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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合罗传全文阅读

作者:飞花     摩合罗传txt下载     摩合罗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节

    流火一踏入似烟似水的入口便愣住了。

    嘲风、刘裕及谢灵运就在他的前面不远三个人面面相觑亦是目瞪口呆。

    此时他们四人站立的地方居然是一处很热闹的街市。

    这条大路一直奔向前方路的尽头则是雄伟的朝门。谢灵运奇道:“为何我们会到了建康?”

    刘裕也莫名其妙四人回过头身后的入口已经消失不过是一处普通的民房。

    忽见一个骑马的将军带了一队人马跑了过来马上人喝道:“谢灵运你居然敢私离建康勾结刘裕难道你想造反吗?”

    谢灵运与刘裕神色大变他们两人秘密相会本就是为了安排北府军起兵推翻桓玄之事。北府军原由谢家所创几十年前谢玄为表清白主动交出北府军帅一职但谢家在北府军中的威望一直很高。这一次桓玄谋反囚禁了当今皇上司马德宗并自立为楚国。谢灵运思之再三只有北府军才能担起匡扶晋室的重任因此才冒险离京。想不到还未见到刘裕便遇到了意外更想不到的是一进了入口居然就回到了建康。

    谢灵运连忙拱手道:“桓将军为何会出此言?小可与刘将军自幼相识与他相见只是叙旧情而已。”

    桓将军冷笑道:“叙旧情?叔叔早就让我注意你的行动你果然悄悄离京。若是叙旧情为何不敢让人知道。”

    谢灵运道:“小可尚未在朝中供职留在京中或者是离开京城都无需向谁交待。”

    桓将军道:“你们这些书生就是牙尖嘴利我也不与你争辩把你拿下交给叔叔便是。”他一挥手身后的士兵便围向谢灵运和刘裕。

    谢灵运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刘裕虽然是将领出身但不过是普通的人类而已以一当十不成问题但却也不能以一当百。两人对望一眼心道大事未成难道就要身死了吗?

    忽听嘲风叫道:“谁也不许碰他。”

    挡在谢灵运的身前一拳击出去。他虽然只打了一拳但拳风却已经将众士兵击得纷纷后退。桓将军喝道:“谁若是拒捕格杀勿论。”

    那些士兵听到桓将军如此说纷纷抽出腰刀大喝一声几十把刀一齐向着嘲风砍了过来。嘲风笑道:“真好玩真好玩可惜你们人再多也打不过我。”

    他左一拳右一掌只听哎哟之声不断众兵士自己都没看清生了什么事手中的刀便飞了出去纷纷落在地上。

    嘲风笑道:“这几十个人不够我打再去多找一些人来。”

    桓将军冷笑道:“你果然厉害不过再厉害也不是我的对手。”

    嘲风忙道:“你还有什么新奇的招式吗?使出来让我看看吧!”

    桓将军笑道:“若是你想知道就走过来我给你看。”

    嘲风笑道:“你想骗我走过去?”

    桓将军道:“不错我就是想骗你过来你敢过来吗?”

    嘲风道:“怎么会不敢?”他明知桓将军必然有诈却自持法力高强想这桓将军不过是个人类如何能够奈何他?

    他大摇大摆在走到桓将军身边笑道:“我过来了你有什么新奇招式?”

    桓将军道:“还不够近。”

    嘲风道:“都站在你面前了还不够近吗?”

    桓将军道:“你把脸凑过来我就给你看。”

    嘲风立刻乖乖地把脸凑了上去问道:“到底有什么新奇招式?”

    他一语未毕桓将军忽然对着他吹了一口气他只觉得甚是芳香那桓将军居然吐气如兰。他皱眉道:“搞什么玩意?你是女人吗?怎么会那么香?”

    这句话才说完他便觉得头脑里一阵晕眩身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便软了。他连忙想后退见那桓将军对着他诡异地一笑道:“这玩意是不是很新奇?”

    他苦笑点头:“真地很新奇。”双腿一软便坐在地上。他身后不远的刘裕与谢灵运也闻到了一丝残香也如他一样软倒在地。

    三人都倒在地上只有流火远远地站着。

    桓将军道:“将那个人也给我拿下。”

    众兵士喝了一声捡起地上的刀向着流火围了上来。

    流火望着桓将军淡然笑道:“你真是人吗?”

    桓将军冷笑道:“我不是人又是什么?”

    流火哼了一声冷冷地道:“蝴蝶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瞒过我的眼睛?”

    他手中剑光一闪围上来的众兵士失声惊呼已经被他一剑从中斩开。奇怪的是那些人虽然死了却并没有血流出来尸体迅缩小落在地上变成了从中被斩开的蝴蝶。

    桓将军怒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杀我的下属。”

    流火冷笑道:“你还是快现出原形吧!”

    湛庐剑如同流星一样刺向桓将军桓将军惊呼一声化身为蝴蝶向着空中飞去。与此同时建康的市集消失不见现出一片树林来原来他们根本就未曾离开过这片树林。树林之中残雪未融许多彩蝶在林间飞舞洒下五颜六色的蝶粉如同雾一样弥漫在整个林间。

    嘲风坐在地上道:“原来真是蝶妖。”他想站起身但身上仍然绵软无力他道:“那蝴蝶吐出来的气是有毒的吗?居然连我都能毒倒。”

    流火却不看他眼望向树林中沉声道:“有人来了。”

    地上坐着的三人一起望向树林蝶粉正在慢慢落下林中的那人走得很慢每一步似乎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跨出来的。

    嘲风第一个看见她的脸喜道:“无双原来你在这里。”

    无双抬起空洞的双眼:“你们都在这里啊!”

    嘲风道:“看见你真是太好了。我太想念你了。”

    无双茫然道:“我也想念你。”

    嘲风大喜:“你也想念我吗?你终于也爱上我了?”

    无双却道:“流火我很思念你。”

    嘲风大是沮丧“你思念的是流火?太过分了你就要做我的妻子了怎么还思念别人?”

    无双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嘲风的话喃喃重复道:“我很思念你流火我很思念你。”

    流火不由地皱起眉毛无双从未说过这样的话虽然有时她也会忽然抱住他使他知道她心中在思念她但她从未明白地表示出来。他不由踏前一步道:“你好吗?”

    无双茫然道:“我很好可是你却不好。”

    流火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你怎么了?”

    无双道:“我要杀了你。”

    流火一怔:“你要杀我?”

    无双道:“你杀光了无欲城中所有的人我要杀死你。”

    流火呆了呆“你为了这个原因就要杀我吗?”

    无双的眼睛更加失神“我是璎珞我要杀了你。”

    流火又是一怔无双现在说得每句话都出乎他的意料他凝神看着无双虽然她与璎珞的容貌相同但他就是能分出谁是无双谁是璎珞。他道:“你是无双不是璎珞你到底怎么了?”

    无双道:“我是璎珞我要杀了你。”

    她伸出双手手上居然托着摩合罗。流火这一次脸色真地变了“摩合罗?你从哪里得到的?”

    无双道:“我是璎珞所以我有摩合罗。”

    流火皱眉道:“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你不是最恨别人把你当成璎珞吗?”

    无双道:“我要杀你。”

    她的两手结成了手印心中却又急又怕怎么办?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流火终于看出了她的异样沉声道:“有人控制了你?”

    无双的两手一阵颤抖手中的摩合罗也不停地抖她张开嘴咒语便要脱口而出。不行不可以念咒语如果念了咒语就会催动摩合罗那可能就会杀死流火。

    她努力想要合上嘴但却有一种不可知的力量正在逼她念出咒语来。

    不可以绝不可以念咒语。她用尽全力狠狠地咬向自己的嘴唇嘴唇立刻便被她咬破了腥甜的鲜血流入口中有一瞬间她似乎又找到了控制自己身体的力量她失声惊呼:“我会杀死你的快走。”

    才叫出这一声她的身体又离开了控制。她感觉到自己又被那股力量牵引着要读出咒语来。

    她的嘴唇颤抖鲜血仍然不停地流下。她蓦得伸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流火快走求求你快走。”

    泪水终于从她的眼中落了下来她也不想流泪只是心里惶急怎么办?她会杀死流火。

    流火却迟疑着走吗?真地走吗?看见她苍白的脸色空洞的双眸心就隐隐地被牵动了一下那个该死的蝶妖。

    身边的景致忽地又是一变树林幻化成大海站立的地方则变成大海之中的小岛连远处着火的城都与百年前的那一日如出一辄。无欲城这是当年两人自相残杀的地方。

    流火坚定的眼神也起了一丝动摇百年前当他挥出那一掌以前他根本就未想到过璎珞全不闪避。她为了杀死他宁可与他同归于尽。

    为什么要选择死?他并不曾真地想让她死他只是如同任何一个失恋的人一样因为她的漠视和背叛而耿耿于怀因而便要故意与她做对故意让她伤心让她对于他的悲伤也感同身受。他从不曾有任何一刻真地希望她死去他宁可自己死去也不愿伤她分毫。但他却最终成了伤她最深的那个人。

    时光似乎又回到了百年前的那一刻无双的手不再颤抖她的神色开始坚定并非是坚定地回复成真正的自我反而是坚定地更似璎珞。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从容笃定的笑容这种自信的笑容是经常挂在璎珞的脸上的她慢慢地开口一字一字道:“你为了抢夺这个东西放火烧了无欲城吗?”

    和当年一样的对白固执地要将流火带回百年前的情节。

    流火下意识地回答:“我不仅烧了无欲城还杀了那迦族的许多族人我势在必得一定要拿到摩合罗。”

    虽然也是同样的话但现在说出来却带着一丝苦涩的意味。就算是在沉睡中也会时时出现的梦魇为什么还要重新经历一次?

    无双仍然微笑如同正在台上唱戏的优伶所唱的戏词是自己前生经历过的流畅到不假思索的地步好象已经排练过千百次“你能从我的手中夺去摩合罗吗?”

    流火却不愿再被她牵引如果再这样下去那么结局岂非和百年前一样?他断喝道:“你不是璎珞你是无双。”他想将她喝醒他感觉到她身上四溢而出的灵力完全与璎珞一模一样手中有摩合罗的无双如同璎珞一样可怕。

    无双却自顾自道:“我不会把摩合罗给任何人。”似乎一定要将胸中的台词说完。她陡然望向流火眼中的杀机一闪而现“你若是不出手我便会杀死你。不是你死便是我死。”

    她以双手结成不退轮殊妖手印手中的摩合罗放出祥光万道。不是你死便是我死或者是我们两人同归于尽。到了现在你仍然别无选择。

    然而无双的心中却清明如水你不可以死流火!不要死!

    光芒如同利箭一样从摩合罗上射了出来却微微有些偏斜了幸而有这一点点偏斜流火才能及时闪身掠过。

    一击不中摩合罗上的光并没有消失第二道光箭紧跟着射出来。与第一道光箭相同之处便是这一道光箭虽然对准着流火却仍然有一点点偏斜。

    流火又及时闪身避了过去可是接二连三的光箭纷踵而至若是不打倒无双只怕就无法停止这场争斗。

    无双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她努力地与控制着自己的那个力量对抗这使她身心俱疲她空洞的眼睛中露出一丝祈求之色流火快点想办法阻止我。

    也许是无双眼中的这一丝祈求之色激了流火的本能他的度越来越快逐渐快得如同风中的一缕白色轻烟他间不容地穿过摩合罗的光箭到达无双的面前。他伸手抓住无双的手腕沉声道:“不要让她控制你你可以摆脱她。”

    所有的光线蓦然消失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如死只能听见海浪拍击沙滩的声音及几声遥远的鸟叫。

    无双对着流火微微一笑她的一只手腕被流火抓着却伸出另一只没有被抓着的手并指如刀向着流火的胸口一刀刺入。

    流火只觉得胸口一凉低下头无双白生生的手有一半插入他的胸口中。

    无双的眼中又有泪水流了出来她自己也想不到她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能够将一只无寸铁的手硬生生地插入流火的胸膛。

    她迟疑地张开口含糊不清地道:“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杀死你的。”

    她感觉到自己的手似乎已经触到了流火跳动的心脏只要轻轻一抓便可以抓破他的心。她勉力控制着自己不可以这样做不可以不可以伤害流火。

    流火怜惜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你可以摆脱她我相信你。”

    无双几乎是尖叫着说:“杀了我吧我控制不住了。”

    流火道:“我不会再伤害你我从来都不想伤害你。”他眼前一花几乎便要昏了过去。他也同样用全身的意识控制着自己不可以再伤害她就算是会死在她的手下也绝不再伤害她。

    无双的脚颤抖着后退要摆脱她一定要摆脱蝶妖的控制。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从流火的胸口抽了出来两只手一起握紧摩合罗。

    我不是璎珞我不需要摩合罗。

    她努力握紧手中的摩合罗我不要摩合罗我是无双谁也不能控制我。

    “啵”地一声轻响摩合罗忽然碎成了五颜六色的齑粉从无双的手中落下。周围的景致也蓦得改变又回到了树林之中。

    两人都闻到一丝淡淡的香气粉末落在地上仍然闪闪光原来是一些蝶粉。

    第九节

第九节

    香气越浓了一只彩蝶从众人的身边飞了过去彩蝶落处化作一个身着五色彩衣的女子。她脸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身前身后皆有彩蝶飞舞。

    “可以摆脱我的控心术果然不愧是璎珞转世。”

    “你为何要借我的手杀流火?我本来以为你不过是一只普通的蝶妖留连人间的目的也不过是寻找你的情人。但你却想利用我杀死流火莫非你另有企图?”

    蝶衣微笑“我确实想找到梁处仁他明明与我约定殉情之后便会托身蝴蝶宁可不再做人。但五十年来我找遍了尘世的每一个角落都无法找到他也许他早已经变成了一缕轻烟不复存在于这个世间。”

    无双道:“即便如此那又与我们有何相干?”

    蝶衣笑道:“听说璎珞虽然死了一百年但流火对她的爱情从没有一刻改变过。你说是你的爱情更加经得起考验还是我的爱情更加经得起考验?”

    “这怎么可以比较?”

    蝶衣旋了个身身上五颜六色的衣带在阳光下闪闪光“是你更美还是我更美?”

    无双苦笑道:“当然是你更美。”

    蝶衣笑道:“这只怕不是你的心里话世上的女子有哪个不希望自己最美呢?”

    无双眨了眨眼睛“对于一个有情人来说就算自己的情人丑如无盐在他的眼中也仍然是最美的人。”

    蝶衣笑道:“既然如此若是我将你的脸划花你猜流火还会不会喜欢你?”

    无双用手捂住脸道:“那就不用试了我猜他的爱也没那么坚定。若是你划花了我的脸他一定立刻就会变心的。”

    蝶衣冷笑道:“试过之后才知道也许你的脸真地花了他还是一样喜欢你。”

    无双躲在流火身后做了个鬼脸道:“蝶妖快放我们出去你把我们留在这里想要做些什么?我们可不是你的梁兄。”

    蝶衣笑道:“我不放又如何?你已经亲手打伤了流火还有谁可以救你们出去。”

    她衣袖轻拂向着小楼中走去“你们就留在这里吧过不了多久大概就可以成为蝶林的肥料了。”

    嘲风奇道:“肥料是什么意思?”

    无双叹道:“我们死了身体自然就成了肥料了。”

    嘲风道:“可是我们却没那么容易死。”

    无双道:“若是一直留在这里不吃不喝也没那么难死的。”

    嘲风呆了呆心道:我不吃不喝也不会死我为什么和别的人不同?他从未曾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忽然想到原来他竟然是与别的人大不相同的。

    蝶衣走后流火才盘膝坐在地上无双伤他甚重但在蝶衣面前他却不敢表露出来。无双担忧地看着他轻声道:“你很痛吗?”

    流火微笑道:“若是你不被人控制时也有那么强的灵力就好了。”

    无双道:“我倒是希望我全无灵力只要我没有灵力至少说明璎珞元神还在这个世间。”她看了一眼流火“璎珞失踪了。”

    流火低声道:“我知道。”

    无双道:“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流火淡然道:“她已经死去一百年了而你是一个活着的人。”

    无双却道:“可是我总觉得她的失踪有些不同寻常她失踪以前我确实感觉到有不一般的事情生这件事情似乎很重要我却偏又不能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此时嘲风、刘裕及谢灵运终于也可以站起身来嘲风却仍然觉得手足酸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嘲风道:“难道我们真地无法离开这个地方吗?”

    无双道:“你能使出力气吗?”

    嘲风摇头“那些蝶粉也不知是什么东西闻了以后就连一点灵力也使不出来。”

    无双若有所思道:“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蝶粉的香气有些似曾相识。”

    嘲风忿忿不平:“不过是蝴蝶的妖怪若不是先用蝶粉暗算我我又怎么会受制于人。”

    无双微微一笑:“其实也并非全无办法制住蝶衣。”

    刘裕精神一震忙问:“有什么办法?”

    无双笑道:“这个蝶林是蝶衣所造若想离开这里只要控制住蝶衣便可。只要是有情众生便会有弱点蝶衣也一样有弱点。”

    嘲风道:“她的弱点是什么?”

    无双道:“她的弱点就是一个叫梁处仁的男人。”

    一直沉默不语的谢灵运忽然道:“梁处仁?这个人我知道。”

    无双笑道:“不错你们谢家先祖曾经上表朝廷彰表祝家女子为义妇这件事情你应该最清楚不过。”

    嘲风看看无双又看看谢灵运脸上又是依恋又是倾慕含情脉脉道:“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谢灵运虽然不明所以但看见嘲风这样的眼神也吓得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不由暗道这个人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他转过身不敢看嘲风道:“五十年前有一位姓祝的小姐女扮男装去书院求学在书院之中遇到一位名叫梁处仁的男子。两人同窗共读结为好友虽然小姐芳心暗许但梁处仁却一直不知小姐是位女子。直到小姐回到家乡后梁处仁再去寻访才知小姐是位姑娘。但可惜的是小姐已经许配朝中权贵马家之子而梁处仁不过是一个县令。小姐的父母虽知女儿心意却为了小姐一生着想以为嫁入世家豪门才是最好的选择。谁知小姐与梁处仁竟然相约殉情梁处仁先死葬于小姐出嫁必经之路。而小姐出嫁之时经过此地风云变色大地震动梁处仁的墓忽然裂开了小姐便跳入墓中。这件事情之后马家也很是感叹哀伤将此事传到朝中。那时家曾祖谢安公在朝中官居侍中表奏圣上彰表祝家女子为义妇。民间都纷纷传说梁处仁和祝家小姐死后化成了彩蝶难道就是这个蝶妖吗?”

    无双道:“这三天来你作过什么全无记忆?”

    谢灵运苦笑道:“如果不是你们说我失踪了三天我还以为我尚在那个小亭之中根本一点记忆也没有。”

    刘裕道:“就算梁处仁是她的弱点但他已经死去五十年了我们又到哪里去找他呢?”

    无双道:“我们当然找不到他蝶衣已经找了五十年都没有找到我们又怎么可能找到。不过虽然找不到却可以假冒。”

    刘裕呆了呆他到底是聪明之人立刻道:“你是说让灵运兄假冒梁处仁?”

    无双点头:“谢家与此事本来就大有渊源蝶衣对谢家的子孙也一定会另眼相待。而且连她也不知道梁处仁是转世为人了还是托身为蝶了且转过世的人必然会忘记前生的事情就算是有一些偏差也再正常不过。”

    谢灵运忙道:“不行啊她是妖怪哪里会那么容易上当。而且万一她现不是恼了起来那我岂非性命不保?”

    刘裕和他是自幼的好友笑道:“她虽然是妖怪却美若天仙这样的艳福别人盼也盼不来呢!何况就算你不假冒梁处仁我们也一样会死在这里你若是能够打动她我们还会有一线生机五条性命都悬于你一人之手你怎么可以不答应?”

    谢灵运道:“为什么一定要是我?为何不是你们三人中的一个?”

    无双道:“梁处仁是一位饱学的才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们三人如何能与谢家弟子相比?”

    刘裕道:“正是我可以行军布阵但若是叫我弹琴写诗那还不如杀了我呢。”

    谢灵运无可奈何“虽然我曾经看过曾祖派人收辑的祝义妇事略但假冒一个人可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无双道:“蝶衣曾经将你掳到过此地想必她也怀疑过你是梁处仁的转世你也不必一定要刻意表示出你是或者不是只要努力使你自己象梁处仁就可以了。”她从腰间解下囚牛笳交给谢灵运道:“你会不会吹笳?”

    谢灵运点了点头“也曾经习练过。”

    无双道:“我刚才听她弹奏一清溪三弄这曲子五十年前红极一时而且是一琴笛合奏曲。蝶衣用琴弹出来却没有人吹笛相合我猜测五十年前他们两人必然合奏过这一曲。不如你现在便吹奏此曲试试看是否能引起蝶衣的注意。”

    谢灵运正想接过囚牛笳一直站在旁边有气无力的嘲风忽然冲了过来一把抢过囚牛笳。众人都被他吓了一跳只见他面颊抽搐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囚牛笳失声道:“囚牛是囚牛。”

    无双心里一动忽然想到了汉人的一个传说。她因博览群书虽然并非是汉人却对汉人的历史了如指掌。她不由抬头打量嘲风他看起来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相貌也还算俊雅。身着淡灰色的长衫衣服的下摆破破烂烂想必这件衣服许久没有换过了。怎么看他都象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但她却也记得他的胸口没有心跳。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他岂非太可怜了?

    她道:“我们现在身陷在此处还是让谢灵运先吹一吹笳试试若是你喜欢这笳以后送给你便是了。”

    嘲风心不甘情不愿地将笳交给谢灵运一边还道:“你说过的话可不许反悔以后一定要把笳送给我。”

    无双点了点头“说过的话怎么会反悔?”

    谢灵运接过囚牛笳略一沉思他幼时就已经习练过清溪三弄但那是用笛吹出来的此时用笳来吹也不知是否动听。

    他只略做思索便将笳放在唇边呜呜咽咽地吹了起来。

    这笳与一般的胡笳大不相同一吹起来自然带着一缕哀婉幽怨之气。谢灵运在音乐上又有极高的造诣将笳吹得婉转动人许多蝴蝶似乎也能听得懂乐曲一般纷纷飞到胡笳之上缠绕不去。

    忽听小楼之内隐隐传来琴声琴笳相合这一曲清溪三弄才显得珠圆玉润。

    谢灵运一边吹一边向着小楼走过去。蝶衣坐在帘下风入竹帘吹得案上燃着的一炉香烟烟在她的四周沉默地氤氲着使她看起来如同神仙中人。

    谢灵运心里微微地一动这样美的女子为何会是一个妖怪?

    一曲奏毕两人相顾默然。半晌蝶衣才勉强笑道:“原来你也通晓此曲。”

    谢灵运有些怅然“他们说你曾经把我掳来这里有三日之久为什么我一点记忆也没有?”

    蝶衣道:“因为我在送你走的时候洗去了你的记忆。”

    谢灵运低声道:“你为何要洗去我的记忆你不希望我记得你吗?”

    蝶衣淡然一笑:“记得又如何?我本是为了寻找梁处仁才四处漂泊这些年来我见过许多青年才俊却没有一个是梁兄的转世也不知我还要找多久才能找到他。”

    谢灵运道:“就算他已经转世他也已经忘记了你你为什么还要苦苦执着呢?”

    蝶衣道:“我们曾经相约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就算是化为蝴蝶也要长相厮守。我真地可以死后为蝶我不相信梁兄那么快就会忘记我们的誓言。无论他现在是蝶还是人我都一定要找到他。”

第十节

    谢灵运被蝶衣延入小楼仍然是梅花初雪泡的碧罗春茶两人隔案而坐都垂头望着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水。

    谢灵运便不由地想到自己过往的岁月。

    他是自幼便被送到钱塘杜家寄养的因为客居异地人人都叫他谢客儿。钱塘是一个繁华的地方人物风流物产丰富然而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或许**不止是在钱塘一个地方而是于整个对于名士风度推崇备至的南朝。他因出身世家相貌秀美就算是客居异地也成为年青才俊们的表率。

    然而他却一直感觉到深入骨髓的寂寞。

    什么样的人才算是寂寞呢?是每天睡前看着灯花看了整整一个更次看到眼睛都被烛火映得再看不清旁的事物。或者是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去厕所反而是推开窗户对着白云吹上一曲不知白云是否能够听见?

    其实他也并不能算是寂寞。

    他几乎每一日都治游于外与三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或者做诗或者抚琴或者观潮偶然也会流连教坊。相熟的妓人中也有特别出众的待他似乎也与待别人不同。他不知那只是错觉还是真地如此。他也曾想就这样痛痛快快地爱一场据说爱与痛可以使寂寞的人更寂寞伤怀的人更伤怀。但他却无法真地就这样爱上。他常觉自己是麻木的麻木得感觉不到快乐与悲伤。他不知同游的少年是否也如此谁都不曾问过谁这本也不是足以一问的事情。

    成年后他才回到建康。父亲是谢家弟子中少见的蠢钝之辈祖父曾经直言不讳道:我为何会生出如此蠢钝的儿子而却又为何会生出如此聪慧的孙子?孙子便是指他他从不因祖父对于父亲的批评而觉得难过父亲早在他年少的时候便死去了他留在他心中的印象不过是个名字罢了。

    他依然流连酒肆坊间更加注重衣冠服饰人人都说谢家的公子秀冠士林独领一时之风骚。他却益麻木更加无从感觉悲喜他常想也许他这一生都会如此心如铁石难动分毫。

    “茶不香吗?”蝶衣低低地问。

    谢灵运拿起来轻呷了一口“味涩而微甘是好茶只是梅花的香气却把茶香遮盖住了若是用初霜之水泡茶则茶中自有苍凉冷意。”

    蝶衣默然也不言好恶却忽然站起身道:“谢先生茶饮过了撤去吧!”

    谢灵运一怔心道难道这句话惹恼了她?他忽然想到自己所肩负的重担一时倒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一个青衣小缳走进来撤走了茶具。蝶衣坐在窗前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景致。风景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片积雪的树林还有林间不停飞舞着的彩蝶。初一见的人会觉得新奇看得久了也不过如此。

    蝶衣斟字酌句地道:“你可以转告你的朋友们不必白废心机。彩蝶幻境是我所创若想离开除非能够杀死我。”

    谢灵运不由地沮丧起来被她一眼就看穿了。他悄然无言地离开小楼全没有注意到蝶衣注视着他背影的目光。

    众人栖止在树内嘲风一见谢灵运走过来连忙问他道:“怎么样?”

    谢灵运摇了摇头“她早知道我是刻意接近她这个计策根本不行。”

    无双却微微一笑:“也未必就真地不行女人的心意本就难测也许蝶衣对你有意你却不知呢!”

    谢灵运呆了呆会吗?

    嘲风却管不了那么许多一把将囚牛笳夺了过去用衣袖仔细地擦拭。喃喃道:“囚牛终于找到你了。”

    后来的两日蝶衣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每到一定的时间都会有一个青衣小缳送来一些吃食想必蝶衣也并不真地想让他们饿死。但她也不放他们离开谁也不知她到底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两日后那小缳忽然来请谢灵运说道“姑娘有请谢公子。”

    谢灵运不免有一些跃跃欲试的喜悦原来她到底还是在心里念着他呢!他正要随小缳而去无双却忽然拉住他在他耳边道:“那小楼可能是彩蝶幻境的关键你这一次去一定要把小楼中的情况看得清楚一些。”

    谢灵魂茫然点头他心里是想就算让他去看他也未必就能看得明白但无双既然说了好歹也要看看清楚。只要是女子提出的要求他从来不会拒绝无论那个女子是否是自己心仪的对象。

    谢灵运走后嘲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小楼是彩蝶幻境的关键?”

    无双指了指蝴蝶道:“因为这两天我一直在看这些蝴蝶。时间久了蝴蝶就好象有些失去气力连飞也飞得没什么精神但只要它们飞去小楼一下就立刻又生机盎然。我猜测小楼之中应该有彩蝶幻境的机关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谢灵运随着青衣小缳到了小楼之内见蝶衣若有所思地执着一卷书桌上仍然点着一炉香。她的脸在香烟之后若隐若现谢灵运的心便不由地又有一丝疼痛这样美的女子为何是一个妖怪?

    他记得无双的话四面张望见小楼之后有一道布缦低低地垂着也不知那后面是什么去处。一两只蝴蝶从布缦的缝隙中钻了出来向着楼外飞去。

    “谢公子在看什么?”

    他连忙回过头见蝶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道:“我这几日做了一诗想请姑娘品评一下。”

    蝶衣无可无不可地道:“那你便说来听听。”

    谢灵运拿起桌上的笔在一张纸上写道:“柏梁冠南山。桂宫耀北泉。晨风拂幨幌。朝日照闺轩。美人卧屏席。怀兰秀瑶璠。皎洁秋松气。淑德春景暄。”

    蝶衣轻声吟诵叹道:“我见到的人中也只有谢公子的诗是最好的甚至比梁兄还高出一畴。”

    谢灵运下意识地追问道:“那位梁先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一问出口自己心里也觉得疑惑他是长久在风尘中打转的人就算是最喜欢的女子也从不问她其他男子的情况因为他不在意。可是如今却很想知道梁处仁到底是何许人居然可以使蝶衣五十年来都对他念念不忘。

    蝶衣微笑道:“不过是一介书生且出身寒贫哪里及得上谢公子世家子弟衣饰秀美才高八斗。”

    谢灵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若只是普通书生又如何能赢得小姐芳心。”

    蝶衣眉间微显幽怨:“我曾请梁兄带我离开上虞可是他却说私自苟合有违道德他宁可与我同死也不愿带我私奔。”

    谢灵运呆了呆“我以为小姐是被逼无奈才不得不选择一死。”

    蝶衣淡然一笑:“是被逼无奈却不是被父母逼的而是被梁兄逼的。”她看了谢灵运一眼道:“若是你你可会带我走?”

    谢灵运不假思索“我就算是康乐公的爵位不要也会带着小姐离开的。”

    蝶衣道:“离开后就会落下千古骂名人人不耻。”

    谢灵运微笑道:“人是为了自己而活若是为了心爱之人就算是遗臭万年又有什么关系?”

    蝶衣低声道:“这可是公子的真心话?”

    谢灵运道:“当然是真心话。”

    蝶衣淡然一笑:“只怕公子是受了贵友所托想要以此迷惑蝶衣放你们离开吧!”

    谢灵运亦是淡然一笑:“若是你不相信我又何必再问。”他在脂粉丛中惯了对付女子的手段早就炉火纯青这样淡然的态度本来明明是假话那女子反而会半信半疑。他自己却也弄不明白不过是依然使用流连花丛的伎俩还是真心话。有些明明应该是假的但偏偏说的人又放入了些许真心。到后来连自己也迷惑在其中不知是真是假了。

    蝶衣似乎也信了“可是他却宁可选择死。有勇气轻言生死的人却没有勇气面对世人的批评也不知他是勇敢还是懦弱。”

    两人的谈话似乎又到了尽头相顾默然半晌蝶衣低声道:“你请回吧!告诉你们那些朋友不要试图离开否则他们都会死。”

    谢灵运皱眉:“为何你要把我们留在此间。”

    蝶衣道:“有些事情当谜底揭晓以后就变得很简单但在这之前你无论怎么猜都猜不到答案。”

    谢灵运被她说得不明所以只得拱拱手走出小楼。

    蝶衣拿起桌上的纸又低声吟诵一遍轻叹道:“若你真是梁兄转世那该有多好啊?”

    她凝神注视那张纸纸上忽然扑地一声燃起了火焰。蝶衣望向窗外的树林心里暗道他们也该忍不住了若是真要他们死连谢灵运也会死。

    她忽然便升起了淡淡的遗憾这样的人便这样平白地送了命吗?

    她蓦得站起身掀起那道低垂的布缦走入布缦之后去了。

第十一节

    与此同时在钱塘的抱朴道院中。

    众道刚刚返回抱朴道院冬天似乎就要过去了门前的积雪也消融得差不多了。

    道临恭恭敬敬地将炼剑志放入藏书阁中这阁中的书籍都是抱朴子亲手收集的天文地理无所不有皆是上古的奇书。

    道临将书放好眼睛向着藏书阁的深处望去。

    这是一间五层的高塔下面四层整整齐齐地放着各种书籍而第五层则是抱朴道院的禁地平时除了他以外再也没有人可以进去。

    他现在是站在第三层所有关于剑的书籍都被放在这一层。他向着藏书阁的深处望去便望见通往四层的楼梯一看见那道楼梯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古怪的感觉。

    他也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藏书阁之外满布符咒普通人和妖怪都无法轻易进入而抱朴道院在钱塘一带享有盛誉附近的人们对于院中的道士都敬若神明。也便因此他才可以放心离开不必担心有小偷进入。

    但这一天当他望向那道楼梯时他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曾经有人踏上过那道楼梯。

    他走到楼梯之前用手摸了摸地板手上沾上了一缕薄尘。藏书阁之中并不是经常有人走动而观中的道士又懒于打扫书架地板上都积了尘土。他仔细看了看地上的积尘并不曾有任何脚印然而那种感觉却仍然存在。

    他不再迟疑上了塔的四层。在这一层中正对着楼梯的地方是两扇紧闭的门门上亦贴满了符咒。每一道符都贴得好好的没有被动过分毫。这个地方只有抱朴道院的掌门弟子才能进去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他在门前停了下来双手合什行了一礼低声祝祷祖师爷请恕徒孙冒犯徒孙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太踏实好象有什么事情生了。请祖师爷见谅徒孙要进来了。

    他推开那两扇门门内便是通向五层的楼梯。沿着楼梯走上去他很快便到了第五层。

    这座塔是用砖木制成飞檐也学习了西域的建筑风格檐上挂着青铜的风铃有风吹过时风铃就会出清脆的响声。

    第五层的塔上只有一面窗户因为塔到了第五层已经变得很是狭窄。这扇窗户是开着的早春的寒风从窗户直吹进来吹得道临的衣袖都飞了起来。

    道临目瞪口呆地站在楼梯口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他听见自己的喉咙出“格格”地声音然后他便忍不住大声惊呼了起来。

    院中的众道各伺其职有人正在舀米做饭有人正在打扫庭院而道前早已经溜回自己的房间把门窗都紧紧关了起来正打算偷懒睡上一觉。几乎所有的人同时听见了道临的惊呼声。这呼声是如此惊骇莫名吓得道前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连忙跑出房门看见众师兄一起望向藏书阁。

    他猜疑地问:“这是大师兄的叫声吗?”

    众师兄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道前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有人死了呢!”他忽然想到平时镇定自若的大师兄就算是泰山崩于前也不变色为何会出这样可怕的叫声。

    众道连忙向着藏经阁奔去跑到四楼他们却不敢再踏上楼梯。道兵高声叫道:“大师兄你在上面吗?生了什么事?”

    道临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你们快上来快快上来。”

    众道面面相觑道前道:“大师兄叫我们上去。”

    道兵点了点头“可是五楼是禁地我们不可以去的。”

    道前道:“可是大师兄是掌门弟子他叫我们上去我们怎么可以违反。”

    他本就多事早就想看看五层之中到底有些什么东西率先跑上五楼。然而上去以后他却一下子就失望了因为五层之中根本什么也没有。

    那扇窗户被风吹得一开一合五楼之中空空如也他曾以为这里一定藏着希世奇书或者是上古神兵但即没有一本书也没有什么神兵什么都没有。

    他疑惑地问:“大师兄为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

    道临脸色煞白额上的冷汗一滴滴地滴了下来他一把抓住道前的手道:“这里真地什么也没有吗?”

    道前好奇地道:“当然什么也没有怎么我们道院中的禁地会是这个样子。”

    此时其他的道士也纷纷走了上来道临却仍然不甘心一把抓住道兵的手道:“这里真地什么也没有?”

    众道一齐摇了摇头。

    道临欲哭无泪团团打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到哪里去了?分明应该在这里。”

    道前道:“师兄到底什么不见了?”

    道临怔了怔望向众道见众道一起望着他满脸疑惑。他迟疑半晌这个秘密已经藏了那么久了是否应该公开呢?

    道前道:“师兄到底什么不见了?这里藏了什么啊?你一直都不让我们知道其实我们都是抱朴道院的一员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道临叹了口气“不是为兄不让你们知道实在是师父留下的遗命我不能违背啊。”

    道前撅嘴道:“师父总是那么偏心就只相信大师兄一个人。”

    道临道:“师父不让我告诉你们也是出于无奈这件事情很是重要若是让邪魔外道知道其祸不小。”

    道兵忙道:“师兄所言甚是这是观中的禁令师兄当然要遵守。”

    道临皱眉道:“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再也不能瞒你们了。我们如今只能齐心合力寻找补救的办法。”

    道前喜道:“师兄快说。”

    道临道:“这五层之中本来应该有一个人。”

    道前道:“有一个人?他不需要吃饭也可以活着吗?”

    道临道:“其实他也不能算是一个活人因为他已经处于假死的状态中。”

    道前道:“那这个人是谁?”

    道临苦笑:“这个人就是我们的祖师爷葛洪神仙。”

    道前跳了起来:“原来祖师爷没有死?这五十年来一直藏在这里?”

    道临点头:“五十年前祖师爷被一个人所伤几乎无法保住性命。祖师爷一生降妖除魔积下许多仇家若是让仇人知道了只怕是后患无穷。祖师爷只好想出诈死这个方法然后以龟息**疗伤。这件事情只有师父一个人知道师父亡故后便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可是现在祖师爷却不见了也不知是被人劫走还是疗伤已毕从假死之中醒了过来。”

    道前道:“这件事情既然那么秘密又怎么会有人来劫走祖师爷?”

    道临道:“难道祖师爷已经醒了过来吗?那岂非是天大的喜事?”

    道前却又道:“若是祖师爷自己醒过来为什么不走大门却要从窗户跳了出去?”

    道临苦笑道:“这正是我不能明白的地方如果是祖师爷自己醒过来为什么要跳窗户?”

    道前道:“那说不定祖师爷真地被人劫走了。”他根本不曾见过葛洪对这个祖师爷一点感情也没有。心道一个已经假死了五十年的老头谁会去劫他呢?

    道临急道:“若是这样那就糟了劫走祖师爷的人一定是他老人家的仇家那祖师爷岂非有性命之虞。”

    道前道:“那我们就快点去找祖师爷吧!”

    道临道:“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啊?”他忽然想到若非是道前众人也不会离开抱朴道院忍不住骂道:“都是你惹的祸。”

    道前不敢反驳低头道:“现在又怪我了。”

    道兵忙道:“我们还是快想办法找到祖师爷吧!”

    道临拿出一张黄色的符咒以手成剑指指向符咒叱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离娄听令快快指引祖师爷方向。”

    那道符咒飘然飞起落在地上符咒所指方向正是西北方。

    道临道:“祖师爷去了西北方我们快追过去。”

    道前忙道:“我带上剑。”他是唯恐天下不乱现在又有事情生心中再高兴不过。

    一众道人依着符咒所指向着西北方行去。

第十二节

    与此同时在剑庐之畔。

    破邪将泪痕剑插入腰带之中他走进剑庐看见紫羽正在用一块破旧的抹布抹拭着那张已经很破烂的桌子。

    虽然她知道他走了进来却固执地不愿意回头。

    破邪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见她将桌子擦来擦去似乎连木纹之中的积垢也要擦拭干净。他走过去按住了她忙碌的手。

    紫羽垂着头低声道:“你要走吗?”

    破邪道:“我要去找流火。”

    紫羽看着自己指尖指甲上有一小块污垢她怔怔地盯着那一小块污垢低声问:“为什么还要找流火?”

    破邪道:“我一定要击败他。”

    紫羽便忽然感觉到无法压制的愤怒:“击败他又怎么样?璎珞也不会复活。”

    破邪微微一笑:“你以为我想击败他只是为了璎珞吗?”

    紫羽的手指微微颤抖“难道不是吗?”

    破邪淡然一笑:“你们女人永远无法明白男人心里在想什么。”

    他转身向茅舍之外行去走了几步回道:“你不跟我去吗?”

    紫羽一怔:“你要我和你一起去?”

    破邪笑道:“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和我一起远行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紫羽迟疑着道:“我本来以为你想单独见流火。”

    破邪仍然是淡淡地微笑:“我要在你的面前击败流火这个理由够不够?”

    紫羽的眼中升起了一团泪雾她咬着嘴唇心里暗骂自己太不争气怎么又要哭了。她勉强笑了笑道:“谁愿意看啊!”

    破邪笑道:“原来你不想看着你的丈夫击败你心中暗恋的男人吗?”

    紫羽啐道:“谁暗恋他了。”

    破邪伸出手:“走吧!”

    紫羽也不由笑了将自己手放在他的手中“那你答应我无论输赢这都是最后一次。”

    破邪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若是再不能赢流火我真地只有放弃了。”

    两人携手离开剑庐很快便到了山下的市镇。镇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忽见一个年青英俊的少年从镇上仓皇跑过他头散乱衣衫不整满面都是惊惶的神色。他一边跑一边叫道:“有妖怪救命啊!有妖怪。”

    破邪与紫羽对视一眼站在路边。只见那少年脚步踉跄跌跌撞撞似乎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众人纷纷让开道路却议论纷纷“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有妖怪?”

    忽见一个身穿彩衣的女子在后面追赶一边追一边叫:“郎君你要去哪里?等一等我。”

    那女子越是追少年就越是惶恐大叫道:“你不要靠近我你是妖怪。快救救我她是妖怪。”

    看热闹的众人看看女子见那女子生得如同清水芙蓉一样妖滴滴极是美丽都暗想道这样美丽的女子怎么会是妖怪?

    紫羽皱眉道:“果然是个妖怪真是胆大妄为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来。”

    破邪淡然一笑:“我们两人也是妖魔不是一样在光天化日之下出来。”

    紫羽道:“妖怪为害人间看来要把她收服。”

    破邪无可无不可地道:“你已经不再是八部众人除不除妖与你何干。”

    紫羽呆了呆“那也不能让妖怪害人啊!”

    那女子已经追到少年的身边拉着少年的手道:“郎君你不是说爱我吗?为何又要离开我?”

    少年吓得全身颤抖大叫道:“快放开我我若是知道你是妖怪又怎么会爱你?”

    女子脸上现出幽怨之色:“我最初时便问过你若我是妖怪你是否也爱我。你回答说无论我是什么你都一样爱我。现在怎么又这样说?”

    少年道:“我那时不知你是妖怪为了博得你的芳心当然会如此回答。若是我知道你是妖怪躲还来不及呢。”

    紫羽本想挺身干涉听到两人的问答不由皱眉道:“这个男人大是无理理应被妖怪吃掉。”

    破邪笑道:“你现在才明白人情世故吗?世上人大多如此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

    两人便袖手旁观那女子只是拉着少年不放而少年已经吓得脸色惨白。忽听一人喝道:“大胆妖孽还不快快放手。”

    只见一个身着淡蓝长衫的人飘然而至。

    那人一到众人便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只有破邪与紫羽看到他身上隐隐的蓝色辉光是乾闼婆族人。

    那个女妖不知轻重冷笑道:“你想要干什么?”

    蓝衣人微笑道:“你即是妖怪就应该知道人妖王殊途为何妄想与人类的男子相恋?”

    女妖道:“那是我与郎君的事与你何干?”

    蓝衣人笑道:“真是不知轻重的妖怪不过我原谅你的无知因为我们已经有许久没有来到过人间界了。”

    女妖双手叉腰“你有什么本事?该管本姑娘的闲事。”

    蓝衣人笑道:“你很快就会见到我的本事不过我怕你会后悔。”

    女妖仰起头:“本姑娘怕你吗?有什么本事你就使出来。”

    蓝衣人两手食指与拇指交叉形成一个圆形圆形之中忽然现出一只摩合罗来。那摩合罗放出一道光线正正地射中女妖。女妖惨呼一声倒在地上身体迅消失变成了一只蝴蝶。只是这只蝴蝶已经被那束光线从中劈开分开了两半。

    围观的众人都一起惊呼议论道:“真地是个妖怪。”

    蓝衣人望着地上的蝴蝶脸上露出一丝悲悯之色淡然道:“我刚才说错了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后悔的机会。”

    他身形微动向着镇外飞掠而去。

    破邪与紫羽连忙紧追在他的身后。

    三人跑到镇外蓝衣人停下脚步回头笑道:“两位宗主一路紧追不知所为何事。”

    破邪拱手道:“久违了乾闼婆宗主。”

    蓝衣人微笑道:“在下寻香不知夜叉宗主有何事指教?”

    破邪道:“刚才宗主手中之物可是摩合罗?”

    寻香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破邪道:“摩合罗关系重大请宗主如实相告。”

    寻香仰天长笑“那只是在下的小小玩物如何会是摩合罗?”他长鞠到地“在下身有要事就此告辞。若是两位宗主不弃望到乾闼婆城一游在下必然持帚相待。”

    他说完这句话身子轻轻一转便如同一团水气一般消失不见。

    紫羽失色道:“想不到乾闼婆的幻术居然如此高明。”

    破邪沉声道:“乾闼婆一向深居简出是八部众中最神秘的种族看来我们低估了他们的力量。”

    紫羽道:“为什么璎珞的摩合罗会在他的手中?”

    破邪摇头道:“那不是璎珞的摩合罗。”

    紫羽一呆:“难道……”

    破邪脸上现出一丝忧色:“那是男性摩合罗本不该在他的手中。”

    紫羽道:“我听说一百多年前是你的父亲得到了男性摩合罗。”

    破邪道:“不错而且他已经将摩合罗藏在一个地方这个地方自从母亲死后便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紫羽道:“你怀疑寻香找到了摩合罗?”

    破邪道:“刚才那个摩合罗虽然厉害可我却感觉不到摩合罗上的那股戾气也不知是真是假。”

    紫羽道:“那该如何是好?”

    破邪道:“我们立刻前往埋藏摩合罗之处我一定要看到摩合罗还在那里才能放心。”

    两人向着西北方飞行很快便到了长安之外。不远处便是一座郁郁葱葱的小山山不甚高其势也不险峻。破邪指着那山道:“他一百多年前把摩合罗藏在那里。”他所说的“他”是指啖鬼也不知为何他现在也不再称啖鬼为父亲总觉得在父亲的心中他这个儿子是可有可无的。

    紫羽悄悄看了他一眼虽然知道他不喜欢却还是说:“你父亲很聪明想到将摩合罗藏在秦始皇陵中。”

    破邪淡然道:“因为秦始皇陵中机关重重。他自己也没有把握保住摩合罗只好找到这样一个危险的地方将摩合罗藏了起来。”

    紫羽道:“可是他却可以全身而退这就是他比别人更加厉害的地方。”

    破邪淡淡地道:“也许是他更会保命吧!”

    紫羽默然破邪越来越象流火连对啖鬼的仇恨也逐渐一致了。

    破邪却并不直接从骊山进入陵墓之中反而向着山北行了几十里到了一处悬崖崖前有一潭泉水泉水黑漆漆的也不知有多深。

    紫羽跟着破邪跃入泉中向着泉底游去游不多久便见泉下有一个小小的山洞两个进了山洞洞初时尚被水淹没走没多久就干燥无水了。

    紫羽赞道:“这个地方这么隐秘如果不是有你带着我只怕一生也找不到。”

    破邪“哼”了一声“你总是在赞啖鬼是什么居心?”

    紫羽笑道:“赞你的父亲不好吗?”

    破邪默然两人沿着山洞向里面走虽然已经入山很深但洞壁上却仍然点燃着长明灯也不知山洞之中的通气口在哪里。一直到一道石门之前破邪转动旁边的开关将石门打开。

    两人顺着石阶走下去里面是一座墓室墓室的中间孤零零地停着一口石棺。

    紫羽道:“这里就是秦始皇陵吗?”

    破邪摇头:“这只是一个侧陵里面不过是一个陪葬的妃子他也没有办法找到秦始皇陵的真正位置。”

    紫羽叹道:“这些人类居然可以造出连半神也无法进入的陵墓他们真地不可思议。”

    破邪在石棺下摸索了一会儿“啪”地一声轻响也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石棺消无声息地向着旁边移开了棺下现出一个小小洞穴。破邪伸手入洞取出一个小小的布包。他将布包打开只见布包之中包裹着一个摩合罗男娃娃。

    那摩合罗娃娃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只隐隐现出微弱的光芒。紫羽道:“这就是摩合罗吗?”

    破邪点了点头“其实我也没有见过但听母亲的描述应该就是这样的。”

    他们两人正在交谈破邪的鼻端忽然闻到一缕淡淡的香气。他心念电转暗呼一声糟糕中计了。

    香气一入鼻手足都微微有些麻痹一个蓝色的人影从他的身边飞掠而过他手中的摩合罗已经被人夺了去。

    麻痹的感觉随即就消失了但如同他们这样的半神一弹指的工夫已经可以生许多事情。

    那蓝色的人影将摩合罗抢到手立刻向着墓外奔去。

    破邪怒道:“寻香你为何要抢夺摩合罗?”

    寻香的声音中带着轻笑:“摩合罗又不是你夜叉族的宝物也是你们从提婆族的手中夺来的。何况只要是八部众的族人就有资格掌管摩合罗。你们夜叉族已经掌管了一百多年现在也该轮到乾闼婆族了。”

    他一边说一边跑身形快得如同一缕蓝色的轻烟。

    破邪和紫羽紧紧地追在他的后面。奇怪的是他并未用幻术遁去反而故意引领着两人向着东南方奔去。

    紫羽道:“他似乎是故意在引诱我们。”

    破邪道:“虽然如此但摩合罗被他得到我们一定要抢回来。”

    两人一路紧追过不多时便追到了东海之畔。

    寻香忽然回头对着两人笑道:“若是想找回摩合罗就到乾闼婆城来吧!”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影就象一团冰化成水一样在空气之中越来越淡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破邪心里暗道:寻香的幻术如此厉害如果他故意与己为敌那岂非是一个可怕的敌人。

    两人望向大海大海之中忽然现出一座海市蜃楼的城市。

    紫羽道:“是乾闼婆城!”

    破邪点了点头:“乾闼婆城一直在大海中飘浮谁也不知道它的处在偶然被人看见人们以为是光线折射将远方的城市投影在大海之中因而被认为是海市蜃楼。更有一些人们以为这是一种叫蜃的怪物吐出的烟气凝结而成却不知道那才是乾闼婆城的真实位置。”

    紫羽道:“那我们快过去吧!”

    破邪摇了摇头:“乾闼婆城的外面被水气的结界所包围不是想进去就能进去的。”

    紫羽道:“那该如何是好?”

    破邪望向海中的城:“任何结界都会有破绽虽然结界一直被认为是最强的防护手段但只要找到那个破绽结界就可以被摧毁于无形。”

    紫羽望向乾闼婆城:“破绽在哪里?”

    破邪摇了摇头:“我也不能知道但风由水生风助水势风的结界与水的结界相铺相成我相信我一定可以看见破绽在哪里。”

    他抽出腰畔的长剑双手握剑吐气开声用力向着海面劈出一剑。剑上的灵力激得海面升起了几十丈高的波浪那些波浪才一触及乾闼婆城就象被什么挡住了一样又反激了回来。

    破邪双手不停围着乾闼婆城急转一边转一边向着海面劈出一剑又一剑乾闼婆城外的大海被他搅扰地起了重重地波浪。破邪一边制造风波目光一边注视着乾闼婆城外淡蓝色的水气。他已经绕着乾闼婆城转了一周了似乎一点破绽也找不到。

    他契而不舍仍然继续制造波涛袭击乾闼婆城忽然在浪影之中他似乎看见了一丝小小的空隙。他露不迟疑立刻全力向着那丝小小的空隙劈出一剑。泪痕剑刺入空隙之内周围的水气急剧震荡起来。因为剑气所迫水气向着周围退去在泪痕剑的周围形成一个圆形的空洞。

    破邪一拉紫羽两人从空洞之中跳了进去。

    他们两人一进入空洞水气便又愈合起来。

    抬起头前面是一座雄伟的城市。紫羽赞叹道:“这就是乾闼婆城吗?好壮观啊!”

    破邪道:“可惜乾闼婆族的人却得了怪病族中的人都死了。看这城市的样子乾闼婆族全盛的时期应该是人口众多的种族。”

    两人向着城中走去。

    一个蓝色的身影远远地注视着他们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你们都到了只等无双与流火了也该是时候了。

第十三节

    蝶衣已经有好几日未曾出现过了。自从那一日谢灵运离开小楼后她便再也未踏出过小楼一步。

    谢灵运每日都在小楼之外徘徊没有蝶衣的召唤他不敢轻易跨入小楼。

    虽然说是因为受了众人所托而去引诱蝶衣但自己心中半真半假难免也生出一丝牵挂。也许是因为他过去的日子都太寂寞了吧?

    太优秀的人通常都是寂寞的。身边的女子之所以接近他多多少少怀着某种目的。出身寒微的想嫁入谢家这个权倾朝野的豪门哪怕只是做小妾也一步登天。官宦人家的小姐则是看中了他相貌俊美人物风流。谁若是可与谢家的公子结交在群花丛中也是足以自豪的事情。

    他偶然会想若他不是谢家的公子不是康乐公这些美丽慧黠的女子还会否视他如宝似珍用尽心机流连于他的身侧呢?这个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因为自他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他的人生就已经是一条定下来的道路。他只需按着道路走下去一步步走下去他是灵秀如子建也好或是蠢钝如村夫也好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人们或者会说谢灵运果然不愧是谢家的公子占尽江左灵气。或者会说以谢家的人才备出如何会生出这样愚笨的子孙便如同他的父亲。

    然而一切不会有大的改变他仍然会出仕为官也许不能承袭康乐公的爵位族叔会在族中挑选一个更加聪明的子侄来继承这个位置。

    但谢家仍然是谢家他亦会继续生出谢家的子孙由这一群谢氏的后人继续及展着谢家乌衣冠盖的日子。

    只有这个女子她的目的是不同的。她甚至都不曾将他令眼相待。他知道她曾经掳过许多才俊每个人都只能在小楼之中停留三日。连他亦是如此三日之后她便将他送走了。

    这样的一视同仁对于谢灵运来说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羞辱。他怎可与那些平庸的男子相提并论?

    或者是因着这一丝深藏的羞辱感他便更生出渴望总要使她明白他是不同的。甚至他是比她的梁兄更加胜出的。

    因这一丝深藏的情绪他的心中悄悄地渴望着蝶衣的召唤然而事隔多日蝶衣却似已经将他完全忘记了。

    嘲风身上无力的感觉也随着时间的过去慢慢地消失了他逐渐可以用力便开始不安于室。

    “我们到底何时才能出去?”他每日从早上开始询问这个问题一直问到夜晚。林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回答他而他也不再纠缠无双却对谢灵运仍然保持着浓厚的兴趣。

    流火的伤势经过几日的调养已无大碍。他偶尔会想到无双在被蝶衣操纵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可怕灵力。无双的灵力绝不比璎珞差甚至更胜一筹只是她的灵力似乎被什么封闭着无法轻易使出。

    “我们走吧!”无双忽然道。

    嘲风第一个跳了起来:“去哪里?”

    无双道:“去那个小楼。”

    嘲风喜道:“太好了我正想好好地打她一顿。”

    无双微微一笑:“你只怕见不到她。”

    嘲风道:“为什么?她不是在小楼里吗?”

    无双道:“这几天我一直觉得她不在小楼里面我感觉不到她的气息她好象一下子消失了。”

    嘲风道:“你没有进入小楼怎么能知道她在不在?”

    无双笑道:“你们本来都看不到她不也是只有我能看见她吗?她身上好象有什么东西是与我相连的让我可以感觉到她。”

    嘲风道:“如果是这样她去了哪里?”

    无双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好象到了很远的地方远到我完全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嘲风却不相信“她一定还在小楼之中一定是怕了我们不敢出来。”

    他率先向着小楼奔去众人跟在他的身后。

    小楼之中果然空无一人连那个侍侯蝶衣的青衣小缳也不在里面只有数只彩蝶在楼上飞舞。

    嘲风奇道:“真地不在小楼之中想不到无双的感觉那么灵。”

    无双没有理他目光落向那道布缦。空气之中尚可以闻到一丝残留的香气她不由自主地向布缦走过去布缦之后似乎就是蝶衣消失的地方。

    伸出手她正想掀向那个布缦流火却握住了她的手。

    她抬头看见流火微笑的眼眸:“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让女人来做?”

    她也微微一笑:“你放心吧!这里面好象没有危险。”

    流火却仍然不能放心跨前一步站在无双的前面伸手掀开了布缦。

第十四节

    抱朴道院的众道依着灵符的指示到达京口城外的蝶林时已经是这一日的晌午。

    他们远远地便看见一个身着灰衣的老道士站在蝶林之外道士是背对着他们站着的头都已经花白了。

    道临自成为掌门弟子后但一直照看着藏书阁之内的抱朴子。九人之中只有他一个人对于抱朴子的背影最是熟悉。

    他一看见这个老道士脸上就现出又惊又喜的神情。

    他连忙跪在地上道:“师祖原来您老人家真地已经醒过来了。”

    那老道士却象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仍然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蝶林。

    九个道士在地上跪了一会儿不见老道士有何反应。道前悄悄地拉了拉道临的衣袖低声问:“这真是师祖吗?”

    道临瞪了他一眼:“我看顾了师祖那么久怎么会认错?”

    忽听那老道士自言自语道:“又是那个妖怪法力比以前还要高强了。”

    道临忍不住大声道:“师祖徒孙们找得您好苦。”

    老道士总算听见了转过身诧异地看着九人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跪在这里?”

    道临道:“师祖我们是您的徒孙啊!”

    抱朴子疑惑地打量着九人“徒孙?我几时有了那么多徒孙?觉非呢?”

    觉非正是道临等人师傅的名字道临忙道:“师傅早就过世了好几年了师祖不知您已经沉睡了五十年五十年来师傅一直盼望着师祖醒来可惜他老人家等不到这一天。”

    抱朴子半信半疑:“我已经沉睡了五十年吗?为什么我觉得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道临道:“整整五十年了。师傅说您老人家是因为除妖而受了重伤才会以龟息**入定。”

    抱朴子点头道:“不错我本来睡得很熟却忽然又感觉到那个妖怪的法力。”

    道临道:“难道就是五十年前伤了师祖的妖怪吗?”

    抱朴子道:“正是那个妖怪我感觉到她又一次出来活动了而且就应该在这个树林之中。”

    道前忍不住问:“是什么妖怪有如此高的法力居然可以伤了师祖?”

    抱朴子冷笑道:“不过是一个蝶妖。”

    道临狠狠地拍了道前的头一下道前吃痛缩着脖子又不敢叫出声来。道临道:“为何徒孙感觉不到一丝妖气?”

    抱朴子道:“蝶妖的法力更胜从前不过她以为这样就可以瞒过我的眼睛吗?”

    他蓦地抛出一张黄色的符咒诵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符咒之上现出金黄的光芒树林被光芒一照现出一个圆形的入口。

    抱朴子指着那个入口道:“蝶妖就藏在这里面。”

    众道跟着抱朴子进了入口蝶林之中仍有成百上千的彩蝶在飞舞但却已经空无一人。

    道前奇道:“这样的天气居然有这么多的蝴蝶?”

    抱朴子冷笑道:“全部都是妖怪!”

    他双手连扬几十张符咒向着四面八方飞出符咒所经之处彩蝶纷纷起火。一众蝴蝶被火所烧出“吱吱”地惨叫声。

    道前吓得脸色惨白“师祖为何要烧死这些蝴蝶?”

    抱朴子冷笑道:“虽然现在还是不足以害人的精灵但如果留它们在人世将来必然会成为祸患还不如现在就未雨绸缪趁它们未成为大妖怪之前将它们全都杀光。”

    道前缩了缩脖子躲到道临的身后心道这个师祖怎么那么可怕?

    抱朴子随烧随走一路走到小楼众道唯唯诺诺地跟在他的身后心中暗想师祖除妖务尽本也是对的不过这些小精灵真地会成为害人的妖物吗?

    小楼之内亦是空无一人抱朴子一进小楼一眼便望向布缦。蝶妖的气息前所未有的强烈她一定是消失在布缦之后了。

    他毫不迟疑走到布缦之前用手抓住布缦只轻轻一扯布缦便被他拉了下来。布缦之后又现出另一个似水似烟的圆形入口来。

    抱朴子冷冷一笑:“蝶妖我看你还能藏到哪里去。”

    他抬腿进了入口众道也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入口。那入口与前一个入口相同都是单向的一走进去便无法再走出来。

    抱朴子却全无畏惧之感。他向前望去他们似乎已经到了一个海岛之上岛上有一座极宏伟的城市。城市若隐若现藏在浓雾的后面。

    道前左顾右盼满脸惊奇:“京口离大海至少有几百里的路程我们怎么会到海上来?”

    抱朴子道:“是有人利用缩地术制造了一条通道将我们从那个树林带到这里。”

    道前道:“这里又是什么地方?这个城看起来很象传说中的海市蜃楼。”

    抱朴子望向城市深处沉声道:“我感觉到那个伤我的人他就在这里面。”有一瞬间他的心中有一丝迟疑五十年前他便败在那人的手中而他为了疗伤不得不沉睡了五十年。现在功力虽然恢复也只不过和五十年前一样罢了。但那个人五十年来应该一直在修炼他恐怕更加不是那人的敌手。

    他性情执拗畏惧的念头一闪即逝被人击败的耻辱无论如何都要一雪。他大声道:“若是你们怕了就在这里停住脚步。”

    九子一起道:“我们誓与师祖共进退。”

    抱朴子仰天长笑:“好!那么我们便一起进去将那人揪出来。五十年前他伤我之仇也该做个了断了。”

    众人一起向着城中行去越是靠近越觉得芳香那浓浓的雾却全无减淡的迹象。浓雾之中的城如同是一个梦境让人不由地猜测在这浓雾之内到底有着什么秘密?

第一节

    浓雾笼罩下的乾闼婆城香气若隐若现越是靠近那雾就仿佛越浓。

    无双等人是比抱朴子更早进入乾闼婆城的他们却不知道在比他们还早一些的时候破邪和紫羽也进入了这个已经死去的城市。

    这座城如同世上任何一座城一样有错综复杂的街道鳞次栉比的房屋沿着青石板的道路两边开凿着排水的水渠每一家也有水渠通出来汇入路边的大渠。房屋也都是青石建的石之石之间结合得非常紧密连最锋利的刀锋也无法插入。这样的城就算是过千万年想必也仍然会存在于这个世间不会因岁月的流失而轻易崩破。

    “好精巧的城大概只有南朝的建康和北朝的长安可与之相比吧!”刘裕忍不住出赞叹。

    无双点头道:“如果城中住满了人大概真地与长安很相似。”

    刘裕看了她一眼“小姐去过长安吗?”

    无双微微一笑:“我自小便在长安长大的。”

    刘裕道:“小姐不是汉人吧?”

    无双微笑道:“是不是汉人又有什么关系?人们喜欢区分胡汉在神和妖的眼中无论是哪个民族的人也不过就是人罢了。”

    刘裕点头赞道:“小姐说得不错可惜天下争战自五胡乱华以后各个民族的英雄都趁乱而起以民族为号召其实不过是想满足自己称王称帝的野心罢了。却苦了天下的黎民百姓颠沛流离骨肉分散战祸不休。”

    无双笑道:“刘公子如此忧国忧民想必是胸怀大志之人。”

    刘裕忙道:“哪里哪里只是随便几句感慨。”

    两人正说话忽见前面的浓雾之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嘲风喜道:“有人啊!刚才我还奇怪怎么这么大的一座城一个人也没有。”

    流火望向那个人心道为什么感觉不到人气?

    嘲风喜气洋洋地冲上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道:“兄台请问一下这是什么地方?”

    他这样一拍那人身上本来穿着的蓝色长衫忽然裂开变成一片片碎布片落在地上。

    嘲风呆了呆那人的身体也露了出来在浓雾之中那人的身体居然闪闪光。

    嘲风甚是好奇用手摸了摸那人露在外面的肌肤触手冰冷那人的身体居然是水晶的。嘲风叫道:“你们快来看啊这是一个水晶人。”

    众人都围了上来那是一个中年男子眉宇间俱是无奈之色全身都如同水晶一般玲珑通透连身体里的五脏六腑也看得清清楚楚。那些五脏六腑颜色较深但也能看出是由水晶制成的。

    嘲风道:“怎么会有人做出这么奇怪的水晶人?还做得这么象?”

    无双道:“只怕不是做出来的。”

    嘲风奇道:“不是做出来的难道是天然形成的吗?”

    无双道:“我猜这是由一个人变成的水晶人。”

    刘裕和谢灵运不知道玉蟾之事不由地毛骨悚然心道这世上难道会有人变成水晶人吗?

    嘲风却一点也不觉得恐惧反而甚是好奇:“怎么才能变成水晶人?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变成水晶人呢?”

    众人也不去理他继续向前行去。越是往里走水晶人便越多只见路边或者是房屋之内都可见到水晶人的身影。

    这些人脸上的神态颇为无奈似乎他们在成为水晶人以前便知道自己的命运因而脸上并没有任何惊骇之色。

    然而无双等人却越看越是心惊那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些似乎已经成为水晶人很久了身上的衣服都风化了身体**于外有些却仿佛成为水晶人没有太长时间衣服的式样也同时下的颇为相似。这些人有的站在路边有的坐在门前有的则躺在床上有人睁着眼有人闭着眼有人含笑有人愁眉但即便是含笑的人也无法掩饰眉宇间的无奈。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一城的人居然会都成为水晶之人。

    越是往里走雾便越浓逐渐的连近在咫尺也不可见了。

    流火伸手拉住无双沉声道:“小心这雾有问题。”

    忽见前方有一道亮光穿过浓雾直直地向着他们照了过来。那光线很奇怪虽然在雾中也雪亮如银附近的雾被光线一触都向着旁边散去。

    光线的尽头似乎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嘲风一见到这道光线脸上露出喜不自胜的神情喃喃低语道:“是狻猊狻猊的亮光。”他欣喜若狂向着那个人奔过去。

    无双想要拉住他都来不及众人只得跟在他的后面。一靠近那人雾便淡了。那人身着一件淡黄的衫子低垂着头似乎看着手中的狻猊镜云鬓上插着两支珠钗钗上的珍珠亦在浓雾之中闪闪生辉。

    无双与流火对视了一眼是颜清虽然她低着头但两人仍然在乍见到她时便认出她来。

    嘲风仍然不停地向前冲过去似乎想要将狻猊镜一把夺过来可是当他靠近颜清三尺之外时忽听颜清低喝了一声:“站住。”

    手上的镜子光芒一闪照向嘲风嘲风一怔下意识地望向镜子镜中却空无一物他不由地停下了脚步心里疑惑为什么镜子里没有他的影子?

    颜清慢慢抬起头脸上的神情冰冷而麻木她一字一字道:“你们终于来了。”

    无双问道:“你在等我们?”

    颜清淡淡地道:“不是我是我哥哥他在等你们。”

    无双微笑道:“你哥哥的石化症可治好了?”

    颜清道:“治好了。”

    无双微笑道:“这城中那么多人都得了石化症真地很可怜。”

    颜清淡然道:“你看见他们了?”

    无双点点头“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一个种族都会生这种怪病?”

    颜清淡淡地道:“因为香气!”

    无双笑道:“是那种你用来配制毒药的香气吗?半神的香气和大蟒的毒液所炼成的没有解药的毒。”

    “你很聪明。当香气最初出现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如此美丽的东西居然会是一种使整个种族毁灭的毒药。”

    “香气最初出现的时候?那是什么时候?”

    颜清忽然一笑:“你的问题很多你可知道你们进来了这里就再也出不去了吗?”

    无双眨眨眼睛笑道:“你以前又是如何出去的?”

    颜清抬起头向着四周环顾“这里是死亡之城只要是进来的人就无法出去我也是一样。我会和你们一起死所有的人都会死在这里。”

    无双笑道:“你哥哥好狠心居然要你陪着我们一起死。难道他忘记是你把他从石化症中救了出来吗?”

    颜清淡淡地道:“就算是为了我哥哥死我也愿意。”

    无双笑道:“你哥哥?只怕不是你的亲哥哥吧?这个地方这些死去的人并不是罗刹族的人。你是罗刹族的公主为何会随便认一个人做哥哥?”

    “你到了死还是这么好奇吗?这里住的人确实不是罗刹族的人这个城千百年来都漂浮在海上没有人知道它的确切位置偶然被人看见也以为是海市蜃楼。”

    无双道:“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乾闼婆城?”

    颜清笑笑“不错这里就是乾闼婆城。”

    “据说乾闼婆族的人精通幻术你的幻术也是从乾闼婆人那里学来的吗?”

    颜清淡然道:“你就算知道这些又有何用?你们都会死的没有人能够离开这里。”

    无双微微一笑:“我们都会死连流火也会死吗?”

    “不错流火也会死!”

    无双道:“你忍心让流火死?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颜清的脸变得更加冷漠“我喜欢他又如何他又不曾喜欢过我。”

    无双笑道:“若是他现在就死了自然不会喜欢你但如果他可以长命百岁他是否会喜欢你就难说了。人们常说精诚所致金石为开。明天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

    颜清露出一丝冷笑:“你为何要说这些话?你以为你说了这些话你们就不必死吗?”

    无双道:“你为何要出现在这里?既然我们根本走不出这个城只要慢慢地饿我们就一定会死你根本就不需要出现。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在流火死以前再见他一面吗?”

    颜清默然她目光闪动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半晌她忽然淡然一笑道:“你错了我来这里的目的并非是想见流火一面而是想亲手杀了他。”

    一言卜毕她伸出一只纤纤的玉手手上蓦然多了一把黑色的长剑剑向着流火疾刺倒与碎风剑颇有些神似。

    流火只轻轻闪身便避开这一剑他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不要再打了。”

    颜清却不一言一剑紧似一剑不停地向流火进攻似乎真地想将流火斩于剑下。流火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见颜清的剑刺到胸口他伸出手抓住颜清的手腕“你哥哥可是乾闼婆王?他在何处?为什么要把我们引来这里?”

    颜清微微一笑:“你一下子问我那么多问题要我怎么回答?”

    流火道:“你一个一个回答你哥哥是否是乾闼婆王?”

    颜清静静地注视着流火的面颊轻声道:“哥哥对我很好他要我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做。”

    流火一愣见颜清的脸上忽然现出一丝绝决之色“若是我不能杀了你我只好自己死。”她忽然倒转剑锋向着自己的颈间刺去。

    流火皱眉道:“你干什么?”他松开颜清的手腕抓向那把剑剑被他的手一触便化做了一团黑色的烟气消散而去。

    颜清惨笑道:“你既然不爱我为何要阻我去死?”

    流火呆了呆放开手道:“莫名其妙你又不能长生不老为何那么急着去死?”

    颜清双眉微扬:“你放心吧!我不会那么急着送死就算要死你也要与我一起。”她忽然反手抱住流火向着路边的一座屋舍倒了过去。

    事出忽然流火立足不稳被颜清拖着倒在地上两人翻滚着跌入那间石屋。他们一跌进去那石屋的门便立刻关上了。

    无双早就觉得颜清神色有异一见她抱着流火滚进那间石屋连忙伸手想要拉住他们但颜清的动作太快她又全无神通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如何能够拉住他们?

    石屋的门一关她立刻便向那石屋奔去刘裕见她奔向石屋唯恐她有失也连忙赶了过去。

    他们两人才一到石屋的门前周围的浓雾似乎一下子改变了。

    无双的手还未触到石屋的门本来在眼前的石屋忽然消失不见。而他们所处身的街道也与刚才完全不同本来有房屋的地方忽然变成了街道而本来是街道的地方忽然又变成了房屋。

    无双一惊站住不动转过身只见刘裕紧跟在她的身后本来站在不远处的嘲风和谢灵运却已经不知所踪。

    她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好可怕的幻术居然可以将整个环境都改变了。而那些姿态各异的水晶人仍然冷冷地站着脸上似也多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正在嘲笑这些不自量力的撞入者。

    无双定了定神沉声道:“这个地方全被幻术所控制我们一定要小心不可再被分开。”

    刘裕点头道:“我真没想到幻术居然连房屋都可以移动。”

    无双沉吟道:“我相信这个世上除了乾闼婆族外再也没有人能够使用这么可怕的幻术了。我只在佛经中看到过他们精于幻术想不到精通到如此可怕的田地。”

    刘裕道:“嘲风和谢灵运在哪里?”

    无双道:“只怕已经不知在这城的哪个角落了。”

    刘裕道:“遇到这样的变故小姐还能如此冷静真是令在下汗颜。”

    他在此时忽然拍起无双的马屁无双苦笑道:“先找到他们再说吧!”

    刘裕道:“不知那位流火先生是否会出意外?”

    无双无奈地笑笑:“颜清不会害他的我相信她宁可自己死也不愿伤流火分毫。”

第二节

    流火与颜清滚进石屋石屋的门便立刻关上了。

    流火推开颜清站起身略有些怒意道:“你这是干什么?”

    颜清垂下头低声道:“自我们相识以来从未单独相处过我只想独自和你在一起。”

    流火一怔见她粉颈低垂双眉微蹙脸上俱是愁容他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也曾游戏花丛风流快活但这个时候身处险境再怎样也不能生出情爱之心。他叹了口气柔声道:“你又何必如此呢?你明知道我心中只有璎珞。”

    颜清固执地道:“我不管就算你心中只有璎珞我也不在乎我只要你此时心中只想着我。”

    流火道:“不行现在我所想的是如何带他们离开这里。”他走过去想要推开石门但无论他如何用力石门却再也打不开。

    他皱了皱眉掌上用了几分力气石门却仍然纹风不动他虽然未用灵力但此时手上的力气已经不下千斤石门上就算有铜铁做的机括也应该被他推动了。

    颜清淡淡地道:“你不用再白费力气了若是不知道机关所在这道门是任谁也打不开的。”

    流火道:“你这样说一定知道机关在哪里?”

    颜清点了点头“我知道。”

    流火道:“快打开机关放我出去。”

    颜清摇了摇头:“我现在不会放你出去只有在这个门内你才是最安全的。”

    流火道:“若是如此你更要放我出去如果无双在外面遇到了危险我是绝不会原谅你的。”

    颜清凄然道:“你刚才还说心中只有璎珞现在却又记挂着无双不觉得自相矛盾吗?”

    流火道:“无双是璎珞的转世有何矛盾?”

    颜清淡淡地道:“若是她们两个人都在你的面前你会爱哪一个?”

    流火道:“她们两个人又如何能够都在我的面前?璎珞已经死去一百年了她若是不见也不会有无双她们两人是不可能同时出现的。”

    颜清的面上现出一丝古怪的笑意“我只是说如果若是真地有这么一天你会选择哪一个?”

    流火默然无双和璎珞她们本是一个灵魂却又如此不同他因爱璎珞而爱屋及乌自无双出现后对璎珞的感情也自然便转移到了无双的身上。但现在想想也许对于无双的爱并非只单纯是因为她是璎珞的转世吧!

    颜清道:“你不能选择因为你也喜欢无双对不对?”

    流火道:“不可能的事情我从不去想。你快点放我出去若是无双真地出了意外我一定会杀了你。”

    颜清凄然道:“你以前也是这样无双中了毒你便威胁要杀死我我在你的心中真地那么一文不值吗?”

    流火知她生性倔强若是一再威逼只怕反而会激起她的反抗之心更不会放他离开。他道:“虽然你可以暂时将我关在这里却不能把我关在这里一世。象你这样聪明美丽的女子又何必如果苦苦执着?”

    颜清道:“我知道你是宁可死也不会陪我留在这里。我只望你能让我陪你一次。我从未对你要求过什么而且你只要离开这间石室总是会死的。我并非骗你我哥哥的本事你们都想象不出。就算合你们所有人的能力也不可能逃过他的掌心。在你死以前让我陪你一次这就是我所有的愿望。”

    她走到流火面前轻轻抱住流火的身体将头埋在流火的胸前:“只有这一次可不可以?这是我所有的请求。”

    流火抓住她的手臂将她从自己的身上拉开“就算我答应了你又能改变什么?我还是不会爱你我的心里也依然只有璎珞。我不想欠你什么你的生命是有限的我是一个妖怪可以无止境的活下去。你这样有限的生命何不找一个真心喜欢你的人?”

    颜清眼中泛起一丝泪雾“我喜欢的人就是你我再也不会喜欢其他的男人。我见你的第一面就爱上了你你明不明白?”

    流火摇了摇头:“别再勉强我了我不想你以后会后悔。”

    颜清用力摇着头“我不会后悔这是我想要的。我从未喜欢过一个男人你是我的唯一一个。”

    流火却仍然摇头:“不行我不能那样做。”

    颜清急道:“为什么不行?我知道你的事情百年前璎珞离开你以后你游戏人间有过许多女人。为什么她们都可以只有我不可以?”

    流火轻轻一笑:“百年前的事情我已经做错了如今我又怎么会继续错下去?因为被璎珞伤害就去伤害别的人我其实早就后悔了。”

    颜清道:“我不会怨你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也许也许我会有你的孩子那么就算你以后离开了我我也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流火呆了呆不由望向颜清见她容颜憔悴全不似初见之时的意气风。他心里也不由升起一丝怜惜之意。

    颜清轻轻地解开衣带丝衣便如同水一样地从她的身上滑落下去。她居然只穿了一件衣服想必早已经有所预谋里面便是白晰光洁的身体。

    她抱住流火喃喃低语道:“只这一次求求你只这一次好不好?”

    流火一时心乱如麻颜清漆黑的头上带着一丝淡淡的香气被一个**的美女抱着只要是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会有所反应。

    流火仰起头他自啖鬼那一边继承来的天性一直潜伏在身体之内。只是因为他很早便遇到了璎珞对璎珞的爱使他不象啖鬼一样四处寻花问柳。而目前的情形软玉温香便在怀中再淡然的男人也难免会心动。

    他知道若是再这样下去他只怕便无法抵抗诱惑。他蓦然盘膝坐下双手交叉环抱于胸前低声默诵经文。

    然而颜清却不愿轻易放弃流火坐了下来她便坐在流火的腿上。手指轻抚着流火的胸膛低声道:“你何必抗拒我?我不美吗?”

    流火索性连眼睛也闭了起来即不看她也不回答。然而颜清的手却轻抚过他的全身正在一点一点地摧毁他的意识。

第三节

    雾忽然散了。

    紫羽看见天上明朗的月光是一轮满月。月光清幽幽地照着地面四周的石屋之上都因月光而反射出淡淡的蓝色。

    她与破邪已经在这城中走了许久城中的道路蜿蜒复杂越是深入就越是无法辨认方向。

    雾散了以后周围的景物就变得清晰可见然而却仍然迷离错踪。远远近近的石屋看起来是如此的相似使人轻而易举地迷失于其中。

    紫羽停下脚步指了指身边的石屋“我们好象已经走过了这个地方。”

    破邪亦停下脚步看了一眼“似乎走过又似乎没有。”

    紫羽喟然叹道:“想不到乾闼婆城是这样一个地方。”

    破邪道:“乾闼婆族人精通幻术他们住的地方据说是世上最神秘的地方真地是名不虚传。”

    紫羽道:“寻香会在什么地方呢?”

    破邪想了想“他是乾闼婆族的宗主自然是在香气最盛的地方。”

    然而香气若有若无那些路边的水晶人皆出淡淡的香气想要找到香气最盛之处也绝非易事。

    两人继续前行每到一个叉路口就在路边的石屋上刻下记号。但他们很快就又走回刻着记号的地方显然他们正在不停地兜圈子。

    他们便选择另外一条路然而走不多久又回到刻有记号的地方似乎无论如何他们也无法走出这个小小的范围。

    破邪跃上一间石屋向着远处望去。前后左右俱被雾所笼罩只有他们处身的这一小块地方是没有雾的。

    蓝色的月光照着地面在地上映出一个圆形的光环。

    破邪忽然道:“今天是十五吗?”

    紫羽摇了摇头:“不对啊应该只有初十。”

    两人一起抬起头天上的月亮虽然显得比平时更大更圆但那却真地是一轮月亮月兔的影子也与平时无异。

    破邪沉声道:“我们似乎无法走出月亮照射的范围。”

    紫羽道:“难道是妖怪?”

    破邪摇了摇头:“感觉不到妖气月光也与平时无异。”

    紫羽忽然道:“前面有人。”

    不远的前方站着一个白衣女子以破邪与紫羽的耳目居然都不知她是何时出现的。那女子脸色苍白目若点漆眉如春山居然是一个美丽绝伦的女子。

    两人互视一眼这女子身上全无妖气甚至带着一股凡脱俗的神仙之气。

    破邪拱手道:“请问小姐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那女子轻轻瞟了两人一眼仰向天“有月亮的地方就会有我。”

    破邪问道:“有月亮的地方就会有小姐?莫非小姐是月中仙子?”

    那女子居然并不否认淡然微笑道:“不错我正是月中仙子。我名叫玉蟾。”

    紫羽一怔她不曾到过月宫也不曾见过玉蟾但她却知道玉蟾的传说。她道:“玉蟾仙子不是已经被西王母封印在月中之城吗?你若是她你是如何出来的?”

    玉蟾仍然仰望天“有月亮的地方就会有我你们不见月光正照着你们吗?”

    两人也不由抬头望向天空那一轮圆月清泠泠地挂在天上似乎正在嘲笑世人的愚昧无知。

    破邪只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你是如何到这里的?你和乾闼婆王又是什么关系?”

    玉蟾却不答他们的话反问道:“你们是一对情侣吗?”

    紫羽脸一红没有回答。破邪道:“是又如何?”

    玉蟾微微一笑:“你可知我最恨什么?”

    破邪道:“什么?”

    玉蟾的脸上现出一丝肃杀之气:“我最恨这世间的情侣也最恨这世上的谎言。”

    破邪皱眉道:“我们是不是情侣又关你什么事?难道你曾经被人遗弃因而牵怒于人?”他并不曾听闻过玉蟾的故事只是据常理推测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居然会痛恨世间的情侣只可能是受过男人的伤害。想不到他这推测正好说中了玉蟾的心病。

    玉蟾冷笑道:“世上皆是忘恩负义之辈尤其是男人得到了一个女子之后就想着其他的女人从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忠心。而女子更加可恶明知会被男子遗弃却还对男子不离不弃把飘渺的希望寄托在他会收心养性最终回到自己的身边。更有些女子爱恋上别人的丈夫不惜私下苟合就算那人的妻子是自己的姐妹好友也全都忘记了。你说这世上的情侣是不是很该杀?”

    她说得义愤填膺破邪却无动于衷道:“就算如此又关你什么事?你即非专司情爱之神对人间的情侣指手划脚是不是有点越俎代疱?自然会有司情之神管理此事又与你何干?”

    他这番话倒说得玉蟾一愣她以为破邪必会与她争论一翻证明世间有矢志不渝的情人但想不到破邪根本对这个话题全无兴趣。

    她目光一转落到紫羽身上“你相信这个男人会一直对你好吗?他会一直喜爱你直到生命的尽头吗?你明知他喜欢的另有他人为何还愿意如此委屈地留在他身边?”

    她这句话亦是说到紫羽的心上了她不由地看了破邪一眼心道他心中喜欢的人明明是璎珞和我在一起只怕是同情可怜我罢了。

    她心念这样一转玉蟾便立刻知道了。玉蟾冷笑道:“你也不能相信他会一直喜爱你吗?若是以后璎珞再次出现你以为这个男人还会留在你的身边吗?”

    破邪道:“你罗里罗索说那么多干什么?你这个人明明应该是个神仙为何说出的话一心只想挑拨别人居心如此不良是如何成为神仙的?”

    玉蟾冷笑道:“若是你们全无嫌隙我又如何能够挑拨根本就是你们之间的情义不够坚定才会给人以挑拨的机会。”

    破邪道:“那是我们的事情到底与你有什么相干?既然你能在这里出现一定是与乾闼婆王有所瓜葛你快告诉我如何才能找到他。”

    玉蟾微微一笑:“你想要找到他并不难其实这城也没有什么神秘的人们之所以会迷失在里面不过是因为人们经常会迷失自己的心。一切幻境皆是由心而生由心而起。你们迷失在这幻境之中不过是因为你们的心迷失了而已。”

    破邪道:“不要再说这些废话了若是你再不告诉我乾闼婆王在哪里我可就要不客气了。”

    玉蟾叹道:“这是废话吗?我已经指点了你们一条明路你们找不到罢了。若是你们的心不再迷失这乾闼婆的幻境就根本不存在。”

    破邪心里一动似若有所悟他心里思索世上的万物本是由心中生出的幻像而幻术更加是幻像中的幻像乾闼婆族的幻术如此厉害无非利用了人心迷乱的弱点。若是可以心清无物全无挂碍也许幻术就不攻自破了。

    虽然想到这一点但如何才能真地做到心无挂碍却是非常艰难。

    破邪全未觉他陷入深思之时玉蟾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身子轻转便如同一缕轻烟般消失在月光之中。

    天空的月亮仍然一动不动地挂在他们的头顶上方无论他们如何走也无法离开月光照射的范围。

    他们本以为浓雾所笼罩的乾闼婆城是一个恶梦想不到在如此明亮的月光下居然是另一个更加可怕的恶梦。

    紫羽终于坐倒在地“我们走不出去了吗?”

    破邪握住她的手:“你已经放弃了吗?”

    紫羽泛起一丝苦笑:“也许这只是一个幻境其实根本就没有月亮没有乾闼婆城。这些日子我一直提心吊胆地过去唯恐有一天早上睁开眼睛你便不在我的身边了。其实我的生命也是一个幻境因为一个虚无飘渺的希望而延续下去。我常想那希望并不真地存在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破邪默然他仍然握着紫羽的手坐在她的身边两人一起抬头看着月亮。

    “有人说不可对着月亮起誓因为月亮阴晴圆缺变化得太快所以对着月亮许下的誓言是不可以相信的。其实我也不想起什么誓因为没有任何誓言可以约束我。我只是想问你你相信我吗?”

    紫羽转头望向他他并不曾看她一眼只一味地仰着头看着天空的圆月。她低声道:“我怎么会不相信你?但是我却也知道在你的心中璎珞从来没有淡去过。”

    破邪微微一笑:“你在和一个死去一百年的人吃醋。”

    紫羽垂下头:“正因为她死了所以我再也不可能与她争什么她在你的心里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破邪侧过头盯着紫羽的侧面:“你要我怎么样?难道要我忘记她吗?”

    紫羽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可能其实我们又有谁能够忘记她?”

    破邪道:“既然我们都不能忘记她为什么我们不可以一起记住她?也许在一百年前她是我心中最重要的女人但时至今日能与我一起看月亮的却只有你了。”

    紫羽心里又是悲又是喜笑道:“可惜是假的月亮。”说完话眼泪却又涌了出来。

    破邪用手指揩去她脸上的泪水“又是哭又是笑你都多大的年纪了还象个小孩子一样。”

    紫羽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你是否见过我的本来面目?”

    破邪点点头:“见过了。”

    紫羽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

    破邪有些奇怪“什么怎么样?你是说你本来的面目吗?那个老太婆?太可怕了。”

    紫羽呆了呆嗔道:“用不着说得那么直接吧?”

    破邪道:“真地很可怕难道你要我说你是个老太婆美人吗?”

    紫羽怒道:“你还说!”伸手便要打他。

    破邪却捉住她的手笑道:“又不生气?女人真是奇怪为了不相干的人随便说了几句话就会流眼泪。”

    紫羽撅起嘴:“什么随便说几句话她说的话句句都有道理。”

    破邪道:“好了不要再争了快点走出这月亮吧!”

    紫羽忽然道:“她刚才说一切的幻影只是由心生出来的。是否是因为我们太在乎这些石屋和街道了?”

    破邪点头赞道“你说得对也许不用眼睛去看结果会全不相同。”

    两人手牵着手闭上双眼。风在耳边轻轻掠过有空气流动的地方就会有风。夜叉和迦楼罗都是风的精灵只有在风中才会感觉到母亲一样的温暖。

    两人脸上都露出笑容破邪道:“让风带着我们走出去。”

    紫羽道:“有风流过的地方必然有通路只要随着风走就一定可以离开这里。”

    他们也不睁开眼睛以周身最敏感的神经感受着微弱的风风中亦带着一丝淡淡的香气在风的尽头也就是路的尽头是否就是寻香在等待着他们?

    两人似已被风吹起却逆风而行奇异地穿过了面前的石屋到达月轮之外。

    空中的月亮似也知他们已经走出了这个幻境月光一下子黯淡下来浓雾也再次升起。两人睁开眼睛虽然走出月轮的范围却仍然在乾闼婆城中。

    破邪努力辨认着空气之中的香气他伸手向着北方指了指“他在那个方向。”

第四节

    谢灵运觉得他一定是在做一场恶梦。

    自刘裕和无双一下子消失不见开始他便不得不独自面对着嘲风可怕的眼神。他从来没有想到一个男人会以一种如此情意绵绵的目光看着另一个男人。而更可怕的是他就是那个被注视着男人。

    他是一个正常的少年绝无断袖之癖。娈童在上层社会并不是什么特别令人惊异的事情他的一些好友也有这种嗜好。事实上能够有娈童的男子必然是出身世家家财万贯。以他的家事背景就算真地有此嗜好也不是什么出奇之事。然而那是他将别人当成娈童而不是象现在这般被一个男人以如此暧昧的目光盯着不放。

    他只觉得全身冷连血液都似要停止流动了。

    他也不敢看嘲风一眼只是低着头不停地疾走希望能够快点找到无双和刘裕。只要不单独和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在一起他就会觉得好受得多。

    然而他越是怕嘲风嘲风却偏偏不愿意放过他。他忽然上前来拉住他的手道:“这个地方我们刚才已经走过了。”

    谢灵运吓了一跳连忙甩开手“是吗?这里看起来都是一样的。”

    嘲风的脸上立刻露出讨好谄媚的神情:“那也可能是我看错了也许没有走过。”

    谢灵运哆嗦了一下忙道:“不如我们分开来找吧!”他说完话立刻转身就跑希望能够摆脱嘲风。

    然而嘲风却道:“不行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去找他们。这个地方很危险我们一定要在一起。”

    谢灵运额上渗出冷汗:“不必了我们还是分开更安全一点。”

    嘲风道:“怎么会?万一你有危险我可以救你。”

    他箭步如飞紧追不放。他越是追谢灵运就跑得越快。一不留神一头撞在一个水晶人的身上。谢灵运只觉得头一阵晕眩便在地上。

    眼见嘲风大惊失色地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紧张地问:“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谢灵运又是一惊他的头上被撞了一下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碍但见嘲风这样紧紧地抱着他他只觉得脑袋里轰得一下又是好气又有点好笑血一上涌居然便昏了过去。

    隐约间他似乎回到了健康谢家的宅第。

    谢家与王家比邻而居住在城中的一条小巷子之内。因为两家都是朝中大吏出入皆穿乌衣这条巷子被城中人称为乌衣巷。

    他迷迷茫茫地走回谢家看见许多家仆正在收整行装。他站在边上看了一会儿忽见一个中年管家走了出来大声道:“仔细着点别落下什么东西。”

    他看了看那个管家觉得甚是面善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忽听一个家人问道:“墨管家几辆马车都装满了还是不够。”

    他才猛然惊醒原来这个中年管家居然是他的小厮谢墨儿。他便有些狐疑起来谢墨儿应该只有十五六岁怎么现在却成了中年人。

    他走过去问:“墨儿你们收拾行装要去哪里?”

    谢墨儿似乎才看见他行了一礼道:“主人您怎么忘了?您被贬了官现在我们一家都要回会稽去了。”

    “贬官?!”他吃了一惊“为何会被贬官?”

    谢墨儿叹了口气:“主人您别这么难过了小心身子。”

    他呆了一下也不再问走入谢宅。来往的人们纷纷向他行礼“老爷您回来了!”

    老爷?不是都叫他少爷的吗?

    他走入自己的卧房眼睛落在一面铜镜上他才猛然现他居然已经是一个中年男子。

    他便更加迷糊起来也不知是梦是真。门外传来谢墨儿呼唤他的声音:“老爷都收拾停当了我们走吧!”

    他便迷迷茫茫地走出门上了一辆马车。一路车行向着他的老家会稽行去。路上听见谢墨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谈话他才知道晋的天下已经亡了如今是刘宋天下。刘裕是开国的君主只是死得早当今皇上是刘裕的儿子刘义隆。他虽然觉得吃惊为什么他会什么也不知道?但又觉得理所当然似乎自己真地已经活了几十年是一个中年人了。

    不数日到了会稽老家谢家在会稽是几世的旺族根基尚在仍然过着门阀贵胄的生活。他却因为被贬官的原因心中颇为不满日以继夜地酒色笙歌:不务正业。只偶尔写上一两小诗。

    忽然有一日谢墨儿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大叫:“主人不好了。”

    他已经喝得半醉醉眼惺松地问:“何事慌张。”

    谢墨儿道:“皇上听信谗言以为主人被贬之后就心怀不满日日纠集士子针贬朝政已经派了司徒刘义康来捉拿主人了。”

    他惊出了一身冷汗:“为何会有此事?想不到我退居会稽仍然会遭此无妄之灾。”

    谢墨儿道:“主人怎么办呢?”

    他冷笑道:“若是没有我谢家的北府军他刘家又如何能得天下。当今皇上不仅削了谢家的爵位又故意罗织罪名分明就是想致我于死地。我绝不会就这样束手就擒。”

    他因喝得半醉又因积郁于胸比平日要莽撞许多。立刻便纠集了家仆与朝廷来的军队相抗。

    虽然谢家在会稽根深蒂固但到底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如何能与朝廷的正规军相提并论。谢家的军队很快便被冲散了他也被刘义康生擒。

    刘义康却不杀他说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将他配到广州。

    岭南之地每多瘴戾他虽然万般不愿但事已至此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与家人分离孤身上路。

    路上连车马也没有只能徒步而行。他是世家公子何时受过这般痛苦。一路行来脚上都起了血泡押解的差人却一点也不知通容只是不停地催逼他上路。

    他跌跌撞撞地走只恨不能立刻死去。既然皇上不能容他为何还要将他配广州何不就地处斩?他百思不得其解但才一到广州他立刻便有了答案。

    他人一到广州皇上的诏书又跟着来了说是他不思悔改心存反意天地不容。命将他腰斩弃市。

    他心中愤懑怒骂道:“刘家小儿皆是忘恩负义之辈若是没有我谢家相助你们如何可登上大宝?”

    他这样一骂两边的值曹便走上来用刀剪割下了他的舌头。因为还要腰斩弃市割得十分小心只让他不能再骂却留住了他的性命。

    其实皇上早就下定决心要让他死所谓之流放不过是让他在死前受更多的苦楚罢了。他也不知当今皇上为何如此恨他扪心自问他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刘家的事。

    第二日他便被强行带到最热闹的集市围观的人们成千上万皆是一些说着蛮语的獦獠。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还在流血的口中只能出哑哑的声音。

    侩子手拿着刀向他走来他喟然叹息若是当年不助刘裕称帝如今又怎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侩子手的刀从天空中划过向着他拦腰砍了过来。他吓出了一身冷汗人也一下子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嘲风怜惜地抚摸着他的额头“你怎么样了?真可怜头上出了那么多的汗。”

    他连忙推开嘲风的手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腰。还好上身和下身还连在一起。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没有胡须触手光滑他还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并非是中年人。

    他松了口气却又叹了口气难道梦中所见将会是他未来的命运吗?

    谢家三代卿相在朝中举足轻重若是刘裕想要称帝必然要得到谢家及王家的支持。难道说他真地帮助刘裕成为皇帝而后却要死于刘家之手吗?

    他坐在地上呆冷汗都干了身上的衣服被汗浸湿现在变得冷冰冰的十分难受。但与梦中的痛苦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他清楚地记得一路配时两脚蹒跚难行差人却不停地用脚踢他催他快走的情形。而舌头上被刀剪割下的痛苦也感同身受。

    他的心有些乱了他到京口寻访刘裕本是为了联合刘裕推翻桓玄的叛逆。但如果他的下场会是这样那么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无论是晋帝或者是桓玄都对谢家礼敬有加就算他不管这些闲事谢家也依然还是朝中肱股大臣他也依然还是康乐公总胜过最后的腰斩弃市。

    在此之前他从不知道折磨一个囚犯是如此残忍恐怖似他这种世家公子锦衣玉食一生都未受过什么痛苦想不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越想越是心慌只想立刻离开此地回到建康的家中闭门谢客也许告老还乡还可以苟延残喘虽然他不过才十九岁。

第五节

    无双努力地在浓雾中辨认着方向她设法分辩着每个水晶人的不同。她逐渐现虽然城中的石屋会改变可是水晶人却是不变的。只要能够记住所经过的水晶人便可以找到出路。

    虽然每个水晶人乍看起来都很相似但仔细去看就会现水晶人仍然存在着男女老幼的差别。

    水晶人身上都带着淡淡的香气越是接近香气就越是清晰可闻。

    她全没有感觉到因为她太认真地观察那些水晶人她与刘裕两人都吸入了过多的香气。但也许是因为她曾经中过颜清的毒虽然吸入了许多香气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但刘裕的神情却越来越是异样。

    刘裕一直跟在无双的后面只觉得前面的无双纤腰一握走路的姿态也美妙异常如同风中弱柳。他本是有妻室的平日也不是一个好色之人偶然贪花亦是无伤大雅。但他第一眼看见无双立刻便被她那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吸引住了。时间过得久了又惊讶于她凡的见识与智慧只觉得如同这般的女子才应该是他的伴侣。

    他本胸怀大志并不满足于只做一个区区的北府军将军。而无双又从未表露过身份虽然他知她不会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但也猜不到她居然会是敌国的公主。

    他越是跟着无双便越觉得心中的情义无法压制他自己也未察觉到他此时与平时大不相同。

    他忽然一个箭步冲到无双的身边一把抓住无双的手腕沉声道:“小姐你觉得刘裕如何?”

    无双一愣转过头看见刘裕泛着血丝的双眸。她心里一惊刚才刘裕的眼神还不是如此为何只是过了一会儿功夫就变得如此疯狂。她用力甩了甩手想要将刘裕甩开。但刘裕到底是行伍出身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够与他的力气相比。

    无双勉强笑了笑:“刘先生胸怀远大绝非泛泛之辈。将来建功立业甚至封王称帝也大有可能。”

    刘裕道:“既然小姐也这样认为相信刘裕不会辱没了小姐。”

    无双道:“我们现在身陷险地最重要的是找到其他的人。别的事情现在都不必提起。”

    刘裕却用力一拉无双将她拉入自己怀中“既然小姐也认为刘裕日后必有大成何不现在就与刘裕结成夫妻将来刘裕称王称帝绝不会辜负小姐。”

    无双呆了呆苦笑道:“刘先生是被这里的环境所影响才会有此心思。刘先生一定要保持清醒不要被幻术左右了自己。”

    刘裕却完全不管她所说的话眼神更加疯狂手已经在解无双的衣带嘴里说道:“小姐与我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等我做了皇帝一定会封小姐做皇后。小姐为何还不依从于我?”

    无双拼命挣扎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打了刘裕一记耳光希望能够唤醒他的神智。然而刘裕被她打了一下却更激起了深藏于内的兽性反手撕下了无双的一片衣袂。

    无双惊呼一声大声叫道:“刘先生你醒一醒你快醒一醒。”

    她不知刘裕闻了这香气激了他的本性。虽然有些人在平时道貌岸然人人都赞他是风度翩翩的君子但却将极为不堪的禀性深藏于心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乾闼婆的香气可以使人迷失于幻境之中反而将人们心底最不愿面对的东西展现了出来。善者愈善恶者愈恶。

    两人摔倒在地刘裕压在无双的身上似乎是非得到无双才心甘。

    无双心里又是急又是气忍不住想到都是流火不中用居然会中了颜清的暗算。若是她真地**于刘裕之手一定要想办法杀死刘裕才能解心头之恨。

    她与紫羽正好相反紫羽一直是逆来顺受虽然身有灵力表面看起来也是一个颇有主见的女子。但其实个性软弱无论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多么令人难过她也默默地承受了反而因此改变了自己的心境。

    无双却是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绝不会轻易地屈服于任何人的威逼之下。她本是羌族女子不似汉人女子般将贞操视如生命只是觉得若是被人强迫岂非令人心中不忿。

    她一边努力挣扎一边四处张望希望流火或者是嘲风等人能够正好找到他们。但她也知这种可能性基本为零然而在她张望的时候她的目光却真地扫到了一个人影。

    她呆了呆连挣扎也忘记了。那个人正在朝他们走过来他走路的度很快只须臾的时间便到了他们面前。一到他们面前立刻便将刘裕从无双的身上拉了起来向着后面丢了出去。

    他虽然只是随随便便一丢却将刘裕凌空抛了起来一直撞到一面墙上才落下来。这样一撞刘裕也终于清醒过来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

    然而无双却脸色剧变只宁可自己并没有见到这个人。

    她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人手心里渗出了冷汗。

    那个人微微含笑伸手到无双的面前很温柔地说:“公主我们又见面了。”

    无双只觉得头皮麻她虽然比一般的女子更有见识但到底也是一个女子。然而她自然不会象普通的妇人一般将自己的恐惧表露出来。

    她勉强伸出手握住那人的手触手冰冷全无温度难道他真的是鬼?

    那人微笑道:“自从别后我就一直思念着公主不知公主是否也思念我?”

    无双被他拉着站起身来手上的寒意一直传到心底她宁可此时没有见到这人独自面对刘裕至少刘裕还是一个人。可是这个人他应该已经死去多时了。

    无双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皱起眉头:“不过才数月不见公主就不认识我了吗?公主不是答应过嫁我为妻我一直没有忘记。”

    无双勉强笑道:“你真地是拓跋绍吗?”

    那人笑道:“除了我以外难道你还答应过做别人的妻子吗?”他忽然想到拓跋嗣脸上便有些薄怒:“难道你答应了我哥哥要嫁给他?”

    无双这回真地可以确信这人必然是拓跋绍。相貌可以相似但如同他这般立刻便想到与自己的哥哥相争除了他以外还会有何人?

    她疑惑地道:“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你是你是”“鬼”这个字她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拓跋绍微微一笑:“你以为我是鬼吗?”

    无双道:“难道你不是吗?”

    拓跋绍笑道:“当然不是是主人令我复活了。”

    主人?他居然会称别人为主人。

    无双深知拓跋绍的个性连自己的父母都如此忤逆的人居然有人能够降服他。她道:“主人是谁?”

    拓跋绍微微一笑:“你以后就会见到主人这城里的一切都是主人赋与的包括我们的生命。”

    无双道:“你所说的主人可是这个城的城主?”

    拓跋绍道:“正是主人把你们引到这里来用心良苦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转过身指着刘裕道:“这个人想要欺负你让我现在就杀了他。”

    无双连忙道:“不要杀他。”

    拓跋绍皱眉道:“你为什么还要护着他难道你喜欢上他了?”他自称城主使他复活而狐疑的个性却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在魏国之时他不过是故意与拓跋嗣捣乱因而才要与无双成亲现在倒象真地将无双当成他的妻子了。

    无双道:“他只是受了这城的影响并非是他的本性。”无双刚才不愿独自面对刘裕现在更加不愿独自面对拓跋绍。他明明已经死在她的面前为何又可复活?难道这城中的主人真有使人起死回生的能力?

    拓跋绍“哼”了一声指着刘裕道:“公主是我的妻子谁都不可对她无理若是你以后再敢对公主起觊觎之心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断。”

    无双心里暗道这个拓跋绍说是象拓跋绍却又有些不象原来的拓跋绍虽然任性胡为却不会用这种刚烈的语气说话难道他并非是真的拓跋绍?

    她此时脑中一片混乱只觉得这城中处处透着奇诡只想快点找到流火。只有在流火的身边才会觉得安全。

    她道:“你可知道我的朋友们在哪里?”

    拓跋绍道:“你所说的可是两个男人?”

    无双点头“应该就是他们两人。”

    拓跋绍道:“我刚才看见他们就在不远的地方。”他对无双的话倒还算言听计从带着无双与刘裕沿着街道左转右转没转几下便见到谢灵运坐在地上而嘲风则蹲在他身边满脸俱是关切之色。

    谢灵运的神情却极是无奈似乎已经忍不住想要一拳打在嘲风的脸上。

    虽然无双心里忧虑但见到这种情形也忍不住暗暗好笑。谢灵运一见到无双立刻如释重负连忙迎上来道:“你们刚才去了哪里?”

    他一眼见到无双身后的刘裕不由想到梦中所见神色也变得有些怪异起来。然而当此之时人人都神色有异众人也都混不在意。

    无双道:“刚才不知落到了何处幸好遇到了拓跋公子。”她只称拓跋绍为拓跋公子实在是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除了她以外只有流火见过拓跋绍她也不想让其他的人更加惊怕。

    谢灵运道:“幸好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只是不知道流火兄到底在哪一间石屋之内。”

    无双望向拓跋绍问道:“你可知道颜清在哪里?”既然拓跋绍称城主为主人无双就假定他一定是知道颜清的。

    果然拓跋绍略一沉吟指向北方道:“她应该是在那边的一间石屋之内。”

    无双道:“你快带我们去找她。”

    拓跋绍却道:“颜清的身边有一个男人我以前也见过他那时就觉得他与你关系不同一般你快告诉我他到底与你是什么关系?”

    无双道:“我和他不过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再也没有别的关系了。”她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有些虚以拓跋绍这样聪明的人如何能够看不出?

    然而拓跋绍却似相信了微微一笑道:“无论如何你曾经答应过与我成亲等我们找到主人就请他主持我们的婚礼吧!”

    无双苦笑道:“等找到我的朋友再说吧!”

    众人跟着拓跋绍向北方而去所走的路线越来越接近破邪与紫羽。

第六节

    破邪与紫羽也正在向北而行越是走香气就似乎越浓。只要找到香气生出的地方就可以见到乾闼婆王了。

    雾也越来越是浓重想必雾与香都是由一个地方产生出来的。

    忽然之间在浓雾之中现出一群人的身影。这一大群人至少有十来个影影绰绰在浓雾之中如同鬼魅。

    那一群人也正在向着他们走过来。越来越是接近终于能够看清他们穿着灰衣道袍的身影。

    紫羽一眼便见到走在最前面的道前她又是惊又是喜叫道:“道前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道前也见到了紫羽大喜道:“紫羽姐姐你为何也在这里。”

    他正想冲上前来与紫羽相见忽听耳边有人大喝道:“妖怪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只见抱朴子一跃上前一道灵符脱手飞了出去向着紫羽打来。

    道前连忙叫道:“师祖不要动手她是我的姐姐。”

    抱朴子却怒道:“你身为抱朴道院的门人居然敢与妖怪结交还称她为姐姐你师傅是怎么教你的?”

    道前呆了呆正要再说道临已经一把拉住他摇了摇头。道前皱眉道:“可是紫羽姐姐是个好妖怪啊!”

    抱朴子怒道:“妖怪就是妖怪哪里有好坏之分。”

    紫羽莫名其妙伸手接住灵符道:“老人家你是什么人?也是抱朴道院中的道士吗?”

    抱朴子见紫羽若无其事地接住了灵符心中大惊喝道:“你是什么妖怪?居然可以接我灵符?”

    他用两指在额头上一点定晴去看紫羽脸上现出疑惑之色:“生有双翅应该是个鸟妖。”他虽然觉得紫羽是个鸟妖却又觉得她身上的妖气甚是奇特除了妖魔之气外还带着一丝奇异的紫色光芒。

    他除妖之时八部众已经消声灭迹久矣他虽知有八部众却从未亲眼见过。

    紫羽道:“老人家你的修为很高可以看见我的双翅您到底是何人?”

    抱朴子大声道:“我就是抱朴真人你这等妖怪见了我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紫羽奇道:“您就是抱朴子吗?不是已经死去五十年了吗?”

    抱朴子仰天长啸道:“世间妖怪未尽我又如何能够安心飞升?今日遇到了我算是你们倒霉吧!”

    他剑已出鞘一剑向着紫羽刺去。

    紫羽后退了一步指尖弹出一缕劲风射向抱朴子的剑脊道:“老人家我并不是普通的妖怪我也从未害人您为何一定要除我而后快呢?”

    抱朴子冷笑道:“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妖怪若你是普通的妖怪刚才便已经被我的灵符打死了。你虽然妖法高强却也绝不可能是我对手。”

    他手中的剑被紫羽一弹向着旁边荡开但他的剑术强过抱朴九子许多。虽然被紫羽弹开却一剑紧似一剑向着紫羽进攻。

    紫羽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她因知抱朴子是抱朴九子的师祖不愿下重手但抱朴子却与她的想法正好相反恨不能将她立毙于剑下。

    破邪看着两人交手皱眉道:“你这个老头怎么这么不明白事理?我的妻子一味相让你却一味进逼你若是再不住手我可就不客气了。”

    他第一次在人前称紫羽为“妻子”紫羽不由地望了他一眼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她这样一走神抱朴子的剑几乎刺到了她的面前。紫羽一惊连忙后退却见一道雪亮的剑光挡在自己面前剑光一闪之下便将抱朴子的剑砍断了。

    紫羽知道必然是破邪的泪痕她想到破邪即称她为妻子又替她挡下抱朴子的进攻心里喜极连刚才的怀疑也都忘记了。

    抱朴子冷笑道:“一个妖怪居然有这般好的剑。”

    抱朴九子互视了一眼噤若寒蝉。

    抱朴子道:“看来我若是不使出真本事是无法降服你们的。”他并指如剑指上又多了一道灵符符上只写了九字: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这符抱朴九子不曾用过他们虽然可以布出九字真言阵却无法催动真言灵符。

    符于指上马上便要催动。破邪横剑当胸全神以待他虽然不怕却也感觉到抱朴子的道法比九子高明许多。

    便在此时破邪忽然感觉到一丝暖意。

    浓雾把人的头和衣服都打湿了若只是远远地观赏雾是美丽和多情的。然而处身于其中却又觉得雾水如同蛇的涎液使人极不畅快。

    破邪看见雾中星星点点的红色闪光。

    这些微弱的闪亮如同萤火若隐若现气若游丝却又绵绵不断。

    紫羽不由地伸出手一点闪光落在她的手心里她似被烫了一下只觉得手心有一丝针刺般的疼痛并不真地痛却也不能让人就这样漠视它的存在。

    闪光皆同一个方向浓雾中慢慢现出一个红色的人影。

    那人身着一袭红衣衣似也被雾水打湿红色就如同鲜血在流淌。

    好强的灵力!

    灼热的灵力扑面而来尚未交手破邪就被这强大的灵力逼退了一步。周围的空气因这人的出现而开始变得炎热起来但破邪的心中却泛起了寒意。

    那人的脸逐渐清晰可见温和的笑容漆黑的长连眼中似乎也带着一丝火焰。

    持善?!

    破邪又退了一步持善百年前便听到传闻他已经与诸魔同归于尽今天却又一次见到了他。

    他与紫羽都不知道持善已经死去的事情若是他们知道此事只怕会更加惊疑。

    “夜叉宗主、迦楼罗公主我们已经有百年未见了。”持善的声音也如同百年前一样不疾不缓温柔悦耳。

    破邪拱了拱手“确是百年未见想不到宗主风采依旧只是不知为何也来到乾闼婆城中?难道宗主也是被乾闼婆王请来的贵宾?”

    持善微笑道:“并非如此我之所以会在这里只为了一件事。”

    “是何事?”

    持善伸出一只手他的指甲上泛着火红的颜色他用这只手指了指破邪与紫羽:“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杀你们。”

    “杀我们?不知我们有何事得罪了宗主?”

    持善摇了摇头:“你们并不曾得罪我。”

    “那为何要杀死我们?”

    持善微笑道:“若是你们不死总有一天辉光会被岑昏所得其实你们已经活了一百多年了活得已经太久了还不如现在就杀死你们免得以后被岑昏所用。”

    破邪冷笑道:“八部众同气连枝本该互相扶持我听说岑昏正在四处收集八部众的辉光他本是百年前提婆族宗主之弟。宗主身为八部众族人遇到这种事情本该联合其他八部众族人抵抗岑昏。想不到宗主不仅没有这样做还而想要将我们先行杀死。难道这就是八部众之间的兄弟之谊吗?”

    持善微笑道:“可是你和迦楼罗公主早就不是八部众中人了。你们两人已经半神半妖如何还能被称为八部众?”

    破邪双眉微轩“就算我们两人已经不再是八部众中人难道宗主忘记百年前我们共抗毗沙门天的友情了吗?”

    持善的脸上露出一丝悲伤之色“我倒宁愿百年前你们不曾到来。我便可以死在毗沙门天的手中。虽然我活了下来可是我却失去了整个阿修罗族。”

    他一指破邪道:“为什么你们要来?为什么不让我在那个时候就死去?”

    破邪冷笑道:“你以为我们很想来吗?你似乎忘记了是你派人向璎珞求救为了救你我和璎珞我和璎珞……”他忽然想到紫羽就在自己的身边连忙吞下要说的话。

    持善仰天长笑:“你以为没有我你就能和璎珞成亲吗?我告诉你结局是一样的你还是无法与璎珞成亲她根本就从未曾想过要嫁给你。就算我的信使没有出现她还是一样能够找到终止婚礼的理由。”

    破邪道:“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不必再提。请你让开道路我们要去寻找乾闼婆王。”

    持善摇了摇头:“你们不必再去找了你找到也没用。凡是进来的人都不能活着离开不仅是你连这些人类也一样。所有的人都要死一个都不能活。”

    破邪还未来得及说话抱朴子已经怒道:“哪里来的妖孽居然敢大言不惭。我不管你是八部众或者是什么其他的东西若是你想伤害人命我现在便除去你。”

    持善笑道:“除去我?你有那种本事吗?”他手指轻弹指尖忽然飞出一团火焰。抱朴子促不及防被那火焰烧着了头胡子。他大惊连忙用衣袖把火焰扑灭却已经弄得灰头土脸很是尴尬。

    持善笑道:“就你这样的本事也想与我一斗?”

    抱朴子性子极是刚烈却是受折越是不愿负输。他一抖手打出手中的灵符正想念诵九字真言谁料那符咒到了持善面前立刻自动燃烧迅化成一团灰烬。

    抱朴子呆了呆心道若是符咒不能接受他岂非无法施展法力?

    持善双手食指拇指相并其他三指交叉空中飞舞着的火萤如受了他的召唤一样一齐向着他的指尖飞过来凝聚在一起形成一个火球。

    持善淡然道:“修罗之火可以烧尽三界的生灵你们不会死得很痛苦因为你们的身体很快就会化成灰烬。”

    火球越来越大持善向前一指那火球便向着抱朴子及九子飞了过去。

    九子剑纷纷出手组成九字真言阵想要将火球挡住。但火球一到了身前他们立刻便觉得手中的剑似乎被火球烧溶了一般变得极是烫手。九子不由惊呼一声将剑抛了出去。

    那剑周身都变得通红剑不成剑似乎马上就要变成溶化的铁水。

    而火球其势未竭仍然涌向九子九子的衣袖与须皆因火球而燃烧起来。

    忽见白光一闪一道剑光飞了过来从火球的中间劈了下去。那火球被剑光劈开又变成了点点红色的飞萤分散在雾中。

    道前拍手叫道:“好剑也没有枉费我们九个人等了那么多天。”

    才一说完就被道临在头上重重地敲了一下他才想起抱朴子最恨妖怪若是让他知道这剑是他们九人和那两个妖怪一起炼出来的九子的下场一定会很惨凄。

    幸而抱朴子并没有留意他的话反而凝神望向破邪手中的剑道:“这剑可以直追欧治子剑师所炼的神剑你这个妖怪是从何处得来的?”

    破邪也不理他向着持善道:“要打就和我打欺负人类算什么本事?”

    抱朴子怒道:“什么欺负人类?难道我就怕了他不成?”

    破邪冷笑道:“等你想出办法可以让你的符咒不被烧成纸灰再说吧!”

    抱朴子呆了呆大是为难如何才能做出不被烧化的符咒?

第七节

    颜清依偎在流火的身边只要侧过头便可以看见流火略显苍白的面容。他是一个俊美的少年因漠不经心而落拓因落拓而更增添邪恶的魅力正如同百年前的啖鬼。

    颜清并不曾见过啖鬼她只在母亲的口中知道父亲最想杀的人是啖鬼的子孙。

    自从六岁起她便再也不曾见过她的父亲。

    流火的双眼微闭黑色的睫毛长得有些出人意料她从不知一个男人也可以有这么长的睫毛。她呆呆地盯着他看几乎忍不住想要伸手过去摸一摸他这个男人最终也不会是他的。

    然而她并不觉得悲伤也许曾经有过悲伤现在却已经麻木了。或者她与母亲的宿命是相同的这一生都不可能得到所爱的人。

    她的母亲不过是父亲身边的婢女。她并非是罗刹族宗主夫人所生她不过是一个婢女的私生女罢了。

    半神不能堪破情爱如同人类一样也有着喜怒哀乐爱恶欲的情绪。

    宗主夫人德才咸备貌美如花只是有一样极不能容人。

    她总是无微不致地看守着自己的丈夫小心地维护着宗主夫人的尊严。因为在各个方面都无泄可击便在这个方面特别的苛刻。她精明强干又贤良淑德一切都做得圆满自如只是不允许有别的女人与她分享丈夫。

    但越是这样反而越是防不胜防宗主居然会与一个低贱的婢女苟合。

    颜清本来不明白宗主夫人的悲哀但当此之时她似乎也终于有所领悟。

    出身高贵的宗主夫人不得不与一个婢女争宠对于她苦苦维系着的尊严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也便因此颜清六岁以前的日子都是在极痛苦的境地中度过的。

    没有一个族人将她当成公主对待她不得不与所有婢人的孩子一样穿着低等的粗布衣服吃着主人们剩下的食物。

    罗刹族的奴婢并不真地被当成族人对待据说他们是创世之神在生育夜叉与罗刹族时以剪下的脐带和被遗弃的胎盘形成的。因此这些婢人天生便是不洁的。

    因为深刻地了解到自己的不洁净奴婢们都安份守己不敢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但她的母亲却狂妄自大地以为可以得到宗主的宠爱。

    她从出生之时起就接受着因为母亲的狂妄自大而带来的惩罚。

    自四岁起她每天在天还未亮时便起床捧着水盆站在宗主夫人所生的哥哥的屋外等着哥哥起来净面。无论天冷或者是天热刮风下雨一日都不得例外。有时哥哥会睡到日上三竿才勉强爬起来她便得站在屋外一直等到哥哥起身。

    然后她便打扫哥哥的房间整理他的衣物。把哥哥换洗的衣服送到专伺洗衣的婢人处。哥哥吃完饭后由专门的师傅教他五明学而她就站在旁边侍侯。有时帮忙研墨有时送来刀剑兵器。

    哥哥也不过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因为受了宗主夫人的影响从不将这个四岁的小女孩当成自己的妹妹反而以戏弄她为乐。哥哥经常会伸出脚来故意绊她一跤或者是用笔在她的小脸上画上一个小乌龟。她还是一个四岁的小孩总是把这些恶意的玩笑当成哥哥对她的宠爱。

    混混沌沌的过日子因为年纪小她从未曾想过为何她的生命会比同样是父亲子女的哥哥要悲惨许多。她只是天真地以为生命就是这样的她和哥哥就是不同的。

    那个时候她全不会使用灵力因为没有人教过她。她看见哥哥的学识一天比一天精进灵力也一天胜似一天她只有暗暗的羡慕。她以为她是天生不如哥哥从未想过其实她也一样懂得使用灵力一样可以成为罗刹族的圣女。

    她很少见到父亲偶然看到他也只能与众多的婢人孩子一起跪在地上低着头。她会悄悄地抬起眼睛目送着父亲的身影不知他是否注意到那一群低贱的小孩中有一个是他的女儿。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也许到了现在她还是罗刹族中的一个婢女。即没有**也不去思索生命就这样混混噩噩地过去。年纪大一点的时候与一个奴仆成亲然后生下他们卑贱的后代。直到老直到死也不会想一想她是罗刹族的公主与哥哥一样有着继承宗主之位的权利。

    然而六岁的时候一切却都改变了。只是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使向来“宽宏大量”的宗主夫人再也无法忍耐。她不仅看见了那个婢女对自己的威胁同时也看见了这个婢女所生下的小贱种对于她儿子的威胁。

    那一天父亲破天荒地考校哥哥的学问宗主夫人也随同前来。哥哥先是很惊慌但很快便镇定下来一一回答父亲提出的问题。无论是声明、因明、内明或是工巧明都是有问必答无有遗漏。

    父亲很满意最后问到医方明中五石散的配方。这个配方师傅在几天前刚刚教过但那个时候哥哥正在她的脸上画小乌龟没有听清。

    哥哥吱唔其辞不能回答。她却忍不住答道:“五石散是用紫石英、白石英、赤石脂、石硫磺、石钟乳五种药物配成。石药性热服后常常出现热、烦渴甚至背、痈疽的石病症。”

    她其实是过耳不忘的师傅说过的话她都记在心底。

    她的声音脆生生的很是好听但她这一番话才说出来她就看见宗主夫人阴沉的脸色。她虽然只是一个六岁的孩童却也知道她一定是做了什么错事。

    父亲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她还天真地以为父亲会象夸奖哥哥一样夸奖她。她不仅没有得到只言片语更令她不曾料到的是只是因为她的多嘴她与母亲在不久之后就被赶出了罗刹故地。

    从此以后她便开始和母亲过着四处流浪的生活。

    罗刹族的奴仆不会使用灵力因为他们都是一些低贱的生物活着的作用不过是为了侍候主人。其实他们也未必是全无灵力的却苦于全不会使用。

    她清楚地感觉到母亲的怨恨她想母亲并不是真地爱她。她不过是母亲与父亲偷欢之后不小心留下的产物。

    因为她的原因母亲被赶出了罗刹故地不得不于人间颠沛流离。虽然母亲在罗刹族的生活也未必那么好过但至少在夜晚的时候有一个固定的栖身之所刮风下雨的天气不必流落街头。

    只是因为她的无心之语她们就连那样一个简单的住处都失去了。

    从此后母亲会在心情好或者心情坏的时候打她一个巴掌她的两边脸颊一直是红肿的。母亲也从不叫她的名字如同所有痛恨她的人一样叫她小贱种。

    她默默地承受着虽然年幼她却也知道她做错了。只是因为她一点点小小的贪念想要得到父亲关爱的目光和一句称赞只是为了一点点贪念她们却失去了一切。

    母亲开始与不同的男人过夜有时是在客店中有时只是在野地里。虽然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却仍然保留着罗刹女子的美丽勾引世间的男人在她并不是难事。

    她总是蹲在客店的门外看着天空的星星想象着也许有一天等她长大一点的时候她可以有钱买一间房子。她不会让母亲进来也不会让父亲进来只有她一个人住。

    这样想的时候她就会觉得很快乐只有她一个人可以进入的房子房子的中间一定要有一个火炉那样就算是最冷的冬夜她也不会觉得寒冷。

    下雨的天气她就不敢再蹲坐着只能站在檐下因为雨水会弄湿她的衣服。最可怕的是下雪的日子她的手和脚都是露在外面的只要一下雪脚就先失去知觉然后手也是一样。手和脚很快就会长出红肿的硬块这些硬块在冬天的时候很疼春天的时候就很痒痒到抓得鲜血淋漓还觉得不过瘾。

    十岁的时候母亲终于死了。

    她一点也不觉得悲伤。

    母亲死得那么早可能是因为她与太多的男人欢爱而生了不可知的疾病。母亲死得很凄凉因为疾病的原因她的脸上身上都长满了脓泡那些泡里流出白色的溲水。因而在她死前的那些日子她们已经住不起客栈只能住在城外的破庙之中。

    她看见母亲惨白而流脓的脸时她只觉得松了一口气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打她耳光再也没有人无休止地抱怨。她想也许她真是无情的。

    她收集了许多树枝将母亲臭的身体焚毁连骨灰也不想收束。

    然后她便独自走到市集中与一群小乞儿坐在一起。

    乞儿们注视着来往的人们希望得到好心人的施舍经常为了一块干饼而大打出手。

    她只是迷茫地坐在他们中间即不想到自己的过去也不想到自己的未来。生命是如此痛苦若是能够立刻死去也许才是一种福气。

    直到有一天一件淡蓝色的长袍下摆停在了她的面前。她闻到淡淡的香气。

    她不由地抬起头在此之前她的周身如同任何一个乞儿一样肮脏而恶臭她从未闻到过这样美丽的香气。

    她看见一个神仙一样的男人。

    那个男人站在她的面前伸出手手里握着一只粳米饼。

    她一把抢过那只饼忙不迭地塞入口中。因为吃得太急她几乎被活活地噎死。那男人安静地站着等她吃完了那只饼。

    那只伸出的手一直在她的面前虽然手上没有饼但那只手却似在召唤着她。

    她不由自主地握住那只手。她肮脏的小手被那男人洁白的手握着时她第一次有了窘迫的感觉原来肮脏是如此不可原谅但若是没有洁净的人世人又怎么会明白肮脏的定义?

    男人说:“我叫寻香。你跟着我以后就是我的妹妹了。”

    寻香!

    她常想天神在她十岁的那一年第一次睁开眼睛因为他们给她派来一个神仙中人的哥哥。从此她的生命不再相同她开始明白什么是**什么是命运。

    她也开始明白自己的命运原来可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只要是自己想要的就可以用尽一切手段去得到。

    世上的事情本没有对错是由强者来判定它们的对与错。

    她也不想再做被命运愚弄的弱者她想成为命运的主人。

第八节

    颜清紧紧地抱住流火吻上他的嘴唇。如果命运有错对幸福的奢求不会有错。如果爱情有错心底伤痛的感觉不会有错。在这一刻她第一次原谅了母亲第一次原谅了自己卑微的生命过去的不必追究未来的也不必多想就让生命如同风一样自由自在。

    便在此时石屋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一大群人站在石屋的门前惊讶地看着拥抱着的两人。

    颜清一下子僵住了她到底是一个女孩子赤身**地与一个男人拥抱接吻居然暴露在那么多人面前。

    她脸一红披上衣服夺路而逃向着石屋外奔去。

    流火若无其事的站起身面前是无双等一群人他平平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似乎每个人都等着他给个交待不过他却不觉得有什么交待的必要。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拓跋绍的身上时眼神却是一黯。他与无双亲眼看着他死去现在他却又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他不由地望向无双眼中露出一丝询问之色。

    然而无双却故意装作没看懂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他被无双的眼睛这样盯着看自己忽然觉得有些无所遁形似乎刚才真地做了什么错事。

    他挫败地长叹终于低声说:“我们什么也没做。”

    说出这句话自己都觉得很窘迫就算做过什么也不必对任何人交待吧?

    众人一起松了口气也不知流火与颜清的关系又关他们什么事。

    拓跋绍笑嘻嘻地道:“颜清是主人的妹妹主人是最疼她的我看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

    主人?拓跋绍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叫别人主人?

    他有些疑惑这人明明就应该是拓跋绍虽然不见辉光但气息却完全相同。他的鼻子从来不会闻错世上的人们可以长得一样但气味却是不同的。

    拓跋绍笑道:“主人使我复活了这世间的事只要主人想做就没有什么办不到的。连死去的人也可以复活。”

    死人也能复活吗?半神没有这种本事人的生命在轮回中交错有一生辄会有一死死去的人生命便已经消失了会有新的生命出现。生命的种子灵魂已经远去迷失在苍茫的世间。除非是能够找到死去的人丢失的灵魂将灵魂重新放入死人的身体。

    不过绝大多数的人在死去的时候元神也已经散去了。就算能够找到灵魂放回到身体中活回来的人也不过是行尸走肉失去了一切知觉。

    “你觉得不可思议吗?主人就有这样的能力这是你们这种低等的半神望尘莫及的。”

    流火不由冷笑“你活着的时候虽然讨厌但至少还算是一个男人。现在死而复活后却已经不再是人不过是乾闼婆王的一条狗罢了。”

    拓跋绍怒道:“你说什么?”

    流火冷笑道:“我说你不要在我面前一口一个主人。半神是没有主人的只有狗才有主人。”

    拓跋绍道:“你居然如此狂妄自大不将主人放在眼中。”

    流火笑道:“世上的万事万物都可以放在眼中只有阿谀奉承之辈最令人厌恶。”

    拓跋绍大怒喝道:“你对主人不敬我要杀了你。”

    无双连忙拉住他道:“快带我们去见你的主人吧!你不是说见到了主人就请他给我们主持婚事吗?”

    拓跋绍似也并非真地想与流火为敌无双一拉他便转口道:“对我们快去见主人吧!我也不想与这无聊的人浪费时间。”

    众人走出石屋无双也不去理流火反而与拓跋绍走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似视流火为无物。

    流火远远地落在后面心里想道你这样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在生气?

    想到生气他的心就有些虚弱的迷失。无双我跟随你只是因为你是璎珞的转世。就算到了现在我的心中也仍然只有璎珞一个人。

    雾中忽然多了几点红色的流萤如同是红色的荧火虫在空气之中上上下下飘飞不定。

    越是往前走流萤便越是多起来星星点点烟火般璀灿。

    众人都在心里赞了一句真美!只有嘲风忽然大叫:“着火了!好烫。”

    无双心里一动她忽然想起持善死的时候在修罗火池上所见到的那些火焰闪烁也是如同这般缠绵不去。好象是不甘的灵魂就算是消散于世间也要留下最后的辉煌。

    这些红色的流萤与修罗火池上的闪烁居然如此相似。

    因为看见了已死的拓跋绍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任何假设都变成合理的。她心里不由一寒难道是持善吗?

    果然不远的前方一个红衣人与一个黑衣人正在对峙。红衣人身上的火焰灵力与黑衣人身上的风灵力互不通让交织在一起一触即。

    在他们的身旁紫羽严阵以待望着破邪的双眼俱是关切之色。还有一大群道人将三人团团围住手捏剑诀也不知想干些什么。

    另有一个白苍苍的老道头胡子都被人烧黑了正在冥思苦想。

    这样的一群人大大地出乎众人意料之外。而那个红衣果然正是持善。

    对峙的两人虽然没有回头却也知道众人走了过来。持善忽然一笑道:“你的帮手来了。”

    破邪冷冷地道:“我不需要任何帮手。”

    持善道:“无论如何你们的结局都是一样的。不过我现在却会先放过你因为我知道你自己的心结还没有解开。等你的心结解开的时候我一定会杀死你。”

    破邪冷笑道:“大言不惭你是修罗主人我是夜叉主人谁强谁弱还未可知。”

    持善仰天长笑了一声:“那就拭目以待吧!”

    他的身影忽然“啵”地一声散开了化做无数流萤向着雾中四散飞了出去。

    众人心里都是一惊半神的身体如同人类一样累赘而脆弱能够以幻术遁去的只有乾闼婆一族人而已。而持善居然也可以用这样高强的幻术他本来已经是八部众中的战神难以对付若是再通晓幻术真不知何人才能是他的敌手。

    第九节

    流火与破邪终于又一次见面了。当他们相对之时连他们之间的雾也似乎骤然散去了。

    两人默然对峙是兄弟也是仇敌。正因为是兄弟反而更多了仇怨。

    目光却比以前少了许多锋芒已经一百年的时光了再固执的人也该觉得疲倦了。

    但破邪却终于还是无法放开心结不仅是因为璎珞也是因为啖鬼和从未曾欢笑过的母亲。这都是啖鬼的错他相信流火的母亲也一定从来没有开心过。

    如果不爱为什么还要在一起还要生下他呢?

    一个早死的人轻易地推卸掉了责任他不再理人间的是非不必再煞费苦心的造做使身边的女人相信他是爱她的。甚至不必再思考爱或者不爱的问题因为他死了所以他将这一切留给了活着的人。

    艰难的并非是死去的人而是那些不得不活着的人们。

    他对流火的恨早已经消失了剩下的不过是同病相怜而已。但他却还是要证明证明给别人看也给自己看他是比流火强的。他可怜的自尊与自卑一直交缠在一起为了使自己相信他并不曾自卑他必须得证明自己的尊严。

    他伸出手雪亮的剑光使众人的眼睛都是一花“这把剑名叫泪痕我是为了你而炼的。”

    “好剑!”

    “是好剑!我用尽了心思炼出这把剑只是为了证明有一天我可以击败你。如同百年前你斩断我的剑一样。”

    流火望向破邪面前的是他的弟弟与他血脉相连可是两个人却从来不愿承认对方是自己的兄弟。“你为何不用碎风剑?那才是你的剑。”

    破邪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那是他留给你的剑与我无关。”

    这句话使流火对破邪的心境产生了一丝同情他到底是他的弟弟。他道:“用这把剑就可以斩断我的剑吗?”

    破邪自信地微笑“无论是什么剑湛庐剑也好碎风剑也好我相信我一定可以击败你。”

    流火知道如果不与他一战他的心结永远也解不开虽然在这个时候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他也知道以破邪固执的脾气如果不与他一战他是一定不会罢休的。

    他微微一笑“好吧!我们今天再比一次无论输赢这都是最后一战。”

    破邪点头道:“不错无论输赢这都是你我之间的最后一战。”

    无双忍不住道:“为何一定要现在决斗?我们身处险境你们还要自相残杀这不正好遂了乾闼婆王的心意吗?”

    破邪道:“就算是死在这里今日之战也不可避免。”

    无双道:“只有你们两人灵力最强若是你们两败俱伤我们这么一大堆人也要陪葬。八部众不是把人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吗?你们只顾着一时的义气连我们这些人的生死也不顾了吗?”

    破邪默然不语只是望着流火。

    流火叹道:“你不必白费唇舌了无论是谁出现都无法阻止这一战。”

    无双一怔还不死心正想再说。忽然之间众人听到一缕飘渺的歌声。

    秋风吹云兮何萧萧花飞残红兮柳绵凋。

    偶怀良人兮立中宵去意徊徨兮路迢迢。

    愁思不绝兮长寂寥中心惨淡兮对月遥。

    生死无常兮谁可料譬如朝露兮魂黯销。

    歌声若断若续如同一缕游丝缠绕在众人的周围似乎伸出手便可以抓住但又似轻轻一触就会消散不见。

    很美妙的歌声歌者的声音清泠泠的如同冰晶让听的人不由地心痛。

    流火的脸色惨变不止是他破邪与紫羽亦是神色惨变连无双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她张开嘴迟疑着说:“这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紫羽喃喃自语道:“是璎珞!璎珞的声音。”

    无双不由地后退了一步“璎珞?!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她自己也不清楚连持善与拓跋绍都可以死后复活为什么璎珞不可以?也许她只是不愿意看到璎珞因为她深切地知道如果璎珞一出现一切都会改变。

    本来镇定如山的兄弟两人都变得失魂落魄。歌声已经消失了破邪立刻向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追去。他才一抬腿就见一个白影从自己身边一掠而过是流火他想必比他还要心急。

    歌声是从北方传来的那个方向亦是香气最浓的地方。

    雾却慢慢地散了。

    不远的地方是一座美丽的花园园中开满着一种白色的花朵。花是一团团的远看花团锦簇郁郁葱葱生机无限。近看却是一朵朵开得辛苦。花并不大也极易吹残却香得出人意料。被风轻轻地一吹就落了满地象是雪。

    虽然是残冬早春的天气花却还是艰难地绽放着。这花给人一种感觉一年四季无论寒暑它都是开放着的苦苦地维系着那一缕馨香。

    在花园之中一个身着淡蓝长衫的人伏手而立似在赏花却满腹心事面带忧戚。花间早已经备了美酒佳肴他似一个殷勤的主人正在等候着客人的到来。

    主人虽雅客人们却过于急燥。才一走入花园就把主人刻意经营的淡然寂静的气氛破坏绐尽。幸而主人并没有怒只是抬起头向着众人微微一笑。

    连无双见了他也不由暗叹这寻香真地只能用神仙中人四个字来形容。

    他也许不及夜叉族男子那般俊美不及提婆族男子那般高贵但他身上那种飘然物外的气质却是谁也学不来的。而他身畔若隐若现的雾气更加使他变得神秘莫测难知其究竟。

    “你们都来了!”寻香先开口语气也如同一个正在等待宾客的主人。

    “她在哪里?!”流火与破邪一起开口质问寻香问出的话是一样的真不愧是兄弟。

    无双的心不由黯然刚才还说无论谁出现都不能阻止他们的一战只不过是听见的一歌就立刻把信誓旦旦说过的话都忘记了。

    她忽然想到紫羽偷眼看了她一下见她的神色更加凄苦想必她的心里一定更加难过。虽然无双不知破邪与紫羽之间生了什么事但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之间的感情就算是再隐瞒也会在一个眼神一句话语之间流露出来何况紫羽根本就全没有掩饰她看着破邪时深情的目光。

    寻香微微一笑:“你们是来找人的?”

    “不错刚才唱歌的人她在哪里?”破邪道。

    寻香微笑道:“诸位远道而来何不饮一杯水酒?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他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只因他知道问的人比他要心急得多。其实他又何尝不急?设计圈套的人一直苦苦经营为的就是等待猎物落入圈套的那一刻。

    不过他却仍然可以好整为暇因为在这一次交锋中他已经占尽上风。那些人为了无聊的感情轻易便失去了控制这样的人也可以与他并称是八部众吗?

    对方越是急他越是享受享受将对方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这感觉如饮甘露让人沉溺于其中无法自拔。

    “我们不是来喝酒的你把我们诱来此处到底有何居心?”破邪历声道。

    寻香笑笑“许久没有与八部众的族人共聚了我这城中现在有乾闼婆、夜叉、迦楼罗、紧那罗、阿修罗、甚至是那迦族的宗主。百年来次有这么多的宗主欢聚一堂你们不觉得欣慰吗?”

    流火冷冷淡淡地道:“刚才唱歌的人真地是璎珞吗?”他只关心这一件事他的神情语气无一处不在表示着什么八部众什么宗主他全不在乎他只关心璎珞。

    寻香微笑道:“你们两人都那么急于见璎珞你们可曾想过就算见到了她又能如何?已经一百年的时间过去了世人已过了数代而你们也都已经改变与百年前不同见到了她又该如何面对她?”

    流火道:“这不劳你费心我只要你把她交出来。”

    “交出来?”寻香仰天长笑了一声:“你以为是我藏匿了她吗?”

    流火逼视着他:“难道不是吗?”

    寻香笑道:“这样的罪过我可不敢承担。既然你们这样想见她她又怎么会不出来呢?我只怕你们见了她以后会更为难。”

    花瓣上凝结了许多露水淡淡地闪着银光。

    花园之中的空气忽然变得清冷起来虽然是冷的却并非刺骨的寒冷而是如同刚才的声音一样带着莫名的清气。

    一个白衣的人影悄然在花间出现人影由淡转浓越来越近。

    每个人都大睁着双眼迫不及待却又忧心忡忡地盯着这个人影。虽然一直在怀疑着璎珞失踪的原因偶然也会想到她是否真地复活了但事到临头的时候却又让人不由地踌躇退缩。想又不敢想的事情真地生了心里便不由地愁苦这一切难道会是真的吗?

    如雪般的衣袂清丽的双眸虽然与无双长着同样的容貌却有着全不相同的气质。她无论何时出现都如同远山上的冰雪冷漠而孤高遗世而独立却因此少了生气。她的胸前挂着一个小小的摩合罗淡淡地闪着微光也如同她这个人一样如梦如幻难测研究。

    无双张口结舌虽然在梦中见过许多次璎珞可是她绝想不到有一天她居然真地站在她的面前。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很想咬一下自己的手指不过她知道她绝不是在做梦无需去做这种白痴的举动。但璎珞真地复活了何以她没有死璎珞却也可以复活呢?

    她看见流火与破邪的目光两人俱是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璎珞眼中有万般情绪是忧伤是喜悦是迷茫还是不舍如此错综复杂理也理不出一个头绪。

    她亦看见紫羽的目光她绝望地注视着破邪仿佛璎珞的出现又一次将她推入了无穷无尽的深渊。

    花园之中一下子静如坟茔认识璎珞或者不认识璎珞的人神情各异心思各异却没有一个人先开口。

    寻香冷眼旁观璎珞不过才出现就已经惊得大家失魂落魄接下去的游戏岂非更加好玩?

    他衣袖轻甩手中多了一只摩合罗“夜叉少主这本是夜叉族所掌管的宝物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

    破邪一愣他万万没想到寻香居然主动将摩合罗交了出来他疑惑地望向寻香:“你要把摩合罗还给我?”

    寻香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除非夜叉族少主另有他人。”

    破邪哼了一声接过摩合罗“夜叉族少主当然是我怎么可能另有他人?”

    寻香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你与璎珞之间的婚事已经搁置了百年今天终于可以完婚了。”

    婚事?!

    出人意料的事情一个接着一个璎珞才一出现寻香居然就说出这样的话。破邪不由望向璎珞见她静静地站着神色木然不见悲喜。

    他吱唔着道:“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璎珞是如何能够复活的?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

    寻香却寸步不让“你不想与璎珞完婚吗?还是你已经另有新欢?”

    破邪忙道:“并非如此”他悄悄看了紫羽一眼要怎么说呢?

    寻香微笑道:“你还记得百年前你为何要与璎珞成亲吗?就算你另有新欢你也不能推辞这件亲事。”

    破邪呆了呆母亲在临终以前曾经千万叮嘱他去找那迦族人问他们如何才能除去摩合罗的戾气。这是啖鬼死以前交待母亲的事情对于母亲来说成为啖鬼死后她活着的唯一支柱。

    “你没有忘记吧?”

    破邪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我没有忘记。我怎么会忘记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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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合罗传介绍:
《摩合罗传》,共三册。连载于《今古传奇奇幻版》。
百年前,璎珞与流火因摩合罗一死一伤,一百年后,再世的无双与苏醒的流火又因摩合罗而重遇。五胡乱华后的十六国仙侠故事。摩合罗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摩合罗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摩合罗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