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亲事定了
等到听七七说，人家同意了，问她娘同意不同意。www.uu234.net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看我们七七和阎家老二可真是天定的姻缘啊。”
马兰花哈哈笑起来。
来旺奶奶也笑。
“老婶子，你吃。”
马大娘笑着把碗端给来旺奶奶，按规矩，媒成了，媒人须当众喝掉碗里的糖茶，吃掉鸡蛋。象征着一种仪式感。这是西北农村七八十年代的规矩，表达了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对媒人的尊重，对婚姻的重视。
“吃，我吃。”
来旺奶奶笑着喝完茶，吃掉鸡蛋。
然后擦擦嘴，掀开大褂，拿出一个布包来，打开，从里面摸出一沓钱来。
“这是六十六块钱，兰花妹子，你收着。”
“快收下，这是阎家给的定钱。”
马大娘忙推了马兰花一下。
“哈哈，那我就替孩子收下了。”
马兰花笑地嘴都合不拢了，凉家一年也只不过收入百十块钱，刚才阎辰北带来的那个兵，给了108块钱，现在来旺奶奶又给了66块钱。抵得上家里一年的收入了。马兰花能不乐吗？
“十天后送押手。”
来旺奶奶笑地眼睛眯成一条缝。
“兰花妹子，事成了，两家合一家了。我也该回去了。家里老人都等着信呢。有啥要求，以后咱再提。我老婆子一手托两家，哪家也不会让他吃亏。”
来旺奶奶一行人要走，马兰花就送。
七七有心送送阎辰北，可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她不便去送。
只得站在门前，看着众人走远，才依依不舍回来。
”还傻站着干啥，不去做饭，想饿死谁？“
马兰花关了院门，冲七七吼了一嗓子。
婚事定下了，她心里也放松了些
“娘，做啥吃？”
七七底了头，走进锅屋。
现在，她还不能和马兰花撕破脸。
而且，她也不能改变太明显，不能让人看出来，她是重生的。
“吃龙肉，你憨，天天问做啥吃，能有啥吃？”
“爹啥时候回来？”
“我哪知道，腿长他身上，你操这闲心干啥，还不快去做饭。”
马兰花一听七七提她爹，心里就烦的很。
七七的爹，她马兰花的男人，凉得水。
一个老实头的男人，三间破屋，几分菜园，一头草驴，当年也敢撺掇着媒婆骗了自己，说什么家境殷实，才死了老婆，只有一个闺女。
她那时男人已死三年，拖着五岁的红果，日子过得甚是凄惶。
就信了媒婆那张嘴，嫁到了凉庄。
嫁来了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凉得水就是一个三棍子都打不出来一个屁的老蔫。虽说会个木匠手艺挣点活动钱，可家里有一个三岁的闺女得要她伺候，更气人的是，凉得水还有一个九岁的傻儿子。这个事媒人可从没说过。
信了媒婆的嘴，一辈子跑弯腿。
马兰花气哪，不服啊，憋屈啊，这劲不使在他凉得水儿子、闺女身上，她还不得憋疯了。
马兰花有心再说七七两句，想想还得指着她定亲，给红果找工作，就忍了这口气。
又冲屋里喊，
“红果，收拾一下屋来。”
马兰花喊一声，让红果收拾客人喝的茶碗。
第17章 农家晚饭
“来了，娘。www.uu234.net”
红果应一声，从锅屋里走出来。
马兰花有些诧异，红果啥时候跑锅屋里去了。
红果瞪了七七一眼，扭身进堂屋收拾碗去了。
七七进了锅屋。
这是通常的一间农村锅屋，一扇白茬木头门，不知用了多少年，肮脏破旧。一个土灶靠北墙，灶门口放一个烧火人坐的木头墩子，后面放着一堆小山样的柴禾。占了半边屋。
西北角放一个大水缸，旁边就是一张案板，案板旁边是一个白茬木架子，上面摆放着碗碟、酱菜等。
晚饭做的极简单，从窖里刚拿出来的红芋，洗洗泥，也不去皮，放进大铁锅里，加上半锅水，烧火煳，等水开时，贴上一锅圈子红芋面镆。
水开后约二十多分钟，馍熟了时，七七便在一只碗里放些辣椒、白芝麻、盐，然后掀开锅，把滚开的水一边往碗里浇，一边放一些白面粉，用筷子使劲搅拌。七八十年代的农村白面极稀罕，队里一年一个人才分三十多斤小麦。白面太金贵。所以很少有人做白面馍吃。做成椒糊子，是常见的吃法。
搅拌好，放进锅里，盖上锅盖，再继续烧几分钟，把火息了，捂一会，红芋就软烂了，馍也劲道，椒糊子也上浆了。
饭好了，七七把红芋面饼子揭下来，放进高粱编的馍筐里，红芋饭舀到黄盆里（北方农村，七八十年代，家家都有一只巨大的和面的盆子，名字叫黄盆）
七七从酱菜坛子里捞几根酸豆角，用刀切碎，再切七八个油辣椒子。放在一起，滴两滴香油。又往椒糊子里也滴了两滴香油。端进堂屋。
椒糊子又辣又香，红果一向不能吃辣，今天就着椒糊子，一口气吃了三个红芋面饼子。
“娘，今儿的豆角好香啊。”
四岁的凉小手，啃了一口饼子，吃一口豆角。
“是吗？”
马兰花夹了一筷子豆角，吃一口，这味道……
“娘，香油？”
红果突然叫了起来，
“椒糊子里有香油，酸菜里也有香油？”
“你个败家子，谁让你放这么多香油的？”
七八十年代的农村，香油瓶子时常只有一瓶底子香油。做一锅饭，也只是用筷子尖蘸一点，哪有滴这么多香油的。
“啊，痛！”
七七正吃着饭，冷不防被敲了一筷子。
“我今儿油放多了。”
七七咽掉嘴里的红芋面馍。瞪了红果一眼，放了香油，第一口吃就该吃出来，红果吃了三个馍才说出来。摆明了揣着一肚子坏水吗？
“你这个有”
马兰花突然住嘴，脸上堆满了笑。
“放就放了，咱小家小户吃不起这么多油，往后别放了啊。”
要是放在以前，不管七七说啥，这一顿打肯定躲不过了，不但打，还得挨骂。
马兰花刚才也是习惯性地敲了七七一筷子，现在这丫头可不能轻易打。别到时候反了性子，坏了她的事。
七七心里冷笑一声，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贱货。这是后娘嘴边上的一句话。哪一天不骂她几次。都骂顺嘴了。
第18章 爹疼闺女
“吃啥饭，恁香。www.uu234.net”
“爹，爹。”
小手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扑到他爹怀里。
“爹回来了。”
红果一向会在凉得水面前献好，
“七七在椒糊子和酸菜里放了香油，香得很，爹，你快吃。”
“哎哟，今儿啥喜事，还有白面椒糊子吃？”
凉得水赶紧叉开话题。
“七七今天相亲，事成了。”
马兰花听男人这样说，脸色由怒变喜，七七亲事成了，红果工作也就成了，今天得了便宜，她就不追究香油的事了。
“她娘，你说啥？七七的对象，啥时候给七七说的对象，我咋不知道？哪庄的？人啥样？”
“阎家村的。”马兰花笑了。
“阎家村的?我见过吗？“
凉得水看向七七，这丫头娘死的早，他一个当爹的，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爹，你别操心了。娘都操办好了。”
七七看她爹担忧的眼神。
“她爹，你把心放肚里吧。男方是桂花姐的儿，还是个当兵的。”
马兰花笑眯眯地看着凉得水。
“定钱人家都给了，先给个108块钱，又给个66块钱。你看看，这十里八乡的，哪家定亲能拿这么多钱。是个殷实人家，七七过去，就等着享福了。”
原来是阎奇山的儿子啊。
阎家村的阎奇山，前后庄的人谁不知道啊，没进人民公社那会，他可是出了名的屠夫。杀猪宰牛，谁也比不上他。能挣钱，能生养。
屠夫阎奇山和他老婆马桂花，一口气生了四个儿子，一个闺女。五个孩子一个挨一个，活像一窝强壮的小猪崽。
可是，阎奇山的脾气也是出了名的火爆。
谁不知道阎奇山打起老婆来，和杀猪宰牛一样在行。
阎奇山的儿子，还能好了？
眼下一般闺女订亲，也就是几十块钱，凭良心说，他家闺女七七长得也不俊，阎家凭啥给这么多订钱。
那家小子，不会有毛病吧？
凉得水心里七上八下的。
“人家是当兵的，还是个团长，咱七七嫁过去，是要跟着去部队上住的。你操心个啥？”
马兰花这么一说，凉得水更紧张了。
七十年代嫁工人，八十年代嫁军人，九十年代嫁文凭。
所以1978年的农村，村里姑娘要是能嫁个军人，那绝对是让人眼红的事。
马兰花能给七七找个军人？
虽说谁都看自家孩子俊，凉得水也觉得自己闺女只是没长开，等再过两年，长大些，就会漂亮了。
现在又瘦又小的七七，能说个军人，人家还给那么多钱，凉得水觉得里面一定有问题。
马兰花当然知道男人担心什么。
“你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马大嫂子吗？”
（七七叫马大娘，她父母按辈份应该叫马大嫂子）
一听这话，凉得水点点头，阎奇山的老婆叫马桂花，他老婆叫马兰花，这并不是巧合。凉得水知道，这两个女人是堂姐妹。所以他一听老婆把七七说给马桂花的儿子，就有些担心了。
恐怕老婆把闺女给送了人情，害了。
第19章 老汉心事
但一听说是马大嫂子做的媒，他当然放心。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因为马大嫂子和七七死去的娘一个庄的。两人当姑娘时就处得好。嫁人都嫁到凉庄，还成了邻居。自然是村里最要好的邻居。
自从七七娘死后，马大嫂子最是看护七七。她做媒，凉得水放心。
“马大嫂子是牵线的，来旺奶奶是大媒人，你还有啥不放心的？”
听马兰花这样说，凉得水脸上有了笑模样。
来旺奶奶那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媒婆。价钱也是要得最高的。能请得动她保媒的，要么是在乡村有头有脸的人物，要么就是有钱的人。
阎家使得动来旺奶奶说媒，自是看重七七的。嫁过去，必不会受气。
这样看来，马兰花毕竟还是有点良心的。也不白瞎这么多年，自己对她的好。
“爹，你放心。我嫁人后会好好过日子的。”
七七柔声地说。
“哦。”
凉得水诧异地看了闺女一眼。
闺女大了，啥心事也不好给他这当爹的说，他都不知道，啥时候七七这样懂事听话了。
唉，凉得水不禁叹口气，闺女命虽苦，总算是有了好着落。可是儿子该咋办啊？
“唉，七七这一走，山子更苦了。”
凉得水叹息一声，苦了脸说。
“爹，你别愁。月老早把红线给牵好了。等过些日子，你就净等着存钱娶儿媳妇了。”
七七知道她爹愁她哥。
娘死的时候，哥哥凉山六岁，她才出生。
凉得水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又当爹又当娘，活得甚是不易。凉山出生的时候，难产，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肚子里面憋得时间太长了，一生出来，就比别的孩子反应迟钝。
如今长到二十四岁，还没娶媳妇。
在村里越发木讷少语了。
这次妹子七七再先出嫁，他更不好说亲了。
因为北方农村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都是从大到小，一个挨一个的嫁娶。小的如果先嫁娶了，一般那个没嫁娶的大的，都是有些毛病，嫁娶不成的。
所以凉得水担心七七走了，凉山更难娶上媳妇。
可他这个当爹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不能为了儿子，把闺女耽误了。
凉得水心里堵得慌。
“爹，你别急。啥人有啥命，哥今年一定能娶媳妇。”
七七看她爹一脸苦相，忙说这话宽宽他的心。
“你咋知道憨山子今年能娶上媳妇，你是诸葛亮啊？”
红果嘲笑七七。
“你说谁憨？”
红果在家没少说凉山，从小到大，从来不叫哥，都是叫憨山子。
“再憨也是你哥。”
马兰花忙拍了红果一下，话才出口，就意识到自己也说错了。
看到凉得水的脸黑下来。凉山反应迟钝，村里人常叫他憨子，这是凉得水最大的心病。
若在以前，马兰花早就骂凉得水脸拉得跟驴样。今儿哄七七相成了亲，她占了便宜，怕再出啥差子，憋住火没敢生气。
屋里的气氛怪怪地，再没人说话。
一家人吃了饭，各自去睡了。
第20章 骂上门来
晌午的阳光正盛，知了在屋后烦燥地叫着。m.www.uu234.net村人吃过晌午饭，大多都趴在床上睡一会。
七七也躺在床上，慢慢睡着了……
泥泞的街巷里，蓬头垢面，衣着破烂，趿拉着一双烂地露出十个黑黑脚趾头的鞋子。
“疯七七，叫我爹。”
几个村里的十几岁的捣蛋孩子，围着疯子哄叫着。
“不叫，打你。”
一个男孩子拿着一把弹弓，向疯女人射去，打着了疯女人的额头，立马流出血来。
哈哈哈，孩子们都笑起来。
有时候，幼稚和无知放在一起，真是比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可怕。
“队长媳妇，你看你家毛蛋把疯七七头打烂了。”
一个女人看不过去，对站在旁边说话的女人说，
“你咋不管管。”
队长媳妇看也不看一眼，
“一个疯子，管她干啥？”
继续和女人们说话。
女人们说着，笑着，那些孩子们见大人不管，更加肆无忌惮了。
孩子们围上去，有的扇耳光，有的拨头发，有的撕衣裳……
啊！
猛地一声喊，七七醒了过来。
窗外阳光正烈，知了依旧叫着。
她的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水淋淋的。
她又做梦了，梦到了上辈子，她疯了的时候。
那时候，她已经一无所有。
和阎辰北离婚了，楚佳南死了，一对儿女下落不明。她已经疯了几年了。
每天都在街巷里疯疯颠颠地跑来跑去。
被人欺负，被人踢打。
一个疯子，谁会在意她的死活呢？
“有人生，没人管的狼羔子。有种吃我家的馍，就得当面给我吐出来。”
院外突然传来一阵骂声。
这声音咋这么熟呢？
七七穿鞋下床开门。
院门已经被人大力踢开，一个胖大的女人一边骂，一边冲了进来。
院门外围着跟着前来看热闹的村人。
那尖利的声音、肮脏的骂人的话，不是队长媳妇还能是谁。
队长媳妇胖嫂长得人高马大，胖地走路都一步一挪的。
这女人是庄里出了名的泼妇，又是队长媳妇，庄里谁也不敢惹，外号惹不起。
今儿不知为了啥事，大晌午的，跑她家门口来骂。
想想刚才做的梦，七七的脸黑下来。
当年，她疯了的时候，庄里就这个队长媳妇和她那一群狗羔子欺负她最狠。
“胖嫂，你这是做啥，到底为了啥事，跑我家里来骂？”
村人看到老实头凉得水的闺女，凉七七径直走到胖嫂面前，这样问她，很吃惊。
凉得水家的二闺女七七，一向胆小怕事，平时连句大话都不敢说，今儿咋敢和胖嫂叫阵？
“你家当家主事的都不敢出头，你一个黄毛丫头，我和你说不着话。”
胖嫂理都不理七七，拍着腿，就要继续骂。
七七回头，看到堂屋门开了，她爹凉得水蹲在门框前，低着头黑着脸吸烟。
后娘马兰花平时挺能耐个人，这会子反而躲在屋里不出来了。
“你一个老娘们，我家主事的都是男人，和你说啥。我一个丫头子，你还有啥不敢和我说的吗？”
村人都没想到，平时默不出声的凉家二闺女，居然一出口就是一套一套的，真没看出来啊。
第21章 队长媳妇
胖嫂也没想到七七会这样说，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m.www.uu234.net
“咋的，队长媳妇就能不论理了？队长媳妇就能堵着人家的门骂了？”
七七脸一沉，爹懦弱怕老婆，哥哥又笨拙木讷，她要是不在村上给家里树威，以后她出嫁了，她们家在庄上还不知会被欺负成啥样。
本来，重生一世，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万事都最好躲着点。
可一想到梦里，胖嫂欺负她一个疯子，就忍不下去了。
胖嫂仗着自己男人是队长，在村上横行霸道惯了。
想想，上辈子这个胖嫂做的最过份的事，就是唆使几个二流子闲汉在街上脱她的裤子。
农村娱乐节目少，平常开个荤笑话也没啥。
可当街脱一个疯女人的裤子，这就不是开玩笑了，这是糟蹋人呢。
重活一辈子，胖嫂又欺负上门来。
七七盯着胖嫂冷笑，那目光寒森森的，像一头随时都能吃人的野兽。
“你娘的个b，你以为你是谁？”
胖嫂一向欺负人欺负习惯了，哪受得了这个，脱下鞋底就冲七七脸上拍去。
胖嫂又高又大，七七瘦小，眼看就要拍上。
七七冷笑一声，娘b，她越不想惹人，越有人惹她，以为她好欺负咋的。
哎哟！
胖嫂没拍上七七，整个人脸朝下趴到地上，一只大肥手挥舞着鞋底，
胖嫂太胖，衣服本来就紧，这一下子胸前的绷不住了，扣子飞了一只，两个大奶奶掉了出来。
哈哈哈，村人笑起来。
“你敢打我？”
胖嫂爬起来，要打七七。
“谁看见我打你了，你说说，我咋打得你？”
七七眼里的寒意更深了。
“胖嫂你也不注意脚底下。”
阳光下，七七脸上笑着，脚上一使劲，把一个小石头踢飞了，
“被石头绊了吧。”
那一双眼睛寒森森的，六月酷暑，大白天，胖嫂出了一身冷汗。
娘哎，这七七怕是从树上摔下来，被鬼附身了。怪不得这几天，村里一直都在传这种说法。据听说是马兰花悄悄给人说的，说她家七七上树摘槐花，摔下来人就变魔怔了。
“我咋能凭白无故跑你家门前骂，那还不是你家出了贼，偷吃我家的馍，我丢了一个白面馒头，我还不能骂两句？”
胖嫂再说话，就有些怯了。
白面馒头？七七皱眉，生产队一年一人才分三十多斤麦，白面馒头那可是逢年过节才能吃的。平时不来客，谁家也不舍得吃白面馒头。
“谁拿你家白面馒头了，你亲眼看见了？”
“还能有谁拿，你家小手拿的。跑得怪快，我撵都没撵上。”
胖嫂咒一句，
“吃了我家的馍，让你出门被疯狗咬死，下雨被雷劈死。”
虽说白面馒头是稀罕物，可这样咒骂人家孩子，就有点太过了。
村人听着心想胖嫂太霸道了，可嘴里谁也不敢说句公道话，都怕得罪胖嫂。
七七皱眉，她家兄弟姐妹五个，大哥凉山和她是一个娘的，大姐红果是后娘带过来的拖油瓶。老四凉小梗和老五凉小手是后娘过门后，和她爹一起生的两孩子。
第22章 是谁偷人
小弟弟凉小手才四岁，为人一向老实，这孩子咋可能偷东西？
“胖嫂，你亲眼看见了吗？你蒸没蒸馍，蒸了几个，你可记清楚吗？”
“前天公社来了干部，在我家吃派饭，我蒸了十个白面馒头，剩下三，放篮子里吊屋梁上。www.uu234.net今儿拿下来说熘一下，给我儿子吃。结果门口有人喊我，我就出一下门，回来馒头就少一个，你说不是你家小手拿的，是谁拿的？”
“凭啥说是我家小手拿的？你又没亲眼看见。要是真的，丢一个，我陪你十个的钱。”
七七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放在门前的大石头上，供销社卖白面馒头一个一毛钱。一块钱够买十个了。
“要是没人能证明，我家小手偷了你家的馍，那你也不要怪我不给你脸。”
胖嫂一看七七这话说的，立马有些慌，
“你家小手来我家找我儿子玩，我儿子不在家，他一个人在我家院子里玩泥巴。我就出去一会，再回来馍丢了，不是你家小手是谁？”
“是谁，我没亲眼见，我不能乱说。你说是小手，你也没亲眼见，凭你这样猜测，就跑到我家门口骂人。你是队长媳妇，你就敢随便跑人家门口来骂了吗？”
七七冷冷盯着胖嫂，
“人家知道的，说你强势。不知道的，还以为队长给你背后撑腰呢？”
七七这句话说着胖嫂的痛处，她嗷地叫一声，就扑过来，要抓七七的脸。
胖嫂跑凉得水家骂人，早有人跑去报告大队长，四十多岁的队长凉得意一听他媳妇跑马兰花家骂了。惊地连褂子都没顾上穿，趿拉着布鞋就跑出来。（人民公社时期，村长叫生产队大队长，公社解体后改叫村长）
“熊货女人，还不给我滚一边去，丢人现眼的玩意。”
村长凉得意吼一嗓子，看村人嘻嘻哈哈地闪开，他走到胖嫂面前。
“我家白面馒头被他家小手偷了，我来找一找，有啥不对的。”
胖嫂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男人瞪眼。一看男人来了，声音小下去。
“你家女人不懂事，我不能不懂事，我就当没这回事，你们回吧。”
屋门一开，马兰花走了出来。
“咋的，小的偷东西，老的偷人，没脸没皮的，还敢到人前说嘴。”
胖嫂一看马兰花出来了，冲上去就要打马兰花。
“胖嫂你这是说啥胡话呢？啥叫小的偷东西，老的偷人，你倒是说说看，谁偷你东西，谁又偷你人了？”
“谁偷人谁知道，谁”
胖嫂当然知道是马兰花偷人，一来，她怕自家男人。二来，她现在也有些怕七七。刚才那一脚，到现在她胯骨还痛。
胖嫂嘟着嘴，没敢把这些话当众说出来。
“没话了吧，记住，我家没人偷你家东西。今天你骂也骂了，你说咋办吧？”
胖嫂哪吃过这亏，刚抬手要打七七，又想到刚才那一摔，犹豫了一下，手举在半空。
“你还想打我啊，你打吧，你打呀？“
第23章 偷吃馒头
七七冷冷地盯着胖嫂，
只要你打了我，我今天就和你没完。www.uu234.net我就得拉着你到公社去评评理。你这当队长老婆的，仗着势力欺负人哩。”
七七冷静地看着冲过来的胖嫂。
“你以为你是谁，人家公社干部会接待你一个乡下丫头，会听你的？”
胖嫂嘲笑七七。
“我是乡下丫头，可我对象是团长，你呢，是队长老婆，你说说你该是仗了多大的势，连军属都敢打？”
七七这丫头啥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是你先打我的。”
胖嫂不敢打下去了。
“你是被石头拌的，谁看见我打你了，你问问？”
“就是，刚才明明是胖嫂冲过去打人家，自己摔倒的。”
“我也看到了，被石头绊倒的。”
“那么重的身子，摔老惨了。”
“别说打，就是摔到七七身上，一身肥肉，也能把七七砸晕了。”
哈哈哈，村民你一句，我一句，说着都笑起来。
“看她以前胆小的，连句大话也不敢说，今天这是咋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胖嫂跑上门来骂，连个挡事的人都没有，这丫头护家呢？”
几个妇女嘲笑马兰花。
这娘们也真精，看打不过胖嫂，躲屋里不敢出来了。
现在看七七把事挡住了，胖嫂的凶气灭了，她又出来充人样了。
老婆无知，队长凉得意却不糊涂。
他的大儿子也是当兵的人，混了五年才混到一个班长。自然知道团长是不小的官了。
七七现在可是军属，万一他老婆把这丫头脸抓坏了，闹到公社去，他一定会被社长训死。
“七七说的是，没有根据不能瞎说。”
凉得意语气一转，
“还不快回家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胖嫂天不怕，地不怕，天底下就怕一个人，那就是她男人凉得意。
队长把半个庄的姑娘媳妇都摸过了，她都不敢在男人面前放个屁。
今天之所以跑到凉得水家门口骂人，除了怀疑小手偷她的馒头，还有另一个说不出口的原因，那就是马兰花这个烂女人，勾引她的男人，以为她不知道。
男人发话，胖嫂只得不情愿地转身离开。
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嘟哝着。
门口围着的人都散了，七七扶她爹回屋。
“小手呢？”
进屋，七七也没看见小手，转头问马兰花。
“菜园里躲着。”
听了马兰花的话，七七转身往菜园跑。
她没敢喊小手，怕吓着他。
在菜园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小手。
他能跑哪去呢？
七七又仔细瞅了一遍菜园，发现东北角秫秸垛那边好像有动静。
走过去，伸手拨开秫秸垛，
圆睁的怯生生的眼睛，右手捧着一半又干又硬的白面馒头，嘴角一圈白馒头渣。馒头一啃就掉渣，左手在下巴那里接着馍渣。然后再用舌头舔干净。
那贪婪的吃相，那可怜的眼神。
一瞬间，七七呆住了。
一种尖利的痛掠过她的心脏。
凉小手，
她四岁的小弟弟，
竟然真地偷了队长家的馒头？
“为什么偷人家的馒头？”
第24章 要钱赶集
“我没有。www.uu234.net”
小手哭起来，哭地声嘶力竭。
“咋了？”
听到哭声，马兰花跑进后院，后面跟着凉得水和小梗。
“姐打我馒头。”
小手抽泣着。
“谁让你不长进，小小年纪不学好，竟学会偷人家馒头吃。”
凉得水一看地上的白面馒头，和小手嘴边的馒头渣，唉，一声蹲下来。
“我没偷，馒头是大娘给我的。”
小手哭着躲到马兰花身后。
“马大娘，馒头真是你给小手的？”
七七怀疑地看着马大娘。
“我今天没给小手馒头啊？”
马大娘困惑了。
刚才队长媳妇骂上门来的时候，马大娘没在家。回来才听说这事，特意跑过来，看七七有没有吃亏。
“你不但偷吃，你还说谎？”
凉得水气地站起来，脱掉鞋，就要打小手。
“几天前，大娘给的。”
小手哭。
“哦，对了。”
马大娘一拍额头，
“三天前我吃酒席，拿了几个馒头回来，看到小手在门口玩，就顺手给了他一个。都几天了，这孩子咋还有啊？”
“小手，这馒头是你藏的？”
七七有些难过。
“这里，还有。”
小手跑到秫秸垛边，从草底下扒出另一半馒头。
“那刚才队长媳妇骂，你为啥不说，你没偷。”
“我怕，这是我的馒头，不是她的。”
四岁的小手，勉强表达清楚了自己的想法。
原来这孩子天性胆小，看队长媳妇找上门骂，害怕自己的馒头，被拿走。才藏起来。藏的时间长了，就坐在里面吃了。
天哪，
都是穷惹的。
七七呆了。
心里酸酸地，想着，以后一定得想办法，多挣钱，让家里人都能吃饱穿暖。
一夜无话，一家人各自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小梗做好饭，全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乡村的早饭更是简单，就是红芋面饼子，红芋稀饭。
吃罢早饭，七七对马兰花说，
“娘，今儿我得去赶集，你给拿点钱。”
七七笑眯眯地看着马兰花。
“日子订的近，时间有些紧，我想上集看看。要不然到时候，啥都没准备好，阎家村的人不笑话咱，咱庄的人也得笑话咱家。”
七七看也不看红果，她依然笑着对马兰花说。
嗯，马兰花脸上笑，心里骂一句，这小贱货，啥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不过，心疼归心疼。村里人谁不知道定钱阎家就给了两次，一共174块钱。她要一分不给七七花，凉庄的人背地里还不把她脊梁骨戳烂。
马兰花从钱箱子里拿出五块钱递七七，
“咱家的条件你也清楚，这钱拿去小心点花。”
“我去河堤看看那几棵柳树。”
凉得水说完，背着手向门外走了。”
爹去看树，七七心里乐了。爹是前后庄出名的木匠，她家河堤上种了七棵水曲柳，是打家具的上好木料，爹这是想给她早准备嫁妆呢。
七七心里乐，嘴上并不说，
她去阎家村赶集，并不是想买东西。
她是想去看看集上都有卖啥的，她做个啥生意赚钱好呢？
78年夏天的农村，还没有改革开放。要到明年开春，全国才能分单干。
现在，做小生意只能偷着来，不然，被逮着是要割资本主义尾巴的。
第25章 喜欢你呗
北方农村的集市是露天的，从七七家住的凉庄往东走，一条宽广的土路，走十里路就到阎家村了。
阎家村是周围十几个村庄里最大的庄子，有一千多户人家。十字路口南北一条街道是逢集的地方。十天里二五七十开集，其它六天是歇集罢市的时候。
因为是1978年5月，还是人民公社时期，老农民还怕着被割资本主义尾巴。生意买卖还不大胆。
路边蹲着的也就是一些卖菜卖鸡的乡下人。最热闹的地方是十字路口西南角大戏台那儿，唱戏、放电影、批斗人，都在那儿。
七七是一个人走着去的。
七七走到集上的时候，早集正热闹。
三三两两的农人，在各个摊点上翻看，讨价还价，大多农妇都抱着小的、拖着大的孩子，赶集也不是为了买什么东西，只是为了看看集上的热闹，逛累了，带着孩子坐在树下小摊上，吃一碗凉皮，给孩子买几个糖糕，大人孩子也就都高兴了。
七七走过一个摊子，又一个摊子，仔细地翻看着。
除了卖各种农家自产的青菜果子，就是鸡鸭狗种。
这些东西，她都不想买。
逛了一下，七七在一个卖筐子的摊子前站住了。
“闺女，我家筐子都是老头子编的，有几十年的老手艺了，你看看，又结实，又好看。”
看摊子的老大娘见来了生意，忙拉着七七，给她看各样筐子。
七七想着，大哥凉山会编东西，如果这个生意好做，回去，她就和哥，爹一起去割荆条，编筐卖。
“闺女，你看中哪一个？“
“我再看看。”
七七腰里就那几个钱，她哪舍得花。
不买吧，她已经在老大娘的摊子前蹲的时间太长了，再看下去，不好意思了，只能走了。
七七依依不舍地刚想放下手里的一只小花筐。
“就要这个，钱给你，不要找了。”
一个深厚的声音突然在她背后响起。
七七一转头，
俊美帅气、眉梢紧皱，一身国防绿的“的确良”军装。
“你咋来了？”
七七惊讶地问，阎辰北咋知道她在这里？
“这是阎家村。”
阎辰北看着这个迷糊的丫头。
阎家村集就这么大，她是他阎辰北才订亲的小媳妇，集上当然有认识她的人，早就议论开了。
他找着她，还不简单吗？
“跟我来。”
阎辰北转头就往前走。
七七只能在后面跟着。
集上人多嘴杂，他们站着说笑，太扎眼了。
阎辰北一直把七七领到庄后面，
庄后面小沟子边上，是一片枣树林。
枣树们挨挨挤挤在一起。碗口粗细，此时正开满了嫩生生的枣花。一簇簇淡黄色的小枣花，浅浅地镶嵌在繁茂墨绿的叶子丛中，微风拂过，枣叶沙沙，簌簌花落……
“你咋那么听话，我叫你来，你就跟着来了？”
阎辰北戏谑地看着他的小媳妇。
“喜欢你呗！”
阎辰北本来是想逗逗他的小媳妇，没想到，他的小媳妇这么大胆，居然张嘴就说喜欢他。
第26章 两人逛街
这才是第二次见面，她说喜欢他。m.www.uu234.net
哟，他的小媳妇，这个乡下小丫头和一般姑娘还真不一样。看来他是捡到宝了。
阎辰北想笑一下，可心里却掠过一阵尖利的痛。
他是一个有秘密的人，不知道，有一天，七七知道了，会不会还愿意嫁给他？
不管她愿不愿意，他既然找到了她，他永远都不会放手。
这就是他最大的痛苦，对于七七，不能放手，又不知，她到底会不会真正爱上他。
“七七，你真喜欢我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一定要嫁给我。”
这是阎辰北心里的疑问。
虽然在普通人眼里，他是个军人，还长得不错。
可是，也不会只因这些原因，七七就愿意嫁他吧。
不知为什么，可能出于自身的直觉，他直觉这里面有不对劲的地方。
“你们阎家村集真大，听说供销社里东西很多。”
七七觉得阎辰北直盯着她看的样子有些尴尬，忙把话题岔开。
“你喜欢，我们去看看。”
阎辰北伸手想拉七七的手，七七闪了一下。
“让人看见。”
哈哈哈，这丫头一会胆大包天，一会又如此害羞。
阎辰北开心地笑了，迈开大步向前，他知道，他的小媳妇会乖乖跟在他身后的。
他故意把步子迈得小了一些，以方便他的小媳妇那小短腿跟上他。
爱她，疼她，改变她悲惨的命运。
让她爱上他，永远不会离开他。
这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生存意义。
可是，
这一切，
真得会像他所想的那样，顺利地进行吗？
早上**点钟的太阳还没有太多温度，集上的人却多起来。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割麦子了，集市上的镰刀、木铣多起来……
七八十年代，穿军人在百姓心目中极为神圣，受到大批青少年的崇拜，很多适龄女青年择偶均以选择军人为荣，哪个姑娘要是与身穿“的确良”军装的军人逛街，肯定迎来一串串羡慕的眼神。
现在，七七就充分感觉到这样的殊荣，集上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羡慕嫉妒的眼神，都快要把她刺穿了。
“那不是阎家老二吗？比小时候好看多了。”
“好看有啥用，没听说过吗？他的眼睛……”
“跟在他身边的姑娘是啥人？”
“没听说啊，还有姑娘敢跟着他，真是不要命了。”
这些都是啥人啊，七七看了阎辰北一眼，后者的脸上一片平静。好像没听见一样。
“快走，听说供销社卖的确良了。”
“真的？”
“还能骗你，我们家小叔就在供销社站柜台。”
旁边快步走来的两个农妇说着话，从七七身边走了过去。
集市上的人突然骚动起来，许多大姑娘小媳妇开始向供销社的方向跑。
七十年代，“的确良”刚时兴，在乡下供销社也不是想买就能买到，有的商店事先贴出告示，有的商店从内部透出风声，于是引来大批市民抢购，有时为买一块“的确良”得排上好几个小时的长队，甚至发生挤碎柜台的险情。
第27章 五月河堤
“的确良”之所以受欢迎，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在买布必收布票的年代，“的确良”属于少有的非控制商品，只要有钱，穿得起，就可以享受这种特殊待遇。
走到供销社门前，人太多，挤得进不去。
阎辰北让七七在外面，一棵树下等。
他自己去找一个在供销社工作的战友了。
七七等了半个小时。
阎辰北回来了。
居然骑了辆自行车。
“上来吧。”
七八十年代，男的骑着自行车，尤其是一个军人，带着漂亮的姑娘。
那绝对是街上一道最惹眼的风景。
七七坐上去，抓住阎辰北的衣角。
一路上，果然引起许多人的注目。
直到骑出阎家村，自行车驶进河堤林荫道上，七七才舒了一口气。
五月的河堤，树叶绿的干净，嫩得能掐出水来。柳树、槐树、都争着抢着把枝条舒张开来。还有泡桐树，没有叶子，只开出一树树的淡紫微红的花来，一朵朵喇叭花一般，远远望去，如一片片花云朵，近处，只闻到槐花香、桐花香……
七七坐在自行车后座，闻着阎辰北身上散发出的男人味道，她微红了脸，有心伸出手去紧紧抱住阎辰北的腰，把脸紧紧贴在阎辰北宽厚的背上，倾听那有力的心跳。
“这些布，你先做两件上衣，过几天我再给你买两块灯芯绒布，你做两条裤子。”
阎辰北的声音从前面闷闷地传来。
原来阎辰北找他战友，还买了一些东西。他给七七买了两块”的确良“布，一件”棋子格“面料，一件小碎花儿面料，这两种料子做褂子别提多漂亮了。都是眼下最流行的。七七觉得阎辰北的眼光真得是很好。
“不知道你喜欢啥样的花色，等以后到了县上，带你亲自去柜台上挑。”
阎辰北高大粗犷，居然还如此心思细敏。
他不但给七七买了做衣裳的布料，还买了一小袋白米，打了一瓶子香油，又给七七家人买了一些东西，都是现下农村最紧俏的东西。
“咋了？”
很长时间阎辰北没听见七七说话。
“你真好。”
七七才说完这句话，阎辰北扭头看七七，没留神车下碰到一块路上突起的石头，车子的拐，七七身体向前一冲，撞到了阎辰北身上。
下意识地七七抱住了阎辰北的腰。
“河堤路不好，”
阎辰北的言下之意，路不好，你最好抱着我。
看不出来，这家伙还挺会说话的。
“我想下来。”
“好。”
七七慢步向河堤下面走去。
五月的河水清清亮亮的，河坡上开满了星星点点的紫色小野花。
七七走到河水边，坐下了。
她没有回头，听到了阎辰北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一个男性高大的身形坐到了她的身边。空气中淡淡的花香，身边浓浓的男性味道。
她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顺利。
“为啥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我媳妇。”
“你愿意娶我了？”
七七又惊又喜。
“不是你逼着我娶你的吗？怎么，现在又不想愿意了？”
“不，我是说，我”
第28章 我心疼你
她挺精明会说的，这会，却说不出话来。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你可真好骗？”
阎辰北突然笑了。
该死的，原来他是耍她的。
七七用小拳头捶打了阎辰北后背两个。
“以后不许欺负我。”
“你真想好了，决定要嫁给我？”
阎辰北的声音闷闷的。
“嗯。”
“你没听到关于我的那些传言吗？”
阎辰北转头，盯着七七的眼睛。
小小的脸上，明亮的眼睛，丝毫没有害怕。
“听说过。”
“听说过，还敢嫁？”
阎辰北不禁仔细看了一下他的小媳妇。
她的胆大，虽然见面不多，这些天，他也见着了。
可她竟然胆大到这种程度，他倒有些意外了。
“不是你后娘逼你的吧？”
“你知道了？”
七七没想到，阎辰北被骗来相亲，回去后，竟然还有心，打听她的事。
看来，阎辰北心中，对她，也是有点上心的。
“你是因为后娘逼你，你才非要嫁给我吗？”
阎辰北盯着七七的眼睛，这个小丫头，她明知道关于他的那些可怕传言。还愿意嫁给他。
而且听她话里的意思，她还是很心甘情愿地要嫁给他。
为什么？
阎辰北可没自恋到，会认为这个小丫头，见他一面，就会爱上他。毕竟转世后的七七，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喜欢你，可怜你，也心疼你。”
喜欢？
可怜？
心疼？
阎辰北一向坚硬的心瞬间坍塌了一角。
这个小丫头，她居然说她可怜他。
他可是阎辰北啊。
居然有人会说可怜他？
阎辰北心里应该生气的，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却有些欢喜。
心疼他？
居然还会有人心疼他。
而且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丫头。
“走吧，我回家晚了，不好。”
七七看阎辰北发呆，起身就走。
阎辰北赶紧站起来，推着车子追上七七。
“上车。”
七七上车，两个人骑着走在河堤上，晚霞满天，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走到村头小树林边，两人分手。
看着阎辰北骑车离去的背影。
七七站在那里，手放在额头上，那里隐隐发烫。
“哎哟，真看不出来，平时装得一副老实相。”
一个讽刺的声音响了起来，打破了七七的迷梦。
七七转头，一棵泡桐树下，站着她最烦的凉红果。
“天还没黑，就和男人搂搂抱抱的，也不怕人看见笑话死。”
红果撇着嘴。
搂搂抱抱，啥意思？
七七想想，明白了。凉红果这是说，她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事吧。
“我再搂再抱，那也是我自己的男人。不像有些人，专门勾搭别人的男人。”
想想她都收拾过凉红果两次了。
吃了两次亏，还没记性，还敢来招惹她。
凉红果，真是一个记吃，不记打的货。
咦，这个臭丫头，从昨儿起，就不对劲。以前总是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受气样。
现在，牙尖嘴利的，说话句句带着刺，尤其是那天在
现在又说这样的话，这话里的意思，说她勾搭别人的男人，不就是在讽刺她，现在的男朋友是抢的吗。
第29章 大哥凉山
“你中的哪门子邪，这两天还反了你了。www.uu234.net”
红果走上前，举手就朝七七脸上打去。
凉红果比七七高半个头，从小到大，欺负七七惯了。
娘个b，这货挨打过了，还不记。
想找死，她陪着。
正好手痒痒。
七七冷笑一声，上前就抓红果的脸。
凉红果爱美的很，脸蛋比她的命还重要。
害怕七七抓花了她的脸。
上辈子，在特种部队训练场上，她一个人可是能打五十个普通士兵呢？
打一个凉红果，那还不是小菜，
“打人不打脸。”
红果一边喊着一边躲闪。
奇怪了，七七咋这么厉害了。
“你俩这是做啥？”
一声喊，一个高大的黑脸青年冲过来，拉开两人。
“哥。”
七七看见来人是大哥凉山，喊一声哥。
红果被凉山抓着，够不着打，伸出腿去又踢了几下。七七全闪了，这几脚全踢在凉山身上。
“你俩欺负我一个，看回家我给娘说，让娘收拾你俩。”
凉山手一松，红果骂着走了。
“你咋和她打架了，你明知道打不过她。”
凉山摸摸七七被扯乱的头发。
娘死的时候，凉山六岁，七七才出生。
凉山永远忘不了，娘临死的时候，拉着他的手，流着泪对他说：“山子，替娘照顾妹妹。”
这些年，红果和后娘没少欺负七七，可凉山没有办法，保护不了妹妹，他也没少挨后娘的打。挨饿那更是家常便饭。
“哥，你活做完了，累不？”
七七一点也不在意被红果扯乱的头发，整理一下衣裳，就要拿地上的米和香油。
“不累。”
凉山挡开七七的手，提起地上的米和香油。
“你手咋烂了？”
凉山伸出的手，皮肤皴裂，泥屑灰土深浸在指甲缝里、手掌纹里。大姆指指甲黑紫，手指肿得老粗，手背上擦掉一大块皮，还没结疤，渗着血丝。
“没啥。”
凉山想缩回手，拿着东西也没地方藏。
七七仔细看凉山拿着香油的那只手，五个手指肚都泡得发白裂开口子，露出里面鲜红的肉。
“你咋弄的，你这？”
七七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上辈子，大哥一直都保护着她，她和阎辰北离婚后，从部队回到家乡，大哥去县城接她，赶着毛驴架车，被一辆拉煤炭的手扶拖拉机撞死了。
大哥脑子不灵活，话不多，有些木讷，活干地最多，挨打受骂也最多。直到死，一天福也没有享过。
“哭啥，盖屋和石灰，哪个手不这样。”
七七知道，哥跟着村里书林爹盖屋。哥脑子不灵活，做不了大工，只能做小工，就是和泥、搅拌石灰，搬砖递瓦那样的活。活累，活脏，赚钱还最少。
“痛吗？”
“习惯了。”
凉山这才注意到七七身上的衣裳变了。
“你咋穿了红果的衣裳？”
凉山觉得一定是七七穿了红果的衣裳，红果才会打她。
从小到大，红果经常打七七，没事都打，穿了她的衣裳，不打才怪。
“回去就脱掉。”
第30章 后娘心计
七七想着她明天把面料送到姥姥家。m.www.uu234.net姥姥年轻的时候，娘家爹在县城开着几家铺子，布料、刺绣、成衣都有。姥姥有一手做衣裳的好手艺。
七七想着回去就把这件衣裳扔了，过两天姥姥把衣裳做好，她就有新衣裳穿了，到时候气死红果。
“一会到家，你站我身后，咱娘打，就打我。”
“哥。”
“没事，我皮糙肉厚的，她打不痛。”
七七含着泪笑了，谁说她哥木讷不会说话，这哪一句话说的都在理。
“没事，她不会打我。”
咦，七七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凉山反应迟钝了些，直到走进家门，他才想明白，七七这丫头变胆大了，都敢和红果打架了。以前红果打她，她哪敢还手，只是抱着头哭。
院子里静悄悄地，只有西屋传出隐约的说话声。
西屋里，红果正坐在床边，马兰花拿着消炎的紫药水，给她闺女涂抹脸上的伤。
“你说你咋那憨，你和她打什么架，再过几天，阎家来订亲，我会让把日子订的近些。早点让她嫁过去。你说你万一打伤了她，到时候让婆家人看见了，能不说闲话。”
马兰花一边心疼地给闺女涂抹伤口，一边禁不住抱怨。
“娘，这几天你咋老向着她。”
红果看着镜子里，自己白皙的脸上有几道明显的血痕，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啥时候向着她，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吗？”
“为了我，娘，你要真为了我，你就该把阎辰北说给我。当兵的团长，还长这么俊。上哪找这么好的人去。”
红果一提到七七的婚事，就想到刚才树林里看到的那一幕。如果娘把阎辰北说给了她，那刚才甜蜜相拥的就该是她和阎辰北了。
“你这个傻丫头，你只看到外面的光鲜，你可不知道。阎家老二可是个命硬的，前面说了三老婆，没过门就克死了。你就知道长得俊，长得俊有啥用？能有命金贵？”
红果放下镜子，看着她娘笑，
“我说呢，娘啥时候转性了。对那个死丫头这么好。原来是这样。娘，你可是觉得那丫头说给阎辰北，到时候没过门就死了。也除掉个眼中钉。是不是？”
“我哪有那心思，就是烦她，毕竟她还叫我个娘，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马兰花放下小药瓶，又仔细检查了红果脸上的伤，闺女脸最重要，可别留下疤瘌。
“为我好？她说对象和我有啥关系？”
“你这几年不是一直愁工作的事吗？”
红果一听她娘说工作，眼睛一亮。她卫校毕业三年了。刚毕业的时候，她被一纸文书分配到最偏远的公社卫生所去。她哪愿意去啊。
她一直没去报到。现在都过了三年了，她四处找人，也没找着得力的人，还在家待业。
“阎辰北的大舅马明扬在部队当干部，只要马明扬出面，分配到县医院的事。那都是小事。”
红果点头，她最佩服她娘了。
别看马兰花大字不识一个，就是点子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