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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爱黄颖     抗日之血肉长城txt下载     抗日之血肉长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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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魂牵武昌(八)

    就事论事,程家骥所策划的这场瞒天过海式的撤出难民行动确实是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当然,这一壮举也为身上早环绕着无数光环的程家骥个人和他所统帅的这支享有不败声名的军队,在国内各界及盟国阵营的其它国家的人民中,赢得了前所未有赞誉和如潮的好评。可世间事,往往都是有得必有失的。这次被纽约时报誉为东方人道主义的经典范例的拯救行动,自是也不例外。不管其是多么的轰动一时,多么的激动人心,可从现实意义上说,却是一桩不折不扣的赔本买卖。

    这并不是在耸人听闻。稍稍有一点军事常识的人,就能看得出来。中国军队为了能把几万朝不保夕的民众尽可能的与死亡隔开,在军事层面上所付出的代价是何等的惨重!伤亡四、五千名官兵的重大损失,已经够让人痛心疾首了,可对中国军队最为不利的,却还是在这一战中全力以赴的位于武昌城内外的两支中国军队,已经把他们各方面的虚实,统统暴露在了武装到牙齿的日军面前!而按军事常规论,这种暴露在决定性的军事行动全面铺开之前,本因是绝对禁止的。这也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中国军队取胜的难度将数以倍计的大幅增加。

    更为不幸的是,无论是坐镇汉阳时刻窥视着武昌,渴望着能有机会报败军失地的一箭之仇的横山勇,还是正指挥着所部同时与三支中国军队展开激战的赤鹿理,都是属于那种很能准确的捕捉对手弱点、破绽,并及时加以利用的敏锐型将领。

    于是乎,孤城武昌城地冬天,便提前来到了。

    四月六日地太阳还在将坠未坠之时。完成了兵力调整的日军。就重新以排山倒海之势朝武昌城漫了过来。日军这次所选取的主攻方向,倒是早在程家骥等人地预料之中,城北!可其在城北方向的攻击势头之强劲。却又让中国将领们大有始料未及之感。当然,在兵力使用上也已快要达到临界点的日军突击兵团,之所以能在城北集中如许多的炮火、兵力,自是以减少其它方向的兵力、火力密度为前提的。这种削弱的结果是日本人不仅是在这天天亮后,才被其强行稳定下来地南线,只能保持了局部攻势,更有甚者。武昌东面地日军居然采取了全面守势。换言之。加上新形成的这一道防线,日军在武昌至贺胜桥之间。算是上了双保险了。

    按说。缺少有力策应地单面攻击。就是来得再是波涛汹涌,其危害也总是有一个限度地。可程家骥却并不敢有丝毫地掉以轻心。要知道,大江对岸可是还两万多日伪军了。指望他们会在这场不单单会决定武汉三镇、鄂中平原的归属,还势必要影响整个中国战局地走势的会战中出工不出力,可能嘛?!至少,号称参与过中日战争爆发以来八成以上的主要战事的程家骥,就从没在日军身上看到过这种现象。相反的,在派系纷杂的中国军队内部,袖手旁观、隔岸观火,甚至是借刀杀人的事例,却是层出不穷。(电脑阅读.net)而这也正是以我泱泱大中华对上区区小倭奴,又是在自己家里抗战,还会抗得如此的艰苦卓绝的主因之一。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当晚九时,正当北线战事的焦战凤凰山争夺战打得如火如荼之际,自江面上杀来的六、七千从汉阳出发的日军,分成多股大举登上长江东岸。

    虽说,早有防范的程家骥事先非但沿城东的原汉阳门、平湖门、文昌门一线配置了相应的兵力,还把由暂一一六师缩编而来的暂编团,放在蛇山一侧的官钱局,以便于随时策应。可是在日军设在龟山上的炮兵阵地的极力掩护下,其中一股日军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从汉阳门故地右侧突入了城中。这股日军入城后,既没有直接向与其近在咫尺的蛇山主阵地,也没有横向展开,已扩大被其打开的缺口,而是冒着中国军队的多面火力杀伤,不顾一切的向北扎去。

    抱冰堂。

    从汉阳的日军过江以来,情知坐守孤城以来最大的危机已然来临程家骥,就紧皱着眉头一支接一支的大口大口的啄着劲头很大的骆驼牌香烟,这会儿更是发展到了被香烟烧到了手指,他都恍然未觉的地步。

    也难怪怎么说也算是身经百战的程家骥,会这般的失态。老谋深算的横山勇打过来的这一拳,可是正好打在了守军的七寸上。只要这支穿插的力度惊人的日军,再向前突过几处横街巷口,那可就冲到凤凰山守军的侧后了。到那时,腹背受敌的凤凰山阵地会被呈里应外和之势的两路日军夹击、包围自不待多言。就是中国军队在北半城那原就已是芨芨可危的防御体系,也非得被冲得七零八落、稀里哗拉不可。

    既然不能让其通过?那就得想方设方的挡住啊!可难就难在,挡在那股日军与凤凰山南面守军摆得相当的分散不说。总数还不足七百人。毕竟,那一带先前还是武昌城内的大后方,眼下北城战事又异常的吃紧,若不是为了加固原有的巷战工事,以利下一步的作战,程家骥连在前一阶级的青石嘴战斗中损兵大半,已然残破不堪的新一八八师新六六八团,都不会放在这里。

    最可恨的是,就连程家骥下了大决心,才从蛇山守军抽调过去增援的三六五团,也被另一股显是早有蓄谋的日军拖住了脚步,一时半会到不了地头。

    正当自忖已是无力回天的的程家骥,将要被迫要下达将城北地区的守军主力撤到蛇山以南区域,只留下小部队兵力与日军在北半城进行牵制性巷战的命令时,一个从前沿打过来的电话改变了这一切。

    “钧座,我是方平。”一个平和中透着精明地声音,夹杂在震耳欲聋地枪炮声里传到的程家骥耳边。其实。早在程家骥还是暂一七四旅的副旅长时。就认识时任该旅某营营长地方平。只不过,这个笑起来总是那样的温和可亲的大茶商的儿子,可是常靖的铁杆嫡系。那时两人彼此间会敬而远之。也就不足为奇了。

    “方团长,你那里的战况如何?”凭心而论,程家骥问这么一句的时候根本没指望这位新六六八团团长能给他什么惊喜。说到底,那一片地各种情况都是明明白白摆在那地,能陡然间发生什么让人振奋的事情地概率几乎为零。

    可让程家骥万万没想到地是,方平还真给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准确地说,方平提出了一个在他看来不但能极大的迟滞其当面地日军前进步伐。还可给予对手以重大的杀伤的作战方案。更为难得的是。这个方案的可行性还高得惊人。

    可尽管是这样,正为此一筹莫展的程家骥却没有马上批准。反而是带着一脸的凝重、怆然。陷入了沉默当中。

    方平在电话里连声催促请求道:“钧座。不能再犹豫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正处于天人交加中的程家骥还是一言不发。

    方平的心情肯定已是焦灼到了极点。否则他不会指名到姓的喝道:“程家骥,你要是还算是个男人,就给老子一个准话啊!”

    “方团长,也许……还没到走最后一步的时候……,也许用炮火阻挡一下……。”或许是心绪过于激动,又或许是因为自惭形秽,面对最高当局时都能镇定自若的侃侃而谈的程家骥,在一个小团长面前竟然变得是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

    “我的钧座,适才的战斗已经证明了光是炮火拦截用处不大,为了武昌,为了会战的胜利,为了咱中国人能打败日本人,你该下决心了!”方平在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从这所蕴含了方平的一腔热血的呼喊声,所透出对民族的无比赤诚,是那样感人肺腑、催人肝胆。

    程家骥心中那一丝侥幸、不忍,终于在这感召力极强的呼唤和残酷现实的两种夹攻下,败下了阵来。“就照你说的办吧,这边的事情,我来布置!”从用尽平生之力才牙缝里挤出了这些话后,程家骥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象是突然间被抽了个干干净净。他心头一痛,脑子一晕,脚下就打一个大踉跄,若不是屠靖国眼明手快。这位斐声海内外的抗日名将、武昌保卫战的总指挥,可就要当众跌坐在地上了。

    “我没事!”在用力的推开了屠靖国后,还有点摇摇晃晃的程家骥先是把秦冬生唤了过来,匆匆的向其交待了几句,他就丢下忙着去挂电话的秦冬生,径直的向外面走去。

    一直站在程家骥身侧的屠靖国,似乎已从其刚听到的只言片语中猜到了事情原委,他并没往常一样对长官的一时任性进行劝阻,而是招呼几个充任护卫的龙牙人员,快步追赶程家骥去了。

    少时后,蛇山南坡。

    用又盼又怕来形容程家骥此际的心境,再是恰当不过了。理智告诉程家骥只要方平的计划能成功,对稳定当前的战局有着莫大的帮助!可在感情上,程家骥又实在不断愿、不敢也不想看到兄弟们在他眼皮底演绎出那一幕悲壮慷慨到了极致的活剧。

    程家骥的犹疑、矛盾,显然并不能影响事态的进程。就在他气喘吁吁的爬上南坡后不久,一群群炮弹就带着凄厉的尖啸声划破了长空,从蛇山向城西北某处飞去。紧接着,那里就被爆炸的炮弹映得通红一片。

    而心知在那些炮弹落下之处,一定有许多誓不两立的中日两军将士正在缠战肉博的程家骥,再也忍不住心里悲戚,哽咽了起来。是的,方平适才所苦苦请求,正是要程家骥命令榴炮团,在接到新六六八团所发的电报信号后,按日前已测定的距离和早规定好的代号对该团目前所据守的阵地中,快要失守地地段进行无差别炮击!

    这阵炮击过后。程家骥还是呆立在山坡上。他在等着象征着新三六五团已与新六六八团会合地信号弹升起的。

    程家骥此刻还不知道,才过去的那次炮击,并没有如预期地那样。把素来不缺乏蛮勇的日本人给吓住。盲从性极好的日军士兵,尚没有从震憾、惊诧中回过神来,就又在一边挥舞军刀、一边狼嚎鬼叫的日军军官们的驱使,本能向下一个街口冲去。

    城西北方向某处街口的边上。

    “团长,你带着三营退到十字口去吧,比战功、按序号、论身手,不管怎么说这一阵也该我们二营的兄弟们先上路了。”说话这位有着一副铁塔式地身躯地壮汉叫刘大黑。趟将(河南对土匪的别称。)出身。现任新六六八团二营少校营长。

    平生处处争强好胜地他,此时正为前一刻让军校十二期毕业地一营长。靠着能说会道。给一营剩下地百十号弟从他手里抢去了先上路一步的权力。而耿耿于怀了。

    什么样地长官带什么样兵,多已是血染征衣的二营的兄弟们也纷纷鼓噪叫嚷着。表达他们与刘大黑同样的意愿。反正不愿与日军同归于尽的那几十个人,早让方平给遣散走了,愿意留下的这些弟兄们那个心里不清楚,明年的今天就是自个儿的忌日。横竖是个死,又何必在死前还要示怯于人前了。

    相较之下,营长早早就阵亡了的三营的气势就大大不如,他们不但人少了一些,就刚上任的那位几天前还是营部的文书的代营长的底气,也跟虎目圆睁的刘大黑压根不是一个档次的。

    眼看二营就要得手了,可得意洋洋的刘三黑却在下一秒钟生生的愣住了。

    三步两步就站到三营的排头的方平,微笑着对刘大黑说道:“大黑牛,你可别忘了,我是三营的老营长。怎么样,咱们俩比比军功,玩玩拳脚。

    此时,二营的兄弟们也都纷纷闭上嘴。

    让刘大黑跟方平比?开玩笑!二营的兄弟们那个不知,哪个不晓,当年要不是方平在喝酒、徒手博斗、枪法三样把他们的刘大当家全打败了,寨子里的几百兄弟哪里会穿上这身号衣,这会子说不得还在豫中的青牛山上自在逍遥了。

    气得双眼血红的刘大黑在其面色青白交替的好几回之后,才愤然嘣出了句:“姓方的,你他妈的瞧不起人!”

    “兄弟!这两年来,我有瞧不起你过吗,有对不住你跟你的兄弟们地方吗!”在方平那平静得毫无起伏的语气中,自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这……。”方平为一反问,可算是把刘大黑给问住了,任他憋得满脸通红,就是找不出一个那怕不那么站住脚的理由,来反驳方平的话。

    “大黑!我的好大哥!我是一团之长,这个迫不得已的法子又是我想出来的,我没走在头一拔里,是怕乱了兄弟们的阵脚,已经是心里有愧了!再让我最后上路,这不是拿刀子生生剜我的心嘛!”自制力很强的方平说着说着就动了感情,等说到后面时,他的眼眶里已是挂满了泪水。

    “团长!我的兄弟!我跟你一起走!”刘大黑泣不成声的答道。

    “我的好大哥!你还是跟二营一道赶上来吧!有你压着这最后一阵,我走得放心!”急转过身去的方平边说边走,率先向前方那个街口,也就他给他自己所挑择的死亡之地,大步流星的走去。他那谈不上有多伟岸的背影在兄弟们的眼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英风烈烈、潇洒不群!

    三营的兄弟们忙不迭的赶了下去,而二营的则在情难自己的刘大黑都给老子跪下!送送先走一步的兄弟,愿咱们来世再聚!”的口令中,随着他们的营长、大当家齐刷刷的推金山倒如玉柱般的双膝着地,异口同声的大声吼道:“兄弟们走好!愿来世再聚!”

    这雷鸣般吼叫声,回荡在悠悠天地之间,久久不曾散去!

    稍后,蛇山南坡。

    “啊……!”等来等去却等到了对城西北第二炮火覆盖的程家骥,在泪流满面的仰天长啸后,又意犹未意的戟指着黑漆漆的夜空嚎啕道:“帅无能,累死

    事实上,就在郁愤难平的程家骥指天大骂的同时,一直在全力冲杀三六五团,已强行推进到离新六六八团的残部所据守的最后一处街口不远处。十分钟后,程家骥期盼的良久的那三颗一红二黄的信号出现在了天际之间。

    武昌北半城的战线总算是暂时稳住了!而自度今晚必死的二营的兄弟们也侥天之幸的活了下来!他们虽没有能追随先走一步的兄弟而去,可谁又能说,他们不是英雄呢?!只要这股英雄气、壮士魂还在!我中华就能万古长存!按时更新,请大家先支援点推荐票来垫垫底吧!

第六十一章 魂牵武昌(九)

    在新六六八团做出了惨烈至极的牺牲后,试图向城内实施纵深穿插那股日军终于被堵住了。并且,攻入北城的日军的前进势头,也随之被牢牢的遏制在了凤凰山北面。可这并不意味着战斗,就会因此而告一段落。事实上,殊死的战斗又持续了很长时间。直杀到七日正午,围绕着武昌城舍生忘死的浴血厮杀得精疲力尽十数万两军将士,才不得不各自罢兵休战。

    而这用几千条生命所换来的宁静祥和的景象,却注定仅仅只会是昙花一现!

    当日下午五时许,日本陆军航空兵所属的十架九七式轻轰,在九架隼式战斗机的护卫下,伴随着噪杂的发动机轰鸣声光临武昌上空。

    正当日军轰炸机纷纷俯冲下来,想象以往一样对犹自飘荡着淡淡的硝烟的武昌城区实施狂轰滥炸之际。因路程的关系,而晚来了一步的中美混合飞行团的九架P-51野马式战斗机也赶到了武昌东郊。

    与享有“歼击机之王”的美誉的P-51野马式相较,日制隼式战斗机虽在灵活及爬升性能两方面占有相对优势,可其的飞行速度的过于缓慢,却使得隼式无法与野马式的空战中掌握主动权。更致命的是,两者之间在火力强度上和防护能力上差距是那样的殊悬。只要装备了三门三十毫米机炮的野马发出的稠密的火力网,能把对手罩个结实,就能毫不费力的把装甲单薄的有些不像话的隼子撕成碎片。反之,尽管野马的防护性能比起美制“洛克希德P-38”(闪电式)之类地重装甲战斗机差了不只一筹,却也不是只装有两挺口径分别为七点七、十二点七毫米地机枪的隼式能随便问津的。

    在了解这些之后,相信人们对于这次交战双方地战斗机数量相当的空战的胜负谁属。便不会有太多的疑问呢!

    而事态也正是如此这般的发展的。

    开战只两分钟。一架被野马的机炮扫中了机尾地隼式战机,就失去了平衡。在空中翻滚挣扎地几下后,这架死不瞑目隼式带着浓浓尾烟从朗朗睛空中一头栽了下来。恰好砸在了位于南昌东郊的日军阵地上。看那因飞机坠毁所引起地爆炸地声势,驻守在那一段战壕里地日军,怕是没几个能跳得活命的。紧接着,隼式战机便接二连三地加入了与大地亲热的行列。当然,为此野马机群也是付出的两架被击伤、一架被击落的惨重的损失。

    眼见自家编队已然大部覆灭,剩下的最后三架隼式遂一面不断的做规避动作,一面向东北方向遁去。而野马机群也不追赶。只是齐齐掉转机头向才才意识到大事不妙而企图逃出战场的的那群九七式轻型轰炸机杀去。

    若是说刚才的隼式还。稍有些抵抗能力的话,那这些先是被驱赶得到处乱撞。继而又被打得凌空爆炸。争相化为了一个个鲜红耀眼的火团的九七式轻轰。所遭到的就是不折不扣的屠杀了。

    未几,天空中就能看得到野马那孤傲的身影了。

    “轰、轰、轰。”

    本国航空兵在空战中全面失败。虽让地面上的日军如丧考妣,可毕竟没有给予他们多少实质上打击,故而日军的那些因空战结束得太快而没能帮上忙的防空部队,还能鼓起对空射击的勇气。

    这种程度的反击,对于既不需要俯冲,又拥有较高航速的野马战斗机而言,自是收效甚微。其实,指挥武昌东郊日军的三十九师团师团长澄田睐四郎,之所以下达防空武器集火射击的命令,也主要是为振奋一下低沉士气罢了。

    最可恨的是,翻身做了主人的中美空军竟然连这点聊以自慰的面子,都没给可怜的大日本皇军留下。(手机阅读.net)

    未几,四个从天际之间的厚厚云层里钻出来的庞然大物,就揭开了大获全胜的“野马”,为何会盘桓不去的谜底。

    “B-17!”闻讯窜出指挥所的澄田中将,一眼就认出了来者正是绰号空中堡垒的美制B-17型轰炸机。

    下一刻,情知以这种由波音公司设计的重型轰炸机所具有的高达八吨的单机载弹量,足以把任何敢让暴露目标的日军阵地炸成一片火海的澄田,就以恶狗抢屎的劲头,冲回指挥所用变了声的腔调,对着还在发愣的参谋们嚎叫道:“立即命令全体部队给隐蔽!防空部队也要隐蔽!”

    少时,城内抱冰堂。

    喜气洋洋的秦冬生跑到立在前庭中,负手抱胸仰天而视的程家骥跟前高声问道:“钧座,参座那边来电报告,支援他们的机群已也已达到贺胜桥上空,问是不是可以发动攻击了!”

    “冬生,新十八军主力到了什么位置呢!”或许是这几天内心所受到的触动太深的缘故,程家骥的气质似乎一下子沉稳、凝重了许多。

    受弥漫在程家骥周围的那股略显压抑的无形气场的影响,秦冬生收起了张扬,一安一句的恭声答道:“钧座,新十八军军部亲领的三个师的已过咸宁,预计最迟今晚就能赶到贺胜桥,正好可以作为外线部队的预备队使用。”

    “咱们和贺胜桥都马上发动!”程家骥在微一沉吟后,简明扼要的答道。

    秦冬生走后,一手促成了这次旨在把贺胜桥方面的部队接入城中的地空一体化反击的程家骥,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感概道:B-17!野马!后者在本应到今年秋天才在中国露头,前者更是要到年底,才会成批的出现在缅甸。可现在它们都在武昌上空,都在我的头顶上。历史是早就改变了,可这种改变到头来,又终究会把中国的抗战带到哪里去呢?不想了!至少要目前中国在这场战争中的态势要比历史上好得多,哪么结局应该只会向好的方向改变吧?!”

    当然,做为此刻已成为中国战场的焦点的武昌保卫战的总指挥,程家骥自是不会有多少时间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的。稍后,从参与反击的各部队所发回的一份份十万火急的军报,就把他拉回了噪杂喧嚣的作战室。

    虽说,心情复杂、沉重了些,可程家骥的心境比起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三本山男中将来,还是要开朗乐观了不知凡几的。要知道,这位主持贺胜桥防务的中将,眼下已是急得在其当面的中国军队展开攻击以来,一连向已把兵团指挥部前移到了武昌城北的赤鹿理中将发了两封告急电报。

    当然,山本的惊惶失措是绝对有道理的!

    客观来说,当山本三男看到六架B-17在战斗机群的保护下,出现他的阵地的上空时。他的斗志要比其背靠背的澄田中将要高昂的多。毕竟,无论是厚达近十公里的阵地纵深、相对狭窄的地形,所拥有的火炮、兵员数量、还是单兵战力,他的第三师团都比匆匆转守为攻的三十九师团都要强上太多、太多。凭着这些,尽管山本明知自己的部队不仅被来自空中的打击杀伤大量人员,还将在承受三、四倍于其的中国军队的猛烈攻击,但他坚信单单是得到了紧急加强的一线部队就能顶上一阵,再加二、三线阵地,撑到天黑绰绰有余的。天黑后,千里迢迢而来的中美空军也该返航了,就是一时还赖着不走,漆黑的夜色也将大大的增加地空协同作战的难度。

    可三本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中国人会来上这手。

    六架B-17重轰分成三列纵队,在山本苦心经营的防线上一点一点的盘旋着、耕耘着,从它们的腹中一批批的倾泻下来的一个个燃烧弹、普通炸弹,在地面上形成三条闪光线。中间那条是普通炸弹所犁出烟尘滚滚的死亡区,两侧是燃烧弹所构成的断断续续的封锁线。而以异常松散的队形向前推进的中国前卫部队,就带着电台紧随轰炸机之后,每清除完一块地盘那些被炸得半死不活的日军,他们就在哪里布上对空联络板,以免炸弹会继续落在那里。接着,便是中国军队的大队人马冲上那片土地了。

    当然,这样做对飞行员的素质和步兵配合能力的要求极高,相应的成功的概率小得惊人。

    可战场素来只承认现实。事实就是中国人在靠着这种让人匪夷所思的法子,大踏步的向武昌方向突去,而山本三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已的阵地象一场布头一样,被活似一把剪刀的中国军队一刀刀的剪开!

    当然,这样一来,飞机油料的消耗速度比正常情况自是要快的许多,以致于只炸了半个多小时,机群就掉头向西南方飞去,这时日头都还有偏西了。

    煞神虽然走了,可已是焦头烂额的山本中将却半点也高兴起来,只因此时,涌入第三师团的阵地中国军队已经强大了,第三师团无法将其驱逐的地步。

    至于,援军嘛?倒有了消息,正在以百倍的艰辛从北半城抽身的赤鹿理中将回电,在三个小时将有一个联队的部队赶到贺胜桥一带。

    三个小时?是该考虑把师团指挥所再稍微往后挪挪的问题呢!看完电报之后,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浮现在了山本的心头。

    与此同时,武昌东郊的战事,也对中国军队愈来愈有利!

第六十一章 魂牵武昌(十)

    从同在武昌以东的两道都已芨芨可危的日军防线上反馈回来的信息,使赤鹿理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正是这种空前危机,逼得这位既手握重兵,又有将在外之利,已在无形中成为日军在华中实际上的领军人物的中将兵团司令,不得不兵行险着了!

    他重新给频频告急的第三、第三十九师团发去了急电,在电文赤鹿理不但一反常态的允许山本中将在不能支持时,可以向澄田师团靠拢,还对两个师团长明言,在兵团主力占领蛇山之前,他们不会得到一兵一卒的支援。电文最后一句甚至已直白露骨到了:如果你们两个师团合兵一处后,还是挡不住中国军队会师的步伐的话,那么就请两位剖腹吧!”的地步。换言之,赤鹿理这是要用以攻对攻之策,迫使程家骥把出城的兵力给调回来。当然要是能一鼓作气把城内的中国守军驱逐出城去,再回身集中所有的力量,背靠汉阳、汉口死守武昌。那更是深恐会战再以现有态势拖下去,日军突击兵团很可能会中国援军和武昌守军包围、歼灭的赤鹿理,所求之不得的。要知道,日军在汉水一线重要支撑点之一的沔阳,可是已于这日上午被六战区的部队攻下了的。在做这些部署的同时,赤鹿理也向第十一军军部提出了让其再抽调不少于两个联队的兵力守江,对武昌守军进行侧击的请求。迫于情势,性情素来孤傲的横山勇中将立即接受了下属的命令。

    于是乎,不消多久,坐镇抱冰堂的程家骥便深刻的体会到了破釜沉舟后地日军地攻击,是何等的犀利呢!

    “得生,你还有突围的力量嘛?要不要我让二百团去接你们?”面对陡然恶化地城北战局。已不敢奢望还能保得住凤凰山的程家骥吼道。

    “钧座。我们团守凤凰山的部队,就只剩下山顶上这二百多号人了,又大半带着伤。围攻我们的日本人多得都能山盖住。冲是冲不出去了!让人来接也没用,不过是白白损失兵力。还是请您下令炮兵在十分钟后,送我和兄弟们一程吧!钧座!……军街的妇孺还得麻烦您照顾。另外……林萍跟朵儿也拜托了……。”自古艰难唯一死,其实这难得并不单单是生命消逝,更难的还是要舍弃心中的牵挂。林萍就是赵得生地娇妻,也就是在东平镇上救护当日身负重伤地赵得生的那个女军医。那时节两人在新二十军地总医院里还闹出了一桩轰动一时绯闻。至于,朵儿则是赵得生与林萍所生地女儿。此时刚满一岁!

    对于这以上种种。身为赵得生地主婚人的程家骥自是了如指掌,可愈是如此。他也就愈想让飘泊了半生。好不容易才有妻有女地赵得生活下来。

    可去意已决的赵得生。却没有给程家骥再劝的机会,他匆匆把电话放在一边。就回身去招呼身边的兄弟们去。

    “弟兄们,还有十分钟这里就将被炮火覆盖!现在,还能动弹的,都跟着我剁鬼子去!”回应赵得生的是一片虽谈不上有多整齐,却自有一种烈烈英风的应和声:“剁鬼子去!”

    尽管,此刻还置身于凤凰山的中国军人们无不心知肚明,事到如今怎么着也只是个死,可做为一个战士,只要还有一丝力气谁不想在堂堂正正的战斗中死去呢!

    紧接着,在纷乱噪杂的枪声过后,一阵阵只有战士在肉搏时才会发出的那种粗重得叩人心弦的喘息声、刺刀捅入肉体的卟哧声、濒死者的惨叫声,就通过尚没有挂断的电话,清清楚楚的传到的程家骥耳朵里。情知木已成舟的程家骥,就是再不情愿,也只好含着热泪对炮兵下达了对凤凰山实施五发急速射的命令!

    直到隆隆炮声掩盖了电话里的一切后,程家骥方才一屁股跌座在了椅子上。与一天之前目睹新六六八团残部的大部殉国时相比,程家骥此际的心境在激荡、感怀、痛惜之余,又多了几许自责。是啊!是自责!

    当年若不是他程家骥把赵得生和赵得生那票退出军界多年的弟兄们,又拉回了战场上来,那他们或许还在军街里贫穷但平静的好好活着!或许拖儿带女的在逃难!总之不会象现实中这样一一战死上沙汤之上!

    当然,程家骥给了他们和他们的家属财富、地位、军阶,甚至是被人尊敬的权力,可这些能跟他们的生命相提并论嘛?能抵消得了依然住在博白县城里那条富庶已然冠全城的小巷里的几百孤儿寡妇的招魂唤爹声吗?当然,也可以说国家和民族召唤了他们,可若是程家骥没有来到过这个时空,会发生这一切嘛?所有的问题的答案,都是不言而喻的!

    毕竟,情势已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身系着太多、太重的责任的程家骥,不可能、也不敢把时间花在渲泄自己的情绪上。

    在以最大的自制,强行抑制住了嚎啕大器的冲动后,耳边尚回响着那天晚上赵得生站在博白军街的巷尾所说那字字句句的程家骥,在面色如常的交待了屠靖国什么后,就在几个参谋、护卫的簇拥下,向抱冰堂外,向蛇山上走去。这回他的步子迈得那样的坚实,那样的有力,每一步踩下去,都引得山道上的青石板咚咚作响!

    程家骥才一踏上蛇山之颠,双眼红肿,显是才痛哭过一场的文颂远就哽咽着迎上来道:“程老大!赵疯子去了?”

    程家骥黯然的点了点。他没打算瞒与赵得生私交甚笃的文颂远。再说,想瞒也不瞒,以文颂远对赵得生那种宁折不变、铁骨铮铮的个性的了解,再加上由自家炮口里打到凤凰山那阵炮火急袭,怕是心里早就肯定得不能再肯定了!

    “程老大,这样打下去。咱们还要倒下多少手足兄弟?又有几个人能活到进东京的那一天?”从向以骁勇善战、悍不畏死著称的文颂远嘴里嘣出地这句话。听得程家骥愣住了!

    虽然,程家骥相信文颂远只是让部队屡屡成建制地折损、当前险恶的处境、赵得生死给弄得心有戚然,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又何尝不意味着在他一手拉起的这支一直以来都朝气蓬勃、锐气十足地军队里,已经有厌战情绪在萌芽了。要是说起部队自身的大敌来,通常是由彻头彻尾的大败仗、上司赏罚不明等等原因所导致的厌战情绪,无疑是会排在榜首。而怯战、畏战等会极大的削弱一支军队的战斗力的情绪,则又是从厌战中派生出来地。再发展下去可就会是军纪松驰、将无斗志,士无战心。古往今来,有无数支曾经享有长胜不败地赫赫声名的雄师劲旅。就是这样一步步地从风光无限走向了没落、衰败地。这也是军队这头必须用不断地胜利、公平的赏罚来喂养。才能愈战愈强地怪兽,所与身俱来的一种周期率。当然。保存实力自回避这个周期率的良方妙法。可这却程家骥所最不屑于去做的事情。那么。他就只能极力的去振奋军心了。还好,在这方面他不是全无准备的。虽说。当时他并没有想到连大大咧咧的文颂远都会带上了悲观情绪,可那个法子,却也能对付这种情形。

    “文老二,你把新一百师的营以上部队长都给我叫来,我有话要跟大家叙叙!”接着,程家骥就坐到山颠的一大石上,于枪炮声的环绕中闭目养起了神来。

    军令如山,还不到一刻钟,程家骥身前就出现了一个由军官们组成的半圆形大圈。

    程家骥睁开眼睛,用那鹰一样的锐利的眼神,一个一个的扫视着他眼前这些以最标淮的军姿挺立着的青年军官。一路看新一百师是四十八集团军里最精锐的一个师,更是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基本部队。能站在这里的军官都是从独一百旅时期,就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老弟兄,其中一部人甚至还曾参加过大王庄之战。年复一复的苦战、死战下来,在漫漫征途上倒下了多少值让死相托的好兄弟啊!毫不夸张的说,血肉相连正是程家骥与这些幸存者们之间的关系的真实写照。

    “弟兄们,我还在抱冰堂的时候,就有人劝我把出击部队调回来,那怕是调一部分回城。刚才一上山又有人跟我说,照现在这个样子拼下去,咱们或许没有几个人能看到战争胜利!,你们说他们说得有没有道理?我说是还是有点道理的!”再轻松的语气,再镇定自若的表情,也掩饰不住从程家骥的话语间渗出来的咄咄逼人。

    不明白程家骥为何会这样自问自答的军官们,在大感迷惑之余,只好纷纷保持了沉默。

    “可就算我们都战死在这武昌城中又什么大不得的!只有我泱泱中华还在,五千年传承还在,这片大地山川还在,你我今日的牺牲就是值得的!而这武昌城的每一寸土地、这滚滚向东奔流入海的长江,就是我们的无形的纪念碑!”程家骥说着说着,便不由自主的心潮澎湃、慷慨激昂了起来,接着他词峰一转又说道:“至于,不能抽兵回防的原因,我也可以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你们。除了这样一来,我军的既定目标就将化为泡影外,最关键的还是弹药。经过了连续几天的鏖战,我部仅存的弹药储量,已只能维持一天的高强度战斗了。你们都是打老了仗的,不会不清楚这其中的含意吧!”

    下面顿时一阵骚动。正如程家骥所说,以他们的战场阅历,又哪里会想不到,弹药已然不续,就意味着目下在进行着的这场出击战斗,已是城内守军的最后一博了!若是还不成,那全军覆灭也就是只是个时间的问题了,而且这个时刻还会来得很快。

    正当此时,屠靖国举着一面半人高的大鼓飞奔着跑上了山来,一直跑到了程家骥的面前。

    程家骥小心翼翼的接过这面不知是那个衙门旧址(武昌为湖北省城五、六百年,自是衙门林立。时下虽早已是民国年间,可城内还是有不这种前清时专供告状鸣冤之用的大鼓做为摆设陈列的。)弄来地大鼓后,先是用鼓槌轻轻地敲打了几下。方才奋然喝道:“日本人马上就要攻击蛇山了。别的话。我也就不多说,反正在武昌解围之前,我是一步也不会离开这里的。其它地大伙儿看着办吧!”

    话音方落,程家骥就一面敲起了催征鼓,一面唱起了独立一百旅的战歌:“。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男儿事在杀斗场,胆似熊罴目如狼。生若为男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男儿从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青。……血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壮士征战罢。倦枕敌尸眠。

    凭心而论。论鼓程家骥只能算是粗通音律的新手。论歌更是后世K房的大众水平,可他胸中的满腔豪情斗志却足弥补这些。更何况,程家骥这些年来久统大军,早就历练出了一股厚重如山的杀伐之气!

    未几,这杀气腾腾、战志盈天的鼓声,动人心魄、催人肝胆地歌声,便激得一众身经百战、过惯了生死等闲地疆场生涯的青年军官们,热血沸腾得直欲此时就能与日本人殊死搏杀上他个几百回合。

    “愿与钧座同死生!”

    “誓与蛇山共存亡!”

    “中华民族万岁!”

    随着战鼓声地渐渐高亢,一阵阵如洪钟大吕般地呼喊声以惊人速度从山颠向四周扩展开去,几息之后,蛇山上下地上万血性男儿就都加入了呼号的行列。

    这声、这音、这情震动五岳,摇动天下!

    就在激动人心地呼号声方兴未艾之际,蛇山北脚下喧嚣顿起,日军主力终于来了!

    沐浴着清晨第一缕阳光下的蛇山之颠。

    战鼓还在咚咚做响,而漫天盖地、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枪炮声也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在刚刚过去的那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的几个小时里,程家骥已经记不清已彻底兽化了的日军在炮火的掩护下挺着刺刀,向蛇山发起了多少冲锋,更记不清杀红了眼的新一百师的官兵对一步步向朝主峰逼来的日军发起了多少次反击。他只知道,一个个他熟悉、喜爱的得意部下,都高唱着男儿行视死如归的走上那条英雄路。他只知道,从蛇山脚下的战斗打响那一秒钟起,两军就一直都在竭嘶底里的疯狂厮杀着。

    “程老大!我上路了!”文颂远的决别声,让程家骥的心发抖、手发颤了,连带着鼓声也慢了下来。

    “冬生,你来代我打!”程家骥把鼓槌递给侍立在其身侧的秦冬生后,扭过头去,一面凝视着一手拿着闪着寒光的大刀片子,一手平端着一挺美制冲锋枪的文颂远几近语不声的说道:“一世人,两兄弟,文老二先去地府那边给哥哥我打个前站,我过会就来!”

    志气昂扬的文颂远只笑着点了点头,就带着新一百师最后的预备队师特务营向已在咫尺的战场大步流星的走去。

    程家骥望着文颂远的背影,心中好不凄然!

    程家骥回过神来后,立马对屠靖国吩咐道:“靖国你去让王济民把集总直属的特种兵(指通迅兵等一般不直接参加战斗的保障部队。)和抱冰堂那边所有能拿得动枪的人都带上山来吧!”此时,这已经是城内唯一的一支机动力量了。

    “是!”屠靖国应声而去。

    又过了一会,程家骥才想起一个问题,仗打得太紧,临了,自己居然都忘了给妻儿们留几个字了。可当他正想这样这做时,却怎么下不了笔。

    好在,稍后,程家骥便发现自个用不着写遗书了。

    “钧座,快看,是三红一绿!”几个喜极而泣的参谋指着从东城外某处冉冉升起的信号弹叫道。

    看到代表着武昌与贺胜桥之间的通道已打通的四颗信号弹,程家骥在刹那时历经了一个人所能有的全部感情变化,这又岂百感交集、五味杂阵能形容得来的。

    赤鹿理地确是个称职地指挥官,在接到城东的战局已坍塌的消息后,他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最符合战场现状地决定,将部队从蛇山撤下来了。并随即一边全力巩固在已完成初步控制的城北地区。一面派出部队去接应城东的败兵。以求日军能下一步的作战中,处于一个相对有利的位置。

    就这样,蛇山北簏的战斗。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还有多少人?”当王济民奉命带着上千杂兵赶到山时,程家骥正在询问挂了点花的文颂远地新一百师地损失情况。

    “还能站着的也就五千人左右!”文颂远所给出地答案,让程家骥心里沉甸甸地。须知,不说在从大理出发时新一百师有一万三千多人,就是在昨天黄昏,这个师光是完好无损地官兵就有一万出头。可眼下,就算加上是加上重伤员。怕是能有八千人活着就不差了。毕竟。肉搏战、近距离对射、夜战的死亡率,都是相对较高地。更不用说昨晚的战斗是三者合一了。

    “钧座!”正待要再详细问一下军官中有那些人阵亡了的程家骥。被抢上前来的王济民一把拉到一边。

    “敬陶。出什么事?”心知能把神通广大、城府颇深的王济民急得脸都青了的事情,必然非同小可的程家骥连声问道。

    “钧座。我以前在侍从室一处任职时的一个同事,刚刚发来的一封急电,说有一股不少于两个师团的日军已到豫南的唐河,估计两天内就能跟驻守襄樊的日军会合,并很可能会与那里的日军合兵一处,直下宜昌!”

    这个睛天霹雳打得程家骥心神大乱,尽管他明知象这种以私人渠道,从主管军事的侍从室一处的基层人员那里得到小道消息,通常要比军委会、战区所发的战情通报快了不止一拍,真实性也强得多。可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对王济民问道:“日军的兵力准确嘛?”

    “钧座,那是我最要好的同乡同学,那是个实诚人,又正管着这一块,他说两个师团,就是两个师团,绝对无误!”王济民肃容正色的答道。

    不得不承认现实的程家骥爆发了,他怒发冲冠、口不择言的骂道:“一战区摆在豫中那一个多集团军,是吃屎的?他们不知道,在这当口把两个师团的日军放入鄂省境内、放入正与日军胶着的几十万大军的侧后,会发生些什么嘛!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样一来,会战就要面临全线崩溃嘛!”

    “钧座!”首次见程家骥这大火的王济民苦笑着解释道:“人家拦了,在豫中的商水一线挡住了七、八万日军,现在还在激战中了。”

    “胡说八道!这里七、八万,那里又是两个师团,日军华北方面军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机动兵力!”程家骥说道这,突然从王济民的暧昧的神色中悟出的什么。对了!既然,豫南日军假不了,那豫中的日军就只能是虚张声势,可那位一战区副司令长官虽因治军昏乱、御下太宽、骄横跋扈、视人命如草芥,而被河南老百姓与三种天灾并列,合称涝旱蝗汤,是为河南四大害。可这个日本士官军校的毕业生在军事上还有其自己的一套的,再怎么糊涂也不会糊涂到连日本人的这点小伎俩都看不穿的份上啊!糊涂?怕是难得糊涂吧!

    想通这一点,对官场上那套明哲保身的学问已非一无所知的程家骥也就明了,这位战区副司令长官之所以如此行事的用心何在了。当真是机关算尽啊!这一顺水推舟的将日军的虚兵误认做实兵,即保存了部队、地盘,又能以误中奸计为由为自己来辨解!谁说人家只是纠纠武夫,就凭这份能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心机、手腕,其智谋城府,就不比正在名义上指挥着这场会战的小诸葛逊色上半分。只可惜,这招招式式都是暗助外敌,伤的都是中国的元气。

    再一想到,自己为了能守住武昌可谓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连自个的老命都打算扔在这了,这才好不容易撑到了会战胜利的曙光到来的一刻,可到头来就只因这么一个人的私心自用,先前的万般努力,统统付之东流,只落了一个精锐尽折,功亏一篑!你叫他怎生甘心,哪里又咽得下胸中这口恶气。

    “卟!”想到伤情处,程家骥只觉血气上涌,脑子一晕,一股鲜血就从他口中喷了出去。接着他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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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魂牵武昌(十一)

    程家骥一睁开眼睛,就意识到了他自己正被人抬在担架上,顶着弯弯星月行走在野地里。当然,他还看见在担架旁亦步亦趋的薜书文、马三宝。最后一个发现,让程家骥心里大松一口气,要知道他醒迷那会儿,马三宝可是还率部在城北与日军巷战了。即然他都在这,那么至少部队应该不是日军的掩杀中,匆匆逃出武昌城的吧!

    “钧座醒了!”马三宝忘形的欢呼声,立时把正在列着整齐的队形,含着滚滚热泪急速的向南挺进的新一百师的官兵们,吸引过来了一大堆。

    程家骥可是吐血晕过去的,又是刚刚苏醒过来,身子正虚着了,这下子可被闷得够呛,连脸上刚泛起的那几丝血色都没了。薜书文、马三宝等人见状连忙劝说喝斥,却无奈官兵们实在是太兴奋了,竟是才劝走几个,又涌过来一大群。劝来劝去早先还只是围上来了一、两圈,倒劝成了里三层外三层了。这也难怪,程家骥在这些中下层官兵们的心目中的地位之高,可绝不是能用简单的上下级隶属关系来权衡的,说官兵视其为神,或许有夸大之嫌,可若是把程家骥比做这支战功赫赫军队永远的主心骨,却是恰如其分的。毕竟,新一百师的魂是程家骥所赋与的嘛!

    “都散开。”

    正当马三宝迫于无奈要鸣枪镇慑众人时,一个冷漠而又不失平和的声音,只用了三个字就解决当前这场严重危机。

    能让素来在长官面前野得很的新一百师官兵们,在鸦雀无声间凛然听命,算来也只有钱绅这个外冷内热的冰火混合体了。

    “钧座!钧座!”钱绅抢上前来紧握着程家骥那苍白冰凉的右手,用貌似平静的语气连声呼喊道。

    程家骥一边用手指朝下虚指了指。示意人们把担架放在地上。一边强自撑开似有千斤重地嘴唇一字一句地说道:“维……礼兄……部队……局。”

    他的说得是那样的吃力,以致于六个字不仅说得是断断续续,而且还很有些辞不达意。

    幸好。钱绅是他地知已,能听出程家骥要问的部队的情况和战局的发展势态。

    钱绅先告诉了程家骥,他已经睡了足足三十六个小时,现下已是九日夜间。接着,程家骥就从钱绅口中得知了他晕倒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当得知程家骥吐血昏迷后,大惊失色的钱绅火速赶到蛇山接过了武昌守军的指挥权,并随即以四十八集团军全体将士地名义。从已被军委会授权节制参与会战地所有部队的行营主任那里。给他个人要到了协调此际已连成一片地位于武昌内外地四个军(此时,新十八军地主力已至。)作战行动的权力。这全亏如此。武昌战场上地中国军队才能牢牢的把握住飞速发展的战场形势。

    战斗以日方且战且退、全面收缩。中方稳打稳扎。步步紧逼的方式,进行到八日正午时。似乎已是无心恋战的日军不仅完全退出了武昌城区。还被既已在整体战力上占优,又有内应外和之利的中国军队,压成了背靠大江的两大砣。原先攻击巡司河防线的日军十七混成旅团等部与新退到那一带的第三师团、从汉阳过江的几千日军(七日黄昏赤鹿理请求横山勇所派出的那两个联队受限于船只在之前的战斗中损失过大、中国军队的猛烈阻击、战局逆转太快等客观原因,最终只过江来了千余人。)共计两万多人被困在武昌南郊。而由本已攻入东城的日军突击兵团主力及第三十九师团所组成另一砣则被看在东郊,这部分日军稍多一些有三万余众。16K小说网

    至此,从表面上看,中国军队在武昌周边的形势一片大好!

    就在血战多日方见曙光的下级将兵们是欢欣雀跃、满心以为大捷将至了,可从各自的渠道先后得知两个师团的日军已近襄樊的消息的中国高级将领们,却陷入了深深的恐慌当中。以他们的战场阅历之深、战术眼光之淮,又怎会不知,日军的这两个师团突然出现在会战战场的侧后方,所会引起的连锁反应,将会是何等的可怕。首先,已攻破沔阳的第六战区的那五、六个军,怕是稍后便要回救长阳、恩施了。毕竟,重庆的安危是压倒一切的。而六战区的部队这一撤,才弃守汉水防线的几万日伪军,势必要一股脑的都向这边压过来。到那时,战场上的军力对比就将倒置还在其次,最重要是深入鄂中的这十来万中国军队,可就处于孤军之势了,别说是大败而归的,弄得不好全军溃灭,都不是不可能的。

    明了了这些,当前日军所呈现的这种异乎寻常的软弱,也就很好解释了。情知胜势已定的人家,这分明是在握指成拳、保存实力,以待战机嘛!当然,日军突击兵团若以缠战之术死死拖住其当面的中国军队,一待援军到达,则有更大机会给予对手以重创。事实上,假若真是那样,以此刻武昌附近的中国军队所拥有优越的战场态势、强悍的战力、旺盛的士气,还真就保不准就会打出个大获全胜来。也正是看到这一点,赤鹿理方才选择的最保守的办法。

    于是乎,种种撤军准备,便在各高级部队长的心照不宣间,偷偷的进行开来。

    应该承认,做为一个军事统帅,坐镇思施的行营主任的确是优秀的。八日一入夜,位于武昌城内外的各部,就接到了行营主任在未请示军委会的情况下签发的命令他们向南撤退的指令。让人略感悲凉的是,这竟然这位因军委会的过度干预,而始终未能完全获得战场指挥权的一级上将,在整个反攻阶段中所发布一道最具有实际意义的命令。它起码让中国军队少付出了两万不必要地伤亡!当然,视这些部队为嫡系地陈部长对行营主任的决定,也是给予了大力支持的。

    在接到命令后。钱绅立即召集紧急军事会议。在会上他与第十军、新十八军地军长达成了以全线攻击掩护部队南撤的共识。

    在中国军队毫不吝啬弹药的发泄式攻击下,明知对手的意图为何的日军突击兵团,愣是被打得手忙脚乱、自顾不暇!

    就这样。从当日下半夜起,中国军队就趁着夜色,以交替掩护的姿态徐徐向南退去。

    日军突击兵团主力虽在整顿建制后,于九日晨发起了追击,但由于起步过晚,又遇到凭险而守的中国后卫部队地顽强阻击,未能给中国军队造成什么实质性地伤害……

    相比之下。倒是之前在被钱绅部与第十军合力击破后。退到鄂赣边境的阳新县境内集结地日军第六十八师团残军一部,给南归地中国军队添得麻烦更多一些。不过。好在这股日军只有三、四千人。力量太小。能做地也就是骚扰性攻击而已。而且按钱绅的说法,北伐时就声名显赫地第四军已过蒲圻。一待诸军会齐,南撤的部队也就万无一失了。

    至于,汉水方面六战区部队的主力也从九日凌晨二时起回身向西陵峡方向退去。(电脑阅读.net)目下担任大军后卫的第三十军、七十四军正在沔阳及沔阳以南,分别正与自潜江、州两面夹击沔阳的日军及第六十八师团的残军大部激战呢。

    在了解了当前的情势后,恢复了些气力的程家骥只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日军一在宜昌站稳了脚跟,那豫中……可就危险了!”

    显然早已意识到这一点的钱绅淡然答道:“咎由自取!”

    “单是他一个人,自是百死……不足惜!”程家骥的言下之意自是痛惜豫中的将士百姓。

    “钧座,这回你可是伤了元气的,还是先好好休息!其它的事以后再做计议。”想想心下也是黯然的钱绅轻声劝道。

    程家骥虽没有答话,可那眼睛却是一直眨都不眨的死盯着钱绅。心知他还牵挂着什么的钱绅,在拗程家骥不过之余,又怕他这样下去更是伤神,只好一面让薜书文做好急救的准备,一边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一叠纸递给了马三宝,让他一张张的翻开给程家骥看。

    看完这叠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四十八集团军在武昌保卫战期间(含钱绅所率南下作战部队)各师的损失情况和阵亡的营级以上军官名册,在程家骥心情中占主导的地位的无疑还是苦涩、郁闷,只不过这其中也夹杂了少许的自豪与欣慰。

    这一战下来,抛开装备不说,单是人员上的折损,就差点让程家骥再吐一次血。时下第四十八集团军连带出来的万余重伤员在内也只剩下了七万多人。这就是说自从恩施出师以来,程家骥所部光是阵亡者就两万以上。若是算上为数众多的轻伤员,伤亡率已高达百分之五十以上。毫不夸张的说,以当时的中国军队训练状况而言,第四十八团军在遭到如此重大的伤亡后,没有就地溃散,已是难能可贵了。更不用说至今这支军队还能保有相当严整的军容了!这不能不让程家骥深以为荣!让他稍觉欣慰的是,或许是因为蛇山那一场恶战主要是在夜战中进行,双方都很难象白天作战时那样,把对方的军官列为重点猎杀目标的缘故,新一百师的营以上军官中的战死者,远比他预想中的要少,许多他原以为今生无缘再见的老兄弟,都侥天之幸的活了下来!

    接下来,已暂无心事的程家骥便在担架的沉沉的睡着了。

    一周后,四十八集团军与新十八军、第十军(第四军奉命坚守蒲圻)一道退到岳阳地区,并随之进入了漫长的休整期。

    其时,随着中日两军主力的各自回防,会战已告终结。

    在历时两个月,交战双方动员了近百万大军(包括豫中、豫南的一战区部队。)的鄂西会战,中日两军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也各自宣称自己是会战的胜利者。虽说是各说各有理,可要是单从双方公布地伤亡数据在来分析。日本人地底气却明显不足。这个底气不足。主要是指日本人发表战报实在太假,假都没有了边,假得反而暴露了其的虚弱本质。这么一场规模宏大。又有来有往的大会战地打下来,日军宣称其击毙中国军队十几万,击伤、俘虏几十万,可日本人自己却只阵亡一千零九十三人,受伤三千多人,这可能嘛?难道日军官兵都是美国漫画里的超人不成!恐怕除那些远在几千里这外的日本国民外,连参与的这次会战的日军将兵都不会有一个人相信这个公报。可话说回来。这些数据本来也就是用来哄哄日本国内的老百姓的!而重庆方面在这方面虽难免渗有不少水分。但其可信度还是比前者强得多地。在纷纷扰扰了许多年之后,最后世界战史学家们终于就这次中日两国在会战中人员伤亡给出了一个国际公认地数据。日军在七至八万间。中国军队在十三至十五万之间。至于具体的数字。就只能淹没在历史地长河之中了。

    再从战略意义上来看,中国军队却无疑是占了不少便宜地。首先以石牌为中心地西陵峡防线保住了,重庆转危为安。其次,中国军队不仅收回了日军主动放弃了湘北重镇岳阳,还在鄂南楔进了蒲圻这颗随时可威胁的钉子,可以说中方在湘鄂边地态势得到了极大的改善。而日军想要问鼎长沙、衡阳也变得愈发的困难了。当然,宜昌的失守把中国军队所取得这些成果抵消了不少,可宜都的失而复得,却使得中方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对宜昌的日军予以牵制。而反观日军劳师动众,死伤累累之下,又丢了大片大片的地盘,其收获却只有宜昌这么一座孤城、这一比较下来,会战的真正胜者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不过,另有一个现象却是颇值得玩味的,四月下旬,在重庆召开的会战庆功大会开得可是怨气盈天。不管是属于陈部长系统、还是何部长那一系,与会绝大多数将领都异口同声的喊着,要好好追究一下,那位主持豫中防务的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的指挥失当,有亏职守之罪(早已看破那位副司令长官所用的假痴不颠之计的他们,若不是苦于拿不到其故意纵敌的切实证据,所点出的就不会只是这个不痛不痒的罪名了。)。

    面对,这么一大群嫡系将领的呼声,连素来偏袒这员爱将的最高当局也很是为难。最后,还是日军进犯豫中的军报,让那位第一战区的副司令长官,暂时逃过了一劫。接下来,程家骥与钱绅所担心的事情,便按布就班的发生了。

    虽然程家骥出于为大局着想,在到达岳阳之前,就不计前嫌的专电向军委会建言,日军在鄂西会战后,极可能会马不停蹄的调动兵力从南北两面,对豫中发起攻击,已达到打通豫鄂两省间的直接联系,进而扩张其战略回旋空间的目的。尽管最高当局对程家骥的建议深以为然,专程派了侍从室的一处处长前往督导一战区做好会战准备。而第一战区也紧急了兵力部署。

    却奈何,日军得了宜昌具有在鄂西堵住中国军队的力量后,就能把襄樊的日军主力空出来北上,这也就意味着,豫中的中国军队在战略上的颓势已成。

    客观的说,在开封、新乡等地南下的日军第二十七、一一零、六十二及从襄樊的日军三十七师团、第七混成旅团的日军南北夹击下,驻守豫中的几个集团军的中国军队是做了英勇的抵抗的,并以血肉为凭一度在洛阳以南的几处要隘,险乎乎的杠住了日军攻势。可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在这最最关键的时刻,被军委会直接指定为会战前敌总指挥的那位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居然不见了!在那几天里,火线上的几位集团军总司令喊破了嗓子,都叫不出这位前敌总指挥的电台呼号来。

    那么这位战区副司令长官在哪了?这个故事说来能让人在啼笑皆非的同时,又感到一种莫名的悲哀!原来,这位运气太差的战区副司令长官在开了辆吉普车,带着无线电设备和几个随从,沿洛叶公路奔洛阳去指挥会战全局时,竟在后方的伊川县城附近被当地的武装农民给缴了械,连车子和无线电也被抢了去。以致于这位堂堂的中将只好带着随从步行,走了四天后才得以走到洛阳,去跟第一战区的司令长官哭诉这番离奇遭遇。最后还是请在伊县很有威望的一位退役副师长出面,方才从那股武装农民手中里赎回了无线电台和密码本。

    战事瞬息万变,一方的前线总指挥竟然缺席了整整四天,其危害之大可想而知。更不说在这期间,一直在邙山中蜇伏着的日军第三战车师团悍然出动了。

    陡间向洛阳压过来的近两百辆战车,使得战局向日方飞速的倾斜了过去。激战至五月九日,继先前已陷落的郑州、新郑、尉氏、汜水、密县、许昌之后、八方风雨会中州的中州洛阳丢了!

    战略地位十分重要的洛阳到手后,日军遂得以一路高歌猛进,一时间大有尽占河南之势。而尽失屏障的第一战区所部则一退再退、一败再败,几至溃不成

    此后,第五、第十战区虽在军委会的严令下派出大军配合第一战区拼死反击,也的确收复了一部分失地,但大势已去,终未能挽回大局。

    鉴于日军食髓知味,竟妄想染指关中,最高当局在情急之下不仅从各处抽调大量兵力给新败的第一战区,还将他最为信任的陈部长调任第一战区的司令长官。至于那原任的战区司令长官自然是就免职。在友邻战区的全力支援下,已加强到兵力数量为全国战区之冠的第一战区,终于在潼关、朱阳关、西陕口、荆紫关一线顶住了试图入陕的日

    战局一缓下来,就该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洛阳失陷、豫中全丢了,连久为大后方的豫南、豫西丢是所剩无几,这么大的责任该谁来负?

    在六月初,由陈上将主持的在陕西商县清油河镇召开的豫中会战检讨会议上,这个责任被明明白白的算到了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头上。

    会后,此人就被解除了一切职务,并灰溜溜的被召回了重庆,去等候处理去了。

    消息传来岳阳,在鄂西会战的反攻阶段中,被这位副司令长官坑得不轻的几个军将士欢声雷动,都以为这会此人是难逃军法制裁了。

    而程家骥、钱绅等人却心知肚明,即便只是出于制衡的考虑,最高当局也不会对这位中央军系某二等(相对于陈、何二部长的系统而言。)派系的头头,当真来个杀之以谢国人的,最多也是把他先挂起来罢了。

    事实还果真如此,一个月后此人便又被任命滇、黔、桂边区总司令。这张板凳的温度之低,倒是超出了程家骥、钱绅的预料。须知,滇、黔、桂边区总司令部名义虽辖有九个县的地盘,可其中有七个都在云南、广西境内。那可是最高当局都鞭长莫及的地方,又岂是他一个败军之将能问津得了的。至于剩下两个贵州辖下的县治,人口不足十万穷得没有半点油水不说,还是瘟疫多发地区,每年来上一两场大疫都已经是惯例了。换言之,这位曾被称为河南王的前战区副司令长官,现下论起实权来,也就是一个民团团总的水平!据传,在那段日子里,他最常做的一件事情,便是戴着口罩赶蚊子、打苍蝇,以保证自己的贵体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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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岳阳记事(一)

    倚洞庭,控四水(湘、资、沅、澧,四江。)的岳阳,不但兵家必争的重镇,也是人文荟翠之所。在以岳阳十景为代表的诸多风景名胜之中,前身为东吴大将鲁肃所建的阅兵楼的岳阳楼,自是首屈一指。

    尽管早在唐朝时,岳阳楼即与南昌的腾王阁、武昌的黄鹤楼并称为江南三大名楼。可真正让岳阳楼声名大嗓的,却是北宋仁宗庆历年间主持推行了以整顿吏治、减少朝中的冗官、减轻农民负担为核心的新政的领军人物,赫赫名臣范仲淹,所做的那一篇的仅有寥寥三百六十九字,却气势磅礴的岳阳楼记。此文中的:先天下之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更以其文情并茂、立意高远、而脍炙人口、传颂至今!

    岳阳楼的名声是如此之大,以致于,近代以来的官员,不论贤愚善恶,只要到了岳阳,几乎没有不来此楼游览凭悼一番的。

    八月初的某个风和日丽的清晨,又一位岳阳城的主宰者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下,缓步登上了这座历久沧海桑田,屡毁屡建的千古名楼。此人就是时任岳阳警备总司令的程家骥了!

    当此国土日窘之际,辖区涵盖了素称湖广精华的整个洞庭湖区的的岳阳警备总司令,可是一个含金量与战区省份的省主席相较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超级肥缺!须知,单是每年由洞庭湖区流向外省的上好稻米,可就有几千万担之巨的。而在时下这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年头,还有什么物资,能比粮食更加紧俏了。

    也因为这样,自抗战以来,能得以在富庶繁华的洞庭湖区分上一杯羹的。不是深得最高当局宠信地天子门生。就是湘省某位军界巨头地至亲骨肉。按说程家骥这个既出身杂途,又在湖南无半分根基人脉可言的暴发户、幸运儿能有今天,怎么也该是踌躇满志了。城府要是浅些,就是得意忘形得摆上几天的流水席,也是在情理之中地。

    可说来或许不会有人相信,这位年仅二十八岁的集团军代总司令,对此非但没有一丝欣喜若狂的意思,反倒是被其得烫得难受已极。电脑小说站.net毫不夸张的说,若不是考虑到才经过一场损失惨重的大战的四十八集团军。急需休养生息。程家骥根本就不会就职。

    这其中的原委,说来也简单。只因程家骥深知。一意孤行地包庇了本该上军事法庭地那位前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的最高当局。之所以会这般厚待于他。虽不无赏功之意。可究其实质,却主要还是为了在将领间搞平衡。是为缓和一下鄂西会战地反攻阶段出尽死力,到头来却因人为因素,只能含泪南归地四十八集团军全体将士积在胸中地冲天怨气。

    当然,以最高当局那贵不可言的身份、刚愎自用地行事作风,能有这个态度已然是难能可贵了。这至少说明,程家骥和他的四十八集国军在其心目中,还是有着相当的地位的。

    可愈是这样,程家骥就愈是感觉自己头上才加上去的这顶的官帽、手中握着的这块地盘,是用二万多壮志未酬的手足兄弟的生命换来的。

    抱着这种心态,程家骥心中的郁闷,也就可想而知了。加之在蛇山上喷出的那口血让身体素质本就一般的程家骥大大的伤了元气,一直就没能完全复原。于是乎,这位新出炉的洞庭王在上任后的第三天,便因旧伤复发又躺下了。

    而今天正是又休养了近一个月,方才见大好的程家骥,在早在四十八集团军撤至岳阳后不久,就迫不及待从重庆匆匆赶到此地的夫人们的陪伴下,到岳阳楼来散心来了。

    真别说,这岳阳楼的景色之美丽壮阔,确实是不愧为三湘一绝。

    任程家骥的心事再重,这一登上这座前清光绪六年重建的全木制楼宇的顶层扶栏而望极目楚天,也不由得他不在心旷神怡间,心胸大开。十六K文学网程家骥正待要再细细的品味一下这尽收其眼底的水天一色、云影波光中的种种妙不可言之处时。他身后那些原来津津有味的谈论着,座落岳阳楼北面的周瑜府第旧址内的小乔墓的莺莺燕燕们的话题却是陡然一变,而且这一变,竟直接变到了一桩时下的公案上。

    这一下子,这段时间几乎与外界隔绝的程家骥,虽没有马上回头,可他心神却被勾了过去。

    这桩公案,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二十岁的童养媳在只有十岁的小丈夫病死后,又被公爹转卖给了别家所家所引出的一桩杀人案,死者正是那个新的买主。只是,案情虽不复杂,可因其涉及到妇女权益,又是发生在新旧两种思想激烈交锋的岳阳,却成市井间的大新闻。新旧两派各执一词之下,闹得是沸沸扬扬。双方争执的焦点就在于,思想守旧一方虽在表面上承认买卖人口触犯了现行法律,可还是认为应将故意杀人的此女处于极刑,以正视听;深受西式思想影响的新派,却一口咬死此女是为了反抗死者的强暴才失手杀人,实属无罪,可却拿不出相应的证据(当时只两个人在场,死者已死,生者为嫌犯,自是没法举实证)!

    程家骥只听了几句,就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倒不是惊诧都到了四十年代还会出这种事情。来这个时空也五、六年了,对此时中国的大部分地区封建程度,他还是知晓一二的。比较起来,这久受新思潮冲击的湖南还算是好的,要是换了其它更加蔽塞的省份,那位童养媳早被死者的族人们以私刑处死了事了,压根就等不到警察局来抓人,至于法院就更轮上了。

    真正把程家骥吓着的还是,听吴少君的口气,不仅为此女大鸣不平,且还有要为之组织一个女界后援团的意思。光是情绪上有倾向无所谓。其实就连程家骥本人也很是同情那位命运悲苦的童养媳地遭遇。可让自己地夫人公然搅和进一件刑事案子里去。这个口子程家骥是万万不敢开了。

    再说,以中国人上千年来养成的官有多大,官太太通常还会大上半级的良好风俗。程家骥敢百分之一百地肯定。这个所谓的女界后援团只要一成立,甚至无需做任何事,法院的判决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毕竟在现在的社会环境下,还很难找出一位铁骨铮铮的法官敢在、愿在这样一件普普通能的案子上,与程家骥这样地手握重兵地一方军政首脑对着干的。

    可难就难在,听四位程夫人地对话,她们怕早此事上达成了共识。现下只不过是用这种比较含蓄在逼程家骥表态了。

    事实上。吴少君那种热血女青年独有地毛燥性子,已是收敛了许多。否则以她当日在许昌敢于在枪口下怒斥一个老资格地中将师长的敢做敢为。哪里会搞什么拐弯抹角地暗示。

    好在。咚咚跑上楼来报告参加会议的人员已到齐的马三宝。给正不知如何应对的程家骥解了围。

    岳阳城南的一处深宅大院的大厅内。

    包括近日颁发番号,目下还是一个空架子的新二三二师(最高当局的另一份奖品)师长陈无妨(曾在转战钦江时代理过二百团团长。升任现职前任新一百师参谋长。)在内的四十八集团军师级(含师级)以上军官,都在大厅中恭候着他们共同的钧座,程家骥的大架光临了。

    由军官们自然形成的几个营垒,很能代表成军不到一年的四十八集团军的内部状况。

    聚在大厅中央的长条形会议桌旁,围着文颂远大声谈笑的那群军官,都出身于被戏称为程家骥系统的母机的新一百师;这些人在四十八集团军中素来被视为程家骥的最嫡系分子,这说话嗓口高些很正常。另外,他们大多都不到三十,且除了邢玉生、马思远等少数几个人外,他们的身上都带有一种锋利得犹如战刀一般的锐气英风。

    而坐在会议桌的默默无语的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的那堆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军官,则是在那场最终演变成了兵变的大清洗中,幸存下来的几个新二十七军的老坐地户。

    在风声鹤唳的老坐地户们的边上,已升任新二十七军副军长的常靖在和他的两个亲信新二十七军副参谋长姜石,新一八八师副师长常季昆窃窃私语着什么。

    在大厅的入口处,一脸的公正廉明的王济民(暂一一六师已于四月底恢复建制。)正对他那几个表现得满不在乎的部下一本正经的交待着军中的日常事务。

    若是不算面无表情的高坐会议桌前端的钱绅,那剩下的就都是些自扫门前雪的游离分子了,比如新二十军的副军长高士英,新近由独立四十五骑兵旅旅长升格的骑兵第四十五师师长刘天龙。受程家骥破格提拔,可却总与之若即若离的新二一二师师长刘祖唐,要不是在从武昌撤出途中身负重伤,至今未愈,也应归于这一类。

    当然,大家好歹都是高级军官了,平时自是不会搞得这样泾渭分明的。

    可奈何今天的会议,却是非同寻常。这可是四十八集团军自成立以来所召开的第一次,旨在全集团军范围内调整军官配置的人事会议。换言之,之前闹得再凶,本质上也只是在修修补补,而这回可是要动大手术了!

    明了了这些,也也能理解在场诸色人等形形色色的内在心态和表相行为了。

    “钧座到!立正!”随着提前一步到达的屠靖国洪亮的司仪声,众军官连忙归位!

    转折章节慢了一点,对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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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岳阳记事(二)

    虽说不是此次会议的主题,可在当前的四十八集团军,部队的整补情况汇总,却还是要放在会议的最前头的,谁叫也是当务之急了。

    “加上昨天才到的第四批伤愈归队的老兵,新一百师实有人员共一万零一千八百二十七人,满员率为百分之八十七。武器装备的缺口……。”

    “新一五二师……。”

    程家骥的脸上虽带着略有些公式化的笑容,可他脑子里却是车轮式的转着念想。自家的部队在鄂西会战中固然是出尽了风头,可这元气也伤得太猛了些。从退到岳阳的第一天起,这新兵招收就从来没停过,可几个月下去了,即便不算新增设的新二三零师,这各师的平均满员率,看来还是只有八成上下啊!

    至于,装备物资的补充方面,程家骥倒是不太担心。抛开已将、还将把大批军火源源运到岳阳来的美洲华侨总会的鼎力支持不说。已成为两广海面唯一的霸主的铁鲨旗,也从永久中立地澳门搞到不少油料、汽车零件之类的好东西。何况程家骥不仅已获息,一批数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庞大得多的美援物资,已陆续从印度经缅甸进入了滇省境内,更从陈部长那里提前知道了,早在五月份就被列为军委会直属战略机动部队的四十八集团军,将从中分到一个不小的份额。

    装备是没问题的,可光是不再花上两、三个月的时间,部队无法回复到满员状态这个事实,就够让程家骥沮丧了的。更不用说,因成千上万的久经战阵的老兵地消失和新兵地大量涌入,而明显下滑的实有战力。要拖何日才能补得回来了。

    程家骥在这浮想连翩。主持会议的钱绅地嘴上却没有一秒钟是闲着的,很快议题便转到大家最关心的人事调整上来了。

    虽然人事调整的尚未经重庆方面核准,还不能算定案。可在场的军官无不心中有数。以程家骥赫赫战功和最高当局及陈部长对其的常识、器重,说是拟报,可与既定事实也相差无几了。

    再说,按中国官场上千年来的不成文地惯例,若是上司公然驳回下属这类提案,就等于是明明白白地在表达不信任这位下属,那请辞就成了该下属极有可能做出的反应。因此。即便上司真有不同意见。一般地做法也是照准之后,再伺机慢慢调整。以维护下属地颜面。

    无视于从面前这一张张写满了急切、紧张、兴奋地面孔的主人们眼中。所射出地充满催促意味的眼神。众人瞩目下的钱绅不紧不慢的念道:“拟报,现任新二十军代理军长文颂远升任该军军长。仍兼任的新一百师师长。”。

    军官们平静的得,对这个任命都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拟报,以现任新二十军副军长高士英代理集团军副总司令。”对于这道命令,众人也以沉默的方式表示了认可。一来,高士英只是代理而已。二来,这位低调得常常被人忽视的程系大管家,在后勤供给方面的统筹所拥有的出类拔翠的能力,是受到了全集团军官兵的公认的。就着这八万多人里头,还真没有比他更适的人选了。

    “拟报,现任新二十七副军长常靖升任该军军长,并兼任岳阳警备总司令部副总司令。”这回,下面可就炸了锅了。不但出身新一百师的军官们纷纷交头结耳、窃窃私语,连常靖本人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而其它人也大多露出了又惊又羡的表情。也难怪他们会这样的七情上脸,本应属于打击排挤对象的常靖能扶正,已经够让人大吃一惊的了,再加上一个名份尊崇,又很能沾些实惠的警总副总的头衔,怎么听上都有点象是天方夜谭。Wap.16K.Cn

    仿佛已然超脱了五行三界的钱绅继续照本宣科:“拟报,现任新二十军副参谋长高汝明升任新二十七军副军长。”听到这里,从突然袭击中回过神来的常靖,嘴边有一丝会心的笑意:这位据传一直打理着的程家骥的私家生意的高汝明,应该就是程家骥卡在我脖子上一道明锁吧!”

    “拟报……。”

    随着一个个的升迁拟定,一个个罢任调职的意向的出台问世。到最后非凡但新二十七军的那几个在劫难逃的老坐地户,彻底退出了权力舞台,就连新二十军内素来火力最强大的一个师,新二一二师也被扫到了台风尾。该师尚未出院的师长刘祖唐和与其私交甚笃的那位师参谋长兼主力团长,都被转任了集团军高级参议。参议参议不过是参参议议,名义上是挺好听的,可若是论起实权来,怕是连一个好歹有百十号兄弟可以支使的连长都不如噢!

    可就在这种情形下,常靖的那两个亲信,却是水涨船高的都往上实实在在的走了走。姜石成了军参谋长,常昆季更是顶替平调到新二一二师任师长的洪胜,成了新一八八师的师长。

    这就是说程家骥把在大理整编中以明升暗降的手段,从常靖手里夺过去的这个师,好象又还变相的还了回去。

    这就让平时就很喜欢思考的王济民,愈想愈不明白了。

    象这种权力洗牌,历来得益的多是主持者的亲信。象程家骥这样大力扶持另一个派系,也不是没有,但那只会是主导者在感到局面有失控的危险时才会采用的权宜之计啊。可在时下的四十八集团军里,看不出谁有那个能耐,可以对程家骥稍稍形成威胁的啊!

    好在,钱绅所宣读的一个整编方案就解开了王济民心中的疑惑!

    全面交流!

    王济民太熟悉这个陈部长刚刚就任十八军军长时,为了并吞杂牌部队,所发明出来的专用名词了。而原本只有一个十一师的土木系,正是靠着成建制抽出调入这一招,才得以一步一步的成为一个庞然大物的。

    他更立时意识到,这个方案一实施下去新二十七军不出一个月就会完完全全的新二十军化,这个融和速度可是是当年陈部长也没能达到的奇迹。这当然并不是说,程家骥威信、权力比那时节的陈上将强。多半是因新二十七军早大理时,就被强行打乱了内部建制,现在再来彻底自是事半功倍。换言之,程家骥是用两步走了人家一步就走到的路,看来费劲,可却是最保险牢靠。一待交流实现,不管常靖等人的官再大,权再实,也只不过被夹在上下左右间的几个可有可无的零件罢了。

    这个发现,让对钱绅的了解还不是很多的王济民,对程家骥又平添了几分戒意,这个程浩然表面上做什么事都是大刀阔斧,可内里所藏的心机,却是这样的沉啊。

    当然,对于在四十八集团军有形无形的扮演着监军的角色暂一一六师,程家骥虽没动吞食之念,可却也不会视若不见。几个从新一百师调入该师任职的校级军官,虽然所任的都不是要职,可是充当一般性的耳目却是足够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暗地里叫苦不迭的王济民,才找不出一丝理由加以拒绝。身为程家骥的部下他或许可以凭着其特殊身份,在那个团长的任命上跟程家骥软磨硬泡一下,可为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副官、参谋的人选去抗上,官司就是打到最高当局面前,也是他王济民理亏啊!

    王济民能想的常靖自然也能想到,否则他脸上不会多钱绅开始念部队调配名单时起,就挂上了认命式的苦笑了。

    就这样,在仅仅一个小时的时间内,钱绅用他的嘴,把四十八集团军内部原有的各种或明显,或隐藏的权力网络、势力分布撕了一个稀烂,使之向程家骥的一家天下又迈进了一大步。

    客观来说,这已经不能称之为会议了,充其量也只是走一个通告发布的程序而已。

    当然,略显沉闷却很团结,团结得连利益受损的人群,也没有表示丝毫异议的会议过程,也充分的诠释了程家骥在四十八集团军中已经拥有了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的这样一个铁一般的事实……

    按说,程家骥刚刚提拔了常靖,眼下将其留下单独谈心,以收卖人心的大好时机。可程家骥却不屑于这样做。他相信常靖是个聪明人,会自己摆正自己的位置。否则,那也就怪不得他了。不能怪程家骥狠心,要知道一个过于理想主义的政治洁癖者,若是真成了偌大的一个集团军的当家人,那才是一场真正的悲剧呢!

    正当程家骥将要在四位在小乔墓前等得不耐烦的程夫人所派出的特使睛儿(当年程家骥在徐州初见几位夫人时,给他开门那个十二三岁的美人胚子、小丫头。)的押送下,踏出司令部大门时,一个多年前曾让他为之惊艳的家乡名人,施施然的闯入了他的眼帘!

    今天身体不适,又是一更,明天一定努力!

第六十二章 岳阳记事(三)

    程家骥的办公室。

    “大艺术家阁下,你怎么到湖南来了?说吧!有何要我这个厮杀汉效劳之处啊?”抛开来访者是一位青春美丽的绝色名伶不说,单是能再听到这悦耳的乡音,就已足以让同乡心切的程家骥心怀大畅了。

    “我算什么大艺术家,说白了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戏子罢了。这次我是跟欧阳先生他们一块来的。对了,你先看看这个。”一别四年,这位桂剧四大名旦之首,早已不复当年的那种稍带着些假小子意味的清涩了,一颦一笑间自有一种诱人以极的朝气风华。好在,倒是尚未沾上太多的浮华气息,举止言行间还是那么的率真清纯,自然得如同漓江上的清风明月一般。

    程家骥自从军以来总是横戈马上行的时候居多,可以不是没与民众团体打过交道。对于金飞燕的所求之事,还是心中有数的。立志于为抗日救亡民众艺术团体找到他这个警备总司令头上嘛?不过就是想借他这尊钟馗,吓唬吓唬那些地方上的恶霸无赖,再让从他这弄些赞助吗!说实话,这对于早贵为一方重镇,又身家颇丰的程家骥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且以程家骥的本意,能有机会帮这位家乡名人做些事情,也是求之不得的。

    可当程家骥一翻看起,从金飞燕那细若无骨的纤纤玉手上接过来的一叠文书时,他那原本睛空万里的脸膛上的不和谐成分,便渐渐的明显了起来。

    程家骥的这种变化,也连带着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地金飞燕眉间轻皱,心下忐忑。她来之前可是剧团里的同事打了保票的。要是砸了,丢点面子是小事。可剧团所受地影响就太大了!

    她虽说是少小成名。可毕竟只是才入双十年华的女孩子,这阅历再多,城府又能深到哪里去。心里一急。面上哪有不带出来的。更加要命的是,急切间,她的身体还不自觉的挨了过来,都快靠到程家骥的身上来了。

    这下子,该轮到程家骥消受不起了。

    单是为了抵御这直往自个鼻子里灌地幽幽女儿香和眼波流转似有千言成语欲说还休地盼兮美目,从不以正人君子自居的程家骥就颇感吃力了。再配上那婉若画中人似地秀丽面容和从伊人地眉宇间透出地倔强坚毅,那杀伤力简值堪比日本人的几个师团。饶是程家骥这几年已被四位太座地柔刀泪剑调教得循规蹈矩。也不禁为之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程家骥心中泛想的那股将这玲珑有致的温香软玉。一把揽入怀中轻怜密爱一番的恶念。也随之一点一点的屈壮成长着。

    “吱!”金飞燕娇躯下的那张渐渐倾斜的座椅因不堪虐待而发出的抗议声,在及时唤回了程家骥的理智的同时。更把才意识自己都快靠到对方怀里的大姑娘家,羞得满面尽是火烧云。

    下一刻,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把身下缕空雕花的条凳向后挪了一步。

    这一挪,是把安全距离给挪足了,可也把两人的那种说不出来的暧昧,更加凸现了出来。很有点欲盖弥彰的思意。

    一阵别有意味的沉默后,情知这样下去不是事的程家骥,率先挑起了话头:“金老板,欧阳先生的剧团能到岳阳来以义演宣传抗日、鼓舞民气,是岳阳民众的福气。至于演出场地、所需经费我程某人既司牧一方,自是责无旁贷,定当尽力解决。”

    程家骥公式化的语气措辞,让芳心还在卟咚乱跳的金飞燕不禁神情一黯。这或许就是少女情怀吧。尽管程家骥刚才要是把持不住有何失礼之处的话,会被性情直爽刚强的金飞燕一把推开是肯定的,甚或还会挨上一巴掌。可如今程家骥真的板起了面孔,人家女儿家又不乐意了。

    “可这义演的个别剧目还要麻烦金老板转告欧阳先生,能不能请他再酎酌一下。”程家骥现在算是明白金飞燕为什么会直接来找他了。说起来,这场时间跨度长达一周的戏剧汇演里的几出戏的内容,也的确是让人棘手的很,在岳阳除了大权在握的他之外,还真没那个敢点这个头。

    这倒不是因为色彩太红,而是这出几折戏,都是属于那类高举着反封建大旗的伦理激进戏。

    在来自后世的程家骥看来,矫枉过正,无疑这个时代的文化精英们的一大通病。

    当然了,封建枷锁是一定要打破,不然不足以振奋中华民族百年之颓势。可要是反封建反到象某位大名鼎鼎的徐姓诗人学者那样,到最后全靠罪恶的封建礼教,配给他的娴慧得无与伦比的前妻的接济,才能躺在床上和从别人手里靠才气夺来的现任妻子,一块抽大烟的份上,那似乎就有点不大说的过去了吧!

    这些个人观感倒在其次,关键是现下的岳阳本就因那桩童养媳不满被转卖,愤而杀人的案子闹得是沸沸扬扬……,手机站wap,16k.Cn。在这个当口再义演自从在战前的上海诞生的那一天起,就争议不断的旨在全力呕歌潘金莲的反抗精神,赞扬西门庆与潘金莲之间那纯洁的爱情,鞭挞封建代言人武松的新编京剧《潘金莲》。这不是存心激化社会矛盾是什么?

    在程家骥的心目中,眼下大局是抗战,抗战就要有一个相对稳定的大后方,民众们在思想上有矛盾、有差异,弥和调解都唯恐不及了,这么搞不是瞎扯谈吗!

    也许是真的义愤填膺,又或者只是为了弥补适才受损的自尊,总之金飞燕是怒向胆生。她倒竖着柳叶眉,嘟着嘴用讽刺意味十足的语气一字一句说道:“我差点忘了,程将军可是有四位夫人的人。对妇女解放运动,会视如蛇蝎也是理所当然!”

    美人薄怒。更添几分妖娆。她这一嗔,倒把程家骥心中刚强自压下去的绮念,弄得大有死灰复燃之势。

    “金老板。你这么,说对程某可就太不公平了。我这个建议可是全出自公心,绝没有夹杂半分私意!”再次战胜了自我地程家骥喊起了撞天屈来。

    “什么叫无半分私意?我说是全是私意!”满脸不服之色地金飞燕还没开口,一个从门口响起的女声就慷慨激昂的代她做了回答。

    对这声音再是熟悉不过地程家骥,不由自主的浑身一颤,心下是叫苦不迭:她这一搅和麻烦大了!”

    能让程家骥如此忌惮的可是不多,时下的岳阳更是只有吴少君这个满脑子男女平等的新女性了。来的还不只是她一个人。程家骥的四位夫人。不知何时起,就在办公室地门口一字排开了。至于她们为何一齐赶来。不消问。定是刚才离开地睛儿的功劳了。这也难怪。在无论是惊鸿一地睛儿。还是曾于金飞燕有一番攀谈地于三姑,都立证这位女访客地姿容丽色不同凡响的情况下。程家骥又有累累前科在前。为防莫明其妙地又添上一个姐妹,吴少君不跟来盯着,才不正常了。

    十天后,通往羊楼司地区的那条岖崎不平的山路上,一支由六辆满载着荷枪实弹的卫兵的十轮大卡和两辆雪铁龙轿车组成的车队,正艰难的进行着。

    这是虎踞岳阳的程家骥,亲来巡视羊楼司的防务了。

    莫小看这小小的羊楼司。若是说岳阳是长沙的门户,这群山环绕、地势险峻,扼湘鄂咽喉的羊楼司,便是湘北的锁钥之地。毫不夸张的说,千百年来,但凡湖南北面有事,这第一声喊杀声十次有九次半都是在此间响起的。

    也正因为这样,自五月起,程家骥就把他的基本部队新一百师,调到了羊楼司一带来,一边整补,一边镇慑四方。至一直兼新一百师师长的文颂远正式升任新二十军军长后,新二十军的军部及直属也迁到了这里。

    或许有人会说,鄂南还驻着战力不弱的第四军,程家骥大可不必如此风声鹤唳的。可多年来的征战经历却告诉程家骥,把自个的小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是一件愚不可及的事情。再说,羊楼司离江西地界也只有两百多里,在赣西驻扎的几支日军是抬脚就能过来,对此程家骥总不能全无防范不是。

    明白了羊楼司的重要,程家骥会大老远的从繁华似锦的岳阳,突然跑到这穷山恶水间来的行为,就大可自圆其说了。眼下可正是战争时期,做为一个守土有责的将军,过于谨慎,总是比疏忽大意要好得多的吗!另外,这证明了我们的程家骥是一个尽忠职守的好公仆嘛!

    可是,在那些被颠得七晕八荤的站在卡车上的老兵们口中,关于程家骥这次出巡的原因,却有另一种说法,避难说

    事实上,程家骥确实是逃到羊楼司来的。

    至于,堂堂陆军中将、赫赫洞庭王,为何要从任所仓皇出逃,那就还得从十天前程家骥的诸位夫人中领袖吴少君与金飞燕的一拍即合说起。

    说来也怪程家骥自己立场不坚定,没有顶住从后院袭来的压力,有条件松了让正闲得发慌的吴少君参与筹办,由欧阳先生挑头的旨在为难童措筹生活费的义演周的口。

    程家骥一时的短视软弱,很快就酿出了一个硕大的恶果。

    正当他为吴少君答应不再公然过问童养媳杀人案而沾沾自喜时。

    吴少君却假借为义演周宣传造势之名,在岳阳城中掀起了一场掀然大波。

    凭心而论,包括吴少君本人在内,谁也没有想到,一旦有巨大的财力和权势做后盾。过往多半是是以聚上几百个的妇女喊两句口号、游游行,就完事回家煮饭带孩子的形式进行的女权运动。竟能波涛汹涌到,冲得多是三妻四妾心犹不足,又在外面沾花惹草的岳阳大小官员、衮衮士绅们无不如坐针毡,一个个都象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直往程家骥的办公室里窜的地步。这些就在几天前还鼓动、唆使自家的女儿小妾参与吴少君搞的这个活动,以攀上程家骥这颗大树的官员士绅们,话是说得一个比一个拐弯抹角,可意思只有一个,司令大人管管您的老婆吧,再这样下去大伙儿的日子都甭过了!

    于是乎,虽明知自己中了吴少君的迂回之计,(面对时下这种女权高涨的大环境和虽不直接干预可在意识倾向却是那样的旗帜鲜明的司令夫人,还谈不上有多少司法独立精神可言的法院,敢判那个其情可悯的童养媳死刑?!),却既不愿,也无力,自食其言的对早在这个事情上站在了同一阵线上四位夫人,实施强行镇压的程家骥,在不厌其烦之下,也就剩下溜之大吉这一路可走了。

    车队于当日午间抵达新二十军部所在地羊楼司镇。

    自觉窝囊得到了家的程家骥,一看见笑得合拢嘴的文颂远就气不打一处来。他那不会想不明白文颂远这喜是从何而来。要知道,向来对文颂远看得紧到一天三抽查五汇报的秦玉兰,这会儿可是正在岳阳帮着意气风发的吴少君摇旗呐喊了。也就是说,他文颂远的快乐,是建筑在程家骥的痛苦之上的。

    可随即程家骥也就释然,事情是自己老婆弄出来,反过来迁怒于文颂远,也没太担当了。再说,比比家有霸王龙的文老二,自家已经算是幸福的没了边,就让他高兴会吧。反正秦玉兰也是去去就回,想在这方面笑话号称全集团军头号妻管炎的文老二,这辈子长着了,有的是机会!

    这一对同病相怜的盟兄弟,正在一大群军官士兵的簇拥下沿着镇外的战壕、地堡才边走边看了个把小时,一阵稠密的枪声就从北边传到他们的耳朵里。

    “程老大,有情况,那是羊楼峒在开仗火。”听从文颂远这么一说,程家骥也顿时紧张了起来,羊楼峒那可是羊楼司的外围阵地,也是这一地域的天险所在。

    “来的好!走!回你的军部去。”心绪不佳归心绪不佳,可这一有情况,早已被频繁的战事薰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职业军人的程家骥,就被涌上心头的无尽斗志,变成了一头嗜血如命的猎豹。

第六十二章 岳阳记事(四)

    这阵枪声来得固然是猛烈突然,可消逝的速度却也不慢。没等程家骥、文颂远等人小跑到军部,羊楼峒方向就渐渐趋于平静了。

    驻守羊楼峒的一九九团随后就把初步情况报了上来。约为三百人的来历不明的武装人员,在抢劫羊楼峒附近的一个小山村时,被该团派出的一个连级的巡逻队发现,双方随即发生激烈交火。未几,虽说人数上占有优势,可在武器与训练程度方面远逊于一九九团的这股武装,便溃不成军的仓皇向东逃去。现该团团部已又再行派出带着电台的两个连队配合巡逻部队进行追击。

    “让孔继如去审一下俘虏,看看是从附近那个山头里钻出来土匪,要是顺手就让谭笑林(一九九团团长)派一个营去一锅端了吧!”满心以为这回又能痛快淋漓的厮杀一场的文颂远,在极度失望之下,顺口下达了命令。严格说来,让一个军法处长去审俘,在职权上是不大说得过去的。可这是在新二十军里,文颂远既觉着孔继如用得顺手,程家骥又没说话,那个吃了豹子胆的敢有异议。

    事实很快证明了孔继如在这方面的能力,那边三个连队才踏上返程归途,这边孔继如就昂首挺胸的回来复命了。

    “林胜的队伍?怎么跑到军事重地来了?”对于这个臭名昭著的林胜,程家骥可是久仰了。

    此人在抗战前是位于江西九岭山脉中段的铜鼓县的一个警察小头目。自打日军在南昌战役前期中攻陷了铜鼓,林胜就摇身一变成了日军所组织的伪大汉兴复军的支队司令,拉起了一支几百人的队伍在铜鼓县城中为虎作伥、为敌张目。

    中国军队在三九年秋地大反攻中获胜后,林胜又宣告反正,被国府任命为铜鼓县长兼县保安团长团长。此后地几年间,自安徽南下、湖北东进的日军。一直在南昌周边与中国军队往来拉锯、缠战不休。这个林胜也靠着时而降敌。时而反正的流氓手腕,日渐坐大。极盛期时,林胜麾下曾有过三千多人枪。他地地盘也从一个县城一步步扩大到了九岭山区的近半地域。而频频接受各方势力委任林胜头上的官衔,也是多不胜数,其中比较能上得了台面的,就有汪伪和平军暂编第八十师师长中将师长、重庆委任的游击总队少将总队长等四、五个,堪称赣省的一大怪胎。

    去年春夏之交,对反复无常的林胜彻底失去了耐心地日本人派出一个大队地兵力,重创了这支半兵半匪的杂色武装。林胜兵败后率近六百残部。窜入了主要座落在赣东北地修水、武宁两县境内幕阜山深处。由于这一地区有数以万计地为逃避战乱而藏身于此地山民存在。林胜的队伍又迅速重新澎涨到两千余人。此人还在今年年初以六百两黄金地重贿,买通南昌省府中的某位要员。窃取了一个行署专员的名份。

    当然。不管表面上的身份如何变化。做为一个枉顾民族大义,只求能满足其个人野心的乱世草头王。林胜那就奶就是娘的本质,是永远不会变的。一待在幕阜山站稳了脚跟,当日兵败铜鼓时,口口声声要日本人不共戴天的林胜,就迫不及待再次接受了日本鬼子所豢养的伪南京政府的委任。

    “钧座,那个被俘的大队长交待,山里正弄粮荒,他们这个刚组建的支队是下山来打粮的,不知怎么的就让他们刚掳来充当向导的本地人给带到羊楼峒附近来了。”孔继如立时就此做了解释。深恨这批土匪的向导,是故意把林部的这个支队引到危险地带来的。

    解惑之后,程家骥脑海里又飞快的转动起了别的念头。

    “文老二,你来看。”结束了思考的程家骥走到大幅沙盘前,一边指点着,一边说道:“幕阜山绵亘百余里,山势险要,素有山雄、崖险、林奇、谷幽之称,从三国时就是古战场。wap.l6K.cN若我们能把幕阜山脉握在手中,不仅能让岳阳从此多了一道屏障,还能大大改善我方在湘鄂赣三省边区的态势。到那时,我集团军向西可切实策应分驻于鄂南的蒲圻、临利的第四军;向东能摆出一副与南昌我军夹击盘踞在九岭山区的日军的攻击架势;兵出东北,还能威胁九江;真可谓是左右逢源,进退皆可如意!”

    “程老大,你的这个想法是不错。可我们能看到的日本人也能省得。咱们可是元气未复,又对幕阜山的地形十分生疏,光靠几个俘虏带路,能行嘛?万一给林胜拖住了手脚,铜鼓的日军再趁时而击,是不是有点太冒险!

    别看文颂远表面粗豪,可真用起兵来,他还是相当的谨慎的。毕竟战场是最现实的,真正的一介莽夫,是万万打不出一个军长来的。

    已是胸有成竹的程家骥不紧不慢的掀开了自家的底牌:“我计划用两个师的绝对优势兵力,在五天后夺下幕阜山区。至于,林胜的那支垃圾部队,能按时解决最好,不行就他们生生挤出去。然后我集团军的这两个师以团、营为单位对九岭山一带的日军实施不间断的打击。另外,每半个月从山外轮换一个师进山。”

    文颂远一听就明白了,程家骥这是想江西方面的日军无力发动大规模进攻型战役之机,以幕阜山区为据点搞轮战。从而达到让新兵比例过高的四十八集团军,尽快的提高实力战斗力的目的。

    再又与文颂远商讨了一番细节,程家骥立即将粗略成形的方案整理成了电文,拍给了留过岳阳的钱绅。

    晚饭前,钱绅即来电表示赞成程家骥的计划。

    可是在钱绅这封回电中,最引程家骥注目的却不是这个,而是附在电文末尾的那:“钧座宜晚归数日”七个大字。

    以程家骥对最见不得无序状态的钱绅的了解,他完全有理由断定,自己的这位参谋长对吴少君等人的胡闹,已是忍无可忍,要出来管管了。

    程家骥对此虽没有多少意外,可忐忑不安却是难免的。他倒不担心以钱绅之能,会对付不了区区一个半调子新女性吴少君和那几个以当代的关汉卿自诩的文人。恰恰相反,他怕的是钱绅下手过狠。真要这样,这善后可就是大麻烦了。

    尽管有这些顾虑,可是思之再三,程家骥还是打消了专电去提醒钱绅要掌握分寸的念头。钱绅此次的动作,从公事上说是为稳定岳阳的局面人心,以私谊论则是帮他程家骥管老婆。自己这个正主儿没担当的躲到羊楼司来,已经是很过分了。还要对做事的钱绅加之制肘,这种事程家骥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此后的几天里,程家骥虽马不停蹄的忙着完善作战计划,秘密调动部队。可岳阳城中所发生的一切,却通过其它的渠道源源不断的传到了他耳中。

    老谋深算的钱绅确实没有辜负程家骥的信任,他不但在和风细雨间,就把所有的不安定因素都解决了,还把坏事变成了大大的好事。

    钱绅的布的这个局,妙就妙在,他一出手就以岳阳警备总司令部的名义,把新促会妇女指导委员会湖南分会给邀请了进来。

    另看新促会这三个字不起眼,但它的全称可就吓死人了。

    新生活运动促进总会,于一九三四年成立于南昌,总会长最高当局,至于其下属的妇女指导委员会的指导长则是最高当局的夫人。

    事实上到了一九四三年,在道德上宣扬由最高当局重新诠释过的“礼义廉耻”;在生活要求国民要远离烟、赌、毒、嫖,要讲清洁、守规矩等等,甚至对人们到餐馆用餐的标准都做了强制性的规定的,旨在将国民军事化的新生活运动的风头火势早就过去了。

    新生活运动是有气无生了,可新促会这个组织却没萎缩,反而随着抗战的大潮,愈加的庞大了。到了抗战中期,新促会所涉及的事务范围从物资运输、文化宣传、筹集华侨捐款,总之是林林总总无所不包。

    一句话,已把重点转到了配合抗战上的新促会,在实质上就是一个官方经办的全国性的非武力救亡团体。

    就这样,岳阳这场女权风潮的主导权,便在两、三天之内自然而然的转到了在人、物、势各方面,均有着压倒性优势的新促会妇女指导委员会手上。

    紧接着,新促会驻湖南的其它机构也一一的卷了起来,并进一步对这场已变得面目全非的女权运动的主导权加以了巩固。

    于是乎,等到一周后程家骥带着收复幕阜山地区的赫赫军功,从前线载誉而归时,一张张宣传新生活的广告牌已立满了岳阳的大街小巷了。

    单从政治资本上的得失来论,程家骥这回可是狠狠的捞了一票。须知自抗战以来,除了出镇赣州的太子爷外,全国那么多一方土地,还真没别人再大张旗鼓的宣传过最高当局所倡导的新生活呢!

    至于那些被这个魔术般的变化弄得傻了眼的大小官员们,喊口号、表忠心都唯恐不及,那个还敢有半句闲言碎语。

    当然,先是被新促会排挤成了配角,继而又被迫完全淡出的吴少君在心里肯定极不乐意的,不过事到如今,她能做的也就是在家里找找程家骥茬了。如果您喜欢这本书,请来起点中文网cmFu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六十二章 岳阳记事(五)

    第一批次进入幕阜山区的新一百师、新一六六师,在以泰山压顶势,歼灭了林胜匪部的主力,并意外的击毙了恶贯满盈的林胜后,从八月二十日起,便对盘踞在九岭山地区的日军第二十五独立混成旅团,频频发起了局部攻击。该旅团的总兵力只有四千多人,又正处于分散守备状态,自是难以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压力,只好连连向九江方面的告急。

    二十五日,从九江开来的日军第二十二旅团一部约三千人进铜鼓。随着这支属于第十三师团序列的日军的到来,赣东北的战事愈发的激烈频繁了起来。

    当然这种激烈频繁,并没有超过程家骥的可控范围。

    而就是在九岭山脉中的战斗进行的如火如荼之际。在离战区并不算太远的岳阳城内,一场由在岳阳警备司令部礼堂举办的,旨在答谢先后从桂林、衡阳、长沙等地北来,参与了刚刚过去的文化盛宴的艺术家们的自助式欢送酒会隆重上演了。

    凭心而论,为了那场目的相对单纯的义演,最后竟演变成了为政治色彩很浓的新生活运动摇旗呐喊一节,对程家骥有意见的,可不止吴少君一个人。这也就意味,程家骥在这场宴会中会遭到不少白眼。

    面对心存不愤的文人剧作家们的明刺暗讽,自认至少无愧于得到了大批生活费的难童们的程家骥,还能王顾左右而言他。

    可当他看到缩在大厅某个角落里黯然神伤的金飞燕的时,便也维持不了自己内心的平静了。

    在瞬息万变地战场上,煅练出来地敏锐的洞察力告诉程家骥,金飞燕现在的心境,怕绝不只是因为被一个普通朋友利用后。所产生地颓废那么简单。

    可内心充满了莫名的愧疚的程家骥。却没再向那个角落望过去一眼,而是继续强做欢颜的,跟走马灯似的在他身侧川流不息的士绅官员们。一路看中文网首发WWW.16K.CN有一句没一句应酬着。

    他很清楚自身的身份立场,更不敢信任自个那点薄弱地意志力。真要是一步迈了过去,对他,对金飞燕本人,都未必会是一件好事。

    程家骥猜得一点没错,金飞燕确实对他有了那么一丝情愫。其实,这点情愫地产生。与程家骥身上环绕着的一个个耀眼地光环。还有着莫大地关系。现在可是全民抗战地年头,在一个对自己容貌有着充分的自信地怀春少女的心中。还有比一个曾义助过自己的百战百胜的青年名将。更合乎白马王子的标准的人吗?!

    可怜的是。深藏于金飞燕心中的这种纯纯的憧憬,还未屈壮成长起来。就被原来覆盖在英雄的身上的也不全是光明,原来英雄也是会耍政治手腕的,这一系列残酷的现实,给生生折断了翅膀。

    理解了这些,你就不得不承认。至少还能静静的坐在这里的金飞燕。已经算是很坚强了。

    当然,程家骥能看出来的事情。既知道程家骥那英雄救美的往事,又出于切身的考虑,对这种事十分留意的的几个兰心慧质的女人,更是洞若观火。只不过,绝不乐于又多上一个姐妹的她们,都明智的选择了沉默而已。

    幸好,并不是所有的程夫人都能硬起心肠来的。少时后,同情心总是过剩的吴少君,便终于按捺不住了。她向犹自在自怨自艾的金飞燕,发出了至清静之处小叙的邀请。

    程家骥当时自是不可能知道吴少君究竟和金飞燕的谈心内容,不过挂在稍后又回到宴会现场的金飞燕的脸上的那几许显然是发自内心的笑颜,却让程家骥在欣慰之余,不禁有些想入非非。不会是吴少君善心大发,同意他娶第五房了吧?

    当然,连程家骥自己都明了,这个猜测能成立的可能性有多么渺茫……,电脑站www,16k.cN。可幻想也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一种本能不是?

    可很快程家骥就无暇再去胡思乱想了。

    “钧座……。”已升集团军参谋处上校副处长的秦冬生,三步并做两步的抢到程家骥身边,咐耳小声密报道。

    听完秦冬生的汇报后,满心急切的程家骥,只是跟吴少君简短的交待一下,就大步流星的向礼堂外面走去。

    程家骥这位焦点人物的匆匆离去,立时在正忙于高谈阔论、交际应酬的先生女士们中引起一阵混乱,莫不是前线的战事有变?一时间,宴会上的气氛陡然紧张了许多。

    好在时至今日,抗战都已经进入第七个年头,这些来宾们无论其身份为何,这对于战乱的心理承受能力,却是早就历练出来了的。倒还不至于象战争初期时那样,只要闻到一丝日本人的气息,就风风火火的赶回住处去收拾行旅了。

    当然,宴会组织者们也不是吃干饭的。适时响起的舞曲声,宣告了今天的最后一个节目舞会开始了。

    于是乎,不消多久,众人便沉迷在了优雅的旋律当中,他(她)跳得是那样的富有激情,很有些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意思!

    与此同时,程家骥也走进了警总的小花厅。

    早候在厅里的二人,一见他进来,忙立正敬礼的立正敬礼,起立鞠躬的起立鞠躬,表现得十分的恭敬有礼。

    “万叔、逸夫。坐、坐!都是老熟人、老朋友了,别那么见外啊!”程家骥嘴上是没口子的与客人们寒喧,心里却是紧张的很。

    尽管与这会儿的程家骥的相较,万总管和已回任罗家湾的总务处长的沈处长,只能算是小人物了。

    可万、沈二人却分别是杜老板和那位手中握有中国最庞大的特工组织的老板最贴心的心腹,能让这两位一齐到访的事情,又能小到哪里去。

    “主任,您先看看这个?”相对于老练成精的万大总管来说,身上带有些许军人所特有的爽利劲的沈处长,是嫩了一点。

    一看到沈处长摆在桌面上的,那三种面值分别为伍仟、壹万、拾万的抬头写有中央储备银行发行的字样的钞票,程家骥就冲口而出道:“这不是汪精卫发的草纸嘛。”

    认是认得出,可程家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深受的后世钱币收藏家们追捧的珍稀纸币实物。这也实属平常,他现在可是成天跟金条、美钞打交道,连法币都多年不见了,又那还会去留意这种平均一天至少就要贬值上一、两倍的垃圾通货。

    随即,早在另一个时空时,便对罗家湾十九号在抗战中、后期依靠美国专家在技术上的帮助,大量的印刷防伪功能落后的中储卷,并从中大肆牟利的光荣事迹,有所耳闻的程家骥,就对眼前两位的来意明了七、八分。

    “本来这个生意是我们老板跟罗家湾一直合股做着的。可最近几个月的出货量实在太大了。这手脚一放开,出货的渠道就显得太单一了,容易出事。您在上海、天津、武汉那几个沦陷区的大码头,不是控制一批日本人嘛!所以我们老板想请您帮个忙,匀一条路大家一起发财。”捕捉到程家骥会心的眼神的万总管,顾不上再了在心里抱怨沈处长了,急忙把底牌给掀开了。

    实际上,找程家骥想办法这个主意,就是早年间替杜老板打理过,与程家骥合作往沦陷区倒腾大后方土特产事宜的万总管,最先提出来的。只是碍于时过境迁,对于程家骥在沦陷区的力量,究竟已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当年对此可算是了如指掌的万大总管,现下也只能靠猜了。

    程家骥飞快的在脑海里权衡着利弊。此举虽在客观上,会给沦陷区的老百姓带来一些经济损失。可是从抗战大局上看,却能收到加速原来就已是摇摇摇欲坠的汪伪政权的金融体系的崩溃之效,总的说来还是利大于弊的。

    让他犹疑的是,听万大总管的口气,日本人对产于重庆的中储卷的大量涌入沦陷区,应该已有所察觉。不管怎么算,在金融方面相当敏感的日本人,对伪钞的打击力度,绝对要比在打击程家骥以往所遥控的走私违禁物资时,要强大的多。

    这万一要是失了手,把他以从特别行动队派出的人员为骨架,以当年逃归钦州后即从日军中退役的,那几个曾在第八联队(已被东京大本营永久取消番号。)中任职的大阪商人世家子弟的家中产业为支柱的沦陷区网络给暴露了,那就未免有点太不偿失了。要知道,这其中有些力量,程家骥可是想积蓄一定时候,拿来对日本人实施猛然一击的。

    “劳烦你们回去跟两位老板说,这事我会尽力而为,可若是有力不逮之处,也还请他二位海涵!”思之再三,心下着实为难的程家骥,只好做了有保留的承诺。毕竟,在时下的中国,这两位老板的面子是万万不能驳的。

    至于,三家怎么分成,程家骥没提,两位千里迢迢而来的访客直到告辞时也没说。客人没说或许是因为这是老板们该谈的事情。

    程家骥没问,却纯出于对杜老板的信任。

    这也难怪,就算抛开彼此间那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说,在这个纷乱不堪、人鬼莫辨的年头,一个爱面子、讲道理,又手眼通天的流氓大享的信誉度,确实要比那些明里冠冕堂皇,暗地男盗女娼的官方人士们,要强上太多太多了。如果您喜欢这本书,请来起点中文网cmFu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六十二章 岳阳记事(六)

    程家骥的心底的那一丝绮念,最终还是转头空了。

    吴少君再宽容大度也是一个女人,试问天下间又有几个女人,能做到自愿将夫婿与人共享的了。更何况,程家骥都被已经分成四份了。

    金飞燕踏上归程的那天,程家骥没有去送行。

    给这一段若有若无的感情纠葛划上了句号后,程家骥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愈演愈烈的战事中。

    日历翻到属于四三年十月那一页的时候,赣东北的战火仍未停息。只不过,与先前相比这战场形势却有了不小的变化。

    事实上,早在九月初,坐镇九江的赤鹿理中将,就从程家骥这个历来下手很重的老对手,不断发起局部攻击,却似乎无意将当面的日军驱逐的这一反常举动中,嗅出了中国军队的真实意图。尽管看穿对方的用意所在。可在兵力调度上的捉襟见肘,却迫使这位因在鄂西会战中表现不佳,而被东京大本营专电训斥过的日军第十三师团师团长,在三思之下,只得严令该地区的日军迅速把兵力收缩他指定的一些个,必须确保要点上死守。

    这样一来,驻防九岭山区的日军的安全系数,是大大的增加了,可也将战场的主动权拱手让给了对方。当然,赤鹿理的这一道命令,起初也给奉命从幕阜山区出击的中国军队造成了一些麻烦。可这并没有难到好不容易才能摊上一场这种纯进攻性的军事行动的中国军人们。在那些信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少壮军官们的指挥下,一支支人数少则四、五百、多则二、三千的中国军队,一次次地绕过挡在他们前方地日军坚固据点,进入到敌后去寻找战机。

    应当说,在实施渗透作战的初期。中国军队的行动还是很有节制地。16K小说网

    可等到他们发觉日军占领区的腹地。已空虚到往往一个地处要冲的大镇子,都只有十几名日军和百八十个的伪和平军驻守的地步时,情况就不完全不一样了。

    这下子。日本人不干了。

    面对频频在九江附近出没的中国军队,倍感受到侮辱、调戏的赤鹿理地理智出离了。以至于这位老资格地日军中将,在怒发中烧之下,当着一大群下属军官喊出了一句应景就能把他自己送上军事法庭的大实话:“程家骥地欺人太甚!皇军虽然比不了前几年了,可总还不至于软弱到任人鱼肉地程度吧!”

    中将一发火,九岭山区地日军就坐不住了。在日军第二十五独立混成旅团旅团长小林光的组织下,他们展开了针对胆敢在日占区肆无忌惮穿行地中国军队的围捕行动。应该承认。日军第一次设伏是较为成功的。虽未能全歼中伏的那一个营的中国军队,却也让其损兵过半。

    只可惜。小林第二次设伏的效果。就大大的糟糕了。

    九月十八日黄昏。即国人永远铭记的九一八事变十二年周年之际,当由几个据点凑起来的近千日军。刚堪堪把两个连的闯入者,围在一个叫姚家山的山头上时。带队的日军中佐就惊呀的发现,从两侧迂回过来的新一百师的两个主力团,把他们给反包围了。

    就驻扎在不远处的安义县城小林少将,在接到那个中佐的告急电报后,立即决定纠集部队往援。可谁成想部队刚在据集合好,连同安义县城在内的几个位于战场周边的据点,就都被中国军队用重机枪、迫击炮给堵上了门。

    等到几路日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冲破了中方的火力封锁后,还没在中国军队的节节抗击中,走出几里地去,被围日军的联络信号就中断了,接着连那边的枪炮声,也变得稀拉了起来.电脑站www.16k.cn

    好嘛!小林等人用电台一合计,去了也没多大希望了,而且还容易在夜战中被早有预谋的中国军队个个击破。议来议去,一众鬼子军官终于达成了共识,回据点是最保险的。

    随后,各路日军就纷纷打道回府了。

    可出来散散步固然是不易,想回去却更难了。

    小林亲领的这一路还算是好的,虽然在归途中踩上的地雷数量是多了点,杀伤力是大了点,可不管怎么说,到头来大部分日军是回到乌龟壳里。可另几支日军就惨了,伤亡都比较大不说,回撤得最慢的那一路日军,更是被从其它方向抽出身的中国军官,围在一个山坳里一顿痛揍。三百多鬼子啊,能活着逃回据点的却只有区区十九人而已。

    战后,小林少将一盘点,发现即便不算二十二旅团的伤亡,光是他的混成旅团就少了三分之一以上的战力。

    自打小林光少将把机动兵力全输光了之后,九岭山区的日军再也没有主动出击一次。

    此战也让赤鹿理明白了一个道理,跟可恶透顶的四十八集团军搞摩擦,光靠一个尚要分兵兼顾九江等沿江要隘的十三师团,已是力不从心了。

    既然如此,那就向第十一军军部请援啊!

    可坏就坏在,战场摆过于宽阔,近年来又在中国战场屡屡遭到的日军中国派遣军,已然是在闹兵荒。而做为攻击军的第十一军,又恰是这场兵荒的重灾区。在日本完成全国总动员之前,能勉强持续现在的战线都是相当的吃力的。那里还能在这当口抽出成师团的部队,与中方争压九岭山地区了。

    于是乎,战场就呈现了一副让制定这个轮战计划的程家骥都为之目瞪口呆的态势。在不愿意为拔除日军的坚固据点,而损失太多的兵员的中国军队,与跟他们迫在咫尺的只求自保的守点日军,长时期和平相处的同时,高强度的小规模战斗,却以一天几次、十几次的频率,在九江周围持续进行着。

    四十八集团军所进行了这一系列战斗规模都不大,歼敌总数却相当可观的渗透作战,不仅达到煅练部队的目的,还在很大程度上改善了整个赣北的敌我态势,

    在日军窘态毕露的情况下,在驻长沙的九战区长官部的迭电催促下。多年来总是凭借完善的工事网络固守的南昌守军,也派出一个多师的部队向北击击,以尽可能多的收复失地,扩大南昌以北的战略纵深。

    中国军队所摆出的两面夹击的架势,虽对仍有日方重兵把守,又能借助长江上的大量日军炮艇之力的九江的尚形不成实质威胁,可是对于苦日冠久矣的沦陷区民众来说,却是一个天大的鼓舞。

    就这样,在日军的残酷镇压下,曾一度趋于消沉的星子、庐山等地的敌后游击战,借着最先由四十八集团军所煽起的这股浩浩东风,又重新活跃了起来。

    一时间,南起南昌、北至九江、东临鄱阳湖、西到幕阜山之间的几万平公里的地域内,可谓是烽火遍地、号角相连。直弄得那些藏身于分设于各县的大小据点的日军成日价的龟缩不出。而那些本身就是为钱才为日本人卖命的伪和平军的反正者,也是一天多过一天。且这些反正的伪军,为了能免罪及表其与日本人彻底决裂的诚意,还争先恐后的杀死日本人派来监管他们的少量日军官兵以求立功自赎。

    这些充当驯养员的日军官兵的被反噬致死,当然会加深了日本人对汉奸、伪军的猜忌。既有了前车之鉴,与自身的生命安全相比,日本人是不会介意冤死几条好狗的。

    而日军所奉行的这种有杀错没放过的政策,又反过来促使更多的感到生命毫无保障的伪军、伪人员,加入到了反正者的行列当中。

    一片空前大好的形势,使得江西官民对于抗战胜利的信心极度高涨,可或许是因为他们被时不时就会吃紧的战局,压抑得太久的缘故,他们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从九月下旬起,江西各地的民众士绅,就纷纷以上街请愿、联名通电等形式,向江西省府、向重庆,表达他们要求趁势中国军队趁势收复九江,收复江西境内所有还被日军所占据着的国土的强烈意愿。

    那股子民情汹汹的势头,把尚对武昌保卫战的惨痛教训,心有余悸的程家骥,吓得够呛。说实话,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他的胆略,也算是练出来了。可对这种既枉顾客观因素,又不考虑军队实际能力的政治仗,的确是不想再打了。

    心里是叫苦不迭,可程家骥能做的只有通过一封封电报向陈上将力陈此时反攻的九江的种种弊端,至于能有多大的收效,他心中也是无数的很。毕竟,在中国什么事情一旦扯上了政治,就很难再以常理度之了。

    万幸的是,第九战区的那位绰号老虎仔的司令长官的够强项,竟硬生生的顶住上压下挤。这才没让羽翼未丰的中国军队,再饱尝一次轻兵冒进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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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岳阳记事(七)

    程家骥是极力反对在现有的敌我军力对比下,展开收复九江等江西境内的长江沿岸城市的军事行动。可这并不表示,这个曾创造了一个个战场神话的百胜将军身上的那股咄咄逼人的锐气,当真象近日攻击他的一些赣省报纸,所说的一般,被富庶的洞庭湖区给泡没了。只不过,审时量力、顺势而为与好大喜功、轻敌冒进,全然不是一回事罢了。

    从十月下旬起,在兵力得到了极大加强的幕埠山区中国驻军的战术,就又有了新的变化。

    说是调整了部署,可九江城下的小规模战斗的强度、节奏,并未水涨船高,反倒是呈现出了一种放缓的势头。

    奇怪的是,都快被对手的无赖战法,给折腾出了寇心病的赤鹿理中将,那一直处于牛市状态的血压指数,却是再创新高。

    这一切都只因,不少于一个整师的中国军队,已在九江与九岭山区之间大模大样的经营上了阻击防线。

    也就意味着,中国军队终于迈出了将日军彻底逐出,俱有俯视三省之利的赣东北的第一步。

    与九月初时一样,碍于手中可用的砝码太少,这位日军中将精准的战术眼光,只能给日军争取到一点点反应的时间。

    赤鹿理所做出的反应,却大大的超出了中方的预料。

    十一月四日深夜,岳阳。

    受陡然吃紧的九岭山前线的影响,自鄂西会战终结后,第四十八团集团军首次处于全负荷运转当中。

    而小鬼子在搞什么?,赤鹿理疯了?,这两句话也成了作战室里那一大群围着硕大的沙盘。急得抓耳捞腮的参谋们使用频率最高的语言。

    此时。在与作战室一墙之隔地一间小屋内,以程家骥为首地几个高级将领正在就当前战局的分析讨论着。

    “……综上所述,我个人认为。赤鹿理非但没疯。而且这个人的智谋器量,要比我们原先所估计地要高得多!”从钱绅的语气中,所透出的意味,不仅有欣赏、赞叹,甚至还有一丝惺惺相惜。

    “真要是如参座刚才所说的那样。那这个赤鹿理也做得太绝、太狠了!”还兼任着集团军副参谋长的王济民在感概了几句后,又提出了他心中的疑惑:“可我就是想不明白了,就是赤鹿理要放弃九岭山区残存这三、四千日军。让这些日军各自据点死守。不也比丢到野地里来,给我们轻轻松松的吃掉。要显得划算地多嘛?”

    虽说胜利可期。但脸上却丝毫不见地喜色的程家骥插话答道:“赤鹿理这一着挥刀立断腕。有得有失。失地自然是那几千早成了死子地日军。得在于他能在顾虑重重地日军高层介入之前,造成部队已经损失的既成事实。免了第十三师团被强令增援铜鼓、安义之危。同时他也在向我们显示其不顾一切地确保九江的决心。这也算是一种示威吧!”

    程家骥的话没说完。其实他与钱绅早有筹谋,两人本想下一步将九岭山的日军要一一敲掉,且这中间还要留出一定的时间间隔。这样做,一方面是能集中火力,尽量减少攻坚作战的伤亡,而另一层用意,则是想诱出九江守军,于野战中逐次加以削弱,以创造攻取的九江的有利战机。

    “既然人家都送货上门了,那就让文老二放开胆子吃吧。对了,告诉九江城外的邢玉生,他的部队还是要严阵以待的。一路看中文网首发WWW.16K.CN”一时也想不出对策的程家骥无可奈何的说道。

    在已掌握了制空权的中美空军的大力配合下,文颂远所指挥的两个师打得很是顺手,到了次日黄昏,突围的几股日军便大部就歼了。

    侥幸逃出了中国军队的包围圈的零散日军,在进入了永修县境内后,又遭到有当地民众相配合的抗日游击队的围猎,被土炮砂枪轰得是鬼哭狼嚎。连小林光少将也被中国渔民用渔叉,给生生捅了个千疮百孔。最后能集结起来,在炮艇护送通过鄱阳湖撤回九江的日军,仅有不足四百人。

    与此同一时期,从南昌北上的中国军队,也很是打了几场漂亮仗。

    此后,由于当面已无好仗可打,各路中国军队出于巩固已取得的成果的考虑,依次转入了防守态势。

    在这场时间跨度长达一个多月的,被统称赣北反击战的这一系列的战斗中,被中国军队所毙、伤、俘的日、伪军(含敌后游击队上报的数字。)达到了一万五、六千之众。另有还有两千多伪和平军官兵归义反正。按说,这样一场大捷,又是抗战以来都少有的纯攻势性的战役,重庆方面该大张旗鼓的表彰宣扬一番了吧。可让参战的广大军民意外的是,往常连打个败仗,都要嚷嚷成胜仗的一众国府御用宣传机构,只就此应付式的发了几个通报,又再也没了下文。

    其实,这成千上万的因感到被中央所忽视,而愤怒出离的军民们,是冤枉了重庆那些能把死人都说活了的宣传精英们了。

    事实是,这些人不仅没有偷懒,反而都在加班加点的埋头苦干了。

    普通军民对眼下重庆正在酝酿着的那件,会对近年以来内忧外患之苦的中国,产生深长远大的影响的头等大事,自是一无所知。而托号称一分之差、两种人生的应试教育的福,死背过天书的程家骥,却比堂堂的战区司令长官都要知道得多得多。

    这是既从名义上确定了,中国为战后四大国之一的地位,又发表了含有要日本所窃取于中国之一切领土归还中国的内容的,由中、美、英三国首脑联合签署的开罗宣言,也给中国留下了不少永久性的遗憾的开罗会议要开幕了。

    真正让程家骥放心不下的,倒还不是总体说来,对中国利大于弊的开罗会议。而是紧接着开罗会议之后,有美、英、苏三国最高领导人参加的德黑兰会议。众所周知,在程家骥所来自的那个时空的历史上,美、英、苏首脑在德黑兰会议中的达成的某些密约,严重的损害了中华民族的整体利益。

    程家骥虽是忧心如焚,可他也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参合不进去。要知道,这可不是在缅甸,谈的也不是军队的进驻时间的早晚,这是几个大国在规划的战后的世界格局,是当今世界最高层次的政治活动。再说,自身就是靠枪杆子起家的最高当局,对于将军们涉足到这种绝大国政里去,向来是十二万分的排斥的。莫说是一个个小小的程家骥了,连陈部长那样的天子宠臣,也不敢在这个方面过多的发表意见。当然,程家骥在此前也不是没借机就此对最高当局、陈上将吹过风,可国与国之间的进退得失,凭的全是实力,些许的天机,能起多大的作用,实在是难说的很。

    好在,就程家骥的观察,不仅最高当局对北方那头一边支持中国的抗战,一边与日本、伪满州国保持着外交关系的北极熊戒心、敌意,深入骨髓。就是将会陪同其出访的第一夫人,都对用瘦死的驼骆来形容最是贴切不过的大英帝国的自私与短视厌烦透顶。否则,她就不会在去年底至今年初的美国之行中,宁可驳了罗斯福总统的面子,也要拒绝与当时也同在美国访问的邱吉尔首相会晤了。

    在举国上下关注开罗,关注德黑兰的那一段日子里,烦燥、焦灼、郁闷等负面情绪,成了被无力感包围着的程家骥情绪中的主旋律。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那十几天也是程家骥在家中最威风的日子。四位程夫人虽不明在家里总是一副软性子、好脾气的丈夫,为何会突然变成一头敏感易怒的笼中狮,可还是以最大耐心,包容、宽慰着程家骥。

    这种让人窒息的情形,一直持续到了十二月四日。

    这天,程家骥接到了直接从侍从室拍来的让放下手边的一应事宜,限时到京的电报。重庆。

    “啪!”“啪”。打人耳光不稀奇。

    让刚下飞机,就被拉来面圣的程家骥,倍感惊诧的是受害人的身份和案发的地点。

    可着中国去找,敢在德安里一零一号的门前,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打站岗的侍从军官的耳光的女人,又能有几个。

    “这是二小姐,夫人的干女儿。肯定又是为了门卫不向她敬礼发火了。她的闲事除了先生、夫人,可是谁也管不了的。”引领程家骥去见最高当局的严组长,不但不敢上前阻止,反倒是心有余悸的提醒着程家骥。

    情知这位民国史上赫赫有名的魔女的杀伤力,比岗村宁次都要强上不少的程家骥,连大气不敢喘的跟着严组长悄悄的溜进了大门。

    窝囊!平生少有的窝囊!

第六十三章 来自大洋彼岸的召唤(一)

    在大后方的中国民众的心目中,德安里一零一号无疑是至高无上的权力的代名词。而以龙门阵这闲暇时最大乐趣的重庆市民们,对这栋宅子的情形,更是津津乐道,言之凿凿。在他们口中,德安里一零一号不但内设有铺金饰银的金銮殿,其院内还有一座足可覆盖几条街区的地宫和一条能通到山城郊外的密道。

    对这种广为流传的说法,虽是也是第一次光顾此间,可却从后世的文献中尽知其详的程家骥,自是不屑一顾的。

    说白了,这处以一栋三层小洋楼为主体的西式住宅的内部装璜、生活设施,虽在这个时代,也算得上豪华完善,却并没有什么太出奇出格的地方。院内用于躲避日军空袭的防空洞倒是有两个,一个是为前来进谒的官员、侍从人员、仆人准备的。虽深入地下十几米,可藏在走道尽头的地下室连一百平米都不到。

    而御用的集防空、办公等诸多功能于一体的那个,不过就是走道比前者还要长几步,面积却也小得多。至于地宫、密道之说,那就纯是子虚乌有,以讹传讹了。

    “程将军,先生正在在楼上接见外宾,你先休息一下。”严组长边说,边把程家骥引领到了座落于那幛小洋楼一楼左侧的候见室的门前。进门,程家骥就被刺得连忙以手护眼。好家伙!等候晋见的高级军官可真不少,将军们的领章上那一颗颗耀武扬威的将星,腰间别着的一把把擦得蹭亮的军人魂短剑。在被放进厅中地温暖适意地冬日的映射下,纷纷绽放出了耀眼光芒,那场景好不壮观。可让程家骥有些奇怪的是,这些其中不缺与程家骥有一面之交地嫡系将领们。虽个个军容严整。可在神情面容间却大多带有一种,让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苍老憔悴。(电脑阅读.net)

    “浩然!”严组长一转身离开,张玉灵那一口陕西腔。就从长方形候见室的尽头窜了出来。

    正一头雾水的程家骥,在应声向张玉灵所在之处走去的同时,也使劲的打量着这位老相识。让他惊喜的是,受蝴蝶效应地影响,比历史上提前一年多,戴上了中将领章地张玉灵,还是那样的神采奕奕。

    “宗麒兄。这怎么回事啊?”在与正带着七十四军在川东休整地张玉灵攀谈了几句后。程家骥按捺不住心中地疑惑,悄悄地指着那几个集体蒌靡的同僚。向张玉灵询问道。

    “唉!可怜啊!给个女人吓成这样!”张玉灵所发出地这句极富有人情味的叹息。让程家骥不禁为一愣。心想今是怎么了。竟然连刚强孤傲的张玉灵都唱起咏叹调来了。

    “对了!你一定是刚下飞机,要不那不晓得重庆正闹婚灾了。”或许是现场的压抑气氛给闷着了的缘故。向来言词简练的张玉灵,不但在情绪上反常,连嘴上的废话也多了起来。

    程家骥一听婚灾这个词,心下便有了些下数。

    能人生大喜之一的婚,演义成让这些身经百战的沙场悍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灾的女子,中国近代史上还真挑不上几个人来。可巧的是,时下正好有那么一位云英未嫁和天子娇女,有这份让人叹为观止的铁笔刀功。

    “二小姐?”程家骥蚊声细语的求证着。

    张玉灵先是点了点头,方用刻意压低的嗓口答道:“本来能让这位二小姐看得上眼的,起码要是现任、曾任战区的正副司令长官一级……听说,二小姐也曾按这个条件接触过几个,可都没成!这不,从十月初起,连咱们这类小虾米,都成二小姐眼中的唐僧肉了。”

    程家骥这下子算是都明白了。那位早在少女时代就曾在南京街头公然枪杀阻止其违章驾驶的交通警察,又素有夺占人妻为已有的特殊癖好的二小姐,在早已过了标梅之年,又屡试不中的情况下,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放宽择婿的标准了。

    可这样一来,恐慌的范围也就大大扩张了。

    众所周知,这位深受第一夫人宠爱的二小姐的生身父母虽也是当朝权贵,可她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倒有两、三百天是与最高当局夫妇同住一宅的。

    了解这些内情,对晋见最高当局的将领们会想方设法打扮一下,以避其锋芒,自是不足为奇了。

    至于,才休了第三任妻室的张玉灵,能这样的有恃无恐,自是因他有抗战前,有怒而杀妻的前科做免死金牌了。

    想是想通,可程家骥老是觉得漏了什么,他又接着问道:“宗麒兄,不会那么巧,他们都是单身汉吧?”

    “谁说的,他们都跟你有一样,是有人疼的。只不过,二小姐可是有言在先,如果男方真是英雄,有妻室的也无妨啊。”说到这里,对自己在婚姻上的不如意,虽表面不动声色,可心中实是耿耿于怀的张玉灵,幸灾乐祸的有所指的说道:“只需把老婆都休了就成了!”

    张玉灵的话音方落,再也撑不往的程家骥就直直弹了起来。身上的椅子也被他带得吱吱作响。

    闻得这动静,一众如丧考妣的将军们,连头都没有回,便心有灵犀的齐齐发出了会心的苦笑。又一个从前边回来的家伙,意识到危险性了。

    正当此时,候见室的门又人推开了。

    “先生请程将军去书房。”在站在门口的严组长的召唤,在等了半天的众同僚的羡慕、嫉妒的眼神下,程家骥只习惯性的整了整军服,就大步流星的向门外走去。

    三楼,最高当局那间堆满了机密急件的书房。

    “报告,学生程家骥奉命来到。”说来这还只是第二次独对的程家骥,走到离半掩着的门三、四步开外的地方,就大声喊道。

    “浩然啊!快进来坐。”最高当局今天的心情看似相当不错,回应程家骥的居然不是公式话的请进。

    尽管,最高当局用的拉常式的口吻。可既明了大人物们都有着笑未必是喜,哭未必是悲的习性,又深知最高当局最不喜部下在其面前做恃宠而骄状的程家骥,那里敢有丝毫的松懈怠慢。

    敬礼如仪后,最高当局一开口,就把只坐了半边屁股的程家骥给当场打蒙了。

    这句让程家骥终生难忘的话是:在开罗时,罗斯福跟我讲,美国在亚洲的地面的部队不足,希望我们支援。他可是点了你们四十八集团军的名的哟!

    “浩然,这么急着召你来重庆,就是为了这个事。部队的装备,你放心,罗斯福不止亲口答应了全部换成美国军队的现役装备,而且还承诺太平洋战场后,部队的后勤供给也按美军同类部队的标准的一体供应。还有什么别的要求,你也尽可以提嘛!。”最高当局的语气是和蔼可亲的。程家骥却从其只问自己有何要求的措辞中,明明白白的嗅出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其实若单以本心论,对军队历来极为重视的最高当局,是一个兵也不想派到与中国的直接利益无关的地区,去为他人做嫁衣的。可罗斯福都开了金口了,眼前对人家多有仰仗之处的最高当局,又怎会去驳对方的面子呢!当然,实际上罗期福也是只希望,中国政府能从他认为战力有一定的保障的四个中国集团军中,选派出一个为牢不可破的中美友谊,再一添上道靓丽的风景线。只是罗斯福所提出的另外三个集团军,都是最高当局的心头肉,他老人家又那里舍得把这些维持着他的统治的基本武力,象风筝一样给放到万里之外了。于是乎,这个配合美军作战,再扬国威于域外的美差,便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只能算是嫡系部队中的外围的四十八集团军身上。至于,组建才一年半的四十八集团军,是如何入得了堂堂美国总统的法眼的,那可就要多谢当日靠着薜书文的兵行险着才死里逃生,伤愈后,又一直埋首修建滇缅公路的施尔威的力荐了。

    意识到最高当局的主意已定,自己推也白推的程家骥眼中精芒一闪,昂首挺胸字字铿锵的提出了他的三个要求。

    第一,部队完成换装后,要进行几个月的两栖作战适应训练。第二,希望军委会能与美方达成以下同识,即第四十八集团军做为一个整体,可以归美军高级指挥部调度,但美方无权将其作分割使用。第三,则是要求最高当局从其它部队,抽调一批曾在缅甸作过的老兵,加强四十八集团军的实用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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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来自大洋彼岸的召唤(二)

    说是独对长谈,程家骥在最高当局的专用书房中,却只呆了一个多小时。可就是这个时间长度,即便在看腻了落无常的宦海沉浮的老侍从们看来,都算得上难得特恩殊遇了。久伴最高当局身侧的他们尚切如此,由于程家骥的拖堂,而迟迟不得面圣的将军们,心里会是何等的五味杂陈、百感交加,也就可想而知了。

    可他们要是能料到程家骥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遭遇,恐怕就不会有人去羡慕、嫉妒半分了。

    就在排在第二序位的张玉灵被带到书房时。在借机送人情的严组长的提点,已获知二小组对他这个还不到三十岁的百胜名将很感兴趣的利好消息的程家骥,就已走在了座落于德安里一零一号后侧的那条小径上了。

    程家骥是想绕过据说已被二小姐派人封锁的前庭,与等在大门外的马三宝、屠靖国他们几个会合的的,身边自是没有护卫随从。可这并不表示小径上就只有他一个人。恰恰相反,这条蜿蜒曲折的小径上,正遍布着许多看忙忙碌碌,实则都是没事找事的彪形大汉。见到此情此景,往来过重庆多次的程家骥哪能不明了,这些穿着黑两色中山装、戴着灰色礼帽、目光犀利、神情干练、身板挺直,右手还老是放在鼓鼓的裤子口袋里的大汉的真实身份,侍从军官。

    托本身就执过这种勤务的王济民的福,程家骥还晓得,日理万机的最高当局早在多年前,就有工作疲劳时借散步,以换换脑子的爱好。而这条在保卫人员看来。无异于刺客的天堂地小径。便是他老人家时常会来走走看看地散心之所。明了了这些,对于诚惶诚恐的侍从们,会在这里排成人墙。也就不足为奇了。

    看在程家骥是位中将,又是从德安里一零一号的方向走过来地份上,闲汉们倒也没有丝毫要留难他的意思。当然,他们现在所扮演的可是普通民众,也就乐得不向程家骥敬礼、打招呼了。

    这种井水不犯河水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程家骥把小径都走了一半了,才被打破。

    随着一声尖细锐利的娇咤划破长空。位于程家骥身前身后的几十个壮汉。马上就低眉顺眼的向小径地两头收缩而去。他们动作是那样地迅速敏捷,以致于短短一瞬间。刚才还人满为患的小径中段地百米上下。就只剩下了孤零零地一个程家骥。

    这一刻。wap.l6K.cN已被一次次大战、恶战、死战,历练得颇有几分大将之风地程家骥凛然色变。

    事情是明摆着的。能让横行山城地御前侍卫,变成一头头驯服的羔羊的,能有几人?!而会在此时此地,对他程家骥玩上这一手的,除了那位大名鼎鼎的二小姐,他还真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是老严把我卖了?程家骥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以严组长的城府之深沉、为人之圆滑,即使不敢得罪二小姐,也大可以一避了之,断然是不会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来的。

    难道布在前庭只是幌子,是为逼我走后径,好能避开最高当局耳目,好能更肆无忌惮的行事?程家骥想到这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须知一个横蛮暴虐、骄纵不法的贱宁公主,就够让头痛的了。要是二小姐真是狠毒与心机并重的太平、高阳之流,那可就是不叫人活了。

    事实上,程家骥原先还真是小视了这位嗜酒如命的二小姐了。此女自小就聪明伶俐,善于察言观色,长大虽性情刚愎、行事任性乖张。可其也有甚喜读书、涉猎广博、处事干练果决得更胜寻常男子等长处,总之决非坊间所传的那样,是一介草包!否则又哪能在湍急无比的权力漩涡中应付自如,又何以独宠于非平常女子可比的那位第一夫人,长达个多世纪之久。当然,也就更布不出这个打草惊蛇、引君入瓮之局来了。

    公平的说,若不是生世过于优越的二小姐身上的纨绔气,重到了让其每每视人命如草芥这种让人发指的地步,世人对其的评说未必会这般的不堪。

    正当程家骥在脑子来回琢磨之际,带着一种清新的香风的正主儿,在几个颇有英气的男装女仆的簇拥下,施施然的走到他的近前。

    映入眼帘的这个穿着旗袍的青年女子,让程家骥为禁为之一怔。

    矮小瘦削的个头,中上之姿的样貌、得体的装扮,这是那个在从沦陷前的香港撤出时,为了给其心爱的十七条洋狗找座位,而把几位党国要员,给生生轰下飞机的民国头号魔女吗?

    可弥漫于此女眉宇间的那股浓烈得都快要实质化的极度骄横自我的气息,又分明在告诉程家骥,是她!肯定是她!

    与此同时,二小姐也居高临下的用一种俯视蝼蚁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程家骥……wAp.16K.CN。她一边端详,还一边在心中象对货物一样的品评着:模样是周正,气宇也还算轩昂。就是霸气不足,不过这样的男人比较好控制。还有根基也浅薄了些,官也小了一点。可胜在年纪青青就能在军中崭露头角,又是当之无愧战争英雄,还深受美国人的赏识。要是有自己为辅,假以时日一定能压那个瞎了眼的混蛋、不识货的土老冒的一头,到时准能气死他!二小姐在心中所说的那个瞎了眼的,自然就是因怕戴绿帽子、得妻管炎,而想方设法的拒绝了她那个在最高当局的几千门生中,第一个挂了中将加上将衔的现任第八战区副司令长官了。当然,她会对那位战区副司令长官如此的耿耿于怀,并不与男女间情情爱爱有多少相干,只是为了出积在她胸中那一口恶气而已。

    她既愈看愈是中意,这眼神可就有些变味了。

    与适才的毫无掩饰的轻篾相较。现在所这种猎手对猎物地勉强可解释为含情脉脉地虎视眈眈。更让程家骥消受不了了。

    情知愈拖下去麻烦,麻烦就与时俱增的程家骥,终于又提步向前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连对一位女士都不懂嘛?”程家骥这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举动,立时引得二小姐压着嗓子柔声娇呼道。

    程家骥闻声止步回身,带着平和地笑容走了走了过去,用恭敬得无可挑剔的语气说道:“能瞻仰到当今第一名媛二小姐的风采,程家骥三生有幸。只可惜,浩然有紧急军务在身,恕不能久留。告辞了!”话音方落。程家骥就大步流星的转身而去。

    “给这个对我无礼的家伙,给我抓起来!”这下子二小姐可是真的愤怒出离了。她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自认对这个程家骥。已是百般低身俯就。结果却是惨遭愚弄,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前所未有地奇耻大辱。

    二小姐地命令。让侍从军官们齐齐面露难色。消息灵通的他们对程家骥目下当红地程度,又岂会真得一无所知。帮二小姐撑撑场面、造造氛围自是无伤大雅,可一旦动了真格地,到时上面翻了脸怪罪下来,被推出来背黑锅地,还不是他们这些下人。

    虽然抱有这种想法,可慑于二小姐的淫威,这动他们还是不敢不动地,只不过二小姐口中的抓,到他们的手上就变成了客客气气、慢慢腾腾的劝了。

    眼看程家骥在侍从军官们的有意放水下,就要窜出小径,二小姐的面上却露出了一种食肉动物所专用的得意、残忍的笑容。

    她这一笑,程家骥可就想哭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已被二小姐带来的那几个男装女仆给圈了个正着。而且,从她们矫健灵活身姿上看,显然都是练过几年的会家子。

    心知只要被这位百无禁忌的二小姐一劫持,那一切就都会失去控制的程家骥在情急之下,只好拔出先前在走出德安里一零一号的后门时,严组长还给他的那支史密斯韦森0.38英寸转轮手枪,放手一搏了。

    “啪”一颗子弹直上云天。

    下一秒钟,程家骥手中的枪,就被一个大眼粗腰的女仆踢到了地上。可这已经没任何意义了,抛开程家骥已达到了他目的不说,那只枪里就只有一颗子弹。那是程家骥本预备用来在迫不得已时自栽的,这还是经历过异常惊险的同古之战后,他才养成的一个好习惯。

    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有此一着的二小姐,凤目圆睁狠狠的瞪了程家骥两眼,就领着女仆气呼呼的走了。

    要知道,此处离最高当局的书桌不过几百米,这里一响枪,不仅是侍从室本部会立马派人来查问,就是重庆的各宪、特机关,都是要风风火火的抽出精干人手赶过来看看的。以上种种,二小姐虽皆为不惧。可是以最高当局那对发生在其身边的事情喜欢事事躬亲的性子,却是一定要亲自过问此事的,而这样一来最高当局的夫人也会对此有所耳闻,这就让不能不让二小姐有所顾忌了。

    二小姐的背景渐渐远去后,一直悬心吊胆的程家骥方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程将军,对不起了,还请您跟我们到组里走一趟。”一个显是侍从军官的头头的操着宁波口音的宽脸汉子,越众而去,上前来和颜悦色的说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枪走火了,给弟兄们添麻烦了。”程家骥笑着说出了他刚想到的借

    “大家都是当兵的,走火是常有的事。您放心,以您的身份不会有什么事的。”能做天子近臣的,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正愁如何敷衍这个乱子的宽脸汉子,飞快的就接上了程家骥的话茬,配合的可算是天衣无缝。

    等到程家骥被严组长从侍从室中的诸机构中人最多,权力最小,现任却最重的三处保卫组里接出来的时候,早已是华灯初上时了。

    “浩然,你啊!就是太年轻,太冲动。为这种小事挨上个处分多不划算!”严组长说的是无限婉惜。

    程家骥却浑没把这个处分当一回事。他心里明镜似的,如果最高当局没有从在场的那些侍从军官的口中知道了事实真相,就凭他那一枪造成的不仅让上千全副武装宪兵特工白跑一趟,还差点弄得重庆全城要戒严的轰动效应,哪是一个不痛不痒的书面警告,就能交待得过去的。话说回来,若不是程家骥已知最高当局决定要派四十八集团军到海外配合美军作战,他有不有开一枪的胆量,那可就有点难说了。

    “浩然,你回国府路怕是不合适了,要不要我给另找一个安全的住处。”严组长这么一说,程家骥便意识到让他暂避锋芒以求息事宁人,应该最高当局本人的意思。这很简单,这可不是通个风报个信,凭他严军一个侍从室的组长,在风头上包庇收留最受第一夫人宠爱的二小姐的仇人,还不够份量。更不用说,程家骥与严组长的交情也只是一般,人家犯不着出这个死力。

    看来耳根子软、怕老婆,还真是中国人的传统之一啊!这边程家骥在心中暗自叹息着,那边面上却做感激状的答道:“多谢严兄的美意,你给我拨了辆车我就很感谢。兄弟在陪都还有几个亲戚朋友,就不再劳烦严兄了。”

    听程家骥这样说,严组长也就再多话,当下两人就在街边握手道别了。

    “钧座!去哪!”程家骥一上车,虽对今天这场飞不横祸的来龙去脉,尚是一头雾水,却也是憋了一肚子火的马三宝昂声问道

    “汪山!”程家骥又何尝不知,这回他算是把法力无边的二小姐给得罪惨了,势力庞大得连最高当局都不得不礼敬三分的杜公馆,便成了他唯一的选择。除此之外,恐怕是连严组长安排的地方,都不大保险噢!

    想想这场莫明其妙的桃花劫,自觉窝囊透顶的程家骥情不自禁的骂了一句“王老虎抢亲?老子又不是美女,这他妈的算那一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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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之血肉长城介绍:
16K写抗战的书不少了,但是几乎没有描写以国民革命军正面战场为主的,就是写到了也是有头无尾。本书讲得还是一个回到过去的老故事,主要是描写国军正面抗战的,除了必要的的yy之外基本是按着抗战的路子走.在本书中会出现徐州会战,武汉会战等一系列抗日中的重大战役,力求表现出那个时代中华儿女的不屈的民族魂.同时本书也就描写抗战中一些真实的情况,如中央军与地方军之间的斗争及国军内部的腐败也会有较为深入的描述.郑重声明,本书的主角将有若干个妻妾,但是本书不是种马小说一切只是为了剧情需要而已.最后说一句本书主角打完日本人就出国定居,不会参与内战.
抗日之血肉长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抗日之血肉长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抗日之血肉长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