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流血之夜(中)
眼前一黑，校长办公室又出现在韩飞羽的视线之中。
他还是四平八稳地坐在沙发上，碗里的饭却已经冷了。
赤瞳的声音适时响起：“你现在可以提问，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就看接下来的内容。”
韩飞羽刚想说你丫的赶紧放，我看得正起劲呢！
突然间又想到了那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国男人，急忙转口问道：“那个……叫韩千山的人……和我有关系吗？”
“那是你的曾祖父，韩家第七十五代家主。”
韩飞羽心想果然是这样。
赤瞳曾经说过只有一个人在那个流血的夜晚中活了下来。
那个人叫米兰森坎特。
也就是说曾祖父也在那个夜晚告别了人世吗？
韩飞羽再次问道：“我父亲知道这些事吗？”
“知道，达克庄园事件的保密程度是s级，而你父亲在神会任职的时候是最高权限sss级，他有权知道任何他想知道的事。”
韩飞羽心想老爹果然是个很牛逼的人啊。
“还有吗？”赤瞳问道。
韩飞羽低着头想了想：“你先放吧，真的有问题我先存着，放完了之后我一次性问完好了。”
……
……
视线再次切换，这次换成了一个庄园。
人们端坐在庄园的草场里，围成一个正方形，边上是森严肃穆的地灵殿成员饮酒作乐，中间是重金请来的芭蕾天团翩翩起舞。
鼓瑟吹笙，不外如是。
……
“你说的是真的！？”坎特一把揪住韩千山，眸子里满是震惊的情绪。
他从不怀疑面前这个男人的判断，只是他刚刚听到的消息未免太过于匪夷所思。
如果韩千山所说属实，地灵殿也许会面临成立以来最大的危机。
韩千山摇了摇头示意坎特噤声，低声说道：“这种事不适合在这里说，换地方！”
两人几乎同时起身离席，逆着声浪和音乐反方向离开。
市丸安顾坐在爱德华旁边，随手拿过酒杯一饮而尽，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眯了眯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
“所以，你确定那不是你失神间产生的错觉？”坎特皱着眉头，低声问道。
韩千山盯着坎特，目中发出摄人的光，怒道：“你以为这种事如果真的只是错觉我敢拿出来讲吗？我虽然不是猎魔人，可我好歹也达到六阶了！眼花？你这是在侮辱我的能力
！就算你犯蠢，我也绝不可能犯蠢！”
原来校长被曾祖这样骂过啊……韩飞羽想着。
竟然莫名觉得解气。
“如果……那个日本人真的有问题的话……那他又是如何瞒过赤瞳的视线的……难道赤瞳的鉴别能力还不如你的破眼镜？”坎特抓了抓头发，没好气地说道。
韩千山表情也有些懊恼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原因的话……你以为那个披着人皮的恶鬼还能安然地坐在里面喝酒赏舞？”
他顿了顿，迟疑道：“赤瞳是神会最强大的武器，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是幽灵，你打算潜入神会，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么？”
坎特看着他，突然觉得夜风有点冷。
第一件事，当然是要瞒过赤瞳的眼睛。
……
画面再次切换。
庄园外的森林中。
泥土松动，骷髅们张牙舞爪地从泥沼里爬了出来，很混乱，却又极有默契地停在原地等待更多的同伴聚集。
天空中传来鸟的啼鸣，一只又一只半人高的不知名鸟类扑腾着翅膀降落在树的枝丫上或者幽灵的头上。
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一条条水桶粗细的蟒蛇扭动着身躯加入这只由幽灵组成的军队。
他们嘶吼着，拖着沉重的步伐缓慢地向达克庄园行进。
他们今夜有一个任务消灭那座灯火通明的庄园内所有活着的生命。
包括花草。
包括虫蚁。
没人指挥，可他们依旧很快地完成了对达克庄园的包围。
此时庄园里的勇士们还在浑然不觉地吃喝玩乐，有几个忘乎所以的专员甚至已经趴在了那些如花似玉的芭蕾舞成员的肩上。
芭蕾舞团的女子们丝毫不介意他们身上弥漫的酒气地灵殿的专员们都足够强壮足够英俊……
最重要的是他们是这座庄园主人的朋友。
这意味着他们很多金。
强壮，英俊，多金。
又有什么女人会拒绝这样的男人呢？
韩千山和坎特回到宴席中来，每个人都端着两杯酒。
龙舌兰酒。
墨西哥国酒。
他们走到市丸安顾的面前，将酒伸到他的面前，试探道：“喝一个？”
市丸嗅了嗅酒杯中散发出来的味道，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
他的眼睛渐渐眯起，嘴角拉出一个很危险的弧度，说道：“就算我今天刚刚进入地灵殿，但我也知道龙舌兰酒是地灵殿最不受
欢迎的酒，你们……是在羞辱我吗？”
爱德华就坐在市丸旁边，看到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由得站起身来想要劝劝。
没喝醉的地灵殿成员都转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向这次宴会的主角们。
龙舌兰酒并非最不受欢迎的酒之一，市丸这么说只是因为场上还有对神会一无所知的芭蕾舞女。
不受欢迎的东西应该是龙舌兰汁。
那种生长在热带美洲的常绿大型草本植物压榨出来的汁液对灵种危害极大。
如果对象是幽灵或魔物的话，那坎特他们手中的那杯龙舌兰酒很可能会直接带走他们的生命。
爱德华挡在三人之间，说道：“米兰森！你在干什么？还不快把那该死的酒拿开！”
坎特低下头，知道爱德华生气了。
不然他不会叫自己米兰森，因为他知道自己有多喜欢坎特这个姓氏。
可是这件事情关乎甚大，哪怕是用强，他也得把酒灌进市丸的嘴里！
他仰头喝下了他的龙舌兰酒以表示自己并没有侮辱市丸的意思，然后坚定地把另一杯推向他。
他和市丸的中间是爱德华。
爱德华抢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韩千山越过爱德华，以近乎同样的方式喝掉了属于自己的那一杯龙舌兰，再把右手推向市丸安顾。
他的右手拿着场间最后一杯酒。
也许是酒。
也许是毒药。
市丸突然笑起来，十八岁的笑脸在一群中老年人中间是如此嚣张。
他说道：“我最初以为你们只是单纯的想要倚老卖老地羞辱我，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笑容渐渐地从他的脸上消失，他瞪着韩千山一字一句地说道：“原来你们是在怀疑我。”
爱德华扭过头想解释什么，可是坎特和韩千山的行为目的太过于明确了点。
行动也过于坚决了点。
换句话说，这两个出生入死的兄弟已经有了一定的把握。
所以他们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所以他们才会出其不意地向一个后辈敬酒。
所以他们才会义无反顾地坚持将龙舌兰推到了那个年轻人的面前。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兄弟这么做。
可是他愿意相信那十多年来一同出生入死的经历所建立的深厚友情。
他看着市丸安顾，看着那杯酒。
所有人都看着市丸安顾，也看着那杯酒。
第三十二章 流血之夜(下)
市丸也在看着那杯酒，目光闪动。
他并没有伸手接酒的意思，同时他也没有隐藏那种意思的打算。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那杯酒，一动不动，就像雕塑一般。
坎特从腰间抽出秋水，双眼瞬间明亮起来。
神视，发动。
场间的舞女哪里见过这种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场景，吓得面如土色，一动也不敢动。
地灵殿的成员们也凝重起来，一些人拿出了藏着的武器，有刀有枪，向市丸缓步走去。
他们很希望地灵殿能再出一个至强者，可他们更相信坎特的判断能力和行为准则。
看到这个情景，爱德华沉默了一下之后说道：“市丸，你先把这杯酒喝了，如果什么事都没有的话，我为你讨一个公道。”
市丸看了爱德华一眼，终于伸手接过了那杯致命的毒药。
场间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看上去似乎可以避免一场无谓的争端了。
可是市丸安顾根本没有一丝丝要把那杯龙舌兰酒喝进肚子里的打算。
他只是饶有兴趣地转动着酒杯，然后看着龙舌兰酒微笑不语。
空气又开始沉重起来。
坎特向前踏了一步。
跟在他身后的人都往前踏了一步。
美丽的芭蕾舞女们终于意识到这些男人的危险，颤抖着躲在一旁。
她们想不明白明明上一秒还其乐融融的氛围为何转瞬间就变得如此肃杀。
而这种氛围的转变全因为那几个年轻人。
那几个因为一杯酒而剑拔弩张的年轻人。
市丸终于举起酒杯，向嘴里送去。
所有人都屏息着，等待着市丸喝下酒的反应。
......
警报声突然响起。
整个庄园内所有的灯突然都变成了霓虹灯。
红色的霓虹灯。
能做到这么违反常理的事情的东西只有一个赤瞳。
场间一片哗然，每个人都从身上或者某个方便的地方抽出武器。
他们都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红色，意为极度危险。
“敌袭…敌袭…敌袭。”混乱之中赤瞳不断重复这三个字。
爱德华沉着脸，从桌案下方提出长枪白华，向庄园外走去。
坎特收起秋水，紧随其后，同时用神视将那些普通的芭蕾舞女催眠以防止她们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市丸也站起身来，他没什么武器，只能空手向外走去。
韩千山拉住了他：“你就在这里好了，今天不用你执
行任务。”
市丸转过头来撇了他一眼，猛地拍掉了韩千山拉住自己的手，然后从桌案上拿起刚刚放下的酒杯一饮而尽。
这个来自日本的年轻人第一次明确地露出了生气的态度，他的眼神很冷，侧着身子从韩千山的身边走过。
又是那股黑气！韩千山瞳孔紧缩。
刚刚对视的时候，他看到了市丸头顶再次出现了那股只有幽灵才能拥有的黑气！
依旧是一闪而逝。
韩千山从怀中摸出德造瓦尔特p38手枪，对准市丸安顾离去的背影。
许是刚刚喝下的酒对身体产生的副作用，他握枪的手微微颤抖。
可他的话语却是那样清晰，
他说道：“你最好别动，不然我不确定我会不会开枪。”
这种情况下的不确定其实很好理解。
就是会的意思。
市丸停了一下，转过头来盯着韩千山的眼睛，说道：“我一直敬你为地灵殿的前辈，所以一再退让，可是你真的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我。”
羞辱？韩千山还在思考市丸安顾的具体意思的时候地面突然长出一棵小树，将他的手顶开了。
紧接着小树变为参天大树，苍虬的树枝纵横交错，从韩千山的脚底一直缠绕着升到韩千山的头顶，将他禁锢在那里。
草场内还有些没有撤出的地灵殿专员，见状不由得有些惊讶。
韩圣使虽然不是战斗型的人员，可是身上的高科技层出不穷，就连殿主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服他都很有难度。
而市丸不过十八岁，竟然能在眨眼间的功夫制服他。
不得不说这个年轻人很强大。
韩千山全身都被树枝包裹着，只留下脸部，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是用瓦尔特p38这种层次的武器对着你，就算是对你的羞辱了吗？
好可怕的一个后辈！
市丸对他躬了躬身，向外走去。
已经能听到隐隐的砍杀声了，他不想再拖延时间，转头对着那几个还未离开的专员淡淡说道：“你们几个在这里保护......保护他，外面交给我和殿主他们就够了。”
草场内的专员们齐声答是。
......
......
画面突然又消失了，视野一片黑暗。
什么情况？
赤瞳卡屏了？
这不应该啊她不是很牛逼吗又怎么会出现这种三流电脑才会出现的状况！
韩飞羽刚要发问的时候，画面重新出现了。
没有战斗的过程，这场历史片段构成的电影直
接进入了尾声。
那个名叫达克兹庄园的地方遍布着血迹和碎肉，有人类的，也有前几幕看到的那些幽灵的。
红色的血液主宰了韩飞羽的视野。
也主宰了发生在七十年前的那所庄园。
爱德华达克兹被他那柄虎虎生风的白色长枪从脖颈处刺穿，钉死在了庄园的墙壁上。
米兰森坎特浑身浴血，昏迷在距离爱德华不远的地方，名刀秋水从正中间折断，坎特握着一截，另一截插在了一只长着蝎尾的狮子头上，。
那些跟随着坎特和爱德华的地灵殿专员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几乎每个人的死法都是一样的。
某种不知名的武器洞穿了他们的咽喉，再被幽灵们咬得血肉模糊。
韩千山的身体被那些囚禁他的树木保护得很好，可是头部已经不知去向，溢出的鲜血染红了枝桠。
本该守护他的专员们躺在他的周围，鲜血顺着泥土流进地面深处。
偌大的操场只有那些依旧偏偏起舞地骨架子。
神视作用的是一切感官，所以那些美丽的女子即便失去了**和大脑也依旧在神视的控制之中。
因为坎特还活着，哪怕是失去意识地活着。
市丸安顾呢？如果像电影那样选出一个主角的话，那个日本人毫无疑问是这个流血之夜的主角。
画面再度消失，赤瞳坐在他的面前。
韩飞羽回想着刚才那些血肉模糊的情景不由得有些想吐。
不管他的天赋多么牛逼，可是这一刻，他还是那个从小到大几乎没见过尸体的少年。
不，不是没见过尸体。
而是没同时见过这么多恶心的尸体。
赤瞳很人性化地再次递给他一杯茶。
这次他拿稳了，可是却不想喝。
茶能静心提神，可不能让他从那个血色世界中逃离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办公室内针落可闻，韩飞羽无心说话，赤瞳自然不会自找没趣。
在鲜血之中成长本就是坎特校长的教条之一。
神会和幽灵的战争，从来都是不死不休。
不能承载鲜血的天才在这场战争中是起不到作用的。
“只有一个问题。”韩飞羽突然说道。
“请问。”
“那个叫做市丸安顾的日本人......究竟是敌人还是朋友。”
“敌人。”
果然是这样吗？韩飞羽想到。
也就是说市丸也是幽灵对吧。
残留着智慧的幽灵......那还能叫做幽灵吗？
第三十三章 独在异乡为异客
韩飞羽踏出办公室，揉了揉依旧不舒服的肚子，那种恶心的感觉却迟迟不能褪去。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
繁星闪烁着挂在天幕上，不时躲进依旧白茫的云中和下方的人们玩着那种很幼稚的游戏。
捉迷藏。
就像小时候的自己和那堆几乎忘记面貌的朋友一样。
韩飞羽看着天上的景象，心想外国的星空虽然很美，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如重庆……虽然他也不太记得重庆的夜空究竟是一副怎样的画面了。
可是他还是固执地认为重庆的夜色更美。
这也许就是异客们心中的某种执念了吧。
独在异乡为异客。
韩飞羽已经忘记了是哪位前人写下这句旷世名诗了，可是这并不妨碍他对那位前辈浓浓的崇敬之情。
这句诗写得真好。
好到他想起这句诗就有种难过之情。
代入感太强了。
外界再怎么好，度过新鲜期之后总归是不喜欢的。
毕竟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草窝。
韩飞羽回到寝室，刚打开门才发现自己腹中传来的饥饿感。
赤瞳提供的那些饭菜他只吃了很少的一部分就不吃了。
因为电影太逼真。
因为画面太骇人。
曾经对国家某个部门所有的意见都在今夜消失不见。
血腥和暴力，的确不应该出现在银幕上供人观赏。
那会很影响青少年们的世界观形成。
好在他现在已经不那么难受了。
所以他决定去食堂吃点东西。
……
库利扎尔的食堂就和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似的全天候开放。
毕竟是人工智能系统内的食堂，总归要比那些人为管理的食堂花费的心血少点。
令韩飞羽有些惊讶的是在这种深夜他竟然还碰到了熟人。
也许不是熟人，好歹也算是认识。
昏暗的灯光下，殿主大人穿着宽松的伤员服，坐在回型桌的角落，一根一根地吃着一碗杂酱面，神情虔诚得像是在向耶稣祷告。
果然，殿主大人不管做什么都是一丝不苟的样子。
他看到时谢的时候时谢也看到了他。
他厚着脸皮凑到殿主大人的身边，琢磨着怎么开口套近乎会比较合适。
出乎意料的是时谢先开口了。
殿主大人咽下了口中的杂酱面，问道：“这么晚了还没睡？”
他有些惶恐，毕竟殿主大人在此前的数次见面中对他的态度都不太好。
不是轻蔑就是无视。
怎么敢奢求殿主大人主动开口。
“啊？睡不着……肚子有些饿了我出来找点吃的。”
不管什么时候，微笑总是没错的。
韩飞羽在脸上堆满笑意。
时谢继续捻起一根面条，慢慢地将它吸进嘴里，说道：“你知道你的笑容很假吗？”
韩飞羽的笑容僵在脸上，就像一个被拆穿了骗术的魔术师。
“既然笑不出来，那就别笑。”
韩飞羽无言，他一直认为笑容是礼节性问题，微笑的脸庞总要比冷漠的脸庞更能让他人舒服。
“笑容应该是内心情感的具体体现，如果你的内心在哭泣，你的笑容就不能使他人感到舒服。”
时谢抬起头来，又说道：“别的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作为一个中国人在刚刚接触到库利扎尔的心情是怎样的……你不用在我面前掩饰那些情绪。”
那些情绪？
大概就是孤独，无助，迷茫之类的情绪了吧。
或者还要加上对未来的恐惧。
不管是神会还是库利扎尔都太神秘了。
他每次都以为他已经足够了解这个潜藏在人类世界之下的神话世界。
可是每一次神会都会有新的内容展现给他。
艾妮觉醒的天地异象。
第一次任务的紧张。
遇见狮鹫的恐惧。
还有达克庄园事件的残暴血腥。
每当他觉得神会也不过如此的时候，神会就会将一些挑战他三观的东西展现给他。
那些东西让他感受到了极大的恐惧。
韩飞羽渐渐收敛了笑容，耸拉着脑袋，就像败狗一样。
“我能怎么办呢？说实话，在今年五月之前我连未来的人生都已经规划好了……我会在九月开学季进入清华或者北大就读……实在不行我们重庆那个医科大学也不赖……然后一路混到博士学位之后回到赢溪当个医生或者从事其它职业……朝九晚五地工作几年，买房买车，再然后在某个合适的时间……也许白天也许晚上……捧着玫瑰藏着戒指向那个暗恋了很久的女孩儿单膝下跪地结婚……如果剧情真的这么发展的话那一定是一个很不错的故事。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被打乱了……我几乎是被强迫着进入了库利扎尔学院，又被迫去接受那些刷新我认知的东西……说实话……我很想念以前高中那段万众瞩目的时光……也许并不万众瞩目，可至少整个学校到处都能看到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时谢知道韩飞羽说得不假。
曾几何时他也很怀念那些经历过的美好时光。
可他的美好全部都死在了那个夜晚。
也是从那个夜晚，笑容这种东西再没有出现在他的脸上。
一心复仇的人又如何能笑得出来呢？
“库利扎尔的事情……对于大多数中国长大的孩子的确很难接受吧……”
时谢尝试着安慰一下韩飞羽。
可他并不经常做这种事情。
所以安慰的话就显得很生硬。
如果接受安慰的人很多心的话没准还会认为这是一种反向嘲讽。
好在韩飞羽一向粗枝大叶，听到来自殿主大人的安慰很是舒心。
“叮”地一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韩飞羽的宵夜到了，做工精细的机器人将盘子放在韩飞羽面前。
青椒肉丝，很经典的炒饭，色香味俱全。
重庆地域尤其流行。
与此同时时谢也咽下了碗中最后一根面条。
他看了看韩飞羽的食物。
“有味道吗？”
韩飞羽心想
这是什么狗屁的问题，虽然一般来说人工智能操作机器做出来的饭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完美，可是……味道总归还是有的吧。
“有啊……就是有些咸。”
时谢听到他的回答，知道他会错意了，重新调整了一下问题。
“我说的是…有家乡的味道吗？”
家乡的味道？
韩飞羽看着眼前的饭菜。
刚刚还觉得色香味俱全的食物瞬间有些索然无味了。
因为他想家了，想那座山城的食物了。
虽然重庆的青椒肉丝不一定能比眼前的东西好吃，也不一定眼前的东西干净。
可是重庆的青椒肉丝总感觉要多了点什么。
前面还一直说不准到底多了什么味道，现在他终于懂了。
多了股家乡的味道。
归根结底，还是那个问题。
独在异乡为异客。
想到那个被群山包围的城市，他心情有些糟糕。
“那个……殿主，你会想家吗？”
时谢一愣，答道：“当然想。”
此话不假，如果他还有一个家的话。
他喝掉碗里的面汤，将空着的面碗放进旁边的食盘中。
竟然是连花椒之类的佐料都一起喝下肚子里了。
“你呢？你会想家吗？”
韩飞羽心想我特么岂止是想家，我现在甚至很想念校门口卖零食的老大爷！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
时谢站起身来，准备把食盘放进离他最近的垃圾桶中。
“你不回答我也知道你其实也是想家的吧……在这所学院的每个人都会想家，可是那要看家的定义到底是什么？就像现在，地灵殿就是我的家。”
韩飞羽心想如果你说学院是你家的话我会觉得更贴切。
毕竟这句话可是中国学校的标配，每个学生都以把学校当做第二个家而自豪。
“可是那些涉及血腥和暴力的事情我是真的有些难以接受，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我从来没想过那些拯救世界的事情。”
丝就该有丝的样子。
拯救世界这种事，从来就不是丝应该考虑的事情。丝应该考虑的是天塌下来会有高个儿顶着才对。
听到这句话之后时谢顿了顿，有些宽慰地拍了拍韩飞羽的肩膀，独自向昏暗走去。
韩飞羽张了张嘴，终于叫道：“那个……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时谢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
韩飞羽端饭的手紧了紧，问道：“你……是怎么适应这个环境的呢？”
时谢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如果有一天，你也有一个非杀不可的东西，你就会适应了。”
韩飞羽皱着眉，思索着时谢话的意思。
非杀不可？
意思就是……仇恨？
他想抬头再问问时谢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事，可是时谢已经走出很远的距离了。
韩飞羽没在出声，只是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那身宽松的伤员服消失在视线中。
第三十四章 云层之上的他和她
韩谦坐在电脑前。
屏幕上放映着一部电影。
主角是韩飞羽，内容是韩飞羽到达库利扎尔之后所经历的一系列事情。
包括了在任务中的无所作为和在看过达克庄园事件之后煞白的脸色。
谈不上失望，不过韩飞羽并没有达到他所期望的程度。
作为他和她的儿子，韩飞羽本该更加优秀才对。
有人轻轻敲了敲卧室的窗户。
他皱了皱眉，有些烦躁。
因为他知道那个在外面敲窗户的人是谁。
关上电脑，看了看身旁熟睡的妻子，轻轻唤了两声。
没有回答，隐约可以听到她平和的呼吸声。
韩谦松了口气，万一妻子没睡着的话今晚上的事就不好解释了。
他蹑手蹑脚地走出去，用拖鞋卡在门缝处以防风吹动门发出的声音会影响妻子的睡眠，然后又看了一眼妻子，缓步走上楼顶。
房子买在顶层，楼顶自然也在家所占的范围内。
推开防盗门，果然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身影。
代号月枪，本名李小雪。
除了祝融之外，她和龚玲是剿杀部仅存的中国人。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该死的祝融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让这个女人干涉自己平静的生活。
他有些不喜，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很明确地拒绝过剿杀部两次了。
过一过二不可过三。
当代祝融精通五部古史，不可能不知道这句经典的古话。
“我说过了，不管你们来几次，我都拒绝。”
李小雪看到韩谦之后态度明显有些恭敬。
她知道面前这个穿着白衬衫的人有多可怕。
如果那天不是部长亲自出手，她很可能会死在对面那个男人所制造的各种武器之下。。
很难想像，一个没有灵力的男人竟然能和祝融部长斗得旗鼓相当。
虽然部长并没有动用全力，但是......谁又能说准韩谦是不是把所有的武器拿出来了呢？
不能。
械神一向以古怪的脾气闻名，可是比起他那令人头疼的性格，他的头脑才是更应该令人惧怕的地方。
“别误会，械神大人，我此次前来只是为了转告部长的话而已。”
韩谦再次皱紧眉头。
祝融叫人过来传话？
“说来听听。”
李小雪有些惊讶，加上最初的会面，她已经见过这个男人三次了。
这是他唯一一次愿意听自己讲话。
“祝融部长说，真就是假，假就是真，过往种种，谁又能分得清到底为假还是为真，你所坚持的真相，也许就是最令你无法接受的谎言。”
韩谦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思考祝融这句话的意思。
字面意思其实不难理解。
可是祝融指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他不信祝融会蠢到顶着自己的怒火派人前来只为了说这么一堆弯弯绕绕的东西。
“你们部长还有说其他的吗？”
李小雪甜甜地笑起来，酒窝在脸上浮现。
很可爱。
如果韩谦再年轻二十年说不定会折服在这对酒窝之下。
可是现在，他对于这种情景只能皱皱眉头。
他的情债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在中年的时候再惹是生非。
“部长就知道你会这么问，他说，如果你还是不同意他的提议的话，他会亲自去找林蝶音问个究竟。”
林蝶音，当初混乱之主潜伏在库利扎尔学院时用的假名。
直接去找混乱之主？
韩谦对于祝融的异想天开嗤之以鼻。
他转过身准备回去睡觉。
再晚的话，今晚的某些事就来不及了。
他愿意理会这个剿杀部的小姑娘，也只是为了节约时间而已。
不然他迄今
为止最大的秘密或许就要展露人前了。
李小雪在后面喊道：“械神大人，你怎么说？”
韩谦挥了挥手，说道：“告诉祝融，如果他真的能找到蝶音的话，就让他试试好了，我对剿杀部从来没什么兴趣，也对屠魔之类的事情感到厌烦，别来打搅我。”
……
……
李小雪离开没多久，韩谦再次出现在了天台之上。
他看着天空越来越厚的云层，目光中露出期待的神色。
时机快要到了。
终于，乌云几乎占据了整片天空，那些云朵在天空上翻滚着，重叠着。
像一片海。
也像一座墓。
韩谦按动了藏在衣袖里的纽扣。
机械双翼猛地从后背展开，带着他朝着云层飞去。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乌云太厚，往往意味着大雨。
大雨，往往意味着雷电交加。
在雷电交加的夜晚，背着机械双翼飞上天空是何其不智的行为。
果然，天空隐约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
紧接着有轰隆隆的声音响起。
下雨了。
打雷了。
那个背着机械双翼的男人也许下一秒就会死了，可是那本该吸引雷霆的双翼仍然带着那个男人向着天空飞去。
而那些雨水和雷电，就好像长着眼睛一样完美的避过了这个男人。
男人进入云里，看着那座夹杂在云层之中的牢笼。
牢笼里关着这个世界最恐怖的怪物。
林蝶音。
混乱魔主。
韩谦看着那座牢笼，趋动着双翼向着牢笼靠去。
察觉到他的到来，牢笼里的存在发出低沉的怒吼声，然后声音渐渐尖细起来，一个女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还是很美。
不管看几次都是那么美。
“你又来啦？”笼中的女子有些嗔怪。
韩谦笑笑。
他不能不来。
他当初定下的规律，这座藏在重庆的云墓会围绕地球无规律运动，只有每隔四年才会在重庆出现一次。
也就是说每隔四年他才能见到这个女人一次。
而那个信誓旦旦说要亲自面见蝶音的人不过是一个笑话。
所有人都认为他把混乱之主关在最严密的钢铁森林中，外加无数的高科技武器严防死守。
可他仅仅是把蝶音安置在了一个可以看遍世间美景的云墓里。
虽然寂寞了点，不过好在几千米的高空还会有些强大的鸟类飞过。
“飞羽他……我送到库利扎尔去了。”
林蝶音笑了笑：“我知道啊。”
韩谦有些惊讶，这座云墓位于五千米以上的高空。
空气稀薄。
法则残缺。
就算你是混乱之主也不可能透过那么远的距离看到人世间发生的事情。
“飞羽毕竟是我的孩子啊，当年生他的时候可辛苦了……那孩子就像把我的肚子当成拳击馆一样东一拳西一脚的，也许是在那种疼痛中产生了某种羁绊吧。”
林蝶音笑了笑。
还有一点她没说出来。
韩飞羽继承了她一半的血脉，血脉会自发衍生为灵种。
韩飞羽现在还没成年，灵种也并未成型。
不过仅仅是通过灵种观察孩子的生活还是没问题的。
韩谦挠了挠头。
原来是母爱啊。
他把手里的dv递进云墓里，丝毫不担心会被里面那个女人撕碎。
林蝶音接过dv，有些好奇。
人类的科技发展得太快了，就这么二十年的时间，造出来的东西已经越来越精巧了。
凭借着强大的实力她很快就明白了dv的使用方法。
她点开开机键。
韩飞羽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原来是那个孩子的成长录像。
从蹒跚学步地撞进肖雅的怀里到飞檐走壁潜入女生宿舍。
从咿呀学语地叫着爸爸妈妈到凶神恶煞地对某个女孩子宣布主权。
林蝶音在这一刻抛却了原本属于混乱魔主的本性。
她看着录像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却又流下泪来。
曾几何时她最遗憾的是没有见过主位面的景色。
现在她最遗憾的是不能亲手将那个男孩抚养成人。
肖雅，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你，你把飞羽，养成了一个很棒的人呢。
她看着韩谦，说道：“还不错，把我儿子拍得很好看。”
“还有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韩谦的脸色有点难看。
林蝶音这才注意到原来dv里面有两个视频。
她划到下一个。
场景很熟悉。
云南保山的一处荒山。
她赤身**地躺在地上，伤口流出的血液染红了她周围的一切东西。
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年轻男子走到她面前，犹豫再三之后还是附身为她包扎伤口。
他的动作很轻，但是速度却快得有些惊人。
她微微蹙眉，从疼痛中醒来，身旁的男子散发出灵力氤氲的味道，她抬起头，忍不住地张嘴在他的脖颈处咬了一口。
可她的伤势太严重，本来应该咬开脖颈的行为看上去就像是轻吻那样暧昧。
男子羞红了脸，就像是熟透的苹果，可是他竟然丝毫没有发现来自女孩儿的恶意，还很善意地扶起她喂她喝水。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不可能发出像样的攻击，女子也打消了夺取男子灵力的想法，一男一女就那么安静地呆在荒山上。
残阳如血，索性身边这个男子能带给她她想要的那种安全感。
……
这是当时她九死一生穿过元素风暴之后降临主位面的情景。
她突然有些理解韩谦难看的脸色。
原来韩谦竟然是在吃醋。
吃自己儿子的醋。
林蝶音有些惊讶，扭头看着韩谦。
韩谦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海尔莫兹提取法……这些东西是我从大脑中直接提取出来的记忆……其实上次见你的时候就做好了，可是…”
林蝶音笑着打断了他，说道：“不用可是了，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的确很喜欢，甚至超过了她现在手上还戴着的那枚戒指。
那是韩家历代家主夫人的戒指。
时间过得很快，云层已经隐隐发亮起来。
可以见到远方那抹很细微的红光。
这种时候只有两种光是红色的。
朝阳和夕阳。
韩谦有些不甘的捏了捏拳头。
林蝶音看着他，微笑着虚抱了他一下。
在过去的三十年里，他曾数次见过蝶音的这个动作。
每次都意味着离别。
他转过头去，双翼轻振，向着人间飞去。
突然间又转过身来。
他干了一件四十四岁男人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他对着那座由云构成的监狱大吼道：“蝶音！我爱你！”
何其荒谬。
何其浪漫。
林蝶音也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会在离别之前做出这种事。
有些惊讶。
有些惊喜。
眼泪从眼眶滑落，混着细雨向大地落去。
这是她今夜第二次落泪。
超过了她无穷的生命中流泪的总数。
上一次落泪，还是那颗名叫灭世的核弹插进自己的心脏之时。
三次落泪。
都和面前这个看上去有些沧桑的男人有关。
第三十五章 跨越七十年的战斗
韩飞羽躺到床上，登上好久没上过的qq。
很多人发来信息，屏幕右边几乎全是99+的红色字体。
但是最显眼的还是那个被置顶的头像。
那是一朵盛开的白莲花。
景月最喜欢的植物就是莲花。
尤其是白莲，景月认为那是上天的恩赐。
消息也是她发的最多。
99+何其刺眼。
在自己没回她的情况下连续发了99+的信息吗。
还刻意登了自己的qq回复消息以保持名字后面的那艘小船和火焰不会消失。
但是小船到底是什么呢？
友谊的航母还是爱情的巨轮？
如果是两个月之前的话韩飞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如果是那个有些疯狂的夜晚的话韩飞羽会斩钉截铁地选择后者。
可现在他却说不准到底是什么了。
也许是介于两者之间的潜艇也说不定。
夜已经很深了，韩飞羽并不打算去打扰那个女孩。
他点进了景月的空间，从最近的动态一条一条地浏览着。
网络术语把这种行为叫做刨坟。
看了动态就好像是陪伴那个女孩儿度过了那些美好的时光一样。
小男孩儿的幼稚心理。
韩飞羽很庆幸她过得不错。
毕业之后女孩儿已经彻底玩疯了，不过一个多月而已，她已经接连到达了四个旅游胜地。
一个星期在杭州，西湖如此优雅。
一个星期丽江，曾经说好一起去的小酒馆如此静谧。
一个星期成都行，青城山何其险峻。
一个星期三亚游，情人岛……夏季的情人岛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浪漫。
也许是那个女孩儿孤单的身影和情人岛的主题显得格格不入的原因吧。
不得不说这丫头还挺会选地方。
除了三亚，其他的地方应该都是旅游旺季。
除了三亚，其他的地方都是他们约好一起去的。
韩飞羽看着女孩儿的照片。
有些呆了。
“深更半夜潜入妹子的空间里对着清纯妹子的照片流口水？小炎炎你可真是恶趣味。”
韩飞羽吓得一哆嗦，手机差点没拿稳摔了下去。
库利扎尔学院的上铺离地面足足有两米，手机要真摔下去了估计也就只能换新了。
韩飞羽‘蹭’地坐起来，看清了眼前的男人后嘲讽道：“在这方面，难道我还能比得过某个半夜在男生宿舍里神出鬼没的大叔不成？”
虽然祝融看上去很年轻，但是爱德华达克五十三岁的时候也不显老啊！
“大叔？”祝融就那么停在半空中，摸着下巴琢磨着这两个字。
于事于实他都当得起这两个字。
于情于理他都当不起这两个字。
好在韩飞羽接下来没再这么称呼他。
“你这次又有什么事？”
语气算不上好，因为烦躁。
祝融第一次出现时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祝融第二次出现时将他强行拖入了一个未知的世界。
反正这家伙一出现准没好事。
“黑夜要临降临了……飞羽，你准备好了吗？”
韩飞羽一愣，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空，心想现在难道不是黑夜？
“知道吗？黄昏都是会老死在黑夜之前的东西。”
韩飞羽被这家伙神神叨叨的说话方式搅得很心烦。
黄昏不死在黑夜之前，难不成还指望着和黑夜和平共处不成？
“你丫到底会不会说人话，如果你不会，就不要深更半夜跑来打扰我休息。”
祝融的脾气出人意料的好，即使是被韩飞羽这样嫌弃也丝毫看不到恼色。
“有人准备强行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恶鬼们会争相从地狱中爬出，老一辈的尸骨将洒满在各个角落，从此之后，天将不再是天，地将不再是地，人不在是人。”
还是这副腔调，韩飞羽再次失去了和祝融交谈的兴趣。
不过对于祝融口中的那个新世界他还是很好奇的。
至于后面那些话，选择性的无视就好，真到了那种严峻的情形自然会有校长这
样的人顶在前线，关他什么事。
如果连校长也无法阻止你口中的变数的话，难道神会数千年的积累是假的不成？
要知道就连混乱魔主那种级别的幽灵依旧不能遏止神会前进的脚步。
谁还能比混乱魔主更恐怖不成？
“飞羽，我没有在危言耸听。”
虽然这样说，但是祝融依旧风轻云淡。
韩飞羽心想你这个表情让我如何能相信事态的严重性。
如果你的名字不假，你或许是某一代剿杀部的部长。
剿杀部以除魔为己任。
你都不紧张，我一个学生还需要对那未知的事务严阵以待吗？
祝融带着笑意看着他，挥了挥手，在空气中缓缓消失。
韩飞羽朝着他消失的方向吐了口唾沫。
“神经病！”
……
……
坎特走在那条漆黑的走廊里。
在神视面前，黑暗这种东西和光明没什么区别。
他看到地上已经风干的血迹，神视在最短的时间内还原了时谢当初的战斗。
和时谢不同，坎特几乎在一瞬间就发现了蹊跷。
他走到一块凸起的石块前，踩了下去。
洞穴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光热极速袭来。
坎特看着那片隐藏在黑暗背后的光明，有些轻蔑地笑笑。
狮鹫这种生物他没杀过，但他杀过和狮鹫同等生命层次的狮蝎。
在某个流血的夜晚。
当时他才七阶。
而现在他已经站在了力量的巅峰。
不一会儿，狮鹫就出现在了坎特的面前。
它扑打着翅膀，仰天怒吼着，警告着坎特速速离去。
凡人不应该来到神之国度。
哪怕是门口，也不行。
那会惊醒沉睡着的灵魂。
可是它没把握可以驱逐这个闯进来的人类，它看不透他，也不想和他交手。
这个人类很危险。
所以它只能发出低沉的怒吼声警告这个人类离开。
“能让一下吗？我对你身后的地方很好奇。”
哪怕面对的是一只野兽，坎特也彬彬有礼。
“七阶狮鹫，精通风，雨，雷，电四大类神律，表皮硬度78％，和金刚石没什么区别，擅长以鹰翼和狮爪进行攻击，鹰喙处有残留的元素痕迹，它应该是通过鹰喙释放元素干扰，然后在敌人视线受阻时用狮爪或者尖喙进行攻击。如果您想快速解决战斗的话，建议您使用百阶以上的神律。”
耳机里传来赤瞳的分析，从敌人的信息到应对的方法。
无一不全。
坎特再次笑了笑，将折刀从腰间取出，向着狮鹫走去。
他的步速很慢，就像一个古稀老人酒足饭饱后的散步之旅。
狮鹫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抬起巨大的狮爪向着他的头顶拍下，爪尖处有黑色的雷霆缠绕。
坎特不闪不避，在狮爪临近头顶的时候挥动折刀。
堪比金刚石的防御就那样轻易地割裂，鲜血顺着伤口溅得满地都是。
坎特找出那些血液的缝隙，闲庭信步间竟然完美地避过了那铺天盖地的狮血。
折刀长天。
由当初断裂的秋水余料打造，一个神律也没有铭刻上去。
百器榜第十。
仅凭锋利。
狮鹫吃痛，扑腾着翅膀腾空而起。
张嘴就是一道风刃。
夹杂着人头大的火球。
火借风势，远不止1+1那么简单。
那些火球瞬间就串联成了一片极速涌动的火海。
可是坎特依旧无动于衷。
早在七十年前他就能在群魔乱舞中将秋水刺进狮蝎的头颅里。
何况现在单独面对一只同等级的狮鹫？
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神律之六十瞬。
再次出现时他已经站在了狮鹫的头颅上。
神律之一百零四九重天崩。
同样是一百零四阶的无吟唱神律。
这一击却直接摧毁了狮鹫的头颅。
鲜血混着头骨洒得漫天都是。
坎特皱了皱眉，看着自己的衣袖，有些不喜。
那里沾上了一小块血迹。
他踩着狮鹫的尸体从高空降落，又在途中从尸体上跳下来继续向着洞穴深处走去。
身后传来那具庞大尸体的落地声。
真正的硬汉从不回头看对手的尸体。
他甩了甩折刀，金色的血液顺着刀身在空气中划出一条美丽的彩虹。
在神会的世界观中，彩虹是引领战士到达彼岸的桥梁。
他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于这只忠诚的魔兽的尊敬。
空旷的洞穴中突然有掌声响起。
隐隐带着回音的效果。
坎特皱了皱眉，因为他没发现任何异常。
即使是处于神视的状态下。
这只能说明两件事。
那个掌声的主人比他更强，或者是那个掌声的主人掌握着某种和空间无缝隙契合的神律。
坎特从不认为自己天下无敌，但是在人类这个范畴里，坎特也绝不相信有人能够强到躲过神视的地步。
天赋榜高居第九可不是说着玩玩儿的。
也就是说掌声的主人和这片空间是一体的。
已知天赋中只有一种系列的天赋能够让拥有者完全融入空间之中。
至尊系列。
活着的生物中总有至尊系列天赋的人只有三个。
一个尚未觉醒。
一个还在养伤。
坎特垂下眼帘，看着地面冷声说道：“滚出来吧！相识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掉这鬼鬼祟祟的毛病。”
坎特的声音很冷。
韩飞羽说得没错，他看上去很精神。
埃德卡米恩也说得没错，他已经很老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扛着神会前进了。
像他这种年龄的猎魔人，本应该沉睡在冰窖中，躺在特制冰床上苟延残喘才对。
可是他还是拿着折刀出现在各个面对幽灵的战场上。
理由只有一个。
那就是复仇。
为了那个赏识自己的大哥，也为了那些死在那个流血之夜的地灵殿兄弟们。
有轻笑声响起，市丸的身影显现出来。
“我从来不鬼鬼祟祟，只不过是你的天赋不如我而已。”
坎特看着面前这个人。
市丸安顾！
七十年的岁月就好像漏过了这个人似的在他身上没有丝毫体现。
他还是那样年轻，容貌，声音都没有什么变化。
而自己却垂垂老矣。
祸害遗千年，这句话果然没错。
好在上帝总算开了一次眼，让自己在今天遇到了他。
这样就有了弥补错误的机会。
旧时代的厉鬼，不应该再留他祸害下一代的年轻人。
“やれやれ，ほんとうにこわい”(哎呀，真可怕)
市丸笑着，开心得就像是见到了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可是他和坎特并不是朋友。
而是死敌。
面对死敌还能这么风轻云淡，只能证明他很有把握。
对自己赢下这场宿命之战的把握。
“不愧是米兰森坎特，都已经老成这样了还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杀死狮鹫这种级别的魔兽，难道这七十年的时光对你竟然没有丝毫作用吗？”
坎特皱了皱眉，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从原地消失。
神律之六十瞬。
和死敌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不过就是你死我亡而已。
他出现在市丸安顾背后，手中折刀狠狠砍下。
空气被切割，发出刺耳的嘶鸣。
“神律六十吗？这可不够。”
市丸感受着越来越近的刀气，淡淡说道。
长天落空了，原地只剩下市丸的残影。
当初在神会的时后市丸可是‘s’级评价。
无论是实战技巧、时机掌控还是神律运用，他都登峰造极。
除此之外还有他绝无仅有的智慧。
不然他又怎么能一手导致如日中天的地灵殿衰落呢？
这是一场宿命之战。
一场跨越了七十年的战斗。
第三十六章 血战
坎特被无处不在的树木从空间中逼了出来，他皱了皱眉，随手劈碎周围三尺的树木。
这种战斗对他来说很难。
他很难轻易接近那个躲在暗处的男人，而那些脆弱的树枝也难以接触到他。
他消耗的是体力，对于神会成员来说，灵力不灭体力不绝，所以归根结底他消耗的还是灵力。
市丸安顾一直以天赋对敌，消耗的也是灵力。
哪怕是在幽灵位面中，巅峰主神的灵力也是源源不绝的。
所以他们的战斗应该是分不出胜负的。
可是他们都没有就此停手的意思，坎特依旧无孔不入地抓住机会接近市丸，而市丸召唤出的树木也越来越粗壮越来越坚硬。
早在七十年前那个夜晚开始他们就是宿敌。
宿敌间的战斗向来不死不休，他们之间的仇恨，只能靠鲜血来洗清。
……
“坎特，你老了啊。”
市丸站在那片绿茵之上，咋了咋嘴。
语气说不出的嘲讽。
坎特握紧了手中的折刀，满心不甘。
看样子是杀不死那个背信弃义的叛徒了。
就算再怎么挣扎，就算有赤瞳无微不至的帮助，坎特也无法彻底杀死那个恶鬼般的男人。
他的神视可以让他找到市丸最薄弱的地方。
不管是攻击还是防御。
赤瞳可以给出最佳的作战方案。
不管是神律还是体术。
可是他刺不透那一层又一层堆积起来的树木。
就算加持了一百二十阶以上的超高级神律也是如此。
同样的，市丸也无法找到他视觉的盲点。
任何形式的攻击都无法触摸到他的衣袖，任何坚硬的树木也无法在长天之下坚持多一秒钟的时间。
他们都对对方无可奈何。
他们都很想杀死对方。
……
……
“确实是老了，不然你现在应该变成了尸体才对。”
坎特目光紧锁着前方的人影，神视却作用在整片空间。
他不打算再主动出击，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但是进攻难免会露出破绽。
在这种等级的战斗中，任何破绽都是致命的。
“中国有句古话人贵有自知之明。”
市丸的笑容一直很轻蔑，哪怕是在说话的时候。
“坎特，活在梦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话间，数十条绿枝向着坎特而去。
看上去很慢，其实不然。
坎特闲庭信步地从那些绿枝的缝隙中穿过，竟然距离市丸不到十尺的距离。
坎特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何这次的接近这般容易。
绿枝们又绕回来，对坎特形成包围之势。
坎特挑眉，在绿枝合拢之前瞬了出去。
依旧没完，地面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数条巨大的根茎破土而出，向着坎特而去。
坎特蹲下身用手触地，然后双腿猛地一弹。
他腾空而起。
虽然空中的行动多有不便，可是这种方式可以避免腿被突然冒出的树枝缠住的情况。
毕竟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可供闪避的地方已经不多了。
就这么一瞬一跳的时间，他和市丸的距离再次被拉开。
市丸轻笑了一下，说道：“坎特，你感受过绝望吗？”
没等坎特回答他又说道：“应该没有吧，作为当年地灵殿最强大的白虎殿主又怎么会知道什么是绝望呢？”
他抬了抬手，泥土涌动间无数根茎枝叶钻了出来。
视线所及竟全是带有木属性的东西！
遍地都是。
坎特皱着眉，心想自己还是低估了那个对手。
那些植物铺天盖地而来，神视之下竟然没有发现任何可供闪避的地方。
不过薄弱点还是很明显的。
长天就在手里，他有信心从由这片植物组成的海洋中脱困。
长天都切不断的东西还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心神微动，灵力从脚下喷薄而出，长天上蒙着一层淡淡的银光，刀芒在下一瞬就能劈碎所有的东西！
可神视中却发现背后突然生出数道粗如手臂的树枝。
它们的速度极快，躲不过去了！
坎特刹那间就被缠得结结实实的。
很快，前方的植物也涌了上来，将坎特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围住。
市丸缓步走到坎特面前，带着三分欣赏七分怜悯的神色。
“换个地方我们的战斗估计永远都出不了结果，不过好在这个地方对我很有利。”
空间太小了，很多攻击就算提前发现了也根本没有相应的办法应对。
坎特看着市丸，眸中吐出摄人的光芒。
“想杀了我吗？想替爱德华报仇吗？放弃吧，你做不到的。”
确实做不到，至少现在看上去是做不到的。
“想杀了你？不，其实对我来说你的命远远不够。”
市丸挑挑眉，有些惊讶。
“我已经一百零四岁了，从五岁算起我已经背负了九十九年的家族荣耀了。我杀过很多东西，包括堕落的人类和邪恶的幽灵，可我从来不杀一种东西。”
坎特露出笑容。
眉眼间的皱纹搭着扬起的嘴角透着张扬的味道。
“我从不杀畜生，而你除外。”
岂止是张扬，简直是猖狂。
市丸目中露出寒芒，说道：“看样子你已经老糊涂了，前不久你才杀了守护在这里的狮鹫，现在就忘了吗？”
“狮鹫是战士，你觉得你有资格和一个战士相提并论吗？”
以市丸的实力都不算一个战士，坎特的言下之意很明显。
你只是一个小人而已。
……
……
“可是你现在就在我的掌控之中，你口中连战士都算不上的家伙，将会成为夺走你生命的刽子手，那你又算什么呢？”
市丸拿走坎特手中的折刀，笑意盎然。
“这把刀感觉很熟悉，散发着和秋水一样的寒意，仔细点看，甚至还能看到刀锋处专属于秋水的波浪纹。”
他把刀锋放在坎特的脖颈上，杀意顺着刀身流淌在肌肤上。
“不知道这把伴你一生的名刀在染上你的鲜血的时候会不会发出哀鸣声……要不我们试试？”
市丸控制着力量，让刀锋缓缓从坎特的皮肤上划过。
力道很小，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刀口，鲜血顺着刀锋流到地上。
坎特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市丸。
他面无表情，可眼神却是那样怨毒。
一道光柱从地底闪起，瞬间淹没了市丸所在的位置。
坎特攥紧右拳。
最后关头他在自己的右臂上刻下了触发神律。
神律之七十一火尘。
星星点点的火光从右臂上浮现，炸开了右臂处的树枝。
坎特很庆幸市丸没让那铺天盖地的树木全部裹在自己身上，不然单凭火尘这种中级神律还真不一定能炸开那无穷无尽的植物。
右臂能活动了，这些树枝又如何能困住坎特。
不顾灵力消耗三下五除二地将那些令人恶心的植物除了个干净，坎特赶紧退出光柱扩散的范围。
那道光柱依然在持续扩大。
元素类神律主要以风雨火雷电为主。
雷最强，风最广，火最烈，雨最细，电最快。
神律之一百五十四炽雷。
他腾空之前设置的触发类神律最终成了他翻盘的关键。
虽然舍弃了吟唱，不过威力依然不容小觑。
就算以市丸的**，也很有可能在这种攻击下受到重创。
按照他全无防备的情形看，就算是把他直接炸死也不是不可能。
“就算我背后那些树枝速度已经足够快，可若不是灵力消耗过大又如何能抓住我呢？”
能让巅峰主神灵力消耗过大的攻击，威力都不容小觑。
坎特看着亮光。
亮光中有一道扭曲的黑影。
挣扎的黑影，姿势很怪异又很疯狂。
“市丸，很久之前我曾对你说过，你最大的毛病是心中缺乏爱意。”
不爱湛蓝的天又怎能知道它的广阔？
不爱厚实的土地又怎能知道它的坚韧？
不爱战斗又如何能捕捉到对手的细微举动？
耳机里传来赤瞳的声音。
“坎特会长，炽雷中的生命活动迹象已经彻底消失。”
彻底消失？
坎特看着闪烁的光柱。
大哥，你的仇，我帮你报了。
光柱渐渐变暗，直径也肉眼可见地缩小。
地面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直径数米的大坑。
如果加上吟唱，就算把这个空间炸平也不成问题。
长天在光柱彻底消失后显现了出来，插在地上等待着主人的来临。
地面上并没有市丸的痕迹，坎特皱了皱眉。
“赤瞳，分析一下周遭的元素波动情况。”
“尊敬的校长，一百五十阶以后的神律会对使用地点造成极大的元素干扰，就算把我现在所有的可用力量都调到此地也做不到在这种情况下分析清楚元素波动情况。”
“如果激活黑瞳呢？”
“黑瞳的能力是在我的能力基础上再乘以百分之一百四十，我不认为多出那四层运算能力就可以算清楚这个地方多达上千种的元素痕迹，要知道每一种元素痕迹的变化轨迹都有可能达到2的100次方种以上。”
“那就算了，赤瞳，检测一下那该死的洞里是否有灵种残存，市丸是觉醒者，按道理说灵种几乎不可能存在被毁灭的可能性。”
“尊敬的校长，炽雷是以数亿伏的电压加上数万安的电流对某个地方进行集中打击，其间电荷的流动会将内部温度加热到一千摄氏度以上，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东西都存在被毁灭的可能性，觉醒者灵种也不例外。”
“那有没有可能在他受到伤害之后动用空间类神律逃走。”
“有，如果在光柱罩住他的一秒之内动用反膜传送，理论上是可以活下来的。不过炽雷本身就干扰了空间的稳定性，再动用反膜传送这种超高阶神律进入混乱的空间通道，生存几率不足百分之一，那些空间裂缝会将任何敢于进入空间通道的东西搅得支离破碎。”
“就像千刀万剐？”
“是的，千刀万剐。”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坎特走过去拿起了长天。
折刀发出轻微的颤动，似乎是在道歉。
为了坎特脖颈上依旧残留的血迹道歉。
坎特并不在意，他现在的心情好得出奇。
反膜传送是光走的别称。
神律之一百六十光走。
一秒钟以内妄想动用光走这种超级神律无疑是痴人说梦。
如果不是赤瞳的帮助他也不可能在那种时候设下炽雷这种等级的触发神律。
没有赤瞳的市丸安顾。
只能说是十死无生。
第三十七章 梦中梦
韩飞羽再次醒在黑夜里，睁开眼睛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宿舍未免太黑了。
他没有夜盲症，在宿舍睡觉的时候偶尔醒来也可以隐约看见寝室的布置。
可现在他什么也看不见，睁着眼和闭着眼的景象一模一样，就像是个瞎子。
有些疑惑。
有些慌张。
四下静悄悄的，没有风声，也没有昆虫的鸣叫声。
他轻轻唤了两声，黑夜中回应他的仅仅是自己的回声。
他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躺着的地方果然不是自己的床铺。
床铺不可能这般粗糙。
库利扎尔学院的寝室极为豪华，宽阔的宿舍内只安放了两个床位，床上铺着羊毛般柔软的被褥，又怎会像刚刚感受到的那样粗糙。
韩飞羽站了起来，伸出双手在一片黑夜中摸索着。
脚下似是有水，粘在脚底黏糊糊的。
有股很刺鼻的味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散发出来的。
突然有道灵光从脑海中闪过，韩飞羽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暗骂了声傻逼。
“神律之七光暗炮。”
虽说有些勉强，好歹还是用出来了，看着手心处那个逐渐变大的光球，韩飞羽有些欣慰。
总算是没有白上那几节神律课。
突然一阵冷风吹来，手中的光球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差点消散。
他赶紧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双手上，一丝又一丝的灵力顺着双手输送到光球中，这才保证了光暗炮的稳定性。
想起当初埃德带他支援时谢的时候随手就出现的那个巨大光球，韩飞羽有些悲伤。
人与人果然是不能比的。
据说埃德和他上相同次数的神律课的时候已经可以熟练掌握三十阶以下的神律了。
哪像他这样好不容易用出第七神律都会暗自窃喜。
所谓天才，应该就是指的会长大人那样的吧，老爹他们说我天赋异禀不过是想把我骗到这个鬼地方来罢了。
四周的情景随着光暗炮散发出来的光芒逐渐照亮，韩飞羽有些惊讶。
视线所及的地方可以看到很明显的战斗痕迹，脚下的大地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泥土。
比牛犁过的稻田更加杂乱。
不远处有一个大洞，在这个漆黑的空间里显得尤其诡异，不知道是什么。
韩飞羽慢慢走过去，手心里全是冷汗，心想如果情况不对的话就毫不犹豫地把手里的神律砸过去。
这也许没什么意义。
但是能死得比较有尊严。
可惜直到他走到大洞边缘依旧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紧绷的心弦稍微松了松，他舒了口气。
突然有水滴的声音响起，韩飞羽有些惊讶，凝神细听。
水滴的时间间隔极长，好在韩飞羽终于确定这是真实存在的声音而不是自己的幻听。
就像以前在农村时看过的那些场景一样，晨雾凝结成露珠顺着青葱的竹叶从高空坠落到井里，往往都需要很多时间。
不是指的水珠下落，而是指的露珠成型。
难道这个洞其实是一个低配版水井？
韩飞羽半跪在地上，把光暗炮向洞里伸去，想看清洞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以韩飞羽的灵力，光暗炮能照亮的范围不过几尺，再远就有些模糊了。
他只能看得清一个大概。
不知道什么原因，明明韩飞羽没感觉到空气的波动，可手上的光暗炮还是开始了溃散。
光点像萤火虫那般飘散在空气中，韩飞羽终于看清楚了洞里的东西是什么
他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果然是液体。
不是水。
而是血。
不知道有多深，反正血液的高度离洞口只有大概一只手臂的距离了。
血液里有东西散发着亮光。
那是五个菱块状的固体。
韩飞羽看着它们，突然有些躁动，似乎有种本能驱使着他跳入血泊中将那五块莫名其妙的东西摧毁。
他死死地压抑住那种冲动。
那五个块状固体看上去很瑰丽。
在这种地方，瑰丽往往等同于诡异。
诡异就等同于危险。
危险面前按捺不住本能，那就是一个死字。
可是那种本能像是刻在灵魂上一样不可抗拒，韩飞羽向着洞口迈了一步。
又迈了一步。
韩飞羽竭尽全力地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可是脑海中却不停传出违背自己意志的信号。
身体行动是以脑海传出的信号为基准的。
他已经漏出半只脚掌在洞口处了，眼看着就要跳进那片血泊中。
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那些菱块在韩飞羽即将跳进血泊里的时候猛地从血泊中冲出，化成五道颜色各异的流光远去。
韩飞羽终于夺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他收回自己的右脚，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看着远去的流光。
流光的末尾，他终于知道了那股刺鼻的味道来自于何处。
一座庞大的尸体横卧在视线尽头。
那座尸体很熟悉。
有点像曾经见过的那个顶级掠食者。
狮鹫。
韩飞羽蹬着脚下松软地泥土向后退去，然后突然失重，从某个地方掉了下去。
……
他睁开眼睛。
原来只是一个梦。
寝室环境还是那么黑，不过勉强可以视物。
“飞羽，救我。”
他猛地转头，然后身体所有的鲜血仿佛都在一瞬间凝结。
视线所及的地方他看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女孩儿。
一双苍劲有力的手紧紧地锁在她的咽喉处。
他想冲过去，可是已经晚了。
景月的脸已经变成了紫色，红色的血液从七窍流出。
可她的眼睛没死。
她死死的盯着他。
眼里全是责怪和失望。
……
……
韩飞羽睁开眼睛，猛地坐起身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寝室里什么都没有。
原来已经天亮了。
原来只是一个梦中梦。
心脏依旧很不规律地快速跳动着，就像是跑了一个马拉松之后在做了一千个俯卧撑。
是梦就好，韩飞羽想到。
梦里出现的东西都太糟糕了。
不管是那口鲜血组成的井还是如山般的尸体……还有景月。
想到脑海中最后的画面，韩飞羽抿了抿唇。
那种情况绝不会出现！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韩飞羽愣了愣，到达库利扎尔两个多月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敲自己的寝室门。
他掀开被子直接跳下床，鞋子都不穿跑去开门。
……
门口站着一个韩飞羽从来没见过的白人大汉，估摸着有一米九几的身高，虎背熊腰，穿着过气很久的洗得发白的七十年代牛仔服，一头褐色长发许是很久没有打理过了显得十分油腻，再加上那两个乌黑的黑
眼圈。
哪里来的流浪汉？
竟然能跑到库里扎尔里来？
流浪汉看着面前的黄种小个子，用不太标准的汉语问道：“你好，这里是607室吗？”
这也是韩飞羽到达库利扎尔之后第一次听到这么不标准的汉语，前面遇到的那些人说普通话甚至比他说得还好。
内心突然有些庆幸，还好不是每个外国人的中文都比自己好。
不然自己这个中国人也做得太失败了一点儿。
“是的，你有什么事吗？”
流浪汉翻了翻白眼。
“是的就快让开啊，我提着这两个箱子很累的！”
韩飞羽这才注意到这个粗犷的白人还提着两个箱子，赶忙让开了路。
箱子果然很重，在他放箱子的时候韩飞羽明显感觉到地板震了一震。
“那个……我叫韩飞羽，来自中国重庆……”
流浪汉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哦。”
这个回答满分，韩飞羽有些尴尬。
尴尬得想要跳起来把这个该死的男人掐死。
但毕竟是要相处四年的室友，韩飞羽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和他聊聊。
“你呢？你是哪儿的人。”
流浪汉一声不吭，沉默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韩飞羽挠了挠头，觉得气氛愈发尴尬了起来。
过了几分钟，他听到流浪汉有些疲惫的声音。
“我是土耳其人。”
土耳其人？叫什么呢？
韩飞羽刚想问这个室友的名字。
突然感受到脚部传来的粘稠感。
他低下头，看到了脚上干涸的血迹。
顾不上再说什么，韩飞羽脸色一变，猛地冲进厕所，心里很是惶恐。
那……不是一个梦吗？
洗完澡出来之后想向流浪汉解释些什么，毕竟这么明显的血迹他不可能没发现，却发现那个土耳其人已经坐在凳子上睡着了。
看样子是真的很累。
……
……
“布拉夫杰特？”埃德看向凯茜，有些震惊。
凯茜点了点头，说实话她也对这个消息很惊讶。
“你确定你说的那个布拉夫杰特是我们所知道的那个？”埃德依旧有些不相信。
“是的，根据消息，应该是那个布拉夫杰特。”
埃德一把捂住脸，沉思了一会儿猛然站起身。
“不行我要去找校长。”
“找校长干什么？”
“让他把布拉夫调离韩飞羽的寝室。”
“啊？”
“我不能让布拉夫给我未来的接班人留下心理阴影。”
……
“布拉夫？”时谢皱了皱眉。
暂代副殿主的朱雀殿主沉声说是。
“死神老师？”时谢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看到朱雀殿主再次点头之后时谢捂住了脸，和埃德极为相似。
“校长怎么想的？”
朱雀殿主挠了挠头发，不确定地道：“或许是想让死神好好地打磨一下韩飞羽？”
……
布拉夫杰特。
库利扎尔成立以来最著名的教授。
在他四年的教育生涯里，没有一个学生能在他手上顺利毕业。
那些学生无一例外地全部死了，所以学院的学生们都尊称他为死神老师。
死神，死生。
有死无生。
第三十八章 谁还没个后台咋的？
韩飞羽并不知道他的新室友到底是什么来头，只是觉得他穿得很复古，疲惫得很可怜。
那个家伙即使睡着了都没松开紧皱的眉头。
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韩飞羽随手扯过一床毯子铺在他身上，再把椅子拖过来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是什么烦心事呢？
难道也是一个像我这样不愿意接受现实的人吗？
可是又不像。
他紧皱的眉头中有痛苦有孤独，可是没有迷惘。
韩飞羽正出神时布拉夫醒了过来，他看到披在身上的毛毯微微一愣，旋即淡淡问道：“好看吗？”
韩飞羽猛地回过神来，意外道：“你醒了？”
布拉夫皱着眉，足尖轻点，转轮椅转过九十度正对着韩飞羽。
“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
韩飞羽微微一愣，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室友表现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他没开口，控制着椅子回到自己的床位处，沿途撞翻了布拉夫尚未收好的行李箱。
他一向吃软不吃硬。
大不了以后不处了呗，室友又怎么样？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礼，布拉夫轻声说道：“睡觉这种事情，一会儿就够了，再多，没意思。”
韩飞羽心想你睡这点时间估计一个小时都没有，又怎么会够呢？
疲惫这种东西，光靠一个小时的睡眠可驱逐不了。
思来想去确实找不到什么可以说的话，他只能尴尬地开口。
“哦。”
布拉夫笑了笑，同样控制着椅子移动到韩飞羽身边，问道：“你是今年的新生？”
韩飞羽点头应是。
布拉夫点了点头，说道：“难怪你不怕我。”
短短的几个字露出了极大的自负。
韩飞羽冷哼一声，嘲讽道：“怕你？你算老几？”
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
又来一个？
怎么今天这么热闹呢？
韩飞羽起身将门打开，伊万佝着身子，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伊万老头？找我有事吗？”
伊万累到开不了口，只能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此行的目的不是他。
韩飞羽问道：“那你来干嘛？”
伊万深吸几口气，终于从万米冲刺的疲惫感中解脱出来。
“布拉夫切特那个家伙呢？”
布拉夫是谁？
莫名其妙。
韩飞羽刚想开口说自己并不认识那个叫做布拉夫或者拉布夫的人，身后却有声音响起。
是那个不知名的室友。
他转过头，白人室友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背
后。
原来这个来自土耳其的家伙叫做布拉夫切特。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
伊万看着布拉夫，低声说道：“你出来一下。”
布拉夫摇摇头，说道：“老师，我今天很累，不想出去。”
伊万眉头青筋一突，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必须跟我出来！”
韩飞羽有些惊讶。
原来伊万也会有急眼的时候。
布拉夫看着伊万的表情，无奈道：“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不行吗？还非得跟你出去？”
伊万撸了撸袖子，准备强行拖人。
韩飞羽被伊万的动作吓了一跳，也顾不上和室友不太愉快的交谈了，急忙说道：“对嘛，伊万老头，就在寝室说也可以啊……如果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我可以出去嘛。”
伊万死死地看着布拉夫。
布拉夫平静地看着伊万。
半晌，就连一旁的韩飞羽都有些受不了这种气氛的时候，伊万终于妥协道：“也行，就在这里谈吧……飞羽，你去外面逛逛，去找埃德或者时谢喝个早茶。”
……
……
“看来你们真的挺看重那个孩子。”
“当然！神会有多少年没出过至尊级觉醒者了？六十年？七十年？何况韩飞羽的天赋是高达第四的至尊火！加上他体内的神魔血脉，未来简直不可限量！”
“不可限量？也许吧。”
“我不知道坎特那个老家伙为什么愿意把韩飞羽交给你，但是，作为你的导师，你必须立刻马上现在拒绝坎特的任务！”
“我可不敢拒绝校长的命令……要不你去试试？”
伊万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小兔崽子！我刚刚和坎特吵了两个小时都没结果才过来找的你！我不管反正你现在就得打电话拒绝他的任务！”
布拉夫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师你怎么不讲理呢？”
伊万昂首答道：“在这个学院，我就是理！”
转瞬之间又苦下脸，说道：“坎特那个家伙除外。”
布拉夫点点头，轻声说好。
伊万老怀大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夸道：“不愧是我的关门弟子。”
布拉夫看着伊万，突然说道：“难道老师也觉得那些学生的死是我的错？”
伊万语塞。
布拉夫走到阳台，看着那轮永不迟到的烈日。
“除了第一个学生之外，其他学生的死都和我无关。”
伊万说道：“你的方式太严格了。”
布拉夫似是轻笑了一声。
“严格？第一个学生我就不严格，可结果呢？只不过是一次外出任务就被幽灵撕成了碎片。”
伊万说道：“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能违背学校规章制度强行加大训练强度，不算那个出任务而死的孩子，这些年死在你手上的学员就有足足四个！”
伊万走到他旁边，继续说道：“那可是四条人命！要知道即便是那些幽灵都很难杀死四个神会中人。”
布拉夫静静地看着那轮烈日以及烈日下方屈指可数的白云，就像是没听到伊万说的话。
……
……
一片清幽的树林，一块茂盛的草地。
韩飞羽和艾妮并肩而坐。
他看着身旁的女孩儿，震惊地问道：“死神？”
艾妮吐了吐舌头，俏皮地答道：“我也是听哥哥和凯茜姐姐聊天的时候说的。”
韩飞羽定了定神，小心地问道：“会长大人到底是怎么说的？”
艾妮用食指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他好像说过……你那个室友曾经教过五个学生，结果那些学生不是被幽灵杀死就是被他活活累死，然后就被冠上了死神的称号。”
韩飞羽瞪着眼睛，问道：“学院不管这个事？”
艾妮翻了个白眼，说道：“他姓什么？”
韩飞羽一愣。
姓什么？
布拉夫切特当然是姓……切特？
韩飞羽不可思议地看着艾妮。
艾妮点点头。
韩飞羽倒吸一口凉气，“下一任玄武使？”
在神会成员数以万计的姓氏中，总有几个姓氏的地位特别突出，比如卡米恩，比如韩，比如沙尔玛，再比如切特。
他们象征着神会至高无上的权利。
也难怪死神老师依旧能够在库里扎尔任教。
没人能对四大圣使定罪。
自然就没人能对四大圣使的接班人定罪。
韩飞羽想着白天和布拉夫的对话，苦笑道：“这下好了，还没正式开学就得罪了死神老师，接下来可有得受咯！”
艾妮问道：“你得罪他了？怎么得罪的？”
韩飞羽把早上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小丫头听完了之后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笑完了之后她抹着眼泪问道：“你说你为了那点儿虚无缥缈的自尊心，值吗？”
韩飞羽撇了撇嘴，“谁能想到搬进来的会是个老师？看他白白嫩嫩的样子下意识地就把他当成同期学员了。”
他抚了抚额，猛地站起来，说道：“怕个蛇啊？谁还没个后台咋的？”
艾妮微微一愣，突然想到面前这家伙姓韩。
韩家的韩。
确实是一个不小的后台。
第三十九章 服部，伊织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那是在女孩儿面前。
事实上韩飞羽的内心还是有些发虚。
韩家的韩再怎么牛逼也远在千里之外，而死神和他的距离就是二十米以外的另一张床。
远水解不了近火，韩家的‘牛逼’buff不可能跨过数千公里的距离作用在死神的身上。
他垂着头，愁眉苦脸地回到寝室。
寝室里没有伊万老头的身影，估计走了有一会儿了。
布拉夫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摆弄着什么。
韩飞羽看着布拉夫的侧脸，像吃了只死老鼠般难受。
谁都不希望死神常伴左右，他也不例外。
似乎察觉到了韩飞羽的目光，布拉夫头也没回地问道：“好看吗?”
韩飞羽摸了摸鼻子，“倒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只是有些奇怪。”
布拉夫轻笑了一声，手指在机械键盘上敲得飞快，发出劈里啪啦一阵声响。
“听说了？”
他没指什么事，不过韩飞羽还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死神啊......很霸气的两个字。”
布拉夫停下手上的工作，转过头来看着他，“霸气？我还以为你会说不详之类的词语。”
韩飞羽强装腼腆地笑了笑，“我又不是你的学生，按理来说不详应该不会降临到我的头上。”
布拉夫静静地看着他。
片刻，韩飞羽涨红了脸，嗫嚅道：“好吧其实我还是有点怕。”
“怕什么？”
“谁遇到死神都会怕的吧。”
布拉夫站起身来，走到韩飞羽面前。
韩飞羽看着他，突然发现这个切特家族的公子哥长得出奇地很好看，怪不得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问自己好看吗。
他确实有这个底气。
韩飞羽这一生见过的所有关于样貌的优点，都在他身上得到了具体呈现。
死神为什么会长成这样呢？
这也太惊世骇俗了。
布拉夫不知道韩飞羽内心的想法，不过就算知道估计也不会有太多的反应。
对于他长得好看这件事，他从周围人的目光中就能看出来。
他叹了口气，走过韩飞羽的身旁，轻声说道：“跟我来。”
韩飞羽微微一愣，然后快速地还是跟了上去。
......
......
一颗巨大的榕树，青葱的绿叶像针毡帽一般端端正正地长在树冠处。
布拉夫站在树下，目中露出怀念的神色。
“我第一次遇到服部伊织的时候就在这里，那时候我才二十五岁，而她刚刚十八岁。”
“她的个子很矮，皮肤是日本关西地区独特的黝黑色，长发披肩直达腰部。”
“她是我的第一个学生，天赋和我相同，排名十五的绝对零度，甚至要超过现在的地灵殿殿主。”
韩飞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现在说这些事情，但是既然布拉夫已经开
口了，他就不能打断他。
这是教养问题，在别人说话的时候打断他，是一种很没礼貌的行为。
权当听故事了吧。
“虽说伊织的天赋极其出众，但是唯一的问题是是，她真的很懒，比我更懒。”
“我体内孕育着玄武血脉，玄武喜静不喜动，所以我懒，可以促进我的实力增长，而她不行。”
“在我半年的教导中，那个女孩儿才堪堪从六阶初级进阶到六阶中级，那时候她老是拽着我的胳膊不停地摇，一直说什么凭什么我睡觉就能实力精进而她睡觉就只能止步不前。”
“她稍微勤奋了一点，不过还是经常会在修炼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跑到我怀里睡着，境界也一直没什么起色。”
“这怎么行？她可是服部家族的天之骄女，按照这种进步速度来看，即使她从库利扎尔学院毕业，也不能继承服部家的家主之位。”
“在服部家，没能继承家主的女孩子，唯一的命运就是送去其他两家联姻。”
“她不愿意接受这种命运，理所当然的，我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学生变成家族间用来联姻的工具。”
布拉夫伸手摘下一片绿叶，看着绿叶上的淡黄色脉络沉思了很久。
“知道我为什么当老师吗？”
韩飞羽摇摇头，“不知道。”
布拉夫将手中的绿叶轻轻撕碎，“因为我想改变别人的命运，哪怕一点也好。”
韩飞羽挑了挑眉，心想这个志向还真是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不过就你教死人的能力来说，你何止是改变别人的命运，你简直就是在终止别人的命运。
布拉夫将手中零碎的绿叶丢入风中，沉声说道：“所以在她明确表露出不愿意嫁给源次郎的态度的时候，我改变了教导她的方法。”
“日本三大家族，源家承自天照血脉，服部家承自月读血脉，明治家承自须佐之男血脉。”
“和神会其他家族不同，三大家族的实力进阶完全不靠日积月累的修行，而在于养命”
“以战养命，小成的时候称之为脉，大成的时候称之为命。”
“伊织告诉我，她要成为这一代的月读命。”
韩飞羽心想如果要配得上下一任玄武使的话，当然得有月读命这么牛逼的身份。
“听到这个消息，我当然很开心。”
“前面说了，我一直致力于改变别人的命运，既然服部家需要以战养战，那我就陪她一起战斗。”
“按照她的实力，幽灵位面我是不太放心的，只好带她去魔灵长廊。”
“剧本就像我预想的那样，有了大量的实战之后她的进步飞快，不过堪堪三月的时光便一路飙升至六阶巅峰。”
“她说魔灵长廊的外围地区已经不能带给她什么了。”
“那好，稍微深入一点吧。”
布拉夫突然死死地攥紧拳头。
韩飞羽不着痕迹地后退两步。
开玩笑，死神愤怒状态下的一拳，神会能接下来的人估计没几个。
反正自己肯定不在那几个人的范围之内。
好在布拉夫的情绪波动虽强烈却还没到失控的地步。
“我们只深入了不到一千米的距离，意外就发生了。”
布拉夫看着那颗大榕树，深吸一口气之后继续说道：“速度太快我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一双苍白的手掌从地底伸出，转瞬间就把她拖入地底。”
韩飞羽总算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神会详解上记载了数以千计的幽灵和魔兽，其中能穿行在地面之下的只有一种。
伏地魔。
韩飞羽问道：“你没能把她救下来？”
哪怕是完全成熟的伏地魔也不过相当于六阶顶峰的实力，就算那个日本女孩儿一时不察被拖入地底，也能和它缠斗片刻，按理说布拉夫完全有机会在这段时间将她救下来。
布拉夫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前方。
韩飞羽突然想起来那个女孩儿的战斗经验仅限于三个月，而且是在八阶强者守护下的三个月。
他迟疑地问道：“服部姑娘……没撑到你去救她？”
布拉夫突然弯下腰猛烈地咳嗽起来，剧烈到韩飞羽误以为下一瞬就能看到布拉夫从口中吐出他的内脏。
他迟疑着，最后还是上前锤了锤布拉夫的背。
号称死神的人万一死在他面前，估计他马上就能被学院的风言风语推为下一任死神。
布拉夫摆了摆手，慢慢直起身。
“是的，我没能救下她。”
他转头看向韩飞羽，目光如厉鬼般狠辣又如菩萨般慈悲。
“她在同阶的情况下依旧不敌，抵抗时间短到我甚至来不及救援。”
“所以在那之后我对其他学生的要求才会那般苛刻。”
“与其将来不堪一击，死在我手里又何妨？”
听着布拉夫的话，韩飞羽只能保持沉默。
布拉夫依旧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弱者没有活下来的资格，就算逃过了我的魔鬼教育，也逃不过幽灵们锋利的獠牙。”
韩飞羽再次向后退了一步，说道：“有理。”
不待布拉夫接话，他再次说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句话确实不假。”
“但是你并非全心全意地为学生考虑，你只是疯了而已。”
“你说了这么多事，无非就是想为你的疯狂找个借口罢了。”
“而你的疯狂，来自于你的内疚。”
“这是很不对的，因为除了你自己之外，没人有为你的内疚买单的义务。”
布拉夫挑了挑眉，嘲讽道：“你是在质疑我？”
韩飞羽摇了摇头，说道：“不，我是在否定你。”
第四十章 诸神之战
榕树前的气氛随着韩飞羽的话语变得沉重，微风吹过吹下了一片片宽厚的绿叶。
空气中渐渐浮现出蓝色的晶体，围着韩飞羽和布拉夫不停地旋转。
那是冰。
韩飞羽挑了挑眉，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摊了摊手。
“生气能说明什么呢？无非就是心事被我说穿了罢了。”
布拉夫看着韩飞羽，突然开口说道：“很久没人敢这么和我说话了。”
韩飞羽摆出一副诧异地表情，“难道没人看出来你喜欢那个叫做伊织的姑娘？”
布拉夫双目闪过一道寒光。
“你真当韩字可以护你平安？”
韩飞羽耸了耸肩，指了指布拉夫的背后。
那里有一个拿着折刀的老家伙。
“韩家当然不能护我平安啊！但是他能啊！”
啊是一个语气助词，用以强调，比如白痴啊！蠢猪啊！之类的。
第一声啊是轻音，带着淡淡的嘲讽意味。
第二声啊是重音，声音很大，坎特老远就听到他的声音。
他摇了摇头，缓缓向韩飞羽走来，步子落在地上发出奇特的波动，周围的冰晶刹那间粉碎成末，亮晶晶地撒了一片，最后被微风一吹便消失不见。
布拉夫微微躬身，“校长。”
韩飞羽没躬身，他一跳就窜到了坎特背后，伸出半个脑袋看着布拉夫。
坎特抬抬手示意布拉夫不必多礼，转过身来看着韩飞羽。
“你怎么能这么和你的师兄说话呢？”
韩飞羽刚刚扬起得意的笑容，听到这句话后转瞬间消失不见。
“师……师兄？”
他撇了一眼布拉夫，发现他眼里闪过的那丝促狭之色。
“是啊，本来我是想让布拉夫直接指导你的，谁知道伊万死活不让步，非说收你当关门弟子，做校长的总不好驳斥他。”
韩飞羽长舒一口气。
师兄什么的倒无所谓，只要不是直系老师就行。
他看着布拉夫，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布拉夫虽说有死神之称，但是他的教学能力的确出众，从服部伊织以来，他所教授的三名学员无一不是诸神之战的头号人物……虽说最后有点不尽如人意，但这也不能说是布拉夫的错，全是学校里的风言风语弄的。”
韩飞羽心想光是风言风语能让伊万都觉得紧张？
早上他开门的时候丝毫不怀疑伊万随时可能猝死在
自己的寝室门口。
可是他明智的选择了不说话。
怼布拉夫还行，毕竟那只是一个老师。
怼坎特……现目前的他确实没那个胆子。
对了，除了布拉夫之外坎特校长还提到了一个陌生的名词。
韩飞羽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诸神之战……是什么啊？”
坎特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
布拉夫看着韩飞羽，神色平淡地问道。
“我们是什么？”
“神会成员。”
“我们的实力划分是怎么划分的？”
“神使，次神，主神。”
“那诸神之战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吧。”
韩飞羽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难道是神会内部组织的友谊战？”
布拉夫挑了挑眉：“友谊？”
他伸出左手，拇指从食指上的灵戒轻轻划过，弧形的光顿时出现在眼前，足球大小的球形屏幕在弧形光的中央位置上下浮沉。
布拉夫对着球形光幕淡淡说道。
“诸神之战。”
光幕微微闪动，旋即展现出各种各样的图片。
布拉夫抬起右手点了点其中之一，图片先凸出来，然后迅速地包裹住整个球形光幕，再铺展开来。
韩飞羽定睛看去。
图片上的人他都认识。
地灵殿殿主时谢，身后跟着几个奇形怪状的生物。
学生会会长埃德，身后也跟着几个人，不过并不像地灵殿那边全都是非人形生物。
时谢的村正和埃德的断空短兵相接，接触的地方有火花闪烁。
巨大的冰墙围住了整个战场，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裂缝，似乎随时都会崩塌。
有个紫红色的禽类趴在远处，身前摆着世界上威力最大的枪械之一巴雷特。
场间到处都是鲜血，无数学员紧闭着双眼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他们的尸体，顺着肌肤流在地上。
库利扎尔学院奢华的建筑被摧毁得支离破碎，坚硬的大理石地板到处都是深坑和裂缝，空气中弥漫着神律残留的波纹，烟尘弥漫。
……
……
韩飞羽膛目结舌，支支吾吾地开口。
“这……这就是诸神之战？”
布拉夫轻笑道：“你以为神会是个什么组织？”
韩飞羽回想着书上那些含糊不清的讲述和老爹给他那些明显被润色后的视
频，意识到一件事。
神会并不是什么慈善机构也不是什么雇佣兵训练总基地。
这是一个两面性组织。
人类世界几乎所有的进步都是这个组织在背后推波助澜……文艺复兴，科技革命，大航海时代……
与此同时，人类世界几乎所有的黑暗都和这个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十字军东征，耶路撒冷宗教战争，两次世界大战，美国的本土战争……
他们推动科技进步，加快劳动力生产，又制造战争，葬送一个又一个弱小的文明。
韩飞羽急促的喘息着，不停地远离那片光幕，然后猛地转过身逃离。
布拉夫对着他的背影叫了两声，可是并没有收到什么回应。
坎特看着他，吹胡子瞪眼。
“只是个孩子，你吓他干什么？”
布拉夫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连这点恐惧都战胜不了的人，真不知道为什么让你们寄予厚望。”
坎特看着韩飞羽逃走的背影，淡笑道：“涅那家伙没告诉你韩飞羽的情况？”
布拉夫反问道：“那家伙会这么贴心？难道他除了使唤我这个小师弟还会做其他的事情？”
坎特大笑。
片刻后他拍了拍布拉夫的肩膀，安慰道：“知足吧，如果你不是他的小师弟，你又怎么面对你老爹呢？”
布拉夫皱着眉，再次反问道：“如果不是因为当年那件事情他帮了我，你以为他能使唤得了我？”
顿了顿他又说道：“88届的学员都是清一色的混蛋，没一个好东西！”
坎特拍了拍他的肩，却没有接话。
88届的学员，只要是还活着的无一不是如今神会的巅峰人物。
万一他接了话，传出去了影响怪不好的。
他眨了眨眼睛，揽过布拉夫的肩膀，问道：“刚刚韩飞羽那小子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布拉夫拍开坎特的手，快步离开。
坎特愣在原地，待到布拉夫走远了之后才咕哝道：“怕什么嘛都认识这么久了，我又不是你爹不反对师生恋这种东西。”
灵种对于人体的改造极为全面，虽然布拉夫和坎特已经有一段距离了还是听到了他的话。
布拉夫转过来，冷冷地看了坎特一眼，然后迅速离去。
有些伤口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缓慢愈合，反而会在时间的洗刷中变成更为丑陋的伤疤。
他讨厌别人触碰他的伤疤。
任何人，都不行。
第四十一章 两难
疯了。
这个世界已经彻底疯了！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人命关天，被传唱千年沿袭千年足以证明其正确性。
可是那句话却在神会遭到了惨无人道的践踏！
在这里的每个人都视人命如草芥，就连德高望重的校长亦然。
韩飞羽突然想起一个事。
流血之夜发生在1944年。
1944年的韩家是领衔神会机械部的技术骨干。
可在那场该死的民族之战中韩家没出哪怕是一丁点的力量！不然以韩家先进的科技来说，别说小日本，就算是八国联军齐上也不见得能把中国怎么样。
这个生于中国长于中国的家族在中国的近代史中表现得如此冷血，想必神会也是如此。
这……就是神会吗？
他疯了似的向着伊万的教务主任办公室冲去，四周的景象飞速消失在身后。
就好像他的速度够快的话就可以将恐惧甩在身后一样。
他不想在这个已经崩坏的世界多停留哪怕是一秒钟的时间了，他要马上逃离这里。
为此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所幸尚且为时未晚，现在的话应该还有挽回的办法。
伊万老头是老爹的熟人，想必也不会太过为难自己。
……
……
“你说你想退出……对不起我的理解能力似乎出现了问题，你口里的退出是指……退出学院的意思吗？”伊万看着韩飞羽，皱了皱眉。
这种情况他还是首次遇见，不得不说韩谦将韩飞羽雪藏的那些年里，韩飞羽相较于神会其他的同龄人已经弱了太多。
最明显的就是心性。
这孩子太懦弱了，什么事情都可能会动摇他的心智。
伊万摇了摇头，心想以后的日子可有得忙了。
或者把韩飞羽拱手相让，让给其他的教授带也不错。
只是这样的话自己的关门弟子就只能是布拉夫那个家伙了，虽然优秀却并不适合继承衣钵……伊万有些头疼，“”打定主意要把韩飞羽揽入自己的阵营之中。
“是的，我要退学。”韩飞羽颤着腿，不知道是因为刚刚跑的太快还是因为心里依然在害怕。
害怕这个疯狂的世界。
比起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地生活在库利扎尔他还是更乐意吊儿郎当地窝在中国某个大学的寝室里打游戏！
宅总比死要好得多。
“你知道现在退学的代价是什么吗？”
伊万
看着身姿挺拔的韩飞羽，有些感叹于少年人的无知无畏。
“我知道，不过是一场洗脑罢了，按照神会的科技和医疗部专员的经验，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韩飞羽总算恢复了镇定，至少字里行间不再透露出恐惧。
他并不蠢，在国内如果不小心进入了什么传销组织的话想要退出都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更何况神会这种更需要潜藏在人类世界之下的组织。
但这没关系，只要能保住小命，其他的代价都在韩飞羽的接受范围之内。
“你不知道！”
伊万有些生气。
“书上关于退出神会的记载这么明确，可是你为什么不好好想想神会数千年历史中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退出呢！？”
韩飞羽猛地惊醒过来。
“你说......如果我现在退出的话......就是神会那绵延千年的历史中唯一一个退出的人？”
这太可怕了。
韩飞羽并非不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以前学校搞什么活动他也总是争着抢着要当第一。
可是这次的情况不同，餐桌上的那只螃蟹明显有毒。
有毒的螃蟹可是会死人的。
“除了洗脑……还要付出其它的代价吗？”
伊万再次皱了皱眉，敏锐地体会到了韩飞羽濒临崩溃的情绪。
最不会骗人的部位是眼睛。
韩飞羽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
“不会，就单单是一场洗脑而已。”
韩飞羽刚松口气就又听到伊万的声音。
“但是你未来的人生中就要处于赤瞳的监视下度过了。”
监视？
韩飞羽磕磕巴巴地说道：“包括……哪些方面……”
“所有方面，从起居到工作，二十四小时全方位无死角的监视。”
韩飞羽心说妈嘞意思是我以后和妹子缠绵悱恻巫山**的时候也会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
也许还不止一双，万一有些恶趣味的人正好调到了赤瞳的监控了呢？
高清无码真人真事，想想竟然还有种莫名的刺激感。
前提是主角不是自己才行。
“所以，你现在还是坚持退学吗？现在的你对神会的了解已经足够多了，要想把你这两个多月来的时光全部从你脑子里剔除是件很麻烦的事情，而且你知道的，洗脑这种事……一不小心就很可能洗成白痴……医疗部那些人都是上过战场的，对于临阵脱逃的人态度可能不是很好，万一加上情绪作祟……你可能还不止是变成白
痴那么简单……”
韩飞羽哆嗦着手想要一巴掌打在伊万那张可恶的老脸上。
你说这些话是在威胁我吗！！
我……妥协了还不行吗……
……
……
空气突然静止了，伊万还保持着说话的口型，手臂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中。
韩飞羽转过头，果然看到了那个一身红色的男人。
“你真的想退出吗？”
祝融站在门口，靠着大门，手上拿着还未点燃的香烟，表情晦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快点给我答复，这里的监视太过严密，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逃过那个超级人工智能的检测。”
韩飞羽心下一动，说道：“你有办法？”
祝融有些不耐烦，他最讨厌这些没有丝毫意义的问题。
这种问题会显得提问的人和回答的人都很白痴。
“大部分人从出生的时候有两条路可以选择，平凡或者突出，少部分人选择了后一条，更少的人从后一条路中脱颖而出，脱颖而出的那些人就成为了世人口中的成功者。而神会的人不一样，他们从一出生就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那就是战斗，从出生到死亡。”
“今天，我给你第二条路走，你现在可以踏过这道门，从此之后你与神会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出了门之后，以你的天赋想来成为一个成功者倒不难，你可以去找你那个叫做景月的小女友也可以隐姓埋名地当一个普通白领，未来会过上你心心念念的普通人的生活，但如果你选择继续停留在这里，我就再也不会给你第二次离开的机会。”
韩飞羽看了看他身后的门，笑容逐渐从嘴角展开。
他大跨步向门口走去，路过祝融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谢了，以前骂你的那些行为是我不对，我做错了，我在此深刻的向你道歉，下次如果到重庆出任务的话记得找我，我请你吃火锅！”
祝融看了他一眼，无声的笑了笑。
他拉开门，门后不是教务处那条长长的走廊，而是一道光幕。
赤橙黄绿青蓝紫。
可见光和不可见光都在这一刻清楚的展示在眼前，它们顺时针旋转着，就像大风车一般。
他伸出一只脚踏入光幕中。
“对了，如果你今天离开了这里，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关于你亲生母亲的事，也永远没有机会接触你的亲生母亲。”
韩飞羽踏出的右脚猛地僵在半空中，他转过头，看着祝融，脸上全是震惊之色。
“你说谁？”
第四十二章 抉择
韩飞羽收回踏出的右脚，转过头看着祝融，表情介乎喜悦与愤怒之间。
很奇怪的是，祝融的表情也介乎于喜悦和愤怒之间。
恍惚间韩飞羽甚至觉得他在照镜子，镜子外面的人露出悲伤和困惑的神情说着自己终于有了妈妈的消息而镜子里面的人却狰狞着怒吼道你这个懦夫你连所有的记忆都敢消散掉又有什么资格想要找回自己的妈妈。
他是镜子外的人，而祝融就是镜子里的那个人。
...
...
他知道现在的母亲并非他的亲生母亲。
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
原因很多，其中最明显的就是生理方面的问题。
他不是红绿色盲，而他的母亲却是。
从遗传学的角度来看，这种差异只能证明他和母亲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有些感情，并非需要血缘才会显得真挚，而有些血缘，也只是成为了感情的寄托而已。
就像父亲提起扫帚狠狠打向犯错的孩子之后会说打在你身痛在我心一样，你问他为什么他也会痛，他告诉你是因为你本身就是他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说直白点就是血缘间的联系，可事实上不是，他会痛，是因为他的感情在扫帚打到孩子身上的时候产生的感情共鸣。
打在你身，痛在我心。
他很享受来自于母亲的爱，就算没有血缘的羁绊，那个小医院的普通医生也待他极好，照顾他关心他呵护他。
哪怕韩可颜出生了也一样。
自他对这个世界产生记忆以来，他的母亲就拥有着天下母亲共有的慈爱、护短和细心......
她是真的把他当成亲生儿子来看待。
那么他也愿意一直将她视作生母。
不关乎感情，而在于内心。
所以在面对生母的问题上韩飞羽一直犹豫不决，他想去问问父亲，可是父亲一向以冷漠和高傲的外表示人，就算面对的是他也不例外。
如果母亲发现自己想要找回亲生妈妈的话会很难过吧……
他不想让母亲难过，一个慈祥的人不应该噙着泪水。
所以很多事情都只能不了了之……既然他的生母不在他身边，那么不管是去世了还是跟着野男人跑了都会是一段很悲伤的过往……
他也不想让父亲回忆起那段悲伤。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有个男人很有可能知道生母的线索，甚至知道生母到底在什么地方。
他看着面前的光圈，却无论如何也抬不起脚。
祝融看着他有些悲伤的目光，不为所动。
在明白了韩飞羽内心的想法之后他点了点头，有些满意
韩飞羽选择。
空气突然扭曲起来，那个靠在门上的男子消失不见。
来去如风，无影无形。
祝融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
......
“他为什么会晕倒？根据赤瞳的检测结果来看，他的身体可是棒到令人无话可说！”伊万看着床上的韩飞羽，有些焦急的喷了布拉夫一脸的口水。
布拉夫抹了抹脸，心想明明是你把韩飞羽送回来的，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昏迷状态了好吗？怎么现在好像变成了是我的错一样？
他伸出手，搭在韩飞羽的脖颈处，细细地感受着他的生理情况。
片刻之后他下了结论。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韩飞羽呼吸平和心律整齐，他现在应该是睡觉。”
是的，种种迹象都表明韩飞羽只不过是陷入睡眠状态了而已，可是伊万不相信，他也只能跟着不信。
他能有滋有味地活到现在，伊万着实功不可没，不然以他四年教死了四个学生的成绩来看，他不被下狱就不错了。
他是伊万最头疼的弟子，也是伊万最心疼的弟子。
因为他是最懂伊万的人。
所以他知道伊万对韩飞羽这么上心到底意味着什么。
“睡觉？你睡觉是能站着站着倒头就睡的？”伊万暴怒了，揪住布拉夫的衣领又是一顿口水的洗礼。
……
……
韩飞羽睁开眼睛，发现情况不对。
自己应该在伊万的办公室才对，怎么会突然到了一个烟雾缭绕的地方。
就那么眨眼的功夫。
云层一层层堆积如山，又千变万化成各个模样，天边隐约有日光浮现，像是初晨，又像是黄昏。
直觉告诉他云层之中潜藏着什么东西，可是他无法靠近。
他被束缚在了原地，只能看着那片浑厚的云层。
似乎能听到魔鬼的咆哮声。
他有些心悸。
束缚着他的力量突然消失，身体瞬间失重，向着大地砸去，空气因高速移动而变得无法呼吸，照这个样子下去，他很可能会窒息而死而不是高空坠落而死。
他拼命地想要在极速下坠中使用神律，可他无法使用舍弃吟唱的神律。
他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安然地躺在寝室里，终于安下心来。
差点就要死在那种高空坠落的恐惧中了。
急促地喘了几口气，韩飞羽才发现寝室里微妙的气氛。
布拉夫和伊万看着他，同时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布拉夫平静的脸下藏着难以融化的冷漠。
他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觉得布拉夫那张脸是如此可怕。
韩飞羽把被子拖上来裹住自己，露出头看着寝室里面的两个人，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你们有什么事吗？”
布拉夫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伊万凑到韩飞羽的面前，有些着急地问道：“飞羽，你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韩飞羽被这个老头子的眼神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他不着痕迹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裤子，发现裤腰带还紧系着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说话啊飞羽？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没听到回答的伊万有些着急。
“啊…我没什么事，就是有些累…有些累。”韩飞羽漫不经心地答道。
妈的总不可能说在和你谈话的时候突然被一个非主流神经病拖到另一个空间去了吧。
真要这么说的话可能被送进精神病院的就是自己了。
布拉夫在伊万的身后撇了撇嘴，心想有生之年竟还能看到这个样子的老师真是毁三观。
何况韩飞羽的说法存在很明显的漏洞。
一个人要累到什么程度才会在和别人谈话的时候突然就倒下去陷入熟睡状态。
这种情况可能有，但不可能发生在一个数小时前还生龙活虎的年轻人身上。
伊万点点头，说道：“可怜的孩子，估计是布拉夫那小子又给你灌输了什么鬼东西让你昨晚没睡好吧，你先睡吧，关于你退学的事情我们以后再商议。”
布拉夫打了个趔趄，差点撞翻了自己的躺椅。
我今天早上才抵达的学院，昨天晚上怎么可能影响韩飞羽的睡眠？
难不成你怀疑伊织教了我影分身之术？
这还不够，要做到你说的这件事我还得会波风水门的飞雷神之术才行！
可惜形势比人强，他就算有一千个不满也不能表示出来，于是他只能摇了摇头，推开门离开了这个地方。
场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了他的离开。
韩飞羽想着祝融当时的神情，觉得不似作假。
只要自己从这里退学，别说是亲生母亲……他甚至还会失去更多的东西。
这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
可是这种感觉是那样真实，就像因为所以那样简单。
他装出一副迷糊的样子：“退学？有人要退学吗？”
伊万有些惊讶，片刻之后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大笑起来。
韩飞羽被这莫名其妙的声音吓了一跳，心想这老家伙莫不是得了什么失心疯，要真是这样的话自己难道还要换根大腿抱？
然后他听到伊万的声音：“对，从没有人说起过退学的事情！”
第四十三章 他乡遇故知
对于伊万来说，韩飞羽的退学事件其实更像是一场小孩子的胡闹，就当作从来没发生过就好。
很默契地，那天之后韩飞羽也像失忆般对退学二字绝口不提。
清晨的日光还未踩上库利扎尔的土地，整个学院都处于晨雾的朦胧中。
韩飞羽被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吵醒，皱着眉睁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起。
下方的布拉夫已经完成了晨跑，在衣柜里翻动着换洗的衣服。
那些燥人的声响就是从布拉夫的衣柜中传出来的。
韩飞羽从枕头下面抽出手机，唤醒屏幕。
六点五十。
这个人的精神这么好吗？明明前两天还一副累死鬼的样子。
他倒头就睡，再不管布拉夫在干什么。
“我其实挺佩服你的，现在还能睡着。”
韩飞羽翻了个身，顺便把被子盖住头顶。
半晌，他似乎意识到什么，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看着布拉夫问道：“为什么睡不着?”
布拉夫摇动着手中的纯牛奶，对着电脑屏幕努了努嘴，说道：“恭喜，你出名了。”。
韩飞羽眯起眼睛看向他的电脑。
可能是刚醒的缘故，电脑的光刺目得有些痛，竟然会产生错觉。
布拉夫的电脑上怎么可能会有我的照片。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然后睡意全无。
那竟然真的是自己的照片！
照片上他深情地看着时谢的背影，手上还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青椒肉丝。
“这……这是什么东西……”
“守护者论坛上突然出现的帖子，发布到现在不超过二十分钟，阅读量却已经突破了十万......照这个速度来看，它甚至可以去竞争一下2014年最精帖的称号。”
韩飞羽猛地从床上跳下去，三步并作两步地跨到布拉夫面前，死死地盯着那个帖子，他抢过鼠标，快速地浏览了一遍那个所谓的精华帖。
“这是谁发的？”韩飞羽哆嗦着问道，嘴唇微微发颤。
如果让他知道了这是谁发出来的东西，他会直接提起菜刀上门把他斩成八段的！
“这我倒是不知道，这是匿名发送，而且发帖人使用的是暗码，追踪起来很麻烦。”
韩飞羽看着闪烁着白光的屏幕，看着屏幕上的内容，欲哭无泪。
布拉夫看着他的表情摇了摇头。
“这么点小事就打击到你了吗？”
韩飞羽看着他，问道：“小事？”
布拉夫反问道：“难道不是？”
韩飞羽猛地蹭起身抓住他的衣领，怒吼道：“可是它把我十八年的清誉全都毁了！”
布拉夫一掌拍开韩飞羽的手，再补上一脚将他踢到他的椅子上躺着。
“清誉？刚刚我晨跑的时候遇到几个地灵殿的人，他们说你毁了他们殿主的清誉，要找你算账。”
韩飞羽猛地发出一声怪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门口将门反锁起来。
布拉夫笑道：“这么怕？”
韩飞羽难受得甚至说不出话。
本以为在一夜之间被流言强行变成爱慕时谢的gay已经够糟糕了，没想到接下来很可能还要面临地灵殿成员们的报复，他的身心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他哆嗦着问道：“布拉......哥！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把帖子删了啊？”
布拉夫摸了摸下巴，问道：“哥？”
韩飞羽小跑过去轻轻地揉捏他的肩膀，谄媚地说道：“那当然了，你年龄比我大吧，叫你声哥是应该的。”
布拉夫依旧淡淡地笑着，问道：“不否定我了？”
韩飞羽把头摇成拨浪鼓，快速地答道：“不敢了不敢了。”
布拉夫没再说话，他露出得意的微笑，走到韩飞羽的书桌面前打开他的电脑，啪嗒啪嗒输了一大堆代码之后成功地黑屏了。
韩飞羽有些抓狂，可却又不敢得罪现在唯一能帮助自己的男人，只好问道：“怎么了？”
布拉夫头也不回，双手依然在键盘上飞速地敲击着。
“别吵吵，你以为是个人就能进守护者论坛？没点保密途径的话神会早就浮现在世人之前了！”
韩飞羽挠了挠头发，继续问道：“可是电脑已经黑屏......你没发现你按键盘的时候什么反应都没有吗？”
布拉夫终于回过头，看了韩飞羽一眼之后说道：“我在黑赤瞳的系统，你要是还想要我办事的话就给我老老实实地闭嘴看着就好。”
黑赤瞳？你在开玩笑么？
那玩意儿也能黑？
黑屏上突然出现一个血色的骷颅头，韩飞羽吓了一跳。
骷颅头张开大嘴，口吐人言：“绝密！请离开这里。”
韩飞羽心想这是什么鬼？
布拉夫又猛敲了一顿键盘之后兴奋的打了个响指！那个骷颅头有些不甘地消散在了荧幕上。
“成功了！”
韩飞羽定睛看去，发现屏幕上果然出现了刚刚的那个论坛。
不对，还多了点东西，看起来应该是后台才对。
布拉夫操作着鼠标把有关韩飞羽的帖子全部删掉，然后迅速地退出系统，又在键盘上鼓捣了好一阵之后才点下了关机按钮。
“谢谢师弟的电脑了！原来赤瞳真的是能黑的！”
一群黑色
的乌鸦呱呱叫着从韩飞羽头顶飞过。
韩飞羽看着布拉夫，结结巴巴地问道：“意思是……你以前从来没黑过赤瞳的系统？”
布拉夫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
虽说刚刚的操作并不怎么消耗体力，但是黑赤瞳这种等级的系统还是会消耗不小的心力。
“我又没有黑她系统的必要，而且......她脾气一向不怎么好，动不动就炸别人电脑。”
“所以……你刚刚是拿我的电脑做实验？”
布拉夫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问道：“想过河拆桥？你太弱了。”
韩飞羽哑然，如果自己就这件事情责怪他的话确实有点过河拆桥的味道。
他咬了咬牙，转过头去。
布拉夫没理他，自顾自地说道：“帖子是被我删了没错，但是......地灵殿那些家伙，记忆力一向很好，这倒是个难题。”
韩飞羽耸了耸肩，说道：“大不了这几天我不出去了呗。”
布拉夫笑起来，拍着手赞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哪怕是地灵殿的人也没办法强闯教职工寝室。”
韩飞羽这才想起来面前这家伙是个老师，身负死神之名。
地灵殿那些学员们再怎么嚣张也不敢在他面前撒野的吧。
看来死神身边竟然还成了他的安全屋，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突然有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看，发现是个未知号码。
难不成地灵殿那些人发现进不了寝室准备电话威胁？他满不在乎地挂断。
面子这东西算什么，小命要紧，怂点就怂点吧。
电话那头的人还有些锲而不舍，竟然又打了过来。
他皱了皱眉，再次挂断。
间隔不到两秒，电话再次响起。
他接通电话，还不待对方开口便破口大骂。
“你白痴啊那种天马行空的帖子也要信？几十年的智商活狗身上去了？”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
韩飞羽看着手机，有些得意。
果然，这个世界还是有理者强的。
他大咧咧地说道：“知道了就别打电话过来烦我了，小爷很忙。”
电话那头的人终于开口。
“小爷？韩飞羽，是不是久了没看到姐姐了皮子痒起来了？”
韩飞羽心想这人神经病吗我从小到大就没有姐姐这种东西！
堂姐都没有！
等等……
这个声音好熟悉……
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柔……姐？”
……
……
第四十四章 唐柔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曾经的校友，韩飞羽很是震惊。
除了震惊之外还有些欣喜，因为这个校友是自己高中时期为数不多的熟人。
唐柔，上一届赢溪中学的文学社社长大人，以大气磅礴的写诗风格而闻名于校。
放到古代，她应该属于辛弃疾那种豪放派才对。
可这个女人最出名的作品却不是那些刻画金戈铁马的战争画面的爱国诗。
而是一首婉约词。
那首词生动形象地刻画出了一个美丽的女子为爱所困，难以从曾经美好的爱情中挣脱出来的形象，成为了赢中数年不变的经典。
韩飞羽依稀还记得词名叫做《千秋月》，是她闲来无事时模仿古代一位不怎么出名的词人而作。
他研读了很久，愈发觉得女人都是多愁善感的生物。
就连一向雷厉风行的社长大人都是如此，何况那些从表面上看上去就羞答答的女生们呢？
他还断断续续地记得几句。
月明似诉悲，无处话相思。
旧时忆，谁又知往事难眠。
情难了，难再续，冷冷凄凄如寒冬着薄衣。
人已走，誓言如过眼烟云。
......
......
阳光洒在校园里，不知何处传来了海棠花的香味，沁人心脾。
身旁的女子应该是过了生长的年龄了，感觉身高差距竟然比一年前还要大。
韩飞羽目测了下，发现自己高了她整整一个头的时候有些咋舌。
有些怀念唐柔和他差不多高的那个曾经，又有些唏嘘时光流逝的速度。
“看什么呢？”唐柔问道。
“没……没什么……”韩飞羽结结巴巴地答道。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种紧张感，是因为久别的朋友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重逢的不适吗？
还是因为自己偷看她的目光被发现了而觉得尴尬呢？
韩飞羽也说不准，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个女人不愧是豪放派诗人，竟然能在库利扎尔这种地方活得有滋有味。
仔细看去，她竟然还化了淡淡的妆，素白的脸庞和阳光交相呼应，白色的长裙伴着黑色的长发在微风中翩翩起舞。
竟然莫名地有种仙女下凡的即视感。
韩飞羽摇了摇头把这种荒诞的想法从脑子里剔除。
他世界里的仙女只能有一个。
那个人叫做景月。
“原来你的身体里也有灵种，怪不得那次能赢我。”唐柔突然说道。
韩飞羽挠挠头，知道是那次征文比赛的事情。
他第一，唐柔第二。
不过
这和灵种又有什么关系？灵种不应该是只能增强体质和韧性的吗？
难不成还能增幅精神？
他有些不解地问道：“灵种还能对大脑起作用？”
唐柔没好气地说道：“岂止是大脑，听说至尊级的灵种还能对周围的环境起到作用！”
韩飞羽一惊，想起了那几个感情很铁的兄弟在高三冲刺阶段突飞猛进的成绩。
他突然有些了然，得意地想到你们几个傻逼总骂我这点不好骂我那点不对，最后不也得靠我的帮助才能取得这么大的进步？
算算时间高考成绩应该下来很久了，不知道他们考得怎么样。
应该不会差吧，毕竟他们都很努力。
“对了，你怎么到这里来的？难道你竟然是觉醒者？”
唐柔有些疑惑，据她所知韩飞羽整个高中阶段都没什么异常才对，怎么会突然就成为了这个疯子学院的一份子了。
别说是赢溪中学，整个重庆都在唐家的监视范围之内。
唐家，就是神会安置在重庆的守望点。
韩飞羽详装惊讶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觉醒者？女人的直觉这么准的？”
看到韩飞羽的神情不似作伪，唐柔怔了怔，惊讶道：“真是？”
韩飞羽挺起胸膛，说道：“真是！”
……
……
接下来唐柔给他说了很多有关库利扎尔的事情。
教材的确详尽，可是书本上的内容总归不是实时的。
就像书上就没说过那件发生在卡米恩家主那可歌可泣的故事。
同时韩飞羽也知道了唐柔的身份学生会外交部部长。
从她的言语中可以看出她的权利似乎还不小。
这个女人好像总是身居高位的样子。
“对了，以前你身边那个总是跟着你的小女孩呢？”唐柔突然转了话题。
韩飞羽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问道：“啊？”
“好像是叫景月吧……总能看到你和她在一起吃饭。”
唐柔直接把名字点出来，韩飞羽就算是装傻也装不了了。
“景月啊……她现在估计在西双版纳旅游吧……昨天和她聊天的时候她说西双版纳的景色很美……”
景月的原话是：飞羽，我到西双版纳了，这里的风景很漂亮，人也很好，东西也很好吃……只是可惜你不在我身边。
没看出来景月还挺会撩人的……
“西双版纳？可惜了……”唐柔捋了捋额前的刘海。
“可惜？为什么？”韩飞羽摸着后脑勺问道。
“因为她不是库利扎尔的一员啊……”
废话，景月千万不能和这
个该死的鬼学校产生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关系。
不然以那个女孩的接受能力很有可能会被鲜血和暴力直接吓死。
“你想错了，我的意思是，如果她不在这里的话，又如何能竞争得过我呢？”唐柔停下脚步，看着韩飞羽。
她的目光极其认真，认真到韩飞羽觉得有点灼热的程度。
他急忙移开视线，不去看唐柔的眼睛。
脸颊微微发烫……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被女孩儿这么疯狂地暗示吧。
移开视线之后他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一个花园里，四周开满了樱红色的海棠，香气堆积起来，凝成粉红色的薄雾铺在半空中。
“柔姐……别开我玩笑……”韩飞羽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一不高二不帅三不有钱四不浪漫五不壮硕六不博学七不潇洒八不体贴九不温柔，你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
应该……只是玩笑吧……
唐柔展颜一笑，有微风吹过，散落下几朵海棠花落到她的头上和肩上。
她转过身，踩着步子蹦蹦跳跳地远去，笑道：“这都被你发现了，我就是开玩笑的！”
韩飞羽愣在远地，看着那个远去的女孩儿，突然有些分不清那究竟是一个女孩儿还是一个精灵。
“跟上来啊……飞羽，在那里傻站着干嘛？”远处传来唐柔的娇笑声。
韩飞羽心里想着到底该不该跟过去可是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追上了唐柔的步伐。
只关乎友情只关乎友情……他这么告诉自己。
也许这么想会让他好受一点。
……
……
守护者论坛再次置顶了精华帖，楼主追更了最新内容。
没有文字描述，只是单纯地放上了两张高清图。
第一张是韩飞羽和唐柔并肩走在校园里，阳光披在他们的肩上，少年少女有说有笑。
第二张是唐柔灼热的目光以及韩飞羽匆忙闪躲的视线。
下方骂声不断，库利扎尔的学员们展示出了空前的凝聚力，就连号称宿敌的两大社团也达成了共识。
不能让一个还没正式进入学院的小子抢走大家心目中的女神。
不少人已经开始在回帖内容里悬赏韩飞羽的寝室号是多少了，短短时间内被炒到了两千积分的高价。
和高价悬赏相伴的大多是恶意。
他们对韩飞羽的行为很愤怒，甚至超过了早上。
毕竟早上的帖子哗众取宠的成分居多，而现在的帖子却是实打实的证据。
这些证据，触碰到了他们的底线。
……
……
第四十五章 那时花开你正少年
爱因斯坦曾经对他的相对论做过最浅显的解释：你陪一个糙汉子度过一分钟，你会感觉那一分钟就像是一个小时般漫长，而你陪一个美女度过一个小时，你会感觉那一个小时就像是一分钟那般短暂。
就算韩飞羽确实不喜欢唐柔，可他依然不能否认唐柔是个美女。
还是美女中的翘楚。
不知不觉日头就爬上了蔚蓝的苍穹，散发出亿万光线洒向这个埋藏在深山中的学院和小道。
距离那片樱红色的鲜花森林已经很远了，可是鼻息中还是带着些微海棠的香味，一呼一吸之间令人心旷神怡。
北方的正午有些干燥，可却不像重庆那般闷热，不时还能看到拳头大的鸟儿从头顶掠过，留下清脆的歌声。
“那是画眉？俄罗斯是适合这种鸟生存的地方吗？”韩飞羽指着一只从远方飞来的黑影，有些惊讶。
“你视力真好……虽然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画眉，可是你的问句应该把主语换一下，不是俄罗斯，只是库利扎尔。”唐柔很耐心地为他解释着，眼神温柔。
“难道库利扎尔不在俄罗斯境内？”往来几次，韩飞羽可是看到了那些俄罗斯风格的建筑的。
“在啊，可是库利扎尔学院是建立在第二位面的，这里经历了两代朱雀使的改造……那种改造可不仅仅只是提升了库利扎尔的攻击和防御，还有库利扎尔的环境。”唐柔带起笑意，有些享受现在的时光。
“库利扎尔可是所有生物最理想的生殖地，在库利扎尔学院没有什么生长限制，顺着这条小路的北部校区，还有金合欢伴生着假山毛榉呢！”唐柔看向北方，想带韩飞羽过去看看那里的奇景。
“金合欢？假山毛榉？那是什么东西？”韩飞羽捏了捏鼻子。
在一个美丽的女人面前表现得这么无知真的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好在唐柔并不在意这些细节，依然很耐心的样子，说道：“金合欢是撒哈拉沙漠等地区特有的植物，而假山毛榉则是生活在南极的植物。”
炙热沙漠和极寒冰原？
果然是奇景。
看着崎岖向北的校园小道，唐柔轻声问道：“去看看？”
韩飞羽想了想那个当年从不说问句的文学社社长，又看了看眼前温柔漂亮的外交部部长，心神摇曳。
毫无疑问景月才是他心中的唯一，可他依然不介意欣赏其它女孩子的美丽。
前提是那个女孩子和他毫无暧昧之情才行。
他犯过很多错，可是从来没有过原则上的错误，如果他现在答应了唐柔，那么今天，他可能会犯
下他生命中最不可饶恕的错误。
三心二意是男人通病，朝秦暮楚却是男人大忌！
所以他想溜了。
哪怕他知道唐柔前些时间说得话很可能真的只是玩笑。
“想走了？”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些事没做。”
唐柔把投向北方的视线移到韩飞羽的脸上，然后慢慢上移，找到了那双剑眉下的鹰眼。
以往那双眼睛的目光坚定而自信，现在竟然有些闪躲起来。
外交部长，首重八面玲珑，她从那双眼睛里读出了谎言。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韩飞羽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再多陪我一会儿。”
韩飞羽差点没把自己的鼻子揪下来。
“柔姐……这都快走了两个小时了……不合适吧……毕竟我有喜欢的人了……”
似乎是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回答，唐柔愣了一下，问道：“谁？难不成真是那篇脑残帖上说的时谢？”
韩飞羽心想总算是有一个明白人了，还知道那是篇脑残帖子。
脑残写出来的帖子，当然是脑残帖子。
“不是……”
“不是？难道是景月？”
韩飞羽点了点头。
唐柔面露震惊之色，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喜欢景月？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啊！”
韩飞羽心想老爹也曾经暗示过这个信息。
可是为什么我就不能喜欢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不也一样前凸后翘面容姣好？
“不，你不明白！身体中有灵种和神兽血脉的人不会对低层次的生物产生爱情之类情绪“”！”
生活在神国的神明们不该对那些朝九晚五的蝼蚁产生感情。
“我勒个去？这什么鬼理论，当初七仙女还嫁给了董永那个穷书生呢！为什么我就不能喜欢一个普通女孩子？”
话说还有三圣母和沉香他爹来着……
“别插科打诨！我很严肃！我们作为守护者或者猎魔人，只有在灵种产生共鸣或者是血脉产生吸引时才会产生爱情激素……就像我第一次看见你一样，在遇到你之前，我从不知道爱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也从来没有过恋爱的想法！”
这是从暗示转化为明示了吗？韩飞羽觉得后背微湿，有冷汗流过，发出搔痒的感觉。
“如果你不信，那你扪心自问一下，你高中真的对我没有一点想法吗？”
想法？那当然是有的……始于颜值，你是
赢中最漂亮的女孩儿；敬于才华，你可是文学社社长，写过的一些诗甚至还上过诗刊正刊！忠于人品……这倒没什么毕竟相差一个年级也没什么机会了解，不过看老师们对你赞誉有加的态度想必人品这种东西不会差……
可是想法就只是想法而已，没付诸行动，就什么也不算。
毕竟你不可能敲开我的脑袋观察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思想。
“想法……和爱情这种事情应该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吧……”
“意思就是有？”唐柔眼前一亮。
自信虽然不假，可是能够得到答复总归是更好的。
所以她很开心。
“有必要这么开心吗……你这样子我一点都不习惯……”韩飞羽有些不解女生的脑回路。
唐柔不回答他，却又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你是觉得是以前好还是现在好？”
这个问题其实很难回答，尤其是作为提问的女孩的心仪对象来说。
堪称一道送命题。
你说现在好她会不开心，因为她会下意识地以为以前的自己缺乏吸引力。
你说以前好她也会不开心，因为她会认为她越来越没有女性的吸引力。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吃自己的醋罢了。
女人，真的很麻烦。
“不准说都好！”唐柔突然说道。
韩飞羽愣了一下，他差点就说出都好这两个字了……
拒绝敷衍吗？韩飞羽头疼起来。
“现在……吧。”犹豫了一会儿，韩飞羽给出了答案。
“现在好？好在哪里？”
得到回答的唐柔并没有生气，反而是笑得像只狐狸似的，眼睛像月牙般弯起。
真他妈神奇，据调查一百万人中也许只会有一个人在笑的时候能够将眼睛弯成月牙状。
眼前竟然有一个。
“现在……温柔点，更有女人味……”
至少没有以前那种单手提水桶的糙汉子气质……
“那我以后都这样好了！”
韩飞羽怔住，心想你这不这样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没必要特地在我面前说出来吧……
可是他一向不怎么会拒绝女孩子。
因为他怕女孩子难过。
更怕女孩子因为他难过。
所以他只能干涩的说道：“那好吧……”
有微风吹过，扬起女孩儿的长发打在韩飞羽的胸前。
香味涌进鼻孔。
分不清那是花香还是发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