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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爱黄颖     抗日之血肉长城txt下载     抗日之血肉长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三章 五十五联队的末日(三)

    钦州方面的日军十八师团师团部派出来增援五十五联队的部队,是与其同属于步兵二十三旅团建制的五十六联队第二大队附第三大队的第九中队,共五个中队的步兵,总兵力约一千二百人。这支日军部队的指挥官是五十六联队第二大队大队长,山名俊少佐。许是因为增援的是“亲兄弟”,来时二十三旅团旅团长小野龟甫少将私下有交待的缘故。这支本就驻驻扎在钦州东门外的日军的行军程度,远远超过了程家骥的估计。一个小时出头这一个多大队日军,就以急行军的速度赶完了,从新圩到陆屋的十几里地。险些让原已在准备合拢事宜的快速纵队来不及及时转移和消灭短时间内曾有大量的中国军队在一带活动的痕迹,而暴露目标,引起日方警觉。不过,程家骥从事物的另一面看到,这个加强大队的鬼子以如此快的速度向五十五联队靠拢,也可以直接减少负责阻击五十五联队主力的二百团,需要阻击日军的时间。

    晚上九时许,檀圩西南,二百团阻击阵地。

    日军凶狠的攻击,又被中国军队一棒子打了下去了。这一会已是这一个多小时里,二百团击退的由五十五联队主力发起的第三次集团冲锋了。鬼子攻击规模也达到了空前的一个半大队,这几乎已是当面日军能投入战斗的兵力的极限了。当然,二百团能连续击退日军三次攻击,也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从今天黄昏开战以来,二百团全团已有近一成半的兄弟彻底失去了战斗力。这么高的伤亡率,任是那摊到那支部队的头上,都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旅座,日本人再上来。咱们一定要狠狠地反击一下了。小鬼子地五十五联队攻得太凶了。我军老是被动防守,迟早要招架不住的啊。”汉东升从没怕过鬼子,可打这种束手束脚仗。他是真的怕了。明明自个儿手上地实力,不比日军差多少,可就是要藏着掖着,装孙子挨打,还不能丢了阵地。这种夹板气,凡是当兵的,谁也受不了。

    “我先请示一下程老大!”从文颂远嘴里嘣出请示二安。可真是透着一万个新鲜。往日里他文大指挥官。那一仗是等过请示打的。就是白天主动张开双臂,抱住兵强马壮的日军五十五联队。那么大的事。文颂远也只是边斩边奏而已。但此时文颂远心里明镜似的。这仗已是打到节骨眼上,要是这会子已方有一招不慎。把足利那个龟儿子吓得调头就跑,那一切就都乱套了。要是那样,新一百师非但不能全歼或得创日军的这个联队,说不定还会有更大麻烦。

    “旅座,师座怎么说?”汉东升紧张兮兮地巴巴看着,放下电话听筒后,就不言不语地文颂远。

    “还不多亏鬼子援兵也快到了,刘以诚、老钱他们那边快要扎口了。程老大这才同意了,下次鬼子进攻的时候,让我们局部反击一下,要狠,要猛!”故意面无表情卖关子地文颂远,见汉东升急得那样子,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他说这句话之后,就更得意,只等着看汉东升恼羞成怒地样子。

    “是!我马上去执行!”岂料,已是全情投入地汉东升,根本就没理文颂远的茬,他转过身就去布置反击了。汉东升这一走,倒把文颂远给晾在原地。

    妈地!这个小子到底是笨到家了,还是在装傻!文颂远也就嘀咕了这一句,便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对了!程老大没具体指定谁带部队反击。那就是说,我也率部队打冲锋,又差点让汉子这小子钻了漏子!文颂远想到这,拔腿就跑,这个反击部队吗?他始终还是觉着由自己来带比较“合适”。

    “大佐阁下,山名大队已过陆屋,离我们还有十二华里,是不是等山名大队上来后再继续攻击。”原田中佐苦苦相劝道。

    “不行!春山大尉那边已是很艰苦了。我们离春山部队被围的地方只有七八里地,击破了中国军队这道最后的阻击线,一个冲锋就差不多到了。命令全联队准备全力突击,所有的轻伤员也要参加战斗。”不管是因为关切春山部队的存亡,还是不想让兄弟部队笑话堂堂五十五联队,居然被中国军队依托简易的工事就挡住了,足利大佐反正是决心要孤注一掷了。

    二十分钟后,日军对二百团的这个阵地的第四次攻击开始了。

    五十五联队这次是把全部的家底都拿了出来,明摆着是拼一拼了。二千多日军步兵,错落有致的排成十几条密集的散兵线,散兵线前两排有不少是拿着短枪、挥舞着指挥刀的中下级军官。就边那些行动不是太灵活的鬼子的伤员,都吃力的跟在了冲锋部队的最后面。五十五联队和其下属各大队所属的炮兵,这下子,也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那炮弹打得勤得都有点邪乎。

    “甭搞什么局部反击了,就等着全体上刺刀拼吧!”已算得上是久经沙场的文颂远,太明白鬼子这是要干什么了。在日本人两个大队的决死冲击下,二百团也只能和鬼子比一比谁的命大了。这会他再没有说什么请示的话了,程家骥不让日军再前进一步的死命令,早在那摆着了。

    这次战斗伊始,在指挥所里观察战况的足利大佐,就感觉出来了,对面这支中国军队先前一直留着余力了,他此刻对能不能击破当面的中国军队,已是心下打鼓。可已方全军已经发动,是想停就能停下来的吗!

    “全军突击!”足利大佐虽然在用兵上有些呆板守旧,可此人却是一员不折不扣的悍将,就是在素悍勇著称的十八师团,足利大佐也是数一数二的猛将。在清楚目前形势后,他压根没有想过要退缩,而是选择了。以自己亲自上阵肉搏的方式。来鼓舞部队的士气,以达到彻底击溃对手地目地。

    见足利新一大佐亲自端着一支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向已沐浴在对手的地弹雨中的己方的步兵方阵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多是钢铁工人出身的联队部的十几个参谋。也从勤杂兵手中接过了三八枪,紧随着他们的联队长地脚步奔向血火沙场。从勤杂兵和参谋们在做这些动作时地默契程度上来看,显然这种情形,已是不止一次出现在五十五联队的联队部里了。在联队长和年轻力壮地参谋们身后,联队部地警卫小队也冲了上去,再后面是联队部地大部分的勤杂兵。短短几分钟,刚才还有百多人地联队部。就变得空空荡荡了。只剩下联队参谋长原田中佐和几个文职人员及电台的机组成员,在少量年纪较大的勤杂兵的保护下还呆在原地了。从这些留守的人员。还能安静的各司其职这一点上。就能知道他们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已是何等的见怪不怪了。

    足利大佐和他的卫兵们的加入。使得正在冲锋的日军的官兵士气大振。士兵们都高叫着足利新一大佐的小名“木太郎”。客观的说,原是钢铁工人的足利大佐。在五十五联队中的威信,决不下于文颂远在二百团官兵们心中近乎于无敌的地位。从自己和战友身边穿过向中国军队的阵地冲去的联队长,让每一个五十五联队的官兵的血液,都沸腾到燃点,这种从内向外散发的狂热,促使一片片的日军官兵漠视生死的向前冲刺,直到被二百团凶狠的火力打筛子死去时,这些被打死鬼子中的大多数人,最后一个姿势也是向前倒下的……,电脑站www,16k.Cn。五十五联队这支基本由生性悍勇的前钢铁工人组成的联队,凭着因足利大佐的亲自上阵,而暴发出来的那股视自家生命于无物的蛮勇,在气势上渐渐站了上风。趁着这势头,在已方猛烈的炮火和茫茫夜色的掩护下,大队日军硬是冒着密集如梭的弹幕,冲到了二百团的阵地前沿。

    “告诉洪胜那个狗日的,让他赶快把他的队伍拉过来。他已含到嘴里的那些个小鬼子,能顺口啃了就啃了,一时啃不下,就留一点人先看着算了。要是他增援来得慢了,老子殉国了,他小子也别想有个好!最后那句话,给我一字不易的原话照发出去。还有让把骑兵连的一个排赶上所有的马,去接三六五团的个把连过来,晚上骑兵不能厮杀,只能用来运兵了,到了两军都拼得大喘气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分胜算。让旗手扛着团旗跟着我走!”文颂远自己就是在战况危急时,常常带队冲锋的主。那里会看不出一股日军从后面上来后,当面这二千多小鬼子就一个个象吃了春药似的兴奋了,是怎么回事。他、文颂远当下也毫不犹豫的,把上衣脱了个精光,赤着上身拎着他那把惯用的单刀,带着他自己的卫队和龙牙的人,再加上他那位驭夫有数的夫人派到他身边的几个贴身保镖,就冲上了第一线。文颂远这个老团长的亲抵前敌,也在二百团的官兵的胸膛里烧起一把熊熊烈火。那些曾与文颂远在战场肩并肩的与日军肉搏过的老兵们,更激动得自发了唱起了那首杀气腾腾的独立一百旅旅歌。

    深知仗打到这个份上,拼的就是心头的那一口英雄气的文颂远,犹嫌已方的士气不够旺盛,他一把夺过紧随在他身后的旗手,手上的那面二百团的历经战阵早已是弹痕累累身迹的团旗,扯着嗓子喊道“兄弟们!跟着我上!杀鬼子去!”

    “杀鬼子去!”二百团和师特务营的全体将士端着刺,挥动着大刀、横着冲锋枪、轻机枪、拎着手上的二十响,争先恐后的向来势汹汹的日本人反卷了过去。那架势不象是要去跟日本人以命换命,倒象是要去吃一顿丰盛无比满汉全席似的。

    “杀给给!”正在率队冲锋的足利大佐,见在已方的疯狂的冲击下。当面这支中国军队非但没有出现精神崩溃的迹象,居然还组织了全面反击,最要命的是从对方地声势上判断,士气军心并不低于已方,便知自己是遇上硬茬子了。心知久战对己方不利地足利大佐。两话不说的径直带着自己的随身部队冲到战线地最前端。他这是想要迅速击败对手。这时文颂远等人也与日军短兵相接上了。

    刹时间,分别穿着灰色和黄色的军装两股人潮,高唱着各自的军歌(五十五联队那边唱的日本九洲铁钢工人的俚歌。姑且也算是军歌吧!),如火车对撞一般,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双方前进势头都是那样凶猛,两军官兵斗志都如此的昂扬,锋尖对麦芒地,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战线以每分钟几十条上百条地年轻生命的消逝,为代价牢牢地僵在了原地。从火力配备上看。在近战时文颂远所部队无疑是占了绝对上风。往往。中国军队一个冲锋枪手在一连打死三四个红着双眼地如疯牛般撞上来地日军士兵后,才会因寡不敌众而殉国。这还是因为在夜间。能见度影响到射击的精度。要不然冲锋枪手。应该还能再拖上几个鬼子一起上路。可日军那用活人练出来和熟练地搏刺动作和一切未开化民族所特有的那种与生俱来强烈兽性,也给中国军队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这两支军队虽作战风格不同。但俱有一种坚定信念,那就是宁愿拼个尸山血海,也决不后退一步。象这样的大规模肉搏战的残酷性,在这个早已基本淘汰了冷兵器的时代,是无出其右的,双方在极短的时间内,都蒙受了,比以住血战一天,都要大得多的伤亡。战死者的鲜血把斗场核心处的大地,都浸得湿漉漉、粘乎的乎,在黑暗中借着微弱星光,可以看到地上的鲜血正在闪着那红黑红黑的淡淡光采。

    这边几千人,斗得你死我活,那边双方的援军也披星戴月的火速赶来。

    “山名少佐,敌我两军已进入死斗阶段,你能早一分钟赶到,我们就能早一分钟胜利,若是让对方的援军先到了,那五十五联队就不存在了。带上你的每一个兵,快来!”接到原田的电报后,情知军情已到了十万火急的时刻的山名少佐,命令他的部队把轻装做到了是最最彻底的程度,除带上枪、子弹、钢盔这三样东西外,就连上千件从日军官兵的身在脱下来的军大衣,都随随便便扔在大路边,居然一个看守人山名少佐都无让留。

    中国军队这边的动静,更是不得了。在得二百团将与日军全线肉搏后,被文颂远在电报中的决绝,吓得眼皮直打抖的洪胜,在留下一个营的部队继续攻击,已是快要山穷水尽的的春山部队后。不但命令其部主力,跑步向二百团靠拢,他自己更带着两个连(二百团和三六五团各有一个骑兵连。)的骑兵清一色的一马双乘,毫不吝惜马力的,向这边纵马而来。夜间纵马狂奔实是事很危险的事情,洪胜一行人又是个个心急如焚,忙中难免出错,以至于有不少骑术不是太好的或是过于紧张的骑兵,从马上摔了下来,造成了大量的非战斗减员,单摔死的就有二十多人。这时,洪胜那里还顾得上这些,任是有多少人落马,他也只管催促部下们快马加鞭。

    程家骥知道二百团和文颂远陷入险境后,也亲自带着警卫营乘上汽车向二百团的阵地飞驰而来。若不是怕过早动手,影响全局,最终放跑了已是进了网中的这一个多联队的日军,程家骥差点就忍不住命令其它各部立即收网了。就是这样,邢玉生部一个加强营还是接到了向二百团阵地疾进的命令。

    此时,二百团和五十五联队的主力还在血海中对搏,尽管两军都在这不到二十分钟的死搏中,倒下了无数的忠勇官兵,但战斗的强度却一点也没有降下来,相反还愈愈血腥了。两军将士都杀发了性子,就是看似奄奄一息血肉模糊,倒在地上等死的重伤员,也随时会成为对方官兵的索命阎罗。甚至出现了两军的重伤员相互咬断肠子,而同归于尽的惨烈个案。至于双方的炮兵、骑兵、勤杂兵等兵种的官兵,就更不说了,他们早就和普通步兵一样,搅在这血雨腥风当中了。

    浑身血迹的文颂远和早已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足利新一,终于在人海中对上了,王见王!还没直接交手,两人就从对方那身上那股直冲霄汉的杀气和集于对方身边的猛士,双双意识了自己面前这个人,就是对方参加这场肉搏的最高指挥官。

    “杀”战场上厮杀,是摆不出任何好看的花架子的。足利新一是干净俐落的挺枪直刺,而文颂远也挥刀来了一个直来直去的斜劈。这两人在技击上或许算不什么高手,但是在实战中,他们都用敌人的生命磨出来了,那属于他们自己的在与人生死相搏时的必杀一击。只一个回合,两人间的较量便见了分晓,竟是两败俱伤。文颂远左肩被足利刺穿顿时身流如注(这一刺原是要刺他的左胸的心脏上的,幸好被文颂远抬手格了一下,这一格把足利的刺刀抬了高几寸。),足利比文颂远伤得还要重,他的右手已永远和他的身体分开了。两军的主将同时受重伤,他们的卫士们忙一烘而上,也顾不得相互厮杀,都是抢了自己的长官就走。

    其实这时场面已经混乱不堪到,无法有人能有效指挥了。,但双方最高指挥官的缺席,还是很快的影响了各自军心。虽说两军官兵还在舍生忘死厮杀,但在实际上此刻两支军队的忍耐力都已到极限了。可以这样说,这时只要有一方再加上一根稻草,就能完全压到另一方。那些尚还残存有几分理智的两军官兵们,都暗暗祈祷自己的援军能抢先一步到达。

    正在此时,从二百团阵地背后,传来了隆隆马蹄声。霎时间,二百团官兵欢声雷动,而日军则人人面如土色。

    来的正是洪胜所率的那大半手持自动火器的二百名官兵,这点人手,若是刚才投进来,在几千人的相互屠杀中,只要五分钟就死光了。可在现在,这支人马实是有扭转乾坤的力量。很快刚才还悍不畏死的五十五联队的日军,在区区一百多支冲锋枪、轻机枪扫射下,却只能且战且退的败下阵来。而合兵一处的新一百师的部队,则趁胜大举追击。

    眼看着五十五联队就兵如山倒了,可奈何,一直没有加入战团的原田中佐,凭着其极强的组织能力和在五十五联队中仅次已昏迷的足利大佐的威望,在放弃了一部分部队后,硬是稳住了日军的阵脚。汉东升和洪胜见已不能强行拿下五十五联队,又想到对方的援兵也快要到了,这防两军激战时,也让日军的援兵突击一下子,也就只好暂时回兵守住自家的阵地了。

    接着双方的援军又次第赶到。至晚间十时十分,新一百师的二个团又三个营和日军一个联队(缺四个步兵中队、一个辎重中队。)又一个加强大队的兵力,在日军五十五联队的出发阵地前,重新形成了重兵对持的局面。

    “电告,钱参谋长、刘纵队长、邢副指挥官,趁着鬼子现在军心大乱,士气低迷,可以合闸了。”程家骥说完这句话后,疲惫极了。他倒不是累的,而是已感到心力瞧悴了。这一战二百团都快拼光了,原本有近三千人的新一百师堪称第一强兵的这个主力团,现下连从战场上捡回来还有一口气吊着的重伤员(因适才的战场被新一百师控制,日军的重伤自然是死得一个不剩了。)在内,都不足一千七百人了。幸好文颂远这个家伙命还算命大,只是肩膀上穿了个洞,性命倒是没有什么危险。要不然程家骥都不知道自己要上哭黄天去了。

    程家骥的这一声命下,新一百师还未投入战斗的各部立时行动了起来。

    一九三九年十二月十一日,晚十时三十三分。以钱绅所部两个团包围并攻击新圩为标志,至此,日军五十五联队全部、五十六联队的山名大队并附一个中队,被中国军队新一百师及其配属部队正式合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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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凯旋(一)

    在此之前,程家骥曾对于俊才此际的心态做过一番详细的推敲。在他想来一个人足足坐了四年冷板凳,内心所淤积的郁闷之重可想而知,在看到使他蒙受这种种不公正待遇的罪魁祸首时,其情绪表象脱不了以下两种,自暴自弃式的颓废、漠然;咄咄逼人的尖刻、激昂。

    可是从又看到于俊才的第一眼起,程家骥便自己原先所下的功夫算是白费了!

    平静!不是佯装的镇定,而是一种死水般的平静!

    程家骥目瞪口呆了!他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手上拿着一本佛经的青年,和从前那个锐气十足、野心勃勃的于俊才联系在一起!

    在程家骥的坚持下,两人以老友相叙的姿态落座后,按捺不住心中的诧异的程家骥迫不及待的打趣道:“本三兄,你不会是真的专心修行了吧!”

    “杀伐无日的军人闲来看两本经书,只求能存个善念,谈不淡不上什么修行不修行的。这几卷金刚还是我的一个亡友所赠,时常读读,也是追思故人的意思!”于俊才谈然的语调中所蕴含的些许悲伤、一丝隐痛,让程家骥隐约意识到,于俊才所说的那个亡友,或许就是其气质大变的关键所在。“本三兄,若是不碍事的话,小弟倒是想听听你与你那位故友是如何结识、相交的。”程家骥正色肃容的请求着。

    还真让他猜准了,这背后确实有一个很落俗套却极为感人的故事。

    在去年夏天进行的中条山会战中,担任中条山西南一隅守备的新二十七军,一度面临全军覆灭之危。最后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军主力是成功的突出了重围了,可被拉下地兄弟。却数以千计。1 6 K小说网.手机站wap.16 k.cn这其中就有在先前地战斗中脚部受伤的于俊才。日军清剿得很严、很密。封锁圈里的零散官兵几乎没有能逃脱死亡地。而藏身于某处山锋下的荒草丛中的于俊才却是个例外,一个从山顶上小庵堂里下来打水的小尼救了他。接下去,从小庵中长大。不谙世事的小尼明心与饱经桑沦的青年军官于俊才之间,便自然而然的发生了一段再正常不过地恋情。而美好地时光,却又往往的短暂地。在某一个明月当空地夜晚,几个贪图赏钱地当地山民,带着日本人闯上山来!到了这故事便有一段空白,当然程家骥也不会蠢到去追问惨剧的过程。

    说来,日本人之所以没在又中了两枪地于俊才身上补上一刺刀。还得多谢军中国派遣军总部与汪伪政府所达成的。日方要把在这次战役中被俘的中国军队的校以上军官。移交给南京方面的协议。当然,汪伪政府此举的目的。只不过想把这些能带兵打仗的抗日军人。改造成他们出卖民族的打手、帮凶罢了。于是乎。昏迷中的于俊才便与被俘的同僚们一起又回到了中国人手中。直到年底,他才从汪伪河南省府的干部培训班里逃了出来。好在。不管是夏维民,还是常靖都不相信他于俊才会成为日本人的奸细,倒是没过于为难他。可是,为了避嫌,这个可以参赞军机的师副参谋长,是不能让他当了。从那以后,挂着上校军衔的于俊才就成了新一八八师部里的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本三兄,你就不想为明心报仇嘛!这么着,我给你一个新兵团,再在集总挂个少将高参。在我哪一亩三分地里,只要你仗打得过硬,没人敢叽叽歪歪的,升官也快!不仅是你一个,当年离开独立一百旅的军官,有愿意回来的我一律欢迎,军衔、职务都好说。shuyaya.com.net”程家骥以十二万分诚挚的对已被这段痛心疾首的往事引得面目狰狞、杀气腾腾的于俊才邀请道。

    于俊才当然想报仇,否则以他那宁折不弯的脾气秉性,在被日军俘获后,根本就不会忍辱偷生的活下来。可他心里还有些疑惑未解:“浩然,覆水重收就等于旧疮重揭,会给部队带来的混乱、震荡,你想过没有?你可是最讲究内部的四平八稳的!再说把这些人暗中拉过来留在新二十七军里,岂不是对你下一步整合这支部队更为有利?”

    “本三兄,你把我说得也忒功利了吧!俗语说得好,发财立品。我也勉强算是混得有头有脸了,就不能显示显示一下我的不计前嫌、宽仁厚道”

    “浩然,你我相处的时间虽只有短短几个月,可要说你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你问问你自己信不信?”被程家骥这番表白说得展颜一笑的于俊才反驳道。

    程家骥也笑了,行事手法向无顾忌的他,在这方面的名声确实不咋地!

    “本三兄,说真格的。当初在徐州时,局面太小,可经不起半点风浪。只能以稳定内部为先,就是牺牲部队的少许战斗力,也只认了。可现如今,你去我的新二十军里看看,除了日本人和在他们养得那些狗,满中国的政治势力,没一家不有上个十个、八个卧底的,有的一家里还分成两三个互不统属的组织。对这些人,我的对策就一条,不管你是那座庙的和尚,到了我的手底下,你就要给我买力打日本、杀鬼子!没过这个线,即便做些不大光明的小动作,我也可以装糊涂。过了这个线,就是天王老子,我都立马收拾你!”程家骥也不知今天自己是怎么了,往常对着钱绅都没挑明过的话,却在久别重逢于俊才的面前毫无保留的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程家骥说得是有点乱,可个中意味于俊才却还能品出来。那就是今时今日程家骥的屁股已经坐稳,转过来海纳百川,对凡是愿意打鬼子的人都欢呼。对政治势力尚如此,更不用说对他们这批好歹算是新二十军的起家元老的职业军官了。

    “那说好了,少将不少将的没关系,可我那些老兄弟要全安排在这个团里来!至于部队的战斗力,你大可放心,我保证在半年内给你再带出一个一九九团来,不!是带出一个二百团来!”于俊才郑重其事的伸出了右掌。

    “好!就这么定了。半年后,我就要冲你本三兄要鬼子的人头了!。”对于俊才的军事才干和对抗日的坚决,从没怀疑过的程家骥一边说,一边与于俊击相互三击掌,订下了男儿之盟!

    从回来自己的房间后,程家骥未能欢欣鼓舞多久,便又陷入了新的沉思当中。其实,刚才于俊才问题他没有回答完,或者说是回答的并不完整。事实上,对于如何对侍与他自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拥有三师又两团三万一千名将士的新二十七军,程家骥自己心里也没多少底。可有一点他却能肯定的,那就是即便他能得到夏维民的全面支持,给内部关系盘根错结的新二十七军来个强行整顿,到最后,多半也会落得个兴师动众收效甚微的下场。靠陈部长所惯用的那种抽调、补入成建制的团队的办法,表面上倒是行得通,可他又怕好不容易才是新二十军所属部队里培养出来的那种作战勇猛、不问外务的良好风气,会给带坏、走样。

    这并不是耸人听闻,尽管他入城只不几个小时,对在校阅时被一战区评为新二十七军战力最强的一个师的新一八八师的军容风貌、装备士气只是走马观花的看了看。可就这一惊鸿一瞥,却已足够让一直呆在主要作战方向上,见惯了雄师劲旅,又在战场上与该军的前身暂十六军有过两次配合作战的经历的程家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这支曾经有着相当战斗力的军队,在连年鏖战、迭遭重创后,已在实质上褪变为一个以枪谋生的武装部落程家骥还知道,造成这种情况的很大一部份原因,却是因为自己那个大姐夫为首的一批高级军官们的吝啬。若不是他们只顾着在大后方为自己买房子置地、开商号,以新二十七军在河南这几年无日停息的土烟生意之风生水起,就算中央卡脖子卡得厉害,部队也沦落不到如今这个田地啊!

    可缅甸这地方却不比一年下来都难得有个大动静,拉据往来的小规模作战倒是天天有的河南战场,这里的日军要嘛不来,一来就是几个师团十万、十几万人,漫天的飞机、成排的重炮一齐上。要是新二十七军到时来个一触即溃,丢了四十八集团军和他程家骥的脸面倒无所谓,影响了整个战局,那又怎么得了!

    毕竟,此际的程家骥或许已具备了一员名将的某些基本素质,可在面对这道错综复杂的难题时,他还是显得太嫩了点!

    冥思苦想整整一夜,仍无计可施的程家骥,最后只好决定等钱绅从印度回来,还是让他去伤这个脑筋吧!

    次日清晨,新二十七军军部抵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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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五十五联队的末日(四)

    按说,在才过去的这几个小时里,从钦州至灵山的这一路上,中日两军流的血够浇灌上百亩土地的了,只要是老天爷是睁着眼的,它就是再麻木不仁也该看腻了、闻烦了那鲜红腥热的血液。但可惜的是,贼老天显然是睡着了。已发生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中日两军参战官兵,注定要面对的这个空前血腥的夜晚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而已,甚至可以这样说,这个夜晚的战事,只是才开了一个头而已!

    十二月十一日。晚十时四十分,陆屋至那隆间的快速纵队出击阵地。

    在这片少有人迹的野地里,快速纵队的全体官兵早已是整装待发了。排在预定攻击队列最前列的是那五辆在南昌战役时缴获的日制坦克、战车,中段的是十几辆改装过的,配备有两挺重机枪的自制装甲汽车,最后才是部伍整肃的步、骑、炮兵方队。在夜空下,那一根根斜指着天际的黑洞洞的炮管,一排排表情坚毅、头戴钢盔的分属各个兵种的士兵,这一切无一不在显示这支新一百师技术含量最高、成军时间最短的作战部队,这只程家骥花了大本钱养出来的吞金兽,又要吃“鬼”了。

    “此次作战任务:把日军住钦江边上赶,最终配合主力将日军三面包围在钦江南岸。作战动作要求:连惯、凶狠,任何人不得擅自停下前进的步伐。”一个年轻的少校军官,站在一台汽车的车顶大声向全体官兵们说明着这支作战的目的及注意事项。

    这是刘以诚给快速纵队规定的,在每战之前,务必使每个官兵明白这一战要达到什么地效果地例行宣讲。在整个新十八军的几十个团级部队里,也是头一份。对于快速纵队这种带有西式作派的,有违驱之。莫使知之地兵家古训的标新立异。新一百师决策层的几位巨头的态度很暖味,既不推广、,也不制止。按程家骥摆在明面上的说法。快速纵队本来就是一支新部队,立点新的规矩试行一下,很正常,至于是否长期保留,那还是用时间来说话为好。

    传达完毕后,这位少校便退到了一边。他原来所站的位置上换上刘以诚。刘以诚先是默默无语地,对着正以仰望星辰地目光仰视着他的一千多名官兵。行了一分钟地注目礼。方才下达了全军出击地命令。

    随着刘以诚地一声令下,这片刚才还寂静得吓人的荒原顿时成了喧嚣地海洋。.net

    当快速纵队全军击击的那一刹那。刘以诚身边的副官冯佐听到自己的长官自言语的小声说了一句:“今天晚上。鬼门关前可真要热闹非凡了!”

    冯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向来不屑于鬼神上帝。以科学的信徒自诩的刘以诚,居然也会提到地狱!

    稍早一些。位于檀圩东北的日军五十五联队联队部,不知道少时就会有一把锋利无匹的利剑,从自己身后捅来的日军指挥官们,还在争论着下一步的行动方向了。

    “山名少佐,我认为为避免被中国军队追击,部队应立即就地组织防御,等到天明后再在航空兵的掩护下撤回钦州。”现下足利大佐在昏迷中,而五十五联队的副联队长还在后方养伤,身为参谋长的原田中佐顺理成章的成了这个联队的当家人。

    “中佐阁下,贵部春山部队已失去联络,可以基本判定是“玉碎”了。这种情况下,贵我两部呆在这里已没了价值,还是及回军的好。当面的中国军队虽战力强大,可也不过与我军相若,只要我军行动迅速,全力向突击,还是能和敌军主力脱离接触的。”与原田想得不同,觉着自己完成了接应五十五联队的任务的山名少佐,只是想越快逃回钦州越好。至于来的时候山名心里也曾有过的趁势拿下灵山建功立业的心思,早在得知当面中国军队的番号和看到闻所未闻的惨烈得足以让七生皆灭的战场后,被一向“务实”的山名少佐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看着表面上言词凿凿,实际上却是被新一百师鼎鼎“凶名”和适才那场死斗的遗迹吓破了胆的山名俊,原田中佐在鄙夷对方的同时,愈发紧定了自己的判断,现在撤退一定会一败涂地的。

    这两人之中,论起军阶来原田自是高一级,不过,山名既不是五十五联队的人,又是旅团派来的援军,最重要的是现在山名少佐手上的兵力比五十五联队的残兵还要多上一些。如此一来,原田中佐也不能强令对方。可没了山名部队的参与,已是兵死将伤的五十五联队,又无力执行原田预想中的固守方案。而山名也有同样的烦恼,他是来增援的总不可能自己单独退兵吧!

    于是乎,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的两人,采用了最据有东方传统思维的办法……把彼此间的矛盾上交给旅团部。那边小野少将的命令还没下来,新圩方面的五十五联队的留守部队的援电报倒是先来了。这下子,就是山名再固执,也不得不承认原田的想法是对的了,可这时两人间的对错,已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刘以诚所部的坦克履带,已从他们背后辗了过来了。

    快速纵队三角形装甲突击阵的“野蛮冲撞”的第一个牺牲品,是把注意力全部放在正前方的山名大队。在夜间,固然装甲部队发挥不出全部的威力,但步兵在漆黑一片的情况下,更是无法有效的打击对方的战车。在措不及防间,单是被那辆新一百师独一无二的八九式中型坦克,辗压成肉饼的日军就足有好几十人。战后负责维护坦克的维修连的士兵,在清理履带时抠出的好些鬼子猪肠狗肚。这种让在场快速纵队的官兵们心情倍加舒畅的场景,虽只可告慰,无数在日军坦克履带丧生我方忠魂于万一,却能在士气给予日军极大地打击。面对敌军地单方面屠杀,九州兵再是凶悍。毕竟也还不可能每一秒钟都处于兽化状态当中。也还是有求生的欲望的。出于人地本能,一部分日军士兵开始后退了。恰在此刻,中国军队步兵也拌随着战车杀了上来。在快速纵队那配合得略显生涩的多兵种联合打击下。因山名少佐还在五十五联队部等消息,而“群龙无首”山名大队,终于立足不住,且战且退的向不远处的五十五联队的阵地靠拢。在身后的中国军队的战车地无情驱赶下,山名大队地败兵慌不择路间,竟一度把五十五联队一部的阵脚给冲得大乱。

    “射击!”及时赶到第一线地原田中佐,眼见情势不妙。只好把枪口对准了自家溃兵。日军在原田地命令下。一连射杀了已方十几名地溃兵后,方才勉强稳住了脚阵。随着日军官兵的渐渐从惊惶恢复过来。快速纵队受到阻力也越来越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刘以诚部发起地这次已取得辉煌战果的华丽的突击。已是到了强弩之未的阶段了。这时,非但日军方面正准备组织反击。就是还在缓慢而坚定的向日军腹心地带推进的快速纵队,也在突进的同时,开始小心翼翼的收缩部队,以应付日军势必要出手的这一击。刘以诚之所以没有后撤,不是不想退,而是没法子退。他很清楚,现在要是后撤只能把日军反击提前引出来。战局似乎在日方有利的方向发展着。但原田中佐的明白,这一战己方已是凶多吉少了。原因很简单,中国军队在明处的就还有一支战力决不低于日军的部队。就是再平庸的指挥官,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坐视观虎斗的,何况环顾整个日本陆军,现在已没有敢小看那位从来没有上过一天军校,却能屡败“皇”军名将的“战鬼”程家骥了。

    程家骥当然不会给原田翻盘的机会。位于日军侧面的邢玉生所率的新一百师补充团和三六零团杀到了。程家骥亲自指挥的正面部队也吹响了反击的号角。一时间,近万中国军队的减杀声直冲霄汉,掩护步兵冲锋的炮火的强度、密度,甚至超过了新一百师的炮兵部队,所应能做到的极限。程家骥下令发起的这场不计伤亡的全线攻击,对大战才罢疲惫不堪的日军来说,如同是一块巨石般,压得小鬼子喘不过气来。日军的这一压力倍增,快速纵队这边也就轻松了许多。意识自己的部队已没有潜力了的刘以诚,趁势把部队回撤了一箭之地,并重新组织了进攻。

    在战术指挥上,原田中佐无疑是精明透顶的家伙。事实上,适才他已经集结起了那支原想用去反击快速纵队预备队了,可他没有选择让这支部队出击,而是不顾山名少佐等人的反对,把这支四百人的部队紧紧的握在了手上。

    原田的苦心,马上就得到回报。凭着手上这支精兵,原田率部转战多处,苦苦支撑着战局。已稳下心神来的日军,虽在四倍于其的中国军队三面围攻下,每个方向都在步步后退,但是日军的阵形硬是不乱,始终都在有章有法的向钦江南岸运动。

    可惜了,鬼子的新任指挥官竟是个指挥能力很强的家伙,今天晚上只能到这了!程家骥其实也是有苦难言。日军败而不溃,自己要是强自挥军全面突进,那就只能打成大混战,甚至还会再次出现大规模肉博的情形。一旦真的又全军拼上刺刀,别看新一百师目下兵力几倍于日军,可在少了二百团这把尖刀后,未必就能在气势上,压倒身处绝境定会加倍疯狂的九州兵。

    在程家骥的命令下,中国军队的攻击步调全面放缓了下来,而明知北边是中国军队故意网开的一面原田,因无法选择其它方向,也只好指挥部队向北徐徐而退。

    晚间十二时许,原田所率的日军残部,退到了钦江南岸,占据一条狭长地带,就地坐守。三面围住一千三四百名日军的,是新一百师的三个团的部队。

    十二时许,新圩镇外的一处独立民房。

    “参座,钦州方面过来一个联队的日军已和奉命阻击援敌的一九九团二营接上火了。”

    “参座,马团长报告杨家大宅,还是没能拿下来。”

    钱绅站在堂屋里,一一听取着部下们报上来的军情。那张本就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的气色与平日相比更为凝重了。

    现在情况确实是严重的很,内里是新圩的日军已退入杨家大宅缩成一团,外面日军援兵步步逼近,这要是换了一个指挥官,恐怕已是在想该如何退兵了。可钱绅毕竟不旁人。他有他自己的行事原则。他的原则或许不容于世人,但绝对有效。

    钱绅的法子,说白了只有一个字,就是火。

    先是成百个装满了媒油的酒瓶,被砸进了杨家大宅里,紧接就又一阵迫击炮弹飞进了这所建于明未的大宅子,迫击炮弹爆炸时,溅出的点点火星,迅速点燃了,已洒得宅子里到处都是的煤油。宅子里的日军慌忙救火,奈何,这种纯土木结构的老宅子只要烧了起来,哪是那么容易扑得灭的。更不用说此刻杨家大宅中已是火头四起了。这些布置钱绅还嫌不足,他还给日本人准备上起上好的“花生米”,在中国军队使用三八枪的阻击手的杀伤下,救火日军通常是火没救到,反把命也丢了。

    “杀给给!”上百名日军在宅里呆不住了,被迫冲了出来。

    这股倭寇很快就被早早守在那里的中国士兵们打得浑身是枪眼。

    当然,钱绅这样做,并不是没有代价的,而且代价还是一般人敢付出的。木制房屋的新圩镇,被钱绅在放的那把火一下子就烧了大半条街,且火势还在漫延当中。

    钱绅所部在向西南方向开拨,去截击日军的援兵时,官兵们都屡屡回头望着,那还笼罩在浓烟火光中的小镇,这一幕,将永远印在他们的心头。

第五十八章 凯旋(二)

    闻得新二十七军军部已进入保山境内,程家骥不敢怠慢。他不顾官场上下级的迎送礼节,一定要迎出十里地去。他尚切如此,本就是夏维民的直属部下的新一八八师的校以上军官们自是全体奉陪,甚至连刚听说了程家骥与新二十七军的军长是至亲的纪县长也跑来将功补过了。应该说,这位县太爷办事能力还是挺强的,只一夜工夫,他不但筹集几十头活猪、十万斤大米,还轻车熟路的组织调度了大批民众一大早就赶到城南十里亭,去热烈欢迎这支仅仅在昨天还被他蔑称为叫化军的在中原战场屡建奇功的英雄部队。再次显示出了未经战火催残的云南各县,相对于深为敌我拉锯所苦的战区省份而言的富庶。

    上万民众的夹道欢迎,无疑是感人的,事实上,光是那些剃着齐耳短发的喊着整齐的口号女洋学生的存在,就足以让已经很久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的新二十七军的官兵们抖擞起精神,努力做出威武雄壮样子了。

    部队在向县城大踏步的开进,而程家骥与夏维民这对有年头未见面的郎舅,却在不冷不热的打发走了满面堆笑、颂词如潮的一众县府官员后,就带着少数几个卫兵,轻车简从的离开了大队。

    稍后,离大道里许远的一处很清静的乡村茶寮,就因两位中将的联袂而至,迎来了它开张以来的最光辉的时刻。

    两人一落座坐,因眉头紧皱、面无表情,而显得很有些意气消沉的夏维民便谓然长叹道:“浩然,我已决定准备过些日子就向军委会递辞呈。”

    尽管早就料到,神色怅然的夏维民会迫不及待的召自己单独密谈,所谈之事绝不会小。

    可乍一听到正当盛年地夏维民竟要激流勇退。程家骥不仅刹时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就连嘴也笨了起来,只唤了一声姐夫,就再也说不下去了。说心里话。对于这位给了自己诸多扶持地大姐夫,程家骥一直是铭感五内的,可以说没有夏维民就没有今天的程家骥,也就不会有每每以其实打实地战绩让国人扬眉吐气的新二十军了。更重要的是此时此刻的程家骥,迫切需要在政治上圆滑老练的夏维民的指点。毕竟在当下的中国,一个军人地位地愈高,麾下地部队愈多。其与政治的交集也就会愈加地频繁。这是一个无法回避地现实!

    “其实解甲归田这个念头,在去年从中条山里突出来后就有了。”夏维民地心里显然极不平静。他用梦噩般的语气说道:“南征北讨二十几年。胜仗败仗顺风仗苦仗什么仗我没打过?可却从没象那中条山一战那样败得这么彻底。输得这么窝囊!三个师十几个团啊!又有着完善地防御体系可凭,可一开战。就被鬼子一个联队外加三、四百空降兵,给冲了个人仰马翻。好不容易稳住了阵脚,可以向日本人反扑了。可结果你猜怎么着,就这么半天的功夫周围几个军的防线就被人家打开了好几个口子,成群炮弹从侧后方砸到正向日军所占据的山头冲锋的部队头上,十分钟内生生毁了我两个主力团!接着就是打一路,逃一路。那个狼狈劲现在说起来我都脸红,辎重、军官眷属、伤员全扔了。听后来从山里逃出来的人说,满山遍野都是被日本人钉死在树上的官兵,女眷就……。”夏维民说到这里已是语不成调、掩面而泣。

    “姐夫,用不着这样。打仗嘛,胜胜败败是常事。日本鬼子在中国所做的孽,桩桩件件咱都给他们记着帐了,时候一到就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他们。我坚信离中国军队的军靴踩上日本本土的那一天不会太远了!到时我跟姐夫各领一军驰骋于九州、四国,饮马于富土山下,方才不负男儿生平志,不堕华夏烈烈威!”听得虎目圆瞪、咬牙切齿的程家骥诚挚激昂的劝慰着夏维民……,电脑站www,16k.cN。

    “好一个男儿生平志,好一个华夏烈烈威!说得好!浩然,我虽不敢称如曾文正公那样巨眼识人,可对品评人物却也颇有心得。唯独对你是完完全全看走了眼。可眼走的也不算冤枉,这世上又有那个人能想得到四、五年前的那个横行南安,人人侧目的纨绔,今日会有这样的豪情壮志!尤其难得的是,你还拥有这个诺言的能力和机会!”胸中的热血虽已沸腾,可去意甚坚的夏维民却没有丝毫想要更改初衷的意思:“浩然,你不用再劝了,我对临阵指挥已深感力不从心。与其尸位素餐误国、误军,还不如回到浙南去做点实事,也好跟你姐姐好好所剩下的日子过完。只是这新二十七军怕是要拖累你了!”

    “姐夫说哪里话,要是送我一个齐装满员的军还叫拖累,这世上想被你拖累的人可就海了去了!”心知已无可挽回的程家骥努力冲谈着现场沉重如山的气氛。

    “浩然,你跟你姐夫我耍心眼还嫩着了。是不是拖累,我心中有数。”夏维民指着大道正在滚滚向南的军旅晒然道:“三万人看着是不少,可这里面有七成都是这一年来才补的新兵,连个象样的阵仗也没见过。再加上部队里积弊已深,幕气沉沉,战力每况愈下。就连那几个早年还能打点硬仗的师、团长们也是拼命在捞钱,都忙着给自己经营后路呢,心老早就不在战场上了。若是我处在你这个位置,这种连扰民都没底气的圾垃部队,送给我,我都不要!你如今好歹也是员威名赫赫的名将了,别给你说想不到此节?我就怕你正为这个彻夜难眠呢!

    被老奸巨猾的夏维民连消带打,把肚子那点小心思点了个通透的程家骥,一边很不好意思的傻笑着;一边在心里纳闷夏维民心萌退意该只是一年来的事情,可新二十七军里种种弊端却都是多年痼疾,他既洞若观火先前为何不下大力气整顿一番了?

    觉察到程家骥眼中所流露出疑惑的夏维民接着说道“浩然!你是不知道。河南那疙瘩,说是说,还是中国人的地盘。可日军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嚣张得很。最可恶的那是帮数典忘祖、认贼做父的混帐东西,天天带着汪精卫发的委任状和成箱的金条往你眼皮子底下钻,你还抓不到他。这年头心眼活泛的人可是愈来愈多了。别的不说,单是我手下这十几个师、团部队长里,就至少五、六个与南京那边的旧交识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的。我光拉着、哄着、吓着不让他们把队伍拖过去,都忙不来了,哪里还敢去刺激他们!”夏维民今天说得这些话,虽是他的肺腑之言,可却也是一家之言。既是一家之言,又难免会主观臆断的之处。客观来说,要是他这个一军之长能立身以正,下面的人哪里又会糜烂到这个地步!当然,在抗日这个大是大非上,夏维民还是能心如磐石、毫不动摇的。

    “姐夫,你要回家去,我不敢拦着。可你总得再扶我一把吧!”寻思这家常闹得差不了,程家骥终于摊牌了。

    “这个你放心,等局势进一步稳下来,部队就整编。我来给你给坐镇,有敢出头闹事的就杀他一批,要是不成,就找些由头把那些个心存不服的,与南京方面关系暧昧的,再杀他一批。这两大轮杀下来,应该没有几个人敢对你的命令阳奉阴违了。要是部队的战斗力还上不去,等我走后,你干脆把部队里的所有无法改造过来的老兵编成一、两个团,找机会打光拉到!分出来的这两万多人,你只需再辛苦上几个月给他们好好回回炉,应该问题不是很大了。可这些人究竟能成什么样子,那还得看你自个的本事!”到底是纵横半生,称雄一时的军头、不倒翁,慈不掌兵这句话在夏维民身上体现得是如此的明显,那一连三个杀字和最后那手借刀杀人,让程家骥立时毛骨悚然:这个大姐夫的心肠,可比我要狠得多了!

    在与夏维民敲定了整编新二十七军的大政方针后,老是掂记着新二十军主力的安危的程家骥,只陪着夏维民慢慢吞吞的走了两天,便匆忙赶回了腊戍。并于到达腊戍当天乘飞虎队的飞机直飞印度伊德岗。

    其实,程家骥大可不必心怀惴惴的。在同古会战期间曾集中兵力向东突击未果的中原规一不是傻瓜。从获知进犯缅中的日军遭到空前惨败的那一刻,他就已意识到了,除非能有援军源源从海上涌来,否则等待印度土地上的日军的下场,就能是在即将把作战重点西移的中国远征军和英军的夹击下全军覆灭。

    吉大港要求增兵的电报,很快就给又被战线过长,兵力不足这个日本人的老大难问题,所困扰的东京大本营给驳了回来。

    好在急于收缩兵力的东京大本营还同古做出了让印度方面军所属部队做好全体撤离的准备的指示。

    于是乎,从七月二十四日下午起,已集结于吉大港近郊与城区的五万多日军就在前一天到达的战舰、航母的掩护下。陆续登上了当日中午才赶到的一艘艘运输船。

    这次过程中终始伴随着中英两军对吉大港的全力攻击和疯狂炮击的大撤退,持续了整整五天,最终只有四万三千六百九十一名日军撤出了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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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五十五联队的末日(五)

    钱绅所部两个团四千多兵力的阻击,使得方从钦州被派出的日军一二四联队的前进步伐慢了下来。这还是因为钱绅不愿意硬顶,而采取而分段抗击的缘故,否则,光是一个一九九团,就能把一二四联队挡上几个小时,而来得寸进的。一二四联队在前进受阻之初,只是一个劲的不管不顾的住前冲,都让钱绅用大纵深、多梯队弹性防御给化解除了。后来许是日军的指挥官看出来了点苗头,生怕中了中国军队的诱敌之计,作战动作也小心翼翼了起来。最后在凌晨三时,这个联队突然停止了攻击。钱绅不知其究竟,便只得率部在原地监视起对方来。

    至此。十一日晚间至十二日凌晨发生在灵山至钦州一线的这一系列的战事,方才暂时告一段落。

    程家骥和他的新一百师,在这大半天的时间内,所做的这一切。若是用某一个时空的某一个年代的时髦语言来解释,那就是放了一个“卫星”,而且还是一个大大的“卫星”。

    首先对程家骥弄出来的这么个“卫星”,做出反应的是对此有切肤之痛的日军十八师团司令部。自己麾下的一个联队,在一个晚上几乎被新一百师吃光的事实,让十八师团师团长牛岛贞雄中将羞愧无地得自容。因要保障后方交通的通畅及巩固占领区,而兵力分散十八师团,除向灵山方向派出了师团部掌握的最后一支建制完整的联队,一二四联队外,同时也向二十一军司令部,上报了足利联队被围,且危在旦夕的最新军情。

    日军二十一军司令官安藤利吉中将闻讯后,鉴于钦州是向南宁推进的二十一军主力部队的后勤补给基地。而钦州附近地钦州湾地控制权。更是关系到日军几万大军的后路所系,对从灵山方向出击的新一百师给予了极度地重视。安藤利吉中将判断,中国军队的精锐之一新十八军主力。应该快要到达灵山了,中国军队的这个军的作战任务,无疑是将侧击兵力相对空虚的钦州。照这个思路想来,新一百师在钦州附近的这一连窜的作战行动,在安藤中将眼中只有一个目地,那就削弱钦州防守兵力,为新十八军主力到后展开地攻击钦州的决定性行动扫清障碍。

    基于己方大军后路将要受到严重威胁。安藤利吉中将立即下令。已攻下南涧,正沿南钦公路北犯地第五师团等部停止攻击。以免其过于深入……在后方有变时无法回援。安藤中将还从军预备队里给十八师团拨过去了一个加强联队地兵力。以协助其救出五十五联队残部。虽说给了援兵,安藤中将还是电报中着重提醒了牛岛中将。中国军队目前对五十五联队围而不打,这其中极有可能隐藏着“阴谋”。

    同时,二十一军司令部向东京大本营发去了请求作战指导地电报。

    安藤中将于十二日凌辰做出的,这一系列地据有很强的针对性的举措,在逻辑上,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攻击的地方。在战后,程家骥自己也承认,安藤中将猜测的中国军队出灵山、逼钦州的作战目的,正是他最初策划的那个完整出击计划。

    但是在客观上,安藤中将对战场的形势的误判,却直接导致了扼守南钦公路的中国军队,得到了喘息之机,从而间接推迟的南宁陷入日军手中的时间。其实这个“悲剧”的发生,其根源只在于中将阁下不是一个中国人。他无法理解中国人玩了几千年政治平衡术,到底是个什么东东。没了这个先决条件,做为一个职业军官,他就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桂林行营为什么只以万余孤军兵出灵山。

    与日方反应敏捷相比。中国军队首脑机关虽有程家骥报上去第一手资料在手,但在动作上,却慢了足足日本人半拍,也幸好只是慢了半拍。

    十二日凌晨五时,桂林行营命令原驻南宁的挺进第三纵队、新十八军暂编第一团立即沿邕江东下,暂归灵山前进指挥所指挥。同时委任新十八副军长程家骥为玉林五属警备司令兼灵山前进指挥所主任。电文中还规定这个新设的灵山前进指挥所,为军级单位,是暂设机构,直属桂林行营指挥。

    在行营给程家骥的这几样实惠中,最肥的当属玉林五属警备司令了。这个说白了,就是个地方保安队大头头的职务,看上去一点也不威风,可程家骥有了这个警备司令的头衔,便对玉林下属的五个县保安团、补训大队有了管辖权。换言之,程家骥可以随时以战争需要为名、统合整编这些地方武装。再加上配署给程家骥那个有六千多人挺进第三纵队和新十八军军部直属的暂编第一团,程家骥现在在名义上已是掌握三万以上的各种武装的方面将领了。这还不算,因现在是抗日救国时期,而玉林也已是战区,玉林警备司令也就自动了兼任行署专员。这就是说,现下程家骥也是个要军队有军队、要地盘有地盘的标准小军阀了。

    表面上,上峰又是配署部队、又给地盘的,程家骥这回可是占了大便宜了。以致于桂林、重庆、有许多人都对此颇有微词,认为程家骥窜得太快了。这也难怪,眼下国土已沦陷近半,大家伙正是僧多粥少的时候,程家骥一个无资历、二无雄厚背景的小家伙,竟能当一方的土皇帝,这么不让妒忌有加了。

    可在实质上了?那滋味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这位主任可真会做买卖,人到是给了不少,可基本上都是些没什么战斗力的部队。地盘也是注定守不住的弃地,将来要是丢了这几个县,丢失国土的黑锅还要老子来背。程家骥早不是当年血战大王庄时,那个亲自上阵和鬼子拼刺刀的愣头青支队长了,对这其中奥妙自是了然于胸。或许行营主任的心思,没有程家骥想得那么不堪。但有一点是明确地。那就是行营并不认为自家有抄日本人后路地能力。灵山这边的任务是牵制日军,也仅仅是牵制而已。

    即使如些,程家骥也不会把这些行营交给自己的国防资源。白白浪费掉。他此刻正在想如何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手上每一张牌的作用了。

    十二日,天亮后,被程家骥和他的部队紧急强行开辟出来的,这个以灵山县城为中枢的桂南会战的分战场,又热闹了起来。

    鬼子的飞行员是勤快地,应该“表扬”。可“遗憾”地是。十几架日机在清晨时分。对包围缩在钦江南岸那么狭长地带的日军地中国军队地阵地地轰炸,没能起到什么明显的效果。倒是有一架低空飞行地飞机。在让那些由新一百师几千的官兵。连夜挖出来的弯弯绕绕的战壕搞得晕头转向之后。被隐藏的很巧妙的中国军队的重机枪打了下来。

    其它日机见状纷纷打到机头,在高空向下投掷炸弹。很快这些“空中武士”便被原田中佐请走了,原因是,五十五联队这会儿,可经不起这种与和己方靠得很近的中国军队,一起分享自家航空兵的炸弹的考验。

    凌晨三四点钟才消停下来的一二四联队,又向钱绅部发动了攻击。或许是因为没睡好觉的缘故,日本人的攻击动作显得略有些懒洋洋的。指挥风格细腻狠辣的钱绅,在利用所有能利用的有利条件后,把鬼子给钉在了原地。

    整个战场上,最诡异的地方,还得算是,包围五十五联队的那三个团的新一百师部队了。他们大多数时间里只顾着搞土木作业,从不发起有规模攻击。对日军唯一的敌对行为,只是,时不时的冲着五十五联队残部的阵地,打打冷枪冷炮。而五十五联队的残军,则是真正的力不从心了,莫说是反击了,就连保不保得住阵地,都得看中国军队的心情而定,自是不敢挑畔,都老老实实的呆着了。

    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原田中佐,面对这反常情况的很困惑。回想起昨天晚上那血腥的大规模肉搏、快速纵队的突击诸役,留给他的悲惨回忆。原田中佐在心底里承认,新一百师若是倾尽全力,自己千余残兵是无论如何也顶不住的。那中国军队为什么会按兵不动了?想来想去,原田得出的结论居然和安藤中将的大同小异,程家骥这是重施他骚扰吴城、德安时的故技,又在玩围点打援的把戏了。原田中佐是一个使命感很强的职业军人,他把他的担心报告了牛岛中将。

    受到安藤中将思路的影响的牛岛中将,对原田的建议深以为然。为了不过度刺激程家骥,为能救出五十五队联队残部,也为了一二四联队不重蹈五十五联队的覆辙,更为了能将计就计重创已严重威胁钦州的中国军队,牛岛在等待,等待援兵的到来。牛岛既有了这个心思,那一二四联队的作战动作,为什么会远不如几个小时前积极,也就不难理解了。

    日方这种审慎的态度,只好落入了程家骥的毂中。此刻的程家骥在审时度势下,已决定将五十五联队当作牵制日军砝码来使用了。现在情况是,不但日本人在等援兵,程家骥也需要时间,来整合自己所能调用的资源。

    在双方的心照不宣下,灵山一带的战事,便以这种打打停停的资态拖着,结果是日军一二四联队在心不在焉的打了一个白天后,居然只前进了不足一公里,以日军的攻击力而言,这也算也是中日战争史一个小小的奇观了。

    当然在十个小时里,双方还是做了很多事的,日军用飞机向被围的五十五联队空投了弹药和干粮(被围在江边,水倒是不缺。)。牛岛中将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的那个加强联队也到了。

    新一百师这边,从南宁走水路而来的两支部队,已近横县县城,预计其先头部队晚九时可在百合下船。而程家骥以玉林五属警备司令名义的调来的几支补训大队、保安团也在路上了。

    从这些情况看上去,这个白天交战双方似乎过的有些皆大欢喜。

    说似乎,就是还有人过得不怎么样。这个人的身份还不是一般高,他就是日军第二十一军司令官安藤利吉中将。

    让人有些无法置信的是,影响安藤利吉中将的心情的,竟然是他向大本营要求来的整整一个师团的援军。任何一个将军总是希望自己手上的部队越多越好,但这个师团的情况却有点特殊。

    当安藤中将得知要划归他指挥这个师团是第四师团时,他马上向大本营提出只要一个混成旅团就行,就不麻烦大阪师团的“精锐”了。但大本营给他的回答是,苏日冲突中“皇”军损失不小,许多部队都打残了,暂时只有第四师团这支大本营直辖的编制充实的精兵,能调得动了。

    放下电话后,安藤利吉中将就进入石化状态中。作为陆军中的高级将领,他太清楚第四师团是什么货色了。远得那些烂事就不说了。单说这次,同在东北海拉尔休整第二师团和第四师团,同时接到参加对苏作战的动员令后不同的表现和遭遇。就足说明第四师团的“精锐”之处了。服从性极好的第二师团接到命令后,连续强行军四天,一口所从海拉尔赶到了诺门坎,抵达战场当天就投入战斗了,结果是被狠狠揍了一顿。而第四师团以种种理由,把第二师团走四天的路整整走了八天,第四师团先遣队到达前线的当天苏日冲突居然就结束了。到回程时,打了硬仗第二师团是狼狈不堪,消极避战的第四师团反倒成了威风凛凛的“无伤之师”

    最要命的是,这支部队太受中国军队的“爱戴”了,七七以来,凡是出现第四师团的番号的地方,日军打败仗的概率就会平日高上个二三倍,最近在吴城那次就是明证。

    摊上了一支会让中国军队士兵大振的劲旅,安藤利吉中将已经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向大本营要求作战指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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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凯旋(三)

    从吉大港仓皇撤出的四万日军残兵,并没有被直接运回泰国,而是分成若干批在菲律宾、荷(兰)属印尼等等一一上岸休整。日方的这一举措,在进一步的巩固了日本人在些新占地区的殖民统治的同时,也在向中方释放了一个信号,至少在近期内日军是无意(实际上也已无力。)举行第三次缅甸战役了!对此,中方立时做出了回应。在重庆军委会的直接指令下,刚行至中缅边境线附近的第二军星夜回驻腾冲,已入缅的新二十七军安家于腊戍城中。

    东京大本营在确认上述消息的真实性后,也来了投桃报李,朝泰缅边境运动的几个日军混成旅团纷纷转入了原地待命的状态。

    至此,意在收缩战线,调整总体战略部置的日本人和自忖无法承受过半的精锐部队,长期游离国内战场之外,所带来种种恶果的中国人,皆急于给泰缅战场降温的心态暴露无遗。

    于是乎,一场心宣不照,却又锱珠必较的战时大撤军,便施施然的拉开了帏幕。到十月初为止,日军在泰国的驻军不但减至一个师团又一个混成旅,其兵力部署也从咄咄逼人的攻势,转为了相对平和的守势。相应的,在期间中国远征军辖下部队的成分,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支支威名远播的雄兵劲旅满载着扬国于域外的美誉被调回国内,一个个才由云南、贵州、四川等大后方省份的保安团队升格而来的二线师,高唱着军歌意气昂扬的开到了缅甸。以致于,此际名下尚有十五个师的番号的罗上将私下里跟程家骥抱怨,他都成了保安团地司令长官了。

    对于罗上将语言中难以掩饰地失落,程家骥也只有以苦笑报之。四十八集团军现有八个师中。已有五个早在九月间就撤到了云南大理。就是从印度换防换回来的新二十军主力呆在缅甸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数了。他已收到了风声,前来顶替新二十军地两个新编师已经从贵阳出发了。一路看中文网首发

    十一月十二日,着令四十八集团军尚滞留在缅的部队归国的命令的终于到了。同日。程家骥奉命交卸了

    远征军参谋的职责,带着他那个虽已成立了三个月,可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草台班子的集团军司令部,随大队人马一道凯旋。

    二十九日,程家骥率部回到了阔别许久的祖国。一过了界碑,将士们纷纷捧出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藏在怀中、背在背上地一个个骨灰盒,平平稳稳的放在祖国地大地上。

    “大头!疤子!你们睁睁眼啊!回国了。回咱中国人自己地地界了。我答应过你们地。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你们做孤魂野鬼的!将来我还要带你们回村去。我把你们地家安在村口那颗大柳村下。等把鬼子赶出了中国。哥哥我就在树边上盖两间瓦房。一辈子守着你们……!”一个挂着上士军阶的老兵率先俯下身去。用他哪带有浓重的许昌口音的河南话,泣不成声的告慰着战友的英灵。从他的哭诉中。人们可以知道他与大头、疤子二人,是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同村好友,后来又一起在参加了当时驻扎在许昌的独立一百师,从军以来彼此间在战场上相互照应,更是情胜手足。可曼德勒郊外那一场大战下来,三兄弟就折了两个。雁行忽折翼,形单伤影只,安能不痛彻心肺!

    算上几支前身部队新二十军打过的苦仗、死仗极多,比缅甸、印度诸役惨烈悲壮的实不在少数,可若单以半年内阵亡官兵人数之多而论,却没有能与之比肩了。真要说起来,站在这里的官兵们,哪个身边又没有多年来甘苦与共、生死相从的袍泽兄弟把命扔在国门之外的?!

    这个头一开,全军上下无不悲戚丛生,情难自已!一时间,哭声大作,声震九霄!

    两行泪水无声的从程家骥的脸上滑光,强行抑制着,才没嚎啕大哭的他以平生最高吭的嗓声喝道:“全军都有了!听我的口令!跪下!”

    “卟咚!”几万双宁折不弯的男儿膝着地!

    “向所有先走一步的兄弟们,三叩首!”

    “一叩首!”一颗颗高傲自信的头胪重重的砸在了南国的红土地上。

    “再叩首!””三叩首!”

    “全体起立!”

    “举枪!”

    “预备!放!”

    密集枪声顿时响成一片,现场弥漫着一股火药味,或许这一缕缕从枪口处冒出的淡谈蓝烟,才是千万殉国的兄弟们最喜欢闻的味道吧!毕竟他们都是铁骨铮铮的军人,都是炎黄子孙中的勇士……!

    一周后,已进驻大理城内的四十八集团军司令部。

    “卑职暂编一一六师师长王济民,特来进谒副总座!今晨副总座抵达时,卑职所部正进行攻防演习,没能远迎,有失部属的本份,还请副总座恕罪!”说话这位二十五六岁,标准得无可挑剔的军礼,英俊挺拔的身姿,坚毅沉着的脸庞,恭敬而不失妗持的语气,无不显示着站在程家骥面前的是一位锐气十足,却有颇有城府的青年将领,

    可他愈是优秀,却只会让程家骥对这位多半肩负监视他本人和整个四十八集团军的任务的皇亲国戚的戒意,更加重上几分……

    “敬陶啊!这几个月来回奔波的,部队的情况还好嘛?对云南的气候还习惯吧?”程家骥看似亲热的应酬道。

    “多谢副总座关心,部队一切都好。这是职部的人员装备编制详表,请副总座审阅。”王济民中规中矩的应对着。

    早通过上层渠道把仅辖三个步兵团,人数不过七千出头,可重武器的配备却比之五十八师,那种王牌部队也只是稍逊半逊的暂一一六师的家底。查了个一清二楚地程家骥。接过那份用蝇头小楷所抄地表格后,只是象征性的看了看,便稍嫌急切的话入正题了:“敬陶。有人认为我集团军初建,各部队地素质参次不齐,军纪也宽有严,非得下大力气整编一下不可。你以为如何了。”

    话一入耳,王济民就敢百分一百的肯定,这个有人不是别人,只会是程家骥自己。说军纪、说部队的素质王济民都不慌。他的部队供给素来优厚。官兵们要是伙食有保障。又不欠饷,扰民的事情就多不哪里去。至于暂一一六师的战斗力他也还有相当的自信地。别看这支部队名义上是一年前才由宁波地区地保安团、民团凑进来的。可自从在四川补了入从别地部队抽来地近两千战斗经验丰富地老兵后。有多能打虽不敢叫嘴,可在中央军系里混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评语,却还是绰绰有余地。

    可关键是程家骥说的是整编,那事情可就大了,整编可不整顿,那是可以把部队打散重编的。尽管王济民内心并不相信程家骥胆子会大到想把暂一一六师这支最高当局的家乡子弟兵给一口吃掉的地步,可心怀惴惴却是难免的。说到底,暂一一六师就是再有背景,放在在其它各师不是与程家骥沾亲带故,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四十八集团军里,终究是人单势孤。要是程家骥往他王济民怀里硬推过个把团的,那还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他心间还有一个疑惑,一个集团军的整编可不是小事,莫说程家骥想自把自为了,就是堂堂战区司令长官都决定不了,那是非得要军委会批准的,可自己怎么半点都没有听到风声。这不正常啊?

    好在程家骥马上就揭开了底牌,否则摸头不是脑的王济民还真得再苦思冥想下去。

    “这次整编只以军和直属师为单位,只这个范围内小小的调整一下,属于我集团军内部事务,事后向军委会报个备就行了。不过,要是到时有个变故,还是要仰仗敬陶的部队弹压一下的。你哪里内部单纯,又与集团军各部没有什么牵扯,我是信得过的!”程家骥的这句话,已在半暗示、半明言的告诉王济民,此次整编只是对着新二十七军去的,与你部无关,可要想袖手旁观却是不成的。

    程家骥说完后,目光炯炯的逼视着王济民就等着他表态了。

    心思敏捷王济民立刻恍然大悟。手握四个嫡系师的程家骥是绝不会缺少弹压部队,只是想借用中央的旗号办事。明白了这一点后他想都没想就很干脆的回答道:“卑职愿为副总座效犬马之劳!”

    王济民的之所以会这样爽快,其实也好理解,抛开他在出川曾受到最高当局的叮瞩,一定要千方百计的与程家骥搞好关系,并要设法融入新二十军的将领群这一节不说。在王济民眼中象新二十七军这种既不能打仗,中央又无法完全控制的包袱部队,无疑是属于死不足惜那一类。至于程家骥会因此彻底掌控新二十七军,王济民倒是无所谓,没有了地盘,他程家骥的兵再多能强得过当年拥兵三十万,称雄一时的少帅去嘛!更何况今时今日,早不是当年了,中央有抗战大旗在手,程家骥真要逆时而动,新二十军内部那些热血沸腾的少壮军官们,都不会答应

    “不敢当!不敢当!敬陶,你这话说过头了啊!我只比你大了一岁多,大家今后兄弟相称就行了?”被竭力做一般部属状的王济民吓了一大跳的程家骥忙连声告免道。他心里想:你跟最高当局是亲戚,你都给我当犬马了,那最高当局成什么了。传出去还得了,我还活不活了!这不政治陷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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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五十五联队的末日(六)

    十二月十二日晚,以日军二十一军配署十八师团指挥的一个加强联队和一二四联队会合为标志,战场形势又进入了一个新的篇章。

    见己方后续兵力已到达战位的牛岛中将,随即电令这两个联队在二十三旅团旅团长小野少将的统一指挥下,以齐头并进的姿态向东北方向推进。牛岛中将宣称,此次作战,不但要救出“忠勇”的五十五联队的全体官兵,还要寻机消灭给大日本陆军制造了太多麻烦的“支那”新一百师。

    一时间,日军兵锋甚锐。小野支队在一个小时内,就向五十五联队被围之处,前进了三公里。这已是超过之前在整整一个白天中,日本人所取得的“成绩”的总和。

    凌晨一时,灵山县城内的灵山前进指挥所。

    “维礼兄,牛岛那头牛,不会是真得要强行突击几十里地,救出五十五联队吧!”说真的,程家骥其实并不是很紧张,眼下这来势汹涌的七千日军。这会子,他手上的兵力,比半天前多了近万人。虽说这些新来的部队,打得了硬仗的几乎没有。可在心要的时候拖住这到一个旅团的日军的脚步一天两天的,却还是办得到的。如此一来,他的主力,又可以机动作战来去自如了。

    真正让程家骥费心思量的,还是牛岛中岛骤然加强攻击力度的用意何在。

    “牛岛应该不会狂妄到,认为咱们在这他那两个联队到达之前,解决不了五十五联队的残兵的地步的。依我看,他无非是在投石问路罢了。”看来那把最终把新圩镇烧成白地的火,并没有在钱绅的内心掀起那怕是一丝涟绮。他是语气还是那样地漠然,洞察力仍旧是如此地敏锐。

    “牛岛既然想要试试。我程家骥这潭水的深浅。那就让他到水里去先洗个澡。清醒清醒吧!”说完这句后,程家骥把手上握着的地图作业专用地红蓝铅笔,摔在了地图上。

    已赶到新圩来协调参战各部动作的牛岛中将,在程家骥说要请他洗个澡后不到一个小时。就“荣幸”的尝到了程家骥从他头上浇下来的那盆凉水的滋味。

    “什么?有上万中国军队从灵山县城出发,在向小野支队侧翼运动。情报确切吗!”牛岛中将听到这个消息时,即便这个消息没有超出他的预计的几种情况地范围,但那突如其来地巨大的心理压力,还是让他头晕目眩几不能自持。

    若是现下与十八师团对阵地是其它中国军队,来上个万儿八千地,牛岛中将根本就不会在意。可这是新十八军。是那支在富金山、南昌城、吴城让日本陆军屡次蒙受羞辱地部队。是那支攻、守都有自己的风格和辉煌战例地,被东京大本营称为应以五个军以的战力视之的中国军队中当之无愧的劲旅。那又另当别论了。牛岛中将很快推算出了。要是中国军队此刻再在战场上投入一个与新一百师战力相若的主力师。那将对战局产生多么大“负面”的影响。再加之。在夜间,不但日军的航空兵。无法对地面部队提供必要的支援。就是日军倚若长城的炮兵部队也发挥不出十成的威力。没了在重武器方面的优势,面对新一百师这种顽强和步兵火力都弱于自家部队的敌手,单是靠步兵作战,仗究竟全打什么样子,牛岛心里实在是没谱。

    是全军突进?还是暂缓攻势?这两条路摆在牛岛中将面前。前者极可能被中国军队拖入混战的泥潭。后者固然稳妥,却也有贻误战机的危险。

    面对这必有一方,是因小失大的决择。有些被新一百师在昨天夜间的血战中,表现出来那种宁愿拼个尸山血海,也决不退缩的死斗到底的精神,给懵住了的牛岛中将,从心底里感到深切的彷徨。在这个时候彷徨,实际上便是自动选取了观望和等待,这与暂缓进攻的区别不是用词程度有些差异而已。

    主帅的举棋不定,不可能会不到影响到火线上的部队。于是,小野支队作战行动又变得走一看三有审慎了起来。

    程家骥也知道,吓是吓不住牛岛中将多久的,顶多也就几个小时人家就能醒过来。他认为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唬来的这点时间,用好用足。

    对于自己手上这些部队,程家骥是这样安排的。以新一百师补充团、三六零团、加二个县保安团及四个补训大队,组成北集团,指挥官邢玉生,负责围住日军五十五联队残部。以一九九团、三六五团、骑兵一团、新一二零师补充团、挺进第三纵队组成西集团,负责阻击日军援敌,由钱绅指挥,任务是迟滞日军主力。

    程家骥的这两路布置,看似是一攻一守、相辅相成,实际上却都是招架。真正对日军有威胁的,只有快速纵队和骑兵二团、军暂编第一团组成的南下部队。Wap.16K.Cn他们任务是袭击有一个大队的日军防守的合浦县城,并在得手会摆出随时会进兵钦州架势。

    剩下的部队则统归程家骥自己担纲的预备集群节制。

    中国军队人仰马翻的忙乎了半夜后,总算在日军意识到上当之前,完成了调整部署的工作。

    发觉上当的牛岛中将老羞成怒的亲率一个大队援兵,赶到小野支队督战。在牛岛中将的严命下,一排排的日军步兵端着刺刀,踏着晨曦,高呼口号,在炮火的掩护下对刚刚才完成编组的西集团的阵地,发起了波浪式的攻击。面对日军这如潮的攻势,中国军队在分寸感很强的钱绅的指挥下,仍坚持着以逐次抗击、弹性防御的打法,一点一点的消耗日军有生力量。

    但这回,许被程家骥耍了几回的牛岛中将地那股牛劲上来了。在兵力上、稍处劣势地日军,虽有不小的伤亡,其攻击势头却还是半点不减。

    逐次抗击可不是那么好用的战术。它需要部队之间紧密配和及要求有较高地战场协调能力。

    这阻击战打着打着。新一百师的部队还能拉上钱绅的指挥棒,挺进三纵队这支在一年前才由民团改编的部队就不行了。

    视角敏锐的牛岛中将立时看出了中国军队在配合上出了问题。日军两个大队马上奉命出击,打击中国军队的薄弱环节。挺进第三纵队。钱绅虽及时派出了预备队反击,避免了因挺进第三纵溃败,而必然导致全军崩溃。可先机已失的西集团在日军猛攻击,虽屡次反击,最后还是只得大踏步地向后撤退。

    直到黎明时分,骑兵一团在刘天龙地亲自率领下打了一个漂亮的侧击。使位得于左翼地日军一个大队地战线一度动摇,打乱了日军整体阵形。而钱绅也适时集中优势兵力反击了一下。两下合力方才迫使日军暂时停下了脚步。这时,小野支队已进到都隆一线。距原田所部不足八公里了。

    当日军迅速完成兵力调整。待要再战时。合浦被中国军队机械化部队袭取地败报。传到牛岛中将的耳朵里。有鉴于合浦是钦州地东大门,合浦一失。中国军队便可直扑,在屡次被抽调兵力后,已是异常空虚的钦州。

    生怕钦州这个,担负着整个方面军物资转远任务的后勤基地有失的牛岛中将,虽明知这是程家骥的分兵之计,也不得不从小野支队从抽出两个大队,与他才带来了那个大队一道回防钦州。牛岛之所以会如此的“听话”,主要是被中国军队拿下合浦的速度吓坏了。在他想来,以能在这么短短时间内占领,有一个大队日军防守的合浦的中国军队的战力,钦州那点辎重兵、警备队是决挡不住的。

    事实上刘以诚等部的战力,远没有达到牛岛估计中那么强大。而中国军队袭破合浦的经过。要是牛岛中将能亲眼目睹的话,相信他会哭痛失声的。

    时间倒回两个多小时前,合浦北门外,日军的炮楼。

    一支不但穿着日军服色,身上还有很纯的东洋味的小队伍,正从这里向合浦北门开过去。看他们行色匆匆风尘赴赴的样子,显然这支部队并不是守卫哨楼的日军。奇怪的是哨楼上的防务,却都被他们接了过来。

    在炮楼的两楼高坐着的田家富一身日军佐官的打扮,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五六个特别行动队军官和士兵。他们几个人的四周,再没活人,有的,只是那些仅仅十分钟前,还是这个炮楼的主人的日军一个小队的官兵的尸体。

    “这个突击队有多少人。”田家富看着士兵们一一在自己的面前走过,心中顿生一种只有在守财奴眼睁睁看着财富的流失而无力阻止时,才会有的强烈的失落感。

    “六十三个,我是用幕府调教死士的方法,训练他们的。”负责组建这只小部队的北条,对自己的成果可是很有信心的。

    田家富见北条那张狂的样子,心下很是不悦。这些日子北条在主子面前渐渐得宠,已是隐隐的有盖过田家富的势头,两人间的矛盾也就水涨船高了。要不是北条对田家富当初的手段一直有些心有余悸,不敢太放肆,这两条好狗,早咬起来了。

    北条没有吹牛,他使用明治前的日本贵族的密法,再结合大剂量注射,捣鼓出来这些所谓的死士。确是些做工粗糙、效能却不错的杀人工具。当然,想出这个计划钱绅,没指望靠着几十个人能拿得下合浦城,他们的使命只不过是扰乱城内日军的军心罢了。

    这些这支操着纯正的日语,拿着日式枪械的亡命徒,骗开城门,杀入合浦城中后,直奔日军的大队指挥部而去。仗着有心算无心,和无需伪装就能做到的彻头彻尾的日军化(根本就是),这一伙亡命竟然成功地打死了日军的驻合浦的最高指挥官小田少佐,并把他的头胪给割了下来。

    凭心而论这些“日奸”枪法身手都过得去,可也远远达不到,当特种部队使的份上。但其在注射了的针剂后,爆发出来的那种兽性,确实威力非凡。他们对日军打击最大的,还不是这些人的战力如何的强悍。而是对日军的心理上带来的巨大冲击。试想一下,一支由本民族的叛徒组成的军队疯狂的杀向日军,这对自以为是的日本人而言,无疑最最不能容忍的事情。当日本人那种有些病态的“民族自尊”被践踏时,通常只会有那种反应,一种是暴怒后的疯狂,一种是心中世界破灭后沮丧,这两种极端情绪,对于一只作战中的军队来说,都是大敌。

    趁着日军只顾着追杀这些“大和叛徒”的空子,中国军队从城外一涌而入,把已是乱成一团的日军,堵在了一条条巷子里,迅速歼灭。

    以上这些“惨事”,牛岛中将此时当然还不可能知道。

    在牛鸟中将带着部队赶回钦州城郊设防后,小野支队也因兵力不足而主动停止了攻击。

    至十三日正午,中日两军在灵山、钦州、合浦之间,分成三个小战场形成了来对峙。日军虽仍拥有很强的集团战斗力,但却无了用武之地。

    程家骥预想中的,扯开、拖住的局面初步形成了。

    灵山、钦州、合浦三角地带上的战事,再次引起了桂南会战中日双方最高指挥层的极度重视。

    对日方而言,这个三角地带的不太平,已严重的影响了日军第二十一军的整个作战态势。中方则是因为已从这里得到的种种好处,而食髓知味,对日本人的这块软肋愈发的感兴趣了。日方从桂林行营内部得到情报表明,近期内极可能有一个军以上中国军队开赴灵山。

    感觉到中方那“不怀好意”的目光的安藤利吉中将,终于撑不住了。于十三日下午二时,安藤利吉中将低下了他那高傲的头胪,主动致电东京大本营,表示他愿意接受第四师团这支“皇”军精锐的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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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凯旋(四)

    十二月十九日。

    夏维民亲自主持的新二十七军整编会议开着开着就开成了摊牌会。

    当军参谋长阚文沣当众宣读了集总下发的整编方案后,除了对形势有着清醒的认识的常靖和他手下两个团长及向来唯夏维民之命是从的军部直属的补充团、新兵团团长表示服从集总的命令外,与会的大多数的师、团长们皆以无声的沉默相对抗。让人难堪的长时间冷场,逼得原本无意这么快与部属们公然冲突的夏维民,只好提前跳到了台前。

    “拙夫,你跟着我的年头最长,你先说说。”随着夏维民的强行点将,新一六六师师长江千才被推到了众目睽睽之下。

    夏维民选择江千才自是有其原因的。一来,江千才从北伐时期起,就一直是夏维民左右手,更是新二十七军里仅有的两名中将之一,现在又执掌着该军基本部队前身为暂六十六师的新一六六师。这支饱经苍桑的队伍里可谓是举足轻重。二来,在夏维民想来,以江千才偏软的个性,即便是心里反对,当面也是不敢与他顶撞的,被压服的可能性极大。

    出乎夏维民的预料的是,窝囊了半辈子的江千才这回却突然来了脾气。

    “军座!我是跟了你大半辈子了!这几十年来出生入死,你说打哪个,我就打哪个,我江千才就没说过半句二话。可今天……,我心寒啊!”一向对夏维民俯手贴耳的江千才都这样说了,下面那些早就心怀不满,却生怕当了出头鸟的,那里还按捺得住,纷纷闹将了起来。

    “你们也太放肆了吧!现在军座不过是要把你们手下的营、连长换一换、调一调。又不是要动你们。至于一个个乌眼鸡似的嘛!再说这也集总的意思!”阚文沣连忙喝咤道。做为一个只能依附于主官地幕僚长,他倒是对夏维民始终是忠心耿耿地。一路看中文网首发

    “老阚,你说的这就是外行话了。我们这些当部队长能一呼百诺。靠的是什么?不就是听话地营、连长们嘛!军座把他们都换了,不是在赶绝我们这一班跟着军座出生入死、南征北战的老兄弟,又是什么!”早年从张宗昌手下投过来的新二一九师师长马崇山说话可没有江千才那么客气:“集总?集总算个球!程家骥那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不过就是运气好,捡到了几场胜仗,成了他妈的名将。没有军座撑着,他敢打咱爷们的主意!”

    两个师长的先后表态。使得场面彻底失控了!团长们地话说是愈来愈出圈了。

    此时。夏维民才意识到他犯了几个致命地错误,他不仅低估了手下这些把部队看成是自己的生财工具、私人武力地师、团长们反抗压迫地决心!还高估了自己在这些人当中地威信。这一高一低下来。便造成了现在这个想不流血都不可能的局面。

    “你们想要闹就闹吧!可看在彼此地情份上。我只再多一句嘴。你们既然选了这一条路,就不要后悔!”一个个亲信、心腹的背叛。在让夏维民倍感疲惫的同时,也泯灭了他心中的那最后一丝侥幸。在提出了最后的忠告后,他大步流星的向外行去。

    此时还追随他的脚步的只有阚文沣、常靖及五个团长(另一位是新一六六师的一个团长)而已,算起这几个人所掌控的部队的实际战力来看,更是只有全军的三分一略强!

    夏维民的掉头就走,把留在会议室里这些刚才还叽叽喳喳,甚至是骂骂咧咧的军官们,给统统震住了。他们好歹也跟着这位军座这么多年了,对于其言语行动间绝决的意味还是体会得到的。

    别看这帮人嘴上叫唤得凶,仿佛底气十足似的,可那都是虚张声势……,电脑站www,16k.cN。事实上,以往每当夏维民想要给部队动手术时,他们就是这样软磨硬抗过来的。当然,那会儿的火药味跟今天这场面没法比,可夏维民的手下得也从没这么狠不是。

    可当真撕破脸了,他们又心怀惴惴了起来。谁都不是傻子,就算抛开夏维民这支队伍的下层官兵中还有着极高的威望这一条不提,也不论自己是不是在抗命不遵,光是他们口中那个小毛孩子的实力,也根本不是在座这些人家底拼凑起来就能与之抗衡的。毕竟两个军的人数装备战斗力都相差太远,起码他们就没有那种能捡到日本人个把旅团、若干个联队的本事!

    这人要是一六神无主,就会给自己找个主心骨,即使找不到,也会给自己造上一个。于是乎,适才表现得最坚决的马崇山就成了这么一个根救命稻草。至于地位最高的江千才,虽没跟着夏维民离开,可看他老僧入定、听天由命的表情,大伙也就不指望他了。

    都指着我呢,可我指着谁去!尽管心里也是在叫苦不迭,可有一点马崇山是明白的,就是这个时候说什么自己不软。否则,这一群夏维民积威下过了十几、二十年的小军头们,就马上会重新倒过去!真要哪样的话,他这个首恶分子的下场之悲惨,是不言而喻的。

    “咱们这些人手上约摸两个整师的力量,只要心齐,就不会没办法!”骑虎难下的马崇山全速开动着他的经济头脑,努力的谋划着:“他们不是说要调换营、连长嘛?那就让那些营、连长们去鼓动士兵,搞个集体武装请愿,请求集总收回成命。要知道,这里可是云南,是滇军的地盘,又是边陲省份,国际观瞻所在,出了大乱子,中央都盖不住。我就不信,那两郎舅敢激起大规模的兵变!”

    被马崇山说得信心倍增的众人一边大加附和,一连又提出了许多诸如要设法联络昆明的中外记者们来为抗日有功将士主持公道;要多派些人在大理城中散布乱兵将要洗城的流言,以恐吓地方,扩大影响之类的好主意。

    应该承认马崇山这个看似可以避免被对方找到武力镇压的借口,又能给程家骥、夏维民施加沉重压力的点子,出得还是有一定的水平的,若真按这个想法实施,还真就可能达到他们所追求的一如往昔的目的。

    只可惜,直接负责强制执行这次整编的已正式升任四十八集团军参谋长钱绅会给他们从容施展的机会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而且这个否定还来得那样的快若迅雷!那样的急如闪电!

    就在参与了这次密谋的军官们匆匆赶回各自的部队的途中时,他们的亲信当中就都有一、两人被集团军军法处请去了,而军法官们请人的理由只有一个,这几个人在河南时涉嫌向沦陷区走私违资物资。

    这下子,可就捅了马蜂窝了。新二十七年在河南前线驻扎经年,莫说重兵在握、独霸一方的师、团长们了,就是下面的连、排长们都没少给物资流通开方便之门。找这个由头,那还不是想整谁就整谁,想杀就杀谁!还没等芸芸众生从极度震惊中反应过来,夏维民又给他的部下们送来了一份大礼。

    就在整编会议宣告失败的当天晚上,在这个问题屁股也不干净的夏维民,以个人名义向重庆军委会发一份请辞电报,在这份电报上夏维民很干脆向军委会、向国人忏悔了他自己因治军无方、立身不正,最终受部属所累,所犯下的走私资敌的罪行!

    风雨骤急!一时间,作贼心虚者人人自危。

    直接指向自已的查私风暴。也迫使马崇山和他的盟友们不得不在考虑采取更激烈的手段了。

    次日清晨,已进入完全战时状态的新二十军军部。

    “老钱!你搞得也忒麻烦了。照我说就在新二十七军部里把这些个不长眼,都给扣起来,再把他们的部队都看死按住,不什么事都结了!”奉命统一调度包括暂一一六师在内的三个师的部队给钱绅提供武力支持的文颂远对钱绅此次的行事手法,颇有些不以为然。

    即便冷峻孤高如钱绅者,拿这位总是有意无意的做大大咧咧状的文代军长也是全无办法。他苦笑着解释道:“文夫,我们不光是要搞掉几个闹事的,还要通这次的事件彻底掌握整个新二十七军。你想想,他们不闹出点象样的事来,集总有什么理由把整整三万人全面打乱重编!”

    “老钱,你这可是在玩火!有把握吗?”

    “八成吧!”自负算无遗策的钱绅的字典里,可是很少出现这种不确定的字眼的。八成的胜算要是在战场上那自是绰绰有余,可说到底,眼前所发生的只是一场建筑在绝对实力优势下的内部清洗,有两成失败机率,就已经够可以的了。

    文颂远没追问下去,毕竟,一场不能太大,搞大了不仅会伤了新二十七军的元气,还也会加重程家骥在收拾残局时所要付的责任。可也不能太小,太小就达不目的。简直要求量身定做的兵变,可不是那么好导演的。

    好在,马崇山他们在大体上还是配合的。还没到中午,轰动一时的大理兵变就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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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归来、归来兮(一)

    在始终贯穿整个抗日战争期间的形形色色、层出不穷的兵变、倒戈事件当中,发生一九四二年底的大后方的大理兵变,算是颇值得玩味的一个特例。这个特例就特在这场规模相当大的兵变,不但持续时间极短,且基本上没有波及到地方。这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不能不说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这正是因为这样。从事件的始未公诸于时众起,昆明、重庆的许多报纸都发表过,旨在揭露这次兵变是程家骥与其亲信所精心策划的有预谋内部清洗的分析文章。以致于多年后,还有记者当面质问程家骥,大理兵变的真相如何?在兵变里死难的五十三名官兵中有多少人是无辜的?!

    逼问真相,程家骥可以用无可奉告来塞搪,可却第二个问题却让他每每想起,心中便隐隐作痛!

    其实程家骥大可不必如此耿耿于怀的,说到底,那场兵变的发动者们才是罪魁祸首。

    素有夏维民的大管家之称的新二十七军参谋长的阚文沣的遇刺,被公认为是大理兵变的导火索。这是因为正是在刺杀阚文沣以把水搅混的企图的落空后,狗急跳墙的白崇山等人才决定以纵兵大掠这一手,来扭转对他们愈来愈不利局面的。

    而种种证据证表明,直到兵变发生前的最一刻,并不完全赞同钱绅的预想的程家骥,还是给白崇山一伙留了一条路走的。刺阚案发生后的第一时间,程家骥与夏维民就在电话中向那些可能会参与兵变的师、团长一一保证,只要停止对集总的对抗,就可以让他们本人体面的离开部队。

    可惜地是,此举被视为一众作贼心虚者看成了是程家骥地缓兵之计,是对方力量还未能调动周详的表现。反而加快了兵变组织实施的进程。电脑小说站shuyaya.com.net

    上午十一时一十三分。新二一九师某团地五百多名官兵在营、连长们的煽动下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离开了营房,拉到了大理兵变的序幕。

    混乱象瘟疫一样在新二十七军的军营里迅速散播开来。

    不得不承认,白崇山等人在部队里的能量还是相当大的。只半个多小时,卷入兵变漩窝地官兵总人数就达到四千以上。

    十二时整,早已潜伏于这些有不稳迹象地部队驻地附近的镇压部队全线出动,在尚未离开军营地部队统统控制了起来地同时,其一部也随即与擅离营地,肆意扰民地兵变官兵发生冲突。

    密集成片的枪声几乎同时在几处战场响起。更让兵变官兵们所意想不到地是,镇压部队在劝阻无果后。竟然一上来就用上了坦克突击这种极端手段。

    面对一辆辆面目狰狞、杀气腾腾的战车。莫说是那些从军未久的四川兵了,就是来自浙江、河南的老兵油子们都在腿子转筋。

    其实。战车并没有大开杀戒。只是护着步兵一步步的向兵变部队逼过来。可战车开不开炮。对于兵变官兵们来说,并是那么重要。关键是由这种如临大敌的阵仗中。所揭示出来的上峰的决心。不会再有低声下气的宣慰了,也没有把他们视为是一般的乱兵,而是当成做叛军在处理。乱军;叛军;虽只一字之差,表面上看上去意思也相近,可这性质却是大不一样。前者是属于受蒙蔽,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下死手,而后者那可就是要格杀匆论的了。

    严重的后果,让那些或是纯为替长官抱不平,或抱着借机发发洋财而参与这场兵变官兵们,悚然了,畏缩了,拿着枪的手也纷纷在颤抖。就连那些喝得最凶的军官们,都兔子般的向后急窜而去,抵抗的勇气是没有了,但小命还是要顾的。

    于是乎,冲锋、溃逃、包围、缴械,这一幕幕就在大理城四郊重复上演着。

    至下午一时许,兵变就被大致平息了。

    在控制了局面后,钱绅立刻代表集总宣布,为了整肃军纪,更为杜绝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对新二十七军实施全面打散重编,折解范围一直深入到班。

    两天后,闻知事败后,虽一度潜逃,却很快就被抓回后马崇山等九名将校军官被押赴重庆,以他们身上所背的煽动、策划兵变的罪名来看,就算不被军事法庭判处死刑,一个终生监禁却是怎么也跑不的。

    一周后,以江千才为首的一大批涉案不深的军官被强行遣散回乡。至于为数众多的底层官兵,则没有被一人追究责任。

    四三年无旦,军委会对夏维民的处分也下来了,准予引咎辞职。只是准辞,而不是通常的撤职查办,也就意味着由夏维民自行掀起的这场所谓的查私风暴,可以到此为止了。当然,能有这个结果,程家骥可是托了不少人,破了许多财的。

    消息传开,遂军心大安!

    一月六日,大理城外十里亭。

    “浩然,你让我扶你一把。我是全力以赴的扶了,可这也是最后一把了。今后何从何从,究竟是龙还是蛇,那得就看自己的了。”夏维民意重心长的叮瞩,让长期以来似乎总是在从对方身上索取的程家骥好生惭愧,可真想要说什么感恩的话,他却不知从何说起。再说,自己欠这位姐夫的实在是太多了,又岂是一个谢字就能表达得了的!可不说些什么却显然是不合适,结果程家骥面红耳赤的憋了半天,却只从嘴里嘣出了个:姐夫保重。这四个字一出口,他的脸却是更红了。

    程家骥这一动情,城府虽深,可对程家骥却一直也是真心受护的夏维民,也被引得心怀戚戚!

    “浩然你也不用这个样子!你我是一家人相互扶持是应该的。再说,将来我这个平头百姓要是有个缓急,惹个是非,还是要借你这个抗日名将的阴凉的哟!”夏维民在说这句话时,好一阵百感交集,当真是世事如棋局局新,换了几年前,自己那里能想得到有朝一日会说出要沾这个当年怎么看也不成材的小舅子光的话。

    两人正唏嘘间,一骑快马驰到了十里亭边上,马上骑士急勒缰绳,跳下马来,连马都没栓就径直闹入亭中,举止间好不急

    “三宝!是新二十七军又出事了!”程家骥紧张兮兮的对闯起亭来的马三宝问道。这些天随着整训的深入新二十七军的部分老兵们可是又有些不安份。当然,对上次兵变所受到的打击心有余悸的这些人,已不敢公然对抗,可桌面底下的小动作却是不断,让人轻不得,重不得的好不棘手。

    “大姑爷,六少爷。”满面惶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马三宝的称呼,让亭中的二人立刻意识到怕是南安程府出了什么事了。

    “你们走后,大小姐拍来电报,说老夫人病危,想把家里人都叫回去,见上最后一面!”马三宝哽咽着喊道。

    几年下来,虽对自己现在的身份已产生了很强认同感,却总不能完全融入的程家骥(楚原),只觉得一种古怪迷离得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下一秒钟,一个程家骥多年来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在回避的问题,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既然人家的身体、老婆都占了,也这个家族关怀了这么多年,对人家的父母,我凭什么不该尽人子之责!可我的父母了?谁又会去为他(她)……封闭已久的感情闸门一旦打开,会涌出来些什么,可就全不由得程家骥的理智做主了。

    “浩然!浩然!”发现程家骥愣在那里,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却光是一个劲的流泪的夏维民连声唤道,可不管他再是扯破了嗓子,已是神游物外的程家骥就没有丝毫回应!

    “啪!”情急之下,夏维民只好狠狠的煽了程家骥一巴掌,方才把他魂魄给拉回了现实当中。

    “姐夫,三宝,咱们一起回家!”抵不过一个盼儿归心切的母亲最后的呐喊的程家骥,用一种充斥着泰山不能移的坚决的语气字字锵铿的说道。

    回家话好说,可真要做起来就难了!以程家骥今日的身份、地位、权力,想要告个假,何其难也。这么说吧!若是按正常的手续一路走下去,莫说是最后一面了,就是程老夫人七七他都赶不上。

    迫于无奈,程家骥把意为母病危、急招归。的电报直接拍到了最高当局的案头。

    好在,最高当局素来对孝道二字看得极重,又有心借些进一步拢络程家骥这员战术实践与战略预见皆优的优秀青年将领,大笔一挥,不但准了一个月的假,还特别让飞虎队派出飞机接送程家骥一家人来回一趟福建,专机接送这在当时可谓是天大的恩宠,就算是在中央军系里,能享受到的也不过陈部长等等寥寥几人而已!

第四十三章 五十五联队的末日(七)

    许是在先前的一系列的战斗中,交战双方都透支了太多的激情和斗志的缘故。十三日午后的西线,竟是那么的平静。除了象苍蝇一样老是嗡嗡叫的日机,偶尔会给中国军队找些麻烦外,几个小时前,还在殊死拼杀的上万士兵们,都显得有些懒散。虽然,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是只是一个间隙而已,随之而来的多半会是更为残酷的战斗,可任是那一方的将士,也抵挡不住松驰一下,自己那紧紧地绷着的,都快要断裂了的神经的诱惑。

    在火线上的双方的低级军官们心照不宣的默契中,枪声越来越稀。那些讨厌的日军飞机,也因没有陆军的配合,无法取得太大的战果,而不再进行差不多与徒劳划等号的轰炸了。终于,整条战线都进入了一个相对宁静的半休战时期。

    当这种状态稳定下来后,几天内经历了连场血战的双方将士,才从血与火的世界中回过神来,重新又意识到了自己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为了证明自己还活着,也为了疏缓在血腥的厮杀中,所受到强烈的刺激。两军官兵都自发的,唱起了各自家乡的俚歌,一时间,柳琴戏(徐州地方戏。)、河南绑子、桂剧、彩调、九州民歌纷纷登场,这些南腔北调,给这不久前,还是不折不扣的血肉屠场的战地,平添了几许乡愁、几许温柔。在夕阳下的这一幕,显得分外的让人心碎断肠。

    仗没有马上再打起来,直到太阳完全落山,双方的部队都没有接到主动攻击对方的命令。

    夜幕降临的时候,程家骥暗地里地猛地吁了一口气,总算又撑过了一天了。

    程家骥所部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屡挫日军。这中间虽也屡有小挫,却从无大的败绩。在部下地眼中,二十四岁的程家骥他们心目中“就是常胜不败的代名词。已有些新一百师的青年军官把程家骥比做今日的“冠军侯”了。

    程家骥实打实的赫赫战功当前,即使是官场、军队里,那些对程家骥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红眼病”患者们,现在都学会了,不要去攻击他在军事指挥上地才能了,因为那只能是自讨没趣。就连骄傲得近于狂妄日本陆军将领们,对程家骥也是抬得很高。甚至还集体送了他一个很日本地绰号“战鬼”。麾下官兵的盲目崇拜和无条件信任;同侪地敬佩、妒忌;敌方高层地尊崇;古往今来。Www.16K.CN只有那些率大军驰骋千里、破敌收国地名将,方才能享有这样的殊荣。

    程家骥自己都想不通。自已一个心理、生理年龄都不过三十上下地人。是怎么站在了这。注定要高处不胜寒的位置上来的。有时,午夜梦回、扪心自问。程家骥只能把自己的幸运,归于祖国的不幸。国家积弱已久,日人大举入寇,中国军队又连连丧师失地,国人现在太需要一个战争英雄了,而自己不过是适应了这个需要罢了。

    当快速纵队克复合浦县城、日军被迫从前线抽兵回援钦州的消息,传到前进指挥所时,那些血热得发烫的年轻参谋们,兴奋得差点把作战室的房顶都掀翻了。在因职务关系,知道些程家骥计划的他们看来,把兵力相对集中、集团战斗强悍的日军,这么一分成几个方向扯开、拖住。已方就算因力有不逮,而做不到集中绝对优势的兵力个个击破对方的程度。这战场主动权,总该能牢牢握在手中了吧!这种乐观情绪,远不只是感染了指挥部里的小参谋们,就是那些前线将领们,也个个磨拳擦掌的要求反攻,更有人提出把所有的预备队都用上,把小野支队也围起来,慢慢盘软吃掉的宏大计划。

    当身边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为程家骥的计划,再一次成功而弹冠相庆、甚至有些得意忘形时,程家骥本人的心情却只能用八个字形容,“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程家骥这个人,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可自知自明他还是有的。眼下他自己一手搅成这个纷乱复杂的局面,已是超出了,还没有具备单独指挥几万不同建制的部队,在多个方向上同时作战的能力他和他那些同样缺乏指挥大兵团作战经验的部下们,所能控制的极限了。

    在程家骥看来,今天上午钱绅所部,差点被日军全面击溃,就是自己这些人还不具备,指挥大军进行略为复杂的作战的能力的一个明证。

    要知道,钱绅在战场上指挥协调能力,在以程家骥为首这个小圈子里可是公认的第一。他都控制不了的场面,程家骥夹带里的其它人就更不行了,

    文颂远是员猛将,却只可披坚执锐;邢玉生沉稳有余、冲劲不足,勉强可看门守户吧!刘以诚或许将来会是个方面之才,眼下却只是颗刚刚发芽的小树苗;刘天龙是个合格的骑将,可也就是能带着骑兵打打突袭;……生怕自已会有眼不识金镶玉的程家骥,把自己的部下过一遍筛子,愣没找出个大将之才来。

    至于他本人吗,程家骥早已的给他自己做了一个“战略上天才(预见能力不是一般的好。),战役指挥上的中才、战斗组织上的庸才,策划能力强于实施能力的。”的自我评价。

    意识自己已是难为继的程家骥,趁着夜间日军无意发动大规模攻击之机,一连向行营发了三封文情并茂的长电,强烈要求将将新十八军主力调来与自己合兵一处,并呈请由黄中将指挥全局,自已原从旁襄助。

    程家骥的这三封电报被电波传到桂林时,正是行营上下争说灵山战情的当口。

    虽说当初行营不大待见,灵山方向的战事。

    可现下,又另当别论。人人都看得到,灵山方面以一个多师的兵力,不但起到了缓解南钦公路上十万大军的压力地作用。还影响整个会战地发展进程的这个事实。

    在最高当局的亲自干预下。有了下台台阶地行营主任,被“迫”着手执行,自己曾经反对的重兵出灵山的计划。

    十四日上午。新十八军主力开始在南宁码头次第登船,同时行营发表最新人事命令,黄中将出任灵山前进指挥所主任,程家骥改任副主任。而程家骥的玉林五属警备司令的职务,竟保留了下来。这其中的意味深长,程家骥也是好半天才品出来的。其实说白了,行营还是担心黄中将身后地那个统系。会趁机在广西境内发展。才把玉林五属警备司令这个头衔,留给了程家骥这个派系色彩不是那么浓厚地“爆发户”。

    大战方起。日本人手脚也不会慢到那里去。原定要划归十一军指挥的第四师团。在海运前往武汉地路上。就被命令调转船头,往钦州湾而来。

    出乎安藤中将地意料之外地是。第十一军司令部在得知第四师师不来武汉之后,为能推掉这个包袱而深感幸庆的岗村中将,居然以个人名义给他发来了一封言辞恳切地感谢电。这封电报让安藤中将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也使得他对自己本就不大看好的第四师团的战力,愈发悲观起来了。

    可看不上眼归看不上眼,安藤利吉知道眼下自己已没有选择援兵的时间。

    会战的形势对日军而言已是越来越来利了。

    姑且不论,牛岛中将那边每几个小时都必来一封已成了惯例求援电报。就是南钦公路上,本已大占上风的已方主力,也因新从江西调过来的两个军中国军队加入战场,而陷入了死战当中。

    安藤中将其实对短时间内拿得得下、拿不下南宁城,并不是很在意。他最担心的还是,正与七个军的中国军队对峙的以第五师团为骨干的军主力部队的安全。而让他最挠头的,也是自己的主力被十几万已化身为八爪章鱼的中国军队,缠得太死,以致于连一个旅团的兵力也从南钦公路上抽不下来。

    一句话,日方要是再不给前线增加兵力,这场会战的对日本人来说,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第四师团再是不济,总能当地方守备部队用吧!如此一来。自己就能把分散在各个要点上的部队集结起来,再辅以第四师团中还能打仗的部队,形成一个拳头投入到会战中去。抱着这种想法,安藤中将又给大本营发去了催促第四师团尽快到达钦州湾的电报,现在他最怕就是第四师团又来消极怠工那一套。

    其实安藤中将有些多虑了,第四师团现已在海面上飘泊了,再怎么着,那些大阪兵总不能跳海当逃兵吧!

    十月十五日黄昏,新十八军主力不顾日机疯狂轰炸,从水陆两途分兵多路,强行进抵灵山。如此一来,因为距离上占有的巨大优势,投入灵山方向的中国军队的后续部队,就比第四师团的预定到达时间,早到了整整两天。这两天的时间差,无疑会象一根绞索一样,套在日军二十一军全体官兵的脖子上,至于能绞死日军多少人,那就要看日军二十一的脖子有多粗、和桂林行营的手劲有多大了。

    在得知中国军队新十八主力分批到达灵山后,日军第二十一军司令官安藤中将一分钟也没耽搁的,下达让小野支队丢掉辎重,迅速撤回钦州死守的命令。

    安藤中将心里明镜似的,自己下达的这个命令,等于在实质上宣判五十五联队的死刑。但若是不及时收缩兵力防卫钦州,让新十八军真的控制了钦州湾,已深入内陆的二十一军四五万主力,就会陷入补给断绝窘境。要是真的到了那一步,就算是日军战力再坚强,也别想再赖在南钦公路上了。绕路退到防城自保,都算是已是最好的结局了。要是形势再恶化些,也不能排除,让十几万中国军队衔尾追击得全军大溃,最后被直接赶下海去的可能。没有人会指责中将什么,一个打残了的联队和整个军团的安危,孰轻孰重是不言自明的事情。

    事到如今,尽管很不情愿,安藤中将也只能正视现实,现实是随着新十八军从灵山方向全军压上,桂南会战已发生了重大的转折。为了守住钦州湾,安藤中将把这一两天来,陆续在防城上岸的大本营从台湾、海南岛驻军抽调来堆散部队统统拨给了坐镇钦州的牛岛中将。与此同时,负责打通南钦公路的第五师团师团长今村均中将,也接到伺机后撤的命令。

    十二月十五日,晚间八时。

    钦江南岸,五十五联队联队部。

    “突围在一个小时后开始。诸君,执行吧!”原田中佐主持的这次十八师团的军史上,被称为“五十五联队的最后晚餐”的作战会议,参加者足有二十人以上,可在雪白的会议记录本上,却只有原田中佐说的这一句话。其它所有与会都,至始至终,没有开腔,只是在一个劲的埋头抽烟。会场上,不但没有了往日必要出现的“武运长久”、“天蝗万岁”的口号声,甚至于有部份军官,连起码的军人礼仪都无力顾及了,进来时竟有五六个军官,没向中佐敬礼。这在等级森严的日军中,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由此可见,屡遭惨败,又已被上级抛弃的五十五联队的军官们的斗志已低落到什么程度。连向来狂热的下级军官们,情绪尚如此低沉,何况士兵乎。

    看到这些昔日骄狂得不可一世的的部下们,在末日来临时那充满了麻木与绝望的眼神,生性“坚毅”的原田中佐的脸上,也不禁写满的沮丧。这一刻,本想还垂死挣扎一下的他,对突围再无一丝信心了。

    原田中佐对形势的估计还是太乐观了,事实上程家骥根本没有想过,给五十五联队展开突围的机会。

    十五日晚,八时二十分,超过七千人的中国军队,从三个方向,同时向五十五联队最后的阵地,发起了声势浩大的总攻击。

    谢谢读者大们的鼎力支持。

第五十九章归来、归来兮(二)

    程家骥在将日常军务、整训事宜托付给钱绅后,携死缠烂打一定要跟来的文颂远、洪胜二人及少数随从人员离开了大理。不相干的人是跟上来了一大堆,倒是正主儿之一的夏维民因临要动身前新二十七军又出了点乱子,而最终未能与程家骥同行。

    程家骥等人先赴昆明,从那里与从重庆赶来的各人的家眷会合,再一道乘坐飞虎队的一架中型运输机飞往桂林。专机在桂林加油后,再飞向别名燕城的福建省的战时省会,永安。

    被誉为东南抗战文化中心的永安,在当时可是大大的有名。从一九三八年五月起,福建省府及其下属的各个机关就迁到了这座位于福建中部山区,面积仅为三平方公里小县城里,且在此地咬牙坚持到了抗战胜利的那一天。或许是由于地处抗日最前沿的缘故,这里的政治空气还是比较开明的。这一点从整个抗战期间,永安城内先后存在过上百家报刊杂志社、三十九家出版社、四家新闻通讯社、十五家书刊发行机构、十九家印刷厂,便可知其一斑。

    专机在永安机场一降落,早恭候多时的福建省府秘书长就带着一群官员迎了上来。程家骥虽婉拒了省府所设下的接风宴,却接受了给他派一个加强连的卫兵的一番好意。说到底,日军对闽南重镇泉州一直是虎视眈眈,而南安与泉州之间又是朝发夕至,还是小心些为妙。

    就这样,程家骥等人便在几大卡车的卫兵的保护下,直接从机场出发,在穿城而过后,一路经漳平、过安溪。遂进入南安县境。

    一到南安县城的边上。车都停了下来,一众阔别家乡多年的游子纷纷下车。对着生养哺育他(她)们的地方,对着不远处那笼罩在淡淡地金色晨曦中地家的所在……凝视着、欢呼着,不知不觉间泪水就滑过了他(她)脸庞!

    这其中又尤以文颂远、洪胜的情绪最为激动,若不是生怕会引起骚乱地程家骥硬拦着,他们都忍不住要用军人所独有的礼节鸣枪致敬,来表达自己对家乡的深切眷念了。就连对于南安的感觉很有些错综复杂的程家骥,也被这场面深深的感染了。他当然能理解文、洪二人此时此刻的心境,身为战争时期地军人。不管职务高低。谁也不可能摆脱死亡地阴影,谁又敢保证这不是他们一生中与故土乡人最后一次相逢了!

    “你们就在城外驻扎。给养我会让人送来的。”回过神来地文颂远对着指挥那个加强连地一个少校军官郑重地叮嘱……即便张扬如文颂远者也知道。把成队的兵地开进城去,既是一种让人不耻的炫耀。更是对父老乡亲们的不敬不恭。都混上将军了,他可不想因为这个,被他那还当着民团团总的老子,给好好收拾一顿,那也太不值当了!

    出于同样的原因,一行人也没再上车,而是以一种类似于朝圣的心情,亦步亦趋的向城门处走去。

    让程家骥既陌生,又熟悉的南安程宅。

    看着笑逐颜开的抱着快四岁的程宝儿,健步如飞的在宽敞的大厅里来回踱步的程母,此时才明白新二十七军那个乱子为什么出得那么及时的程家骥只想大哭一场!光是为了让他回家一趟,就把阵仗搞到这种程度,也太夸张了一些不是!

    程家骥是觉得夸张,可程家二老却不这么想,对于他们来说,这世上本有没有什么比能见到从未谋面的孙子和常年吊在战场上的儿子更重要的事情了。更何况,他们早从程大小姐那里知道了程家骥此际正处于一个相对清闲的空档期了呢!

    两老是可以不管不顾,程家骥却不能、也不敢不对最高当局的有个交待,要知道这种事可大可小,不想办法摘清楚,真要应景发作起来,一个存心欺瞒的罪名是无论如何逃不掉的。

    于是乎,在到家的当天上午,深知最高当局外宽内严的个性的程家骥,就急匆匆的给侍从室发去了请罪的电报。说不上是出于对程家骥的耿直的奖赏,还是体谅老人盼儿心切的心情吧!总之最高当局不但没有半分要追究的意思,也没有催促程家骥立即回任,只是轻描淡写的批了一个年后速归。这就意味着就算这个年后是按军队破五就出操的惯例来算,程家骥也可以在家中呆到初六才起程回部队。

    现在,程家骥终于可以踏踏实实的在家过年了。当然,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除了与家人过个团圆年外,他还准备做许多事情,毕竟缅甸战事前前后后牵扯了他大量的精力时间,对海外那一大摊生意的控制和与某些关键人物的联系也就未免会有些照顾不到的地方,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调整理顺一下。尤其是今后与美国人打交道的机会会与日俱增,是到跟司徒老谈些实质问题的时候了!

    这边程家骥还没有着手去布置,那边家事便找上门来了。

    奢华而又不失温馨的晚宴后,程家骥被程父单独叫到了书房。

    “小六!你先前来的书信我跟两位哥哥都详细琢磨过了,他们都认为重庆水太深,澳门又庙太小,都不是我程家安身立命之地,相较之下还是继续留在南安为上。我虽不出门可这天下事还是知道一些的,以日本国力、军力支持时下的局面已经到极限了,就是在福建也看不出他们还有大规模进攻的迹象啊,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年近七旬的程父以其咄咄逼人的凌厉眼神,充分显示了他的老而弥坚。

    在程家骥的脑海中,早年曾中过秀才,后又一力重振家业的程父程文轩,无疑是属于那种具有半儒半商的特质的典型旧式成功商人。这一类人通常很看重商场上的信誉、人情,且善经营,能聚财,但在其年纪稍大后,又往往会把经商得到的钱财毫不吝啬花在购买土地、置办产业上,从而成为某地最大的地主财东。也就让程家骥产生一个错觉,那就是程父的眼界应当是短浅的,可这一接触,方才所料有误。这哪里是个土财主,就是当个省参议员都够格了。只是跟当时的大多有识之士一样,过高的估计了形势!

    “爹!……”心里有鬼的程家骥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如何做答才好了。他总不能直接说按历史所载四月间,日本人就会攻陷泉州,南安也会随即会成为敌后往来的拉锯区,到时会变得十室九空,故而不得不防吧!

    程文轩一边瞅着这个原以为不会有什么出息,却隐隐已为名将的老来子,心里也是走马灯似的转着念头。他也不是一根筋的老古板,自是能想到以程家骥这些年能在外面一刀一枪的挣下偌大的名声家业的能耐,会屡次劝他把家暂时搬出南安决非无因,可故土难离的情感,全家小辈的极力反对,又让他倍感犹豫。

    “日本人是不是会打到南安来,现在还说不准,可不管怎么说先回避一下总没坏处,这样也免得到时手忙脚乱拉下了什么”程家骥语带双关的回答显然并不能让程文轩满意:“小六!你一直在火线上,现如今又算是高级将领了,你今天就跟我说句实话,这日本人到底还有多大力量?”

    “日本人败是败定了,可攻城掠地逞威于一时的实力还是有的!”或许是程家骥语气中不容置疑的坚决起了作用,程文轩的态度开始松动了:“要是一定要走,那你说是去澳门?还是去重庆?”

    程家骥趁热打铁道:“还是去澳门!重庆太远咱们一大家子几十口人在路上容易出事,再说我在澳口的赌场里有成股份,一过完年就可以让那边派船来接人,葡萄牙是中立国,只要船一出公海,又不漏风声,就不会有多大的危险!”生怕这一世父母被善财难舍兄姐们生生拖住了脚步,已致于酿成憾事的程家骥又补充道:“家里房子、土地反正是搬不走的,鬼子实在要烧,咱也没法子,还是保住人要紧。您可以跟哥哥、姐姐们说他们损失多少我包赔就是了!”

    “噢!而立之年都还没到了,这口气倒是比我这个老头子还要大,真是当官不得了啊?”已被程家骥那一句保住人要紧给打动了的程文轩打趣道。

    “您说笑了!我不过是跟着大姐夫后头混混,捞了几个小钱而已!”看出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的程家骥也轻松了起来。至于这算不算是抗战意志不坚,或是有敌军未至而官属先逃之嫌,以程家骥的性格是不会去考虑的。在他的思维中,要是仅仅为了一个虚名,就陷亲人于险境那才真正的思想不纯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南安县城迎来了一个个神秘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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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请大家放心这些字是后加的,不在章节字数中。此致!敬礼!

第四十三章 五十五联队的末日(八)

    虽说这时的五十五联队已是兵伤将死奄奄一息了,但程家骥并不敢有半分掉以轻心。此战,程家骥不仅预备用四个步兵团、七八千人做为正面攻击部队,并准备了相对自己的对手而言,堪称强大的炮兵力量,还动员了三千多地方部队来保障后勤。

    这种阵仗,在其他人看来,已是太小题大作了。可程家骥犹嫌不足,他还把师警卫营和正休整的特务营这两支一等一精兵,也拉了过来充任预备队。

    程家骥之所以会如此紧张自己嘴边这区区千名残兵。除了防止日军狗急跳墙这个作战常识,更多的因为他有一种直觉,这个能以六七成兵力和二百团这支劲旅加上师特务营,拼个尸山血海、两败俱伤的日军联队的临死一击,绝对不容小觑。

    为了能保证全歼日军的这个精锐联队,程家骥已是在尽其所能的调集兵力了,要不是合浦方面非得有快速纵队坐镇,程家骥真恨不得把仅有的几辆坦克都调过方才安心。

    许是程家骥真的多虑了,仗一打起来就很顺。短暂而猛烈的炮火准备后,几个团的部队就冲向了日军的阵地。面对中国军队排山倒海般的攻势,日军虽据要点而战,但都被名个方向的中国军队以绝对的优势兵力给一一击破了。一时间,似乎日军已是一推就倒的纸老虎了。

    当前线捷报频传时,指挥部里人人都在欢欣鼓舞,只有程家骥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凝重。

    “命令各部不许再冒进,把分路突击,改为步步为营的一点一点的向前推进。还有,让每个团都给我派出搜索部队。我要确定日军主力的具体方位。”程家骥已嗅到了危险的气味。这股日军真那么容易打,那二百团地损失,就不好解释了。

    程家骥反应不可谓不快。可到底还是慢了一拍。西北方向突如其来地密集枪声和骤然火爆的喊杀声,揭示了适才为什么中国军队会发展如些顺利的谜底。虽然程家骥猜对了,可他决不会因此而感到有一丝欣喜地。

    “特务营,去增援西北!警卫营跟我上南面去。”已上过一次当的程家骥,这会留了一个心眼。他估摸着西北方向的三六零团还是有些战斗力的,只要再加上人数虽大减,武器却成了清一色自动火器的特务营帮手。应该是能把日军堵到援兵到达那一刻的。鬼子既然能玩一次花样。难保不玩第二次。南面的暂一团地兵员最新、武器最差,那里也许才是最危险地地段。

    这回程家骥没有再让原田牵着鼻子走。原田中佐此刻正带着五十五联队残部主力向正大举北进的暂一团疯狂扑来。

    其实这并不是因为程家骥有多么高明军事才能。而是原田能打地牌实在是少得可怜。战争无论被文人墨客们。包装得多么异彩纷呈、荡气回肠。终究还是一种靠实力说话地人类地终极竞技活动。在面对强大的敌手时,手上没有相应地实力。谋略能力再高,只要对手的水准不是太低的话,能最终得手的机会,无疑是很渺茫的。

    原田中佐所率的五十五联队突围部队,兵不过五百,且被围多日,士气早被耗得差不多了,早些时候又知道自己被军部抛弃了的消息,怨声载道自是不在话下。再加上五十五联队在补给被断绝后,光靠空投无法完全保证作战需要,这几百日军的弹药若是按日军的标准,也已匮乏到极点,平均每支步枪只有八发子弹,轻重机枪的子弹多些也不过只有三十到五十发,到于炮弹吗,早在昨天就打光了。

    士气不振,弹药不足,心生怨艾这些都是一支军队的大敌,按理说,只有一样沾身这部队就该没什么战斗力了。

    可这支队伍毕竟是曾“军威赫赫”的十八师团第一强兵,五十五联队的老底子、看家本钱。在原田中佐的带领下,这些自知此次突围凶多吉少的老兵们,那眼神中透出来的可全是杀气,漫天的杀气!

    突围的日军,很快就与正兵分几路推进的暂一团其中的一个营撞上了。

    这两支人数相若的部队的战力,简直没法比。可日军吃亏就吃亏在,弹药不足上。暂一团的这个营的营长倒是个跟着黄中将打了七八年仗的老兵。一见这股小鬼子火力的密度,跟以住和其它鬼子打遭遇战时的相比,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便明白了日本人这是没多少子弹了。作战经验丰富的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只一个劲的催促着他手下这支泰半是新兵的队伍,拼命的放枪放炮。一时间,这个营的官兵把步枪、轻机枪打得震天响,就连营里唯二的两门六零炮,也毫不吝啬的一发接一发的打着炮弹。wAp.16k.cn准头如何暂且不论,起码在火力强度上,中国军队是把原田部队给盖了下去。

    “突击!”心里纵有万般的不情愿,原田中佐也只好皱着眉头、咬着牙,下达了全军冲锋的命令。他不是不知道,即使现在是在夜间,但想要冲破中国军队用几百支步、机枪,织出来的这张稠密的火力网,自己部队要负出什么样的代价。要是在平日,他相信,就凭着自己手下这几百精选出来的在射击精确度上的优势,只要花上半个多小时,他就能稳稳当当轻轻松松的击溃对面这支兵员素质明显参差不齐的中国军队。但问题是,他没有那个时间,只要再耽搁上一小会,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中国军队,就会象饥饿的狼群那样扑上来,把五十五联队最后一点骨血,连皮带骨的嚼得一点渣都不会剩下。

    见日军不顾一切的发起了冲锋,情知让日军冲近已方一定会崩溃的,暂一团那位姓周的营长也急了,他在阵地上大喊大叫起来。“开火!开火!把所有的子弹都给打光。”

    暂一团枪械是差点,(大半是汉阳造。只有少量中正式步枪。)但做为中央军系统地一员。他们地子弹还比较充足的,每支步枪平均有三十发。这个定量虽然远远低于日军的步兵单兵正常携弹量,每支步枪一百五十发地标准。可与目下的五十五联队相比。却足足多了三四倍。况且,这个营还配备了十几挺轻重机枪和两门迫击炮了,这些武器的弹药更是比日军同类武器要多得多。

    中国军队这一完全敞来了打,弹幕比适才还要严实许多。在如梭的弹雨中下,冲锋的日军士兵往往只有机会打出两,三发子弹,就会因暴露了目标。被从对面射来密集的子弹打成筛子。那场景。和白人打印第安人颇有几分想像。可在这一刻,五十五联队的这些久经战阵地士兵们。发挥出了他们平生最好地射击水平。从日军枪膛里打出的子弹地命中率高得吓人。在能见度不高地情况下,也能达到三、四枪就能击中一个中国军人地概率。

    两支军队。一支仗着火力充足,又处于守势,意在把战事拖长。一支全凭其要比对手高得多的单兵作战能力血拼,想要不惜一切地要速战速决。就这么着,这两支兵力几乎相等的部队,居然拼起一对一的死伤承受力来了。

    他娘的,一营跟三营怎么还不死过来。周营长心里很清楚自己的部队的心理承受能力,比对面那支日军要差得多。再这样拼下去,铁定是拼不过鬼子的。他那里知道,为了掩护主力突围,原田不仅在三六零团的攻击正面投入了一支由两百人组成的佯攻部队,还派出了多股小分队向暂一团负责的这一面进行搜索,一经发现成建制的中国军队,这些小分队便立即实施自杀式攻击,拖住对方。暂一团的其它两个营,此刻正被日军的小部队缠得死死的了,那里能过得来。

    正如周营长所料,在这种同归于尽的对射中,二营的官兵们渐渐撑不住了。尽管军官们都尽到了最大的努力,甚至还当场枪决了几个畏缩不前的新兵,还是未能稳于自家的阵脚军心。逃兵开始出现了,先是单个单个的新兵丢下枪就跑,接着是两个三个的,到连个别老兵都逃出战场的时候,二营的全线崩溃已是不可避免了。

    “兄弟们,撤!”仗打到现在,周营长自觉自己已尽了力了,再打下去,二营只能全军覆灭。他可以和鬼子拼了,但总要给部下的老兄弟们,留一条活路吧!

    周营长刚把自己的老部下们收拢起来,方待要撤,程家骥带着警卫营赶到了。

    “回头,向东突围!”原田中佐从前方的中国军队那复振的火力上,判断出了的对手的援兵终于赶到了,忙下令已不足四百人的日军掉头向东,企图从那杀出一条血路。

    原田这一着失算了,其它方向的中国军队,没有再给原田以任何可趁之机。再加之,这时五十五联队残军主力,也没有了在短时间内击溃中国军队一个营的力量。原田所部在越缩越紧的包圈里,东拼一下,西打一下的,人是越冲少,弹药也打光了。终于在晚上九时三十分,五十五联队最后的二百人,被中国军队的几个团,铁壁合围在一块日军早先挖了些简易工事的空地上。

    “把炮都拉上来!”程家骥没有让人劝降,也没准备抓俘虏。在他看来,这已是自己能给予顽强的敌人,最大“尊敬”了。想到这,程家骥不禁在心里苦笑道,都什么时候,自己居然还能有些“骑士”情结。

    围困日军的中国军队和被围的日军残部都明白,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已算不上战斗,只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而已。

    在已是筋疲力尽的原田中佐的命令下,日军护旗兵们,烧毁了联队旗。

    看着对面阵地上冒出的火光,程家骥心里又感慨了起来。这场战争的性质,自然无庸置疑,是日本发动的侵略战争。可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侵略性极强的资源匮乏民族,以占据更多的本属于别人的生存资源为目的的战争。在这场战争中,日本人所表现出来疯狂与兽性,从另一侧面显示了他们有当强盗的”本钱“。可我们呢,守着一个天朝上国的名份过了上千年,血液里还有多少汉唐时开疆拓土的野望。要是国人没了尚武精神,没了敢于与天下人“争”的精神,安于小富即安。今天打败了日本人,那明天来的是谁?

    师属炮兵很快就用炮弹,把那块空地给犁了一道。随后各个团迫击炮连长,也打一个齐射。曾经“显赫”一时的五十五联队做为一个整体,就在这隆隆炮声中彻底退出战争的舞台,消逝在了历史长河当中。

    程家骥的时间也不宽裕,他只留下了少数部队配合地方部方民团,继续搜剿五十五联队的散兵,便指挥参与此战各部,马不停蹄向东南疾进。

    在程家骥围歼五十五联队残部时,黄中将正亲率新七十二师全部、新一二零师大部及军直属队,向新圩实施多路迂回,以包抄日军小野支队。与小野支队打打停停了好几天的钱绅所部,也亦奉命以全面反击的动作,缠住日军这一个半联队的兵力。

    而黄中将给程家骥所率的这四个多团的任务,消灭五十五联队解除新十八军的后顾无忧真是其中的一项,而且还是,向合浦疾进,与刘以诚部会师,兵逼钦州湾方才程家骥今天晚上要唱的重头戏。

    日军在钦州湾的各个港口里,屯集的物资军械堆积如山,光是武器就足够武装一个旅团的。”这条由情报人员带回来的关于钦州湾是如何“富庶”的情报。让程家骥以不惜跑断脚精神连续作战的,冲向他心目中那“美丽无比”到处是“黄金”的钦州湾。

第五十九章归来、归来兮(三)

    自打当了大官的程六少爷一进了家口,本就是南安小城里数一数二高门大户的程府,就更不得了。别说那些少爷、小姐们的嗓门陡然间高了八度有余,就连从来逢人就赔笑的门房老汪,都成天绷着一张杀气腾腾的扑克脸,还美其名曰为将门虎气。

    也难怪程府众人会有些得意忘形,往日里他们虽然对程家骥在外出兵放马的事迹津津乐道、引以为荣,可那时有关于程家骥的一切都离他们的生活太远,太远了!说到底,荣耀这个东西也是有距离感的。

    可这回不一样了,单是省府秘书长代表省里的刘主席专程来给重病卧床的程老夫人问安这一条,就已是程家八辈子都没有过的风光体面了,更不用说其它那些惯于锦上添花的达官要员们的纷至沓来、络绎不绝了。

    这么说吧,喝过了腊八粥后,南安县几十万人的父母官许德才许大县长,为了能在一个来头比一个大的程府访客面前,显得自己与程家的不外,那天不往程宅跑个十、八趟的,就差晚上睡在程宅的门房里,跟老汪抢铺盖了。

    可程府中却也不是人人都为此欣喜若狂的,起码有两个人是例外。头一个便是不仅被占用了含怡弄孙的时间,还得受没病装病的活罪的程老夫人;第二个才是既对这种冠盖云集、繁华鼎盛的浮华,打心眼里感到厌烦,又深知树大招风之害的程家骥;

    好在,家里喜欢出风头的人有的是,大多数时候程家骥还是能躲个清闲的,可有些事情却是避无可避地。眼下就有这么一桩急务。

    “文老二。我可是听说,今天一大早,你家老爷子都张罗着要大修房子了!”程家骥强忍着笑意。对着一脸地心有余悸文颂远打趣道。事实上程家骥这么说,已是嘴下留情了,马三宝从市井间带回来的消息远要比这个要离谱的多。可当着嘟着油瓶嘴,倒竖柳叶眉一副想杀人地样子的秦玉兰,程家骥还真提不起点出被打断了晨运的文颂远是穿着内裤,对着天还没亮就破门而入的上千血气方刚的仰慕者,发表了慷慨激昂演说的事相真相的勇气呢!

    “程老大。要不要我让他们到你家来一趟。好让您细细地数数?”果然,有了霸王龙撑腰地文颂远。底气就是足啊!

    “别!别!千万别!我这可尽是老弱妇孺。房子没你家那雕堡瓷实。经不起热血青年们三挤两撞的!”程家骥连声告饶道。

    “程老大,说正经地!老这么捂着盖着根本不是个事。麻烦只会愈来愈大!”文颂远就闹不明白了,同乡子弟想从军打鬼子,这是好事嘛!再说家乡子弟使着也顺手!可到自已这个盟兄这里,怎么就成了避之唯恐不及地包袱了呢!

    程家骥当然知道文颂远不是在危言耸听,这样下去不但保不准会出大乱子,而且还会伤了家乡父老地心。可他心里又着实不愿意把一大批家乡子弟招揽进自己的部队来。这里面除了怕会把鸡犬升天、裙带成风地恶习带进相对来说还比较纯粹的新二十军外。还有一层就算当着文颂远这个生死弟兄也不好明言的顾虑,南安人走里哪里都抱团抱得厉害,这样的强势介入,会给他好不容易才在新二十军内部建立起来的脆弱平衡带来极大的冲击!

    “要不这样!我给永安方面打个电报,看能不能在枪支弹药由我们解决的前提下,以你家老爷子的民团为骨干扩编成南安民众抗日总队!你再跟去过你家那些人好好说说保卫桑梓的意义……”程家骥想出的这个实质为退而求其的一举两得,还是具有极高的操作性。至少得便宜又能卖人情的省府是万万不会绝拒的,只有有了名义剩下的事也就好办多了。

    “行!就这么着吧!”程家骥话音方落,性急如火的秦玉兰就抢着拍了板,倒省了文颂远再去太座请示了。

    文颂远夫妇刚走,一位极重要的访客便进了程宅。程宅的书房戒备还从来没如此壁垒森严过,马三宝一夫当关的封住了门口不算,屠靖国、龙四他们几个也怀惴着打开了保险的二十响,如临大敌般的在书房周围不停的游走着。

    这种反常的场景所引起的轰动向应无疑是惊人的,不消一刻钟,书房到底正在进行的密谈,就成了程府内所有人猜测、谈论,臆想的焦点。

    其实,程家骥又未尝不知最好的保密就是不引人注目,可无奈今天他所要说的话实在是一个字也泄漏不得的。

    “言先生,我的想法就这些,或有不当之处,还请你给指正一下。”说完一通长篇大论后,程家骥笑容可掬的向坐在他对面的一个显然正在强做镇定的西装革履、洋味十足的中年人邀请道。

    “我来之前司徒公虽做交待,要对程将军所需的物资尽其可能满足,可你的要求却太……。”说实话,做为一个生在中国,长在美国,身上交织着东西方两种文化意识的一代华侨,言卓对程家骥所提出的那些在他看来过于残忍的提议很难苟同。他甚至有觉得自己面前这位大名鼎鼎的常胜将军、抗日英雄的气质与古之白起有几分相似,都有那么一股子无视规则的狠劲。

    “言先生,说起来您也是我的长辈,有什么话尽可直说,不碍事的。”程家骥礼貌而不失坚决的催促着。

    “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前的美国,由于种族岐视盛行,华人不管有多少钱,都接触不到高层政界。现在中美是盟国。美国人又需要中国在东亚、中南半岛顶住日军的压力,所以才把对华人华侨的诸多限制放松一些,可影响政策的力量,还是谈不上的。更不用说,是说服美国政府把十几万集中居住的日本侨民交给中国这种非同小可的大事。就算罗斯福政府勉强同意了。美国的政治生态,也是不可能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的。”言卓虽也是洪门中人,但此人还是有一定的政治头脑的,否则也不会成为担任美洲总侨领多年的司徒公的得力助手。

    “言先生,你把意思想错了,不是交给中国人是交给日本和平军。再说,美国政府有能力归还这些日籍人士因罗斯福总统亲自签发的第9066号行政命令所失去的财产、土地嘛?你们可以抓住这一点从第9066号行政命令中获得利益的白种公民们身上下功夫嘛?”对于一个每每与法西斯行为无异的美国式的人道主义,程家骥不屑一顾之情溢于言表。

    程家骥的解释,在让言卓明了使力的方向的同时,也让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程家骥分析得固然不错,只要在美国各地散播美国政府将要把原本属于这十几万无辜本侨民的一切还给他们的谣言。刚刚开始在日本侨民中征兵的美国政府,出于的其一惯所标榜的民主、公正,很难对这个合乎其宪法精神的小道消息公开否定,那么一场混乱下来,成了一块烫手上芋的这些日本间谍,还真就的可能被移交给日本和平军。可问题是,如此一来美国的白人种族主义者的气焰肯定会有所抬头,会不会冲击到生活在美国的华人、华侨,那是很难说了。

    “关于这一点,还是请言先生向司徒公汇报,由他老人家来定吧!我们还是谈谈运程抛射特种烟雾弹的生产,据我所知以美国现有的工业条件,造点这个应该不太难吧!”已意识到在这个问题自己的确是操之过急了的程家骥,把话题引向了另一个方面。

    显然,这个话题并不比上一个来得轻松,言卓偷偷擦了一把汗后,方才答道:“华人总商会手上有几大型工厂,我们还有上些长期合作的关系能利用,参照研发出一些品种是有可能的,可民间工厂的技术力量终究有限,美国人在这方面的监管也很严格,就是能弄出来了,杀伤力也不会太大!”

    “不用太大的杀伤力,能把人薰得暂时丧失行动能力就最好了!”多好的兵源啊!真要薰死程家骥还舍不得了,让他们活着为日本的和平事业奋斗,岂不是更好。想到心花怒发处,程家骥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没有什么能比毛骨悚然这个词,更能形容言卓此际的感觉了,可一想到日军的凶残暴虐和程家骥所追求的仅仅是更多的俘获日军,他也就心下释然了。

    那天程家骥跟言卓谈了整整一个下午,内容当然不只这两项,总之程家骥由此展开了他预想中的一个庞大则精密的计划,至于效果到底会如何,那就能是半在人谋、半在天命了,毕竟程家骥已经努力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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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钦州攻防战 (一)

    十二月十五日,晚十时,位于那隆西南的陆营以东的公路上。

    在夜幕苍穹下的噪杂的喧嚣中,一大块,分成若于小堆的黄色小点,沿着公路两侧,顾头不尾的向钦州方向磕磕拌拌的移动着。在这些黄色小点的身后不远处,多如繁星的灰影,正咬着黄点的尾部拼命追逐着。在黄点和灰影的接合部上,时不时传出一阵阵炒豆般的枪炮声。

    显然是追击与败逃双方的两支军队,就这么在月光下,紧紧的纠缠着。追击的,固然无法拦下自己的对手,而败逃的一方,也被拌得举步为艰,不得不把行进的速度一降再降。那些如影随形般咬着对方的灰影,正是奉命追击日军的,钱绅所部上万官兵。这些已被追得有些慌张的小黄点,自然就是从那隆一路带着尾巴退来下来的,日军小野支队了。

    在渐渐散乱的日军军阵的核心地带的一处小高地上,有几个被士兵簇拥着的戴着白手套的军官模样的日本人,正在拿着望远镜,对着摊子铺得越来越大的战场在指指点点,不用说,这里就是日军小野支队的指挥中枢了。

    “八嘎!”嘴口极不卫生的,骂着日本人的国骂的这位长得活象漫画活龟太郎的日军少将,正是日军第二十三旅团旅团长小野龟甫。也难怪小野阁下会生这么大的气。十八师团什么时候,象今天这样窝囊过,被中国人追得屁股冒烟已是够丢人,最让小野气得发狂得还是,别人是穷追猛打,自家却是愣是不敢还手。只能一个劲的拨腿开溜。当然。小野和他部下们,之所以会这么“客气”,决不是有意谦让。绑住日军的手脚的是时间。是此刻对小野部队而言,无比宝贵的时间。

    小野少将判断,不,是肯定,中国军队新十八军的主力,这会子正在自己看不到地地方拼命狂奔了。小野少将还能肯定地就是,一旦让这整整两个师的中国军队。赶到小野支队的前头。五十五联队地悲惨命运就铁定要在小野支队头上重演。这不是危言耸听。距今为至,只要新十八军这条大鳄鱼咬上的“皇”军。还没有听说过那支部队逃得掉的。在这种情况下。小野那里还有胆子。冒着与中国军队发生全面混战的危险,组织反击。

    按说敌前撤兵,要有掩护部队,是军事常识。小野支队不该搞得这般狼狈才是,事实上,小野少将也不是没派出的殿后部队进行决死阻击,可无奈他的对手太“狡猾”了,总是先集炮火冲着日军的主力部队猛打一阵,以迟滞日军地撤回速度,再以相应地部队,牵制小野丢下的弃子,主力还是一步不拉地朝着小野支队地尊臀,继续猛捅。这样程式化作战格式,在此之前,都已经重复了两回了。结果是小野没甩掉钱绅这个要命地“跟班”不说,还白白在原野上留下了总兵力有一个多大队两支孤军。这两支日军小部队的命运将如何,双方地指挥官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天亮后,中国军队的战线一旦稳定下来,势必要肃清后方。到那时被主力抛弃的这千把鬼子也就该活到头了。

    事到如今,后知后觉的小野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再派多少断后部队,其结果只能是把部队折散,和中国军队在平原上打成多路僵持的局面,然后再一一被中国军队后续部队吃掉。小野算过细帐,这个种打法,对日军来说,比整体就地蹲守,与几万中国军队拼个你死我活的自杀战法,还要划不来。

    如此一来,他那里还敢分兵。反击不能反击,阻击又等于送货上门,小野现在能做了也就跳起脚来骂几声和一个介给师团长发电报。目下这位况景,小野再也顾不上面子了,连日本军部规定的专用“遮羞布”作战指导,他都嫌含蓄,直接喊出了:“援兵、快派援兵,援兵再不来我们就要全完蛋了”这句让牛岛中将听了都大吃一惊的哀鸣,从什么时候起,十八师团就到这个份了!与此同时。在与日军小野支队的目前位置,几乎是处于一条同行线上的旷野里。

    “快!快!跟上。”成千上万的早已跑得大汗淋漓中国官兵,在各自的部队长的厉声督促下,正使出吃奶得劲向前狂奔,说是在狂奔,实际上,这支疲惫不堪的军队的所谓狂奔的速度,也就只有一般人的大步的水平。

    尽管见头不见尾的庞大军列中,时常会有人因体力透支、心跳过速而直挺挺的倒在红土上,等着卫生兵和医官去急救。但那些没倒下的官兵,几乎人人都在继续不顾死活的,拖着两条如同贯了铅般沉重的腿,向前艰难的挪动着。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要这样靠两条腿赶路的。这不,从步兵大队的两侧,就有汽车、战马载着士兵、超过步兵大队,向前面急驰而去。照常理说,这个时候有人搞特权,是很伤军心的,但那些跑得面色发紫的官兵们,却没有一个人抱怨这种不公。只因他们都知道,那些战马、汽车一趟一趟住新圩方向拉的是,预备要顶住日军两面夹攻的敢死队。别人连命都不要,腿上少受点罪,还不是应当的。

    “小邱,新圩那边应该有咱们多少人了。”

    坐了半道汽车后,更要以身作则的黄中将的体质太差,虽才跑了十几里地,也早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说十几个字都停顿了两三回。

    邱上校到底年青些,还不至于大喘气,可口干舌噪却是难免的。他先轻舔着嘴唇,方才用沙哑的语调回答着长官的问题:“军座,加上这一趟就有两个营。”

    “不行!两个营太少,拦不住日军合流的。让后面辎重部队把马车上的弹药都卸下来,争取再多运些兵去上去。这个事你新自去办要快。”黄中将知道现在就是和日军抢时间,只要能在小野和牛岛之间砌上一堵墙,这一个半联队的鬼子就算是掉在新十八军地肚子里了。

    黄中将预想中地。钦州日军倾巢出动和小野支队两面夹击断了小野所部退路的中国军队的局面。竟然没有出现。(后来查明,是二十一军司令部有鉴于日军驻钦州地部队兵力太少,若是出城夜战。非但救不出小野部队,还会把最后这点本钱搭进去,从而丢失对已堆满物资的钦州控制权。安藤中将这才严令牛岛中将不许出兵。)

    黄中将现在虽还不知,守钦州牛岛中将为什么会按兵不动坐视其部下被围的,内里原由。可他也没必要和鬼子客气不是。对小野支队前堵后追的中国军队的三个多师在黄中将将统一指挥下,携起手来,很快就把已只剩下一个联队不到的实力的小野所部。死死围在了陆营至新圩原野上。

    至晚十二时为至。今天晚上中国军队地三个作战目标,已功德圆满了两个。前面就看程家骥地了。

    要是此刻评选最沮丧的日本人地话。牛岛贞雄中将这位在历史上率部参与了南京大屠杀。最后却因“不知所终”,而逃避了远东军事法庭地制裁地“幸运儿”。一定能名列第一。

    同时,这个晚上,还是日军第十八师团空前未有的“黑暗期”,套一语俗语,十八师团已经倒霉是到了,黑得发亮地程度。牛岛贞雄中将的沮丧,决不是无病呻吟。曾经是十八师团的台柱子部队的五十五联队全军覆灭了;小野支队却丢弃的所有辎重,到底还是没有能顺利的撤下来,眼看也要步五十五联队的后尘,从十八师团的序列里消失了;已经从合浦方向杀过来的,报情报显示兵力在二万人以上的中国军队;这一切,让手上只有一个联队左右的野战兵力对战局无能不力的牛鸟中将,在内心感到深切的绝望。

    从牛岛中将那里发出去的紧急救援电报,通过电波传向日军二十一军命令部、东京大本营。这些日方高层指挥机构,无不从电文中解读出一个强烈的信息,那就是十八师团这支九州强兵要撑不住了。一时间,为了保住钦州湾,为了不让十八师团全线崩溃,为了不让已深入内陆的二十一军主力部队陷入绝境,日方高层使出了浑身解数。

    安藤吉利中将在关键时刻,表现出很高的军国主义觉悟,他全不顾自身安危,把自己警卫部队都紧急派往了钦州协防。当然,没了部队保护的二十一军司令部,随即顺理成章的撤上了军舰,到海面上去总揽全局去了。在东京大本营的直接命令,日本海军停泊在钦州湾的军港里的军舰也被全数动员起来,纷纷向钦州方向靠上去,准备以强大炮火支援眼看就要打响的“保卫”钦州之役。大本营甚至还在考虑是不是要从这些军舰上抽调若干水兵下船参战。

    同时,载着海上飘泊的日军第四师团的船团,也接到加快航速的命令。现在日军上上下下都只能把“挽救”危局的希望放在这些“大阪商贩”身上了。

    日本人在那边闹腾得正欢的时候,程家骥所部已兵至离钦州十公里的那丽。

    十月十六日凌晨二时,那丽以东的一个路口。

    一条从东而来的滚滚铁流,在这里一分为二。一部分人继续向西北方向的钦州城杀去,另一部分则掉头南山下扑向距此不远犀牛脚镇方向。程家骥本人正站在路边上和邢玉生具体交待着此次佯攻钦州作战要领了。

    “邢副指挥官,你指挥的这三个团的任务,在我们把犀牛脚的东西空以前,把钦州的日军尽量拖住。要想法子吓住他们,日军大举出动就实施分段阻击,实在顶不住了,就退到新圩那边去,军座他们那边兵多,牛岛不敢造次的。”与提倡拿几条人命去换一条三八枪的某些指挥官不同,在程家骥心里,在战争中战士生命,始终第二位的(第一位是胜利。),为了几千支枪,就打残几个团,这是他所不取的。

    交待完了这些后,程家骥即与邢玉生分道扬镖,率军往南而去了。

    同日,凌晨三时,犀牛脚镇以北的一处日军的临时军港。

    这个临时军港,原来只是一处普普通通的小渔港。从日军大举在钦州登后,因钦州港的吞吐量太小,不能满足日军几万大军的后勤需要,方才被日军做为一个辅助港口使用。这里原来还停泊着几艘军舰,以护卫这个港口的,眼下却已被调往钦州港给牛岛中将助阵去了。

    日军第十八师团五十六联队的副联队长小泉纯三少佐是这里最高指挥。他手下除有一个由二百多日军组成的港口警备队和少量的港务人员外,还有一个团建制五六百人的从广东调来的伪军部队。仗着手上有不能算是薄弱的守备兵力和海军军舰的掩护,再加上有几里外的犀牛脚镇的炮楼里一个中队日军的策应,今天之前,小泉纯三少佐从来就没有担心过自己防区会有什么危险。每每听到前方打得多么多么艰苦的消息时,农夫出身,从军近三十年,今年已快五十岁了的小泉少佐,都会在心中暗自己幸庆,自己得了一份既安全又有油水的爽差。

    但现在不行了,自打军舰被调走后,小泉中佐便陷入了一种惴惴不安的心理状态当中。小泉虽已被岁月磨掉了锐气,但毕竟是个老军人,从今天晚上弥漫在整个钦州湾的紧张气氛中,他已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小囊恍降挠笆友

    耆强粗序这他所负责的这个港口里,正屯集着数量仅次于钦州港的大量物资,且在堆积如山的军用物资中,有不少还是实在是丢不的的。

    深感自己也是责任重大的小泉,在犹豫,犹豫该不该做好烧毁物资准备。因为这个港口码头上、仓库里各种货物推积如山、数目太大,临时放火显然是行不通的,只有做好周密的准备,才有可能达到,让中国军队一无所获的目的。反之要是中国军队没来,光是那些浇上了煤油的大米的损失,就会很可观,更不说,自已兴师动众一番,却是虚惊一场,会给自己个人带来什么的后果了。

    思之再三,小泉最后还是选择了多多派出哨兵,并命令犀牛脚镇的大部撤到港口来加强防御力量。在他想来,只要能及早发现中国军队,只要几百守军能顶在一阵子,他就能在烧毁物资后,乘坐港口的汽船离开这里。

    小泉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只可惜,他那两个只要,一个也没能实现。

第五十九章归来、归来兮(四)

    言卓是带着掩饰不住的诧异、震惊以及少许的畏惧走了,可程家书房里的密谈,却是方兴未艾,而精神一直保持高度紧张的程家骥也在这一场场牵连甚大的窃窃私语中送走了小年,迎来了马年的除夕!

    守岁这个词相信每一个中国人都不会陌生,可守岁在泉州民间还被寓以了另一层含意,为家中的父母长辈的延年益寿而向上天祈福,故而又被称为坐寿。每当此际全家大小欢坐一堂,或猜谜取乐,或放焰火鞭炮,总之是夜灯火长明、通霄达旦是免不了的。至于富贵人家除了以上的节目外,还多半会请来一个高甲戏班、或是耍木偶戏的好热闹一番。

    往年程府过年的排场就是南安城中的头一份,今年因有程家骥衣锦还乡这么一件天大的喜事,那风头自是更盛往昔,那动静直搅动了小半个县城。程家骥念着家人即将远行,少说也会两个年头无法回乡,也就听之任之了。

    年里的日子快如穿梭,程家骥还没怎么回过味来,这案头的台历便翻到了代表初五的那一页上。这假本就休得有些不明不白,再超了期可就不大合适了。初六一大早,在辞过各自的家人们,一行人在一直驻扎在南安城边的那一连人马的护卫下,径直向永安进发。本想一起原路返回大理的,可怎想刚一到昆明,一封重庆来的急电,就把程家骥又拉到上了飞机。

    重庆,陈上将的办公室。

    十万火急的调令;机场上那一挺挺脱去了伪装的上了子弹带的高射机枪;一种一队队紧急向东调动地军旅,本已让一头雾水地程家骥心怀忐忑,再一乍看连城府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的陈上将都是一脸的风霜雨雪,更吓得他都顾不得上下礼节了。手机小说站wap..net连礼都没有敬就脱口问道:“部长。是泰国方面地日军又蠢蠢欲动了?”

    “泰国的日军没动作,可日军却正在朝宜昌当面进行超大规模的兵力调动,即将发动的对鄂西地区的全面攻击的企图已是确认无疑了。根椐的各方面地情报汇总。这回日军所投入地地面兵力至少会有六个半师团,或许还会更多!”陈部长平静无波的语气里隐隐带有一种不堪重负地疲惫,这疲惫又似乎带了魔咒,一遇到空气便立时转化成了沉沉如山地压抑!也难他会如此,就算是在武汉会战时,日本人也没有在一个战术方向上,同时使用过这么多地兵力啊!

    此时此刻程家骥真恨不得狠狠的敲自己地脑袋两下。自己怎么就把历史上既产生了石牌大捷。又颇具争议的鄂西会战都给忘了呢!

    这也让他刹时明白重庆的气氛为什么会这样紧张。鄂西可是陪都之门户,一旦沦入敌手。日军即可沿着三峡溯江而上。攻入天府之国。从而一举打破目下中国战场这种拖而不决的僵持局面!换言之,自知再也耗不起的日本人。这是集中了日军在关内全部机动兵团,打算豪赌一把了!

    “日本人是在狗急跳墙,可更是黑云压城。最麻烦的是,我们此时摆在鄂西的部队只有七个军!七个军!”陈上将略显激动的反复强调着。

    六个半日军师团对上七个军看上去是中国军队的兵力雄厚些,可任何一个稍稍有理智的中国军官都不得不承认,若是按这个兵力对比开战,即便把鄂西地区号称天下险的山山水水,都算到中国军队这一边,也逃不了一个敌强我弱的评语,而且这个差距差得都还不是一星半点!当然,缅甸那种集中国军队几大主力强兵于一隅的极特殊情况,是不能以常理来衡量的!

    “军委会已命令原在衡山休整的七十四军向石门方向运动,另外七十九军、三十军也已被划归第六战区指挥。一路看中文网首发WWW.16K.CN这样一来,近期内鄂西的部队就能增至十个军,可还是不够浩然急召你来就是要讨你一句实话,你那里能出动几个师!”

    陈上将这一问可是有所指的,在所有出国作战的部队中,除了在前期作战中险些全军覆灭的第六军、六十六军外,新二十军的伤亡比率是最高的。尤其是新一五二师,该师在三月间的曼德勒战役中就元气大伤,才用新兵把兵员补足,又好死不死的赶上了惨烈异常的茂奇阻击战的尾巴,两天的死阻一打下来,又挨了个损兵过半。按以往经险而论,这种连遭重创的部队,任是之前再能打,没有半年以上的休整期是无法与日军的野战部队对抗的。中国军队在抗战初期在这方面的惨痛教训可是不老少,其中又以在南京保卫战溃灭教导总队最为典型不过。至于新二十七军跟暂一一六军,在陈上将的眼中一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鱼腩,一个是从没参加过大型战事的超级新丁,故也不加考虑。这么东折西扣下来,貌似庞然大物的四十八集团军,也就剩下新二十军的另外三个步兵师可用。按陈上将的意思,程家骥能出三个师最好,哪怕是两个师也成,说到底新二十七军可是才才闹过兵变。内部尚不稳定,要是身边少了有力部队镇着,会不会故态复萌,是谁也说不准的事情。

    “部长,我远征军占据缅甸后,云南境内的形容已大为缓解,没必要留部队在那,我部可以全军出动!”程家骥思量了一下昂然答到。

    “浩然,你可要想清楚了。鄂西将要进行的可是一场会影响民族的命运的大会战,要是你的部队在战场上误了事,你程家骥,还有我的战区司令,就都会成为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自打程家骥认识陈上将以来,还真没见过他有这么声色俱厉的时候。

    “部长,我一直认为,天下就只有不会打仗的将领,根本就没有打不了仗的士兵。新二十七军和暂一一六师不管怎么说都是训练了六个月以上的完训部队,底子还是过得去的,只要指挥官得宜,跟日军正面对攻虽力有不逮,可依据有利地形防守作战还是能够胜任的。”从措辞上便可知,同样深知此战的意义非同小可的程家骥的底气与昔日的大包大揽相较稍嫌不足。

    不过,这个能够胜任的保证,却足以让对程家骥的判断力和军事指挥能力极具信心陈上将的大喜过望了。要知道,第四十八集团军全部加入会战,就意味着在原有的江防军、第十集团军、第二十九集团军之外,他手上又多了一个重兵集团,而不是只多了一个战斗集群,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可不是能用单纯的师级部队的数字就能衡量的。更重要的是,会战总预备队的问题解决了!这样一来顶住日军头几轮狂攻的把握,就会比先前大得多。至于是否要进行反击,被日本人突如其来的疯狂,搞得焦头烂额的陈部长、陈司令长官暂时还没想法,不可以肯定的是,即使会有反击,那也是战役后期的事了。

    “部队几天内可以准备停当!”脸上稍稍有了点血色的陈部长连声催问道。

    “我马上回去组强争取两天内出动!”老实说,把一个正以分散姿态驻扎的集团军调整战时状态,按部就班的来,四十八小时是无论如何都不用够的。可大战在即,日本人那边是厉兵秣马良久,自己这边则是在措手不及之下,匆匆着手于调动部队,这一严酷的现实,却逼得忧心如焚的程家骥只好士急马行田,采用些非常规的办法了。

    “你打算在开进途中把部队一一汇齐?还是最后再统一集结?”对治军练兵的基本之一的部队长途开进颇有心得的陈上将一语道破了程家骥唯二的选择!

    “以团为基本单位分路开进,等到到了战区边上再说!”程家骥想都没想就径直答道。

    “那部队相互间的通讯可是最要紧,这样吧!我马上让人给去准备相关物资和人员,跟你同机回昆明。另外我再去电跟云南方面接洽一下,请他们再临时借给你一些。这样一来,部队就不易容在急行军中走散了。”其实陈上将所考虑到的,对部队的通讯条件的重视,远超于同侪的程家骥早,在与司徒公刚搭上关系时,就已着手在做了。几年下来,不仅新二十军的电台已配备到了营级的,且要是把程家骥手上的库存电台都用上的话,整个四十八集团军都大致够用了。这也是他为什么敢把部队象撒豆子一样撒到陌生的地理环境中的缘故。

    当然,本着多多益善的原则,程家骥是不会拒绝长官的好意的!

    军情本就急如火,更何况先机已半失!当天晚上程家骥就带着陈长官紧急调集来的电台和报务员又折回了春城。

    而此时,四十八集团军的各处营地也早就灯光通明,人声鼎沸,繁忙得不亦乐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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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之血肉长城介绍:
16K写抗战的书不少了,但是几乎没有描写以国民革命军正面战场为主的,就是写到了也是有头无尾。本书讲得还是一个回到过去的老故事,主要是描写国军正面抗战的,除了必要的的yy之外基本是按着抗战的路子走.在本书中会出现徐州会战,武汉会战等一系列抗日中的重大战役,力求表现出那个时代中华儿女的不屈的民族魂.同时本书也就描写抗战中一些真实的情况,如中央军与地方军之间的斗争及国军内部的腐败也会有较为深入的描述.郑重声明,本书的主角将有若干个妻妾,但是本书不是种马小说一切只是为了剧情需要而已.最后说一句本书主角打完日本人就出国定居,不会参与内战.
抗日之血肉长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抗日之血肉长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抗日之血肉长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