损,而且,大军饮水也要出问题。

    要知道,在静塞军司反应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戈壁上的驿站烧了个干净,并向水井之中投毒,扔下病死牲畜的尸体。。。。。。。

    这样的伎俩,乃西北所特有,当年秦军伐夏,正是这样的手段,让秦军上下吃尽了苦头,西北的风沙让人疲惫,最可怕的却还是饮水的缺乏。。。。。。。

    不过,时移世易,西夏人如今想要靠着这样的手段,战胜准备充足的秦军,别说陆相不相信,就算是大军上下都算上,估摸着也找不出几个人来。

    报。。。。。。。。

    远远的,一骑疾驰而至,探子在大旗之下翻身下马。

    禀报将军,北边峡口有西夏兵两万余驻守,骑兵不多,应只两三千人,其余皆为步卒,营寨还未曾立下,显是刚到,问过向导,其中没有静塞军司帅旗,应是静塞军司一部来此。。。。。。

    陆相的眼睛猛的亮了起来,随即大笑道:好,给你们记上一功,回去再探的清楚些。

    去,派人给李将军传信。。。。。。。再多派几个出去,给我传令各部哨探,给他们两个时辰,将周遭三十里清干净了,若有余力,再探的远些,之后赶紧回报。

    传令,所有人,下马休整,喝饱吃饱。。。。。。告诉所有弟兄,西夏贼冒头了,见血就在今日。。。。。。(未完待续索,!

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突击

    日头渐渐西斜,疲惫的斥候一队队的归来,偶尔,能看见有些人马脖子上晃荡着血淋淋的人头,探报也越来越详尽。

    西夏贼领兵的是个党项人,姓李,却非皇族,而是皇家赐姓,也就意味着,此人和大秦的一些将门有些类似,必定是祖上立下过不小的战功,才得此殊荣。

    当然,于西夏贼而言,也说不好,他们的许多外戚也被赐予过李姓,人家皇帝或者国相什么的一高兴,什么都能赐下来,和汉人礼仪多有相悖。

    西夏贼的探子多为汉军部曲,实际上,和金人那边差不多,这些年,虽说党项人依旧占据着各处要职,但军中嘛,用的汉人已是越来越多,不说搁在几十年前,就算是二十多年之前,这种事也极为少有。

    汉人在西夏从军,多数都是仆军和负担,汉人想要骑马作战,做梦去吧,占据了北方大片疆土的异族,对于生活在其上的汉人都有着天然的警惕。

    而如今呢,斥候都成了汉人,可见,党项人内里之腐朽,比之金人也不差什么了。

    越来越多的探报传入陆相的耳朵,席坐于地的陆相心中越加笃定,但他要赶在后面的传令兵上来之前,做出决定。

    要知道,后面的那位在凉州呆的快要发霉的李将军,争功之心可不比任何人差了,传过来的军令不会有任何意外,一定是让他们在这里干等,断不会有什么见机行事之类的话予他。。。。。。。。。

    两个营正此时已经凑到他身边。。。。。

    此时,其中一个抬头看了看天色。终于忍不住。将军。还打不打了?再等天就黑了。

    另外一个立即接话,还满不在乎的笑了一声,一千对两万,别进去了就出不来,不如在这里等着李将军率兵上来,也还安稳。。。。。。。不犯错,就怪不到咱们头上。

    西夏贼立足未稳,正应该上去较量一番。让这些狗娘养的尝尝咱们的厉害,等李将军上来?哼,人家那时寨高池深的,哪里还有兄弟们立功的机会?

    你着急个什么,瞅着这些西夏贼,也就那么回事儿,不过人家占了地利,咱们这点人闷头冲上去,还真不定能得好,死伤多了。咱们能逃得了干系?

    怕死?当初咱们在草原上,两万多弟兄。一个冲锋,就把乃蛮部六万骑军冲了个稀巴烂,如今咱们四条腿的还能怕了两条腿的,说出去可不得让人笑话?

    那是大帅领兵,兄弟们自然敢死向前,不然可不是堕了猛虎武胜军的名头?

    两个人在旁边一唱一和,配合的相当默契,一边说着,两人的眼睛却从来没离开过陆相,只是陆相带着面甲,旁人又哪里看得清他脸上的神色如何?

    两人说着说着,不免心中嘀咕,他奶奶的,以后老子也弄个面甲带上,起码能混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名头不是。

    实际上,这样的试探也只能说明,主将威望不足,别看三人皆都出身国武监,有着同窗之谊,也都算是宿识,但骑军和步军的区别,却像一道鸿沟,将他们分隔开来,陆相跨越了这条线,手下人等眼红之余,难免有些不乐意。

    不过话说回来了,陆相在猛虎武胜军中颇有威名,还能压得住他们,换个人来,不定有多少难听的话等着呢。

    直到两个人说的有些口干,心里不知是该咒骂这西北的鬼天气,还是该埋怨眼前这位同窗兼上官没有半点胆气的时候。

    一直沉默的陆相终于开了口,咱们再等等,嗯,马也歇的差不多了,传令下去,全军上甲,都打起精神来,一会儿哪个软了腿儿,拖累了大伙儿,不用西夏贼动手,我就砍了他的脑袋。

    听了这话,两个营正噌的一声便站起身来,同时一抱拳,大声道:遵令。

    西北日头落的晚,这一等,又是许多时候过去。。。。。。。

    报,西夏贼已经开始埋锅造饭了。。。。。。

    陆相一下站起身来,顺势舒展了一下筋骨,望向来路,脸上露出些笑意,果然,传令的人还没来。。。。。。。这一战的功劳,是他们的了。

    扭过头的他,眼睛中已经慢慢浮上了一些血丝,翻身上马,厉声道:传令,全军上马,随我来。

    铠甲碰撞之声大作,这个时候的骑军,已经变得分外的不同,战马胸口,以及臀部,都已经包裹上了细细的链甲,马上的骑士,从头到脚,也都变得银光闪闪。

    这是国武监匠作科的杰作,细小的铁环,串连在一起形成类似于软甲的甲胄,在防护力度上,稍逊于厚实的板甲,但重量上却轻了不知多少,在穿戴起来后,又不影响战士的灵活。。。。。。

    当然,这些东西的造价是非常高昂的,但与板甲相比,只是人工上多有损耗罢了,真正论起价钱来,却比板甲低上一些。

    这样的甲胄,也定然不会配在步军身上。。。。。。。。

    说起来,这是给西征大军的将领们准备的好东西,但在大将军赵石一句话间,就扔给了前锋各部骑军。

    实际上,穿上链甲,内衬棉衣,已经让这一支骑军完成了从轻骑兵到重骑兵的转变。

    这样的骑兵,不适合长途奔袭,却是步兵们的梦魇。。。。。。。。

    马蹄声大作,一列列骑士,策马跟随在战旗之后,进入五马峡南口。

    五马峡并不算长,却很宽阔,这也是这里不能作为要隘的重要原因。。。。。。

    很快,骑兵们顺着已经干涸了不知多少年的河道,便来到了峡谷的中段。

    战旗之下的陆相,慢慢勒住战马,举起手臂,整个骑军缓缓停了下来。。。。。。。。。

    陆相抬头望了望,左边高处隐隐可见一株老树,属下立有一碑,他从斥候口中已经知道,那便是五马碑,也是西夏马氏祖坟所在,当年西夏朝廷赐文,以记马氏之功。

    可惜,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如今几百年过去,马氏一族和许多西北部族一般,都已经销声匿迹,不复存于世上了,只留下这么一座石碑在这里受那风吹雨打而已。

    陆相轻蔑一笑,猛的抽出腰间战刀,一把将马侧圆盾摘下来扔在地上,也没什么振奋人心的言语。

    只是告诉道:弃盾,各部散开,攻击阵型,冲出去。。。。。。。

    传令之声四起,随之便是刺耳的钢刀出鞘声,不像草原胡骑,战前会大喊大叫,提升自己的勇气和血性,秦军这里,只有森严的军律,骑士们在沉默中最后整理着盔甲,安抚着骚动的战马,纷纷将盾牌扔在地上,不经意间,杀气已经凝聚成型,所有人的呼吸都慢慢沉重了起来。

    随着陆相钢刀前指,整个骑军慢慢涌动了起来。

    战马开始小跑,渐渐成狂奔之势,在奔驰当中,训练有素的骑士们渐渐拉开前后距离,以战旗为锋矢,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锥形。

    马蹄声终于像鼓点般响起,震动着大地,回荡在峡谷之中,好像闷雷般,隆隆作响,干涸的河道上,战马狂奔,烟尘四起。

    西夏人并没有将营寨立起来,来到这里,西夏人从上到下,都很疲惫,谁也不愿动弹,探子的回报,也让将领们安心。

    秦人虽然已经到了南口,但只到了千多人马,谅他们也不敢过来。

    西夏人很放松,实际上,这种大战前的放松是分外难得的,也可见,渐渐脱离左厢军司辖制的静塞军司,也确实有那么几分底气。

    只是,在如今的西夏军中,放松和懈怠之间已经分不清了,即便静塞军司司主阿绰有着西夏名将之称,也难掩军中之頽气。

    静塞军司之所以堪称西夏精锐,不但因为他们曾跟随李元康数伐金国,也因为他们在平剿各处乱匪的战事中,立下不少战功。

    如今秦军远来,还敢出城溺战,足以说明,静塞军司上下之魄力,事实上,局势也很明了,秦军十余万扑向韦州,只一处五马峡怎么可能守得住?

    无非是想趁秦军远来疲惫,欲要挫其锋芒锐气罢了,这乃战阵之常理,不用细表。

    只是他们太过于放松了,大营中飘着酒肉香气,欢声笑语不断,间或还能听到几声女子的尖叫。

    所有人都在享受最后难得的平静时光,等待着夜晚狂欢的开始,不能怪他们懈怠,因为静塞军司挡在秦人大军的路上,之后必定是连场的血战,韦州能不能守得住,大家伙儿能不能幸存下来,谁的心里都没底。

    不如趁此时乐上一乐,谁知道过后还能不能有机会享受了?要知道,带兵来攻的,可是秦人将军中最凶狠残暴的那一位。

    而在营中渐渐欢腾,篝火点燃,夜晚即将降临的时候,大地好像轻微的颤抖了起来。。。。。。。。。

    战士们脸上还挂着笑容,有些人开始疑惑的望向周围,但一些经过战阵洗礼的老兵,已经猛的跳了起来,恐惧的望向峡口方向,然后便有人嘶声呼喊,秦人,是秦人。。。。。。。。

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突击(二)

    战士寻不到刀枪,军官找不到下属,骑兵找不到自己的战马。。。。。。。。。。

    整个营地都沸腾了起来,却乱的一塌糊涂,将领的传令声很快便淹没于嘈杂的各种声音之间,残阳之下,两万余西夏军兵,像没头苍蝇般在营地中挤成一团。

    这是一场突袭,在正面战场上很难见到,多数以往的战例都发生在,官兵与农民义军之间的战斗中。

    合适的时间,加上合适的地点,大胆的统兵将领,所有的一切,也就造成了这一场类似于设伏的效果。

    而冷兵器战争的魅力也正在于此,战场瞬息万变,将军们用自己的智慧和胆量,去创造一幕幕的辉煌。

    谁更有决心,谁更有胆量,谁准备的更加充足,谁又更有争胜的,名将不是凭空诞生的,他们就是在这样一场场的较量中成熟,并将自己的名字刻在胜利丰碑之上。

    不需要说那么多的大道理,这一战,相对于整个伐夏战场来说,并不算什么,对战局也没有太大的影响,但却胜在足够经典,战后,此战被录入国务实录当中,秦州陆相,国武监五杰之一这样的名号才算真正名副其实。

    秦军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五马峡北口,这个时候,马蹄声已经响作一片,沉闷的声音好像滚滚雷音劈在地上。

    战马已经跑发了性子,在狂奔的战马上,一个个肮脏不堪,却红着眼睛的骑士。紧紧握住手中的钢刀。在残阳之下。钢刀反射出一道道血红的光芒,他们在战马上身体不停的调整着自己的姿势,以便在接敌之时能够顺势劈砍。

    他们在草原上学到了很多东西,他们能够耐得住寒冷和饥饿,也能像草原胡人一般,咬住对手,几天几夜不停追逐互射,但你若问起他们最喜欢哪种作战方式。他们一定会干脆的回答于你。

    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正面冲阵,是的,作为大秦军伍,他们有这样的自信,在正面交锋中战胜任何敌人,这种信念在战争中建立起来,渐渐深入骨髓,无数敌人的鲜血和头颅,也证明了这一点。

    而在这样一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们。当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皆是西夏贼混乱的身影。

    战马上的秦军将士再也耐不住心头激荡的杀气。好像草原苍狼般纵声嚎叫,呼嗷。。。。。。。。。。

    狂野的声音中,蕴满了杀气。

    已经不需要什么命令,根本没有摘下马侧的硬弓,照例来上几轮齐射,已经将气势蓄积到顶点的秦军骑卒,更渴望用战刀来炫示他们的强大。

    轰的一声大响,前面的骑兵已经突入了西夏人仓促排起来的阵列。

    单薄而混乱的步兵阵型,根本无法抗衡哪怕一刻,就在这种蛮横的较量中败下阵来,就像一座脆弱到极点的堤坝,一个浪头就被打的粉碎。

    狂奔的河西战马,带着几吨的冲击力,将挡在前面的一切,都撞的好像稻草般折断飞起。。。。。。

    这是一场屠杀,重骑兵恐怖的冲击力让一切反抗都显得那么的可笑和不自量力。

    在接敌的那一刻,无数西夏兵便带着无穷的恐惧如同玩具般飞了出去,大量的鲜血从他们的七窍之间喷溅而出,骨头脆裂的声音像爆豆子般连绵不断,听上去惊悚非常。

    西夏人临死的惨叫声,恐惧的嚎叫声响成一片,甚至在一瞬间,将马蹄声掩盖了下去。。。。。。。。

    从这一刻开始,鲜血便开始大量流淌。

    突进,突进,再突进。

    作为重骑兵,无法像轻骑兵一样自如的转向,他们是这个时代最恐怖的突击力量,只要不断的突进,便能将威力发挥到最大。

    当然,这一千余秦军,还算不上是真正的重骑兵,真正的重骑兵,应该是一座座移动的钢铁壁垒,战马必须高大,防护必须严密,马上的骑兵必须强壮到令人发指,而这些条件,这支秦军都不具备。

    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说起来,他们的优点同样明显,尤其是在面对混乱的敌人的时候,他们显得更加灵活,也不用步兵以及轻骑兵作为配合,杀伤力也更大。

    事实上,当这一战,他们有机会蓄足马力,狂奔而起的时候,便已经将胜利握在了手中,要知道,他们面对的不是猬集在一起,层次分明,纪律森严,专为亲兵所设的步兵大阵。

    他们面对的是一群已经被吓坏了的敌人。。。。。。。。

    随着越来越多的骑兵在满地狼藉中冲入西夏人的营地,西夏人彻底崩溃了,几乎不再有什么反抗,西夏军兵四散奔逃。

    秦军骑士们顺手将一个个不及逃窜的敌人砍倒,将这一战彻底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只一遍,方才还欢闹不休的西夏军营地,已经变成了一座犹自飘着浓重血腥味的坟墓,来不及逃走,甚或是不愿在逃走中被追上砍杀的西夏士卒,聚集在一起,并不是要抵抗,而是成片的扔下武器跪倒请降。

    秦军士卒们并不满足,他们停下追逐的脚步,在军官的命令下,解下身上马上的链甲,然后兴奋的重新骑上战马,呼啸着向北方追逐而去。

    在这样的追逐中,很少有步兵能幸免于难,当然,四散于旷野的逃兵,他们也不理会,只追在逃往韦州方向的溃兵后面,让他们的尸体铺满道路,顺便,也为自己争取一些战功。。。。。。

    不过可惜的是,陆相严令各部在天黑之前回到这里,不然的话,这些杀红了眼的士卒,不定就能追到韦州城下去。

    战事渐渐停歇,陆相颇为满足的坐在一定没被战马摧毁的帐篷之中,只是让人稍微懊恼的是,自己大腿内侧有些疼痛。

    他勤练弓马已久,大腿内侧已经磨出了茧子,但这一次,马鞍子弄的有些不对,加上冲锋时要尽力跟上别人的速度,一战下来,却是吃了些苦头。

    好在,马上工夫从没撂下来,在这样剧烈的冲锋中也勉强支撑了下来,没在部下面前丢脸。。。。。。。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一队队追逐逃敌的骑兵陆续回返,一颗颗血淋淋的脑袋堆成一堆,看上去有些恶心外加恐怖,更是散发出难闻的味道,但秦军将士都是喜笑颜开,这一战,功劳不小。。。。。。

    驱赶着一队队的降卒打扫战场,焚烧尸体,收拢战利品,这样的事情,秦军将士都已经干的多了,将一件件事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篝火点燃,斥候也派了出去,秦军士卒们安心的围坐在篝火旁边,谈笑着等待热乎的晚饭上来。

    离韦州只有二十多里了,这里的所有人都明白,他们之后可能就要随大军作战,再没有这样独立作战的机会了。

    要知道,从韦州顺着葫芦川北上,直抵灵州,路程不足百里,他们最可能的就是作为大军哨探趋前一些,和零星的西夏斥候见一见阵仗,想要再有什么像样的功劳,真得要看运气了。

    战果出来,营地中顿时陆续响起欢呼声,也不知是谁,抽出长刀,纵声高呼,猛虎。。。。。。。。。

    接着,营地中的战士们群起应和,连绵不绝的呼嚎声,在漆黑的西北大地上响起,伴着西北的风沙直上云霄。

    这样的欢呼场景,他们已经经历过了太多次,但每一次,都是那般的激昂热烈,每一次,都是那样的庄严威武。

    因为,他们既在为自己的胜利而欢呼,也是给予战死同袍最好的哀悼,更是宣示着,猛虎武胜军的不可战胜。

    此战,战死四人,三人为箭矢射中面部要害而亡,一人因堕马而死,都属于意外情况,由此可见,一支重骑兵的恐怖威能。

    而伤者,皆为轻伤,可以忽略不计。。。。。。。

    战国无疑是辉煌的,杀敌一千六百余,实际上,其中多半都是自相践踏而死,为骑兵杀伤的却在少数。

    俘敌六千余,其中佐将一人,小首领两个,其余皆为下级官佐,投降的也多为负担,奴役,正兵很少,多被杀死或逃窜而去。

    最可笑的是西夏骑兵,措手不及之下,多数徒步散于乡野,只有少数人骑马逃离。

    所以,两千余战马,以及两百骆驼,便成了秦军最大的一项战利品,不过现在大秦真的是不缺马,让这些战利品价值缩水不少,不过值得安慰的是,战马中多一半都是深得秦人喜爱的河西马。

    而骆驼深能负重,在沙漠中的作用也远大于马匹,到是一项不错的战利品。

    至于刀枪弓箭铠甲,秦军将士都不太看得上,只是堆成一堆,等待后面大军来到之后接收便是。

    而俘虏的西夏兵卒,多数都是汉人,也不难处置,秉承大将军赵石一脉的风格,党项羌人一个不留,比在金国省事的是,不用再甄别什么军官,这些党项羌人一死,军官也就没了。

    这里面的汉人,最多当个小头目,基本还都不在正军之列。

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韦州

    两日后,韦州城下,秦军各部陆续赶到,一时间,大军云集,刀枪如林,旌旗蔽日,秦军营寨,密密麻麻分布于韦州城下,一眼望不头。。。

    此时,西北已渐渐进入秋季,风沙之中,透出了一丝凉意,一面面秦军将旗在风中烈烈舞动,人喊马嘶之声,响彻天地。

    数十年过去,秦人复来,声威更胜当年。。。。。。。。

    韦州城静静矗立在那里,好似一点声息皆无,高大的秦人骑士,在城下纵横来去,耀武扬威,好似一点也没将城上守军放在眼里。

    韦州城并不算高大,当然,那是和长安或是几座北地雄城相比,实际上,韦州城在西北,算得上是有数的大城。

    因北接灵州,南连萧关,东控横山,实乃西夏一等一之军事重镇,一旦西夏有南侵之意,这里便是西夏人囤积粮草之地。

    而秦人若是北来伐夏,这里也是必经之所在。

    由此,西夏各大军司起伏不定,但韦州之静塞军司,却从来不曾轻动过。

    而近十数年来,因与金人连年战于河南地,河东等处,左厢军司渐渐势强,西夏东南东北各大军司皆受左厢军司辖制,左厢军司也一跃而为各大军司之首,权柄比起当年西夏立国时来,更胜三分。

    这样的势头,别说各大军司,即便是皇帝陛下,以及朝中重臣们,也无可奈何,因为如今的西夏国相大人正是出身左厢军司。而继之者。更是国相大人的侄儿。如今的西夏名将李元翰。

    当然,左厢军司之所以膨胀到如今地步,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却是,可以任意取用东南银州等地之粮草,而其北面,又是西夏最重要的养马所在,如此粮马不缺,又常年与金人交战。将强兵精之下,其势也更是难制。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东边的各大军司失去了制衡左厢军司的能力,在这个上面很多睿智之人就算不愿意,也必须承认,若没有李元康叔侄两人励精图治,如今的左厢军司也不定会比西南的右厢军司强的哪里去才对。

    可以说,时事造就了如今的左厢军司。。。。。。。。

    不过与其他各大军司俯首于其下,却也无可奈何相比。静塞军司却渐渐脱离了左厢军司辖制。

    说起来,并不算奇怪。第一个,就是韦州的位置,因有横山阻隔,左厢军司对静塞军司之影响,向来便不高。

    而韦州地近京师,从静塞军司成军开始,即便其一直为左厢军司辖下,但无论左厢军司还是右厢军司,对其都不能任意的指手画脚,对其控制最力的,还是朝廷。

    再有,静塞军司向以横山羌为主,这些山间羌人,身体强健,登山过积涧,步履如飞,在西夏军中,号称步跋子,西夏步军精锐,多出其间,乃攻城略地之首选。。。。。。。。

    横山羌粗野蛮横,桀骜不驯,为西夏朝廷所忌惮,不过,若没有横山羌阻隔西夏门户,却又哪里会让人心安?

    不得不防,却又不得不用,如此一来,西夏朝廷更不容其他军司染指于此。

    而时至今日,即便是西夏国相李元康,也不会让静塞军司受左厢军司辖制,实际上,谁都清楚,这是一块禁地,在左厢军司坐大的今天,更是如此。

    即使这些年,静塞军司之兵卒,屡屡被抽调,前往河南地,与金人交战,或者四出剿匪平乱,不过之后,静塞军司兵卒,都要回归静塞军司建制,从不补往别处,这在建制混乱的西夏军中,是十分罕见的。。。。。。。。。

    由此可见,朝廷对静塞军司看顾之严了。

    不过,再怎么说,韦州的地理位置也决定了,它必然只是一处中转之地。

    不提大军作战如何如何,只说平日,西南之粮草,必定要经过韦州运往灵州以及京师兴庆,而右厢军司,以及南边的萧关,与秦人边境处的各处军寨,粮沫,军饷,都要从韦州起运。

    是的,韦州最重要的一个作用便是粮草聚集之所在,也可以说是粮草重镇,正在西夏粮道的咽喉之上,从韦州建成那一天开始,这个作用就几乎是他的唯一使命。

    所以,韦州向来是繁华的,一到秋末时节,这里南来北往的人流几乎可比京师兴庆,军人,商人,夫役,山民,在这里随处可见。

    不过,这些多数都是旅人而已,韦州城内之百姓,却并不多,韦州最盛之时,也不过有民三万户,不用多说什么,这里其实就是一处大兵营,军人比百姓还要多的一处兵营,韦州之民,也多数皆为静塞军司上下之家眷。

    废话少说,回到如今。

    秦军漫野而来,实际上,秦人军伍一旦到了这里,除了身体疲惫不堪,粮草拉的越来越长之外,已经不用再顾及道路难行,饮水缺乏之类的事情了。

    从韦州,到灵州,快的话,可以朝发夕至,而韦州城下,有两条河流,绕城而过。

    日渐昏黄,秦军大营渐渐成型,零星的火把已经亮了起来,在城头望去,星星点点,绵延到天边尽头。

    韦州城楼之上,一众西夏将领望着城下,沉默之中,带着难言的味道。

    为首一人,一身披挂,四十多岁年纪,身材粗壮,满脸的胡须,一双眸子,亮而有神,此人,正是静塞军司的主人,西夏名将阿绰。

    阿绰,出身白马镇燕军司,乃正经的沙漠羌人,不过听他的名字就知道,没有任何的姓氏,定然也就不是沙漠羌族的贵戚,更有可能,祖上乃奴隶出身。

    不过,沙漠必经是党项羌人崛起的源头,那里出来的羌人,即便是奴隶,也要比旁的部族高贵,也从来不乏升迁的机会。

    也正是因为他的家族附属于西夏大族野利氏,才有了他今时今日之地位。

    不过,和那些日渐腐朽的党项贵戚不同,阿绰此人却是正经的军功起家,家族中人世代从军,皆在野利一族帐下听令。

    到了阿绰这一代,情形终于有了些变化,与野利家族有着姻亲的李氏,出了一个李元康,野利氏渐渐势衰,阿绰这样的家族,也便慢慢靠近了这个皇族旁支。

    阿绰少年从军,因在白马镇燕军司剿除沙匪的战事中,屡立战功,遂调往甘州为镇守副将,受右厢军司辖制。

    回鹘人挥兵伐夏,阿绰曾率兵镇压甘州回鹘之乱,又随右厢军司破回鹘大军于沙洲城下,积功为甘州防御使。

    后逢右厢军司之乱,率甘州兵马随李元翰平乱,因此,自知杀戮过甚,与右厢军司诸将结怨深重,战后,遂上请朝廷他任,于是调任静塞军司副将。

    接下来,又率兵随李元翰四出平乱,深得李元翰赏识,在叔父李元康面前力荐阿绰。

    于是,一年之后,静塞军司司主因贪渎事,去静塞军司司主之位,阿绰顺理成章的接任了静塞军司司主之位,成为了西夏军中屈指可数的大人物。

    现在,他在城头之上,一脸平静的望着城下秦军的大营,既无沉重的神情流露,也无轻松的表情展现。

    也许是觉得气氛太过压抑了,这才笑了一声,外貌粗豪的他,却有着清亮的嗓音,也不算多嘛,只有十几万人马,如此不将人放在眼中,看来秦狗的那位大将军,胜仗打的太多了些。。。。。。。

    根本未提前几日的失利,这番话也更像是自言自语,但却一下安定了众将的惶恐之心。

    阿绰虽任静塞军司司主日短,但上有国相大人支持,下有旧部听命,身上又有着那许多的军功,虽渐渐脱离左厢军司辖制,却又与左厢军司司主李元翰有着交情,在静塞军司威望实已是不作第二人想。

    一番话,略微带着些调侃,却有着难以想象的效果,凝重的气氛一下便松缓了开来,其中有人想说什么,但不由自主的望了望城头旗杆上的那颗人头,也就立即闭紧了嘴巴,要知道,那颗人头的主人,却是正经的国朝贵戚。。。。。。。。

    就这么被砍了脑袋,顺带着,还断送了好些着力巴结他的汉军将领的性命,不过现在想来,秦人也是汉人,有那许多汉人在城中,可不让人觉着不够踏实?加之此人向来骄横,军中众将与其人结怨者,不在少数,此人死了,却也可谓是大快人心。

    如今败是败了,也损了些人马,却也不虞城内汉军闹起来,又让麾下军兵,见识了一番秦人的厉害,虽有损于士气,却也凝聚了人心。。。。。。。

    嗯,在十余万秦人大军面前,谁见了这等威势,也只会头皮发麻,又谈得上什么士气了?

    在大敌来临之前,铲除异己,又能凝聚军心,这等手段,在党项人中,可不多见。。。。。。。。。。。

    他们这些人,还是少说话为妙,不然不等秦人攻城,不定就要派了他们出城送死了呢。(未完待续索,!

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韦州(二)

    秦人远来疲惫,但士气正旺,所以,不能出城与其野战。。。。。。。。。

    汉人兵法上说过,守城而不出城,必不能长久,但要知道,灵州与我韦州不过百里,横山诸部也不算远,援兵不久必到,而我等于此多守一日,秦人士气便弱一分,到时,秦狗坐困于坚城之下,而我援军大大集,必能破之。。。。。。。到得那时,诸位皆我西夏功臣,加官进爵,又算得了什么?

    阿绰在城楼之上娓娓道来,声音中渐渐带出了慷慨激昂之意,众将听了,虽然瞅着城下连绵不绝的秦人军营,觉着韦州城未必能守到援军到来那一日,但心中却已渐渐安定。

    更有几个素有勇名的家伙,想到若真能如将军所言,大破秦狗于韦州城下,可不就是堪比当年大破秦军三十万的功劳?想到此处,不由眼睛放光,做起了美梦。

    阿绰环视众将,诸将神色尽收眼底,于是话锋一转,不过旁的什么,诸位也应该知道,此次带兵前来的是哪个,此人名声又是如何,若让其破城而入,我静塞军司上下,当无幸免之人。。。。。

    我阿绰是党项人,诸位也非汉人,所以,也不用存什么侥幸之心,不如死战于此,即便战死,也不会让秦狗小瞧了去,总好过跪着让人砍了脑袋。。。。。。。

    好了,不说那许多,传令,将所有汉人聚拢起来。让他们守第一阵。擅自逃走者。杀,散布谣言者,杀,防守不力者,杀,三日之后,城中汉人,老弱尽数斩之。女人皆贬为奴隶,军中各部任取之。

    众将听了,脸色变幻,虽说在他们眼中,西夏境内的汉人皆是如同牛羊牲畜一般,但这样的军令,近些年可从没听说过,就算当初四处剿匪,杀戮众多,但也从没做的这么绝过。最多屠些村镇罢了。

    而韦州城内的汉人,除了静塞军司的仆军。负担之外,还有些正军在里面,兼且,城中的汉人百姓,也都是那些汉军的家眷。。。。。。。。。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念头罢了,随之,多数人脸上已经带了些狞笑出来,有了这一条军令,到是能安安手下儿郎们的心,不定就能多守上几日,为大家伙儿拼出个活路来。

    请将军放心,有我等在,必不让秦狗踏出韦州一步。

    众将纷纷点头应和,气势到是为之一振,阿绰哈哈一笑,摆手道:不要让汉人乱起来,不然军法处置,好了,各去布置,哪处有失,也别怪我不讲情面,我静塞军司,一战成名,就在今日。。。。。。。。

    。。。。。。。。。。。。。。。。。。。。

    眼瞅着众将纷纷离去,天色也昏黑了下来,城下秦军军营渐渐安静了不少,炊烟四起,片刻间,好像就将那庞大的军营罩在了薄雾当中,不过火光明灭间,秦人士卒的身影,隐约可见。

    愣愣的望着城下,阿绰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再无方才轻松写意,挥斥方猷的模样。

    他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整个静塞军司,也许就只有他清楚,这一战,也许静塞军司将不复存在于世上了。

    回头望了望韦州城内,他的脸上挂上了一丝苦笑,也不知此战过后,静塞军司还能不能再如当年般,重建起来。。。。。。

    他知道,静塞军司是西夏最古老的军司之一,却也曾经遭过两次重创。

    头一次,静塞军司随军南侵,在金城寨一个小小的边寨上,碰了个头破血流,静塞军司司主,竟然在万军之中,被一箭穿喉,使得大军无功而返。

    因朝廷震怒,静塞军司差点被削了番号,再加上接连两次内乱,静塞军司堪堪到了走到了悬崖边上。。。。。。。。。。

    而第二次,秦人三十余万大军来攻,静塞军司驻守韦州,在秦人猛攻之下,几乎全军尽殁,那也是静塞军司受创最重的一次。

    而如今,静塞军司又来到了生死关头。。。。。。。。。

    援军?狗屁的援军,左厢军司自顾不暇,横山诸部。。。。。。能将横山通路守好就不错了。。。。。。。

    灵州离着到是不远,但朝中那些老爷们,定会决定在灵州城下迎战秦人,而静塞军司驻守的韦州,一定也是消弱秦人斗志,让他们越加疲惫的一处所在,一如当年一般,不会有什么两样。

    若是统领大军的能够英明些,会派些骑兵过来,让秦人不得全力攻城,不过也只此而已了,大军决战于韦州城下,那是想也不用想的。。。。。。。。。。。

    这些,他都看的清清楚楚,而横山方向,朝中来人,都要经过韦州,那些不利的消息,都被他毫不犹豫的下了禁口令,不然的话,韦州这里说不定就是个未战先乱的结果。

    要知道,吐蕃人出兵了,足有十余万大军,东边左厢军司那里,不但要迎战十数万秦军,还要抵挡来自草原部族的攻击,这一次,西夏四面皆敌,能不能将战事拖到冬天来临,才是关键之处。

    不过,这一战和当年已经有了太多的不同,就算拖到冬天,秦人也能牢牢站稳脚跟,不会如当年般一溃千里才对。

    对于西夏来说。。。。。。。。。

    阿绰摇了摇头,不愿再想下去了,他方才和众将说的那些,多数皆为激起他们的死战之心,但有一句却是真的,领兵的是一个魔鬼,此人在东边杀的金国人闻风丧胆,最让金国人胆寒的却是其手段之残暴酷烈,在汉人中可谓是绝无仅有。

    而现在,他带兵来到了西夏,手段又会有什么不同?在那个魔鬼面前,旁的部族也许还有活路,但党项人却断无幸理。。。。。。。。

    既然外无援军,韦州城也不过是孤城一座罢了,而且,前几日,朝廷旨意终于到了韦州,不论圣旨上怎么说,国相大人给他的密信上只有四个字,死守待援。

    阿绰身经百战,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韦州已成死地,国相大人的意思也只是让他能拖多久就多久,不用再考虑旁的什么了,就算率军突围,到了灵州,他阿绰也只能是死路一条,与其让自己人砍了脑袋,不如战死在韦州。。。。。。。。

    对于他来说,此战,唯一死尔。。。。。。。。。。

    想到这里,阿绰狠狠一拍城垛,眸子反而更加明亮了起来,来吧。。。。。。。。就让你们瞧瞧,党项人中也有阿绰这样的英雄豪杰。

    。。。。。。。。。。。。。。。。。。。。。。。。。。

    相比城中的守军,秦军大营当中,气氛却要松缓的多,大军来到这里,并未经过几场像样的战事,反而是道路难行,粮道拉的越来越长,才是秦军最为难的地方,所以,来到了韦州城下,士卒心中有些懈怠也是难免。

    不过身处军中,刁斗森严,攻城在即,气氛再松缓也松缓不到哪里去。

    秦军中军帅帐。

    杜橓卿由大将军亲卫统领程书奇亲自领着,来到大帐之前。。。。。。。。。。。

    杜大人在这里稍等片刻,江虞候正在帐内向大帅禀报军务。

    杜橓卿笑着抱了抱拳,有劳了。。。。。。

    这两人可以说是国武监同窗,但却并无多少交情,一个是因为杜橓卿常年在外,每次任职的都是大军后勤总管,正经的粮道官员,介于文武之间,与这些常年征战疆场的将军们,还是有着些隔阂在的。

    再有,国武三雄是最早追随于大帅身边,如今各个位高权重,身份和国武监五杰早已拉开了不小的距离,像他们这样的人,再与大帅身边的人套交情,便有些不妥。

    两人立在帐外,低声说了几句,都是深有城府之人,不过说那些没分寸的话,一个恭恭敬敬,一个也无半点倨傲,更不谦卑亲近,无形之中,两人便将自己的身份摆的恰到好处。。。。。。

    帐帘一掀,中军虞候江游迈步走了出来,看到帐外两人,这位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即便帐外两人皆乃人中之杰,看到此人幽幽的目光注视在自己身上,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有了那么几分不自在。

    这是国武监出身众将中最特殊的那一个,没有之一,这位随军征战足有十个年头了,手上也可谓染满鲜血,但其中九成九却都是自己人的,如今在军中的名声,不差国武三雄什么,只是。。。。。。。。其中的差异之处,足有天壤之别。

    不过这位却也是大帅最信重的人之一,当年国武监门前,狂放不羁的守碑人,却已成了冷面冷心的江虞候。

    这位朝着程书奇点了点头,仔细打量了一下杜橓卿,随即抱拳躬身,脸上才露出了些许笑意,江游见过杜大人。。。。。。。。。(未完待续索,!

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韦州(三)

    杜橓卿从军已有十数载,如今更是归为伐夏诸路兵马粮草总管,可谓是权柄极重,几可与大将军比肩,如今的他,虽说论起军功职位来,在国武三雄中排名最末,但真要说起权责,却是丝毫也不让于木华黎,种怀玉两人。

    粮道,大军之命脉,尤其是伐夏之役,粮道更是重中之重,能够掌管大军粮草辎重事,也就意味着,杜橓卿的人生,来到了一个极为浓烈的时刻,前程更是不可限量。

    此战过后,为酬其功,最少最少,也定是一路布政使在等着他,若回转京师,职位不好说,但总归不会下了四品。

    是的,一直为大军征战的后勤诸事奔波的他,若想更进一步,注定要往文职上靠拢,这个几乎不会以他自己的意志为转移

    以他如今的地位,这些年又见过军中形形色色的将领,心胸气魄,早非当年落拓长安时可比,在国武监同窗之中,不但有着威望,还有着照顾后晋的名声。

    实际上,许多国武监同窗谈论起国武三雄来,皆隐隐认为木华黎杀性过重,不脱胡人心性,而种怀玉行事轻浮孟浪,有着世家子的一身毛病,还就数杜橓卿名声最好,寒门士子出身,行事稳重而有条理等等等等,多为赞誉之词。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弃文从武这一条,能得到许多人自觉不自觉的认同罢了。

    只要和杜橓卿此人打过交道的人都明白,这不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也不愧是出身于大将军赵石门下。深得倚重的一个人。只不过。比其他军中将领,更加内敛,不论对上谁,大多不会疾言厉色,让人太多难堪罢了,要真犯在其人手上,也不会讲任何情面,手段也未必比旁人轻上半分

    这才是真正的杜橓卿。不然的话,怎会能手掌数十万大军的粮草,并让各人俯首?

    这不是一个老好人,心胸也谈不上多么的宽广,只是在待人接物之上,与那些带兵厮杀的将领柔软上一些而已。

    在这样一个位置上,又有着这样的心性,也就谈不上多少各人喜好,尤其是公事之上,多数皆是就事论事。各人私意,已然被放在了一边。不然的话,也不会将大军最为繁杂的粮草诸事,梳理的如此清楚

    不过,到底也不是什么神仙,若论起军中将领,他最不喜欢跟谁打交道来,恐怕杜橓卿杜大人心里头一个想到的便是中军虞候,江游江顺水了。

    实际上,不光是他,大将军赵石麾下各部,从上到下,从将领到兵卒,只要跟此人打过交道的,没谁会喜欢这样一个人。

    都说大将军赵石治军严厉,实际上就体现在此处,从前羽林左卫时有李存义,继之者,便是江游。

    江游在军中的名声,杜橓卿听的多了,也跟此人见过不只一面,旁人说什么他只当听听,反正在他自己想来,此人若是为官于朝野,定是与唐时酷吏周通等人一般的人物

    见此人见礼,杜橓卿也只能挤出几许笑容,干巴巴回礼道:原来是江虞候。

    疏离之意一览无遗,这在如今的杜橓卿身上是极为罕见的。

    好像已经习惯了,面对在国武监同窗之中,有着偌大名声的前辈,也没有多少亲近和敬重的意思,只是拉着嘴角好像笑了笑,淡淡道:杜大人请

    然后略略对程书奇点了点头,与二人擦身而过,带着自己的亲兵,快速远去,也顺便带走了二人心中的不适。

    只是到了远处,这才回头望了望,心中有些狐疑,大军粮草诸事都压在杜橓卿的身上,怎么这会儿会亲自来到军前?不会是后面生了什么大事吧?

    不过,他是军中虞候,掌管军法督战诸事,旁的嘛,不该他管,他也不会去管,他对自己的地位和权责,比旁人更加的清楚

    只是稍微有些疑惑,随后便被他抛之于脑后,之后想的便是明日攻城,该怎样分出人手,让大军努力向前了

    杜橓卿平复了下心情,整了整衣袍,向程书奇点头示意,掀开帐帘,迈步而入。

    帐内点着火盆,但还是有些阴冷,到了这个时节,西北的天气之恶劣已经显现无疑,白天依旧闷热,恼人的风沙好像从不曾停止过,一天下来,浑身汗湿之外,还一身的尘土,几日下来,人人身上的军服就都变了颜色。

    而更为让人不适的则是到了晚间,几乎堪比秦川初冬一样的气温,才真正让人难熬,早穿皮袄午穿纱,抱着火炉吃西瓜,这样的形容真的再是贴切不过,而且,在这个时代,昼夜温差也更加的明显。

    好在,为大军早早准备了冬衣,不然的话

    这样的念头一掠而过,不过在那魁梧如山峦般的身影映入眼帘之后,什么样的念头都没了。

    紧走两步,杜橓卿跪倒行礼,末将押运粮草辎重前来,特来向大帅禀报。

    起来吧,坐下说话。

    赵石抬头看了他一眼,随意摆手道。

    因在军前,赵石向来不会随意,所以,即便这点寒冷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身上犹自披着软甲。

    配着他那强壮的身形,即使是坐在那里,看上去巍巍然也如神话中走出来的战神一般

    你稍等片刻。

    赵石重又将目光回到了桌案之上,三路大军,万般重任,都挑在他肩头之上,再也难以像当年般,肆意带兵冲杀了。

    探子们探听来的消息,左右两路大军的战报,以及后方事宜,都会流水般送到这里,这还只是参军们挑出来给他看的,不然的话,也不用提什么领兵征战了,只看这些东西,就能让他看个几天几夜。

    半晌,赵石这才抬起头,往杜橓卿这边望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才笑道:辛苦你了

    一身的疲惫便好像在这几个字间烟消云散一般,杜橓卿眼眶微红,却一下挺直了胸膛,学生不辛苦,大帅才要多多保重身体为好。

    这句辛苦不是瞎说的客套话,此时杜橓卿的形容也确实只能用狼狈来形容,满脸的灰尘,衣袍也早已看不个颜色,眼中更是密布着血丝,显然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休息好了。

    赵石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各人的心思以及他们的辛劳,现在都在他心里装着,对着这样一个心腹之人,不需说太多的废话。

    东西都运过来了?

    杜橓卿正了正神色,将方才那一瞬间的激动压了压,才肯定的点了点头,学生幸不辱命不过还赖大帅英明,大军所过之处,没留下多少隐患,所以一路上尙算平安,因行的慢,现在才到,幸好没误了大事

    沿途损耗也不多,只不到一成,学生还来了两千工匠,其中多数皆出自国武监匠作科,还有着是匠作监出来的,因为朝廷文书往来,这些人又多数不会骑马,所以便随着一起来了,算是延误了一些时候。

    学生还擅自做主,带来了四千青壮,多少都有着木工手艺在身,一路上交给那些工匠教导,到时可能会派上些用场

    说到这里,杜橓卿露出些苦笑,这些青壮是学生擅自做主搜罗来的,许会误一些地方春耕,很是引起了些怨言,本来,学生手中有大帅军令,说什么做什么旁人也不敢不听,所以些许责难,学生一身担之也就罢了,不会在大帅面前多说什么,但也许会于大帅声名有损,所以,还请大帅恕罪。

    赵石听到这里,不由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轻松和满意,做的好,领兵在外,要那么多好名声作甚?

    杜橓卿心头松了一口气之余,也不由琢磨着这话的意味,这些年,他城府渐深,略一琢磨,便有了些体会,心中也是感佩,大帅就是大帅,想的果然深远,大军征战在外,又是西北这么个地方,好名声还真的好像要不得呢

    没容他再多想什么,赵石继续道:晚上还有军议,你也听一下既然东西已经到了,明日你就可以回去了,旁的话我也不多说,今日之功,当可为伐夏首功,嗯,今后有何打算,现在趁着便宜,你到是可以跟我说说

    杜橓卿愣了愣,接着心中便是一阵翻腾,即便他知道,大帅待下向来赏罚分明,也从不会亏待了心腹之人,但当面许下诺言的,之前可是少之又少,猛然听到这话,让他脑袋有些发蒙。

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韦州(四)

    这样的机会对于杜橓卿来说太重要了,从军十数载,一步步走到今日地位,虽然无论旁人还是自己,都知道前程可期。。。。。。。。

    但他和木华黎,种怀玉这样的军中大将到底不同,这两位同窗只需率杀敌,军功自然而然便是他们的晋身之阶。

    而他杜橓卿嘛,说句不好听的话,如今军功于他来说,却已无多大助益,是的,他来到了一个比较尴尬的时候。

    之前也说了,他的职位,决定了他的前程,若想更进一步,而且能很快站稳脚跟,只能是文职。

    不过说起来,到了他这个地位品级,前面可供选择的余地反而不如以前多了,这个没什么奇怪的,越到上面,位子越少,选择余地自然也就少了。

    他之前也有过计较,无非两条路罢了,一内一外,在外,若不能任上一任布政使,其他的职位自然也就没太大意思。

    而一旦回京任职,可选择的职位到了多了起来,但。。。。。。在外奔波这些年,反而对回京任职有了些畏惧之心,要知道,长安之乱才过去了几年?

    身为大将军心腹,回京任职得受多少诘难,又得忍受怎样的排挤?那样的话,反而不如留在军中来的舒坦。

    实际上,这是许多从军多年的将军们常见的心态,和偏于直爽的军人们打交道惯了,再与朝中大臣们勾心斗角,力不从心不说,也会感到分外憋闷腻歪。一旦久了。多数都要犯下这样那样的错失。让人轻易抓住把柄,下场自不必提。

    这样的事情自古以来便不鲜见,像不久之前的长安之乱,实际上就是其中的一个缩影,玩心眼玩不过,那就用刀子说话。

    要不怎么说呢,胆大妄为的将军们多为乱事之源,当然。这些都是文人们的责难言辞罢了,事实上,将军们领兵为乱,除了少数几个枭雄之辈,多数却都是文臣们措置失当,逼迫出来的。。。。。。。。

    废话少说,心念电转,杜橓卿已经理出了一些头绪。

    其实,也不容他再多想什么,他只需明白。今日的机会,可谓是稍纵即逝。也许几句话,就能决定他之后数十年之荣辱,他本就是大将军心腹,又有师生之谊,在这样一个时候,若再左右旁顾,犹豫不决,不定便失了大帅信重。

    一旦让大帅心中不喜。。。。。。。。。想到这个,杜橓卿后背颇然便冒出了冷汗。

    此时,他再无犹豫,立即起身肃容道:学生之所以有今日,全乃大帅所赐,学生肝脑涂地,也难报大帅恩情于万一。。。。。。。之后如何,学生所思所想都不要紧,最紧要的是,大帅想学生如何,学生便如何。

    赵石目光闪动了一下,随即便是一笑,轻轻拍了拍桌案,既然没想好,就回去好好想想。。。。。。。。好了,下去梳洗一下,过后军议,不要来的晚了。。。。。。再有,今晚你那里还得辛苦一番,将带来的人马整理好了,交给张峰聚所部看守。

    遵令。。。。。。。

    虽然心乱如麻,但杜橓卿还是没有忘了自己此行的另外一个目的,只是现在他有些犹豫了,不过他略微停顿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大帅,秦川北路典农使张大人随军到了,他想求见大帅,请学生代为引见。。。。。。

    秦川北路典农使张贤,虽然和西北张氏接触并不多,但赵石与张峰聚乃是结义兄弟,对西北张氏的一些人物还是有所了解的。

    如今的西北张氏比起二十多年前来,可要膨胀太多了,即便张祖缠绵病榻,应该是不久于人世了,但西北张家已经成为当今西北第一等的官宦豪族,这个是毫无疑问的。

    以赵石听闻来的消息,现在西北张氏主事的应该是,张峰聚的三叔延州指挥副使,掌伐夏右路军粮草辎重事的张承,而这位秦川北路典农使张贤,则是张祖嫡次子,张峰聚要唤其为二叔。

    加上张峰聚,也就是如今西北张氏最杰出的三位人物了。

    典农使,已经是正五品的高官,说起来,张贤升任典农使,也还和长安之乱有着关联,主要是皇帝陛下为酬西北张氏从龙之功,不但许了张承延州指挥副使之职,还顺带给了世代从军的张家另外一条出路。

    当然,这里面还有掣肘延州指挥使,大将军折汇的意思在里面。

    而典农使这个职位,在布政使辖下,但劝助农桑,修路挖渠,丈量田亩,分发农具耕牛,甚至于粮草转运,税赋收取等朝廷大事上,都少不得要牵扯其中。

    这是一个看似职权不太大,却又与国朝重事,农业,息息相关的职位,做的好了,自然有朝廷褒奖,官路亨通,做的不好,也有布政使衙门以及地方正官分担责任,实实在在是官员熬资历的美差。。。。。。。

    不过不管怎么说,如今西北延州边地,没有谁的风头能盖过西北张家了,这是大秦新晋的地方豪族,如此经营下去,未必会比河内韩氏差了才对。

    只是这样一个时节找上门来。。。。。。。而且,张峰聚乃他的结义兄弟,又身在军中,不经过张峰聚之口,便直接来此拜见,其中关节,实在耐人寻味。

    再加上,张峰聚每次提及西北张氏,也不过是说说那位老爷子罢了,其他人都是绝口不提,赵石也明白,像西北张氏那样的大族,乱七八糟的事情绝对不少,而张峰聚一直在外征战,与族人的关系多有疏远也是难免,说不定,还有间隙生出来。

    赵石沉思了片刻,再瞅向杜橓卿的时候,目光中便多了几分锐利。。。。。。

    没等赵石说话,杜橓卿脑门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心道,这才是无妄之灾,要知道,典农使衙门本就有权干涉粮草转运事,而且,这位张大人还出身西北张氏,是大帅义弟张将军的叔父。

    这样的人既然开了口,于公于私,他哪里能随意推脱?

    不过,不管这些能不能宣之于口,他之前的犹豫确实是有道理的,这里面也确实有些不妥当之处,那么他就必须做出解释了,把自己先摘出来为上,这样的事情,他可不想牵扯进去。

    大帅,张大人押运粮草而来。。。。。又说张将军那里军务繁忙。。。。。。便请学生直接禀报一声。。。。。。学生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学生去回了他便是。。。。。。。

    赵石想了想,垂下眼脸,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还有些空闲工夫,让他直接过来吧,以后行事谨慎些,遇事多动动心思,不然今后如何让人放心交之以重任?

    是,学生今后定谨记大帅教诲。

    退出大帐,外面的风一吹,杜橓卿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头脑这才清楚了不少,跟守在帐外的程书奇微微抱拳示意,带着亲兵便匆匆离开了中军大帐所在。

    回到自己营地的一路上,杜橓卿满脑门的官司,只是略微想想,就将张贤张大人抛在了脑后,西北张氏再怎么显赫,与他也无关碍,他现在要琢磨的是,大帅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已经安排好了,还是临时起意,之后大帅再行问起,自己又该怎么回答?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没有任何的答案。。。。。。。

    甚至于,他都想着是不是跟程书奇探问一下,大帅如今的脾性,但随即,他就将这个颇有诱惑力,却十分的不靠谱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

    到了此时,他才有些感慨,要说这些年,他都在大帅麾下任职,远也没远到哪里去,但他怎么就一门心思的那些繁杂事宜之上,反而没想到在大帅身边多呆些日子?不然的话,也不用这样费尽心思的揣摩大帅心意了。

    回到营地,忙起来心思也就少了,多少事等着他呢,一边询问安营事宜,一边随口处置,连梳洗都是在巡营当中完成,当然,他也没忘了命人将典农使大人请过来。

    不过这一次,态度可就冷淡的多了,只是告之,大帅命其立即前去中军大帐,之后便以军务繁忙为由,匆匆他去了。。。。。。。。。

    典农使张贤虽然出身于世代从军的西北将门,但他和他大哥都差不多,并不以弓马见长,这一路辛劳下来,可谓是筋酸骨软,若非有大事压在肩头,说什么他也不会亲自来到这风沙狂野之地。

    他本想着休息一日,缓一缓身子骨,然后再去见那位声名赫赫的大将军,没想到的是,到这里的第一日,便能得了召见。

    心中亦惊亦喜,也没怎么琢磨这位杜大人的姿态,只是心里有些暗闹,这位杜大人做事太过粗疏,竟然没跟他说说,大将军的原话是怎么说的,心情又是如何等等。。。。。。。(未完待续索,!

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韦州(五)

    很快,张贤便来到了中军大帐所在。

    下官秦川北路典农使张贤,押运粮草至此,见过大将军。

    赵石抬头看了看,张贤看上去四五十岁年纪,一袭官服,和张峰聚一样,长了一张略显消瘦的长脸儿,眉毛粗重,双目有神,不过赵石还是能一看瞧出来,此人已经不经行伍久矣,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军人的精气神,反而透出一种读书人特有的文弱气息出来。

    当然,赵石在意的不是这个,此人进来之后,只是躬身失礼,这无疑是失礼的,要知道,不说他如今统帅大军,就说以他大将军的身份,别说一个小小的典农使,便是安抚使见了他,也要行下军礼相见。

    不过,对于官场礼节已经烂熟于胸的他,脑子稍微转转,就明白了其中关节。

    事实上,此人还真不算失礼,一来,典农使是正经的文职,可以说与他不相统属,平时相见,行个下官礼也就是了,用不着大礼参见,二来呢,他和张峰聚乃结义兄弟,论起辈分来,也就差着一辈儿,若以私谊相见,先行礼的反而是他这个大将军才对。

    但理是这么个理,真要较真儿,现在让人拖出去打上几军棍也说的过去。

    这里是哪里?这里是两军阵前,伐夏诸路兵马总管的中军大帐,不论谁来到这里,除了皇帝陛下亲临,剩下的,不论谁来到这里,都是他的下属,典农使。在他这儿真不叫官儿。。。。。。

    赵石目光闪动间。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并站起身来,摆手道:张大人一路辛苦,赶紧坐下说话。

    眼瞅着对方脸上笑意大盛,赵石这里便有了点谱,不过随即心中便是一晒,道了一句,虎父犬子。

    这四个字可不是凭空而来,他与张祖虽然并未谋面。但有两件事,却已经让他印象深刻。

    当年,秦夏议和,西夏人欲迎娶靖佳公主入夏,派了迎亲使节入秦提亲。

    那时,景帝已经意动,也许只要西夏使臣到了长安,这事也就定了,正是他赵石,联结了李匪。又暗中送信与张祖,最终有了洗劫西夏使臣队伍。使得和亲之事无疾而终。

    而且,随后李匪率西北马匪入吐蕃低地,并能在吐蕃低地站稳脚跟,实际上都离不开西北镇军的暗中支持。

    在这件事上,算是赵石欠下张祖一个大大的人情,也让赵石清楚了,西北镇军指挥使张大将军,就算没有折大将军的威望和领兵之能,但在心胸手段以及魄力上,世上也没几个人比得上。

    而且,后来几年之前的长安之乱,有他片纸相邀,便有张承率兵汇合吐蕃骑兵,挥军长安,而那个时候,张祖已经病重,还能有着如此决断,几乎将西北张氏一门的身家性命都押在了他的身上。

    这样一个人,若是生而逢时,不定能掀起多少风浪波涛出来呢,可惜,当天下风云涌动之时,此人已然老去。。。。。。。。。

    而之前,他和西北张氏的关系,也很简单,互为依靠,暗中相互扶持罢了。

    但到得如今嘛,他已经晋身为兴国公,冠军大将军,为大秦诸位大将军之首,身上还有着枢密副使,国武监山长这样的职衔,今日,更是伐夏诸路兵马总管,手里握着数十万大军的兵权。

    可以说,现在西北张氏,已然处于他的庇护之下,若是没什么意外,只要他在一天,西北张氏无须做什么,自然可享尽荣华富贵。

    现在其实就已经可以看出端倪,张峰聚真正晋身大将军是早晚的事情,真要论起来,他立下的战功,比杜山虎还要多上许多,之所以到得现在,还不能真正跨过那道门槛,不但是因为他的年纪,还因为受了家族拖累。

    一门之中,出现两位大将军,在大秦,除了折种两家,再无旁人,加之,一个手握西北镇军兵权,一个游离在外,与大将军赵石情同手足。

    这样的西北张氏,别说折种两家不愿意见到,就算是当今陛下和朝中重臣们,也要忌惮万分。

    所以,伐夏之役过后,西北张氏肯定要迎来一个巅峰,张承,张峰聚,都要往上走一步了。

    所以,右路兵马,西北悍将张承只能做个押粮官,种遂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压一压西北张氏,战后论功行赏,也好留下余地。。。。。。。。

    这不以各人的意志为转移,战后,他能保张家出一位大将军,另外一位如何,却要看朝廷的意思,而在张承和张峰聚之间做出选择,结果应该很明显。

    这些事情,都明明白白在他心里装着呢,以他这样一个位置,见到的,听到的人和事太多太多,能想的如此明白,如此的透彻,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两人多年相交处下来的情分罢了。

    而种家,李家这样的姻亲,即便是巩义赵氏一族,也没见他如此费心过,男儿相交,可贵之处,正在于此。。。。。。。。。

    本来,他想问问张峰聚的意思,却一直不得其便,伐夏之功就在眼前,两人要操心的事情都是太多太多,没空深谈什么。

    以赵石想来,等到拿下灵州,应该能松缓一下,在论功行赏之前,跟张峰聚深谈一次,不成想,却等来了这位张大人。

    此人巴巴的来到军前求见,想来不会是为了自己加官进爵,或是为子侄求些什么,看他的模样,也应该不是张祖病情有了反复,那为何而来,多少也就清楚了。

    再加上之前做派,那么,一句虎父犬子,还真没说错什么。

    等到张贤坐定,赵石便开口笑道:张氏族亲,见的不多。。。。。。以往四处奔波劳碌,可西北这边只来过一次,还是年少时节,到的也只是庆阳,所以不曾拜见过张老爷子,一直以来,引为憾事,嗯,不知老爷子如今病情如何?

    张贤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位声名赫赫的赵大将军,一直在暗中打量,他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在这位赵大将军于蜀中一战成名之时,多少觉着这位大将军好运气,那是听闻侄儿与其结为兄弟,心里还有些泛酸。

    若是他那几个小畜生能送去长安,不定也能随之在蜀中立下战功,尤其眼红的是,之前还有从龙之功,东出潼关的百战之功在身。

    等到这位大将军身份愈发显赫,西北张氏除了侄儿一人,其他人等却无多少受益之处,他这里便不免有些怨怪,不过,他到也不算糊涂,明白以朝局来看,西北张氏要真那么靠上去,一个不慎,便有倾覆之祸的。

    等到长安之乱,也就是他不知晓,若是知道老父会派三弟带兵入京,他一定会拼死相阻,那可是与谋反无异的灭族之罪啊。。。。。。。。。

    不过,长安之乱后,他听到消息,除了震惊和后怕外,就只剩下了艳羡,接着便成了担忧。

    要知道,张承乃张氏三房长子,却已经有了接过张祖之位,掌握族权的架势,身为长支次子,如何能不急?

    即便得了秦川北路典农使的职位,也无法消除他心中之忧虑。

    其实,和赵石想的差不多,大族豪门之内的争斗罢了,而张贤此来,也必定不会是他一个人意思,却只有他冒然前来相谈,这也只能说明,他是最急切的那一个。

    张贤听闻过大将军赵石的很多事情,都说闻名不如见面,张贤自己觉得,用在这里最是合适不过。

    见到真人,像每次听闻这位大将军的事情的反应一样,他心里头一个赞叹的,还是对方的年轻,这也是几乎所有官居高位之人,羡慕嫉妒的地方。

    而继之而起的,则是雄壮两个字,然后就是觉得实在威风,像能让他这样出身的人,在头一次见面,就留下如此印象,只能说明,赵石这身板儿,太过特异了些。

    此时听赵石相问,张贤心里到是松缓了一些,世家子弟,又是这般年纪,迎来送往的交际本事从来不会少了。

    只是赵石问的老爷子,他也只能肃容答道:多谢大将军垂问,日前,接到家书,言道家父病情并无反复,只是沉珂难返,恐怕。。。。。。。

    说到这里,张贤缓缓摇了摇头,意思表达的十分明白。

    赵石叹了口气,道:可惜,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可叹,国之良将,竟是没有一展身手的余地。。。。。。

    (希望大家不要觉得啰嗦,这些还是为以后做铺垫,不然以后也得些,不如先交代清楚,以免以后显得突兀,还有,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再有,断更时间太长,以前的章节忘了很多,四百多万字啊,阿草翻的都有些头疼了,唉,命苦啊。。。。。。。。。

    好在编辑很友爱,只恢复更新,立即给了阿草两次推荐,不过给阿草的感觉是,历史类也就这样了,读者越来越少,阿草现在在想,结束这本书之后,是不是该去写仙侠呢?)(未完待续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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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介绍: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赵石的一生,注定是在杀戮和鲜血中前行。
北至翰漠,南及丛林,大江南北,他到过的地方,都是烽烟四起,鲜血横流,命若草籽。
敌人畏惧他如魔鬼,部下敬仰他如神明。
但谁又知道,他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一生都在不停的寻找属于自己的那条道路和那份荣耀?
当他回首望去,他史诗般辉煌的一生却漫布着血色,他是痛悔不已,还是只给人留下一个狰狞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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