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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丝色     祸水妖妃txt下载     祸水妖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六章:步步为营5

    今日第二更奉上:

    “因为蒙古之事对么?”我双膝在地上拖行,紧拽着他袍子问道。而他再也没了解释的耐性,甩开我手即说道:“朕看你的头昏之症已经彻底好转了,即刻出宫!李德全!送四福晋出宫。”高声说完此话时候,他似耗尽所有体力一般,身体止不住的来回摆荡,摇摇欲倒。

    看着此幕心绪复杂,救四爷的焦渴之心,已经让我顾不得体味他人之意了。

    李德全对着我摇了摇头,上前强行将我架出了乾清宫,月影稀松,仲夏夜晚竟也会这般寒凉,一阵风过,便是窸窣的枝叶声响,搅的我心烦气躁。

    “你也真是的,皇上最近烦心的事儿实在太多了,良妃娘娘没了,四阿哥又遭**,昨儿个蒙古又来了人…指证四阿哥煽动哈布多尔济叛国自立,又借此时机与张猛勾结假借皇上的手除了哈布,将张猛捧上来!你可知道,张猛之所以那么年轻便得皇上器重,四爷的力荐功不可没啊!也难免皇上怀疑啊。他如此骄傲的心性,一生都是运筹帷幄,只有他步步为营,现今却有人告诉他,他被四爷算计了那么多年而不察,你说他怎能不恼火!”李德全老迈的声音回荡在空旷广场上,显得格外森然。

    “那带着这个蒙古人进宫面圣之人,到底是谁?”我急切的问道,但答案却不出我所料,乃是张廷玉!

    看来此次张廷玉是铁了心要做那幕后之人的面具了,那八爷之前唤我去见他,到底是何用意?

    方才出宫,便瞧见了高毋庸在东华门外左右徘徊,望见我后急急奔上前来说道:“福晋,你可出来了,把奴才急坏了!”

    看这神色,便知定然是之前要他查探的结果有了眉目,慌忙转身别过李德全,上了回府的马车。

    人未坐定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是谁?”

    他脸色如常,却气息稍乱,说道:“八爷…”微语二字,却犹如千斤重铁急坠落地般铿然,震碎了我最后的那点希冀。

    为何他招招杀来,夺我深爱男子性命之时,犹能那般平和的待我,为何他慰语和煦,貌似交心托意之后,转身即能狠毒算计…

    我终于看清楚了这场战争,周身所有人,都已经为此撕尽颜面,不讲尊严,不顾身份,只为成败了。

    而我,也只能随着这些“死士”们一起,奋力狂奔。

    既然他要我去寻张廷玉,我便一定要去,不投入他的戏,又如何担起整个剧情,改写结局?

    “高毋庸,你今晚给我送个拜帖去张廷玉家,明儿个一早,我要正大光明的去他府上拜望。”他不明所以的望着我,止不住内心好奇,问道:“为何要去他府上?”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因为我也没有答案。

    一夜少眠,见着窗外天色逐渐亮起,我稍稍熟悉了一番,便孤身骑马去了张廷玉府上,怪在堂堂三品官员,竟连一个守门之人都无,只看见那高挂府门的两盏红灯摆动寂寥。

    “福晋,请!”许是听到了门外徘徊的马蹄声,我落马时候他已经开门作揖,引我入内。

    跟着他跨进门内,我才感觉到此府甚是诡异,明明是一眼即可望尽的空旷庭院,却让人觉得此屋似乎满布岗哨,就似双双眼睛在暗里监视着你一般。

    “张大人,开门见山吧。”我站在庭院中央的石子路上,说道。

    他转身儒雅一笑,那深刻的抬头纹便拱在一起,第一次觉得原来他也是如此苍老之人了。

    “明明是福晋欲拜会老臣,老臣本无话要同福晋言明,为何福晋会要老臣开门见山呢?”他仍未动兵刃,我却不想浪费时间与他周旋,径直说道:“张大人,你素来清正,此次也搅进这场浑水,怕不是为了自己吧,我听闻你膝下仅有有一憨痴儿子,不识书墨倒是其次,连生活起居都照料不全,是也不是?”他未想我会如此直接,仍是不敢正面回答,说道:“不知福晋说此话有何意图?”

    “张大人,你已年近花甲,即便没有此次山西祸事,你也到了拆顶子回田之年了,清正一生让你在朝中无依无靠,所以此番欲寻个有利靠山,助他完成帝业,也好为自己儿子的将来谋条后路,不知我猜的对是不对?”我躬身朝他一揖,笑着说道,而他明显嘴角有些抽搐,欲言又止。

    “而有此意图的张大人,和朝中两位阿哥一谋即合,只要做他们行事的面具,便可夺得功劳,大人可真是上算啊!将来不管他们之中谁登基了,您可都是功臣啊!”看他惊慌苍白的表情,我便知道自己一语中的。

    纵然八爷要求张廷玉用山西之事对胤禛大肆**,也不会想到蒙古那般繁杂的境况,是缘自胤禛的部署!而唯一知道蒙古真相的,便只有太子一人!所以此次他们是连成一线要诛胤禛于死地了,只是太子愚笨,若他看过秦灭六国这段历史,不知还会不会选择与八爷结盟。

    “既然都被福晋看穿了,老臣也无谓遮掩行事了,你们出来吧!”说罢,有些兵士从假山洞里鱼贯而出,又有一些则是从侧廊那边跑来,带头之人,竟是费尔多清!

    看到此人,我便更加肯定了心中想法,太子经我挑拨之后急匆匆的找了八爷,恐怕又再一次被他的理由动摇,连线之势,未因我三言几语而破。

    “张大人如此大动干戈,所谓何事呢?”我故意笑着问道,而心中早已有底。

    “请福晋交出当年蒙古亲王扎纳扎特尔为你伪造的勾结书信!”他收起唯诺表情,正了正身子大声说道。

    “呵呵呵!看来太子殿下对我过往那段历史还真是念念不忘啊,既然来了,又何必隐而不见呢。”侧廊镂空的窗格之内,有人走动的阴影投来。

    太子应声而出,戏谑着说道:“自然是念念不忘了,特别是肯特山前那明媚一夜,多年来总是魂牵梦萦啊!”

    强制压下心里升腾的怒火,继续说道:“八爷…原来你也来了啊。”

    他见已被我识破,便索性淡定行来,平静俊脸若腊月冰冻的湖面一般,岿然不动只现寒霜。

    “心儿果然聪慧…竟能窜连所有事情,把我也推敲出来了。”或许是我错觉,此时此刻,竟在他的脸上看见漾起的清朗笑容。

第二百四十七章:步步为营6

    太子本就因山西之事诚惶诚恐,他没有选择,要么除了胤禛以防他将山西之事曝光天下,要么弑父夺位,大权在手也不再怕人言三语四。

    本以为他谋刺不成,便会转而选择第二条路,但此时此刻,八爷见山西异像乃是天赐机缘,于是效仿秦灭六国,前去寻找太子共图“除禛大业”。显而易见,所有事情的主导乃是八爷,他先是善度人心的寻张廷玉出面**胤禛,康熙见一贯对胤禛褒扬不断的张廷玉,忽而狠厉挞伐胤禛,自然会深思此政治举动的内里深意,从而造成胤禛以苦肉计逼迫他废黜太子的局势。而另一方面,再安插蒙古告密者,将当年胤禛如何整垮哈布多尔济,扶助张猛夺得蒙古半壁兵权之事和盘托出。使康熙顿感被人利用的同时,更巩固了胤禛谋国的形象。催化了康熙处死胤禛的决心。

    八爷果然深知康熙秉性,步步所行皆算尽人心。

    理明白了所有千秋,我也不再踌躇难定,破局之法渐渐涌上心来。

    “心儿,我不愿伤你,待皇阿玛下旨处死四哥之后,我定会向皇阿玛要了你,相信我此生不会亏待了你!我…”八爷见我杵站不动,近前软言表意。

    我一阵恶心,忍不住出口断他下文,说道:“呵呵,我本卑贱,承不起八爷这般厚爱,还是免了吧。”他脸色有些尴尬,也知自己方才所说实在有些不合时宜。

    “与她多说有何意义,还不给我上去搜她身!今儿个即使把她扒个精光,也一定要把那封信件拿到!不然这局就白布了。”胤礽焦急的说道,边侧兵士也随他号令而动,步履整齐的握着大刀近前。

    “太子不必如此急躁,我本就不打算用这物件来救胤禛,你们要,只管拿去好了!”我拿出腰间香囊,许久之前便已把扎纳扎特尔的信缝进香包,为的只是随身携带留个念想,而今落进他们手里,难免得一个焚毁的下场。对我而言,只是少了个睹思之物。

    三两下掰开针线,取出欲递给前侧兵士,说时迟那时快,费尔多清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一把将信抢了过去,我忧心他为了救下此不能挽救大局的物件而泄了身份,慌忙说道:“此物可是事关重大,太子焚毁之时可别假手于人啊,别又辗转落入我手,那时可是万事由我不由你了。”

    “哼!”太子鼻子冷哼一声,三两步走至费尔多清面前,夺过信件看了几眼之后即撕了个粉碎。

    费尔多清探寻的望了我一眼,见我神色淡定,眉目间似乎也明白了我的意图。

    “而今看你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救下胤禛的命!”丢下此句,便扬手一挥,撤了兵。

    “要杀你,其实很容易。”对着他的背影悠悠说道,他明显身形震动,僵滞了脚步,半转过身问道:“你这话是何意思?”

    “没有任何意思,恭送太子殿下!”我曲了曲双膝,端正的行了个拜别礼。

    出了张廷玉府邸之时,天犹未大亮,我拂着眼前这匹棕色小马,却时不时听着背后动静,太子早已收兵回宫,八爷却仍在张廷玉府邸逗留,许是在交代下一步如何行事。

    待他出来之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我牵着小马面朝府门,与他迎面而立。径直问道:“为什么.”

    他修长的身影站在不高的台阶之顶,踌躇着不知该如何下来那,那沉静的声音,还是掩不住疲累的心神:“我的命途,便如攀爬阶梯之人,过往多年,不忍辜负额娘的期望,所以一直没有停下脚步,当某天我想停下了,却现其实已经爬的太高,没了退路。”

    我凄然一笑,不再说些什么,跨马急奔去了宗人府大牢。既然大家都没了退路,便只能兵刃相接了。

    隆科多见我来了,眼都未抬就大手一挥,放我进去了,今日我是来见他最后一面,此生恐怕再无机会相见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步步为营7

    这一生,从未见过他这般狼狈的模样,青丝尽散,血肉模糊,残卧乱草,蜷缩若团…当领路狱卒哐啷一声打开那巨形铁锁时候,我的心已被绞成了丝丝片片。随着木门上悬挂的铁链一起,左右摆荡,紊乱无所归依。

    “胤禛…”泪若暴雨般涌泄而下,滚烫的流进我的脖颈,顷刻便湿了夏日薄衫。

    他闻此一阵抖缩,微微睁开双目,透过那杂乱的丝缝隙看我,那双满溢悲伤的眼睛,浑浊的有些可怕…

    我将脸上咸泪拂去,片刻便又漫了满脸,再拂去…如此几番,毫无成效,便只能若那清水没顶的女子,细看岸上之人一般,隔着朦胧微波的水气。

    他艰难的爬起身子,重靠在墙,牵动几下嘴角,却怎么也吐不出一个音来,我也同他一起,并靠一排,牵起他带着血污却依旧温暖宽长的手,将自己的手儿握成小拳,埋在他的掌心…他用尽气力将手儿聚拢,便再一次将我包拢紧握。

    “此生若此拳,我只为你所有…”此情此景,我语调哽咽,言拙语塞,我定了定激动的心绪,好使出口之言听起来不似那般颤抖:“但是胤禛,我知道你的一生,不会围我而转,所以我给你半生时间去完成你的梦想,当天下安定,当你拥有可托江山之人的时候,我们离开北京,去一片广袤的天地生活.我会在乌兰巴托等你,等你还我半生情。”

    他浊泪肆流,哭的身形震动。我轻抽丝帕,细致的为他拭去。我想他懂我今日所言,乃是诀别之语,我想他懂我今日行来,乃是为了给他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念想。

    我与他的半生,其实早已相偕走过…那么他余下的生命,只有江山可伴了。

    “从明日起,我要用你毕生的努力,来换得康熙的觉醒,我信以你的才干,在康熙没有任何偏向的时候,能够夺得他的信任,大清的未来,一定是你的…”从腰间掏出一把梳子,将他散乱的丝疏理干净,又问隆科多要了一些清水,将他满面污迹擦去,今日一见,便是缘尽了,最后一眼,我希望自己能牢刻的记住他的容颜,记住他意气奋,扬鞭而起的模样。记住他浅浅一笑,蓄尽心事的模样,记住他急马行来,牵手一抱的模样,记住他双眸迷蒙,诉尽温柔的模样…装着大清所有的微光片羽,走完那无路的黄泉甬道,不再回望。

    在牢里呆了整个下午,只是静静相偎,没有言语,走时他仍是紧紧的握着我的手,虽然说不出话,但却头摇如鼓,我撇下所有心伤不忍,拂手而去。

    出牢时候隆科多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朝我叹了口气。

    回府之后立马叫高毋庸来我房里,欲交给他一个极重的担子,将我的书信送去蒙古,蒙古之事虽然那爆料内幕之人似乎清楚知道所有事情,但也不排除此人乃是胤礽故意安排的,所以一来要让张猛和丹津多尔济详查此事,通过李德全,我已经要到了此人的大概特征。详查下此人到底是否真的系出蒙古。

    第二,张猛必须向朝廷递交辞呈,但在他递交辞呈的同时,让他先行派嫡系亲兵前往沙俄边境进行挑衅,那么当高毋庸将他辞呈带回朝之时,蒙古边境的危机形势,也会即刻传回宫里。我要逼迫康熙,让他不得不用张猛。若他继续用张猛抵御沙俄,那么即是变相向朝野宣布,张猛与四爷勾结之事子虚乌有,若他弃之不用,那他必须要调动国内兵力前往边境抵抗外敌。但山西局势未稳,李平阳辞去官职,山西必定大乱!

    山西之事,胤禛毋需解释,高毋庸回京之时转道山西,要求李平阳即刻解官罢朝!李平阳的任命,本身便是民心所向,而且也显示了大清朝廷高风亮节,宽待万民的风尚,若他而今辞官欲去,山西民众混如散沙是小,国体威信一朝丧尽是大!到时只要稍一煽风点火,即刻爆起义,既能牵制康熙派兵前往蒙古接替张猛,又可威胁康熙二罪选赦其一!若同意李平阳辞官,**反需兵**,那么张猛就必须留任,无疑破他与四爷勾结传言,若不同意李平阳辞官,则又昭然告诉天下,四爷在山西残杀官员之事,纯属子虚乌有!

    如此局势,我倒要看看康熙,如何能破!

    还有一件事情是年氏要做的,而今为了救四爷,她也不会有任何犹豫,我要她休书给她哥哥年羹尧,上告朝廷曰:年羹尧与四爷关系一向亲密,为了避免皇上猜度,决心解甲归田!

    当所有事情一起向康熙涌去,相信他一时之间会焦头烂额!但隆科多这部棋,我是万万不会碰的。蒙古也好,山西也罢,都是四爷穷尽心力争取来的,但说到底,他一登帝位的最大功臣,乃是隆科多,大清王朝,绵延万里,但扼住心脏之地的,唯有九门提督隆科多一人,只要他的信任不倒,那么自然江山可得!他是我给胤禛的最后一步退路,到康熙驾鹤西去,即便他在未来数十年内没有争取到康熙传位之心,靠着隆科多,也可成就大业。

    而另一方面,派人四处在京城以及苏杭这些富庶之地,文人雅士聚集之地,散播胤礽曾经不仁不孝欲某朝篡位,与皇帝内院妃嫔苟且,残害京城城郊数余条人民,侮辱弟妻等一系列罪名大肆宣扬!

    我已倾尽所有,抱着必死之心,不再有任何顾忌!当所有事情一起涌来,聪明若康熙,自然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我为救四爷而殊死一搏了!那时我便在府里恭候他的召见圣旨!

    高毋庸得我指示,即刻带信出城了,凭着四爷与张猛的交情,我与丹津多尔济的情分,此事自然可成。

    晚上坐在铜镜之前,子丹替我拆卸髻,拆着拆着便哭了出来,我有些心疼的问道:“而今还是炎炎夏日,你怎么提前悲秋了?动不动便哭鼻子了。”

    她抹了把泪,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但我知道,镜子里那缕缕新增的白,那般触目惊心的飘过眼际。

    人生本来就生死不息,为他而死,总好过被岁月侵蚀年华,用尽了残月。

第二百四十九章:步步为营8

    等高毋庸回来时候,已是半月之后了,我得知他回城消息时候,特地在城门外接他,看他一副的奔波疲相,满怀感激的说道:“辛苦了…”

    他跨下马来拜我,说道:“劳福晋亲自前来接奴才,实在是折煞奴才了。”

    “这一路可还顺利?”我最忧心是太子得到消息半路阻截高毋庸,不过看着他安然回来,总算能放下心头大石,果然他低着头说道:“奴才幸不辱命,张猛将军和年羹尧将军的辞呈已经派专人直送宫中了,应是早奴才几天就到的。”

    这般说来,康熙应是已经接到消息,且犹疑了几日了,看来时间无多,我必须将所有阻滞扫清!

    遂急急回府,去柴房找四福晋,她被关了好几个月,头衣着皆污浊不堪,见我来时满嘴獠牙,张牙舞爪的欲上前扑来,我嘱咐子丹,替她梳洗更衣,又命厨房准备了一些吃食,亲自请她出了柴房。

    年氏有些不解的问道:“妹妹何故在此节骨眼上放她出来,到时别又坏了救爷的大事。”

    我笑着说道:“若皇上要提讯她,她心里却存着诸多怨愤,你说到底是有利于四爷还是不利于四爷呢?她这一生,怨恨至深之人,是我。不折手段,也仅为挽住四爷的心,若我将她放出,道明我自此将远离四爷身侧,将来不管是四福晋的名分,还是四爷的心,都是她的,你说她还会站在太子那边么?”看着年氏脸上有些阴晴不定,我拉过他手说道:“姐姐也毋需愁眉不展了,现在只是安抚她心,当不得真的,但我要把四爷还给你们,却是千真万确的,到时如何夺得他的心,便是你与她之间的战争了,四爷的心,从来不是我可以给别人的,却是要你们用真心赢来的,懂么?”

    她这才展颜笑了笑,随即却似明白过来般问道:“那妹妹要去何处?”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虽然她不一定会为我伤悲,却也无谓让她徒添惆怅抑或快慰了。

    费尔多清那里,我早已全部部署完毕,只等着康熙如何一步步踏进我的局里了,要除去太子,外人再如何努力都是枉然,只有康熙真正的下定决心,才能成事。

    而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为胤禛铲除这个最大的阻路石。

    又过了两日,康熙终于派人前来召我进宫,身子较半月前所见,更显孱弱,间隔不长时间,便会大咳一番,行路皆要李德全搀扶。

    见我入屋,却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对我怒吼道:“朕从来不知道,你竟是这般厉害的女人,所布之局,连朕都百思难解,你到是说说,如何让蒙古张猛,丹津多尔济,敦多卜多尔济以及年羹尧,李平阳,全数听你摆布?他们臣服的不是朕,亦不是大清,却是你!”随着剧烈的喘息,他生生咳出一口血来。

    我不敢再激他,只是低着头柔声说道:“臣子们从来都是为大清着想的,多年来中规中矩,蒙古外连沙俄,自从张猛与敦多卜多尔济掌权,没有半点祸事,山西李平阳上任,亦是民心所向,年羹尧也一直是皇上栽培之人,但他们遭受何种待遇?得遭小人谗言,张猛与四爷勾结,李平阳与四爷勾结,年羹尧也与四爷有着撇不清的关系。但事实真的如此吗?想必半月前我造访张廷玉府邸之前,他潜走所有奴才佣人,而太子又调动虎骑营兵马之事,您不可能不知,到底其中原委是何,不知您有没有深思?那些忠臣良将,欲决然而去,是缘自小女子的挑唆,还是缘自佞臣的诬陷,这点皇上比我清楚的多吧?”拜访张廷玉之事我之所以做的那般高调,就是为了引起康熙注意,而后来太子暗中调动虎骑营之事,本来是可以瞒天过海的,但有费尔多清在,这消息外露,也是在我掌握之中了。

    见他面露深思之色,眉结交错,想必心里正进行着左右博弈,僵持不下。

    我继续动然道:“其实心儿明白皇上对太子的心,数十年来皆牵系不断,但他真的是一国君材吗?他真的值得皇上百般维护吗?外面流言漫天,我承认这些话都是我命人散播的,但桩桩件件,都是事实!皇上心里也清楚无比,我这般做仅是为了让皇上立下决心,并不是为了想给胤禛争取点什么,只是为了我大清朝,不要短短百年,便断了运程。”

    “大胆!你一宵小女子,竟敢口出这等大逆之言,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杀了你!”他两步走上前来,提起我的衣襟极为恼火的问道。

    “信!”双目对上他的怒眼,我淡然说道:“我自然信,但是在此之前,不知皇上敢不敢和我赌最后一把,人以孝立天下,暂且不论太子是否栋梁之才,或者皇上可与我赌一赌,皇上疼护若宝的儿子,可堪孝字?”

    “好!”他一口应道,我想由始至终,索额图密谋造反之事,在他心中阴影甚深,父子之情也由此淡薄,心里也踹着这么一个疑问:索额图所行,胤礽到底是否全然不知情?

    护他之时亦被此问题煎熬百遍,所以我笃定今日,他会与我一赌!

    而只要他同意此事,那么我,便不会让胤礽有半点选择机会。

    “那么你说,到底要怎么个赌法?”康熙退至。

    我起身拂了拂衣衫,笑着说道:“当一个人**至绝境,便会显露本性,是善是恶,皆是一念,有人宁自己殒身,也不忍至亲受到伤害,有人却宁我负天下人,莫天下人负我!皇上即刻放了胤禛,并且重办张廷玉和那蒙古告密之人,私下告诫太子反省,扬言不日便会废黜他的储君之位,当然,皇上必须给他表露忠心抑或歹意的机会,让他前来乾清宫为您侍疾,若我是太子,绝地之境,要么殊死一搏,下毒弑父取而代之,要么,便是尽心尽孝,按兵不动,自此甘愿退出角逐。若太子选择后者,那么我等便恭贺皇上多年心血没有白费,太子即便无治国谋略,却有颗难能可贵的赤子之心。”

    “呵呵…”康熙冷笑一声,说道:“今儿个朕方才明白,为何蒙古那般凶险的情势,你都能游刃有余了。”

    “皇上过誉了,心儿所善,也仅是谋算人心罢了。”匍匐在他岸前,重重一拜。

    这一条血光之路,我要为胤礽亲手铺下。

第二百五十章:落索尾声(胤禛)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www.uu234.net阅读网,最快文字更新精彩小说!)

    这条崎岖路,我每步行来,都左右环望,挪步若微。那袅烟中灿然威严的宝座,犹若血河彼岸,不管是开国时期的杀伐之战,还是承位时的夺戮之争,不沐血涌,不登九五。我从来以为,自己心如坚铁,不会怜惜任何人,因为我信,信大清的历史将记下我克己束人的荣光一页。

    但而今,当我带着满身鞭痕,着着尽破衣衫闯进乾清宫时,却第一次厌倦这浸浴我半生的血腥之气。我最爱的女子,躺在那明黄色的臂弯里,曾经温言软语的盈盈秀唇,淌着如溪血水。步步上前,却始终隔着他…我的阿玛。那个我恨,一如我敬的阿玛。

    我甚至都不能上前拥住她,拥住那薄如纸,轻若翼的身体。

    悔恨如雁坠深谷,即便曾经展羽翱翔,即便曾经不惧深空…却在此分此秒,散尽了所有余力。甘愿坠落。肝脑涂岩,肠断心裂。即是身死,也痛不过此,痛不过离她独飞…

    多年参不透的诗言,而今方才彻悟:若与君别离,先落引魂谷。不掌孤眠灯,不等不来人。方才明白那“先”字的含义。

    从今往后,我便是一个人了…峥峥年月,该如何行过。

    那日牢内**,我便感到她的绝然…但身处囹圄的我,除了隆科多,再也无人可托,生平第一次那般恳切的求一人,求他阻她所行。

    但出牢那刻,他却眉淡语寡的说:为了江山,一个女人算的了什么…除了紧捏双拳,封敛杀意,便只有朝着紫禁城狂奔。但跑至万春亭时,我竟落下泪来,便知道…一切都已成定局了。

    终于还是由自我的一子之错,害了她…原来权谋如刃,救她百次亦不抵害她一次…当八弟选准张廷玉时,我便去寻了张廷玉,他虽未对枉担罪名有何怨言,却真正的觉醒太子绝非继国人才。他应与我同谋。我便想着一箭双雕之计,让他顺应八弟的建议,上奏**我。借着山西面不掩实之事大做文章,一来想着皇阿玛与我的父子之情,彻查此事之后定会震怒,二来,待事情明朗之后,让张廷玉挑明此事乃是八弟借刀杀人之举,到时太子会因山西昭然恶行而被废,而八弟,亦会因为结交权臣,暗害兄弟而遭皇阿玛鄙弃。

    但鞭痕落身,我方明了…所有的一切,都仰赖皇阿玛对我的父子之情,我最终还是估准了形势,却估错了帝心…原来除了胤礽,我们这众多皇子,在他心里,轻如鸿羽,渺若细尘。他甚至连查实的念头都不曾拥有,或许是我太过急于功力,太过曝露野心,竟使太子与八弟结盟…一手谋划了蒙古之事…而张廷玉也进退两难,只能顺势而上。

    其实所有事情只要皇阿玛下令彻查,我有把握做的滴水不漏,但一如当初他要赐死心儿一样,他而今欲用我的性命来成全太子虚假的身名。

    总说我与她并肩而行,今次她却以身作路,让我跨过此劫…

    胤礽瘫软在地,一手夺过药碗,颤抖着洒出药来:“皇阿玛,儿子没有…儿子没有下过毒…定是那贱妇自己服了毒要加害儿子…皇阿玛,儿子请您叫御医验下此药…”

    皇阿玛面色铁青,紧咬着牙说道:“来人,预备朱笔!朕要写旨!”

    “皇阿玛!”太子顿时匍匐贴地,知道此刻要写的,乃是废黜之诏。

    “朕不愿,将江山交托你这个不忠不孝之人。你的恶行,已经罄竹难书,纵然朕曾允诺你的额娘,要护佑你一生,但今日,朕才觉,朕再也护不了你了!朕不能为你一人,而无颜见列祖列宗,相信你的额娘,在九泉之下也心伤难舒,会谅解朕今日所行!”再也不如第一次废他一般痛哭流涕,我的阿玛,终于恢复了无情的帝王模样。

    此时胤礽忽然起身,向门外奔去,我上前欲拦之时,才现原来他只是朝着门口宫女行去,一把拔下她的银钗,往药碗里一丢:“皇阿玛,你看!儿子无愧于心,儿子没下毒!”

    此刻,我竟那么希望银钗没有变色,而心儿亦是装死…装死而已。

    但只是稍刻,那亮色的银钗,便成了灰黑一片…胤礽摊倒在地的同时,我亦似被抽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不可能…绝不可能。”太子呢喃道。

    我望着心儿灰败的脸,躺在皇阿玛胸前之时,手却指向那红漆托盘,只见盘上有两滩漾出的药汁,还未干透…顿时明白她最后的意图…她用尽最后气力想告诉我之事,是要我掩饰那足以证明太子清白的证据。

    眼见太子沉溺不解,皇阿玛悲恸愤怒之时,缓缓将那托盘拾起,坦然的将药渍擦干,从太子手里夺过药碗,放好之后还给李德全,说道:“让太医好好查查是什么毒。”

    李德全接过之后便递给了门侧丫鬟。

    回转身体之时,才看见皇阿玛凶狠探究的目光直直的盯凝我身。事到如今,我再也顾不得揣度他的意图。心里唯一的呼声,便是要让太子,死在心儿面前,一如当年的索额图。一如我与江修缘割臂攒血,只为完成心儿的愿望。今日即便皇阿玛震怒,要我陪同一死,也在所不惜。

    只是稍刻,李德全将朱笔备好,端至皇阿玛面前,恰在此时,费尔多清领着众多虎骑营的兵士前来围宫,与宫内守卫厮打一处,顿时刀剑相拼的脆响声音传遍了整个乾清宫。太子见此一阵愕然,当费尔多清带着兵士入屋之时,却平静了下来,缓缓起身对着皇阿玛说道:“世间从未有似我这样的太子,那么多年仍不能登位,不知皇阿玛是否愿意退位让贤呢。”

    皇阿玛拿着朱笔的手顿时一颤,白纸上留下了刀疤一般的狼藉血痕。

    我看着费尔多清,那个来还我性命的男子,竟是那般平静无波…毫不惧死…至此,我又怎能辜负心儿,辜负众多为我而死的勇士。

    心儿,看着我…看着我演完最后一场戏,看着我走完你指给我的路。

    “大胆费尔多清!竟敢勾结太子某朝篡位!”我展臂近前,将皇阿玛护在身后。

    “四阿哥说笑了,奴才拥立太子登位,本就是顺理成章之事,何来某朝篡位一说!”费尔多清手握长刀,铿然说道,即便说着谋逆之词,却仍是眼神磊落,坦荡挺身。

    “还说什么废话!皇阿玛,到底是废是退,都在你的一念之间!儿子正等着你的答案呢!”胤礽推开我,逼近皇阿玛身前,恶狠狠说道。

    “呵呵呵!果然是朕的好儿子。”皇阿玛癫笑着说道。

    费尔多清没有更多耐性,举起刀便驾至皇阿玛肩上,说道:“太子,不用同他多说,要么退位,要么殡天!”胤礽见此,也知自己再无退路,说道:“皇阿玛,下诏吧。”

    屋里的人,都慌了神色,李德全哆嗦着跪在胤礽跟前说道:“太子爷,您不能这样啊,多年来皇上怎么对您,您也看在眼里啊…”

    “给我住口!”胤礽粗暴打断,对着李德全胸前一踹,说道:“他疼我,便不会屡次三番在文武大臣,兄弟姐妹之前数落我,他疼我,便不会下旨令宗人府查我,他疼我,便不会因不信我而废了我,他疼我,便不会令我像现今这般痛不欲生!遭人指点!”

    原来世间之事,都不是对等的,即便皇阿玛付出了百倍的疼爱,却仍得不到胤礽至少一点点的感念之心…

    外面又传来了刀剑之声,太子紧张的看向费尔多清,问道:“谁的兵?”

    费尔多清面不改色的说道:“不知…”

    “管不了那么多了,费尔多清,下手!”胤礽见形势有变,痛下心肠说道。还来不及细看皇阿玛反应,李德全便冲上前来,徒手夺刀,费尔多清一时没反应过来,稍一挣扎变刺中了李德全腹部…

    李德全闷哼一声,便倒了下去,费尔多清明显一愣,而我也怕再次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上前猛的朝他一脚,他踉跄几下,推翻了一侧椅子,便倒了下去,太子见此,火上前夺刀,欲亲自拿起,但抓过费尔多清刀柄时候,却遇到了阻滞…

    他面色一僵,似有所悟般说道:“为什么…”

    就在此纠缠之间,隆科多带领众多将士冲进了乾清宫,个个骁勇精悍,将乾清宫包护周全。

    “隆科多!你又来此作甚!”皇阿玛显然被此幕震惊,不再相信来人乃是前来救驾,问道。

    隆科多跪地说道:“回皇上话,微臣等前来救驾!”

    “九门提督素来掌管京城边防,你没朕旨意,竟敢带兵入宫!”看着皇阿玛依旧镇定的脸,让我有些百思不解。

    “回皇上话,微臣不敢调动护卫京城的将领,微臣见骁骑营有不寻常动作,故而去军中借调兵士护驾,其他将领明知骁骑营的确有诡行,却仍不敢妄动,唯有这些忠心部下,忧心皇上安危,冒死前来护驾!”隆科多声音笃定,而我一眼扫过那些熟悉的面孔,顿时明白了心儿的苦心,这些,都是胤祥旧部…她是想借着此事,让我向皇阿玛求情,求他释了胤祥…

    “好一个隆科多,果然忠心为朕,但下次行事前先考虑清楚,若此次宫里风声未动,你却冒然带兵,小命仍是不保的!”皇阿玛褒贬掺半说道。

    “微臣明白!”皇阿玛上前扶起隆科多,这才释了怀疑之心。

    “皇阿玛!”我跪地求道:“求皇阿玛放了胤祥!”他望着我,眼中带着疑惑,不解为何此情此景,我会提起那个他久久不曾想起的儿子。

    “阿玛…求您看看这些忠义之士,个个皆是胤祥部下啊,当年胤祥冒然领兵固然有错,但那么多年的禁锢,早就罚清了啊…他从来没有半点忤逆之心啊,当时只是年轻气盛,救人心切啊!”我低着头求他,不知他是何表情,但却在不久之后,即听到了他的回答:“罢了…朕素来知道胤祥忠于朕,这么些年,也为鲁莽付出代价了。”

    “但是你要记住,你口中的不得已,并不能成为每次宽赦的理由,明白么?”我心里明白那次为救心儿忤逆他的又何止胤祥一人,此话是对我的警告之言。

    “谢皇阿玛!”深深磕了一头,胤礽在此刻终于明白了此幕始终。

    “胤禛,好你个狠辣的胤禛!原来费尔多清是你派来接近本太子的对不对,是你自导自演了这个夺宫戏码,是你逼死你的福晋,只为嫁祸给我,是你…对不对!”他起身上前,抓住我的衣襟问道,我看着这张近在眼前的脸,如此狰狞贪婪,而又如此可悲的只能垂死挣扎。而前几日,我还在暗无天日的牢里奄奄一息,如今结局反转,却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

    我深呼口气,压下心中所有怒火,出口只是平静的“不是”二字。静的连我自己都开始相信这一切,都是他的杰作。

    “住口!隆科多,将此人拖进宗人府!朕这辈子,都不愿再见到他!”皇阿玛震怒难熄,吼道。

    “皇阿玛,儿臣冤枉。儿臣被人设计了,皇阿玛!”出门之时,他仍在那大声唤着,几百年来,这偌大的紫禁城,恐怕没有响过这等可笑的声响。

    胤礽被驾走后,皇阿玛径直走向费尔多清,问道:“胤礽素来失尽民心,你为何忠于他?难道他许了你高官厚禄?”

    费尔多清没有回答,只是望着站在皇阿玛身后的我,绝然一笑。

    刀扶脖颈,血溢周身…

    我知道,他在怀疑,怀疑费尔多清到底是否是我派去胤礽身边之人。隆科多朝我诡秘一笑,而我亦心领神会…

    皇阿玛会彻查此事,即便他不彻查,自然也会有人有意无意的爆出真相:费尔多清与后宫嫔妃苟且,且生下皇十八子,太子借此要挟费尔多清,要他助他完成大业…

    落幕…这便是二废尾声…亦是心儿生命的尾声…

    康熙五十年仲夏,我跪在乾清宫门口,求皇阿玛告诉我心儿葬在何处。十个日夜,终难得心中所念。

    康熙五十一年秋,皇阿玛秋祢途中,亲手掐死十八阿哥,对外宣称病逝,一面要求胤礽前来探视,一面却派人禁他自由…终于宣布太子不睦兄长,再次废黜,永不复立…

    心儿,你看到了吗…

第二百四十九章:终章

    十日之后所有局势都在康熙的刻意安排之下全数扭转,太子连日来惨遭狠命压制,多数案件都交给宗人府查办,康熙疾言厉色,下令决不能有半点徇私枉法。宗人府得令,多次上交原先压而不报的卷宗资料,康熙见后更是勃然大怒。

    而民间也得知太子遭公开审讯一事,顿时民谣民歌,诗词小赋皆传扬而出,有些甚至已经传进了宫里。短短几日,却已然翻起了滔天怒浪。

    近日来康熙看我的眼神益发不同,我想他是看懂了我与他打赌之事的另一层用意,我不仅要让他看清自己的儿子是否有治国之能,更要让他明白胤礽已经失尽民心。

    而在康熙心里最重的“亲情”成分,也将由今日之事而彻底崩解。

    今日便能释放胤禛了,亦是今日,太子奉命前来乾清宫侍疾,十日来我一直住在景阳宫,除了雅柔,谁都没有来看过我。

    正是雅柔前来探我那日,我将最后一点部署告诉了她,攸关胤祥能否顺利被释。

    一早便起身梳洗,我坐在铜镜前,看着妆台上那个雕饰精美的镂空胭脂盒,隐隐露出血红的妖异色彩这是我随身带入宫中的物品,入宫之前便早已用砒霜水淋过,只要将它涂在唇上,那么今日康熙病床之前的试药戏码,将按随我意愿而行。

    到乾清宫时太子仍没有来,李德全见我来了,入内室轻禀一声,便对我允诺的点了点头。

    康熙仍未起身,多日内连番打击,已使他身体瘫垮了,再也不能翻阅奏折,查读卷宗了。我脱下花盆底鞋子,轻声在他帐前跪下,说道:“给皇上请安。”

    他干枯的手缓缓伸出帐外,摆了摆手示意我起身,顿了一阵才说道:“胤礽可有来了?”

    李德全慌忙上前说道:“在路上了,奴才已经派人去催了。”康熙闻此一阵咳嗽,我想他心里是郁结的,连进现孝心这等事情,皆需人催促。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胤礽才带着温热的汤药姗姗来迟,看着他满面匆促的模样,便知他可能出宫寻八爷商量对策去了,我估摸着八爷在康熙未正式下达废黜太子的诏书之前,是不可能同意他落毒弑父,拥兵围宫的。毕竟此时康熙一死,纵然外面如何蜚语流言,胤礽也能堂而皇之的登基称帝。

    但不管今日他到底下定的是何种决心,我都已经为他选好了路,费尔多清即便没有得到他的谕令,此刻恐怕已经在宫外集结待命了。而待费尔多清的兵队,围住乾清宫时,隆科多便会带着胤祥旧部前来救驾,到时一举数得,康熙总会感念被自己囚禁良久的儿子,正苦苦等着他的宽赦。

    “儿臣参见皇阿玛!”他将托盘高举过顶,跪在帐前请安道。

    “起来吧。”康熙语露疲倦,低声说道。胤礽起身道忧:“皇阿玛,太医说您郁结伤肝,儿臣闻后甚是心焦,特来侍疾,此乃儿臣特地向太医要来的方子,天未光亮便开始煎熬了,而今才将十碗水熬至一碗,补肝益气有极好功效。”

    康熙未有回应,李德全识相的上前并起纱帐,为他垫好靠枕,我方瞧见那张瘦极的脸,颜色犹如周身皇帐,蜡黄尽露。

    “你若能够安分守己,踏实为民,朕也不至于会郁结不舒,可知朕的良药是何?”康熙断续的说道,我心中大为吃惊,他在此等节骨眼上,仍愿意出言训示,是不是意味着对这个儿子仍未全然放弃。

    “儿子不好,总劳皇阿玛忧心。”他眉目恭鞠,我甚至能看见他战战兢兢的身体前后微抖的模样。

    康熙转而望向我,说道:“怎么脱了鞋子,虽然而今天气甚暖,也不好凉了足心啊。”我回以浅浅一笑,弓了弓身子说道:“不碍事的。”只觉嘴上有些麻辣之感,心里焦切,怕仍未等试药,便已然一命归西了。

    “皇阿玛,药快凉了,您还是先饮了药再聊罢。”正逢太子急不可耐奉上药碗。

    我慌忙焦步上前,阻止道:“虽然太子乃是皇上贴心之人,但送药也不可不合规矩啊,还是需要经人试药才好。”

    胤礽顿住了手上动作,狰狞凶狠的望着我,而我清楚的看见此时康熙也一眼不闭的盯着太子表情转变,生怕漏过了任何一个细枝末节。却仍强自泯着嘴暗掩情绪。

    “你为何总是破坏我们父子感情,自你一入宫,皇阿玛就受你蛊惑!你到底要挑拨到什么时候。”他心里的怨愤终于一触即发。不顾自己此刻犹身处康熙猜度之中,亦不管而今正直面他病重的父亲。

    我娇笑着说道:“莫非太子不敢试么?那么便由我来罢。”,此刻我的血色双唇,定然更显凛冽,如刃破肤般溢绽出彩。

    一手夺过药碗,因剧烈晃动而散了几滴在托盘之上,康熙不由自主的嘶哑着喉咙喊道:“心儿…不要,不要喝。”

    如蒙大赦,我虚无靠慰的心,终于落入平地,自此大定。

    康熙能出此言,自然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此药承载的不是催命符水,而是补身良药。

    缓舀一勺黑色浓汁,轻送入口时候,勺子掠过沾满砒霜的双唇,带着穿肠之毒,吞入腹中。而当勺子缓缓落进药碗之时,这一碗补身之药,俨然成了封侯剧毒。

    举起丝帕轻抹嘴角,举手间显尽妩媚。我想此刻是我这生,最后一次柔美。

    犹记缱绻间,胤禛双目迷蒙,轻点我唇,说道:“鬓丝半面不掩它。”我莞尔一笑,明眸皓齿,亮照良辰。

    今日血唇作奠,实非我所愿…那些如丝如瀑的忆想,皆被此幕震的七零八落,狼籍不堪。多年后胤禛忆起我与他点滴之时,会否停留在此肃杀一幕…

    我不愿,亦不忍,只盼他此生,没有我半点余影,身心孑然,了无羁绊。

    一片静谧,太子愤怒的夺过药碗,而康熙却屏息看着我未变的眉目,直到汩汩血腥之气涌上喉结,终于破口而出,喷的自己一片嫣红。久违的五脏剧焚之感,侵袭全身每一寸感触。我曾是那般惧怕这种痛苦,怕到午夜梦回惊汗不断。又曾是多么期盼这种感觉,期盼再见到血色帘外江修缘坚定守护的身影。

    而今,却再也想不起任何事,任何人,除了漫涨的痛楚遮天而来,除了沉重的眼睑如帘般沉沉落下,为我此生谢幕。…除了嘴角微若蚊唱的一声永别

    风清拂扬过,不知谁人来,不晓谁人去…吾自安犹在,独守江山祭。

    浮华一梦过,华衫青颜殁。枯荣苦难易,余影伴风逝…

    (全书完)N!~!

番外(一)

    康熙六十一年仲秋,又是风朗气清,落红满地之期。

    一贯香火鼎盛的岫云寺,再一次闭门婉拒求缘之人。宽阔徜徉的坚石台阶,仅有一名身着黄衫的小童握着长帚徐扫落叶。

    日初攀山端,余霜未尽融,寺院主持便已经束整衣冠,焦急的迎下山来。行至山脚之时正逢一匹栗色马儿奔停在前。

    “见过雍亲王!”主持双手合十,微微躬身说道。来人面不斜视,只是微一颔首,便自顾自的跨下马来。撂起长衫抬步往院庙走去。那主持也不跟上前去,只是望着他的背影僵站了许久。

    扫地小僧终于忍不住撅着嘴对身侧主持说道:“方丈,来咱们寺庙上香的,哪个不是朝中显赫,就连当今皇上来了,也不会这等怠慢您啊。连话都不多说一句。”

    方丈微叹了口气,望着阶中那抹独行背影,说道:“他不是不语,只是你未曾听见罢了…”

    古刹晨钟,同沐失心之人。

    枫叶尽红,不待已行秋风。

    宝殿内青烟袅袅,胤禛方入门时眼睛不适,险些被熏下泪来。十年前在此亲手立下的长生牌,还是一尘不染的矗在里侧。他抚着那朱色小碑,喃喃自语:“心儿,又一年了…但为何自你离去,我度年如度日,就似你离开方才一瞬,就似你总在住过的院落里绵绵舞起,你曾问我若你从三百年后而来,我是否会爱你一如往昔,我信你所言,亦不变当初,若我今生已寻不到你,不知三百年后,能否与你携手风雨,能否从点滴而鉴,伴你而行…”十年来,不管他如何修信养性,不争不夺,都无法撼动他皇阿玛坚如铁石的心,爱她一生,竟连她的葬身之地都不知道,多次闯进康熙为索心建造的衣冠冢,他甚至带着斧头欲劈开那道石门,最终却仍是被人阻在几步之外…他的阿玛,竟如此狠心…

    在旁立了许久许久,寺中僧人亦不敢靠近,皆是拿了个**在宝殿门外排排端坐诵经,直到日上三竿,太阳晃眼,才悻悻然的撤去食堂用饭。

    山下又传来焦急行马之声,高毋庸嘘停急马,一个趔趄落下马来,摔起一片尘土,不顾身上污脏一片,箭步如飞向宝殿奔去。

    “高毋庸,你知道我的规矩,为何今日还要擅闯佛寺?”胤禛看着大喘粗气的高毋庸,愤怒说道。

    “爷!奴才知道今儿个是爷为福晋留的日子,万事不得叨扰,但是此事十万火急,即是爷要剐了奴才,也不敢不报啊!”高毋庸急着说道,额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闲话少讲,直接入题!”胤禛仍是依在小碑一侧,不耐烦的说道。

    高毋庸却径直凑上身去,附耳说道:“宫中传回消息,乾清宫忽然闭门掩窗,重兵把守,皇上恐怕…恐怕已经驾崩了.”

    胤禛这才挺直了身躯,青筋微跳,嘴角微翘着说道:“高毋庸,你此番来的的甚好。心儿,听见没有,你我多年的筹谋,终于到了瓜熟落地之时了,我一定会让你见到大清绵延不尽的国祚,将由我而盛。”明明言语狠戾,却在转身之时,艰涩的流下泪来。

    与他争抢一生的皇阿玛,又敬又恨的皇阿玛,终于还是离他而去了,此生缺憾至深的,除了不可得的爱情,今日又痛失了深不可攀的父爱。

    但他此刻,却没有时间沉溺悲痛,成败得失,在此一举。

    “高毋庸,你立马去十三阿哥府邸,把告诉我之事再转述一遍即可,他自会知道如何行事。”他策着马鞭,对高毋庸说道,自己却飞身往隆科多府邸行去,入门时候却看见八爷正悻悻而出,他停下脚步,讥笑着说道:“怎么,事到如今,你还觉得自己有一线希望么?”

    八爷面色柔和,回望他时平淡如水:“四哥,你我之争,在心儿甘为你死之时,你已经赢了个彻底,若非我额娘以死相逼,我段段不会做了这件令我懊悔一生之事。”

    “那你今日到底是为何而来?”胤禛戏谑的说道。

    “为保命而来。”八爷双拳背转而握,说道:“我退出角逐,并不意味着会拥戴你,事到如今十四弟气势如虹,皇阿玛对他更是器重有嘉,到底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

    “哈哈哈!”胤禛忽而狂笑着说道:“胤禩啊胤禩,你败就败在永远看不清形势,十四弟深得皇阿玛器重又如何,他而今在哪里?遥在边关,我有整个蒙古牵制其势力,即便不敌,也有年羹尧半路阻截,即便十四弟乃军事奇才,也脱不了这腹背受制的局面!而你今日所寻的隆科多,摆明也是帮不了十四弟的忙的!”

    胤禩终于败下脸色,愤然而去。

    大笑过后,却是集聚的狰狞,扭曲了他清秀依旧,岁增从容的面庞。望着胤禩背影,嗤笑于鼻。

    待所有布置妥当,他方从容行入宫内,面色如常,身带檀香,而手中握着的,却是一环象征平和的佛珠。胤祥早已在乾清宫门口等他,见他来时眼神交集,示意一切准备妥当。

    隆科多纵然多年追随可堪信任,但他却早已不再习惯孤注一掷,所以若今日事情有所差池,仍有胤祥的后备军队潜伏于九门提督之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只要螳螂专于捕蝉,不弃猎物,那么胤祥这只黄雀,也仅是摆设之物,若螳螂异心,则黄雀捕蝉也未为晚也。

    乾清宫宫门紧闭,侍卫林立,许多阿哥嫔妃皆前来探望,但却得到无一例外的答案:皇上有旨,养病期间任何人不准入宫探视。

    “四哥,怎么办?”胤祥终于沉不住气,问道。

    胤禛眼望远处,转了转佛珠说道:“等,她会出来的。”

    “谁?”胤祥不明所以的问道。

    “我的额娘。”原来天光十分,德妃便已经受诏入了乾清宫。

    “大事不好!额娘素来疼十四弟,恐怕不会劝诫皇阿玛立你为帝。”胤祥在胤禛耳侧轻声说道。

    胤禛却未接话,只是浅浅一笑。

    落日十分,德妃终于出了宫门,手捧紫檀木镶金盒子,依稀能从镂空的花纹缝隙里看见,里面犹若放着一封遗信。

    她面容枯槁,似瞬间老去十年一般,全发皆白。

    径直走至胤禛面前,说道:“你随我来,额娘有些话,要同你说。”胤祥一手拉住胤禛手肘,摇了摇头,胤禛却满脸成竹,笑着对胤祥说道:“没事。”

    永和宫内,德妃摊坐在上,对着身侧胤禛说道:“都说地能养人,额娘自入宫以来久居永和宫,心里所想所念,皆是和字,而今你皇阿玛病体不支,聪慧若你,也知此番已经崩了。”她停下抹了把泪,继续说道:“且已搬下遗诏,要立你十四弟为帝,额娘素来知你有九五之志,此次能否秉承这个和字,莫再起干戈,顺了你阿玛的意呢?”

    胤禛满面温和,强忍着内心剧痛之感,手中佛珠转转而响:“十四弟乃是我嫡亲弟弟,我又怎会与他相争呢!只盼我这个做哥哥的,能有福气为他宣读遗诏。”望着德妃怀中盒子说道。

    “莫看了,这不是你皇阿玛的遗诏,遗诏在乾清宫正大光明牌匾之下,待对外公布皇上丧讯之时,你拿来宣读也可。”德妃讨得胤禛允诺之言,终于放下心来,说道:“那么明日一早,便准备散布消息和宣读遗诏之事罢。”

    胤禛恭顺的点了点头,出门之时却转身问道:“额娘,儿子感念你这般开诚布公的告诉我,不知这是否亦是皇阿玛的意思?”

    德妃顿了一下,说道:“你莫要怪你阿玛,他的意思是等十四回来,再同你说此事的。”

    “儿臣明白,不敢怪怨。”步出门时,胤禛只觉脚步沉重,到最终,他的阿玛,还是没有选他。秋风凛冽,却利不过他的心!

    第二日清早,隆科多整装待命,将宫里宫外围的水泄不通,德妃一看便知情况已变,孤自捧着盒子站在乾清宫宫门之外,风肆而行,她白发乱舞,犹如一疯癫妇人。

    胤禛与胤祥身穿丧袍,身后跟着的是队队罗列整齐的兵士。行至乾清宫时,只见德妃披头散发,点妆未施,在风里摇摇欲摆。身边放着的是一熊燃火盆,发出猎猎声响。

    “胤禛,你对得起我,对得起你十四弟!”德妃启口便是诘问之词。

    “额娘,你不要这样。”胤祥有些悲恸的说道:“外面风疾,莫要伤了身体,来人啊,送额娘回宫休息。”

    边上侍女上前挽住德妃的臂膀,德妃却大力一甩,说道:“我再问你皇阿玛当初问过的问题:江山美人,你选什么!”

    胤禛心中一痛,又忆起与心儿的点点滴滴,抽搐难抑。几欲站不稳当。

    胤祥心里清明,说道:“额娘明知心儿早已…而今再问此话,又有何意义呢。”

    “胤禛,你答我!”德妃执意问道。而胤禛终于在她的逼问之下,怒气尽现:“事到如今,儿臣还有的选吗?”

    “这么说,你是选江山了,好!很好!”她大吼一声,将怀中木盒丢进火中。瞬间即被火焰吞没。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不要怪额娘对你狠心!”说罢,便蹒跚落阶,回了永和宫。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胤禛对外公布丧讯,大清圣祖皇帝驾崩,举国道哀。同时由隆科多对外宣读遗诏,登基为帝。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二十日,十四阿哥胤禵未召而还,带兵奔丧,雍正帝闭城门数日方才允准回宫,五月初终议其罪名,遣守景陵。

    雍正登基之初,尊德妃乌雅氏为皇太后,德妃辞而不受,拒搬宫邸,同时重病缠身。雍正尽孝服侍,却仍在雍正元年五月胤禵被遣之后,二十二日郁结而死。葬于景陵。N!~!

番外(三)

    月年行过,却为何仍是不减相思。

    胤禛放下手中朱笔,嘴角不自觉擒起一股笑意,难得的舒眉展颜,不知又忆起了些什么。高毋庸好奇的往案上一探,终于还是只看到了那些文词晦涩的上奏言辞。

    心里一阵叹息,自从索心福晋走后,皇上的心情益发捉摸不定了。为人处事更加狠辣决然,不给人留有后路,短短两年间,便将朝政军权尽归己手,利民新政不断推行的同时,对待那些“故人”更是毫无宽赦。

    若虐死太子是其罪有应得,那么助他登位的两大功臣,实在令人难以理解为何他会落此狠手。隆科多自去年年初圈禁之后,年底便抑郁而死了,一向身体粗壮的汉子,竟经不起短短一年的幽闭之苦,里面的千秋,可窥一斑。而那嚣张显赫的年羹尧,皇上也在前日下了诛杀令。年贵妃不知为何得到了风声,哭喊着前来求情。

    但他眼见着年贵妃长泪不断,哀跪于养心殿门口整整一天一夜,都仍是一语未发。趁她晕厥时候将她抬回了宫。

    可能是朝殿铜鹤的龙涎香筠然太久,高毋庸益发看不懂这个自小一同长大的主子了。

    眼见烛火将尽,高毋庸去外房拿了只长烛换上,说道:“皇上,您总这样夜夜不倦的批奏折,会把自个身体给累垮的,皇后那里,已经派了好几拨人来了,问皇上今夜到底去不去坤宁宫,今儿个…是皇后的生辰,如果皇上现在去,还能赶在天光新日之前…”

    胤禛不耐的罢了罢手,示意他禁声,今生她得到的,已经够多了…若非权衡各个妃嫔地位,若非他要下手打击年羹尧,不能再让年氏做大,若非钮钴禄氏实在太过淡薄,震不住他的后宫,他是断断不会把皇后之位,交给她的。

    他许下一生的诺言,最终还是未有实现。而今他再也不受制于任何人,他大可以将万千宠爱,归与一心,但是他的心,又在哪里…

    “皇上…皇贵妃最近身子也不甚安好,她殿里的宫女,也来禀报多次了,求皇上驾临一探…不知皇上…”高毋庸仍在那喋喋不休的唠叨着他的后宫琐事。他终于忍不住出声喝止:“高毋庸,你是不是觉得朕对她们太过寡恩了?”

    高毋庸第一次这般鼓起勇气与他对视,低低的说了句:“是…”

    胤禛饶有兴致的笑了笑,斜着一边嘴角待他下文。

    “就像皇贵妃…您召了她进宫,却一次都未曾宠幸过她…”想起管氏,那个盛大婚礼迎来的女子,胤禛心里一阵酸涩,登基初年,便把管氏小女儿接进宫封了皇贵妃,他如此大费心机,只是为了还给心儿一个盛大的婚宴…一个他今生欠她的念想而已…

    高毋庸看着他满脸的忧抑神色,终于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失言了,踩中雷心。

    正不知该如何圆场之时,外面突然传来小全子慌张的声音:“不…不好了…年贵妃上吊自杀了。”

    胤禛似乎仍未从思绪中抽回,许久才反应过来,问道:“情况如何?”

    “死了…”外面公公哆嗦的说道,生怕这个喜怒无常的皇帝降个失职之罪,顷刻便人头落地了,未想过了许久,只听见养心殿内一声无奈的叹息:“下去吧,朕知道了。”

    次日,追封年氏为皇贵妃的诏书,公然布告天下。

    事到而今,助他登位之人,仅剩下遥在蒙古的张猛一人了…不知他,又会有何结局,高毋庸每次立在他的身侧,都有些脊背发凉,战战兢兢。

    数月后,紫禁城上空还是弥漫着股股血腥之气,胤禛与胤祥在御花园内并列而行,神色有些凝重。胤祥问道:“四哥,必须这么做吗?”

    胤禛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说道:“除了张猛,还有丹津多尔济!就凭他过往的那点妄想之心,就该死无葬身之地!”

    “四哥…”看着这个气度雍容胜前,却依旧瘦削不堪的男子,心酸排山而来,心儿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为何他还是放不下…昨日雅柔所说的事,他是断断不敢再在他的面前提起了…不然八哥,不是一杯毒酒下肚,便可轻易了结的了。

    “四哥…若心儿仍在,不会愿意你这样的。”唯有抬出心儿,他才能有片刻理智。

    “胤祥,你还记得索额图吗?”胤禛忽而旧事重提,登上万春亭,背着手说道:“是隆科多亲口告诉我的,心儿看着索额图吞下毒药之时告诉他,她定能让允礽有他一般无二的下场。你可知心儿有多恨他们…所以我折磨允礽,仲夏盖棉被,寒冬晾薄席,三餐七分饥,度日如度年…我要让允礽痛苦的活着,等我找到了心儿的坟冢,便当着心儿的面,赐他毒酒一壶…可我,竟然这个都做不到…我掌握四海,却翻不出心儿遗骨,我大权尽拢,却释不尽心儿心中所恨。”

    胤禛双肩颤动,似乎有了几许哭意,他稳了稳情绪,方才转过身来,双目尽已血红…

    “允礽是允礽,丹津多尔济是丹津多尔济啊!心儿并不恨他,恨他之人,是你啊四哥!你这般做,心儿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息的”胤祥已是有些声嘶力竭。

    “不必多说,朕意已决!”胤禛终于架起帝王威仪。呵斥道。

    胤祥叹了口气,说道:“微臣遵命!”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甩步走了,他的哥哥,那个曾经与他相伴,那个虽然孤寂,却依旧从容不迫的哥哥,那个事事以大局为重,不绊儿女私情的哥哥,再也找不回来了。

    第二日,胤祥便带着圣旨,策马前往乌兰巴托。N!~!

番外(四)

    青烟袅然,熏的人昏昏欲睡,金殿下面不管是身穿鹤服的文官,还是披甲上场的武将,都垂首不语,胤禛在台上左右踱步,眉头拧结,已是山雨欲来之貌。

    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他终于失了耐性,说道:“江南贪污一案,到底谁愿主理此事?”还是一片寂静…除了他嘹亮疲惫的声响在空旷宝殿之顶回荡不息。再没有半点回应。

    自登位以来,贪污之风屡禁不止,不管是杀一儆百,还是满门超斩,都堵不住人的**,那彭然满胀,不惜铤而走险的**。今次江南一案,若非有人冒死暗托书信与他,至今都不查朝里竟出了联合牟利这一档子烂事。

    而今日本就是他年年特定的罢朝日子,特定的上庙焚香伴她的日子。但却因为贪污之事久而不决,下朝时间一延再延。眼看午膳时间都快过了,他就快赶不上出城上山了。

    “啪!”顺手就把左侧香炉捋倒,他再也等不下去了:“都低着头做什么,都给朕抬起头来,难不成个个都与此案有所牵连,心有虚亏么?”

    台下大臣忽闻此言,心中一阵激颤,猛的便抬起头来,胤禛提步下阶,从大臣队列中间穿行而过,而边侧大臣们,每近他身,便敛息低眉,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走了一圈之后,胤禛总觉得堂上似乎少了谁,意识到时心里忽而一跳,出言问道:“掌管工部的和硕廉亲王何在?为何今日未来上朝?”

    边侧兵部尚书答道:“回皇上话,这是廉亲王多年的习惯了,从先皇在位时候便已经开始了,只是皇上登基之后今日乃是固定的罢朝日子,故而未察…”

    他松弛的双拳,因此言而紧握一团。自然知道他今日不来,是有着和他同样的缘由,但是他不能,让这个累她生死的男人,这般堂而皇之的怀念他此生最重要的女人。

    “下朝!”他忽而没头脑的说罢,甩步走了。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出了何事。但却都为逃过今日而松了一口气。

    唯有高毋庸,转身对一旁公公说道:“快赶回养心殿,为皇上准备一身常服。”

    果然,胤禛直奔养心殿,换完衣衫便拿着马鞭走了。

    和硕廉亲王府邸此刻正摆着午膳,胤禛入内时候吓的那些伺候奴才们不敢言语,他罢了罢手,示意他们禁声。

    步入大厅时候,便看见桌上摆的菜色,没有一样荤腥。今日,他果然是存着祭奠之心!

    心里的怒火再一次被撩拨开来,这个他一心想要除掉的男人,终于磨尽了他最后一点耐心…

    “你家主子呢?”胤禛对一侧跪倒的奴仆问道。

    “回,回皇上话,我家王爷正在书房…不过他交代下来,不准人前往打扰…”胤禛鼻子哼了一声,也未对此无理奴才再说些什么,径直朝书房走去。

    一路小径,已经能闻到淡淡檀香味道从书房飘来,只见书房掩着门窗,完全没有人迹的样子,胤禛一把推门进去,只见胤禩双手合十,正站在书房右侧,而右侧原本挂着名家字画的墙壁,此番早已高台另筑,摆着一座紫檀木小碑,碑的两侧放着一对白烛,因屋内气息流动而晃了一阵。而正中摆着的香炉,正焚着檀香。

    室内光线昏暗,胤禛看不清碑文,但他心里清楚上面写着什么。步步近前欲质问于他。

    而胤禩却丝毫未因身后动静而转过身来,只是淡淡说道:“事到如今,你还要为一死人吃醋么?为什么今日还不能还我一个清净?”他竟误会来人乃是郭络罗氏。

    胤禛终于看清了碑文上的金字:八福晋索心之灵位,他的马鞭,因紧握而发出嘶嘶的抽紧声响,而他的气息,已经被这短短的八个字,搅成了股股狂风。

    “呵呵呵呵…八福晋?”他语带挑衅,出声说道。

    胤禩终于知道来人是他,转身回望时候满脸平静。淡笑着说道:“不管皇上怎么以为,她永远都曾是我的福晋。”

    “事到如今,你还有任何话语权吗?”胤禛甩起马鞭,扬过胤禩头顶,将那小碑一劈为二,香烛散落一地。

    “他是我的福晋,是我此生最爱的女人,不需要他人铭记,亦不需要向他人证明,只要我记得就够了,不管生前死后,只要我一个人铭记,就足够了!”胤禩针锋相对,双目直视胤禛,丝毫不让。

    “呵呵…”胤禛一阵冷笑,嘴角抽搐了一阵,说道:“好一个铭记,朕愿你真的能够记得,她是你此生最爱的女人…”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宫之后便秘密传召了苏州知县张卢召,五日之后,张卢召到达养心殿,与胤禛秘议许久,这五天内,胤禛却一反常态,丝毫不再提起江南贪污一事。

    待张卢召走后,却旧事重提,命户部尚书主理贪污一事,查实之事,多为胤禩昔日朋党,敲山震虎之举不言自明,最终终于将万线归于一人,竟查实张卢召行贿胤禩百万两之巨,埋于胤禩府邸后花园泳池之下,终被挖出。

    同月立马削去胤禩爵位,将其囚禁宗人府,而本该诛灭九族之罪的张卢召,却仅获了个斩首之刑,同僚官员深谙其音,却未有敢于言者。

    已是初冬,宗人府内彻夜点着火把,稍有几许暖意,胤禛披着厚实的斗篷,深夜巡视大牢。

    胤禩半闭着眉目靠在墙上,就等着今日,等着他的哥哥,来给他最后一番羞辱,便可以就此了却残生。与心儿相伴。

    “你终于来了…”胤禩对着牢外那华服加身的哥哥,笑着说道。

    “是啊,朕来了。”他也笑了笑,说道:“知道你一生与朕相争,都是因你额娘要为你洗去贱妇之子的声名,今日朕已颁下圣旨,给你起了个新名字…不知八弟可满意?”

    今日的胤禛,竟带着几分诡秘的妖异。狠决之势犹若破土之箭,无物可挡。

    胤禩未开口回他,却一直笑意盈盈的望着他。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明,他一生追求的,从来不是九五,不是声名,而只是一份平淡相守的岁月而已。对于爱恨荣华,早已透彻。

    胤禛见他仍是强作欢笑,闭着眼沉了沉嗓子,继续说道:“朕知道,纵然朕下令重修清史,将心儿与你的一切抹去,犹是不够彻底,故而朕今日前来,乃是为了洗尽你脑中所有念想,朕就不信,一个疯癫痴傻之人,落入九泉之时,犹能记得她,朕要你不管是生是死,都得不到她,她是朕的…永远都只属于朕一人!你与朕,从来就没的争!”

    胤禩神色青沉,终于再也无法处之泰然:“你不能这么做…四哥,我求你别这么做…”

    “还杵在那做什么!进牢喂药!”身后一名年纪花甲的老者,捧着一碗乌黑的药汁站在胤禛身后,此刻得令,便随着狱卒进了牢内,将一碗癫痫之药,灌入胤禩口中…

    眼见着牢里这位昔日身份显赫的皇子,喉结上下浮动,清泪奔涌不止。

    “给朕记着,朕不许他死,除非他彻底疯了,不然,朕不许他死,明白没有!”胤禛对着周身一众太医狱卒说道。

    “奴才明白…”狱卒惶恐着跪地说道…

    “哈哈哈…看你怎么跟朕争…”癫笑的声音,在牢内响了许久许久,才逐渐散去…

    雍正四年春,胤禩疯卒于宗人府大牢。N!~!

最后的番外

    《祸水妖妃》最后的番外春色犹未散开,只是点亮了紫禁城内零星几隅碎末黄花,迎春青涩的味道自薄雪底下慢透出来,竟也有了几分苦寒的味道。

    只是那一层薄薄的寒冷,终于还是让它急速的败了下去。

    花开非常期,怒争也无犹。人生非逢时,不死亦如尘。

    胤禩的死讯方才传出,郭络罗氏便白布围梁,随之而去了。胤祥得知讯息,快马加鞭返回北京,却未见着任何风波,一代贤王,他的八哥…就如从未来世上走过一遭一般,再没有人提起关于他的一星半点。

    而他此次带回来的女子,半遮着脸面,看不到悲喜忧离。只是绕过廉亲王府邸时候,她挑开窗帘的手,猛的颤抖了阵…不语,终是不能语。

    胤祥将那名女子安排在兰翠阁住下,便打马回府,看见雅柔带着孩子在院门口接他,心里漾过阵阵温软,相比他的八哥,他是何其有幸,儿女绕膝,夫妻圆满。

    入府方才片刻,宫里便来人宣他进去了,他的四哥,而今已是眼观八方,掌尽细微了…他苦笑一阵,换过朝服便入了宫。

    等来的是一如所料的震怒,他此行的目的乃是宣召张猛以及丹津多尔济入宫见驾,但此次却是他独自回来了,胤禛愤怒之情不猜亦知。

    “胤祥,你这差事办的好!为何会让人觉出有异?是不是你刻意泄露了朕的目的?”那袭刺眼的明黄龙袍,在烟云缭绕的乾清宫里,益发显的碍目。

    “皇上,请皇上移驾兰翠阁!”胤祥跪在殿前,顾左右而言他。

    胤禛思绪一乱,嘴里喃喃自语,当记忆一点点清晰,方才觉得呼吸难继,正是在兰翠阁,他将心儿出宫穿的太监服送去时候,看见她与八弟,并列落阶。

    心如刀绞…原来那些模糊的点点滴滴,是那么牢固的刻在心底…只言片语皆成刀,一颦一笑已如锥。

    “好,朕随你去!”他不知胤祥到底为何要他去兰翠阁,只是纯粹的想重踏故地,慰藉了心里的丝丝念想,这个念头强烈如此,竟让他忘却了前一刻,他还在质问他的军国大事,前一刻,他还在想着如何让张猛和丹津多尔济万劫不复。

    十多年倏忽而过,兰翠阁却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清清冷冷,却又喜气一片,只是窗缘那盆开得浓黄一片的金盏菊,颇不协调的破坏了这一片疯红。

    胤禛步上阶梯,店里小二一见他的架势,便知来人富贵无比,躬着身子在前引路,胤禛出言问道:“贵院可是有一雅间,名叫眉舞?”

    小厮殷笑着回道:“回爷话,是有这么一间,但那雅间在昨儿个已被人包下了,要不小的将爷引到君临那间吧,那可是本店最火旺的雅间,在那里挑窗一望,可是能看见紫禁城的飞檐呢!”小厮喋喋不休,胤禛一阵蹙眉,紫禁城,这个他厌恶了一辈子的地方,竟让城外之人这般向往么…不免一番苦笑。

    胤祥却在身后回道:“就引至眉舞那间,我们便是来此会那雅间租客的。”

    小厮满面堆笑着说好,胤禛心里却忽如翻起大Lng,转身纠着胤祥问道:“十三弟,你,可是带朕来见故人?”

    胤祥迎上他焦切双目,笃定说道:“对,来见故人。”

    他再也无法徐徐行步,抛下胤祥与店小二,一个极奔,便站在了眉舞门口,店小二正欲上前招呼,胤祥一把拉住,说道:“咱们下楼去吧,今儿个爷包下整间酒楼,你想法子把其他客人都打发走。”说罢便塞给店小二几锭金子。

    掩帘不知何时换成了桃花纱,朵朵灿若故人面,风一拂起,摇落一片碎瓣。

    胤禛颤着手掀帘入内,只看见一素衣女子,绾着平实发髻,面朝窗外,凝神瞭望。他轻落脚步,那般小心翼翼,怕一莽撞,便撞醒只是惊梦一段。

    “楼下金盏菊开了,一盏便谢了…”她幽幽说道。他怎能不记得这声音,曾在他心里啼唱千次,他怎能不记得这身姿,曾在他眼前闪过万遍。

    “心儿…”泪忽然便掷落了下来,仿佛忍了许久许久,终于可以一次流尽那般,再也止不住了。只是他脚步僵硬的跨踏不出…既急切而又怯懦…急切的想上前拥住她,又怕自己真的上前了,又如夜夜梦里那般,拥住的只是黄粱梦枕。

    她转过身来,面色苍白,清秀仍在。眉目流转如水,泪迹斑驳未干。残阳拂照清姿,斜影依依靠在他的靴前…

    原来她那么真切的站在他的面前…

    他跨步上前,一如多年前那熟悉的温存姿势,多年来竟半点都未生疏,揽过她腰,怀拥她身…

    万语千言,终是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咽…终是相顾无言,唯有泪滂落…

    所有掌控他心的仇恨执障,所有啃噬他意的不甘愤怒,所有对墙嘶吼的怨恨,在见到她的那刻,如烟飘散,若雨融江…从今日起,他的血刃,他的戮刀,将长满青苔,再不举起…

    他知道她为何而来,即便她有千种不见他的缘由,即便她有万种割舍他的原因,他都不想再计较…亦不想思考她为谁而来,为谁而争…只是满怀恩德,他这一生,还有机会若此刻这般拥住她…

    她张口欲言,他慌忙堵住她的唇,急切讨好的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为难张猛和丹津多尔济,放心吧…”

    她莞尔一笑,温暖便洋洋洒洒铺展开来:“我只是想问你,这些年可好?可还好…”她举手扶着他垂下的乱发,轻柔的为他绾至耳后。

    未等他回答,她便眼神一黯,双眸尽是悲奈:“我知道你不好…那么多人命,还平息不了你心中的怨愤,又怎会好?”

    他紧搂着她说道:“我控制不住自己,每次看见那张张嘴脸,便会想着你因何而死,便会想着此生再不可能见到你…”

    “楼下金盏菊,只开一盏,顷刻便落了…终究灿烂不过你的漫天疯红,又何必在意呢?你已如日中天,就让那些花开瞬刻之人,绽尽华彩吧。好不好,胤禛?”她又落下泪来,若非胤祥在乌兰巴托遇见她,若非胤祥抵死劝她进京,她是不可能来的…若她早点鼓起勇气进京来见他,八爷会不会保得性命?

    “心儿,走,咱回宫去…”胤禛牵起她手,欢快若孩子一般。

    而她纵然万般不愿,也只能甩开他的手:“我不能回去…”

    “为何?”他百思不解,诚惶诚恐。

    她深吸口气,道尽始末:“你的阿玛,一直是站在高处看清所有之人,那日我饮下毒酒之后,晚上即在乾清宫醒了过来,原来你阿玛早便知道了我的意图,派贴身宫人将我胭脂盒换了,换了可解毒药…那时他便已下定决心,要废了胤礽,而我,恰是促成此事的最大借口…”

    “所以他必须让你消失,所以他竟那般狠心的阻绝你我数十年?”胤禛心痛难抑。

    “不是…你的额娘,曾问过你江山美人,你选谁是不是…你阿玛曾留下过我仍在世的讯息…”他终于醒悟,原来当日他额娘抛进火中的,竟是她的讯息…竟是他亲手,断送了他与她的最后关联…

    “你皇阿玛属意十四阿哥登位,本以为那封信,会是你放弃皇位的最后一道屏障,但最终还是没能阻住你…”她颇有些心伤的说道,当她在乌兰巴托听见胤禛登基的消息时候,病了整整半年,若非丹津多尔济悉心照料,恐怕早已香魂归去。

    “对不起,心儿…”他懊恼非常,双手沾满血腥怨怪别人,殊不知推离她的,竟是他自己:“如今我君临天下,大可不必顾虑皇阿玛的借口…你随我回去…我可以给你新的身份…护你周全…”胤禛急切说道。

    “你的嫡福晋,如今已经母仪天下…多年来我未来寻你,只是因为她手里,握着先皇立十四阿哥为帝的遗照…她从你额娘那里知道我仍活着,所以串和隆科多,将真的遗诏握在手里,隆科多宣读的那份,是彻彻底底找描字大师描出来的伪作…她曾派人来过乌兰巴托,道明所有只为要求我永世不得在你身侧出现…”她今日来京,已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不要,即便江山覆没,回到十四弟手里,我也不能让你再离开我…”胤禛紧紧搂着她,环的她快要透不过气来…

    她柔身贴住他,将头埋进她的胸膛:“可还记得我在宗人府牢内同你说过,我给你半生时间,去完成你的梦想…待你觉得江山安定,后继有人时候,咱们去一片广袤天地,抛开红瓦黄墙,抛开斗争心计,厮守一起?”

    他点头如鼓:“记得,我记得…我以为你是骗我的…”

    “我会等你…在乌兰巴托等你…还有我们的女儿…”狂喜突降,胤禛紧握她双肩,激动的问道:“女儿?…”

    “离开北京时,我已有了身孕…”心儿两颊绯红,苍天毕竟待他们不薄.

    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日,清世宗爱新觉罗胤禛崩,宝亲王弘历继位,号乾隆同年九月,乌兰巴托青门之外,两垂老夫妇,相携而行,依着图阿拉河,坐看夕阳。N!~!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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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妖妃介绍:
一朝梦醒,竟是神狐血脉,奈何前世被人害,此世不受宠,那就休要怪她霍乱这欺人畏主的大陆。他注定是这大陆的霸主,可遇见她,他却将天下双手奉上,他说,只为美人一笑,不足惜!霍乱亦或是祸乱,且看她!祸水妖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祸水妖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祸水妖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