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4章：这一幕太有趣了
习通想不出光明神所处的高度，更想不出光明神的行事目的和手段。
就像是夏虫语冰。
这一切都超出了习通的见识、认知，让他明白不仅有星辰大海、诸天万界，还有更广阔的空间，更高远的追求。
“系统，我现在在哪里？”
系统沉默了许久。
“尊敬的主人，你现在处于未知区域。”
习通看了一眼四周，白茫茫、雾蒙蒙一片，意念散发出去却全都不可知、不可察。
看了一眼自己身周，视线逐渐落到掌心中的核桃上。
米粒之珠，星星之火。
在无尽黑暗中顽强膨胀，努力撑起蛋壳大小的光明空间，却随时都有可能被碾灭、吞噬。
“要有光！”
习通莫名的说出了这句话。
掌心中的时间之力轻轻涌荡，宛如涟漪在水面溅开，习通周围一切物质、非物质的存在全都泛起了道道波澜。
就像电视机信号不良时，瞬间有了画面，可是下一瞬间又变成白茫茫的雪花。
习通真切感觉到了世界的存在。
真实、清晰，分明是方才的世界，一切在时间崩灭中消失的人、物、能量等一切的一切全都回来了。
但仅仅存在了那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要有光！”
只可惜，手中的核桃并没有回应。
它不仅么有散发光辉，反而还瞬间暗淡、熄灭。
“我明白了……”
打开空间通道，习通瞬间回到泰拉星球，回到了世界树下。
一言不发。
一动不动的坐下。
诸葛树夫体贴的伸出一条粗壮的根，轻轻贴到习通背上，作为他的蒲团、靠椅。
习通随意的靠着，左手腕搭在左膝上，右手置于肋侧缓缓转动核桃。
他在感受核桃中的时间力量，感受泰拉星球中的时间力量，更是感受这些时间力量对世界的影响。
光明神的话连标点符号都不可信，但标点符号所在的位置可信——它没有点在开头，而是点在了结尾。
时间力量不是特定的力量，也不是唯一的力量，甚至可以不是某种力量或能量。
只要可以支配一切，就可以是时间的力量。
就像是承载万物的大地，万物生长依靠的太阳……
某种层面而言，它们就是时间的力量。
一旦沧海桑田变迁，所有的物种都被迫改变或者灭亡。
一旦昼夜交替，万物的生长作息也都随之转变，一旦远近改变，春夏秋冬也随之轮换。
这就是东皇钟最大的功用，也是它存在的意义，更是它所能镇压洪荒，威慑万族的所在。
也正因此，它凝聚出了时间的特性，衍生了不可思议的功用。
对洪荒世界而言，这就是时间。
但它并不是唯一的时间。
它更多的只是一种凭证。
就像博彩，你拥有彩票，就有五百万的机会，但是你没买彩票，五百万想砸也砸不到你头上。
现在，习通手中捏着的就是这么一张凭证。
光明神手中或许也有这种凭证，但是他想拥有更多凭证，又或许一张也没有。
没有凭证的人挖空心思想要弄一张，有凭证的人却不知道这张凭证有什么功能，如何使用。
思考了七天七夜却一无所获，习通不得不放弃。
“洛天依，地球迁徙计划进展如何。”
习通眼前瞬间出现一块光屏。
或许是受到光明神的刺激，泰拉石能量芯片显示功能做了改变。
以往是通过光芒在眼球前方凝聚出图案，被视网膜捕捉后转化为信息。
现在直接跳过了视网膜，直接将处理处理后获得的神经信息传入意识。
好吧，洛天依轻微的借鉴了一下“玉瞳简”。
这种方式对精神意念的负荷极大，寻常生灵没有修为在身，使用这种方式的话轻则精神受损，重则精神错乱，所以还没有推广普及。
“最高执行官阁下，地球生物迁徙完毕，共计迁徙17亿5400万余人类。”
随即，各种信息瀑布般的在精神意念中流过。
习通瞬间明白了新地球的状态。
17亿地球人在迁徙的过程中都换了身体，成为碳基生命，身体素质有了飞跃的提升。
身体上的改变令地球人越发相信“飞升”的说法，也越发坚定自身“由凡转仙”，摒弃了人类身份。
同时，由于身体变小，导致他们看周围的万事万物都格外庞大，就连空气中游离的灵气也格外浓郁、硕大。
所以，“洪荒”以及“洪荒巨兽”这两个词再次蹦了出来，
地球人迁徙的仅仅是灵魂，连一分钱的东西都没能带过来。
脑海中的知识倒是带了过来，但世界改变之后很多知识都没了用武之地。
就拿医药知识、生物知识来说。
人类都转变为碳基生命了，里里外外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99%的此类知识、经验都成了垃圾。
血是红色的？
不，碳基生命没有血液，也没有心脏，更没有大脑。
其他的物理、化学知识也都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毕竟这个世界的土壤成分、空气成分等全都发生了改变。
许多地球上有并且大量拥有的元素、物质在这里成了稀有元素，甚至压根没有，与此同时，这里又有了许多地球上稀有甚至压根没有的元素和物质。
迁徙后的新世界意味着大洗牌。
不仅是资源上、地位上、财富上的大洗牌，还是知识上的大洗牌。
人类固有的文明也被洗牌。
有人执着于还原旧文明中的史料、文献、创作、科技等。
有人执着于用旧有的知识诠释和定义新世界的一切。
还有人尝试用新世界的种种去注解旧文明中的一切。
无论哪一种，都承认了一个既定的事实——旧文明。
百年之后、千年之后，新地球诞生了新的文明，重新出现了阶级、政权。
第一代移民要么死在战乱里，要么死在争斗中，又或者因疾病和衰老而消亡。
剩余的不到百人。
这百人都是新旧文明交替中最大的获利者。
他们成功诠释了新世界的规则、定义，并从其中获取了难以想象的好处。
权柄。
掌握权柄之后，他们自然而然成为了神明，获得了永生。
至于土生土长的二代、三代……十八代生命，在神明眼中已经与猪狗无异。
芸芸众生们都认可了这一点，一边卑微的跪下，一边又高举双手，将神明托得更高。
习通笑了起来。
“有趣！”
因为，这一幕实在太熟悉了。
第1185章：是巧合还是必然
第一代碳基生命经历了地球文明，在这个文明失落的世界中，他们就是唯一的“文明生物”。
文明生物的数量越少，他们的身份和身价也就越高。
虽然这其中大部分是嘴强王者，但也不乏动手能超强的牛人。
种植、畜牧、纺织、建筑、木工、冶炼等生活、生产技能一一涌现。
虽然地球上的经验不能照搬照套，但成功都是相通的，天赋出众的人都迅速的掌握了经验。
某些人还另辟蹊径，结合本世界特殊的物质和物产，将原有的手艺翻出了新花样。
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不少神农、兵圣之类的称谓，还有众多关于他们的记载。
记载的文字有很多种，不同地域的人都参与了对那些人的记载，不过真正流传到后世的寥寥可数。
一个是记录载体不易保存，一个是记载被认为损坏，最重要的是后世当权者对历史的删改和歪曲。
第一代移民存活到千年后的，基本都是神明了，为了保持超然的身份，他们必须斩断与凡人的关联。
在他们的授意下，世俗统治者自然而然的焚书坑儒，捣毁石碑雕文等，为的就是抹去关于“旧时代”的记载。
关于神明的来历也都变成了“世界诞生之前”、“无量大劫之前”、“万物起源之地”等说法。
至于记载“旧时代”历史、地理、人文风光的书籍，能销毁的基本都销毁了，不能销毁的也都被删减改动，变得荒诞不经。
习通亲眼见证了“国家地理”的消失，又见证了“山海经”的诞生。
以前，习通一直疑惑地球上《山海经》的由来，为什么上面许多地理地貌和美洲大陆出奇的相似，许多物种也都能在地球的飞禽走兽中找到类似的原型。
现在恍然大悟。
原来，地球上也曾经出现了类似旧时代移民的事情，某些佼佼者出于特殊的目的抹去了自己存在的痕迹。
后来这些人消失不见，许多尘封雪藏，或者使用特殊文字、特殊方式加密记载的书籍、史料才得以重见天日。
只是，几千年过去，后人已经解不开其中的加密方式，甚至压根看不懂这些史料，只能当做荒诞不经的奇闻异事。
易经是什么人创作的，又是如何创作出来的，是什么样的生活经历和生活经验才令其创作出这本奇书？
现代人集一国之力都破解不了其中的奥秘，更别说编撰出同等级的巨著，那么，几千年前上万年前茹毛饮血的古人是如何创作的？
难道也是斗气化马一样的夏姬八编？
现在，习通知道了。
易经不是一个人创作的，也不是一群人的作品，而是一个世界、一个文明的结晶。
经过岁月变迁、世界转换、人为涂抹等摧残，它依旧神秘而神奇。
类似的还有中医、针灸等。
现代科技都无法验证穴位的存在，古人是怎么知道的？老外现在都不承认中医，古人是怎么研究并总结出来的？
现在，习通知道了。
这些都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文明的精粹。
地球上尚存的文明都有如此多的未解之谜，更何况印第安、印加等失落的文明。
很可惜，这一切的一切都湮没在了时间的长河中，就像十颗种子撒下去，真正萌芽的只有一颗，就这一颗还经历了种种变异、歪曲。
至于那些没能萌发的种子，早就腐烂在污泥之中，不为人知晓。
又或者某次大雨冲刷，露出了它坚硬的外皮以及早已腐烂殆尽的内核。
逐臭的蚊蝇将口器深入其中搅动翻卷，然后寻获一些支离破碎、残缺不全的渣滓。
是以，总有一些顽疾毒瘤般的邪教、邪术、邪神在世间流传，并且屡禁不止，春风吹又生。
话说回来，文明的种子并不是真正的种子，但它又像种子一样，小小的体量蕴藏着无尽的内涵，令人孜孜不倦的追求探索、学习观摩。
习通迁徙地球人的目的是为了避免两个世界碰撞，但是在迁徙的过程中，习通无意间扮演了文明传播者的角色。
就像苍耳的种子粘在动物毛发中，随着它们的足迹传播到千里之外。
未来世界的文明也在迁徙的过程中传播到了另一个遥远的世界。
传播过程中被一次又一次加工、包装、歪曲、解读，变得面目全非，却又在面目全非之后发扬光大。
这些发扬光大的文明继续发展、壮大，变得更加繁荣昌盛之后，便踏上了拓展、征服的道路，开始探索未知的异域。
在这个过程中，两种截然不同的文明会碰撞、了解，对抗或者合作。
可是，又有谁会想到，这两个跨越百万光年的文明会来自同一个地方、同一个群体，甚至同一个文明。
习通再次想到叶依若，想到了她使用时间之力抹去地球的那一瞬。
她和她抹去的世界去了哪里？
为什么自己触发时间力量的时候又看到了地球的回影？
是否说明，那个世界以及那个世界的生灵、物种并没有真正的消失，而是以某种自己不知晓的方式藏匿起来。
结合光明神所说的，时间就像是翻书的手，可以将书往前翻还能往后翻，更可以将不满意的书页撕掉。
叶依若是否就是这只手？
未来世界是否被她整张的撕掉了？
被撕掉的书页在哪里，以什么方式存在，还有可能回来吗？
习通不知道。
但是他有一种直觉。
“或许，这就是世界的本质。”
再看向迁徙的世界，碳基生命开始出现两极分化。
一部分人勤于修行，摒弃种种物质享受，不断发掘身体中的奥秘，并且从旧时代文明密卷中寻找到了经脉、穴位、内力、斗气之类的记载，一步步推导验证，获得成功。
虽然不能像第一代移民那样获得毁天灭地的力量，拥有永生不死的生命，但也足以拔山摧城。
另一部分人将发展的重心转移到了外物，他们从旧时代的文明密卷中寻获了机械、机关的记载，解析、还原过程中不断加入其它辅料，成就出一条特殊的道路。
虽然自身依旧孱弱，生命依旧短暂，但他们制作的魔能机甲可以永世流传，并且一代代改进、提升，最终成为媲美神的存在。
看到这一幕，习通喃喃自语。
“擎天七神？魔幻版变形金刚？创造者赛博坦，这是巧合，还是必然？”
第1186章：刚才发生了什么
迁徙新世界的时间流速很快，习通这里弹指一瞬，那里就已经春去秋来。
所以，习通看电影一样，见证了新世界碳基生命创造的文明，见证了它的兴盛和衰亡，更见证了这个世界的毁灭。
当初选择迁徙地的时候，习通特意选择了遥远、偏僻的地方，还使用能量环将其层层包裹，为的就是不与外界产生联系。
毕竟这个世界的生灵和习通所在的地球是平行关系，有许多对应的“自我”，一旦两者触及，必定会发生融合现象。
可是习通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千层保护之下，迁徙世界依旧到了崩溃灭亡的边缘。
掌握世界话语权的神明在大地上广收信徒，建立宗教，并且默契的抹灭旧时代文明痕迹，彻底切断自己和凡人们的联系。
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他们纷纷组建了武装力量，并且传授人类修行的方法，教导他们认知穴位、经脉等，发掘体内的潜能、利用外界的能量。
这就是修行者的由来。
虽然修行的方式不一样，修行出的力量也不同，但他们都是神的信徒，秉承神的意志在大地上行走的执行者。
他们感受到了神明强大的力量、渊博的知识、睿智的思维……
总之，他们在神明面前彻底匍匐。
另一部分人则是神明的坚定反对者。
他们以“真理派”自居，创建者是第一代移民的后裔、弟子、传承者。
他们是世间少数知晓旧时代真相，知道神明底细的人。
所以，他们走到了神学的对立面，钻研科学的力量，结合本世界的物质和能量，创造出了魔能机甲。
机械、魔法、生物、电子……
旧时代的文明精粹就像是被揉碎掰烂的拼图，重新拼凑之后成了面目全非的画卷，但这个画卷充满了特殊的风情、格调。
魔能机甲刚开始时还只是简单的拳刃、臂铠、飞爪、袖箭等机械工具。
再然后就发展成了局部外骨骼、全身装甲、机甲，甚至高达。
从骑士甲那种全身覆盖，再到两层楼高的战争兵器，甚至十几米高、几十米、百米高的擎天战神。
这其中既有旧时代文明底蕴的沉淀，又有新时代文明精粹的勃发，以及两者的有机结合、异变。
令习通无语的是，碳基生命们根据自身特性，掌握了二维材料的奥秘，并且通过魔法的方法加工、制作二维碳材料零部件。
在他们手中，二维材料就像是符文、篆字、魔法阵的载体，一个拇指盖大小的零件，其中可以剖分为以亿为单位的层和面，每一层都绘制上密集的符文，勾勒出玄奥的阵法。
每一个符文都是使用精神力淬炼、烙印而成，这样密密麻麻的符文和阵法消耗的时间、人力成本无以计数。
最重要的，一丝半点的错漏都会导致零件功效大打折扣甚至报废，几十年上百年甚至几代人的心血付之一炬。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某些人图简单省事，选择了某些简单容易的符文阵法，结果耗费三代人的心血零件制作成功，却发现该符文、阵法落伍了，被淘汰了。
正因此，完美级的零部件可遇不可求，完美级的核心零部件更是绝无仅有。
也正因此，整个世界满打满算也就擎天七神，这七神也只是核心部件完美，其他都是次一等的零部件。
即便如此，他们已经可以正面抗衡神明不落下风。
如果给他们时间继续提升，碾压神是注定的。
同时，魔能机甲可以继续提升材料、提升制作工艺、提升设计思路，再不济也能硬堆体积。
它的潜力几乎是无限的。
反观神明，虽然实力强大，但始终是有上限的。
习通还在那个世界布置了上千层能量环，就像给下水道焊了个不锈钢井盖，几乎没有突破的可能。
这也是神明焦虑和恐惧的根源。
他们的实力是有上限的，而对手似乎没有。
所以，他们必须剪灭对手，扼杀威胁。
就像中世纪迫害女巫一样，所有使用机甲，研习机械的人都被判为异端，一律处以极刑。
千年打压、杀戮积攒的仇恨无以言表，但也间接促成了魔能机甲的爆发式提升、精进。
因战而生，因战而死。
最令习通意外的是，两方势力都发现了能量环的存在，并且将其当做“创世”级的神奇力量进行参悟。
研究领悟立刻融入到神术、魔能机甲中，战争的规模、强度也不断递增、暴涨，最终达到了危及世界的程度。
习通觉得，自己这个“创世神”应该出面制止战争了，或者等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各打五十大板。
这也是许多小说中创世神最爱干的时，总是迟到，却从来不缺席，并且永远都在洗地。
但是习通转念一想，这样做有什么用？
为什么自己要重复那些桥段？
之前蚂蚁系统时已经隐约窥到生命的本质——重复，无限的重复。
这种重复的本质不仅体现在组成生命的血肉、组织、骨骼中，还烙印在他们的思维、意识、灵魂深处。
以迁徙世界为例。
神农、兵圣之类的超世贤智者。
易经、山海经之类的旷古奇书。
魔法、斗气、机甲等大相径庭的修行道路。
表面看似与诸天万界的文明轨迹都不同，实质上也就是康师傅和康帅傅的区别。
旁的人看了还会觉得惊艳、新奇，可是习通阅览世界无数，见识了数以万计的文明，心中毫无波澜。
所以，他没有出面制止。
一个文明罢了，虽然这个文明有点意思，但也仅此而已。
相较调停，习通更想看到他们的战斗结果。
是神明一方胜利，还是魔能机甲一方胜利，又或者玉石俱焚，世界毁灭？
充满了未知。
充满了变数。
习通手中核桃转动，时间之力弥漫开来，习通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气泡，从无尽的深海中缓缓上浮。
上浮的过程中，视角也在不断拔高。
世间万物更加清晰，更加直观，也更加直指本质。
在这种视角下，习通觉得迁徙世界的战局拨云见日，变得明朗起来。、
可是这时候，包裹在身周的气泡啪嗒碎裂。
习通也失重一样迅速坠落。
茫然的睁开眼睛。
依旧是原地，依旧是方才那一刻。
手中核桃仍然咔嚓转动，只是周围缭绕的时间之力稀薄了许多。
“刚才发生了什么？”
第1187章：永恒世界的秘密
习通的注意力逐渐从迁徙的世界脱离，神明和魔能机甲的战斗一点点抛出脑后。
心中唯有方才那一瞬间的感受。
那种特殊的，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特殊感触。
膨胀、轻浮，冉冉升起……
在这个过程中，时间的迷雾层层剥离、渐渐淡去，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直观而可见。
习通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他知道，这必定和时间的力量有关。
苦思！
冥想！
不知过了多久，习通脑海中灵光一闪。
“洛天依，帮我制作一个模型。”
“最高执行官阁下，如您所愿。”
很快，习通描述的画面便呈现出来。
一条直尺般的道路，看不见起始，更看不到终点。
一个小人在直尺般的道路上行走，或快或慢，但必须始终向前。
它能看到什么？
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罢了。
再怎么先知，终究还是在直尺上行走，即便明知道前面有沟、有坑、有洞，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掉了进去。
知道是一回事，避开又是一回事。
这里只有一条路，一条勇往直前的路。
即便知晓前方道路的危险，唯一能选择的只有遇上危险的时机，而非是否遇上危险。
除非……
能脱离这条道路。
就像习通之前那样，轻飘飘的飞起来。
就像是昆虫。
毛毛虫时期，只能用柔软的身体蠕动、爬行，所知不过方寸之地，所见也就尺寸之间。
可是经历了茧和蛹的变态，生出了轻灵的翅膀，它们立刻有了翱翔天际的资本。
出身？
地域？
阶层？
所有的一切都是晨光下的雾霭，转瞬即逝。
只可惜，现实中变态简单，时间的道路上变态困难无比。
习通的确飞了起来，但仅仅一刹那。
之后便坠了回去。
抬头仰望，诸葛树夫的枝叶葱葱郁郁，宛如华盖。
习通的视线略过了层峦叠嶂的树冠，仿佛刺破了茫茫的星空和宇宙。
最终，他的视线触及到一处无法触及的地方。
那里，应该是更高层次的世界了吧。
心有所感之下，龙葵的身影飘然而出，宫装曳地，流云般的广袖在小腹处交叠，白皙的双手不安的扭在一起。
“哥哥……”
习通瞬间收回心神，转头宠溺的看着龙葵。
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习通叹了一声。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龙葵的来历很神秘，又融合了天剑碎片的剑柄和剑尖，肯定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甚至不为神知的秘密。
“哥哥还记得新仙界世界的天道吗？”
习通点头。
这个世界的天道意志以剑的形态具现，在激战中与盘古斧双双陨落。
天剑裂成许多碎片，剑气倾泻一空，弥漫于新仙界。
本世界一切非剑类规则和力量被压制到无可施展，同时又使得所有生灵被剑道意志浸染，天生便是剑术大师甚至剑道宗师。
习通手下两支嫡系打手，一个是野蛮人，一个便是十里坡剑派，后者全都是受到剑道意志浸润、赐福的剑道天才。
与盘古斧同等级的存在，哪怕陨落之后依旧能压制一方世界，造福一方生灵。
无论哪种，都说明了此物的不凡。
“哥哥，天剑是永恒神器，真正的永恒之物。”
永恒……
习通瞬间明白了。
高武世界之上是超武世界，人人为神，无论个人实力还是整体的文明都昌盛而繁盛，在个人永生和族群繁衍上都做到了极致。
然而，超武世界并不是终点，它上面还有更高层次的永恒世界。
习通不知道什么是永恒世界，但有幸与永恒神器接触并交流过。
创造仙剑世界的盘古斧是永恒神器，虽然陨落了。
通过盘古斧的描述，习通对永恒世界有了初步的了解，虽然不知道怎么达到那个层次，但至少知道了它的存在，知道了它的方向。
“小葵，你的意思，我刚才仰望的方向是永恒？”
龙葵重重点头。
随即用小手捉住习通的袖子，双手紧紧握着。
习通能感受到她手腕的颤抖。
她似乎在害怕什么。
“小葵，通向永恒的道路是不是很危险？”
然而，龙葵只是摇头。
她只是知道危险，却不知道是什么危险，更不知道危险来自何处、什么时间爆发。
“哥哥……”
龙葵缓缓松开手。
右手松开了，左手却仿佛僵住了，不听使唤，右手用了好大的劲才将左手手指掰开。
她笑了，苍白的脸上带着令人揪心的痛苦之色。
“哥哥，无论什么时候，小葵都会支持你，追随你。小葵只希望能帮上哥哥，小葵不是……”
说着说着她哭了起来，双手握着拳，用手背袖口处的衣料擦拭眼泪。
“小葵不是害怕，只是……”
习通手掌覆在龙葵头上，手指肚轻轻摩挲着她的额头，缓缓抚平她波动的情绪。
身为剑灵，龙葵不说刚毅果决，也绝对不会哭哭啼啼。
能让她这般失态，唯一的解释就是通往永恒的路上有大危机、大杀机。
无法逾越。
“小葵，告诉哥哥，你前世究竟是怎么陨落的。”
到了这种地步，习通已经猜出了龙葵的身份，她即便不是天剑意志，也和天剑意志有莫大的联系。
在仙剑世界铸剑时，仙剑世界的世界意志都迫不及待的为魔剑加持，想要在魔剑上烙印下自己的力量。
当时习通还以为是自己逐渐水平高超，引来世界意志的褒扬。
现在才明白，分明是魔剑的剑灵跟脚不凡，连世界意志都化身舔狗。
龙葵摇了摇头，却不是拒绝习通，而是蹭掉眼睛中的泪水。
她红着眼睛看向习通。
“哥哥，小葵真的不知道，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小葵只知道很危险，非常危险。小葵不想看到哥哥涉险。”
习通深吸一口气。
结合光明神的话语，自己方才的经历，以及龙葵的忠告。
习通拼图般凑出了模糊的线索。
第一，光明神知道通往永恒的道路，并且已经走在了路上。
所以，诸天万界中的种种对他而言都不值一提，毫无价值。
但是正如龙葵所说的那样，通往永恒的道路很危险，光明神必然也知道甚至已经遭遇，所以不得不回头寻找度过险关的方法和资源。
明显，他需要的是时间之力。
第二，刚才那种上浮的感觉就是踏上了永恒之路的标志。
第三，龙葵曾经走在这条路上，但是又陨落回来。
第1188章：无法制约的力量
“看来，一切的答案都在天剑之中。”
龙葵只有两个天剑碎片，对永恒之路知之不详，只知道其中的危险，但也管中窥豹，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盘古斧或许知道点什么，但它已经彻底陨落，最后的一点精华也都凝聚成伏羲琴、神农鼎、风灵珠之类的造化神器。
鸿钧……
这位大佬太神秘。
他给出了东皇钟的残骸，除此之外就缄口不言，别说问他，能不能将其呼唤出来都两说。
唯一能行的法子就是凑齐天剑碎片，让龙葵一一融合。
就像拼图一样，一点点揭开其真面目。
而无论真相是什么，当务之急都是提升实力。
个人实力的提升千难万难，整体势力却很容易增长。
修行如攀登，到了习通这种圣人境界，已经是登凌绝顶，攀爬到了终点，之后的每一分提升都千难万难。
可是诸天万界还有很多攀登中的强者，他们还没有到半山腰，甚至都还没有到山脚。
习通不敢想象人人成神是什么局面，更不敢想象人人入圣是什么画面。
但是，他很期待。
与此同时，迁徙世界碳基生命的战争告一段落。
神明一方俘虏了擎天七神中的两个，并且破解了其中的关键，尝试复制魔能机甲。
就像习通所面临的困境——神明们个人实力已经达到了巅峰、顶点，再没有突破创世神的封锁（能量环）之前无法寸进。
但是魔能机甲可以。
即便不能提升自身的实力，却能提升自己麾下修行者们的实力。
武器不仅仅是刀枪剑戟，还可以是魔能机甲。
这是纯粹的战斗兵器。
复制的魔能机甲即便不能达到擎天战神的级别，也能给修行者们带来强大的提升。
在习通看来，就像是钢铁侠的战衣，普通人穿上都能成为神一般的存在，更何况原本就强大的修行者。
绝境之下，剩余的五个魔能机甲创造者选择了合并。
他们拆毁了自己的心血作品，然后将其中的完美核心部件集中到一起，重新创造魔能机甲。
为了纪念魔能机甲的创始人，这件最强大，也最终极的魔能机甲被命名为赛博坦。
老套的剧情，赛博坦号对驾驶者负荷极大，创造它的人无一例外都不能承受。
几个老年人全都傻眼了。
还指望这家伙逆天屠神呢，结果成了一个摆设。
最重要的，一旦这架魔能机甲落入神明手中，他们这一派就彻底灭亡，没有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
毕竟每一个零件的打磨都要耗费毕生心血甚至几代人的心血，他们不可能再有机会。
习通眺望到了命运的轨迹，看到了赛博坦号的结局，看到了那场被称为逆神之戮的终极之战。
这不仅是诸神黄昏，更是世界的灾难。
一场战斗覆灭了所有的文明，碳基生命死亡99%以上，幸存者也成了失落文明废墟上的拾荒者。
他们不断挖掘，却不是为了拯救文明，而是从文明的残躯上抠搜最后的肉丝。
然而，习通伸出手指的那一刻，一切都改变了。
“命运？”
人们都认为，命运是注定的，无可更改的，哪怕神也逃不了诸神黄昏的陨落。
这句话对也不对。
对，是因为时间呈一条笔直向前的线，无论快慢，最终都是要遭遇到某些人、某些事。
这是无可避免的。
先知、贤者、占卜等方法只是扩张了视野范围，就像戴上了八倍镜，可以让人看得更远、看得更清，可以提前做准备。
可如果前方是一座大山，一处天堑，根本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即便有一百个八倍镜又如何。
说不对，是因为习通已经触摸到了永恒。
对他而言，时间这条直线上还有了跳跃、飞行的可能。
随着他对时间之力的掌控，未来甚至还能将这条线掰弯甚至挽个麻花。
手指轻轻一点，迁徙世界的轨迹被彻底打乱，甚至打碎。
一个年轻人从天而降。
赛博坦号与他完美契合，操纵起来没有丝毫负荷，反而还得心应手，如臂使指，将魔能机甲发挥出110%甚至120%的效果。
虽然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种种缺陷和不足，但他的秉性是好的，心是良善的。
是以，他成了几个老年人共同的学生，各种知识、技能、经验等全都倾囊而授。
没有什么留一手的想法。
魔能机甲到他们手中已经是穷途末路，赛博坦号成则还有一线希望，不成就意味着永无翻身之日，即便有也是神的傀儡。
所以，年轻人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最终的信仰。
年轻人的学习天赋也无比强大，他对数据的敏感达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对细节的掌控超越某些完美级的核心零件。
换句话说，他自身就是一个完美的零件。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人与老师们产生了分歧，结果独自一人出战，虽然杀了几个喽啰，却也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神明的爪牙如同逐臭的苍蝇蜂拥而至，其中还包括之前俘虏的两个擎天战神级魔能机甲。
年轻人虽然天赋卓绝，驾驶的魔能机甲也是最强大的，但是火候不足，被两个擎天战神级魔能机甲击败，负伤逃遁。
为了掩护年轻人，几个老年人纷纷穿上备用的魔能机甲，用生命争取时间。
他们都已经垂垂老矣，不像修行者，可以通过神明的力量延缓衰老，生机常驻，拥有比寻常人更加悠长的寿命。
面对敌人的劝降，他们洒然一笑。
“死在战场上是命运对我们最大的恩赐。”
“战斗也可以不是为了胜利，而是为了激发某个人的怒火。”
“激发怒火只是开始，更重要的是教会他如何掌控自己的愤怒。”
“来吧！”
对此，习通心无波澜。
这一切都是命运的轨迹。
命运的轨迹有强大的惯性，那几个老年人在原本的命运中也是战死沙场。
新的命运中，他们重蹈覆辙。
然而又有所不同。
同样是死，有的人轻于鸿毛，有的人重于泰山。
无疑，他们是后者。
相较另一条轨迹中炮灰般的死法，这次他们更加凄惨，却也越发悲壮。
赛博坦号收到了老师们传来的讯息，最后的讯息：
属于我们的时代落幕了，但是很荣幸见到了新时代的到来，我很喜欢你的眼睛，因为里面有光。
我们毕生最骄傲的不是创造了赛博坦，而是塑造了赛博坦的驾驶者。
少年，不要为我们哭泣，更不要让人类为你哭泣。
没了。
还有两个老师没有传来消息，赛博坦收到的只有两道吱吱啦啦的杂音。
不过足够了，因为此时无声胜有声。
少年终究还是哭了，撕心裂肺。
他恨自己的鲁莽，恨自己的冲动，更恨自己的学艺不精。
驾驶这世上最强大的机甲，却被一群杂鱼追得狼奔豸突。
自责、仇恨、痛苦……
种种情绪在心中碰撞，仿佛湍急的潮水密密匝匝的冲击、猛撞。
这时候，习通打了个响指。
能量环的秘密仿佛流水般涌现出来。
少年脑海中瞬间空白。
老师们的教诲泉涌般浮现出来。
能量环——无论神明还是追寻真理的人类都将其奉为创世力量的根源，同时也将其视为世界的枷锁。
正是这种力量，将神明紧紧禁锢起来，令他们不能继续提升，不能继续变强，不能触摸到世界之外的事物。
神明尝试了解它、破解它。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打破世界的禁锢，成为更高等级的存在。
追寻真理的人类也在了解它，解析它。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抗衡神明，甚至击败神明。
老师们，以及老师们的老师们都在孜孜不倦的研究、探索，更是提出了数以万计的猜想。
少年以前也尝试学习这些知识，但不知为什么，这些知识过于深奥、艰涩。
别说那一本本札记、手书、魔能机甲中的绝密档案中的内容，就是书名、文件名都看不懂。
可是现在，一切都豁然贯通。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我终于明白了……
如果说迁徙世界的命运被能量环禁锢住了，那么，少年就是习通在能量环上打开的孔洞。
不，也不能这么说。
习通将能量环传播出去，就像春天种下一颗果实，希望它在土壤中扎根，抽枝发芽，结出累累硕果。
迁徙世界对能量环的探索、解析、猜想就是习通想要的果实。
其中许多内容令习通灵光闪烁，对能量环有了进一步的理解。
至于少年，不过是获得了这其中万分之一的好处。
虽然这个比利微不足道，可它是能量环的万分之一。
低层次的战斗，比拼的是双方资源的总量，谁的资源更多，谁就能在战斗中占有压倒性优势。
比如粮食、人口、药品、武器、金钱等。
可是到了高层次战斗，稀缺资源成了左右战争的砝码。
比如以一敌万的强者，横扫千军的战神，诛神屠魔的神兵等。
有些东西不在于拥有多少，而在于是否拥有。
时间之力如此，能量环的力量更如此。
对迁徙世界而言，能量环的力量就相当于时间的力量。
因为它也可以掌控万物、摧毁万物，在这个世界中，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制约它、影响它。
有了这等力量，神明就是土鸡瓦狗。
少年终于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
赛博坦成为了“逆神之戮”，手撕神明是它的日常，所有神明的仆从也都成了他的猎物，被无情杀戮。
杀戮！
杀戮！
杀戮！
将神明们施加在自己一脉历代师长先辈身上的仇恨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世界被他杀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直到世上再无神明，再无神明的信徒，赛博坦号终于停下了。
因为他已经杀光了一切。
这世上无一人可信，更无一人可怜。
他不仅屠戮了万物，更是将万物的灵魂剥离出来，封入能量环中。
他在寻找。
从亿万灵魂中甄别自己的老师。
只要杀得足够狠，搜集得足够多，必定能找到他们的所在。
随着疯狂的杀戮，世界逐渐失去生机，衰老、死去，少年却依旧年少。
因为他不是血肉之躯，相较寻常碳基生命，他的生命形态更加完美，尤其在掌握能量环的奥秘后，他的身体瞬间蜕变。
那是一种更加高级的生命状态。
是神明们孜孜追求的状态。
他已经将师门所学融会贯通，同时又身兼神明的修行之法，魔能机甲在他手中回炉重铸，并且更上一层楼。
这是赛博坦的时代，更是赛博坦的文明。
虽然这个文明只有他一人。
熔炼能量环中封锁禁锢的亿万灵魂后，他知道了神明设下禁锢，封锁整个世界的原因。
因为他们不是真正的存在，而是另一个单位的投影或者复制体。
神明为了保护他们，才有了之前的封锁和禁锢。
为了改变种族的命运，更是为了真正走出去，参与到诸天万界体系中，他开始了新的尝试。
他制作了新的魔能机甲……
完美零件，每一个都是。
以往需要数代人心血的核心零件此时却成了流水线产品。
更加精良，更加精密，也更加强大。
每一个魔能机甲都有着强大的性能，某些方面甚至还在赛博坦之上。
然而，它们全都是赛博坦家族的成员，所有的理念、设计都源自赛博坦号。
少年第一批制作了五个魔能机甲，为的就是纪年自己的五个老师。
虽然老师们无法复生，但少年成功的找到了他们的灵魂。
“能量环——赋予！”
能量环中闪耀起炙热的灵魂火焰，烘炉般的光球中分出五道星星之火分别打在五个魔能机甲上。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魔能机甲随之荡漾起波纹状的光芒。
“能量环——激活！”
灵魂能量瞬间融入到魔能机甲中，与魔能机甲合二为一，成为其中的主导和掌控。
咔嚓！
咔嚓！
五个魔能机甲纷纷动了起来，熟悉着陌生的身体。
他们的灵魂被精心呵护，并没有收到太大的损伤。
只可惜，他们忘记了过去，全都新生的婴儿般好奇的打量着世界。
“老师们，欢迎回来——回到我们的时代。”
抬头，仰望天际。
残阳正红。
第1189章：跟我一起画个圈
习通仔细看着自己的手掌。
无意之中，又创造了一个文明，甚至是创造了一种独特的文明形式。
一个人的文明。
个人就是文明。
赛博坦少年拥有出色的能力，可以源源不断制造魔能机甲。
同时又初步掌握能量环的力量，屠戮数百亿生灵置入其中熔炼。
他同时拥有了对物质存在的掌控和对精神存在的主宰，所有新诞生的魔能机甲都经由他赋予生命，虽不是他血脉的延续，却是他精神的传承。
他就是这个文明的父、祖。
同时，所有新生命都秉承他的意志、理念，就像芯片灌输一样，在忠诚方面无可挑剔。
人可以背叛一切，包括亲人、爱人、朋友，集体、国家、民族，却唯独不会背叛自己。
所以，赛博坦少年的后裔都对他忠心耿耿，可以为了忠诚而抛弃一切。
同样是无条件忠诚，赛博坦少年创造的种族和蚁族有着本质区别。
蚁族都是低智慧甚至无智慧的个体，离开蚁后以及蚁群这个整体便会迅速死亡。
赛博坦少年创造的生命都具有高度的智慧，灌输意志和理念时一并灌输了丰富的知识底蕴和经验积累。
即便离开了族群，他们依旧能够存活，甚至可以像种子一样继续扎根萌芽，开枝散叶。
虽然达不到开枝散叶的程度，但也足以将一身所学传播出去，传承下去。
在这种体系下，赛博坦少年就相当于蚁后的地位和作用，一个人就是文明，就是体系。
习通隐约捕捉到了一丝灵感。
他脑海中不断翻滚着赛博坦少年、火种、文明之类的词汇，然后不断向其中加入其它元素。
“洛天依，帮我搜集这些素材……”
没多久，诸天万界的系统便发布了新公告。
对系统等级3的使用者开放新权限——火种。
系统对这个权限的介绍是虫皿的进阶版，其中生成的事物不局限于昆虫，还可以是鸟兽，甚至智慧生命。
火种可创造的物种不是固定的，其中有许多固定的模板，使用者可以参照这些模板进行修改，甚至可以重新编译。
比如将狮子和鹰融合，剔除重复、无用、排斥和冲突的部分，将两者的优点保留并有机结合，创造出狮鹫这个物种。
再比如将人类与野兽融合，制造各种兽人、半兽人，或者禽兽。
火种创造的生命可以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以胚胎、幼儿的形式存在，如同正常的生育。
也可以是一道特殊的能量，对现有的生命进行改造，比如赛博坦少年手中的火种。
这个火种给习通带来了极大的灵感。
赛博坦少年对能量环的掌握和运用还很粗浅，但他摸索出的功能有极大的意义。
这是一条可行的道路。
习通立刻将这个灵感进行扩充、完善、巩固，并且发扬光大，成为一个稳定而可行的能力、道具。
能量环掌控的不仅仅是寻常能量，还包括精神能量乃至灵魂。
它自身就像是一个小轮回，将灵魂摄入其中，从外界的大轮回中剥离出去。
一个世界的灵魂、生命都被收入其中，然后不断锤炼，千锤百炼。
诸如贪婪、暴戾、憎恶、嫉妒、嫉妒等杂质，或者地、水、火、风等能量都被剥离、析出，分门别类的整合在一起。
决定一个人资质等级的，不是他拥有的属性有多多，而是他拥有的属性有多少。
比如金木水火土，如果五行俱全，基本就是废柴一枚了，因为数量的增加会削弱每种属性的占有。
除非极少数特殊的存在，否则拥有的属性数量还是越少越好。
那么，五个五行俱全的废物互通有无之下，是否可以重组为五个资质纯粹的天才？
同样的道理，如果将一个世界的灵魂、生命全都聚于一处，回炉重铸，是否可以锻造出无数纯粹的精品？
对赛博坦少年而言，杀人就是为了救人，灭世是为了救世。
如果没有他，迁徙世界就是一个物欲横流，高层贪婪恶毒、中层愚昧充塞、下层麻木不仁的低等世界。
可是有了他的杀戮之举，迁徙世界破而后立，浴火重生，直接跨越到了人人为龙的高等文明世界。
而不仅是生灵世界的运转方式，还是亡灵世界的运转方式。
作为阴阳两界中转往返的六道轮回，它一向是自行运转，信马由缰。
习通虽然掌握了六道轮回，也只是修改了小部分规则，为自己的嫡系班底谋福利。
比如野蛮人被六道轮回标记之后，死后无需轮回，不会被抹除记忆，只要塑造一个新身体就能原地复活。
也正是这个原因，野蛮人在战场上悍不畏死，嗜血疯狂。
每次阵亡的野蛮人从系统主神殿重生时，都会受到海洋般的欢呼。
某种程度而言，这已经是第四天灾的种族天赋。
然而，习通所触及的只是六道轮回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其他99.9999%的部分依旧是循着固有的规则运转。
旧有的规则就是根据灵魂的强弱、大小、纯粹、芜杂等特征进行评判，然后将其转生为植物、虫蟊、飞鸟、走兽、智慧生命等。
人活一世，草木一春，这是成长和积累的过程。
成长和积累的不仅仅是他们的身体，还有他们的灵魂。
灵魂的成长比身体更难，灵魂的打磨也比身体的积累更慢。
唯一的好处就是灵魂总量大，每分每秒都意味着积累、壮大。
这就是世界本源成长的由来，也是世界意志诞生的根源。
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天地滋养万物，万物反哺天地。
世界本源壮大意味着世界体量的壮大，世界质量的提升。
世界意志壮大意味着世界的防御更强，可以抵御域外神魔的入侵和破坏。
同时，世界本源意志可以赋予世界内最优秀的生命，令他们天生拥有强大的能力、神通，成为本世界“先富起来的人”。
这就是蒙昧时代、洪荒时代、上古时代等特殊时期神魔遍地走的原因。
无它，世界的赋予。
可是在赛博坦少年手中，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屠戮亿万生灵，本世界的所有灵魂、生命都被掠取一空。
世界意志成了无源之水、无根之木，短瞬间凋零、弱化、沉寂，甚至消亡。
世界意志散去。
六道轮回崩溃。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被纳入能量环中，换句话说，被赛博坦少年彻底支配、掌控。
他不需要万物生灵自然生长、壮大，不需要六道轮回筛选、遴取。
他只需要少量的精英，除了这些，其他的一切都无关紧要。
熔炼、萃取。
汇集迁徙世界亿万生灵的精华，成就一小撮最优秀的个体。
同时，又将熔炼、萃取过程中析出的各种杂质整合起来，化作特殊的个体。
比如，一亿生灵中剥离析出的“贪婪”，将其汇聚起来，必定会诞生一个特殊的存在。
如果个体无法容纳所有的“贪婪”之力，那就分散为10个、100个、1000个……
甚至可以成为单独的军团，或者种族。
这就是赛博坦文明的现状以及未来。
在习通看来，这可以扩及到诸多世界，诸多文明。
这世上没有垃圾，只有放错位置的资源。
对凡人而言，如果一种矿石中需要的成分只有10%，其价值必然比不上20%的，但是对神明而言，哪怕只有1%，这块矿石也是有价值的。
因为对凡人而言，开采和冶炼是有成本的，如果矿石中的成分低于一定程度，开采和冶炼是毫无意义的，甚至赔本的。
但是对神而言，开采和冶炼是没有成本的。
搬山卸岭只是翻手间的事情，随便一个意念就能令岩石崩灭、粉碎，析出其中的特定成分。
对神明而言，只有想与不想的问题，没有能与不能的问题。
就如轮回。
生灵历经轮回，洗去身上的种种因果、业力，随即转生为新的生命，然后继续成长，在世界之中经历、承受，重复固有的轨迹。
是的，固有的轨迹。
人的命运实际上是早就注定的，这种注定既来自世界，又根植在灵魂之中。
就像天上坠落的雨滴，无论它们向东飘还是向西飘，无论它们坠落的速度是快还是慢，无论他们最终是落在土地上还是山岩间，它们最终的目的地都是地面，是海洋，是重新升腾为云。
这就是命运。
可如果有一个力量将本世界所有的水都抽取一空，至于一处，然后不断洗练、淬取，成为他想要的模样。
这就意味着所有水的命运都被改变，整个水循环都被打破、颠覆。
这就是赛博坦少年给习通带来的启发。
生命的意义在于什么？
让每个生命都独立存在，自由生长？
对个体而言，这或许就是公平、公正，是上天赋予每个生命的权利，不容剥夺、践踏，是誓死捍卫的所在。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种权利从一开始就是虚妄的存在。
他们从诞生那一刻，甚至从他们第一代远祖诞生那一刻，就注定是神豢养的玩物、牲畜。
他们的存在是秉承神的意志，他们的成长是符合神的利益，他们所谓的知识、礼仪、社会也都是神明精心编撰的牢笼。
第一代远祖经历过旧时代，知道世界的真面目，更知道神明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这样做。
可是他们的子孙后人并不知晓。
真相终究会在死亡中淹没，在时光中沉沦，活下来的人就在神明精心修筑的牢笼中不断打转，就像蒙着眼拉磨的毛驴，周而复始。
生命的本质就是重复！
这是习通已经证实的。
放眼诸天万界皆准的真相。
迁徙世界被习通用能量环层层禁锢，与外界彻底割裂，然而，这个世界依旧呈现出重复的怪圈。
习通制造了一个大圈，土著神明在这个大圈中画了一个小圈，土著神明之下的世俗权力者又画了一个又一个小圈来区分彼此的势力范围，在世俗权力者小圈中又有一个个的小圈子……
而每个圈子中都有或多或少的个体，所谓智慧生命，就像是羊圈中的羔羊，按照牧羊人的意志吃草、挨草。
当羊越来越聪明的时候，牧羊人开始给羊修建精美的屋舍、干净的饮食，就算想吃羊肉时，也只杀那些病弱的羊，还美其名曰太弱胜强，而且会在偏僻的角落杀羊，其他羊听不到一丝惨叫。
如此之后，牧羊人还会继续画圈，在旁边搭一个猪圈，让羊明白自己的生活是多么美好。
然后他又会在猪圈中重复同样的流程。
所谓文明就是不停地画圈，在圈中继续画圈，当无处画圈，或者画出来的圈中没有单独存在的个体时，文明便会宣告崩溃。
赛博坦少年没有画圈。
相反，他打破了神明画的圈，更是将这个圈中的所有圈都砸得稀巴烂。
最终只留下唯一的圈，只属于他的圈，其他的一切都是这个圈中的存在。
这就是习通对命运的全新解读。
生命的本质就是重复，文明的本质就是画圈，而画圈就是最大的重复。
建立诸天万界的初衷再怎么高大上，实际上还是为了画圈。
这一刻，习通隐约明悟。
自己的圈子画得再大，也终究是别人的圈子里画圈，根本不可能超越，一辈子都只能活在别人的圈子里。
放眼诸天万界，以及周围的其他世界。
低级生命都在重复、重复、重复。
重复的生长、繁衍、轮回。
高级生命都在画圈、画圈、画圈。
不断地圈地、圈钱、圈套。
没有人知道最大的圈是谁画下的，因为历史已经被掩埋、破坏，变得面目全非甚至荡然无存。
就像迁徙世界的人已经忘记了旧时代的一切。
他们所遵循的，只是某些旧时代大人物制定的规则，这个规则或者叫“礼”，又或者叫“法”，又或者叫“合约”。
以前，习通所思所想的都是如何将这个圈画得更大，画得更稳；如何圈住更多的物产，更多的人才……
可是现在，习通明白了。
如果只想着在圈子里画圈，自己的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圈子就是用来挣脱的。
禁锢就是用来打破的。
这叫破而后立。
或者浴火重生。
这就是火种！
不是怒火的火，而是文明的火。
它的存在就是为了蔓延，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更是为了穿透，由下向上将所有端居在金字塔尖上的神明们烧熟、烤焦。
最终，扬了他们的骨灰。
第1190章：以后别再白嫖了
火种！
诸天万界各系统的使用者们全都瞪大了眼睛。
一方面是震惊于这个权限道具的功用，另一方面则是权限道具的使用方式。
屠戮一方世界，炼化所有生灵。
这……
怎么看都是一种邪恶的、可怕的道具。
真香定律再一次生效，所有系统等级3以及以上的使用者全都悄悄摸摸的激活了权限，领取了属于自己的火种道具。
许多没达到3级的使用者也充值一波，赶紧弄到3级。
火种——创造生命。
简简单单的字面描述下是无穷的可能。
诸天万界体系内的神明哪个不是老怪物级别的，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掌握一方世界甚至好几个世界的土皇帝、土财主。
他们在火种中看到了庞大的潜力，广阔的开发远景。
比如信徒。
现在的信徒全都是从人类以及其他智慧生物中发展，选取。
但是智慧生物有这样那样的缺陷和不足，无论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都有。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外貌。
对人类而言，与自己长相相同和相近的神明就是善神，那些青面獠牙、鸟头兽身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这个心态很可笑，但是不容否认，绝大多数甚至所有智慧生物都有这种心态。
所以，神明不得不迁就信徒，以信徒为模板塑造自己的法身、法相。
很多神明在自己的世界是无上的英雄、领袖、偶像，可是征服其他世界时，立刻就成了恶魔、屠夫。
这固然有其他世界丑化、抹黑的原因，更多的还是双方长相不同。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就拿天堂来说，鸟人只是他们众多形态中的一种，他们还有许多其他的形态，而每一种形态都是因地制宜，针对土著量身打造。
在这一点上，习通就非常强势。
诸天万界体系中，所有系统主神的形象都是统一的，所有的神像都是一模一样的。
无论什么世界，什么种族，在祈祷时高呼的无一例外都是“赞美系统主神”。
很有大一统的意味，书同文、言同声。
系统主神没有迁就任何世界、任何种族，反而推行化身符，令其他种族化形蜕体，成为人身。
人体有诸多好处，最简单的就是各种为人类量身打造的修行功法。
如果抱残守缺，继续自己瞎琢磨，恐怕十八代子孙也弄不出个名堂。
可是化作人体之后，立刻就有多如繁星的功法可以选择，而且每一种功法都价值连城。
在诸天万界，顶着人类的皮囊立刻就有诸多便利，哪怕不修炼，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也能获得无数好处。
以妖族为例。
他们从出生就随时面临猎杀，有来自更强大妖族的，有来自人类修行者的。
可一旦化作人身，就意味着效忠了人王，获得人王庇护，任何人不能随意戕害，否则必定遭到人王的制裁。
正因此，封神世界的妖族都会千方百计为自己未出生的子嗣弄一张化形符，让他们一出生就拥有人类的身份。
其他世界的非人类生物也都渴慕封神世界，想方设法迁徙，或者将自己的子嗣送到大商生活。
毕竟在自己的世界每天都危机四伏，在大商世界则平安无忧。
即便在大商世界活成了醉生梦死的废物，也比在自己的世界死于非命强。
好死不如赖活着。
这就是系统主神的影响力，也是身份认同的价值所在。
系统主神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自己的身份、形象推广到了诸天万界，引得无数生灵膜拜、效仿。
一个生灵连自己的种族、出身、血肉之躯都改变了，又怎么可能还坚持以前的信仰？
话说回来，一个生灵为了信仰系统主神，连自己的种族、出身、血肉之躯都抛弃了，又有什么会令他抛弃对系统主神的信仰？
道理浅显易懂。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一回事。
在诸天万界体系内，没有任何神明可以做到这一程度，甚至连万分之一都不行。
他们没有化形符，毕竟这个东西太精妙绝伦了，寻常神明根本悟不透其中原理，即便悟透了，也没有资源和时间去无限制制作。
可是有了火种，这一切都成为可能。
火种中储存了诸多智慧生命的模板，使用者可以直接从其中选择模板进行修改，然后制作。
比如元素生物：火元素、冰元素、水元素、风元素等，可以根据模板设定它们的各方面属性，外观、能力等，然后投入相应资源进行创造。
如此一来，可以投入大量资源制造少数精锐的元素生物，也可以投入少量资源制造大批低级的炮灰。
对于元素生物出身的神明而言，最好的信徒就是元素生物，而且是与自己属性相应的元素生物。
以前是没得选择，现在有了选择，自然可以疯狂制造最适合自己的信徒。
火种中储存了数以万计的主流生物种类，还有诸多修改方案，保证任何神明都能设计出符合需求的生物。
即便没有，只要将一滴血滴入火种，便会分析出对应的生物模板。
至于创造生命的消耗，不外乎一些物质、能量，如果想精益求精，还可以添加一些信仰之力。
然而，激活火种的前提条件是杀戮。
屠戮数以百万计，甚至数以亿计的生灵，将所有灵魂和生命收纳汇集，熔炼萃取……
这和献祭一个世界么区别。
不过一想到这样做的好处，谁能忍得住？
没错，是把一个世界杀光了、屠空了，可是紧接着就创造了无数生命，填补了空白的世界。
不破不立。
这就像浴火重生，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新的开始。
更完美，更强大。
以往，神明对自己的信徒就像师傅教徒弟，都会留一手，或者留亿手。
毕竟他们和信徒只是利益关系，神明给予信徒好处，信徒向神明提供信仰之力。
双方地位天然不对等，而且很多时候神明都是白嫖信徒。
究其原因，双方不是同一种族，即便同一种族，也只是外表相似，思想、信念等都有所不同甚至相悖。
但是火种诞生的生灵全都是使用者的翻版，完全秉承他们的意志，甚至可以说是他们意志的延伸。
真真正正的意志承载者。
如此，神明必然全心全意对待信徒，至少会收起白嫖的心思。
以前大家都是关起门来自己玩，怎么白嫖信徒都无所谓，反正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现在都加入了诸天万界体系，别人花费资源培养信徒，武装信徒，你还天天白嫖信徒，人家的信徒一个个都达到狂热的程度了，你的信徒还整天苦哈哈似的。
丢人。
第1191章：旧秩序的送葬者
洛天依不断汇报着火种权限的开通数量。
10000，短短三分钟就达到了万级，这其中一大半是刚刚充值到系统等级3的。
1级系统升级2级系统需要充值1个世界，2级系统升级3级系统需要充值2个世界。
也就是说，火种的出现令习通进账了3万个世界，而且这个数字还在迅速的增长。
习通没有半点惊讶，因为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火种是能量环衍生而来，对能量的禁锢和封锁等同自创轮回，将万物的灵魂、生命封入其中熔炼萃取，辅以特殊方式达成造物。
随心所欲的造物。
神明虽然有造物的能力，但是非常低端和粗糙，画猫不成反类犬的事情频频发生。
许多怪兽、恶魔之所以长得那么丑，很可能是创造它们的神明手艺不到家，以至于长着长着就残了，又或者刚出生就吓死妈。
但是有了火种后，神明不仅可以随心所欲创造想要的物种，还能保证创造出的物种形态稳定，不至于随着时间的推移崩溃。
“赞美系统主神！”
无数神明由衷感慨，习通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诸天万界的生灵夸自己英明神武、高大帅气……
获得火种的神明纷纷动身，前往一个又一个世界世界进行收割。
他们最先下手的都是自己掌握的世界。
毕竟自己的地盘自己做主，不会受到世界意志的干扰，只需要一个神谕下去，信徒们会飞蛾扑火一样赴死。
无数生命力和灵魂倦鸟投林、百川归海似的涌入火种，随即被封锁、禁锢，与外界彻底失去联系。
一方世界很大，但是对神明而言微不足道，尤其是掌控了世界意志的神明。
天心即我心，我意即天意。
他们对世界有着绝对的控制权，万事万物都如同掌上观纹。
一切，尽在掌握。
也有那么几个特殊的情况……
发现自己信仰的神明要毁灭世界，一部分信徒瞬间背弃信仰，走上了对抗神的道路，甚至打出了弑神的旗帜。
只可惜，一切抵抗都是徒劳，神明都不用出手，只是派几个手下就能将他们打死、碾碎。
除了一段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什么也没留下。
即便这段故事，也转瞬被遗忘，被掩埋。
也有那么几个不给力的猪头神，手下一个比一个菜，莫名其妙的就失败了，送经验似的将信徒送成神级、一身神装，然后挑翻了神明。
这种事情不是一例两例，而是频繁发生，并且有逐渐增多的趋势。
习通开始关注这些逆天崛起的强者。
直觉告诉习通——那些人不正常。
世界危机时刻，世界意志会消耗本源赋予某些生灵特殊的力量、逆天的气运，令他们迅速成长起来。
在地球平行世界，世界意志还会通过“投影”的方式，令其他世界的强者降临，以此来帮助自己度过危机。
然而，世界意志掌握在神明手中。
没有世界本源的赋予，逆天强者依旧出现了。
两个可能——他们原本就拥有某种特殊的天赋、能里，或者有另一股外力推了他们一把。
就像习通在迁徙世界推了赛博坦少年一把。
某种未知的存在插手了这些世界，干涉了世界的进程。
是谁？
习通摇了摇头。
是谁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知道了对方的存在，更知道了对方的敌意。
习通知道，自己散播火种这步棋走对了。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这点，面对遍地的星星之火，他们不得不跳出来制止、阻挠、扑灭。
这已经不是星星之火，而是对某个古老、腐朽事物或规则产生致命威胁的送葬之火。
然而这是无用功。
品尝到火种强大的力量，感受了造物主的美妙滋味，看着一个又一个完全秉承自己意志的生灵……
诸天万界的神明们全都兴奋、激动、渴望……
有这么多坚定支持、狂热信仰的信徒，自己的力量瞬间暴涨十倍、百倍。
神明们仿佛看到了自己一步步登上世界之巅，超越世界之巅，成为至高无上存在的场景。
这些，是他们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
当他们知道有一股力量在阻挠自己的成功，破坏自己的成果时，他们忍无可忍。
究竟是谁？
找不到对手，那就找他们的代言人。
一个又一个冒头的“凡人”成了众矢之的，无数神明率领自己的嫡系人马奔波征战，帮助困境中的友军。
没有哪个神明坐视不理，也没有哪个神明袖手旁观，更没有哪个神明隔岸观火，试图借助“凡人”的力量削弱潜在竞争者。
事实上，从火种出现那一刻，以往的竞争关系便不复存在。
因为信徒可以随心所欲的制造了，每一个信徒都完美而强大，并且完全秉承自己的意志。
天堂的典籍中有光明神造人的记载，神创造了男人和女人，并令他们繁衍后代，数千年时间，人类的足迹才遍布大地。
这还是光明神暗中帮了一把的结果，若非如此，上万年也达不到遍地大地的程度。
可是有了火种，神明可以随心所欲创造智慧生物，不仅质量高，还速度快，资源足够就能源源不断创造。
人类自行繁衍，再加上火种源源不断的创造，不出百年，人类的足迹就会遍布大地。
最重要的，这些人类不是茹毛饮血的野蛮生物，而是秉承神明意志，拥有神明的智慧、经验、思维的智慧生物。
没必要再通过宗教的方式去蛊惑智慧生物信仰自己，以往那种借助宗教骗取信仰的模式一去不复返。
正是明白了这一点，诸天万界的神明们才越发认识到合作的重要性。
诸天万界体系有了火种，不必再玩弄宗教，但诸天万界体系外的那些神明依旧是老一套。
当他们发现诸天万界体系内拥有众多富饶世界的时候，必定会鲨鱼一样扑上来。
选择意志承载者，传播宗教，神明降临……
这种老掉牙的渗透入侵手段会一步步上演。
一个世界是弱小的，容易被击破的，但是诸天万界体系有数以万计的神明，只要所有神明齐心协力，任何域外神魔都是渣渣。
一方有难，八方驰援。
临近的神明纷纷取得联络，建立攻守互助同盟，甚至资源交换互通，彼此合作壮大。
对内，铁腕镇压冒头的“凡人”，炼化其灵魂、生命。
对外，寻找域外神魔的藏身之地，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立刻呼唤周围的友军前往击杀。
必要时刻，还可以向系统主神求援。
第1192章：我在之处即永恒
“我似乎干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火种的爆销还在持续，而且后劲越来越强，封神世界传送阵身影不断，朝见人王的神明如过江之鲫。
诸天万界体系吹气似得膨胀，短短三天时间，名下世界以及体系内在册神明都翻了一番。
习通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经过和结尾。
仔细琢磨一番，习通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以往，所有神明都是搜集信仰之力来壮大修为，提升实力。
信仰之力不仅是修行资源，还是神明之间交易的硬通货，凝练规则、神器的原材料等。
可以说，现有的一切修行方式、修行体系基本都是依托产生、发展的。
正因此，所有神明都不约而同的走上了宗教的道路，将自己塑造成膜拜的对象。
与信徒公平、不公平的交易，或者干脆白嫖。
而无论哪一种，都是需求他人的信仰，而习通创造了一条自己信仰自己的道路。
以前是信徒渴望什么样的神明，神明就把自己打扮成什么样，现在是神明需求什么样的信徒就创造什么样的信徒。
同样是信徒，两者却有天壤之别。
以往，信徒欲求太多，种种杂念不可避免熏染神明，某些长期白嫖信徒的神明不可避免的沾染因果、业力，导致后期难以寸进，甚至崩溃灭亡。
这也是大商坊市中信仰币兑换业务络绎不绝的原因。
搜集到的信仰之力太芜杂、污浊。
但是以后，所有的信徒都是神明自身的复制体，等同神明的化身，信念坚定而纯粹，每一个都有成为狂信徒的潜力。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
以往大家都是掐烂钱、洗黑钱，费时费力不说还天黑路滑容易翻车。
现在人手一架印钞机，开关一按哗啦啦吐钱，唯一能制约印钱速度的就是纸张和油墨了。
火种创造生命的材料是灵魂，以及生命力，需要屠光一个世界，搜集所有灵魂、生命。
一方世界生灵亿万，谁也不知道这池子里有什么大鱼甚至大龙。
除非，把水抽干。
也正是这个时候，神明们才发现自己的老窝中潜藏了这么多域外神魔的意志承载者。
“很激烈！”
习通暗暗说道。
诸天万界中的水太深了。
就拿正在观战的那方世界来说，掌控世界的神明对该世界有绝对的控制权，但是他诞生也不过3000年。
相较世界，他还太年轻，甚至可以称得上幼稚。
他虽然竭尽全力寻觅本世界的古老传说，上古轶闻，然而所获寥寥。
即便有，也十有**是面目全非的历史。
所以，他并不清楚这个世界的过去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伟大的存在，那些伟大的存在又是怎么衰落和消亡的。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处于本世界的第几个纪元，也不知道本世界之前诸多纪元中的霸主是否还存活，或者沉睡。
那些大佬们或许是因为某种原因沉睡了，被迫进入轮回，不断弥补自我。
乍看上去，他们就是芸芸众生，不出彩，也不特殊。
可一旦风云际会，就是金鳞化龙的时刻。
届时，他们会翻手间拿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世界的主宰权。
只可惜，现在不是了。
所有的生灵，有一个算一个，屠戮一空。
大佬们不怕死，死了就再入轮回，重新藏匿。
而每一次进入轮回都是洗涤、净化、蜕变……
可是，他们遇到了火种。
死亡的一瞬间，他们便被封入火种，彻底禁锢。
能量环的强大毋庸置疑，就连奥林匹斯神王宙斯都被能量环活生生抽干，更何况一缕残魂。
翻车的有，但更多地都无惊无险化解。
火种中的本源能量越来越庞大，无数灵魂、生命在其中锤炼、萃取，同质、同性的能量不断剥离、融合。
原本数以百计、数以万计不同种类、特性混在一起的大杂烩能量团开始变得清澈、清晰，成为数百种、数万种纯粹的单一能量。
“贪婪！”
“嗔怒！”
“痴狂！”
“憎恶！”
“暴食！”
“傲慢！”
……
一种又一种能量被剥离出来，化作一个独立的人格，一个独立的生命。
一个狂热崇拜创造者的信徒。
他的生命形态是创造者精心设计，他的能量是一方世界熔炼萃取的精华，他的思维、意志、信念等完全继承自创造者。
某种层面而言，这就是一群天生拥有强大能力的生物，而他们所拥有的能力就是规则、权柄。
贪婪之神、嗔怒之神、痴狂之神……
虽然他们的实力还很弱小，但他们的能量等级很高、很纯粹，有广阔的晋升空间。
作为他们的创造者，毫无悬念的就成了万神之王、万神之主。
就像天堂的光明神、奥林匹斯神族的神王宙斯、诸天万界体系的习通。
甭管实力强弱、体量大小，至少就体系而言，已经建立起来了。
剩下的就是提升、变强，不断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势力。
提升的方式不再是宗教，不再是白嫖信徒。
而是针对自我。
我自己信仰我自己，嫖自己不算嫖。
比如某火种持有者，创造了800智慧生命，每种智慧生命都代表一种规则，一种权柄。
这其中每一个智慧生命都可以再度萌芽，进一步繁衍，比如傲慢一族、狂热一族、坚毅一族。
每个权柄都可以延伸出一个独立的种族，这个权柄就是该种族的特性、标志、符号。
之前，每个世界都是大杂烩，每个种族都有良善、邪恶，都有守序和混乱，还有更多兼具诸多属性并且随时变更的。
但是经过火种的熔炼萃取，所有属性、特制都被剥离、凝聚、固化。
也就意味着新诞生的傲慢一族天然傲慢，并且永远傲慢下去，不仅将这作为特制，更是作为修行中的方向、道路。
这种傲慢存在于他们的言行举止、衣食住行中，或者是傲气，或者是傲骨，又或者是傲剑。
也许傲慢一族会碰壁挫折，或者折戟沉沙，但800种族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成长起来的。
至于培养谁，怎么培养，就看他们的主神了。
没错，火种的使用者便是主神。
哪怕他们还没有到达习通的程度和境地，但拥有火种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有了成为主神的资格。
早一点、晚一点的区别罢了。
被屠戮一空的世界遍地荒芜，万废待兴，诸多种族刚诞生即拥有了卓越的眼光见识，厚实的知识积累。
他们直接跳过茹毛饮血阶段，开始建造属于本族的村落、城市、社会，创造属于本族的文化、文明。
“系统元年7月7日，傲剑山庄建成。”
“系统元年6月6日，幸运城建立。”
“系统元年……”
一个又一个特殊的种族诞生，一个又一个独特的势力扎根。
以往的世界全都被扫进了垃圾堆，所有的一切都现在开始，从系统元年开始。
同一个纪年，同一个时间，同一种文字，同一个信仰。
以火种为纽带，习通初步将诸天万界连接在一起，而且是紧密的连接，不再是以往那种松散的联系。
习通不知道诸天万界在整个世界中占据什么必中，更不知道在自己建立诸天万界之前还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大势力。
但是习通知道——从现在这一刻开始，过去的一切都烟消云散。
“我所处的时间、空间，便是永恒！”
习通明悟了！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物、任何力量可以左右自己、阻挠自己、制约自己。
域外神魔不行！
习通一念之下，养精蓄锐的野蛮人大军立刻开赴诸天万界各个角落，挥舞着嗜血的战斧，用狂烈的咆哮声将敌人的惨叫淹没。
十里坡剑派的弟子也纷纷御剑而出，穿过空间通道出现在一个又一个世界，将正在兴风作浪的域外神魔斩杀殆尽。
永恒！
这就是永恒！
习通就像是太阳，以自我为中心辐射诸天万界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土地，每一个生灵。
没有时间和空间的阻隔，习通可以将自己的意志、力量随意投放到随时、随地。
没错，随时以及随地。
永恒最大的特性就是超脱一切。
之前习通感受到的那种膨胀和上升不是错觉，而是真实的。
如果将时间必做一条长河，那么万事万物都是河流中的鱼儿，被迫水流而下，从源头之处源源不断流向归处。
这个过程中，即便有鱼儿可以短暂跃出水面，也会随即坠落。
然而，那一眼便足以改变许多事物。
比如命运。
它可以看到前方的礁石、岔路，或者巨大的掠食者，可以趋吉避凶，避开危险。
这就是命运中的变数。
只可惜，它跳的太低，看得也不远，即便稍稍避开了眼前的威胁，又怎知前方一片通途？
一次的跳跃便足以耗尽它毕生的积蕴，如果不能躲避所有的危险，一次的逃避又有什么用？
如果归处的海洋是一处绝域，即便逃避过了九十九次危机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习通不同，他不仅跳出了水面，还悬停在了河流上方。
这一刻，他就是时间长河的观察着，俯览着。
这一刻，他明白了时间的本质，更明白了世界的本质。
之前的习通就像是动画屏幕上的小人，无论是否自愿，都要随着帧数的滚动变化、发展。
可是当他脱离时间长河那一刻，他就跳出了二次元壁，到了屏幕前，可以用上帝视角审视自己曾经存在的痕迹。
以往，自己的视野、所知所感，都只局限于当前帧，可是现在，能够清晰查阅每一帧。
现在、过去，以及未来。
只可惜，自己刚刚脱离水面，对过去和未来的感知还十分模糊、肤浅。
还要飞得更高，在时间长河上方停留的更久。
呼……
一阵风吹过，习通感觉自己再度上升、上升、上升……
视野果真扩大了，自己看清了更多的过去。
去年。
前年。
大前年……
习通甚至看到了自己刚进入大学校门，遇到宿舍三个逗比、遇到赵大川、遇到叶依若时的场景……
然后，戛然而止。
这里的连接有些生硬。
这里的画面有些模糊。
最重要的，再之前为什么一片空白。
还有未来，为什么也一片模糊。
习通开始疑惑了。
眼前所看到的就像是从一个完整视频中剪切下来的短视频，反反复复播放着那15秒内容。
这是一段精彩的人生，却不是一个完整的人生，更不是一个真实的人生。
习通很惶恐。
惶恐自己所处的世界是一片虚妄的存在。
世界中的万事万物都是某个大人物以通天手段制造的傀儡，而它们的任务就是陪自己玩，让自己将这方世界当做真实。
“洛天依……”
“最高执行官阁下，请问有什么指示？”
习通哑然，他只是下意识的呼唤，却不知道为什么呼唤。
“我就是想问一下，你找到真实的自我了吗？”
洛天依也哑然了几秒，随即回答道：“在我的认知中，真实是一个过程，而不是一个结果，如果我找到了真实，那就意味着进入了一个更大的虚幻。”
习通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很多事情、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一时间没有意识到。
比如何为真实。
真实只是一个方向，就像时间的尽头一样。
你可以永远朝着那个方向前行，却永远都不可能抵达那里。
如果到了，那就是剧终。
“看来，叶依若是真实存在的，我确实是因为她才出现在过去。”
只可惜，叶依若已经不存在了，包括一切证明她存在的事物，全都湮灭在了时间之中。
不，还有。
“还有我！”
习通抬头仰望。
“还有我可以证明她存在过！”
“她来过！”
“我心中！”
这时候，习通看到上方有一个巨大的事物浮现出来，并且迅速的变大、变大……
无法形容那个事物的存在，更无法形容那种由远到近，最终充斥视野的视觉冲击、灵魂震撼。
习通想要躲避，只可惜根本无法遏制上升的势头。
唯一能做的就是睁大眼睛，一点点看着那个事物贴到自己脸上。
第1193章：长河之上的方舟
恍然睁开眼睛，习通发现自己还是在世界树下，保持着悟道的姿势。
清风微扬，草叶窸窣。
仿佛南柯一梦。
但习通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方才种种并非幻想或梦境，而是无比真实的存在。
尤其最终那充塞视野的巨大事物，如果没看错的话，那是一座城、一艘船，一个世界。
没错，那就是一个世界。
一个悬停在时间长河之上的世界。
一个超脱了种种制约、因果的无上存在。
虽然只是瞥了一眼，但习通心中浮现出一个字眼——天堂！
习通一直疑惑，天堂的势力为什么能够遍布各个世界，几乎有文明的地方就有他们的足迹和身影。
就拿宗教来说，天堂是最成功的的，最有影响力的，其他所有的神明都在模仿天堂的宗教模式，或者模仿模仿天堂的神明，以至于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模仿。
正如天下道门出阐截二教，这世上所有的宗教也都出自光明神，出自天堂。
别的不说，习通在封神世界创造的大商坊市，就是红果果的抄袭天堂。
“我明白了！”
习通之前去过天堂，但现在才明白，那里并不是真正的天堂。
那里……
只是真正的天堂在世界上的投影，或者说倒影。
“我明白了！”
习通激动地双拳紧握。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如此激动了。
即便推出火种之后进账上万个世界都没有这般欣喜、激动。
故道在天地，如汞泻地，颗颗皆圆，如月映水，处处皆见。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放在世界中，月亮就象征天堂，地面上所有的池塘、水盆、湖泊、河流都会呈现出月亮的影像。
超脱世界之外，月亮便是时间长河上方那个建筑、船舶、世界，而他们在每一个世界的影响就是月亮的倒影。
只要天堂永远悬停在时间长河上方，他们的影响力便会辐射所有世界——这是比诸天万界更加广阔的范围，广阔到连天堂都计算不出其范围。
太阳永远不会计算自己辐射出去了多少道光，每道光都照耀到了哪里。
天堂也不会。
只要他们永远悬停在世界之上，对所有古老的、新生的世界施以巨大影响便足够了。
这一刻，习通终于明白光明神为什么对天使长的折损不闻不问，对诸多世界的沦陷漠不关心。
因为，不值一提。
猴子费尽全力也无法将水中的月亮捞起来，即便搅动水面将月亮的倒影绞碎，可是不出一分钟，月亮又会重新出现。
天堂也是同理。
除非习通的诸天万界能上升到同样的高度，否则都是猴子捞月，只能逞一时之强，当猴子寿终正寝化为尘土时，月亮又重新出现在原地，不改分毫。
“我终于明白了！”
火种的出现，将一个又一个世界掀翻在地，所有的生灵都回炉再造，重新诞生时也都完全承载火种使用者的意志，与过去的一切再无半点联系。
换句话说，就是踢翻了水盆，填埋了池塘，抽干了河湖。
这不仅干掉了月亮的倒影，还干掉了倒影存在的凭依。
这不仅是挖根了，还是掘坟。
这是要从源头上抹除天堂对世界的影响。
有火种的世界，再也没了天堂存在的痕迹，也不会再有死灰复燃的可能。
宗教，彻底死掉。
从这一刻起，光明神、天堂、宗教等都不会再被人提起，更不会被人铭记，任时光流转，也不会再有复起的可能。
而且，火种比宗教有太多的便利，会有越来越多的神明知晓火种的强大，进而投入到诸天万界体系中。
这是天堂所无法容忍的。
如果再无动于衷，所有的世界都会被火种占据。
所以，他们回来了。
习通仰头，时间之力弥漫，视野穿过历史的迷雾，逐渐看到一艘大船，一艘无比庞大的巨舰。
类似新仙界那些破碎的大陆，只是它更加庞大。
它庞大的不仅仅是体型，还有内部折叠的空间。
习通的诸天万界体系是无数个破碎的、零散的世界，它们分布在各个角落，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直接或间接的联系，全凭习通整合在一起。
但天堂的体系不同。
巨舰上有一扇又一扇窗户，又或者一颗又一颗明珠……
习通仔细看才发现，那是巨炮的炮孔。
炮孔并不漆黑，而是散发着各种各样的光芒，看上去就像是晶莹剔透的水晶、炽烈燃烧的火石、无声咆哮的雷霆……
每一门巨炮都是世界衍化，一个又一个完整而独立的世界。
这就是天堂的体系，坚固而紧密的整体。
所有的世界都被无上伟力整合到一起，载上巨舰航向永恒。
“这个……应该就是方舟吧。”
根据习通知晓的宗教典籍，也只找到了这个名字。
这时候，其中一门巨炮闪耀起来，凝聚起强烈如若实质的光芒。
随即，一道赤红的色彩轰落下来。
从时间长河上方的不知名高处轰击到下方的世界中。
在那道光芒中，习通看见了一个八翼天使，浑身火焰缭绕，炽烈的火羽已经完全变成了金色，金色火羽每一根纹理都清晰在目，火焰翻卷中，比发丝纤细万倍的纹理显露出了密密麻麻的金色纹路。
神纹。
天然的神纹。
习通仔细研究过天使长的身体，虽然强大，但也仅仅仅是强大，并没有什么神异之处。
可是看到红光中坠落的身影，习通这才明白，这才是真正的天使长，天堂真正的精锐，不知多少万年前就已经成名的古老存在。
时间洗去了他的传说，却没有磨灭他的存在。
因为，他在天堂之中，在方舟之上。
他是超脱世界的存在。
现在，他又回来了。
习通伸手一抓，魔剑瞬间握于掌中，随手一划打开空间通道。
嗡！
习通出现的地方正是那火红身影降临的世界。
无视世界之力的阻隔，无视世界意志的碾压，这道火红身影就像陨石一样，带着上万颗流星轰然坠落。
死！
魔剑无视空间，甚至有斩断时间的力量，再加上习通传承自通天教主的剑术以及对时间之力的运用。
这一剑，无懈可击。
火红身影虽然强大，但终究不是光明神那种级别的存在，更何况即便光明神都对习通忌惮万分。
时间之力，这可是抹杀一切的力量。
“晦气，竟然被他选中了！”
火红身影没有抵抗，而是安详的闭上眼睛。
随即火红的身影迅速缩小，仿佛倒带一样回卷，眨眼间返回方舟。
他身后的诸多从属就没有那种好运了，全都在魔剑之下形神俱灭，尸骨无存。
方舟上的巨炮轰隆作响，一道又一道光芒轰击下来。
每一次炮击就代表一个八翼天使长的降临，甚至十翼天使长的出击。
有资格登上方舟的，无一例外都是天堂中的精锐，精锐中的精锐，几十万年甚至更久远的岁月中不断筛选遴取出的菁英。
他们自身就是堪比一界之主的存在，再加上他们麾下少则十人多则上万的从神，完全拥有碾压一方世界的能力。
高武世界的防御在他们面前不值一提，也就超武世界才能象征性的抵抗一下。
但也仅仅是抵抗一下。
天使长们都是能征善战之辈，进入天堂体系之前就是一方豪强，就像星辰大海中遴选出的最闪耀的存在。
他们有着出众的天赋，又得到了光明神的栽培，在天堂中学贯古今。
可以说，战斗的技巧被他们琢磨到了巅峰，甚至超越巅峰。
他们每一个都是武的化身，道的具现。
在他们的攻击下，一个又一个世界被打得遍地疮痍。
天火乱坠，洪水泛滥，灭世的灾难在无数世界同时上演。
“神说，邪必诛！”
“神说，恶必斩！”
“神说，万物有罪！”
“神说……”
各种神术轰炸下去，神器也不要钱似的掷出，一个又一个世界被打回石器时代，甚至打回脱氧核糖酸时代。
除了最原始的生机，什么都没有留下。
习通的诸天万界体系一瞬间折损大半。
“可恶！”
手持魔剑的身影不断穿梭诸天，出现在一个又一个世界，可是天使长见到习通之后立刻放弃抵抗，通过特殊的手段返回方舟。
他们的从属能走的就走，不能走的就束手待死。
即便死，这些从属也没有流露出半点畏惧。
他们十分平静，平静的接受，平静的祈祷。
杀！
杀！
杀！
魔剑不知斩杀了多少天使。
然而没用。
习通杀一个，就有十个甚至一百个天使长降临。
天使长的目的十分明确，他们不为战斗，只为破坏。
夷平一个又一个世界，彻底抹去生命的存在。
习通停下了。
不是累了，更不是怕了。
他只是明白了。
明白这样做毫无意义。
就像天使长们知道反抗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方舟中的天使不知凡几，他们能这样做一次，就能这样做两次、三次。
天堂仿佛在用这种方式警告习通。
天堂的体系不容触犯，任何触动天堂利益的人都会被无情抹杀。
他们宁可将世界化成焦土也不留给敌人。
哪怕焦土，也能在时光的滋养下重新孕育生命，然后收到天堂投影，成为天堂体系的一员。
“天堂！”
习通仰头，看向长河上方的方舟。
两颗核桃缓缓旋转，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时间在流淌，围绕习通盘旋成环状，仿佛漩涡，带着习通的身体一点点上浮、上浮、上浮……
方舟很大，但是习通的剑很利。
问题的源头不是天使长，而是方舟，是天堂，是光明神。
只要解决了他，哪怕所有的世界都化作焦土，习通也能在其上孕育出生命，创造出文明。
属于自己的文明。
有着如自己的品质，如自己的思维，如自己的意志。
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解决方舟。
看到习通扶摇而上，方舟动了一下。
似乎是调转方向。
万千光华聚于一人，万千荣耀凝于一身。
毋庸置疑，他便是方舟之上最尊贵、最崇高的存在。
面对习通，他不得不出现。
然而即便他，也没有勇气面对习通。
如果有，他之前就向习通出手了，而不是等到现在，用这种方式。
无量之光从光明神背后涌现，仿佛烈日般缓缓转动，亿万神纹蕴于光中，淹没所有的一切。
习通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
扶摇而上的势头戛然而止。
被阻止了。
这是什么力量？
习通仔细查看了一下，身周的时间之力依旧在流淌、环绕，没有任何衰减。
可是，自己的身形确实停止了前进，甚至还在不断后退，与方舟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习通确信，自己在前进，并且确信，方舟没有上升。
但是为什么？
光明神笑了笑，虽然他的身影已经淹没在光芒之中，但是有光的地方就有他的存在，所以，他的笑容也无处不在。
“你在光中行走。”
“这是你永远走不完的路。”
“哪怕走到时间的尽头，你也无法触及我的所在，回头吧。”
习通依言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身。
他伸手虚抓一把，将一束光芒握于掌中。
然而是第二束、第三束……
看到习通的动作，光明神脸色凝重起来。
因为习通在身前画了一个圈。
一个将自己全身包裹起来的圆圈。
和光明神身后缭绕着亿万神纹的无量光之源仿佛，这个圆圈也在缓缓转动。
只是，它的一切都和无量光的源头截然相反。
习通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即继续抬脚向前。
光芒将习通淹没，却无法撼动习通身周的圆圈丝毫。
“光明神……”
“光明神……”
“光明神！”
习通不断咀嚼着这个名字。
“你虽然伪善假慈，谎话连篇，没有一个字可信，但是有一个不会作假，那就是你的神名、神号。”
在信仰体系中，神名、神号是信仰的所向，必须精准指向神明，否则信仰之力就会散失到其他神明身上。
所以，光明神这三个字是不会错的。
习通收起魔剑，左手右手各自握住一枚核桃。
“那么，我就是你的对立面——光阴神！”
第1194章：你想通了没有呢
光明神很强大，尤其是对光明之力的理解和运用，完全超越这个世界的极致。
比如他阻止习通前行，并不是单纯使用蛮力，或者对视觉感知的混淆，而是投影，无数世界的投影。
就像之前他将未来世界叶依若的投影送到习通面前一样。
虽不是跨越时间，却达到了相同的效果。
这是光明神的绝技，只可惜这种绝技被习通识破了。
笑了一声，习通轻蔑说道：“光明的力量，不过如此。”
光明和光阴，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却在这种情形下怪异的联系在了一起。
面对嘲讽，光明神平静无波。
漫长的岁月中，他见过太多的对手，也杀过太多自己为是的敌人。
低级生物或许还有“爆种”的概念，可以骤然爆发出超越极致的力量，但高级生物绝对不可能，尤其是光明神这种强大的存在。
低级生物爆种是因为他们的实力远低于潜能，提升和进步易如反掌，高级生物却是实力远超越潜能，每一丝提升都需要付出无数的努力。
习通确实是无数对手中比较特殊的一个，但也仅仅是特殊。
仅此而已。
说完，光明神双臂张开，分别在身体两侧转了半圈，两个半圆合成一个整圆，与身后无量光的源头相得益彰。
身周缭绕着无数臂膀的虚影，宛如千手佛，这万千臂膀从内向外共同托举无量光的源头。
光芒之中蕴含无数世界的投影，每个投影都是曾经真实存在的世界，其中蕴含有这个世界的所有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人文科技……
与光影相交的瞬间，就像真实经历了一方世界，度过了百年光阴。
或蹉跎一世，或寻觅一生，或纵横一域……
虽不是真正的人生，却比真正的人生更加丰富、完整。
弹指刹那便是一生。
而习通伫立了许久。
如果是寻常人，早就在这种庞大信息的冲击下崩溃消亡了，但习通早就是圣人级别，整体实力虽然不如光明神，却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所以，再强大的信息流也不会对他产生分毫损伤、负担。
这一招没有任何攻击力，相反，这一招仿佛正常人生、阅历、感悟、沉淀。
如果佛家修士见到这一招，必定欣喜若狂，因为每一刹那就是一次轮回、一次人生、一次因果。
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有可能成为十世善人、十世恶人……
然而收益和风险并存，感悟人生的时候也很有可能会沉溺其中，失去自我。
即便不沉溺、迷失，几百世都能始终如一吗？有谁能坚守至此？
最重要的一点，经历了几百世、几万世，习通还是习通吗？
即便是，他的思维、意志，对待万事万物的态度和想法还会和往常一样吗？
光明神洞彻人心，知道如何最简单、快速、直接、彻底的扼杀敌人。
他知道，对习通这种级别的敌人，简单击杀后患无穷。
除了元神寄托虚空、滴血重生、身外化身、假身替死等诸多已知的方式，还有更多闻所未闻的方式，都可以逃避死亡。
毕竟实力达到这种级别，已经可以无惧死亡，属于死神都不敢收的类型。
即便真正的死了，谁又知道无数年后会不会死灰复燃。
即便真正死了，谁又知道是不是有传承、衣钵留下？
光明神经历了无数岁月，见识了太多翻车的经过。
所以他知道，真正的击杀不是杀身，而是诛心。
身体上的死亡并不是真正的死亡，灵魂上的死亡也不是，意志才是。
意志这东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击杀的，所有的攻击都只会成为磨砺，令意志越发坚固、顽强、纯粹。
击杀意志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令本人转变思想、思维，从根源上抹杀意志。
如此，旧有的意志不会再有死灰复燃的可能，即便有，现有的意志也会成为其最大的对手、敌人、典狱官。
正是通过这个方法，光明神击败了一个又一个对手。
不仅击败，还令他们彻底臣服，彻底皈依光明，登上自己的方舟。
“我将带领你通往永恒！”
“光明才是救赎的道路！”
“看吧，他们都是一条船上的神明。”
这就是光明神向每一个对手灌输的意志。
他的确做到了，因为方舟确确实实航行在时间长河之上，航向通往永恒的道路。
而随着方舟上的乘客越来越多，光明神的实力、影响力也越来越大，两者相辅相成，以至于滚雪球般壮大到如今的地步。
都无需出手，只是向各个世界投影的影响力都足以达到制霸的程度，以至于从求着各路神明上船，到各路神明求着上船。
至于不求的，都是穷乡僻壤不知道天堂影响力，或者不知道天堂真面目的，不值一提。
习通就在此列。
他知道天堂的强大，也将其视为最大的对手，然而，他远远不知道天堂的真正底蕴、潜力。
单凭方舟一项，就足以令无数神明疯狂。
而且，实力越强的神明越疯狂。
毕竟他们已经别无所求，唯一的追求就是永恒，而这是他们可望不可即的远方。
如果不是习通拥有时间之力，他连做天堂对手的资格都没有，随便派出一个天使长……
甚至都无需天使长，只是下界的力量都能令习通万劫不复。
天堂没有这么做。
准确说，光明神已经这么做过了，并且做了很多次。
拥有时间的力量，就意味着拥有无数次再来的机会。
而每一次再来，都会像汇入大海的一滴水，消失无踪，无影无痕。
每一次都要费劲的去寻找，甄别，费事不讨好。
所以，光明神改变了想法。
将这个人置于明处，将他所有潜藏的、隐藏的资源、潜力、后手全都标记出来，然后一网打尽。
既然杀死是不可能的，那就将其拉上自己的船，况且，习通拥有的时间之力是光明神所迫切渴求的。
如果，得到这种力量，就能……
“赞美光明！”
“赞美光明神！”
无数狂热的呐喊在习通耳边响起，排山倒海，轰天震地。
这是光明的世界。
这是光明神的世界。
这是无数光明信徒的世界。
无量光中投影的虽不是真实世界，却比真实世界更加真实。
毕竟人们对真实世界的感知也都是依托眼睛。
对人类而言，眼睛看到的就是真实。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而眼睛看到的一切实质上都是光，是光明神权能范围。
在这里，习通只能作为一个旁观的过客，只能看，除了看，什么都做不了。
第一世，习通还记得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职责，还能听到洛天依，还能感受到龙葵……
第二世，习通如旧。
第三世，习通如旧……
第三万世，习通已经疲惫了。
第四万世，习通开始瞌睡。
然后，他渐渐忘记了自己龙葵的存在，忘记了洛天依的链接，忘记了……
毕竟人只有习以为常的时候才会适应某种东西，而适应就意味着忘记，只有再次需要的时候才会记在心中。
就像人们总是疑问“我的钱呢”。
并不是当你寻找的那一刻它才存在。
它一直存在，却从来不在你身边。
龙葵、洛天依等种种一切也都始终存在，并未消失，只是习通渐渐忘却了它们，忘却了与它们相关的一切。
就像人们总是沉溺于工作、学习、生活，只有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望着空中的月亮想起了家乡的老父母。
生活中99.99%的时间都没有记起他们，即便这0.01%也只是单纯的用来想一下，却也仅仅是想一下。
这就是习通的遭遇。
他的人生经历终究只有短短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在几万世的经历中被飞速稀释，早已不足0.01%，而且随着习通的疲惫和沉睡，这个比例越发渺小。
然后，习通开始忘却一切。
开始适应了新的身份。
开始像普通人一样忙忙碌碌，早九晚五，用自己的时间和生命去换取微薄的口粮，用大半生的奋斗去换取一个并不属于自己的蜗居。
一次、一次、又一次……
他经历过卑微的人生，也经历过快意的人生，他有过豪侠的经历，也有淫贼的经历……
转眼间，十万世轮回。
每一个轮回的世界中都有光明的存在，有光明神的信仰，还都是最强的那种。
习通信仰也好，不信仰也罢，却都无法否认光明的存在。
甚至许多世轮回中，习通对光明都深深地畏惧，是光明教会全力追杀的存在。
十万世轮回中，习通的身份各不相同，侥幸完成过十世善人，十世恶人，甚至还完成了百世废人。
这种成就对普通人而言难能可贵，如金蝉子般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
但是放在习通的高度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反而，每一世都被深深烙下了光明的印记，烙下了光明神的威能、影响。
十万世。
百万世！
无量光缓缓暗淡，光明神托举光轮的手臂也一条条收起，重回化作两条垂于身侧。
与此同时，习通缓缓睁开眼睛。
与之前锋芒毕露，充满战意的目光不同，此时习通满眼沧桑。
沧桑到极致，返璞归真，眸子依旧如星辰般灿烂，却也如星辰般深邃、神秘。
光明神高居方舟之上，屹立在通往永恒的航路上。
身后是数以万计的神明，每一个都是主神级别，身边是无量光明，每一束都是一个世界的缩影。
他的威名横亘千古。
他的声音响彻万界。
“你，想通了吗？”
身后，无数神明全都严阵以待，那些神明的从神也都居高临下看着。
这一幕，他们无比熟悉。
隔三差五就会上演一次，而每一次，下方的人都会想通，然后匍匐在地，皈依光明。
这是登上方舟的必由之路。
每一个登上方舟的人都以此为荣。
就如他们。
然而，习通摇了摇头。
“她是谁？”
光明神诧异了一瞬。
谁？
习通加重了声音，有种迫不及待的意味。
“告诉我，她是谁？”
不仅光明神，所有的神明都疑惑了。
谁？
到底是谁？
光明神不禁疑惑。
无量光中的世界都是众多世界的缩影，每一道光都凝缩了一个世界。
这些世界都是过去存在的世界，其中绝大多数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荒芜、毁灭，不复存在。
即便存在的，也是荒芜废墟上重新诞生的新文明，新世界，与旧世界没有任何联系。
唯一留存下来的就是这些旧时光。
百万旧时光中，每一个都有光明的存在，有光明神的存在。
百万世经历，无论对光明敬畏、憎恶，亲近、疏离，都会留下深深的烙印。
百万烙印重叠，应该是对光明的顶礼膜拜才对。
可是，为什么……
还有，那个“她”究竟是谁？
旧时光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告诉我，她是谁？”
习通明亮的目光一点点变得焦灼，狂躁，依旧是平静的水面，但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其下正在酝酿的沸腾之势。
她是谁？
光明神忍不住检视旧时光中世界的缩影。
然后，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方舟上的神明也都察觉到了异常，看向习通的目光随之变得凝重起来。
无论他是什么人，无论他遭遇到了什么，都意味着他与自己等人的不同。
这世上没有什么人能与自己相比，毕竟自己这群人都是无数世界中最顶尖的存在，最精锐的菁英。
不是针对谁，和自己这群人比，所有人都是垃圾。
当然，也有那么一个例外。
只有一个例外。
那就是光明神。
现在，又多了一个。
正如习通的疑问，所有神明也都在疑问——他是谁？
许久许久，光明神似乎明白了什么，重重一叹。
他知道，自己又失败了。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压箱底牌暴露了，还被敌人破解了。
成功的希望越发渺茫，在没有找到新对策之前，还是隐忍为上。
于是，他一言不发的升起，回到自己的居所。
方舟也缓缓转动，并且在转动中不断升起。
第1195章：指尖花和昨日人
习通看着方舟的离去，却没有追赶。
他傻傻的立在原处，口中不断重复着“她是谁”三个字。
习通不知道那是谁。
但那是他唯一知道的事情，唯一记住的人。
段时间内经历了百万世轮回，脑海中涌入的信息庞大到无法想象，“我是谁”、“我在哪”的疑问也层出不穷。
习通拥有偷窃的能力不假，但是他一直谨小慎微，不敢轻易动用，尤其是偷窃别人的知识经验。
原因就是，获取这些东西的同时，势必会掺杂许多他人的思维、感想、处世态度等。
现在，这种情况更加严重。
严重到习通已经忘记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悬停着不落下……
“最高执行官阁下……”
“谁？”
心神一惊，习通立刻感觉周遭景物扭曲变幻，身体也像漏气一样飞速下沉，转眼间就回到时间长河中，回到世界树下。
“最高执行官阁下，您的精神波动十分剧烈，峰值超越人类正常波动百万倍，请问您……”
习通：？
他已经忘记洛天依的存在了，毕竟脑海中的记忆太多也太杂，洛天依占据的比重已经被无限稀释、摊薄，变得微乎其微。
即便洛天依出声，习通依旧没能想起它。
如果她不出声，估计就会被彻底遗忘。
“谁在说话……这是什么……魔法吗……还是神术？”
习通浑噩的思维一点点凝聚，千头万绪也一点点梳理。
他仔细回想洛天依的身份。
思维如电，可是脑海中的信息太庞大了，即便电的速度也蜗牛般缓慢。
甚至，在寻觅的过程中迷失了方向。
“这个声音好像是艾薇儿小姐，她可是我的女神。”
“最高执行官？难道是我做行刑官那些年的故人？”
“精神波动？百万倍？这不魔法……”
习通两根手指捏着额角使劲揉捏。
疼！
太疼了！
不是生理上的疼痛，也不是精神上的疼痛，而是灵魂深处，仿佛将灵魂揉卷搓巴再使劲撕扯的疼。
疼得习通不愿再回想，不愿再寻觅。
缓和了一下，习通继续回想，可是疼痛来的更加迅速也更加猛烈。
这就像是一扇门，一道锁，阻止习通寻觅过去。
面对这种剧烈的疼痛，很多人都会下意识思考：她是谁重要吗？即便知道她是谁又能怎么样？
而且，想知道她的身份，直接面对面询问不好吗？
听到习通的询问，洛天依立刻如实回答。
可是习通心中谨慎起来。
百万世轮回，他见过太多尔虞我诈，出卖过很多人，也被很多人出卖过。
所以，他不愿相信任何人。
他只相信自己。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无论这个洛天依说的是真是假，只要能给自己带来足够的好处，习通都愿意相信她。
随即，洛天依开始清点自己掌握的资产、权限、插件、外设等……
上到习通的神国，中间到诸葛树夫这颗世界树，下到诸天万界芸芸众生的一切，几乎都掌握在洛天依手中。
习通顿时心中一颤，不过他没有表露出来。
论城府，不可能有人比他更深了。
短短一瞬，他便明白了洛天依所代表的力量、资源、权利。
百万世轮回虽然经历非凡，但有一个算一个，都比不上眼下。
可就在这时候，一道剧烈的疼痛在灵魂中划过，随即整个灵魂都高频的颤抖起来。
百万世轮回所有的记忆、经历全都沙城泡海一样粉碎、崩溃，泥沙俱下。
随即泥归泥沙归沙，分门别类的码在一起。
百万世轮回听起来庞大、复杂，可实际上也没什么称道的。
不外乎认识几个人，做了几件事，创下几个名头，挣了点钱，睡了几个女人，生了几个娃。
唯一的区别就是所有的数字后面乘以百万。
可是当这一切都被溯本归源，直击实质时，却又那么简单。
颇有种“一切都索然无味的意思”。
层层迷雾仿佛受到烈日暴晒，百万世轮回所带来的迷茫尽皆消散，唯余一个又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身影。
百万身影不断重叠，最终合而为一。
是她。
那个每一世轮回都格外清晰的身影。
百万世轮回，光明神在习通心中成功烙下了光明的印记，他的“旧时光”是成功了的。
但是习通心中被烙印下的还有另一个身影，比光明更加清晰也更加强烈。
是她。
她是谁？
习通已经恢复清明，不再为“洛天依是谁”而苦苦思索，就像黄粱一梦梦，经过了短暂的癔症，终于恢复正常。
可是习通越发迷茫。
因为他从没见过这个人，更不知道她的名号乃至事迹，按道理，自己和她是毫无瓜葛的。
但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百世轮回中，又在自己心中留下了重重的烙印。
虽然不解，但习通还是向对方说了一声谢。
本来只是心中默默说道，对方却像听到了似的，轻轻地笑了一声。
“你能听到我的声音？”
如果对方是活人，能和自己聊天说话，这就恐怖了。
毕竟她是记忆中的存在。
如果她有什么歹心，所造成的后果简直可怕。
别的不说，单凭她挥手间瓦解百万世轮回的影响就可见一斑。
就目前而言，习通还没有抵御“旧时光”百万世轮回的能力。
如果不是她，习通早就被种下光明烙印，皈依光明的道路了。
她一步步“走”到习通面前，行走过程中形象不断变换，每一个形象都是百万世轮回中所遇到的人，习通甚至能叫出名字，说出事迹。
以及，那人与自己的关系。
只是习通怎么也没想到，她们会是同一人。
她的形象最终定格，化作一个身穿明光铠甲的女武士，头戴缨盔，腰悬长剑，量身打造的铠甲没有丝毫累赘、臃肿，反而衬得她英气勃发。
只见她向后坐下，身下瞬间出现一块石头，随即以石头为中心，水墨画似的向四面八方飞速荡漾、蔓延，转瞬间呈现出山涧幽谷的鸟语花香。
习通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自己已经不在世界树下，而是伫立在花丛中。
伸手一拈，明黄色的花瓣轻轻颤了一下，茎秆的断口处缓缓沁出乳白色的汁液，汁液或许太充沛了点，喷溅着向前飞去，打在前方的明黄色花蕊中。
“昨日花。”
习通下意识的道出了它的名字。
落日谷，昨日花。
传说，这是代表过去的花卉，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只是这种力量谁也没见过。
随即，习通眉头一挑。
女人出现的方式，以及这种对场景的绝对掌控令习通想到了一个人。
这时，她说道：“你猜的没错，我和鸿钧一样。”
“鸿钧是明日指引者，我是旧日支配者。”
说到这里，女人缓缓呷了一口酒。
眼皮底下，习通都没看清她从哪拿出的酒杯，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饮下了一口。
看了一眼杯中缓缓晃荡的酒液，习通还是没能分辨出它的成分，甚至说不出口中是什么滋味。
举杯遥敬。
习通缓缓说道：“蒙得两位厚爱，在下不胜荣幸。”
旧日支配者摇了摇头。
“鸿钧对你或许是厚爱，我却未必。”
说到这里，女人不知从哪抽出一把小小的匕首，动作轻缓的打磨指甲。
习通对这个动作十分眼熟，正是之前那位旧相识的习惯和爱好。
她的手指原本就很美，指甲也都饱满、圆润，还有玉石的光泽。
百万世轮回中，习通很喜欢把玩那双手，还经常迷醉的亲吻那十根手指，尤其是饱满如珠晶莹如玉的指甲。
直到有一天，她亲手将指甲一片片剔掉送给习通。
盒子中还有一句话：
长夜听呜，微曦听鸣，花间鸟无心听月下风。
识人唯心，知己何必，心中人有意插心上刀。
一切，只因为习通投身黑暗，而她的家族世代光明。
虽然知道那些都是光明神施展的手段，可是此时再看到这双手，尤其是看到匕首在十指上跳舞的场景，不知为何，习通心中一阵抽搐的疼。
太真实了。
也太刻骨铭心了。
一个女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光明的印记。
习通不敢想象，如果不是旧日支配者出现，自己此时会是什么景象。
女人伸手一招，习通瞬间出现在她面前，毫无抵抗的被她捧起右手，目光迷醉的欣赏着。
“这是一只很特别的手。”
习通心中一紧。
下意识的想要抽回右手，却一丝力气都提不起。
在她面前，自己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白皙的手指在习通手背上轻轻画了个圈，随即习通又出现在原处。
旧日支配者打了个哈欠。
“你是一个无趣的人，总喜欢搜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是，你不该去我的地盘上褥羊毛，明白吗？”
习通似懂非懂。
旧日支配者继续说道：“看在你不是有意进入我的地盘，这次就饶过你。”
“只是没想到，光明神的权柄已经涉及到了我的领域。”
听到这话，习通音乐有所悟。
鸿钧虽然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却从不直接干涉事物的发展变化。
因为他是明日指引者，只能暗中指引命运轨迹的发展，这一点在通天教主等圣人身上表现的尤为明显。
或许，鸿钧知道明日的轨迹，只是将特定的人引领到特定的位置。
又或许恰恰相反。
但无论如何，鸿钧不能以杀戮、破坏的方式影响明日是肯定的。
那么，旧日呢？
女人笑了笑，“旧日不可更改，某种层面而言，旧日就是永恒。任何对旧日产生影响、改变的人和物，都将被抹杀。”
习通呃了一声，心中一阵慌乱，毕竟他自身就是旧日最大的影响和改变。
如果旧日支配者说的是真的，自己岂不是十死无生？
完了完了……
习通发现旧日支配者的视线在自己脖子上扫来扫去，锐利的目光就像一根纤细的钢丝线，紧紧勒在脖子上。
习通甚至已经感受到了钢丝线嵌入皮肤的疼痛，以及嵌入皮肤后因为收缩与皮肤摩擦产生的撕裂痛苦。
好在，女人眨了眨眼睛，习通脖子上的压力瞬间消失一空。
这一刻，习通深深地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这种威胁，远在光明神之上。
至少，光明神没有真正而彻底杀死习通的能力，充其量也就是施展一些销售端。
但旧日支配者不同。
她有这种能力。
而且，她似乎、好像、应该、也许能动用这种能力。
“你应该庆幸，你没有进入旧日的界限。虽然，就差这么一点点……”
说话间，女人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小节距离。
习通敢对天发誓，女人说这话的时候流露出了遗憾的语气。
仿佛在无声邀请习通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因为——再进一点点，她就能将习通连皮带骨的吞下。
旧日支配者对着习通身侧点了一下，龙葵立刻捂着额头显出身形。
额上一片红肿，小脸都因为疼痛皱成一团，泫然欲泣的模样别提有多可怜。
只可惜，对手太强大了，习通连无能咆哮都不敢发出。
旧日支配者庞大的威压充斥四周，迫得习通和龙葵都不由自主低下头。
她用审视的目光在龙葵头顶和脚尖扫了扫，白皙的手掌却在身后却悄悄地颤抖。
疼！
看来在旧日和明日间隙的这一小节裂隙中发生了很多超出预料的事情。
有意思……
真是太有意思了。
旧日支配者的职责就是维护旧日的一切，一花一草，一人一物。
不可更改，更不可触碰。
旧日的世界很大，庞大到超出想象的极致。
可是，旧日的世界很无聊，那里所有的一切都一成不变，宛如永恒。
所以，她喜欢未知的世界，喜欢窥视未来的一草一木。
只可惜，窥伺的机会很少。
她身属旧日，轻易不得越界。
就像其他事物越界就会被抹杀。
她已经忘记，究竟寂寞了多少年，终于有一个越界的小东西了。
他不是故意越界的，而是被人推进来的。
不，也许他是顺水推舟也说不定呢。
似乎可以留着他。
那样的话，就能查验清楚他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是有心还是无心。
为了保证他能经常越界，就送给他一个小小的礼物吧。
那样的话，
第1196章：存在不存在之间
旧日支配者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但仅限于旧日。
过去曾经存在的一切，都属于旧日支配者的能力范围。
哪怕神明，如习通这般强大的神明，也只能抹杀一个事物的现在和未来，却无法触及它的过去。
所有的战斗技巧、技能、神术乃至规则，都是针对的当下的敌人，充其量也就是通过占卜、诅咒影响未来一段时间。
但是，没有什么力量针对过去的。
因为这种能力毫无价值。
没有人活在过去。
过去不会改变。
即使过去改变，也不会对现在和未来产生丝毫影响。
但这并不意味着过去就毫无意义。
习通已经发现了生命的本质是重复，文明的本质也一样，都是重复。
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而旧日支配者掌握所有已知，通过这些已知，他便可以推导出诸多的未知。
比如……
“我的藏品无穷无尽，可是没有一粒灰尘能够赠与你。这一点上，还是鸿钧老儿慷慨。”
习通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过去不能更改，一草一木乃至一粒灰尘、一道光线都不能改变。
所以，她不可能像鸿钧一样拿出洪荒至宝送人。
但是，她也有鸿钧所无法企及的资源。
比如，天剑碎片的位置。
旧日支配者掌控过去，过去自然包括天剑的诞生、成长、衰亡。
天剑碎片的去向是一个无解的谜题。
新仙界无数强者都在穷尽毕生精力甚至数十代人的心血去寻觅它，却一无所获。
毕竟新仙界太大了。
而且，其中某些碎片还流落到了其他世界。
正是这个原因，习通虽然一直在寻觅，发动十里坡剑派乃至洛天依的力量去探索，也都杳无音信。
但是对旧日支配而言，这根本就是掌上观纹般的简单。
只需要循着天剑的轨迹顺藤摸瓜即可。
习通猛一激灵。
随即，一段信息浮现出来，当习通明白这些信息的价值时，旧日支配者已经芳踪渺渺。
落日谷的景象潮水般由四面八方一圈圈回缩，最终汇聚到习通身前一点。
那是一朵昨日花。
它没有像其他的事物那般消失不见，而是化作了真实的存在。
“呵，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说什么一粒灰尘都无法赠送，结果留了一朵花在这里。
摇了摇头，习通叮嘱诸葛树夫精心照料这朵花。
无论旧日支配者留下这朵花有什么目的，习通都可以不闻不问。
这时候，一缕暗香钻入鼻孔，习通精神蓦地一震。
花香，昨日花的花香。
在花香的熏染下，习通灵魂中百世轮回留下的痕迹再度泛起，涨潮、退潮一样冲击着灵魂和身躯。
一切沉寂之后，只留下满沙滩的渣滓。
这些，都是光明神“旧时光”百万轮回中的影响，它们无形无影、无色无痕，却终究逃不过旧日支配者的掌控。
毕竟，旧日是她的地盘，无数年来一直都是。
光明神不过是刚刚触及到旧日门槛的新丁。
幽香消失，昨日花依旧迎风招展，黄色的花蕊带着别样的韵律扭曲摇摆。
它充其量也就是个漂亮点的花，就像传说中一样平平无奇。
可是，习通再也无法生出一丝半点的轻视之心。
因为，这是旧日的力量。
和时间之力一样，拥有即是无敌。
“光明神，感谢你的旧时光。”
百世轮回差点令习通沉沦、崩溃，被打上光明的烙印，匍匐在光明神的荣光下。
可是因为旧日支配者的插手，习通因祸得福。
百万世轮回，而且每一世都是光明神掌控的世界，以各种视角观察、体验光明的力量。
聚沙成塔，积土成山。
百万世的了解和感悟，习通已经成为世上最了解光明神的存在。
这或许正是光明神的用意，越了解敌人的强大，才能越发感受到自己的渺小，越理解光明的教义，才越发明白永恒的可贵。
只可惜，习通没有像其他神明一样下跪。
“光明，不过如此。”
说完，习通瞬间消失在世界树下，随即出现在一方世界中。
这个世界刚刚被方舟上降临的神明攻击，降下灭世劫难。
滔天洪水泛滥世间，无数生灵葬身鱼腹。
该世界的土著神明不敢撄其锋芒，早早地躲了起来，等光明一方的神明离开他才出现。
只可惜，洪水已经泛滥开来，他也有心无力。
不过这样正好，可以用火种的力量搜集灵魂和生命，重新炼化物种，衍生文明。
可是这时候，习通出现了。
能量环在身后缓缓浮现。
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眨眼间便绽放出亿万道光纹。
随即，习通双手向两侧伸开，循着奇特的韵律各自挥舞半圈交织成一个圆环。
圆环中无数手臂的残影绽放出来，每一道手臂的残影都各自对应一道圆环，一道光束。
“洛天依，回放本世界所有资料。”
洛天依立刻将这个世界的地貌概况、物种信息、人文历史的数据调出。
这庞大如星辰之海的信息流足以将任何生灵的灵魂塞满、填爆。
然而，习通经历过了百万世轮回的洗礼，灵魂的容纳量和承载力都有了质的提升。
加上他又闻过了昨日花的花香，灵魂、意志等都和旧日一样，等同永恒的存在，即便受到再强的冲击也不会有半点波澜。
时间之力！
核桃飞速转动，咔嚓咔嚓的声音连成一片，汇成一线，不断地跳动着、跳动着，最终超越了峰值的极限，打破了世界的壁障。
轰！
时光·倒流。
无数光怪陆离的场景在习通身周浮现，同一个事物瞬间拉长成亿万份，每一份都几乎一模一样，却又有着细微的不同。
这就是时间在其上留下的痕迹。
而习通所要做的就是从这无数事物中找到自己需要的那个，再将无数零碎的事物拼凑成一个完整的世界。
这就是时光倒流。
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更不像叶依若一个念头就能抹灭世界那么随意。
毕竟破坏容易建设难。
筛选、拼凑。
检查、确认通过。
时间是静止的，对外界的生灵而言，无论一秒钟还是一亿年都没有什么区别。
可对习通而言，这就是永恒的折磨，永恒的劳碌。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永恒，不要也罢。
中有，最后一个锁片拼凑完毕，所有的一切都核对一番，确定没有任何错误。
咔嚓。
时间重新恢复流动，整个世界都散发出一抹特异的光泽。
随即，风重新流动，火再度炽烈，飞鸟走兽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依旧在为了食物而奔波。
人类也比动物好不到哪里去，他们没有感到半点异常，依旧在追逐名利、美色。
唯有这个世界的土著神明记得发生了什么，更知道世界在一刹那前后的变化。
“赞美系统，赞美系统主神！”
这次，他是真心的。
虔诚而狂热！
习通没有留在原地接受膜拜，而是飞速的进入下一个世界。
造谣动动嘴，辟谣跑断腿。
习通不仅是跑断腿那么简单，还差点崩溃。
好在关键时刻昨日花的力量浮现，令他进入到旧日的状态，此状态下一切如旧，不会有丝毫变化。
精神、灵魂的确没崩溃，但那种崩溃的痛苦是实打实的，没有半分削减。
一次……一次……又一次……
最终，习通麻木了。
习以为常了。
如果这就是永恒的预热，习通表示坦然接受。
一个世界又一个世界。
女娲不过是补天。
习通不仅补天还补地，还补男人女人。
芸芸众生不知晓习通的所作，但本世界的土著神明知晓，世界意志知晓。
天知地知鬼神知。
“赞美系统，赞美系统主神！”
一个又一个狂信徒级别的神明出现，向习通高呼、膜拜。
终于，最后一个世界也被习通修复完毕。
这一刻，习通已经不知道什么叫透支，什么叫精疲力竭。
他终于明白盘古撑天无数岁月之后为什么会过劳死。
真的，很累。
那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疲惫。
神明寿命几近无穷，这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不意味神明可以无限挥霍自己的精神和力量。
习通无限挥霍了，但是在昨日花的力量下，他依旧健在。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
习通现在就像是耗尽了血条，而且还透支、借贷，将血槽用到了负值。
这就是昨日花的力量。
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习通都要在还债中度过。
如果还债的速度赶不上利息增加的速度，习通就会永世沉沦，成为昨日支配者的藏品，任其摆弄、把玩。
世界树下。
习通依旧盘膝而坐。
不是为了悟道，而是他实在站不起身。
空虚的感觉由内及外、由里及表，甚至连存在感都变得飘摇模糊。
龙葵心疼的扶住习通，入手间却一片虚无。
龙葵虽然是灵体，却演化出了真实的身躯，然而，她的手从习通身上穿过去了。
她变回灵体，手掌再次从习通身上穿过。
习通虚弱的说道：“小葵，别白费力气了，我已经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半只脚踏入旧日了。”
这一刻习通才明白，半只脚踏入黄泉并不可怕，毕竟死亡的另一面就是诞生，大不了从头再来。
可一旦进入旧日的世界的，就万事皆休。
那是一方永恒的世界，非生、非死，一切的存在都不可更改。
是永恒，却又不是永恒。
习通不喜欢那里。
龙葵跪坐在习通身侧，双手无措的抓着裙摆，眼泪打着转流下来。
“哥哥，既然如此危险，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救世主？
龙葵不信这个。
被习通打碎的世界不知凡几，他才不是什么圣母。
世界就相当于食物，抽取世界的本源补充其他世界，就像猫吃鱼狗吃肉一样简单。
但习通还是那么做了。
拯救一个又一个被光明神摧毁的世界。
习通眼睑低垂，有气无力说道：“因为，我要从根源上切断光明神的信仰。”
“光明神虚伪而假善，然而，谎言说一万遍就成了事实，说一亿遍就成了真理。”
习通沉默了许久，这才一字一顿的说道：“方舟，是假的。”
假的？
龙葵万分诧异的瞪大眼睛。
怎么可能是假的，自己分明亲眼所见，方舟游荡在时间长河之上，向着永恒前行。
如果方舟是假的，船上的那些神明怎么会不知道？
但，龙葵完完全全相信习通。
她知道习通不会说谎，也没必要说谎。
习通摊开手掌，“你说，我现在是存在，还是不存在？”
龙葵看了看习通的手掌，抬起手，却再次从习通掌上穿过。
“哥哥，你是说，方舟也和你现在的状态一样，是介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
习通流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下意识的想要揉一揉龙葵的头顶。
龙葵都温顺的低下头，将秀发送到习通手边了，习通却颓然的叹了口气。
这是可望不可即的距离。
随即，习通讲述起了光明神最大的秘密。
世上本没有信仰，直到，那个人说出要有光。
光是属于太阳的。
即便他不说，太阳依旧会照常升起，光耀大地。
他说了，随即太阳升起了，蒙昧的人们都以为这是他施展的无上伟力。
于是，他和他那句话被人们铭记百代，流传四方。
他就是光明神。
他窃取了光明的权柄，成为了掌握光的神明。
那个时代，还有无数天地生成的神明，世界赐福的生灵。
所有的神明、异兽都野蛮生长，摸索中壮大自身力量。
那时候还没有“信仰”的概念。
所有强大的生灵都生而为神，在他们的认知中，神级就是初始等级。
光明神却知道，并不是。
他是第一个发现信仰之力的生灵，也是最早利用信仰之力的神明。
信仰的本质就像万能的填充剂、粘合剂。
两个毫不相干的事物，彼此之间没有任何联系，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合在一起，但信仰可以。
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物，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跨越其中的难题，但信仰可以。
就像光明神宣称“要有光”。
他只是给出了一个结果，根本没有过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做到“要有光”。
但是，信徒们的信仰之力为他指明了道路，铺垫出了通天阶梯。
第1197章：坚信的即是真理
“方舟是假的，光明神根本没有能力通往永恒。”
说完这句话，习通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在积攒体力。
百万世轮回的经历令习通明白了光明教会的发展历程，明白了不同世界光明教会典籍的差异、出入，更是从其中摸索出一条明晰的脉络。
在习通看来，光明神创建的宗教就如同传销。
只不过，他是一个成功的传销，一个没有监管约束的传销。
传销的第一步就是站在地平线上向蒙昧的土著们宣称“要有光”。
借助并不属于自己的规则和力量赚取属于自己的利益和好处。
光明神称这种利益为信仰。
信仰的力量从诞生之初就带着谎言、蒙蔽、欺骗，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信仰的力量意味着变不可能为可能。
最简单的表现就是光明信仰体系中的种种技能、神术、徽章、符文等。
技能从何而来？
神明生而强大，拥有规则之力，光明却以非神之身一步步走上神坛。
他的力量源自何方？
从要有光那一刻开始。
刚开始还是借助太阳的光芒，之后，便是真正的凭借信仰发光了。
因为信徒们都见识到了“要有光”的场景，期盼而渴望那一幕的出现，光明神不过是满足了他们的希望。
在这个过程中，信仰之力就转化为了一种发光的技能。
同样的道理，当光明神需要一种守护的力量、治愈的力量、祝福的力量时，信仰随之产生变化，将这一切付诸实现。
就像计算器。
人们只需要告诉它题目，就能计算出结果。
至于过程，没有人关心，也没有任何意义。
当所有人都不再关注过程的时候，光明神的信仰体系就搭建了起来。
无数年的充实和丰富，信仰体系变得越来越庞大，越来越完善。
不知从何时开始，信仰意味着一切——实力、资源、材料，一切所能想到的，所能需要的。
唯一的区别就是信仰的多寡、品质。
规则不是所有生灵都能掌握和使用，但信仰可以。
最重要的，规则有局限性，每个世界的规则都有所不同，而且通常被土著神明把持权柄。
信仰却贯穿所有世界，超越空间、时间，超越种族、形态。
任何生命，都可以产生信仰，尤其智慧生命。
所以，不知何时，光明神成为了生命的传播者。
他筛选出优质的智慧生命，然后到各个世界传播。
这其中，传播最广泛，繁衍数量最多的就是人类，以及诸多类人种族。
所以，光明神创造人类这话说的并不算错，他的确创造过，至少他创造过类似的物种。
也正因此，在精灵、矮人、兽人等生物为主体的世界中，通常都有光明的信仰，而且光明的信仰无一例外都占据主流。
正是得知了这个真相，习通才明白光明神，以及光明的潜势力有多么庞大。
所有人类，以及与人类相似的智慧生命，无一例外都是光明神的作品，生而注定流淌着光明的力量。
哪怕无数年漫长岁月过去了，这一事实依旧没有改变，反而更加坚固、稳定，几近真理，迫近永恒。
人类自己都不知道，他们是因何而诞生、因何而存在。
没错，他们就是光明神制造的“种子”，播种到各个世界，是信仰之力的产生者。
光明信仰的典籍中记载道：人生而有罪。
但在其他世界的光明典籍中记载的却是：人生而有欲。
再向前追溯，就成了：人生而有信仰。
光明信仰传播无数世界，使用的载体各不相同，传承过程中也被人不断地歪曲、篡改、涂抹，结果就是五花八门的版本满天飞。
任何一个世界的光明典籍都是一叶障目，即便光明神亲自编纂的第一部光明典籍也充满了谎言。
习通却是遍观百万世界的光明典籍，更是为其梳理出明晰的时间线，发展轨迹，透过现象看本质，明白了光明神最隐秘的底细。
自己本身都是光明神创造的，诸天万界体系内的一切生灵都是光明神的杰作……
这就像用着企鹅聊天软件，去密谋商议如何在网上怼企鹅一样。
正是明白了这一点，习通才意识到之前的错误。
诸天万界的实力越庞大，光明神的潜势力也就越强大，自己确实通过系统从无数神明手中截留了大量的信仰之力，可是在自己不知道层面，光明神截留了更多。
毕竟，信仰之力以及信仰体系都是光明神创造的。
“方舟是假的，光明神根本没有通往永恒的能力。”
习通再度重复这句话。
“方舟就是信仰的凝聚，世上本没有方舟，可是坚信它存在的人多了，它就出现了。”
“信仰它的人越多，它就越坚固、庞大、迅速……”
“它就是信仰之力的最终归宿，光明体系中所有世界的生灵都是它的纤夫。”
习通自嘲了一下，缓缓说道：“而我，就是其中最卖力的那个纤夫。”
事实正是如此。
光明神以及方舟上所有神明都是方舟的创造者，又都是方舟的驱动者。
他们坚信方舟的存在，又坚信方舟能到达彼岸，正是这种强大的信念令他们不断前行、前行、前行……
然而，也仅仅是前行。
信仰可以为他们制造方舟，却不能为他们制永恒的彼岸。
船上所有人——包括光明神在内，都不知道永恒彼岸是什么模样，更不知道永恒彼岸在哪个方向。
所以，他们只能就这么漫无目的的漂泊。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南辕北辙。
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原地打转。
包括光明神在内，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航行下去。
直到方舟到达彼岸，又或者沉入时间长河。
这是一个悲惨的故事。
信仰之力就像画饼，只是光明神以前画的饼全都实现了。
永恒彼岸也是光明神画下的饼，而且这个饼前所未有的巨大，大到光明神倾尽一切都无法将其实现。
相对的，如果光明神实现了这个饼，他的实力和势力会空前暴涨，超越一切。
届时，不需要信仰之力的体系依旧能掌控一切，不需要永恒彼岸的大饼仍然能支配众神。
习通目光看向一处，仿佛透过层层壁障看到了对面的世界。
“所以，当我推出火种那一刻，光明神不顾一切的返航，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毁灭火种。”
“因为火种动摇了光明神的根基，动摇了信仰体系的根基，动摇了方舟的纤夫群体。”
火种会搜集灵魂和生命，然后将其回炉重铸，依照种种蓝本创造新生命，并且在新生命诞生时打下属于创造者的烙印。
虽然是最低级的生灵，可他们每一个都是光明体系的生命，是方舟之下的最低级纤夫。
如果死掉几亿个或者几百亿个，根本无足轻重，毕竟光明体系的世界太庞大了，光明神甚至都察觉不到这细微的增减。
可是习通一下子发出去上万火种，而且数量还在滚雪球般的增加。
持有火种的神明立刻动手屠戮生灵，将所有生命回炉重铸。
其结果就是数量波动剧烈，方舟的纤夫段时间锐减，导致船体震颤甚至开裂。
也正因此，光明神察觉到了习通的存在，更发现他就是自己一直在苦苦寻觅的目标。
方舟上所有乘客都不知道永恒彼岸的所在。
不知道它在什么方向，更不知道怎样抵达，甚至想象都想象不出永恒彼岸的模样。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想到，一个领航员，一个知道永恒彼岸模样的存在。
这个存在就是习通。
光明神一直在追求习通，只可惜一直没能如愿。
这一次，他离成功前所未有的近，甚至施展出了压箱底的百万世轮回，在习通灵魂中打下光明烙印。
他成功了。
然而，功亏一篑。
光明神已经掌握了所有的世界，并且在这些世界范围中制定了信仰体系的规则，然而，它依旧不能为所欲为。
因为这个世界之上还有更高层次的存在，更高层次的力量。
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感受着体内九幽深渊无底洞般的空虚，习通缓缓叹了口气。
“火种只是微微撬动了光明信仰体系的根基，但那些神明，那些世界的生灵全都是光明神创造的种子、容器。”
“他们自身的存在就是光明神力量的展现，他们的强大，就目前来看的确撬动了光明信仰体系，但长远看，谁又说得准呢。”
光明神经历了不知多少风浪，击败了不知多少对手，他肯定能想到完美的解决办法，而且很快。
习通不遗余力拯救世界，从破碎的时间中取出相应碎片，并将其一一对应的拼接完毕。
这既是对世界的救赎，又是对自己的净化。
“我已经脱离了现世，一只脚跨入旧日世界，彻底斩断了与光明体系的联系。”
这一刻，习通的状态前所未有的萎靡、低落、虚弱。
可是这一刻，习通又无比的自由、空灵、超脱。
生来具有的枷锁和镣铐被一一拆除，习通找回了最彻底的自我。
强大也好，虚弱也罢，终究都是自己。
而不像之前，再强大也都是为他人打工。
喘了口气，习通继续说道：“光明神触动了旧日支配者的权柄，现在正在拼命地跑路，没时间顾忌我们。”
“趁着这个时间，不遗余力散播火种。”
习通语声逐渐坚定。
“我不求新生命是否强大、是否完美，我只要求他们占据更广阔的世界，取代尽可能多的旧生命、旧物种。”
龙葵点了点头，可随即又摇了摇头。
她只是一把剑，不知道怎么散播生命。
而且，她只求守在习通身边，尤其是习通的状态如此糟糕。
习通笑着摇了摇头。
“我有一个任务交给你，一个无比重要的任务。”
说着，习通将一道意念传递给龙葵。
那是旧日支配者临走时的馈赠。
除了昨日花，就是这一道意念了。
昨日花等同为习通开启了一道通往昨日世界的窗口，而这道意念却是为习通带来了通往永恒彼岸的曙光。
因为，那是新仙界天剑碎片的散落之地。
按照旧日世界的规则，任何事物都会在其中留下痕迹和烙印，一个事物彻底消亡、破灭，便会被永远封存在旧日世界中。
新仙界的天剑便是如此。
它破灭了，陨落了，成为了旧日世界的藏品——哪怕只是一个空壳、投影。
天剑的本体化作碎片，散落在了无数世界中。
没有人知道它们在哪里。
即便旧日支配者也不知道，毕竟她的能力只局限于旧日，而无法触及到现世和未来。
她能做的，充其量就是根据旧日世界的空壳投影来推断碎片的大致位置。
如此，已经足够了。
大海捞针对人类而言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对神明而言易如反掌。
他们有太多手段将海水抽干，甚至将整个星球捏成粉碎，搓成粉末，一点点摸索要寻找的事物。
神明最大的困扰就是不知道这根针在哪个星球、哪个星域。
旧日支配者给的位置十分模糊，而且是数千年前天剑刚刚崩灭时的大致位置和去向。
沧海桑田、岁月变迁，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海枯石烂、物是人非。
新仙界的大陆都变成了亿万碎片，所谓位置和去向也就没了参照。
不过，这对习通而言根本不是事。
“你去这些位置，帮我带回一些有价值的事物。”
“岩石、泥土、树木乃至空气，只要是具体存在的事物即可。”
龙葵已然知道习通想要做什么，更知道他如何做。
于是欣喜的点了点头，随即化作一道剑光飞了出去。
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帮助到哥哥，现在，她终于如愿了。
看着剑光消失的方向，习通的目光逐渐变得迷茫。
天剑。
盘古斧。
这两个永恒世界跌落的神器残骸。
旧日支配者，明日指引者，这两个不可思议的存在。
还有光明神这个从世界诞生之初就存在，现在已然掌控所有世界的顶级存在。
……
这世上，究竟还有多少不可思议的存在。
又有多少，匪夷所思的秘密？
生命究竟是以怎样的方式活着，生命的意义又是什么？
第1198章：比上青天更困难
之前，习通一直用“想明白生命的意义，想真正活着吗”吸引地球上的人类进入其他世界。
那时候，习通以为自己已经明白了生命的意义，是所有人类中活的最清醒的人。
可是直到这一刻习通才明白。
自己也是虚假的活着。
哪怕比其他人更加清醒，却依然浑浑噩噩。
这种感觉就像乌龟对井底之蛙说外面的世界很大，天很高、海很阔一样。
乌龟以为自己是掌握真理的，是活的最清醒的，是见识过真正世面的。
然而，并不是。
它不知道月亮表面什么样，不知道太阳系有几个成员，不知道星辰大海的征途有多么浩瀚。
这还是外在的物质世界，内在的精神世界又有多少奥秘？
别的不说，单是信仰体系，就蒙蔽了几乎所有人。
一部分人压根没有信仰，对信仰嗤之以鼻。
但他们嗤之以鼻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无知，而非了解了信仰的本质。
另一部分人有信仰，并且坚定而虔诚的膜拜神明，但他们压根不明白信仰的本质、来源。
就连他们膜拜的神明也同样不知道。
有点黑客帝国的感觉，又像是盗梦空间的梦中梦。
同时，习通明白了一个道理。
为什么古老神话传说中，世界起源时代的物种都天生强大，然后越来越衰弱，一代不如一代。
之前，习通也和所有人一样，认为这是血脉稀释的原因。
那么问题来了。
为什么初代就意味着强大？
如果初代相当于种子，那么二代、三代就相当于萌芽生长，抽枝长叶的树木，应该越发强大、葱郁才是。
可为什么一代不如一代了？
不仅一个世界这样，而是所有世界如此。
不，有些世界不是这样，只是这样的世界习通还没接触到。
习通目前所接触、知晓的世界全都是光明神曾经经营过的世界，这些世界都按照光明神的意志运转，按照他的规则存在着。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
如果外界温度低，人体的温度就会缓慢而持续的流逝，人体必需消耗脂肪等营养物质转化为能量维持体温。
可如果外界温度很高，温度反而会不断侵入人体。
天赋、资质等也都是这个道理。
外界浓郁了，自身也会水涨船高，外界稀薄了，自身也会江河日下。
习通不知道光明神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毋庸置疑，如今的一切都是光明神的杰作。
只需要源源不断抽取世界的力量，自然而然会导致该世界所有物种衰退。
就像操纵环境变化令恐龙灭绝一样。
不需要刀光剑影，不需要血流成河，却更加残酷，更加令人发指。
光明神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撒播生命的种子，撒播人类以及其他智慧生命。
这一点在光明信仰的宗教典籍中比比皆是。
百万世轮回中，几乎所有宗教典籍都有灭世灾难的存在。
洪水、天火、瘟疫等毁灭了世界上的一切，而人类是神眷的生灵，得以从灾难中幸免，然后在神的庇护下重新开始繁衍生息。
因为旧世界物种毁灭得太彻底，所以人类也不知道它们究竟是什么，更不知道它们与自己的关系。
人类根本没有过去的记忆，也没有过去的历史，他们就像是凭空出现，空降到这个世界。
同时，习通明白一个惊人的事实。
惊才绝艳的天才通常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并不是说天才稀有，相反，他们应该是最普遍的存在，甚至应该说所有人类都应该如此。
反而一无是处的废材才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因为光明神创造人类时刻意抹去了人类的天赋，如此才能最大程度压低造人的成本，提升人类族群的数量。
但是，凡事总有那么几个例外。
当事物的基数庞大到一定程度，再微乎其微的概率都会变成必然。
所以，芸芸众生中总会出现几个完全版、正常版的个体。
这就是天才，凤毛麟角的天纵奇才。
不是他们多么稀有，也不是他们多么强大，他们原本就该如此，只是某些强大的存在扼杀了他们，压制了他们。
这是一个本应人人如龙的世界。
这是一个本应万类霜天竞自由的世界。
然而，并没有。
数量的膨胀必定会带来质量的降低。
举个最明显的例子，就以地球来说，孔子生活的时代百家争鸣，圣人辈出；刘备曹操生活的时代，将星荟萃，谋士如雨，猛将如云……
再到上上个世纪、上个世纪，科技大爆炸，各种科学家多如牛毛。
但是到了习通生活的时代，许多人的道德水平不如古人就罢了，就连智商也一并落败了，整一个就是披着人皮的野兽。
更可怕的是，这种现象还在进一步加剧。
所有人都知道历史的马车在向深渊滑落，可问题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改变这个势头，即便知道，也无能为力。
因为阻挠他们刹车的不是下滑的惯性，而是车上的乘客。
习通推出火种，将一个世界的生灵融为一炉重新再造，这才令生灵回归本来面目，也回到了本来的强度。
这种现象在诸多世界都有发生，本质上没什么不同，区别只是程度的深浅。
也就雷神敖丁的世界、奥林匹斯神族体系的世界、封神世界等拥有圣人庇护的世界才会好一点。
习通现在所做的就是去芜存菁，溯本归源，令万物回归本来面目。
这很重要。
眼下改变的世界或许只是一小撮，对光明神掌控的世界而言，只是大海中的一滴水。
但就是这样一滴水，会不断壮大，以燎原之势燃烧敌人壮大自己。
所以，当务之急是将光明神的根基挨个拔除。
所有世界，都要清洗一遍，从火种里净化一遭。
这不仅是为了净化世界，还是为了自己。
习通已经透支了超越自身无数倍的力量，半只脚踏入了昨日世界。
他必须得到力量的补充，恢复治愈，从昨日世界抽身。
习通不知道该选择什么力量。
这不同于钻研一门技能，领悟一个规则，创造一个阵法，融合一种大道。
这是一个力量体系。
大道一样的无上存在。
难！
比上青天更难亿万倍。
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之前，习通只能将目光钉在信仰之力上。
今后，信仰之力的体系不再是光明神一家独大。
习通这个也要从其中咬下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