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一章 真武神君
破!!!!!!!
体内的真力魂能,再次勃发。化作锋锐劲芒,再次透剑而出。汇合之前的那道反弹而回的剑气,将这第六层灵障,瞬间破开!
未施展因果之术,也不曾用时空命运之法,只是简简单单,以力破障!
宗守也继续阔步向前,每踏出一步,气势就激增一分。
周围的空间,依然是在在灵阵的作用下,动荡震动。却惟独宗守脚下,那百丈之内,是安宁镇定。
此刻的禹岚山上,则是一片死寂。那剑气反弹,宗守却是分毫无损。浑身真力,依然是凝实之至。
反倒是那第六层壁障,被宗守的第二剑粉碎。
突破了这一层,宗守的身躯,也骤然上浮,往山巅处行来。
六千四百丈雷翼,渐渐覆盖天空。
“怎么可能?”
一声呢喃,自七人中响起,满含着不敢置信之意。
这第六层壁障,哪怕是仙境修者,若实力不到,也难将之一击粉碎。
如此说来,此时宗守,一身武力,已是超越过仙境初期?
“我与凌云宗前任掌教无华,颇有些交情。听说这魔头,习有一门吞天元化大法。可将世间任何真力灵法,转为己用。甚至可借血肉真元转化,用以伤敌,昔年其弟子龙若在聚龙山,便是因此而败。莫非是此术?”
说话之人,是一位七旬老道。当话音落时,此间七人,大多都是眼透茫然之色。
那灵海却是怔了怔,心中微沉。
如说说来,岂不是无解?
混元一气阵,固然可反弹一切真力灵法,这宗守却也同样可以击回。
与此人战,若不能以压倒性的实力,将对方击杀。
只怕到最后,都会被其反制。
自然这世间,也不是没有压制之法。比如时空,破灭,时空,这些凌压于其上的大道。
令其借不到,也吞不得。
只是此间,能有这等神通的,却是一人也无——
也恰在这时,第七层壁障,亦被破开。同样只用两剑,便将那壁障击穿。
而宗守也终于抬目,往这边遥遥望来。
七人之中,包括灵境中期的灵海在内,都是不自禁的,把头微微偏开,不敢与之对视。
知晓自己的心神,此时都被那宗守连破七障,势不可当,无人能敌之势所摄。
已经在心中,留下了一个此子绝不可力敌的印象,以及一丝畏惧的种子。
与之交战,尚无需动手,一身实力,怕就要消减数分。
此子无敌当世,世所罕见——
那灵海的目光微微一缩,偏开头看向了天空。直到见那层黑色天幕,渐渐消散,上方群星再现,才神情稍稍缓和。
这陨空沉星盘效用已失,借助太易玄坤阵之助。道灵穹境只需十数息,就可将数十灵境送至禹岚山巅。
心中略定,灵海终是又有了几分底气,再次看向数里之外的宗守。
只是这片刻时光,宗守就已经到了第八层之前。那浩瀚剑意,已经可凌压于禹岚山年内。
而此刻为其气势所摄的,又何止是他们七人?山下万余弟子,无不都是面色如死人一般,苍白无比。
灵海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住心绪,而后是凝声道:“国君乃睿智之人,当知我道灵穹境的强者,须臾可至,国君在此久战无益。不如就此退去如何?我平安道可担保此地六宗弟子,都将退出东临云陆。今日之后,也绝不与乾天山为敌!”
他身后六人,都面面相觑,而后都神情怪异,不曾出声。是默认了灵海的所言。
固然是恨这宗守欲死,道灵穹境也来援在即,有希望将之诛于山下。
可谁也不知这宗守,能否在道灵穹境的强者赶来之前,突破这混元一气通元大阵。
若是在禹岚山大战,这里的六宗弟子,也不知到底会有多少死伤。
他们虽是道门,可道灵穹境也只能在名义上对他们管辖而已,没必要为其火中取栗。
能说动其离开,那是再好不过。
大不了事后,就转而去投靠太灵宗。
宗守微微张目,就毫无理会之意。退出?这时候说要退出,不嫌太晚?
他那无辜死难百余万子民,焉知其中,没有这六宗弟子的罪孽?
剑气凝聚,往身前蓦地一剑穿凿,算是回应。
轰然震响,那壁障岿然不动,气劲反弹而回。
可紧随其后,却是第二剑!第三剑!第四剑!
“篷!”
罡劲四溢冲击中,这第八层灵障,也是应声而碎!
而此时便连灵海,也是面色苍白如纸。
这混元一气通元阵,本该是完美无缺才是。万余修者护阵,加上七位灵境。实力叠加,不可能胜不过孤身一人的宗守,是其十倍甚至数十倍之巨。
只是这力量,却分布这禹岚山的四面八方,不能凝于一处。于是就有了这个不是破绽的破绽——
可是在以往,从无人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
只击一点,剑力却超过了这混元一气通元阵的承载能力,
一人只剑,就压过了整座大阵。
看这情形,似乎便连那第九层灵障,也难阻挡其势!
再看下方那太易玄坤阵,虽已经是被引动,灵光流转,搅动时空。
那要把人从万余里外,牵引至此间,却不知还有多久。
毫不犹豫,灵海便已是俯身冲下,至那混元一气通元阵的中枢位置。
盘膝坐下,而后蓦地一剑,割在手腕之上。一丝丝血液,灌入灵阵之内。
元魂也脱壳而出,散发出不正常的金色灵光。
“祭魂!”
仿佛整个元魂,都在燃烧。灵海那魂身的气势,也在攀升。
整个禹岚山上下,数千平安弟子,亦是神情默默,将腕脉割开。把一丝丝精血,渗入到大阵之中。
而灵海随后,又怒目望着上空六人。那六位灵境稍稍一怔,接着也无需吩咐,便也纷纷降落身影。
祭魂之术,乃平安道独有。不过这世间,激发潜能,然后元力神魂的秘法,却是数百上千,不计其数。
只数息之间,这整个混元一气通元阵,便已是被加强到了极限。
而那最后一层灵障,也是泛出一层紫金之色。
宗守淡淡的看了那山巅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禹岚山的反应,也早在预料之中。
此时的他,已经是站在第九层之前!
第二剑!第五剑!第六剑!
目光一凝,宗守的手,竟是微微发颤。
果然不愧是最出众的灵阵之一,这最后一层,凝实牢固到了让人发指的境地!六剑叠加,居然也不能撼动分毫。
此时晗曦,已经将一缕意念传来。兴奋无比,含着丝丝嗜血欲望,急着要破茧而出。
宗守摇了摇头,将这已经急不可待的晗曦,强行压下。
这是他的底牌,却不可用在这时候。
第七剑!第八剑!
当这第八道剑气,反转而来。宗守浑身上下,便是一波血雾爆开。
这具身躯,早在第五剑时,便已是渐渐承受不住,全力刺出的八剑叠加,也开始将他部分血肉轮脉,冲溃,击散——
却毫不迟疑,依然是吞元之法。左手袖内,也同时一块块九阶的灵石破碎。
第九剑叠加!破!
整个禹岚山,立时山摇地晃。眼前的紫金灵障,也应声而裂!
整个禹岚山上下,在一阵纷乱之后,便又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是是神情怔怔的,看着山峰之上,那个人影。
一双黑翼,弥盖天地。剑势横压之下,几乎所有四阶之下,都是纷纷口中溢血,被压迫跪倒。
那六大宗派的精英门人,几乎都是瞬间惊醒,纷纷离开了自己的位置,意欲结阵。却还有更多的人,是神情一片茫然。
难道此地的禹岚山平安道,还有其余五宗,今日也要覆亡在此间?
灵海的元魂,已经退回身躯。一双手不自觉的紧攥,肌肉紧绷。
下一瞬,就又眼含喜意的看向了一侧。
总算是来了,在最后关头,终是赶至——
只见几个人影,已是从那太易玄坤阵里陆续踏出。
当先一人,他恰好认得。正是无墟的弟子秋华。
当望见空中的宗守时,这秋华的眸子,同样是闪过了一丝惊喜。而在其后,则是整整七名真武剑士。
又有数位灵境,陆续赶至,竟无一不是灵境中期之上,气机盈然厚实。
这十几人到来,那七名真武剑士,就已是齐齐升空而群殴。
灵海目内,却略透凝重慎然之色:“秋华师侄还请小心,此人精擅一门吞天元化术!极是了得。我平安道混元一气阵,便是因此而破。此法能吸收任何真力魂法,可越战越强——”
“吞天元化术?早有所料!”
知敌知己,才能百战百胜。与这当世剑道第一人为敌,又岂能不知其虚实。
唯独来此之前,不曾意想。这宗守能借这门神通大法,破去这平安道的混元一气阵。
“无妨!”
却是右手一翻,神情恭谨的取出一个巴掌大小,桃木制成的神像,以真力托起空中。
“有请真武神君!”
那七名真武剑士,也在此时口念秘言,朝那真武神君的神像一拜。
一个庞大的身影,立时从桃木神像中现出。
第七二二章 人主之陨?
东临云陆,雪浔城。此处距离虹城三千里,距离乾天山三千四百里地。临靠云海,背依平原,道路四通八达。
尤其最近数年,繁荣发达,成为仅次虹城的大港。
只是此时,雪浔城的南城,却是烈焰耀空。无数哭嚎之声,声传十数里,凄凄切切。
而此刻在城池上空,一群血色骑士,正是奔腾如雷。
全力追逐着前方,那正遥遥远去的十几位道人。
其中数人,都是身负重创,不过勉强还可维持。那肆意张狂的大笑之声,震荡四野。
宗原剑眉微挑,狭长凤目中怒意隐蕴。手中一只长枪,忽然飞掷而出。瞬间跨空十数万丈,血色与雷光闪耀,将其中一位道人身躯,直接爆散成血肉!令那笑声,嘎然而止。
不过就当堪堪追至到云海岸旁附近时,宗原皱了皱眉,停下了下来。
使整个骑队,渐渐止住,倒非是追不上,而是不愿被对方,调虎离山。
他虽非血云骑统领,此刻却执掌着乾天山所有骑军。自然也知晓孰轻孰重,损失已经无法挽回,眼下最重要的,是确保不会有更多死伤。
也就在远处那些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时。一个道人,却又从云雾中走出,隔着五万丈距离站定。
宗原未曾动手,这几日时间,是深知此人的难缠。非是胜不得,而是此人的遁法,及其诡异,更极擅空间之道,每每都能轻松逃遁。
久而久之,宗原面对此人,若无十足把握,也就不愿再费工夫。
却微微奇怪,不知此人独自现身,到底是何意?
“贫道梓归子,求请孔检点一见——”
求见孔瑶?
宗守目中疑色更浓,却还未来的及细思,就可觉那雪浔城内,一个身影踏空而起。
不用去看,便知这是孔瑶无疑。
一身炼银甲,英姿飒爽。柳眉紧凝,秋水般的眸子里,同样满蕴怒容。
“我便是孔瑶!”
而后反问:“平民无辜,尔等这些日子所为,不觉过份?”
即便她也推崇,争战之事,当不择手段。可这屠戮平民之举,也同样无法接受。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不如此,何以动摇你们你们乾天山根基?以孔帅之智,居然也如此迂腐,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那梓归子失声一笑,倒是并无多少哂意:“再说此事,也非梓归子所能置言。穹境之命,梓归子也是身不由己。”
孔瑶‘呵’的一声冷笑,摇了摇头:“据我所知,这雪浔城内,倒有六成之人,是你们道家信徒。今日死难者,泰半皆信奉你们玉清一脉——”
“不知畏威,何以怀德?我道门要使信徒感怀恩德,也要使其敬畏我道门手段,此才是良法”
神情淡淡的说到此处,梓归子眼中忽而又是异光流转,上下看着孔瑶。
“不说此事!好生无趣。一些微不足道的虫豸而已,死了便死了。在你孔瑶眼中,怕也是只是简单数字而已,无需惺惺作态。梓归子此来,是专为见你一面。一直便在好奇,无论智略布局都能胜我梓归子的一筹的女帅。到底是何等样的人物,又是什么样的女人?今日这一见,果然是不曾失望。”
孔瑶再次皱眉,这个人言语里的轻佻之意,实在令她不喜。
“今次交手,在下略输半子。孔瑶你这虚实变换之术,真是用到了极致,妙到毫巅。昨日这四千血骑,还在东临之东,似乎欲至疾奔云圣。今日却又悄无声息,就返回乾天山。更在这雪浔城,布下二十万大军。若非在下,也事先有了防范,只怕今日,我等就要彻底栽在此处。”
梓归子神态和煦的笑,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仍旧还是焰火熊熊的雪浔城。
忽然间语气一转,神情间带着几分热切炽狂的,看着孔瑶。
“你是那宗守之妃?可为何还是处子之身?”
一句话,使此处众人都微微一怔。而梓归子的言语里,也透出几分魅惑之意。
“不如与我结为道侣如何?梓归子这二百三十三载,还从未遇到过让我心动的女子。你孔瑶是第一个——”
宗原面上的杀意,已是浓郁到了极致。他不容任何人,冒犯宗守,也包括了其嫔妃。
在孔瑶手下效力近一年,对此女之能,已是深为佩服,容不得旁人侮辱。
孔瑶那边,却已是面色冰冷的出言:“道侣?你梓归子算是什么东西,可及得上我那夫君一根脚趾头?我孔瑶奈何你不得,可我那夫君若是知晓,你必定会将你舌头割下来喂狗!道门至今日,已灭二十五宗。也不知那道灵穹境,能否护得住你?”
那梓归子的面色一变,忽青忽白。而后又轻声一笑:“那位妖王之举,诚然是出人意料。不过如今大势已成,一人之力,何以回天?乾天山三月之内,必定覆灭,宗守亦难全其身。孔瑶你智慧明达,当不会不知。就不欲为你们父女,寻一条后路?”
孔瑶闻言,那俏脸上,却异常灿烂的一笑:“可我那父亲昨日,夜观天象。说是有帝星,犯中南之境。你道门今日,可能有一场规模不小的血劫,有人主身陨之兆——”
那梓归子怔了怔,孔瑶之父孔睿,这名字他也听说过。
精通术数,早在皇京城,就已经是闻名大商。而最近这一年,在修界之中,也是声名鹊起。与那重玄真人,有并驾齐驱之势。
传说此人,曾与重玄有赌约,断孔瑶命数。最后的结果,却是孔睿胜出。
谁也不曾想,这孔瑶自执掌百万大军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与少敌多,与夜魔军战,却能支撑不败。最后更大破夜魔军于七霞山下,成就其名帅之名。
而这数日以来,与道门交锋,也是不愧其名。
数十次交手,令道门损伤惨重,不得不收敛动作,再不能肆无忌惮。
这孔睿阵有这断言?不是这孔瑶胡说?
梓归子的目中,微透疑惑之色。
所谓人主,放在一国,就是一国之君。在他们道灵穹境,道尊不在,自然只可能是指穹境宫主无墟。
不过这怎么可能?且不说无墟这几百年来,都只是坐镇宫中,立谋用策,指挥调度,从来不曾亲临战事,也不曾出过道灵穹境。
即便亲自出手,也当是有十足把握之时。
对那位师兄的性情,他是再清楚不过。沉稳的过分,没有人能威胁到他,没人能将他激怒。也没人能动摇其心智,就宛如是一尊石佛。
冷冷一哂,梓归子正欲再讥嘲几句。却忽的心中一动,感觉到周围几道气息,正隐隐靠拢、
顿时怒哼了一声,转过身踏入虚空之内。
孔瑶见状,是微微遗憾。拂了拂袖,那正向此处靠近的几位灵境修者,都纷纷散去。
宗原这时,也将手中的大戟收起,摇摇驰了过来。目泽闪动,淡淡的看了一眼下方。
“这次死伤多少?”
“平民两万三千左右,详细未知。”
孔瑶神情一凝,一声苦笑道:“二十万精锐,大多重创,符灵宗更损失了一位灵境。”
这次是她的错,不意那道门此番出手的灵境强者,竟是高达二十。九阶则一百二十位之巨,准备略有些不足。
宗原神情默默,今次斩落亦足达十三人,灵境三位。
按说是极其划算,可事情却不能这么算的,今日是两败俱伤。
这时孔瑶又微微摇头:“其实若君上回归,只需支撑过一年。则中央云陆,必定生变。那时道门,根本无暇顾及我东临——”
宗原闻言颔首,他也知如今中央云陆,已如一个火药桶一般,随时便可能大乱。
一年之前,借东临之事。那位元辰大帝,削去了杨家相职,甚至有意剥夺其族封地。又连续打压,那数个中土世家。
宗原略略知其心思,是欲将之逼反。在有生之年,真正大乱来临时,将这些能威胁皇位的世家解决。
不过也由此,引得此时中土局势,一触即发。
暗卫那边,也探得消息。皇京城内,最有似乎有前代皇族现身。
一旦中土战起,道家再怎么不甘,也要先安内院,再顾其他。
“君上可是那种只挨打不还手,任人戏耍的性格。”
说到此,宗原的神情,是略显出几丝复杂之意。
“殿下性情外冷内热,绝不会坐视子民,因他而无辜死伤。”
孔瑶一声笑,外冷内热?早在连云岛时,她就知晓了。
为那区区几百万人性命动怒,结果把简单的事情,弄得那么复杂。
这是圣君呢——
换作那位陛下,根本就不会在意。
害她是束手束脚,许多手段,都没法使用。
比如今日,若心狠一些。在此提前布魔道血祭之阵,借那数万人性命血元,足可留下更多的道门灵境,
只是若那家伙知晓,却必定不喜——
又目光闪动,看着远方。想着孔睿之前,对她的言语。
道家血劫,人主之陨,也不知是否真的。
最近据父亲自己说,是借圣王气运养身,修为大进。不过那无墟,真可能身陨?
孔瑶不信的摇了摇头。
第七二三章 神明化身
同一时间,仍是在云界之外,那处虚空之中。
那魔道圣者红衣,正是万分遗憾的一声轻叹。
“请动神灵化身,你们道家,还真是舍得下本钱。”
目注之所,正是云界之内的禹岚山。四人之间,四股皆然迥异的力量,搅动干涉。
大部分时间,都是无法窥知云界内的情形。
不过方才四人力量平衡的那一刹那,那边的影像事态,恰好是清晰的映入他眼中。
此时言语里除了惋惜之外,还有着几分讥讽。
神明亦乃信念所聚,道门亿万信徒,奉养四百余神灵。
而这真武神君,便是道家三尊之下,最强的一位,信众极广,最擅征战杀伐。
且这百载以来,道灵穹境都不曾动用。积累的信愿神力,以化身现出。不受此界之力压制,战力必定可达至仙境!
而在这禹岚山,还有总数近两万的道门弟子,更可助其之威!
既然请动此位神明化身,那么这一次来的,绝不仅仅只是一位!
以真武七截阵请神,道令穹境如今的实力,至少可得三尊之巨。
无论怎么算,这宗守都没有半分胜机——
重光真人的目里,却微含着得色赞意。
“狮子搏兔亦尽全力,何况这位当世无敌的妖王?今日之战,我道门正当全力以赴。那无墟做的无差,不愧是师尊看重之人——”
明玉则是皱了皱眉,有些忧色。他也不看好此战,手已悄然握剑。
宗守乃是他们苍生道,这几千年里的唯一希望,自然不可能真坐视其遇险。
意念散开,已经是与远在虚空之外那两人,神念相连。
真到危急之时,哪怕宗守不情愿,他也要强行出手!把人救下再说。
血衣则一声冷哼,摇了摇头,长身站起。回思先前,宗守那破去九障,凌厉不可当的气势,犹自是满脸的惋惜之意。
只差了三息时间而已,就已定下了胜负。
若宗守能及时破去那太易玄坤阵,则今日必能屠灭这禹岚山六大宗派。如今却已是再无悬念——
“罢了!今日之事,就算了结。血衣告辞——”
毫不犹豫,就已转身离去。胜负即定,留此无益。他也不愿见,那重光的得意嘴脸。
不过想及此番,魔宗得到的好处,又不禁呵呵一笑。
唯独不满,其中有三成的矿脉灵山,是被苍生道夺取。
重光是唇角冷挑,目光冰冷的,看着那云界之内的禹岚山。
血衣离去,再无人能阻他插手此战。这宗守,他必欲亲诛!
不过也就在血衣,刚把空间踏碎之时,一个满含磁性的柔和男音,却在这片空间中响起。
“了结?那可未必。”
血衣一怔,回过头望。就见一个白袍少年,从远处踏步行来。
“敖兄?”
眉头一挑,血衣目中,又微现笑意。有趣!
这个人先前不见踪影,这时却终是赶来。今日之事,说不定还有转机。
“却不知是怎么个未必法?”
敖坤行至四人身前,严含深意的,打量了一眼明玉。而后一笑:“我观道家,未必能胜。我那忘年好友,也多半不会输——”
重玄心中微沉,双眼是危险微微眯起:“这么说来,敖兄是欲出手了?”
除去敖坤亲自插手,他想不出那宗守,还有什么胜算。
可对面那白衣少年,却是大笑出声:“自然不会!当年公约,敖坤也曾有闻。虽未曾立誓,却也不敢轻违。我等不妨再等等,静候结果便是——”
说完之后,也毫不客气,就坐了下来。
重玄一声冷哼,再不言语。血衣思索了片刻,又复坐下。
旁边另一位道人,则是皱着眉,仔细看着敖坤。
总觉今日这位上古时的孽龙,似乎有些不对劲。
气息更是狂暴,那毁灭之气也更浓,毫无遮掩之意,浩浩荡荡的四下冲荡。仔细观望,耳中更可听见一声声惨嘶怨嚎,仿佛龙啸。
恰逢敖坤似笑非笑的看来,道人眉目一凛,收回了视线。只是心内,依然疑惑不已。
可下一瞬,又担心起了禹岚山。
你宗守,到底是还有什么本事,可令敖坤出此大言?
※※※※
禹岚山殿,宗守微一闪身,周身罡气一引,将一把遥空袭来的火龙索,向旁带开。
而后长剑信手一挥,剑气横空而去,恰好遮挡住一口直斩而下的百丈重剑。
在那巨力冲击之下,身影被生生击飞百丈。刚刚停住,半空中又身躯闪动,连续让开了几道陆续袭来的道法。
以往与他人战,他往往都无需躲避,只需是以时空之术,在界内界外稍稍转换,就无人可伤。
得到‘宙极命世书’,以及那本宇书残卷之后,这门神通,就更是用的出神入化。
实力不到,伤不到他毫毛。
只是今日却不行,通过太易玄坤阵赶至此间的三名灵境修者,都能做到隔空伤敌。
而那位平安道的掌教,亦有此能。
故此今日,是断无法安立虚空。
手臂更在发麻,那重剑上的强横剑力,超出他半倍有余。
更有丝丝彻骨的冰寒之力,几乎要把他身躯,彻底冻住。此外还夹杂着浩大电流,他虽不惧,反而可以之增强身后雷翼,却也颇让人惊心。
最令人无可奈何的,是这神力,根本无法吞噬吸收——
宗守皱眉之际,那重剑又再一次挥斩而至。巨力雄浑,全然不在方才那一剑之下!
这一次他却没有硬接,而是一个闪身,到了七百丈之上空中。与一个巨人,遥遥对视。
浑身披甲,手执巨剑,浑身透着神圣气息,黑光充斥,弥漫这片天际,浩瀚有如滔滔大洋,无穷无尽。
那一切形貌,都与那些道观里供奉的真武神君,是一模一样。
这就是神明?还是第一次得见。
传闻中的真武,是媲美神境巅峰的存在,也许久都未现身。眼前这一尊,多半是化身无疑。
那巨人一剑落空,便随即就一个上挑,简单利落!
大巧不工,也重若万钧!
不过巨人的眼中,却是呆目毫无感情,似乎并无神智存在。
宗守也毫不觉有异,所谓神灵,大多都是泥胎木雕里生成。长年累月,无数人意念冲击之下,哪里能有什么灵性?
好一点的,如真武这般,源本乃是先天之灵,可以掌握些法则之力。却也不堪被信众意念浸染。
即便有神智,这道门也会千方百计的消除。此是道门护法,岂容其有灵识,有机会脱出他们掌控?
又是一剑交锋,轰然震响中。宗守再次飞退,身影却依旧从容。
目光微闪,这真武神君的神力化身强过他,可剑术变化之道,却是远逊。
也不知这道门是用何种秘法炼制的,既没有灵智,也不单靠本能来战斗,剑术灵法也及高超。
不过到底不能入真正修者般,灵活应变。只需数剑,他就能有把握,将之斩灭!
下一剑,若无变故,便是反击之时。
也就在这刹那,忽然一片炎光,弥漫天际。一只巨大的火斧,飞凌而下。
宗守心中微凛,间不容发之际撕裂开虚空,再现身时,是千丈之外。
抬头远望,只见那山巅处,又现出一套真武剑阵。同样是立在虚空遥遥祭拜,一尊浑身赤色火焰的神明,正从另一尊神像中冲出。
身躯昂藏,六百七十余丈。威势几与真武神君,不相上下,只略矮些许。
火焰与黑光交缠互衬,辉映天际。
“这是,火明真君?”
宗守只望一眼,就已知其来历。是道门之中,可于真武神君,并驾齐驱的存在。
道家四百神明,也是其真正的底蕴。
据说云荒时代,那三位尊神,本体更传说可与至境相抗。
只因一场大战,受损严重,沉睡在道境洞天之中,至今都未曾苏醒。
唯独五大神君化身,还可使用。这万载年来,四处蒸伐,无往不利。
稍稍分神,就听身旁,传来一声冷笑:“国君身临绝境,身陨在即。这时候还敢分心,真不愧是无敌之称。莫非已打算放弃?”
语落之时,一只庞大火凤凰,从空坠至。一应神态,都无不完美无缺,带着无数金黄烈焰。
神念感应,只觉这一个年轻道人,立在身旁。
先前他听那平安道掌教,唤此人秋华。
也恰好知晓,这秋华真人,乃是那无墟的弟子之一。
有些门道!那火凤凰,看似是火系神通。可那内中,却又别有变化。
这是蚀焰——
秋华所习,竟是万物腐蚀之道!
三千丈雷翼一展,漫天的雷烈千华散开,匹敌着那冲击而来的火海水云。
宗守手中,同时一团浑厚昏黄的剑光洒出。
九九真龙剑之玄黄!
土厚载万物,可灭烈焰,任你腐蚀,也是无恙!
轻轻巧巧,就将那火凤凰,彻底击散。
秋华的面色一变,他知晓自己与宗守有差距。可万没想到,二人间的差距,是如此之大!
今日若不依靠神灵之助,必是一场死伤惨重的苦战。
下一刻,秋华的面上却又是一喜。只见那禹岚山巅,又是一团神力散开。
这宗守,已陨落无疑!
第七二四章 晗曦破茧
那禹岚山巅,已经是第三尊神像,被祭起在半空中。
而这一次出现的,却也是一个庞大无比的巨人。
高六百五十余丈,踏凌长空,浑身闪动着青色光华。
身形‘窈窕’,竟仿佛是女子的模样,也是浑身上下,都充斥着神圣气息。
只一挥手,就有千万的木藤,从地面拔空而起,朝着宗守缠绕而去。
更有千万粉红飞花,飘零天际,一片片的洒落。
宗守是稍不注意,就被一片花叶,穿透入罡气之中。
竟是气劲凌厉,直接透穿到他左臂之内。又迅速变化,这花叶竟是直接化作一条条的木藤,以他的血肉为食,迅速向他体内蔓延开来。
宗守眉头一挑,以魂力直接引来一道死气,灌注过去。使这些藤蔓,直接枯死。
而下一瞬,那真武重剑,以及那烈炎火斧,就又先后击至。
宗守直接身形一个闪烁,及时避开了剑影。后面的烈炎火斧,却是再避之不开。
只得是再一剑,与那斧光交撞。袖间蓦地又一块块灵石爆开,无数的精纯灵能,在吞天元化大法的作用下,被吞噬入体。使宗守的气机,又一次攀升到了巅峰!
九九龙影剑之白金!
当!
天际见一声巨鸣,那火斧支离破碎。那远处火明真君化身而成的巨人,也微微后仰。
宗守的身影,则再次被击飞爆。这一次,却略显狼狈,在空中一直踉跄退到了三百丈之外,才停住身影。
这时耳旁,又再次传来秋华的一声轻笑。
那只火焰凤凰,不知何时,又再次聚结成形,往宗守身后冲撞了过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几道灵法,法器。四面八方的冲撞击至,几乎封死了他所有的躲避空间。
宗守眼微微一眯,这些人,看来是打算一次将他绝杀。
唇角顿时是冷挑,其实此时他仍有一剑,斩灭对面一个神明化身之能。
只是无论那因果之术,时空之法,都需消耗海量的魂力。
这一剑斩出,必可将他抽空,那灵石倒可代替真力,却无法化为魂能。魂石倒是有不少,无名剑却偏不能将之吸收,化为苍青之火。
这些灵境修士,显然也知晓他能,都是远远的站着,绝不脱离那真武火明的庇护之外。真力魂能都是尽力凝实收束,以吞天元化术吞噬到的,是少之又少。更小心防范,不让他又冲临至那禹岚山巅,屠戮那些弟子的机会。
当这一连串思绪闪过时,那蚀焰之力,已是近在咫尺。换在往日,他要破此杀局,必定要费些功夫,可这时却无需为之烦恼。
“小金!”
一声轻唤,潜伏在他护壁之上的金昊,就已经现出了身影。
正是幼时宗守模样,把那无名剑,也凝聚了出来。
剑光一闪,就将那火凤凰,轻松破去。又四下纷洒,把那周围击来的法器灵法,都一一破开。
身后亦展开千丈黑翼,身形闪动。灵活之极的,一直围绕着宗守旋动,带起一片片黑色火点。就仿如一个移动的盾牌,代宗守抵挡着周围众多修士。
宗守也不去管,手中剑光一引。就将下方那再次缠绕而来的木藤,一剑剑斩碎。而后又猛地出剑,随着‘空’的一声,无名剑与那真武重剑在空际中对撞。
剑劲冲击,那神力凝结的真武重剑,被一丝丝凌锐无匹的剑劲冲击,竟也是碎散崩裂,片片粉碎开来。而宗守口中,亦是再一次溢血,又是退出二百丈。
只是也恰好,避开了那火明真君的烈炎巨斧。
他提前预判,消耗已存量不多的灵石,拼着肺腑重创,也要将火明真君强行击退数丈,毁其兵刃。
打乱这两具神明化身配合的节奏,这时终于显出了效果,避开了这原本的死局。
只是这三神连手,他也寻不到半分转守为攻之机。只能是不断的后退,再后退。
一连十数剑,几乎每接一剑一斧,身形就会退开百丈左右。
只是几个眨眼之间,就已被逼离到距离禹岚山千丈之外。
虽还未至绝境,却也是左支右绌。
蹙了蹙眉,宗守看了一眼那禹岚山巅,那青色巨人一眼。
这一位,必定是道家的万木青帝,与那火明真君,真武神君,地位可谓是不相上下。
三位神明化身,以其战力最弱,可以最是让人头疼。
一个大意,就会被其御使的木藤花叶困住,脱身不得。
那青色的神光散开,弥漫十万余丈,使得禹岚山上下,所有六宗弟子的伤势,都在迅速复原。
此时正围攻的十几个灵境,在他剑下稍有受创,便是一道青光洒来。只需须臾,便可令其恢复如初。
大复苏术!
这门术法,略逊于他掌握的大回魂术。可回魂之法,只是擅于复生。而这万物复苏之术,却更擅疗伤。
这万木青帝,在道门之中,能与真武神君比肩,果然非是没有道理。
而那山巅之上,还有一位道人,此时正将一张图卷丢出。
竟是直接张开万丈,无数的灵纹符禁,忽然展现在天际,四下里漫卷开来。
而那些六宗弟子,只要是四阶之上,能御器而行的灵师。都纷纷腾身而起,飞至那些符禁玄枢中站定。
也就在阵成的那一刹那,这里整片空际,十万丈方圆空间,都被牢牢的固锁。
那太易玄坤阵,却还在运转。这一次,又送过来十个身影。
其中虽再无秋华这样的灵境中期,却都无一例外,都是灵境之上,杀意慑人。
“阵图?”
宗守的眼微微眯起,手中剑光螺旋,把那真武重剑,一引一带,倾尽了全力,才斜斜的引到了一旁。
此时围攻他的灵境,已经达到三十余人。小金也是再无法独自支撑,时不时的,就需他及时出手,为其解困。
不过在那巨剑大斧,还有下方有如狂蛇乱舞的巨藤的逼迫之下,是愈发的难以支撑。
“正是!国君好见识,此乃我教八卦金锁大阵,若论禁空之能,还在陨空沉星盘之上!是专为剿杀那些魔头而制——”
那秋华微微赞叹,又接着道:“此阵还别有异能,国君稍后当可领教!”
声音淡淡,带着几分调侃意味。姿态闲雅,不急不躁。此时的宗守,早已是无瑕他顾,光是抵挡,就已无比艰难,就更别谈伤人,
周围数十灵境合力围攻,彼此照应,已是无需再如之前那般小心翼翼。
其实无需稍后,宗守此时,就已经在开始亲身体验,这八卦金锁大阵的异能。
只觉这周身,渐渐有一丝丝异力,从虚空中漫来,试图将他身躯固锁。
虽未成功,却使他每次出现,都能感觉到一股凝滞之力,身影变幻也再不如以前那般的灵活。
身躯无法自如的在此界内外转换,不止是那灵境修士需要他应付。远处的那些九阶修士,也已可伤到他。
短短数息,这浑身上下,就已添了数十道伤口。
他的炼体之术,历经数年铁砂淬炼,可以做到八阶灵兵不能伤。九阶灵兵,也只能勉强刺破他肉躯。
不过此时,在这接连不断冲击之下,却也有些承受不住。
只是宗守目中,却并无半分惊色,冷厉如故,也杀机更浓。
此时参与合攻的灵境修士,加上三套真武剑阵,已达五十余人。那太易玄坤阵,虽还是在运转,传送过来的,却只是一些九阶修士,再无灵境。
那道灵穹境之内,要么是已无灵境,要么就是不打算,再遣灵境强者过来。
如此说来,他这边也该开始了。
目光流转,宗守又注目在那座八卦金锁大阵之上。
所谓阵图,其实与这些护山大阵差相仿佛。不过却是布阵于‘图’上,可以移动,且能瞬间布阵。
法则大道,不能以凡物承载。而这灵阵,则是诸法之聚,就更是如此。
故此一张阵图,往往需消耗无数的材料。甚至许多炼成之后,仅仅只能使用数次,是珍贵无比。
这道灵穹境为他,明显已是不惜本钱。
不过这一次,却是便宜了那东西——
他目注之处,是立在那八卦金锁阵边缘位置的一位灵武双修的五阶修者。
心念再次展开,已是与晗曦连接一处。
那日他将那七枚虫茧,分布在夜澜观一行人之中,
其余都是藏在骑兽体内,却唯独晗曦,是被植入至这五阶修者的身躯之中。
本意是欲借其血肉,蕴养虫茧。以晗曦之能,也不惧会被其他灵师察觉,
却不意最后,还有这般的好处——
而就在下一刹那,这名五阶灵师的面色,就是忽然一白,血色褪尽。
其体内的晗曦,正是在破茧而出。
周围之人,都无所觉。只有禹岚山巅,那平安道掌教灵海,略有些奇怪的,看了那上空一眼。
目里略透出疑惑之意,他方才实战祭魂之术,燃烧元魂。
魂念受创不浅,配合秋华,将那‘魔头’逼退出禹岚山,就已是感觉不支。待道灵穹境的灵境修者来援,便及时退了下来。养伤之余,正可护持此山上下,两万六宗门人,
此时却忽然心生感应,只觉上方那座八卦金锁阵,似有些不对。
第七二五章 血剑残魂
那阵中灵能流转,就在方才,有过一刹那的晦涩。虽是眨眼即逝,又恢复如常,却逃不过他的灵识感测。
按说人有失误之时,这也不算是罕见。那人乃是夜澜观嫡传弟子,因灵武双修之故,灵法上的造诣略逊他人,以前也未接触过八卦金锁阵。偶尔失手,勉强也说的过去。
可为何方才,却感觉隐隐有另一股气机,隐于这阵内?
不由疑惑的看了身旁,正主持这座八卦金锁大阵的道人一眼。
这位也是灵境初期,名唤无妙子,在道灵穹境,与那无墟,乃是同辈人物。
此时却也未曾注意那阵中异状,而是唇含冷笑,看着上空那宗守。视线冰冷,就如望死人。
“善战者死于兵,善泳者溺于水。古人之言,当真诚不欺我!这宗守雄图大略,数年间一统东临,却偏偏自负武力,自以为剑道高强,真是无敌于世,居然是自赴绝地。嘿!当真以为我道门,奈何不得他?”
灵海亦随他视线看过去,只见那半空天际,依然是罡风四涌,剑气激鸣。
那宗守的身影,仍是傲立于空。身形闪动,镇定自如的腾挪移避,每一剑击出,都是绝妙到了毫巅,令人拍案叫绝。
可灵海却能望出此人,已经被渐渐逼到了绝境。
被数十灵境合围,甚至无需那八卦金锁阵,也再难脱身。
确然是陨落在即,只是早与晚而已。
“不过此子也当真了得,只凭他这几年一切事迹,就可名标史册。能将我道门,逼到这等境地,这宗守自那几位霸王之后,还是第一人。对了!来此之前,无墟掌教曾说这宗守必定不会自甘赴死,选择强攻禹岚山,多半是有什么依仗。我等若不能以雷霆之势,将此子诛杀,就当小心为上。还请灵海真人,仔细在意——”
那无妙子仍在说着话,灵海听着,也渐渐分心。
没心思去理会那阵中变故,仔细注目上方。
只等宗守,从空中栽落之下。
可当最后那几句话入耳,却忽的心中一阵惊醒。
不会自甘赴死?
是了,他也觉这宗守,不像是那种自负之人。
能够在数年之间,扫灭群雄,一统东临。岂是愚者?又岂会轻易自赴绝地?
当年的上霄宗,不就是因轻视东临,才致覆亡。
那么此人的后手,又到底是什么?
脑中思念流转,灵海忽的心中再动,再次看向了上方的八卦金锁阵。
夜澜观?
记得距离夜澜观外的皇明宗,就是昨日傍晚时分,惨遭灭门。
而那个时候,也正是夜澜观全派迁徙,赶来禹岚山之时。
若是宗守在之后发觉其行踪,再做了什么手脚——
灵海心中顿时一阵惊悚,寒毛直竖。
对了,是幻心镜!天狐一族,最擅的就是幻惑心神之术!
而这宗守,更是九尾,天狐族的皇族血脉!平时不用,不代表其不能。
可只是幻术么?不对,应该还有其他的布置才是!
即便破去这金锁阵,又能如何?那宗守最后,怕依然是免不了,身陨道消之局——
“——无墟师兄对此子如今是忌惮至深。这一战,已经是竭尽了我道灵穹境之力。断然不容有失!”
那无妙子正说着话,却见灵海忽然面色大变,蓦地冲起天际,往那上方的八卦金锁大阵冲去。
不解是微微一怔,有些不解。却仅仅下一刻,无妙子的神情,同样是难看无比。
只见那远处天际间,忽然一道白芒,凌空降下。
突如其来,以莫可阻挡之势,将那层封锁空间的力障,瞬间洞穿!
这是,劫雷?
可劫雷为何会出现在此间?这禹岚山巅,也不见有人渡劫。
不是那宗守,他们道灵穹境,与此地六宗修士,也无人如此不知轻重!
可这劫雷,又因何而来?
那白芒降下之速,远远超越过了灵海。一瞬之间,就已经冲凌至那八卦金锁大阵的上空。
似乎因先前,曾被这大阵锁空之力阻挡之故。
一路坠落时,那白色雷芒的体积,也在急速的膨胀。
只是一闪,就轻轻松松的破入到阵中,白芒四散,所过之处。所有阵中的灵师,都是须臾间血肉四散,元神破灭。
便连遥空主持阵图的灵妙子,也无法得免。一道白芒分化,向他这边闪烁而至。
好在他这里,是已有了些防范,早早有一口紫色灵剑,祭在了身前。
交触的刹那,却仍是剑光激散,被遥遥震飞。整个右臂,都被这白光余波击毁。
手中的八卦金锁阵图,也瞬间崩灭!
一口淤血吐出,无妙子是眼神惊悚的看着上空。
耳旁传来灵海真人一声怒吼,只见那白色劫雷,仍是所向披靡,如割麦一般,将阵中近千灵师的肉躯,都一一击成粉碎,血肉碎散。
阵中此时,也冲起了一点银光,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将附近的碎散血肉与魂力,都尽皆吸噬。而后那羽翼轻轻一扇,就同时避开了追击而至的白芒与灵海。朝着更上空,那三座真武七截剑阵方向,疾飞而去。
那遁速快极,竟是令他至今,都无发看清其身影。
不好!
心中微惊,无妙子的目里,也现出了几分焦灼之色。
真武七截剑阵,七人联手,几乎可立抗仙境修者。然而此时正祭引神明化身,根本就无有多少余力,防护己身,等若是未设防之一般。
只有那尊万木青帝的化身,可以依仗。
他有心想动,可此时伤势沉重,那一丝丝的劫雷,仍在体内肆掠,根本就动弹不得。
再看远方,只见那真武火明两具神灵化身,连同秋华在内,数十位灵境修者,已经远离禹岚山三万丈之外。此时即便想救,也是不及。
瞳孔顿时一缩,这宗守,莫非是故意如此,将人引开?
已经若不得他细想,此时在那山下,也传来阵阵骚动。
往下俯视,只见百余穿着夜澜观弟子服饰之人,忽然是眼神茫然的,向身旁之人出手。
兵刃过处,立时是百余人,猝不及防之下,或是重伤,或是直接身死。
又有六点银光,冲入到那众多弟子之间,所过之处,不断有血光闪现。都是一刀断头,无人能抵。
遁速较之上方那点银光远远逊色,却仍是极速。几可与灵境中阶的修士,不相上下。
这时无妙子,也终是看清楚,那银光到底是何物。
乃是六只银蚁,身前四只刀臂,通体银甲,背生六翼,浑身燃烧着圣白火焰。
眼神茫然了片刻,无妙子终是想到了这是何物。
据说那宗守身旁,常年带着几只银色飞蚁,飞遁之速,快绝于世,乃是天生异种。
如今说来,此时上面的那个银点,就是那只蚁后?
几乎是下意识的,无妙子将随身的几只护驾灵兽招出,护在了身侧。
此时根本就无心去理会,山下的那场屠杀。无妙子抬起头,再次看向了上空。
只见那灵海真人,已经被那银光,远远的甩开。白色的劫雷,面也只能是跟在其后,无法追击。
那万木青帝,似也觉出了危机。再没空去理会远处的宗守,万千的藤木,从禹岚山巅,拔空而起,试图将银光缠绕住。
又将一团团的青光神力挥出,阻挡着银光的靠近。万千青色的叶片,密布于空,
那点银色光华,却也毫不在意,围绕着万木青帝高速旋转。
气机锐烈,便是那神力辉光,也全然无法阻止。所有青叶,只需稍稍靠近,就被斩成粉碎。
不过到底是被阻止在百丈之外,无法靠近半分。
无妙子却还来不及欣喜,就见那劫雷,又生变化。屡次三番被青木神力所阻,此刻竟是干脆一分为二,一部分仍旧追袭着那点银光,一部分往那万木青帝的化身击去,在瞬间膨胀数倍。
那万木青帝护身,也本能的便有反应。手中凭空聚出一道青色巨剑,横斩而来。
下一瞬炽白的光华,再一次闪耀于空。无妙子下意识的避开,灵觉却依稀感应。那道分裂出来的白芒,须臾间就将青剑粉碎,把万木青帝化身的半条手臂,也全数湮灭,这才逐次消散。
那六百五十丈的神明化身,故事只是一眨眼,就已恢复如初。那边祭托青帝神像的七名真武剑士,却都口中溢血,面色青白。
无妙子也心中一沉,是只觉胸中冰凉一片。他略略能够感应,那万木青帝的气机,已经较之先前,衰弱了不少。
这次固然是安然无恙,可若是劫雷再临,这神明化身,又能承受的住几击?
这银色蚁后的速度,实在太快!
如今之计,只能是期冀那边的几十位同门,早点将那宗守斩落。又或是回来几个灵境,先将这只蚁后解决。
只是当无妙子眺目再往三万丈外,那宗守方向看过去时,却是不自禁的再神情微凛。只见这整个禹岚山,无数的碎散阴魂,正往那边汇聚而去。
血光耀眼,细细望之,赫然是宗守手中那口血剑,正在疯狂的吸收吞噬着那些残魂。
第七二六章 昙花再现
同样面色苍白的,还有秋华。虽未回头去看,可那禹岚山巅的变故,他灵觉却自能感应,神情一时是难看无比。
千方百计的避免,却终究还是出现了这种最为糟糕的情形。
周围已有十数灵境出手,将聚集而来的那些残魂驱散开来。
可却拦不住宗守本人,没有了那千万木藤,也没有八卦金锁阵封锁空间。
千丈之内的时空,只一个摇晃。那有着一双巨大黑翼的人影,就已穿空闪烁,到了数百丈外。手中的血色剑器,瞬间便将周围所有的魂力,强行抽取一空!
那宗守的气机,也随着这些魂力聚结,变得是愈发的危险。
秋华心中一紧,这时才知他那师尊,为何是对此人如此的忌惮。全力以赴,不留哪怕一点余力。
这个人,真不可给他半分机会!
却仍旧是冷笑,此时他身侧已有三人,正飞速遁回。都是灵境中期,同门之中的佼佼之辈。
一只护驾灵宠而已,疥癣之患,不值一哂。弹指的功夫,就可解决。
真武巨剑,再次砸下。‘轰’的一声巨响中,宗守再次被砸飞百丈。身周上下,已经出现了冰凌。
那火炎巨斧,也紧随其后,横空坠落,又是‘铿’的一声锐响。
宗守连人带剑,急坠而下,竟是被那巨力从空中生生砸落!
浑身黑色火炎,亦是随之碎散。
秋华一个闪身,就到了地面。一团惨白色的火焰散开,散开十丈,而后向上猛地冲起,腐蚀这周围,所有一切。
地面之下,是瞬间蚀成了孔洞。而上方处,正是宗守!
“这就是君上的后手?可惜太小瞧了我道门的手段!师尊他早便有布置防范,以免有意外发生。只凭你这只银火蚁后,要破此杀局,却还力有未逮呢——”
那声音未落,小金的一双黑色雷翼,就忽然一卷。削弱过的雷烈千华与那白色蚀焰对撞,气劲震鸣中。小金的身躯,是不自主倒飞而起。
雷翼消散,不过也解了宗守,被蚀火噬身之危。
它实力已入灵境,又复制了宗守的双脉之身与吞天元化术,气力之雄浑,还胜过宗守一筹。
此时又少了十几位灵境修士围攻,顿觉轻松了不少。
只是一刹那,小金身后那双千丈长的黑色雷翼,就再次恢复如初。
而宗守此时,也稳住了身形,看了眼那山巅。只见那边一位真武剑士,忽然念念有辞,将一名七彩颜色的晶石捏碎,洒在前方那桃木神像之上。
随着七彩光华流转,那万木青帝化身的神力,就再一次恢复如初,气势复炽。
宗守不知这是何物,也懒得去辨认。只知这晗曦,给他争取到的时间,已足够所需!
再一个闪身,再到了四千丈高空,继续往高处攀飞。神念冥冥,已是将那真武神君的化身,遥遥锁定。
秋华一时力尽,并未随后追来,只神情淡漠的,看着宗守再次飞凌于空际。
“君上这是准备要逃了?可惜,我等虽已无那八卦金锁阵,可阻君上遁走,却还能勉强办到!”
一连串的金芒,忽然在宗守头顶耀起。无数道紫金雷光,忽然勃发,向下方冲击。
另一个声音,翼紧随而至:“此路不通,还请国君给我滚下去!”
却是一个身着银袍的道人,手结雷印,立于半空,引导着无数的金色雷霆,弥漫于空。
除此之外,更有无数细碎的金光,在内闪动。
只需以灵识稍稍感应,就可发出是无数半月形状,不到手指大小的刃芒,在电光之中来回穿梭,势如闪电,快捷异常,也凌厉无比。
只是一人,将把这附近整片空域,都牢牢封锁。
宗守闻言,却忍不住哑然失笑。逃?他来这里,还从未想过逃走。
到这个位置,也差不多了是最佳的出剑之所!
魂海之内,那苍青之焰已然是四处弥漫,占据着每一个空间。
那势不可匹的剑意,忽然在周身冲起。只凭这这意势,就把那上空的金色雷光,连同那些碎散的刃芒,都全数冲起。
身形亦突兀的一停,目中厉泽微现,注目着那千丈之外的真武神君。
时间,增速!
空间,折叠!
因果,倒置!
命运,定锁!
几乎每一种法则使用,都把他魂海之内的魂力,抽取近半。
可那苍青之火,却总能在下一刹那,又使他神魂恢复到饱和状态。
周围数十灵修,也感觉到了这异常危险的气息。都是强压着那恐惧的本能,法器灵法都狂击而至。
秋华此时,亦重新飞凌在空,面上一时是血色褪尽。心念纷乱,眼中惊疑不定。
这宗守,到底是在施展什么的神通?为何这气机,会是如此的恐怖?令他心中惊惶,下意识的想要退避。
心脏猛烈挑动,秋华也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嘶吼:“小心真武神君!”
不等他话落,那禹岚山巅,那正祭引着真武神君化身的七名真武剑士,都已是神情一凛。手结灵决,浑身上下,都爆出了一团血雾,往前方的真武神像扑涌而去,将这千年桃木制成的神像,染成了血红。
那真武神君化身,也气势升腾。七百丈身躯,都染上了一层血色,在宗守那骇人的剑意压迫之下,是不退反进。手中真武重剑,再一次凿击。
剑势比之先前,更猛烈近倍!
宗守的眼微微一眯,随之就心境就平复如初。狗急了都要咬人跳墙,垂死挣扎,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此时他魂海之内,正一朵黑色的花朵,忽然绽开,灿丽绚美。
黑暗昙花,积蓄了足足十数年的魂力,一夕涌出。立时引爆了他的元魂,那浩瀚魂能,冲击着魂海的每一个角落。也将那四种法则之力,都加强到了极致。
而左边袖内,更有总计三十之数的九阶灵石,同时爆开。
九九龙影之白金!
人随剑势,宗守连人带剑,都化作一道犀利无匹的白光,飘渺如烟的往前冲击。
使那数十灵境修士的法器灵法,都全落在空处。
秋华怔然间,见那白光与真武重剑交错。只一个眨眼,这神力凝结的巨剑,就被强行冲散击溃。
而后那飘渺白光,又微微一闪。竟是将这真武化身的七百丈身躯,强行破开成了两半。
一开始还有重新聚合之势,可随即就再不可逆转的,崩碎了开来,黑光四散。
那漫天的水潮冰沙,也终是往地面坠落。
秋华心中再沉,知晓这是真武化身的神力核心,已被斩碎!
看那禹岚山巅,果然那座真武神像,已经是粉碎了开来。
无数神力崩散,紧随其后,却是一道银白色的光华一闪,一个旋身,竟是将这神像中的神力,都全数吸入到体内。
然而发出少女银铃般的‘咯咯’笑声,继续飞遁于空,逃避着那劫雷。
斩灭了真武神君,宗守的剑势,依旧未止。一个回斩,就将尾随身后的数十灵境迫开。
然后是立在空中,微微失神。感觉自己的元魂之内,这一刻似乎多了些什么。
之前这些神力,他竭尽所能都无法吞噬半分。此时他只以吞天元化之术,稍稍一吸,就已潮涌入这身躯之内。
不过内中,也夹含着亿万道意念,随之冲击而至。
这些意念虽是微小,却数量庞大,又如滔滔大河。不管不顾的,就要冲入到他魂海之中。
果然!所谓神明,就是亿万人愿力所聚——
没怎么去细想,也没时间寻思。应付这些,用他手中的无名剑,是再好不过。
剑身一吸,又是无数苍青之火怒燃。而那昙花魂力,却还未退。
强忍着神魂中的暴涨感和阵痛,宗守眸中厉芒如炬,转目看着另一具神明化身。
时间,增速!
空间,折叠!
因果,倒置!
命运,定锁!
一道道法则之力,将那火明真君遥锁。宗守手中的血剑,也再次一团剑芒吐出,吞吐不定。
九九龙影之玄黄!
若说之前的那一剑,是凌厉不可当,可斩断一切!那么这一剑,就是浑厚——厚重如山,仿佛大地之落!
在五千丈高空,居高临下的一剑,朝那火明真君猛地斩下!
剑芒横空,化为千丈之巨。那火明真君的化身,此时亦一声怒吼,把巨斧横当身前。
而后‘铿’的一声重鸣,整片空间,都蓦地收缩塌陷!而后无数罡劲,再猛地爆开。
随后那滔天烈焰,是立时熄灭。一个呼吸之间,就已经全数不见。
火明的神躯,亦是在消散。在那浩大辉煌的剑光冲击之下,纷纷崩解。从手臂开始,迅速蔓延至胸部腿部。
之前还是威猛强横不可一世,这一刻,却化作了碎散的神力,被宗守的吞天元化之术,吸取到了体内。
而那数十灵境,此刻都怔在空中,眼睁睁的,看着那禹岚山巅,又是一尊桃木神像瓦解。
宗守则是皱着眉,这汲取过来的神力,只有极少的部分,转化成了真元。其它大部分,都沉入他肉躯之中,不知所踪。
百寻不得,宗守只好回望众人,眼含着莫测之意。
第七二七章 血剑妖君
整个禹岚山附近,除了晗曦与万木青帝化身纠缠的声音,时不时的响起之外,此刻是一片死寂。
秋华亦是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
到此时仍不知宗守,到底是施展了何等样的神通,何等样的剑术。
只依稀能辨识,其中有着一些时间与空间法则的影子,还有那么一丝因果之力。
仅仅一剑,就将真武神君的化身斩碎。第二剑,就又灭杀了火明真君的神躯。
恰逢宗守的视线回望了过来,那目光明明是淡漠无比,明明是霜寒冰冷。可看在他眼中,却总觉得其中,含着浓郁的讥诮之意。
就仿佛是在对他说,不知你那师尊无墟宫主,还有何等样的布置?
思念闪过,秋华心中,已渐渐被绝望之意沉浸。
思来想去,都无什么底牌,可以再翻转乾坤。
此地除了三套真武剑阵,灵境级别的修者,还有三十余人,倒还可勉强与之一战,甚至仍有一两分胜机。
只是方才,这宗守在绝境之中翻盘,连斩真武火明。其势已成,那无人能敌也无人能解的两剑,早已是印入诸人的心底深处,留下恐惧阴影。
这样的剑,此地中者必死,又有谁能挡得住?
哪怕明知这宗守,不可无限制的使用这种剑术;明知对方,是必定施展了什么大幅提升本身境界的秘法,不能长久,却也仍觉心畏。
意念中更一阵犹豫,此时该继续,还是该逃离?
再战下去,绝无多少胜望,反而是要将这诸多道灵穹境的精英支柱,全数折损在此。
可若是弃那六宗弟子,诸人独自遁走。道灵穹境这一次,必定是声望剧跌,再无法服众。他师尊也必定要受到无数责难,宫主之位难保。
只略一思索,秋华便已有了决断,猛地一咬牙,从袖中抛出十数灵符。
“救人!我来断后,请诸位结乾坤一气阵,助秋华一臂之力!”
今日这一战,他已不求能诛灭宗守,只求能少一些损失。
声音说出的刹那,就见对面两道灵光,往左右方向,飞扑而去。
远远望之,赫然是一头土黄色的小狗与一条生有双翼的雷霆巨龙。而这两只护驾灵兽扑去之处,却赫然是两个圆盘状的黑色法器。
是陨空沉星盘!
心中再沉,秋华知晓此时,绝不能耽误哪怕半刻。
心念微动,双手印决一引。一头巨大的白色火凰,再次现在空中。
那十几张灵符,也纷纷爆开,化作白焰,汇入其内。
空中二十几位灵境,早有知机之人,一个闪身,就到了身后。
十二人各立一方,眨眼间就结成一个灵阵。十几人一气通连,把一股股浩大的真力魂能,强灌往秋华的体内。
那白色火凰,也立时身躯爆涨,化作六千余丈巨影,弥盖天地。以蚀灭一切之势,横扫天空,朝着宗守扑击而去。
其余十几位灵境,则纷纷是一个闪身,欲返回那禹岚山。
无需特意提醒,便知秋华之意。此地六宗弟子,今日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
宗守望在眼里,眉头是微微一挑。
这就想走么?哪有这么轻易?
此地诸多灵境修士的性命,他还别有他用,岂容走脱?
昙花之力,已经开始消退。强行提升的境界,也在退回。
不过此时,却还不到那三息之数!
身后三千二百丈的黑色雷翼,蓦地怒张,向外膨胀。左右两侧,都伸展到了六千余丈,这才休止。
一挥一卷,与那白色凤凰,撞击在了一处。雷烈千华与噬焰交锋,只僵持了一瞬,就占据了些许上风。
二者对冲,漫天的火焰,都在须臾间消散无形。
而此时那禹岚山巅,此时却有更多的魂力,汇聚而来。从无名剑中吸入,化作苍青之火,在宗守神魂中熊熊燃烧。
又是三十余枚九阶灵石,在宗守手中陆续碎开。
在宗守元魂之内,此刻第二朵昙花,也在缓缓的张开。
又是一波庞大的魂潮,充斥在宗守的元神深处。
“禁空!”
一刹那间,整个三万丈方圆之里,都被一股强大意念彻底凝固禁锁。
不仅仅只是魂力而已,更有一道凌厉至绝的剑意,萦绕于内。
那十几位灵境,猝不及防。都无法成功破开那空间壁障,反而是被那时空之力反噬。
接着这空中,又是一道金光袭至,眨眼见就连伤四人。
速度快极,超出了多数人的目力极限。仔细再望,赫然就是方才宗守那只,可变化人形,施展宗守诸般剑术神通的灵宠。
此时却变化成另一番模样,背有六翼,浑身银甲,身前两对刀臂。
光影一闪,就有四名灵境重伤。它也不将之斩杀,只是破去了气海,斩掉四肢,刀锋点入眉心,将这死人的元魂重创,使之动弹不得。
秋华心内再惊,也再顾不得,去救那禹岚山上的六宗弟子。
口中道了一个‘逃’字,便干脆利落的御起了法器,向远处疯狂的逃遁。
袖中连续飞出十数道符箓,再次化作白凤之形,阻断身后。
心中茫然,不解为何这宗守提升境界的秘法,为何能维持如此之久?怎的就不见此人,有半点元气伤损的征兆?
而其余灵境修者,此刻亦都是各斩其能,纷
纷四面散开,往远处飞离。
宗守也不去理会,心中至寂,把所有的意念,都沉浸在手中的剑中。
九九龙影之瞬空!
瞬空之剑,却又内结因果秘法,命运之术。
红芒炽烈,此是杀戮剑道!
宗守整个人,化作一道血影,以剑为引,在这长空中游动。
一个闪烁,就是一团血光爆碎。三百丈外的一位灵境初期,直接是当场身陨。
所有的气血元魂,都被宗守的长剑,强行抽取一空。
第二人!第三人!第四人!
那血影过处,无人能逃得性命。
随着宗守体内,渐渐气血充盈。一面青色铜镜,这时也升起天空,仿佛一轮明月般,悬浮天际。
一缕缕如水光华照下,弥盖这数万丈方圆。
那正逃遁中的二十余位灵境修者,都是心神微微恍惚。遁光散乱,停滞了片刻。
当再清醒过来时,只见这片天空,又被一层黑色的天幕笼罩。
是‘陨空沉星盘’!
秋华忍不住是一声怒嚎,嘶声咆哮,发泄这胸中的绝望之意。
只差了一步,仅仅一步而已!只是数十丈距离,千分之一个呼吸,他就逃可出,遁离。
此时却被这陨空沉星盘阻拦,不得不暂时停下。
破开这层黑幕,其实也只需一瞬,然而此时,他哪里还有时间?
宗守的剑光已至!冲凌而至的刹那,就把那蚀火尽数碎灭。又势如破竹,破开他体外的罡气,却未将他立时斩灭。
而是破去了气海轮脉,斩断四肢。一点剑锋,点入到元神之内,一点真力,在他元魂深处猛地一爆。
秋华立时就只觉自己的神魂,一阵晕沉剧痛无比,陷入昏迷,人事不知的,往地面跌落了下去。
宗守的剑,却依然凌锐犀利如故。剑与人合,在空中继续闪动。
与不远处的小金配合,仅仅刹那,就陆续将十余灵境修者,斩成重伤,都如那秋华一般的炮制。
却也有七八个人影,突破那黑色天幕,身影仓惶的,向远处遁逃。光影极速,只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宗守一声冷哼,并不去追击。一个闪身,就到了那禹岚山巅,
此处平安道的掌门,连带那些个八阶九阶,已经不见了踪影。
先前为晗曦赶回的几个灵境,也已是早早知机逃走。
只余下十几名因神像破碎,而重伤昏迷的真武剑士。
不是那灵海不救,而是有晗曦与其六只飞蚁在旁窥伺,救之不得。
这几人聪明,知晓哪怕耽搁片刻,今日就可能性命不保。
除此以外,还有一套真武剑阵,仍旧悬于空中。
那七人却都是面色苍白,额透冷汗。虽还是托祭着青帝神像,可那神情,却满含着绝望之意。
宗守一束剑意,朝着那万木青帝的化身急刺而去。使那巨大神躯,身形一滞,青剑凝聚,警惕的望了过来。
却忽略了晗曦,银光一掠,就冲至桃木神像附近。
几道刀光闪动,就将这神像削成了粉碎!身影一个旋动,把那爆散出来的神力吸收,再回身信手一刀,就将那尾随而至的劫雷斩灭,轻轻松松,全然不费吹灰之力。
那万木青帝的神躯化身,也在崩溃。
宗守没去看,任由吞天元化术,把那些神力吞噬。
真力一展,把那近二十位重伤的灵境修士,全拖到了身侧。再神念引动,强行牵扯住那正在渐渐停止运转的太易玄坤阵。
“请无墟宫主,接孤一剑!”
透过法阵,音传数万里,直至道灵穹境。他知那无墟,必定能听到!
秋华这时,也恢复清醒。抬起头时,发觉自己经回到了禹岚山巅。眼前则正是那个噩梦般的瘦削身影。
长剑暗红,仿佛是抹了一层血液。人则立在半空,神威赫赫,威严如狱。九尾现出,冲腾于天,使这一刻的宗守,也俊美到了妖异。
血剑,妖君——
第七二八章 接孤一剑
在虚空深处,五人安然端坐的那处时空裂痕之内。
血衣是略略有些错愕的转过头,看了那笑靥如‘花’的敖坤一眼。
“啊哈,这一战还真是如敖兄所言,道家未必能胜。是果不其然,输的好惨——”
言语间,是满含着调侃讥笑。只是那眼眸间,却也微含着几分异色。
那禹岚山的情形,直到半息之前。他才有清晰的感应,不知那宗守,具体是如此办到。
使道灵穹境,在禹岚山惨败。
不过,能斩灭三具神明化身,擒杀足足二十余位灵境修者。
这宗守今日,就是彻底坐实了剑道第一,云界无敌之名。
仅凭今日这一壮举,就已可与上古那四人齐名于世。
这天地之间,有多了一位纵横无敌的霸者。
重光此刻,却是面色铁青,是难看无比。另一道人,也同样是神情阴沉似水,“明玉道友,今日尔苍生道,真要与这敖坤,同进退?护住那孽障?”
明玉此时,已经是把悬起的心,安落肚里。目中是异泽闪动,真不愧是魏旭师弟选中之人,实让人惊喜不绝。
这样的绝境,居然也都能被他翻转了过来。
只是为何,魏旭却要让其拜入到师娘座下?
虽也是师弟,可到底有些不同。
此时闻言,不禁是下意识的蹙眉,看了那青衫道人一眼。
孽障?这人说谁呢?
懒得理会。明玉手握着剑,闭目静坐。一股剑意,却勃然欲发。
那道人似也没指望这些许威胁之言,就会使明玉退缩。并不纠缠。
“不知红衣道友,是何心意?”
知晓这是此番道门,最后的机会。
虽是不爽,却知这次道灵穹境,能否挽回些颜面,全在此人一念之间。那重光的语气,也不由放低了几分。
若此人同意相助,那么哪怕拼着身受重创。他也要将那宗守击杀在禹岚山。
红衣则一笑:“本尊还是置身事外的为好,禹岚山之事,与本尊无关,莫来问我。”
即便要改变心意。也不在此时。
那重光气息一窒,冷哼了一声,直接起身,拂袖离去。
不能插手云界,那么今日这禹岚山之战。就已经是收官。
道灵穹境惨败之局已定,再不能逆转。
再留此间,已然无益!
才走数步,重光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又看向敖坤,一声冷笑。满含着讥讽之意。
“对了!本道这里还有一事,忘记与敖兄说起。只需再有旬月时间。我那师弟弟妹,就可返回云界。据说碧儿她,曾是敖兄的道侣?故人相见,必定是有许多话说。本道对此,是期待之至!”
说完之后,却是长声大笑,狂意满含,步空而去。
那血衣此时亦是似笑非笑,满含深意的看了敖坤一眼。
“敖兄!本尊曾听闻,那位华云真人,如今已将要突破圣境后期。以一枚因果龙丹,炼制出一口龙灵剑。这些年闯荡四域,鲜有对手。还有那敖碧,也是圣境中期,名传诸界,实力亦极其了得。敖兄定要小心为上——”
话音落下,同样是踏破了虚空,直接离去。
敖坤全身骨骼,却是不自禁的一阵‘咔嚓嚓’的震响,浑身气劲爆裂。
因果龙丹?敖碧?果然——心中是阵阵刺痛,几欲滴血。片刻之后,那起伏的心潮,就又再恢复平静。
神情淡淡,敖坤握住了双拳。也好,当初的错,就由这双手,来亲手解决。
恰好感觉一道略含忧色的目光,在遥空望来。
敖坤抬头望,只见正是明玉。于是淡淡的一笑,表示自己无妨。
这一刻,心中对那个正在禹岚山,肆意屠戮的小子,是说不出的感激。
若非是宗守,提前把他从龙壁中释出,若非是毁灭龙丹,若非是这开天辟地的‘存亡’大道。
他真不知自己,面对那敖碧,那对**之时,自己将是何等的无力——这因果,却是越欠越多了。还不了,也偿不清——※※※※此时在禹岚山,已经再无多少声息。人数近两万的六宗弟子,都被六只圣火银蚁与小金联手,屠戮一空。
只余山巅之上,那太易玄坤阵还在运转。晗曦是悠闲自在的,渡着雷劫。
而高达十七人的灵境修者,还有那二十一名真武剑士,则都被分列在宗守两侧。
或是陷入昏迷,或是目光狠戾,又带着几分绝望的,看着眼前这悬空而立少年。
本就重创,此刻在剑压凌迫之下,都是动弹不能。
而此时若是注意望,可见整个禹岚山,那满山的血液,都在纷纷流淌。
却非是往山下淌落,而是往山巅汇聚。在宗守身下,聚出了一个巨大的血潭。
一丝丝阴魂之力,也被抽取,从无名剑的剑尖涌入。
使宗守的气机,不断往高处攀登,那剑势亦是以疯狂之势,不停的增长。
只是那太易玄坤阵,直到此刻,都是毫无反应。唯独只灵阵,还在运转之中。
——道灵穹境那边,并未将对应的灵阵停下。
宗守微微抬目,再看了此阵一眼。心内是杀机充溢,却强自压抑。仍旧斜提长剑,再一次出声。
“有请无墟宫主,接孤一剑!”
百万子民之亡,皆由此人而起。若不将这始作俑者斩落,他宗守怎能心甘?
那太易玄坤阵,却仍旧是一阵寂静。还在运转之中,未有停顿。
宗守皱了皱眉,意念一动,血色剑光微旋。就将旁边,一个灵境修者的头颅瞬间斩下,随手丢入到那阵中。
那太易玄坤阵运转,只一眨眼,那头颅就不见了踪影,已是飞传至数万里外的穹境内。
宗守口中,也再次淡淡出言。
“有请无墟宫主,接孤一剑!”
声音震荡四野。响彻十万丈地域。待回声终落,这禹岚山巅,又一次陷入死寂。
宗守手提着剑,再次开始了等待。
秋华的是瞳孔一缩。望见那血潭内的血,竟是一滴滴的飞起,被汲取入那剑身之中。
而此刻宗守的气机,也是愈发的酷烈浩大!那剑意是无比的强横,无比的霸道。也无比的疯狂!
此刻他脑内,已只有一个意念。
——不能过来!绝对不能!会死!
剑意横压之下,却无法开口。也知这心意,不可能传入到无墟耳中。秋华只能在心中。默默的乞求,祈祷。
此时在道灵穹境。万魂灯室之中,那十余位道人。同样默然无语。
“有请无墟宫主,接孤一剑!”
这清冷之声,第三次响彻穹境,所有人,都是齐齐透空望去,看向那座把声音传过来的太易玄坤阵。
恰好一颗人头,从阵中滚落了进来。
诸人灵念,都可通过这灵阵,往数万里外的禹岚山巅,探查过去。
面色都是惨白一片,知晓那边能丢过来的人头,绝不止是一颗。
无墟却兀自是一言不发,如泥雕木塑般,坐在上首,仿佛全然不曾听闻。
而其余十几人,虽是不满,目透怨愤之色,却亦不曾出语相逼。
禹岚山已然惨败,再无法挽回。那宗守虽以数十灵境修士的性命要挟相逼,可此刻即便无墟过去了,怕也是于事无补。反而可能平白,搭上这无墟的性命——宫主身陨,道灵穹境,就更无面皮见人。
仅仅十息,那座太易玄坤阵中,又是一颗人头,滚落了出来。
这一次,却是一名真武剑士的头颅。
宗守那清冽的声音,也第四次响彻穹境。
“有请无墟宫主,接孤一剑!一剑不死,孤可饶此间狗辈性命——”
听得‘狗辈’二字,诸人的目内,都是一阵暴怒。
可当这句话落下,多数人的目中,都是不自禁的透出几分期冀之色,齐齐看向了无墟。
若说先前,是知晓逼迫这位即将退位的宫主,并无益处。
那么此刻,却都是胸中满含急迫之意。
道灵穹境诸脉之间盘根错节,此间这十数位道人,谁都有一二亲近之人,在此刻那禹岚山之巅。
或是师兄弟,或是子侄。
——只是一剑而已,定能接下!试试无妨!
那无墟睁开目,悠悠一叹。他能不顾念秋华弟子之情,知晓即便接此一剑,也于大局无补,更不惧别人,说他畏敌如虎。却不能犯这众怒——一个踏步,就已经至阵前。手执长剑,踏入阵中。
而此时在禹岚山巅,宗守也目光一凝,望见那太易玄坤阵中,出现了一个道人的身影。出现之时,就是一剑刺来。
不用分辨,就知此人,正是穹境宫主——无墟真人。
这是岁月剑意!
毫不犹豫,宗守一剑斩出。而在其身后,也蓦地一个黑点炸开。
然后轰然膨胀,仿佛一个巨大的世界,正在生成。无数的法则,无数的能量,伸展开来。
元一剑之太初!
当!
一声尖鸣,双剑交击,动静却是出乎意料的小。
只宗守的身下,大半个禹岚山体,都在这须臾间,化作风沙散去。
而无墟脚下,那座太易玄坤阵,是随之崩灭。无墟整个人,也一阵扭曲,消失在这片空际。
宗守一声冷笑,任由此人的身躯,借那法阵残余之力,返回道灵穹境。
血色的剑光卷动,此地数十颗人头,都纷纷坠落!
第七二九章 人主已陨!
“居然是真的陨落了!”
乾天山巅,祭天台上。孔睿此时,正是遥望夜空。
可见那片璀璨星辰中,一抹血光闪现,许多星光,都微微黯淡了些许。
这变化普通人觉不可见,即便那是仙境神境的修士,也绝难察觉。
孔睿以文王铜钱观望,却绝无半分遗漏。
“道门血劫——”
虽是微小,也不足以重创道门元气。可这等星景,自他接触数术之学以来,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孔监正!”
旁边传来了宗凌的声音,打断了孔睿的思绪。言语间,是满含着苦笑焦灼之意。
“此时天色已晚,你我还是早点回去为好!这道灵穹境之人,近日虽未再对我乾天山下手。可其灵境修士众多,神出鬼没,说不定还有人在城内潜伏。还是需小心为上——”
若非是也担忧宗守的安危,若非是也想知中央云陆此时的情形。他是绝不会同意,陪同孔睿来这祭天台,观这星象。
此人不止是司天监正,更是国舅。乃是左军都检点,如今正主持乾天山大局的孔瑶之父。
若是有什么闪失,他可怎么交代?
孔睿却摇了摇头。
“无妨的!”
依旧是以文王刀钱观天,神情专注。
“人主已陨!已经结束了——”
宗凌‘咦’的一声,满眼不解之意。人主已陨?这是什么意思?
对了,前几天他曾听孔睿说起过。这人主,是指无墟?
“——道门血劫,无墟身死!此时的道灵穹境,后院尚且不保。哪里还有余力。来攻东临?估计今日之后,就会退走!”
孔睿的言语,还在继续。宗凌的眼却睁了睁。满目都是不信之色。
道门血劫,无墟身死?这怎么可能?
可看孔睿的神情,却也似乎是认真之极。
忖道要么是这位司天监正疯了。要么就是真有其事。
心中略定,反正只需等到明天,就可知结果。
穹境之主陨落,这样的大事,是瞒不住的。
※※※※道灵穹境,无墟此时正是定定的,立在那法阵之上。
周围数十个道人,都纷纷闪动身形,遁空而至。看了一眼无墟之后,都是神情默默,静立无言。
俱乃穹境中。颇有些身份地位之人。无极也在众人之内。看着无墟,心中是唏嘘一叹。
在他那次复生之后。二人间就已翻脸。可此时当望见无墟,落至如此凄惨的形状心中,却也不禁是一阵凄切悲凉。
周围更多的人汇拢而来,都是穹境弟子。无一靠近,在百丈之外肃立。许多人,都是神情凝肃,跪伏在地,这是曾经受过无墟恩惠的后辈弟子。
整整十息,无墟的身躯,终是一丝丝剑气透出。
只是余劲而已,却已能查知那一剑,是如何的凌厉浩大。
百丈之内,一时全是剑痕。
无墟面色灰败,一丝鲜血,自唇角涌出。
手中长剑入鞘,而后一声苦笑。
“对不住!召回,太初,昙花,三年——”
众人微微一怔,对不住,应该是因未曾挡住宗守那一剑而抱歉。
召回二字,应该是要召回在东临云陆的灵境门人。
至于太初,或者是指宗守掌握的,是太初剑意?
其实方才从那剑气余劲,诸人就能感知几分。
那么这昙花又是指什么?三年又是何意?
众人心中疑惑,正欲开口问。就见眼前,那无墟的体内,是一丝丝锐利剑气,冲击了出来。
初时极少,到后来却是千百余道,疾射而出。而无墟的身躯,也在这刹那,化作了飞灰,飘散于空。
于是这穹境之内,是再一次死寂,无人说话。诸人之中,哪怕是无墟以前的对手的四敌,此刻也透出了几分悲切,伤感之意。
潇湘子此刻,更恨不得怒声嘶吼,宣泄心中的愤恨与不信。
秋华死了,师尊无墟也同样身陨,怎会如此?一定是自己在做梦——双拳紧捏,指甲刺入骨肉之内。那阵阵刺痛,却又提醒着他眼前,确然是真实!
目中顿时是两道血泪流下,至今日起,他与那宗守,必定不共戴天!
忽然间,潇湘子又感觉几道视线,冷冷注目了过来。
他心中一惊,低头望去。而后心中是彻底冷透,人死茶凉。师尊才刚走,这些就已准备向他发难了么?
再又看身后,只见那数万穹境修士,无不面色灰败,神情阴沉。
潇湘子不由微微一哂,这些人多半也是在怨他师尊。
也与他一般,被那个人,彻底磨灭了身为道门精英的傲气。
这一战,也几乎打断了道灵穹境的脊梁——※※※※在道灵穹境,气氛仍一片沉凝之时。宗守正立在禹岚山上,闭目存想。
下方整座山,都已经是大半不存。故而他此刻,也只能是凌空而立。
“方才那天障,似乎是破了?”
宗守的口中一声呢喃,而后睁开眼,目中是星芒闪现。
以第三朵黑暗昙花,数万人之魂力血元。施展元一之太初剑的那一刹那,不禁是使他心念畅达,郁气尽除。也清晰感觉,那层阻隔他灵念,与天地交通的‘薄膜’。被他剑意,强行撕开了几道裂痕,也没见有什么恢复的迹象,仿佛再加一把力,就可将这层膜,彻底破去。
隐隐感觉,自己的劫数,也是蠢蠢欲动。只需再有一次方才,似方才施展太初剑那样的动静,只怕立时就有劫雷降下。
宗守“嘿”的一笑,收回了神念。现在还不是时候。即便有十成十的把握。冲击灵境,也不能在道门腹地之内。
又想起无墟,方才那一剑。眸中一丝异色微闪。
这个人,宗守虽恼恨,却不能不承认他的出色。
若非是今日以一国之势。又借助此间种种有利之势。
他绝难一剑,将之斩落。
那岁月剑意,也当真了得——仅仅一剑,被他以太初剑意牢牢压制住的一剑,就剥夺了他至少十年的寿命。
如今的寿元,是只剩下三载。
不过这只是正常而言,宗守转过头,眼含异色的看了那‘晗曦’一眼。
就在此刻,他体内的生命真元。竟是又开始了回复。
这眨眼之间,又恢复到了十年左右的寿命。
这时才想起,他与这圣火蚁后。乃是生死之契。
自己生则晗曦生。自己死则晗曦死,反之若晗曦亡。自己则同样要元魂重创。
生死一体,寿元共享,在他生命将尽之时,终起了作用。
宗守不由是一阵异想天开,即是如此。那么他岂不是可毫无顾忌,去翻看那本宙书?
反正有晗曦的生命真元撑着,不愁身陨——这念头才起,宗守就又摇了摇头。真要如此,这只天生异种,不立时造反杀了自己才怪!
正胡思乱想之即,那边晗曦,已经是完全撑过了那劫雷轰击。浑身上下,是安然无恙。
宗守心念间,也感觉到小金,正是妒忌无比。
——从头至尾,只有三道劫雷而已,而且威力远小于小金渡劫之时。
天生异种,是禀天地之怨力杀意所生,杀戮再多,也仍受天地之庇。
这就是差距,后娘与亲娘的区别——这小金,明显要比晗曦,不受待见一些。
当那白芒散去,晗曦的身躯,却又再次一屡屡银丝散出,化成了茧状。
而其余六只银蚁,这时也飞空而至。依附在那虫茧之上,被那些银色丝线包裹。
宗守正不知所以时,就又见那只小土狗儿,从下方土层里钻了出来。
然后飞奔到他身前,把口中衔着的一样东西,吐在他手中。还有另一样,却是继续含在口里,不肯吐出。
“混元一气珠?”
其中是一颗拳头大小的圆珠,色呈土黄。
此物宗守是早有听闻,乃是混元一气通元阵的真正枢纽,大阵的支柱,能吸收反弹真力灵法的关键。
传闻此物,乃是云荒时代,生成的一件地阶上品的灵物。
平安道祖师的本意,是欲将之炼成仙宝。可惜无数次尝试,都无法以魂念将之炼化,又或熔炼。
最后无奈,干脆以此珠为基,布下混元一气通元阵。
宗守不禁一笑,正好乾天山的护城灵阵,还在建造之中。
以此珠为基,布一个混元一气阵,乾天山城以后都可稳如泰山,再不愁有修士在此城作乱。
自然这阵,也需改易一番,充实一番。乾天山的家底,可远非平安道这一个小小宗派可以比拟。
啸日口里的另一件,却也同样是一颗玉珠。同样是黄色,较那混元一气柱淡了许多,色泽也略有些不纯。
“这是,土沉珠?”
玄阶上品的灵物,若是再细分,就是玄阶八品。
宗守意念稍转,就知这是引起啸日兴趣的那件宝物。
心中却微觉奇怪,此物孕育,难道这平安道从未察觉?
下一刻,就又摇头失笑。这土沉珠距离混元一气珠不过咫尺之距,应该是因后者而生。
这平安道的打算,多半是欲待此物,被孕育到更进一阶之时再取用。
只是这啸日,不是一头血脉变异的火麒麟么?要这东西做甚?
疑惑的,看了一眼啸日。只见后者,一阵轻呜,宗守哑然失笑,拍了拍它的小脑袋。
第七三零章 银蚁十二
一颗土沉珠,对宗守而言,是可有可无。反正也是这小土狗儿自己寻来之物,干脆就放开不管,以后静观变化就是。
接着是探手一招,把禹岚山残余的那些财物,全数招在身前。
这禹岚山虽大半消失,灵石灵药之类,也都损毁了不少,却仍有不少残留。
平安道的宝库,是分毫无损。而其余五个宗派带来的库藏,此时也大多都在山脚之下。
而最大的收获,则是那些乾坤袋。
加上真武剑士这样的准灵境,此地身陨的灵境修者,足足四十有余。
所有的九阶灵石加起来,就高达七千之数。即便玄阶下品的灵石,也有六百五十枚之巨。
这些灵石,足够他宙书,使用二十余年还有多。
果然这世间,杀人放火,强取豪夺才是来钱最快的方法。
其余灵药灵丹,则更不计其数。法器灵器,也有不少。可惜宗守都用不上,只能一古脑,塞在一起,准备带回乾天,让依人去处置。
此时那晗曦,依然不见有破茧而出的迹象,
宗守便干脆就在这附近,选了处地方闭目入定,调息养伤。
方才那一战,在被围攻之时,就已创痕累累。
之后那几剑斩出,尤其最后斩落无墟真人一剑,本身倒未再受伤。只是轮脉在承载那如浩瀚洪流般的真力精元之后,此时变得是残破不堪。
无墟虽亡,他这里却也不好受。减去了十年岁寿不说,以这轮脉里的情形,若不细心调理一段时日。再与人动手,战力至少会削去两成之巨。
不过当宗守,开始尝试着恢复体内轮脉时,面上却微现愕然之色。
这修复之速,比他意料的还要快上许多。往往一个意念,就可复原。
感觉到一丝丝捉摸不到异力,在助他恢复着身躯。
也直到半晌之后,宗守才总算有了一点头绪。
“这莫非就是那些神力?”
在连斩三大神明化身之时,他以吞天元化大法,将这三神化身的神力,全数吞噬。
其中一成转化成了真元,其余的九成,在他‘净’字决净化之后,就散入他肉身之内,消失不见。
宗守虽也奇怪,却也并未太在意。
这时才知这些‘神明之力’,对他的用处,远远超出他意料。
“增固肉身么?这神力,居然还有如此奇能——”
细察身躯,宗守面上,不禁是现出一抹异色、。
确实能感觉到他的肉身,增强了些许。总体而言,可能是微不足道。可修为境界,到了他这地步,又是将肉体,淬炼到九阶巅峰极限之人。哪怕一点点的进展,也弥足惊喜。
而且若他所料不错,此刻他身躯之内潜伏的神力,应该是极其庞大。
此时只有极小的一部分,发挥了作用。其余大半神力,需得更多的时间,才能真正融入他肉身之中。
待得完全吸收时,这肉体强度,至少可提升一两个等级。
这一刻,宗守竟是恨不得那道灵穹境,再请来三五个神明化身过来围杀。
又微微奇怪,这神灵之力可以助他强固肉身。那么晗曦,又需这神力做什么?
要知这些‘神力’,若不经类似吞天元化术这样的功法,吞噬净化。普通的修者精兽,可都无法吸收使用。
再从入定中清醒之时,已经是清晨时分,借助丹药之助,体内大致调理妥当。残余的暗伤,也暂被压下。
旁边的虫茧,此时体积已赫然膨胀近倍,也终于有了动静。
一阵摇晃之后,最先是那六只圣火银蚁,破茧而出。
宗守的眉头,却不自禁的一挑。明显感觉,这六只银蚁的变化。
这已非是九阶了,而是类似于真武剑士那般的准灵境!
遁速快了不少,甲壳刀臂,也明显被加强过。
六只圣火银蚁之后,却还未停下。
七只,八只,十一,十二——
直到第十二只圣火银蚁,从那银色虫茧中飞出之后,才停下了动静。
而后那无数的银丝,都全数一缩,收缩而回。不过须臾,晗曦的身影,就现于他眼前。
本身倒是没太多变化,只是一身银色甲壳,更是辉煌灿丽。那圣白火焰,气息也更是神圣纯洁——
宗守也终有所悟,这‘神力’的作用,应该就是强化这‘圣火’,已经分娩之用。
——吸收了三尊神像中积蓄的神力,就又分娩出了六只可与灵境一搏的兵蚁。
晗曦扑扇着翅膀,到了他身前。先是目光如刃,与他对视了一眼。
宗守本是皱眉,正欲以意念压制时。却心中一动,感觉不到这只桀骜不驯的护驾,有多少反抗的意念。
果然下一刻,就见晗曦朝着他,俯身低头。然后是带着那十二只圣火银蚁,与此地那些缠绕不去的怨意恶气一起,围绕着他飞旋舞动,发出欢快的鸣声,仿如少女欢歌。六翅扇动,散发着点点星辉。
宗守怔了怔,这是向他表示臣服认可么?是因今日此地,屠戮数万人的缘故?
自嘲的一哂,宗守便没去在意。天生异种绝不可信,即便此刻服从于他,日后却未必一直如此。
他也不屑以这屠戮生灵的手段,换取这灵宠护驾的欢欣。
此间之事已然全数了结,宗守正欲踏空离去,却忽的是心中微动,望向了南侧。
感觉到有一股捉摸难测的气机,似乎正在百里之外潜伏窥伺着。
“是她?”
宗守再次挑眉,这个女人,前次放过之后,居然自己跑到了他面前。
这倒是一个难得机会。只是此刻,他却仍无多少时间去理会。
也将之诛灭,必定是要浪费一两日功夫。
仔细权衡了片刻,宗守就冷声一笑,随手一挥袖。一道银色刀芒,就蓦地现出,破空而去,直击百里之外。
一刀之后,便不再理会。踏空而行,不过片刻,消失在这禹岚山巅。
选择的方向,却飞是东面,赶回乾天山,而是继续向西。
七万弟子,四十灵境,一个无墟。还远远不够,平息他胸中这怒恨戾意。
这百万子民之亡,他必要这道门,彻底痛彻心肺!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
百里之外,一道银芒穿空而出,‘叮’的一声,使此处碎石纷飞,罡劲激扬。
也把此处,一面光滑的骨镜,击成了粉碎。自然那镜中的影像,同样是彻底消失无踪。
廉珥是早早就退出了百丈之外,犹自是心有余悸。
注目细看,才知是一口银色飞刀。
就在方才那一刹那,这银刀飞来之时,他以为自己,真要死定。
“这个人,当真是杀星临世。这灵潮才刚起,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怪物——”
思及昨日子时的那场大战,廉珥是至今都觉心神恍惚不定。
“似无墟那样的人物,居然也是一剑而亡!道灵宫主,居然也敢斩杀!”
他生前不叫廉珥,在云界之中,也是声名极著。
可较之那无墟,却着实差了不少。思及那宗守斩灭无墟的一剑,廉珥浑身上下,都是一阵毛骨悚然。
三人到此,本是跟踪宗守,看看有什么便宜可占。
宗守灭二十五宗,苍生道余魔道,瓜分了那些灵石矿脉。
他们三人这一路,也收集了不少的死气冥力。
尤其那些高阶灵修亡故,死气最是浓郁。
本是借助巩欣然,对自己那些元魂的感应,遥遥的跟随。
偏偏昨日子夜,被这一场大战吸引,靠得稍稍近了一些。
也得以在近距离目瞩,那简直可称惊天地,动鬼神的一剑,
之后就是大气都不敢出,老老实实的屏蔽气机,生恐被宗守察觉。
至于那骨镜,则是施展的冥影观灵术,绝不敢直窥宗守。
因三人灵念都不敢散开,只能以此法,观察四方灵能变化,推测附近动静。
免得宗守突然杀过来了,也无所觉。
却不意三人如此小心,最后却还被这宗守察知。
好在这位妖王,似乎暂无寻他们麻烦的心思,只是一刀警告之后,就离开了禹岚山。
再观那银刀,钉落之后,又是一阵音纹散出。
听在常人耳中,只是普通的阵鸣声响。在修士听来,可觉内中所含的道韵信息。仔细倾听,却是那宗守的警告。
“今日有事,暂且饶过你等。若敢作乱人间,则后果自负——”
听到半截,廉珥就已经是‘气’的是浑身发抖,
“实在是岂有此理!这宗守,把殿下与我等,当成了什么?实在岂有此理!若殿下实力尽复,那家伙又岂会是对手?只需一个手指头,就可碾死他!”
巩欣然则神情沉静,不知在想着什么。眸中同样是怒意微生,可随即却又是满眼的无奈之意。
那廉珥也随即语气一变:“不过殿下,有道是君子复仇,十年不晚。与这等人计较,实在是不值当。我生前在世之时,云界之中,论到武风之盛,是以北牧云陆为首。不如先到那处看看?”
巩欣然撇了撇嘴,不置可否,转而看看骨灭:“不知骨兄怎么看?”
那骨灭眼眶中,是魂火微闪:“绝不能撄其锋芒!之前那些打算,还是放弃为好!“
言语之间,略含凛然之意。
巩欣然闻言,也悠悠一叹,似乎百般不愿的微微颔首。
那一剑,她不想接。
第七三一章 杀性深沉
也就在宗守离去,廉珥骨灭几人遁走之后的须臾,周围立时有数十人影,陆续赶至这禹岚山下。
而后无数的灵光冲起,往四面八方散去。数百上千张信符,陆续出现在各处世家之主与宗派掌教的案前。
“血剑妖君?不是妖剑么?怎么又换了一个名号?”
殷御是眸光莫测的,将手中的信符放下。
“以四十灵境,逼迫那无墟现身,将之一剑斩落,真果有其事?”
言语间是惊疑不定,他原本以为,那宗守在昨日之后,必定要退回乾天山死守。
“应该不假!”
说话之人,是内侍少监高若:“玄问宗为探知禹岚山之战究竟,动用了一枚云荒时代传下的回光鉴,回溯时光。在场许多人,都望见当时之景。据说那时的宗守,是长剑如血,剑意无匹;人则近妖,神威如狱,仿如万妖之君。那一剑,有动摇山河之势。即便以无墟的神通剑术,也绝无半分生机!”
殷御双拳收了收,自然知晓,那回光鉴到底是何物。
可回溯过往三日之内的影像,珍贵之至,即便是大商皇家,也不过只收藏了十枚左右。
即然是动用了此物,那么多半不会有错。只需等道灵穹境内的消息,就可证实。
说起来,这一日里那道灵穹境内外封锁,什么消息都传不出来。
两相印证,殷御已经信了九分。
疑意已去,胸中便只剩下了惊,一丝丝忌惮也与之交杂一处。
“若是我大商精英尽出,与道家合力,可能将此人围杀?”
高若这次却是沉默,知晓殷御问的人,并非是他。
那边重玄,略一思索,就摇了摇头:“不能!陛下即已经准备要对国内这些世家动手,就绝不能分心他顾。此人实力,已突破常人极限。想战边战,想走便走,谁能拦得住他?围杀?笑话而已,除非是陛下,亲自出手——”
殷御蹙了蹙眉,他本人自然更离不得皇京城。至于这重玄国师,能够以神境实力,行走京城,就已经是破例,只怕也同样无法参与。
思忖良久,殷御终是长声一叹。右手一拂,将这信符化为尘埃。
目中闪烁着疑惑之色,难道万古前的那个谶言有错。
此子如此能为?当世谁能匹敌?谁能胜之?
那几个传言中的神皇种子么?给其提鞋都不配!
“好一个血剑妖君!”
太灵宗主慕羽真人身前,也同样一枚灵符,飘旋于空。
玄问宗份属道家,本就是太灵宗的附庸宗派。
故此除了这张信符之外,在他手中,还有着一枚晶石。
闭着眼,细细以灵念,把这晶石内录下的影像,都印入到了元魂之中。
“这一剑,那无墟确然是接不下,必定陨落无疑!元神抗不住这太初剑意冲击,哪怕还留有身外化身在,也难存活。换成慕羽,也同样不免此局!”
以笃定的语气说着,慕羽真人是面色怪异的睁开了眼。
“此时我中土云陆,怕已是热闹无比——”
一边说着,一边把那枚晶石,滴入到一旁的秋云真人手中。
而周围诸人,则都是神情变幻不定。
初时被慕羽紧急召来之时,还有些不信。此刻看秋云的神情,越来越是凝重。心中已知,这多半是真。
不过这胸中,仍觉难以接受,只觉是匪夷所思——
“如此说来,道灵穹境之主无墟,真已在两个时辰前,陨亡在那宗守剑下?”
说话的道人,就在身位神境长老的秋云右侧,与慕羽相对而坐。
见对面慕羽,微微颔首,那道人下意识的把身形向后一仰。
即便还未观那承影石中的影像,却也可想象出这一剑,是何等的强横霸道!
略略思忖,而后道人的眼眸中,又透出一丝异色。
“如今道门诸宗惶恐,穹境宫主之位空悬。我太灵宗,需得早做打算才好。”
周围数人,都是眼眸一亮。那秋云也抬起头,眼含考量之意的,向左旁望了过去。
“慕羽,可说说看,你这掌教真人是如何想的?”
那慕羽也不推拒,将几张信符取出,放在了身前。
“就在前日,有宣云观,灵冥宫诸派,不满穹境放弃本宗山门之命,转而向我太灵宗求助——”
此处几位道人,先是一怔,接着又是一喜。太灵宗若要插手此事,这几个宗派,是最佳的切入口。
可下一瞬,就听慕羽语气淡淡道:“慕羽之意,原本是看在同属道门的份上,援手一二。可今日却改了主意,觉得还是莫要轻易插手,静观其变的为好。”
此言说出,对面的道人立时皱眉。秋云真人,却是意味深长的一笑。
“这又是为何?这次可是我太灵宗难道的机会——”
慕羽却冷冷的一哂:“机会,这可未必!试问诸位一句,无墟身亡,道灵穹境群龙无首。可有能为,与我太灵宗联手?”
室内是寂静无声,道灵穹境并非是宗派,而是道门诸宗的联合。
无墟一脉,本身更是道门散修的身份。几千年来能十几代连任宫主,不但是诸宗妥协之后的结果,也是因这一脉枝叶日渐繁茂,实力壮大之因。
此时看到取而代之的机会,凡有机会问鼎那宫主宝座的,都免不了要兴风作浪一般。
这时的道灵穹境,不自己打起来就算不错,又如何应付外敌?
那慕羽是毫不意外,接着再问:“即便我等迫退那宗守,太灵宗可有机会将那穹境宫主,纳入囊中?”
几位道人,仍是漠然。
太灵宗乃道门诸宗之首,深受诸派所忌。便是那些个小门小派,甘心情愿。其余几个能与太灵宗抗衡的大宗,也必定不会坐视。
慕羽见状轻笑:“能多一些附庸宗派,自然是好事。可也需看代价,是否合适。我太灵宗虽强,可若要与这位血剑妖君硬撼。却也没多少把握——”
说话之时,又有一道灵符,遥空而落。
慕羽取在手中,灵念一探之后,却竟是倒吸了一口寒气。
而后唏嘘一叹,把那张符打向了秋月。
“辰时七刻,忘天宗灭!一同覆亡的,还有周围七个宗派,总计一万七千弟子。辰时四刻,又现身天元观。这位妖君的杀性,当真是使人心惊!”
室内诸人,都是面面相觑,目中隐含惊意。
禹岚山灭了,忘天宗灭了,这天元宗只怕也覆亡在即。
那里可同样有五六个宗派弟子汇聚,总数也接近两万。
只是这短短几个时辰,就有六万弟子,葬身那宗守剑下——
这时对面那道人,也同样看过了那承影石,面色是忽青忽白,最后同样苦笑着摇了摇头。
“此是我道门血劫!那无墟每每料事如神,这一次却偏偏失算,惹火了这么一个全不顾后果的魔头。虽说这次我道门,是颜面全无。可为他人火中取栗,也是智者所不取。就如慕羽师弟之言,还是莫要引火烧身的为好——”
秋云则微微走神,他此刻也是这般想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下。
太灵宗虽是实力强横,可要围杀那宗守,却也仍是力有未逮。即便是此人不走不逃,怕也要陨落数十人之巨,实在不值。
还有一件颇令人可惜,那玄问宗的回光鉴,只能回溯到宗守那一剑,斩落无墟之时。
此时仍不知其真正虚实,到底如何,又还有着何等样的神通剑术——
无墟之过,是不能知敌。前车之鉴,太灵宗绝不能重蹈覆辙。
※※※※
几乎在同一时间,中土云陆之东。一位三旬左右的中年道人,正手执这一张信符,是面色苍白,仓惶无比的,从道观大殿中行出。
附近处几个差相仿佛之人见此异状,也纷纷疑惑跟随。
一路遁飞,到了数十余里外。此处遥遥可见一条大河流淌。内中一岛,在湖心之中。灵力氤氲,岛上景色,也是尽善尽美。
可此时那上空,却多出一人。一身金袍,手持着血剑,庞大的黑色雷翼张开。十数道看不清的银点,围绕在其身躯旋动。
如雷霆般的剑光,正从空斩落!只僵持了片刻,那岛上升起的灵光符禁,就被一丝丝凌厉剑气,陆续破除。
一金一银,两道光点,旋绕剑身。每每过处,所有的符禁,都被扫除一空。
整个大阵,在崩溃瓦解。而那湖心小岛,竟赫然是巨压之下,渐渐的下沉!
“这浮水观撑不住了!莫非是见鬼?明明有万余人,居然伤不到那人分毫。”
“嗯?那几个灵境,居然都没等阵破,就已是逃了。怎会如此?”
“这人到底是谁?如此的霸道?”
“莫非是仙境修士?那几位护界尊者,就不管一管?”
“此人不是仙境——”
最先那位,从道观中冲出的中年道人,却是神情凝重的一摇头。
“此人是血剑妖君!”
“妖君?”众人是疑惑不已,妖君之名,只上古妖族中,那几位传奇人物才有。
不过其中,从未有以血剑为名。
下一刻就听那道人又再言道:“是东临妖王宗守!就在昨日,此人已然斩落了道灵穹境宫主无墟——”
众人恍然,宗守之名,此时普天之下,谁人不知?
也只有这意味,敢捊道门虎须?
而后一句,则更使此地,一阵死寂。
第七三二章 能否逃回?
“无墟宫主已经身陨?被那宗守斩落在禹岚山巅?真个是天方夜谭!”
“此言是真?怎么会?”
“五十余位灵境,三位神君化身,再加一个混元一气大阵,居然也败了?那宗守,难道是上古蚩王再生不成?”
“即便是以四十名灵境弟子性命要挟,以宫主之能,也不至于一剑都拦不住?”
东临云陆,云海之上。一股股慌乱的情绪,正在此处人群中传播。
数十灵境,数百九阶修者,都汇聚在此。还有更多的人,带着疑惑之意纷纷赶至此间。而后只需片刻,那面色就都是如死了一般苍白。
议论纷纷,惶然失措。
梓归子就在人群之中,只觉是脑内一阵晕眩,几乎要昏迷了过去。
只觉这天,都仿佛快要塌了下来。
此地诸多修士,以他梓归子为首。可此时的他,却也同样是方寸全失,不知所措。
自负智计,然而此时,却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一个宗守,好一个血剑妖君!”
嘿嘿惨笑,梓归子的目光,渐渐清明。
想起了不久之前,那孔瑶的言语。
道门血劫,人主之陨!
他先前不信,可如今只短短几个时辰,就已经全数应验。
即便是他们道门,灵境级的修士,却也不多。
无墟之陨,更令人痛彻心肺!
真不愧是能与重玄,并驾齐驱之人,所料无一不中。
还有一句话,也从他脑海之内闪过。
“——你梓归子算是什么东西,可及得上我那夫君一根脚趾头?”
本以为自己可不在意,可当接到禹岚山一战的消息时。却又意外的,只觉是一阵强烈无比的羞恼。
他素来自负,也自信可以在几个月内,将乾天山,逼到绝境。
可最后的结果,却使他梓归子,仿佛是一个笑话。
“穹境之意,是我等尽快赶回穹境,稳住局面。”
晴明持剑而立,面朝着东方,迎着那初起的朝阳远望。眼神莫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梓归子你意如何?如今局势,已经不能不回。还是尽快决断为好。”
回?
梓归子猛地把身躯挺直,眸中赤红,目眦欲裂:“此时回去,我道门颜面何存?那宗守要灭我道门,那就对耗好了,看谁先承受不住!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那十几个灵境长老而已,若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梓归子必一剑斩之!”
晴明一叹,还有头一次看见,他这好友如此摸样,近乎理智全失。
“此言倒是不错!那宗守耗不过我道门。”
声音仍旧淡淡,晴明的言里,却夹含着几分冷意。
“三个时辰,忘天宗灭,天元观灭,符水宗灭。至今死伤的门人,已近十二万——”
梓归子一怔,错愕的看着晴明,不知其意。
不过那最后的数字,却是让他再一次心惊肉跳。
这是那宗守的报复,屠我子民,则灭尔宗门——
“不知我道灵穹境还要损失多少,才能灭杀这魔头?”
说到此,晴明又微一摇头:“且不说穹境绝不会任由你一意孤行,就算肯了。此时军心也再不可用,你梓归子深通兵法,何用我来点明?”
梓归子默然,回顾周围。只见那诸多修士,或是神情愤恨,或是眼含焦灼。
一些是宗门已灭,想着要寻宗守复仇。一些是急欲赶回灵境,参与那宫主之位的争夺。
更多的是担忧自家所属的宗门,遭那宗守的毒手。
军心已散,再无战意。即便还有是是几人,想在东临云陆继续发泄,报那滔天血仇。在那孔瑶的手中,估计也讨不到好。
悠悠一叹,梓归子也站起了身:“那就回去!”
又略略思忖,而后又凝声道:“最好尽量是散开走!绝不能聚在一处。”
晴明一怔,而后就若有所悟。难道是担心那宗守,中途伏击?
下一刻,梓归子就已为他解惑:“较之中土道门诸派,那宗守更恨的,只怕还是我等!不能不防——”
晴明凝思了一片,也点了点头。
“可!”
目中却流露出了几分苦涩之意。
此地的灵境修士,也有百余。九阶修者,更达五百。
聚合之力,除了那几个穹境之外,是雄绝当世。
可未必就能防得住那宗守的伏击,此人剑术高绝当世。本身遁速,也是强绝。据说掌握了不少的时空之法,再有辟魔飞梭在手,可战可走。
而此处距离道灵穹境,足有十万里距离,。
那人若一心缠战,一击即走。只怕此间七百余人,能安然回到道灵穹境,不足十分之五六!
除非是依阵而战,才能有胜算。
梓归子此时,却是眼含忧色的,看先那雪浔城方向。
他这边打的如意算盘,可那女人,却未必就能让他如意。
一旦知晓禹岚山一战的结果,必定会有反应!
雪浔城的上空,孔瑶正将一只虎符,交给了宗原。
“所有血云铁骑,玄狐铁骑,都尾随追击?”
宗原错愕的,看了看对面:“检点就不惧那梓归子,布局反过来伏杀?再若是道门,趁我乾天山空虚之时反手一刀,后果莫测。”
血云骑虽强,合力应付四五十位灵境,就已经是极限。
更何况,道灵穹境,还有近两万的六阶道兵分布四方,可以随时接应。
“他不敢!”
孔瑶摇了摇头,神情淡然自信。见宗原仍旧疑虑,只好加了一句解释。
“正因聪明,才会知君上,绝不会轻易将他放过。此时那梓归子,应该是想如何保命,安然回返道灵穹境。”
宗原想了想,果然如此。便俯身一礼,算是领命。
“这次丹泉宗,崆器宗与符灵宗,也会遣人随行助你。此战孔瑶虽有十足把握,却也仍需小心。再若本帅所料不差,那梓归子定会选择分散返回,以惑君上耳目——”
孔瑶的唇角间,一丝冷哂之意浮起。也只有如此,其人才能安返穹境。
若数百人聚在一起,她那‘夫君’,必定会先抛下旁人不顾,选择这位谋首击杀。
又遥望东面,心神一阵恍惚。
魁首身陨,道门血劫,还真的被她父亲言中了!
仅仅一剑,就逼杀道门之主,不知是何等的风采?
又想那男人此时,到底是在何处?对她孔瑶,到底是怎么看的?
说是王妃,可却仍是处子——为何这句话听起来,当时心内,是如此的难堪,不悦?
面上发烫,孔瑶猛地摇头。忖道如今这情形,岂非正是她幼年所求?
能提数百万精兵,征战沙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却又莫名的,只觉胸中是寂寥之至。
※※※※
此时的宗守的,却是在数万里外,一处废墟之上。
无名剑飘旋在身旁,而脚下则是一片粉尘遍布的废墟,以及一行血字。
“四十三!二十二万三千四百五十——”
无名剑,已经是抱饮人血。宗守身上,那股血意杀气,已是愈来愈浓。
禹岚山之战,他的杀戮剑意,还只到初入剑魄的层次。
仅仅几个时辰不到,就已到了魄境巅峰。
宗守怀疑,这般下去。这门杀戮剑意,搞不好比其他剑术,还要更快踏入到魂境。
魄聚则魂生——
禹岚山一战,宗守其实已经略略窥知,一丝剑魂层次的要诣。
却心知这层次的剑术,绝非是如今的肉躯魂念,如今的境界所能承受,还是先放下为好。
真要突破,也不是不可。可一旦施展,则必定身陨无疑。
旁边的晗曦,与那十二只银蚁,再次结成了茧状。
这次被他灭门的,是一个名叫‘明生道’的宗派,有数个宗派汇聚在此。
与前几处的情形,是差相仿佛。不过这一次,此处道观,甫一开始就请出了一位神灵,名唤‘泰陵玄君’。
身如朱雀,火焰缭绕,实力于大约与仙境等同。
与灵阵配合,让宗守颇费了不少功夫,才将之斩杀。
自然事后的收获,也是颇令人欣喜。
那神力已经被他以吞天元化大法吸收,沉入肉身之内。
然后就又发觉晗曦,其实对神力,并不太感兴趣。
真正喜欢的,却是常年被亿万信众意念洗炼的神像本身,以及蕴藏其中的神核。
这些东西对他无用,宗守也就乐得大方。
此时的他,正是在倾力搜寻,这明生道主的元魂记忆。
一直奇怪,这些神灵,为何其他灭亡的道门宗派不见。偏只有道灵穹境,与这明生道能有——
以前他不敢兴趣,此时却是在渴求!
“教派之争?原来如此——”
宗守的手用了一握,将手中这残魂,直接捏碎。
按此人的记忆,这道门三千宗派,虽都是实力不弱。
可对世俗的道观,并无管辖之权,故此自然也不可能,蕴养神灵。
却明生道,却又特殊一些,在东南之地,传道于蛮荒。
几千年时光,才蕴出了这么一尊护法尊神‘泰陵玄君’。
而此时天下道观,都分成三派,玉清、上清、太清,分别由道灵穹境,太灵宗与道凌宗执掌。
原本是太清一脉声势最盛,可自从剑宗分裂之后,此后就衰落了不少。
第七三三章 地底截敌
所谓‘三清’,乃是道家地位最高的三位护法尊神。
本身为道门所御,并无神智存在,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争执。
可下面的人却不一样,道门亿万弟子,心思不一,利益不同,也各有诉求。于是就有这三系道观,穹境与两大宗派,各自都掌握了部分护法神灵。
其实宗守最在意的,还是这聚结‘神灵’之法。
可惜这位明生道掌教,对此是一无所知。此地供奉的‘泰陵玄君’,也是道灵穹境那边遣人过来,为他们祭炼而成。明生道并未插手,也无法知其奥妙。
不由有些气沮,若能有更多的神力,他的肉身强度,必定可在渡劫之前,再进数阶。
根基厚实,日后的道路,自然也就更广阔。
只是看这情形,他想要再斩杀类似的‘神灵’,却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接着又心中微动,这些宗派之内没有。那么道灵穹境统辖的那些道观,是否能有收获?
凝思了片刻,宗守就将这念头暂时压下,内查身躯。
先前吞吸到他体内的神力,已经在发生作用,正以分秒为单位,源源不断的强固着肉身。
短短几个时辰,却可抵得他以往以铁砂淬锻旬月之功!
这般下去,再只需半月左右的时光,估计就可身临九阶灵兵,也能做大毫发无伤,真正的圆满。
一念至此,宗守对那些护法尊神,顿时是愈发的渴望。
也恰在此刻,旁边的虫茧,也发出一阵破裂声响。
宗守转头回望,只见那十二只银色飞蚁,正陆续破茧而出。
这次的数量,却并未有增多。却明显可见那刀刃甲壳,增强了不少。旋绕身躯的银白圣火,威能也同样有了提升。
遁速还看不出来,却定然不会弱化。
最后是晗曦,除了浑身银白之外。此时更有一丝丝的线纹,出现在其甲壳之上,仿佛是符文,也仿佛是灵阵。轨迹玄妙,美丽异常。
头部愈发向人形靠拢,那六对羽翼,也更是宽广。
宗守的眼微微一缩,他原本以为,他这些护驾中,潜力最高的是啸日与小金。
可而今看来,这晗曦日后的成长空间,也绝不在那两个小家伙之下。
仅仅这十二只圣火银蚁,就使他多出十二个与灵境一战的帮手。
再若重复禹岚山那一战,也再无需那般辛苦,也毋庸提前布置,直接强攻便可。
天赋方面,如今竟只有雷霆翼龙垫后。
那晗曦收起了那些银丝之后,心情仍是兴奋无比。
蓦地冲起天际飞翔,六对翼翅挥展,把遁速增到了极致,宛如银光一般的闪动。
尽兴之后,才终于一个俯冲,与那十二只银蚁一起,陆续回到了宗守的袖内。
宗守则是微微心惊,这晗曦明显又快了一些。全力疾飞之速,较之禹岚山增加了半成左右。
若非是他,换成寻常的九阶,又或是那些实力弱一些灵境初期,只怕都无法辨识其身影。
即便能够勉力辨识,灵境之中,也极少能有人在这种速度之下,做出反应。
“这就是天生异种?”
略一失神,宗守就又毫不在意的嘿然一笑。他自然是希望这晗曦,实力越强越好。
凡天生异种,都是禀天地戾念而生,随时都有噬主的可能。可他却有足够的自信,无论这晗曦的战力,未来强到何等程度,他都能够将之压制。
身为剑者,岂会忌惮自己的护驾奴仆?
转而又抬起头,看了看那天色。
“——也差不多该回来了!梓归子,呵——”
一声呢喃,声音里却是满含阴冷之意,杀机隐伏。
记得乾天山,每日给他的信符之中,就屡次三番,提及到此人。
若说那无墟是策划此战的大脑,那么这梓归子就是手臂,其余灵境与九阶,则是手指。
这个人,也如那无墟一般,也是他必欲诛之!
抬手一招,那辟魔飞梭,就突兀的出现在他身旁。
宗守身形化光遁入,御使着这飞梭,冲起到了空际。
这次宗守,却没再西行,而是一路往东疾飞。仅仅数个时辰,就已是到了那东面云海之上。
又继续往东疾飞近万余里,宗守才从飞梭中现出身形,立于虚空之中。
意念遥遥展开,幻心镜也腾起空中。六实三虚,九条狐尾,也一一现出。
借助九尾天狐,对天地灵能的感应,遥测这数千里方圆地域。
须臾之后,宗守就微一凝眉,瞳孔之中,微现意外之色。
倒非是未发现,那道灵穹境修士的踪迹。范围之内,正有一群人,在虚空界外遁行。距离大约两千余力,却只有一位灵境,三位九阶。
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灵念,此刻已是返过身,在往东面飞速奔逃。
“分开走?”
宗守略一凝思,就已知其意。那梓归子,倒还算聪明。
这是最麻烦的情形,若是追,则必然要漏过其他。
若然不追,则可能到最后一无所获。
冷声一哼,宗守蓦地大袖一拂。四道银光,忽然疾飞而去。
破开了空间,那时光之刀,一眨眼之间,就到数千里外。
刀光一闪,便将这四人的头颅洞穿,随即又把身躯元魂,炸成粉碎!
不过当望见此景,宗守面上,却并无多少欢喜之色。
三个九阶修士,自然无需他动用神意相和的六神之刀,普通的云焱飞刀就可诛除。
那名灵境修士却不行,固然他实力超出对方许多。可要在数千里外,将之击杀,却必须用到真正的六神御刀术不可。
而此时在他袖中,真正蕴养到神意相和的飞刀,总共才不过十二口而已。
时空之法,更将他魂力抽取一空。偏偏这附近,又无魂力可吸收。
如此这般,他最多也只能将一两队人留下在这云海。
更不用说,寻到那梓归子踪迹——
正皱眉烦恼,袖内的晗曦却忽然一阵异动。一丝意念,随后也传入他元魂之中。
“你来?”
宗守一怔,本来是下意识的想要拒绝,随即又想试试无妨。便半信半疑的将晗曦,从袖中放出,悬浮于空。
之后是那十二只银色飞蚁,左右散开,向南北两个方向疾飞而去。
遁速都是极快,只一个眨眼时间,就不见了踪影。
而就在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那晗曦忽然身形一闪,到在了宗守的面前。以那刀臂,指了指自己的额心。
宗守眉头一挑,右手探出,以食指在其眉心处一点。
下一刻,一股洪流般的信息,就贯冲过来。
只一个呼吸时间,宗守的脑海之后,就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像。
初时不知所以,仔细辨认之后,心中就又是一惊。
这竟是这南北四千里之内的云海,以及云界之外虚空的所有气机变化,灵能变动,
甚至可以知晓,这范围之内,有多少云鲸,有多少灵禽,云层的厚薄。
那宽度仍在伸展,那十二只飞蚁,继续往南北方向疾飞,覆盖的范围,也在飞速扩大。
唯独那东西两面,只能及一千二百里之地。却形成一个宽大的面,截断了这块云海,无有半分死角。
十二只银蚁,就是一万四千四百里。
这个范围,任何一点微小的动静,都躲不开他的灵觉。
宗守的心内,是既惊又喜。这十二只飞蚁,居然还有这等样的功用,实在是出乎太意料。
有这张遍及万里的网在,不止是这次寻那梓归子的踪迹,要方便许多。
日后许多地方,也都能用得上。
若是大军征战,这十二只飞蚁张开。这万里地域,都能够了若执掌。
用兵征战的本事,足可提升几个等级。即便是孔瑶那等级的绝世名帅,他也有自信,能够与之拼上一拼。
意念随即一收,宗守开始仔细辨认,这万余里之内的气机动静。
本身则一路往云海之南,继续行去,不过片刻,就眼眸一亮,唇角之旁,浮出几分冷笑之意。
真是不巧,恰好撞见。这两个人,即便不是那梓归子,也必定是道灵穹境的支柱人物。
既然遇到了,怎能容其逃生?身影一闪,宗守继续驾起了辟魔飞梭。往南面飞遁,三两个时辰,就到了万里之外。
现出身影,宗守一个踏步,就到了云海之下,恰是地底深处,一条地下暗河之中。
而就在对面不远,正有十数人,也正经由这条暗河,急急的遁走。
灵境五人,九阶却有九位。其中两人,实力不但到了灵境中期,更真元丰厚,远异常人。
当望见宗守时,这十四人,都是神情一怔,目光掠过一丝惶然不解之色。
为首一人,更是语言干涩的问:“可是血剑妖君?”
声音中,是满含着意外绝望之意。这里是地下二千丈,常理而言,对方是绝不该察觉才是。
宗守则微微诧异,血剑妖君?难道这是他宗守,新的名号不成?
旋即就没在意,宗守直接就问:“你等之中,谁是梓归子?”
都无人答话,不过其中几人,却目光不自禁的,看向了为首的那一位。
宗守冷冷一笑,身旁金银两道光华闪动,所经之处,立时血线飙飞。
第七三四章 碧火玄龟
那小金与晗曦只一个闪动,刀芒微现,那几个九阶修士,就被直接断去了头颅。
几个灵境修士,也是狼狈无比的躲避抵挡。
宗守则是从千丈之外,直接临身至那梓归子身前。
大手箕张,破开那张开的护身罡力,向此人头颈处,抓拿而去。
他不愿梓归子这个元凶,就这么干脆死掉。所以不用剑,选择了擒拿。
必要擒回国内,在乾天山下,将之凌迟,千刀万剐,方能解恨!
在他对面,那梓归子的眼中,却全是绝望之意。
强者相搏,只需一交手,就可知大致的高下。
眼前这宗守,修为虽只九阶。可那凌压而来的滔天杀意,就非是他能抵御。也将他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粉碎。
似乎自知难免生死,梓归子整个身躯,忽然爆开。血雾四散,真元狂涌。
“梓归子今日身陨已定,请晴明师兄速走!”
周围时空,忽然被强行破开。将其身后一人,送入到了虚空之中。而后是‘轰’的一声炸响,整个人连带元神,都齐齐粉碎寂灭。
宗守立在漫天血肉之中,任由那夹含着强劲罡力的血点,击打在身上。
浑身上下,却隐隐有层气膜,被身前无数血点冲击,也不动分毫。
心中微微生恼,这梓归子,未免也死的太便宜了!也是自己,太过大意。
接着又微微好奇,能使此人不惜牺牲性命,也要将之所走,不知又是何等人物?
“有趣!”
静立原地,宗守魂念,遥遥的感应。
梓归子以己身大半气血为引,施展秘术,洞穿时空,将这‘晴明’,直接传送到了三万里外,此时竟已是到了中土云陆之内。
眼看那空间通道,就要闭合。宗守蓦地一剑斩出,赤红色的剑光,有如龙影,直入那裂隙之内。
隐隐可听那边,传来一声惨呼。而后眼前这条被梓归子一身气血强轰出的通道,就消失无踪。
“女人?”
宗守心中,顿时全是怪异之感。都是几百年修行有成的道家真人,玩什么女扮男装?当真是怪异。
却也没放在心上,负手等候。待得小金晗曦,把此处十几人的性命,尽数收取。
便又踏碎开空间,离开了这地底暗河。
也就在宗守,刚欲离开这恶渊的那一刹那。蓦地只觉周围十几股凶厉意念,陆续穿空而至。
“灵境?”
宗守的眉头一挑,依稀感应到这些神念中的警告之意。
也有部分,是跃跃欲试,将他当成了食物。
他闭关只短短一年而已,这云海之下,就多了这许多灵境的精兽——
只是刹那,宗守的元神,就已本能的反机。杀戮剑意与九龙剑意聚合,瞬时冲凌而起。
三十分之一个弹指,就将这些精兽的神念,全数击溃,涤荡一空!
而后是在龙啸声中,横贯千里地域,四面八方的散开,横扫一切!
这云海之下,整片空间,所有精兽,都是在这威压之下,匍匐在地。
千里外的远处,更传来一声声惨烈无比的兽吼。
这是被他剑意所创,伤及元魂。
宗守是无奈摇头,绝大多数精兽,在灵智开启之前,只能本能的依靠吞吸天地精华来修行。
而即便是灵智开启之后,也往往得不到什么太好的修行之法。需得一步步晋阶,提升自身血脉,才能获得本族传承的神通异术。
那元魂培育,更只能依靠常年累月的积累。
这剑意之伤,足够它们消受的了。至少需得几年时间,才可恢复到完好状态。这也是挑衅他的代价。
又暗觉奇怪,这些灵境精兽,往往都各有自己的领地。怎么今日,都全聚在一处?而且那些惨嘶之声,似乎都是在一个方向?
正这般想着,远处忽然又一点蓝光,往这边疾冲而来,
浩瀚蓝炎,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显得是异常的刺目。
宗守远远眺望,才发觉是一只身形巨大无比的精兽。状似龟形,两肋处却偏偏生有一对羽翼,在半空中滑行而至。
目中满透凶光,龟口一张,却吐出一股其实磅礴的的蓝色火焰,如海如逃一般的冲卷而下。
那火却非是寻常之火,而是冷焰。还在半空,这周围百里之地,就已经纷纷冻结。
空中水汽,也都化为一点点冰沙。
“这是,变异神兽?碧火玄龟?”
宗守毫无避让之意,遥遥望着。看这声势,分明已是神兽之属!乃玄武兽的变种之一,而且实力也到了灵境高阶。
心里也是一阵恍然,知晓这许多灵境精兽,聚在此间的因由。
兽王出巡,自然是要浩浩荡荡。这附近的灵境精兽,怎敢不从?
他方才那道剑意,固然将那些挑衅精兽重创,却又把这头碧焰玄龟彻底惹怒。
那蓝焰降下,宗守周围的十丈之外,都被生生冻结。
一丝丝寒力,不断的侵袭进来,令人身躯发冷。
宗守却把周身气机,全数收敛。连那对黑色雷翼,也未张开。
直到这上方的碧火玄龟,已经到百丈距离时,才蓦地一剑,往上穿凿!
收敛住周身的罡力气息,就为这一剑出时,能够全力以赴!
时间,因果,命运——
三种法则,三种剑意,叠加于剑上。
赤红的剑光,立时化作犀利白芒,把上方的冰层,全数洞穿。
剑气却收束到了极致,一剑透过,却只有不到一指大小的洞口。内中平滑无比,没有哪怕半分力量散逸于外。
上方那巨大火龟,这时是不自禁的眨了眨眼,眸中微现意外惊惧之色。
凶光立时褪尽,果断的把口一闭,收住了那磅礴碧焰。而后是在半空中,艰难无比的仰身,死命的扑扇着翅膀,把自己那正下坠的庞大身躯,向上方拉起。
却终究还是晚了一线,白色剑芒从其腹下穿入,而后在血雾飘散中,直接破开了甲壳,透穿入其体内。
更将它上方的龟甲,一并洞穿!
那碧火玄龟一声哀鸣,而后那两肋处,赫然又聚出四片刀刃般的冰翼。毫不犹豫的就转过头,飞速奔逃。
宗守身周,这时也传出一阵阵咔嚓嚓的声响。那百丈冰层,全数崩裂。
而后那对三千丈的黑色雷翼,也终是伸展了开来。
把小金晗曦放出,瞬间就已追上那碧火玄龟。刀光一闪,就将那冰翼,全数碎断。
宗守的脚下,也踏破了时空,几个闪动,就到了那速度骤降的碧火玄龟的背上。
双眼眯眯的笑,自从一年前,他怎么也无法使那只妖眼银熊觉醒神智,不得不放弃之后。就一直没有合适的神兽,在身旁护法防御。
无论是晗曦小金,还是啸日雷龙。都是只能攻,不能守。
这碧火玄龟,乃是玄武兽的变种,正是天下间,最善守御的神兽之一。
遇到了,就断不能放过!
那玄龟见势不妙,逃不走,也战不过。就立时把头和四肢,全都一缩,收回到了龟壳之内。
然后是碧火狂燃,一层层黑蓝色的玄冰,开始笼罩整个身躯上下。
宗守站在其背上,即便有雷烈千华护身,也能感到一丝丝的寒意侵袭入体。
他这黑火,不但是有陆家焚空之焱,更有三种雷力,融在期内。
不过这时,也如前次与珈明罗王战时一般的情形。
层次上,他胜过对方。可双方的境界,却使得这蓝焰,还隐隐压过他一头。
二种火焰冲击,不断发出雷暴声响,声势骇人。
宗守没去理会,直接一剑,斩在这玄龟龟壳之上。
知晓似这神兽之属,只有将之彻底打服,逼到了绝境,才有将之降服为护驾的可能。
却不意这一剑斩下,那剑气破开黑蓝冰层之后,撞在那龟甲之上,竟是反弹而回。
宗守身形,也被反冲之力,连退数步。身躯内倒无什么伤势,元魂却因操纵因果之力的缘故,负创不小。
而宗守的目里,此时更满含惊异。
这一剑芒他虽非是全力以赴,却也是动用因果与命运之力,以白金龙剑斩之,
若论威能,其实不逊色多少,怎么就反弹而回?
下一刻,宗守的心神就又一醒,这是玄武元罡气!
玄武兽最广为人知的天生神通之一!
那甲壳之下,此刻是分布着一层密实无比的罡力,与那龟甲冰层结合。才使他手中无名剑,无法将之洞穿。
这只碧火玄龟,哪怕不是玄武兽的最纯正血脉,也离之不远。
却不恼反喜,这碧火玄龟,是他心目中,最佳的护身灵兽。
御守之术,自然是越强越好,能够拥有玄武元罡气神通,实在是让人惊喜。
毫不犹豫,又是一剑,再次斩下。这次是当的一声,把那冰层凿开,然后又反弹而回。
宗守却毫不气沮,就不信砸不开这乌龟壳!
那碧火玄龟这时虽是把翼翅收起。却在两侧,生出了更多的冰翼,足足十对之巨。
猛力扇动,狂风皱起。那庞大臃肿的身躯,立时就到了千丈之外。
遁速快极,不过却快不过小金晗曦,金银二光随之而来,刃光又是一个疾闪。就把那十对冰翼,全数削断。
第七三五章 动弹不得
冰翼虽被斩断,可迅即之后,就又有更多的冰翼生成
那遁速之快,让宗守也吃了一惊。自然是远及不上晗曦,可在灵境神兽中,却也可列入上等之列。
若是再加上那对收回龟壳内的翼翅,此龟的遁速,应该还可提升一截。
“原来这头乌龟,不止是可为护法,还可用来代步——”
心中更是欣喜,宗守继续沿着之前的剑路,分毫无差的,猛地再一剑刺下!
而后是眉头再皱,只是这不道十分之一个弹指的时光。之前被他强行破开洞穿的冰层,就又恢复了不少。
这一剑,也同样是反弹而回。
这碧火玄龟,似乎是彻底放弃了逃遁之念,不再凝聚冰翼。而是用一层层厚实的玄冰,将自己层层叠叠的包裹。
而那边晗曦小金,见宗守数剑无果,也同样以刀臂,在两侧斩击。
之后啸日也同样加入了进来,浑身火焰缭绕。身躯膨胀数倍,伸出丈许长的獠牙,死命的撕咬。
一时之间,这百丈玄龟之上,全是‘叮叮当当’的响声。偶尔又夹杂着轰然震鸣,这是雷霆翼龙,在猛力撞击着冰层。
每一剑过后,宗守的气机,就更加的暴虐,更加的疯狂。那磅礴神念,也在不断的攀升,剑意滔天,也越来越是凝聚。
千里远处,那本来已经退去的晶兽神念,又一一伸展过来。
不过却再没有了分毫挑衅警告之意,只是试探着,遥遥的感测。
之后这些神念气机,是明显窒了一窒。须臾之后,是如潮水回卷一般。飞速退去。
再数个呼吸之后。那十几头灵境晶兽,就已逃的是无影无踪,动作是迅若脱兔。生恐慢了一些。
这数千里方圆,其余精兽,也是随之疯狂的逃逸。仿佛兽潮。
只半个时辰的功夫,数百里内,都再无任何生灵。
而再两个时辰之后,宗守仍是面色难看,唇角不断抽搐着,站在那龟背之上。
而小金晗曦,明显也是累到了。前者化成了一团金色果冻,跑回到了他的肩膀上,软趴趴的趴着。后者虽还在用刀臂砍。却明显是在消极怠工,红宝石般的眼眸里,光泽闪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至于啸日。也同样变回了小土狗的模样卧在地上,口里不断‘哈哈’的喘着粗气。毫无麒麟的威猛形象,就真如土狗一般。
而宗守的身下,这只碧火玄龟,却是非但纹丝不动,毫发无伤。那玄冰层,更是拓展到了整整四百丈。
即便是宗守主攻的一面,也不过稍薄了一些,大约有三百丈左右。
而就在停下的这短短熟悉之间,这体积就又再次扩张了百丈。
——这两个时辰,无论他从何角度,从哪个薄弱点下手,都无奈其何。即便全力而为,击不穿那龟甲。
而此时他体力真力,已经耗去将近七成,也再无法快速的恢复。
也幸亏是这玄武一脉的玄武元罡气神通,一旦施展,就再无法施展其他的能力神通。
否则今日搞不好,还要被这只碧火玄龟,反败为胜。
眼角再次抽了抽,宗守不禁是以手掩面,这次可真是把脸丢大了。
他号称云界无敌,这次闭关十三载之后,纵横云界,从没遇到过对手。
便连道灵穹境,也被他逼到只能狼狈退回宗门死守,甚至宫主身陨的境地。却万没想到,和他与这三头灵境神兽之力,居然是全然奈何不得,这只小小的乌龟。
幸亏是此处,别无他人旁观。若是被别人知道,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特别是赵嫣然那疯女人,必定是少不了在他耳旁,抓住机会狠狠讥嘲一番。
看着身下,这藏在厚实冰层中的碧火玄龟,宗守是彻底无言,一阵头疼无比。
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若论气力雄浑,所有玄武兽血脉,在世间所有神兽中,绝对可列入前三。力量犹如渊海,深不可测,元力更是无穷无尽。
他宗守哪怕有丹药之助,也必定是耗不过的。至于吞天元化术,那也需有真力气血可吸才行。
至于强攻,更是不成。眼前这头碧火玄龟,总算是让他知晓,什么叫做老鼠拉龟,无处下嘴。根本就找不到破绽,也攻不去。
意念至此,宗守又连忙‘呸呸’了几声,他宗守才不是什么老鼠。
只是当下,也只能是神情无奈的,从龟背之上,跃了下来。
而后宗守,就又一阵犹豫。看这情形,他是暂时奈何不得这畜生。想要将之降服,那就更不可能。
可若是就这么走了,却又有些不甘心。谁知道下次来寻,这头碧火玄龟会不会还在此间?又是否会被他人收服?又或者干脆逃离云界?
离去之前,需得想个妥当办法才好,
那头碧火玄龟,一直缩着头,静静的毫无声息。这时可能是见龟壳之外,再无动静,宗守也没再站在它背上。
趁着宗守沉思之时,猛地一股灵能暴起。在那冰层之外,一次凝聚成十二对冰翼。全力扑扇着,欲再次冲起空际。
这一下猝不及防,宗守完全没反应,晗曦也正在修养之中。
不过下一瞬,当这碧火玄龟,才刚离开地面不到一厘。就又‘轰’的一声,就再次落了下来。十二对冰翼,全数碎断崩裂。
宗守看的是哑然失笑,而后就见又是十四对冰翼聚结,可同样离地不到一厘,就又落下。
再紧接着是十六对,二十对,二十四对,三十对——
这个巨大冰块,从没能成功离开地面哪怕一尺。
按说实力到灵境,力量以不能以人间流行的斤,均,石这些单位来计算。
都可撼动山河,斩碎虚空。些许冰块,根本微不足道。
可这些玄冰却不同,能抗拒他剑锋,本身坚固,已经不下于九阶的灵器。
每一寸,每一厘,都是亿万元水所聚。重的吓人,达十万斤之巨。
数百丈的玄冰冰块,可想而知,其重量为何。
可能是达到神通气力的极限,当三十六对冰翼凝聚之后,就再没能有更多的冰翼生成。
然而这只碧火玄龟,用这些冰翼努力了好几次,都仅仅只是勉强使这巨大‘冰块’,高出了地面一尺距离。
尝试飞行无果,这碧火玄龟又一阵沉寂。半晌之后,才把那前方的龟壳处,稍稍打开了一线,试探着想把那伸出。
可随即这只乌龟,就发觉不对。无论如何,都无法往龟壳外探出半分。哪怕是把脸挤扁了,也同样是无济于事。
用力咬,可那玄冰实在太滑,无法下嘴。口吐出蓝焰,却使这冰层,益发的坚固厚实。
毫不气馁,碧火玄龟,又试着把它的四肢双翼,往外面伸展。
然后就发现,那四只足与头部,落到同样的窘境。
这些玄冰,不止是坚固,更凝聚到了极致。
一丈左右的一层,可以比拟九阶灵器。可当叠加数百余丈时,却是仙器难伤。
那碧火玄龟拼尽了全力,也无法把头部四足,伸出分毫。
又罡力四下震击,这冰块却纹丝不动。哪怕聚力在一团,也无法有半点伤损。
到最后只能是猛力的摇晃,可身躯冻在这冰层之中,又哪里能晃动分毫?
宗守挑了挑眉,走到了这乌龟的最前方,与碧火玄龟大眼瞪小眼的互视了一眼。
良久之后,宗守先是忍俊不已的‘噗嗤’一笑,接着是肆无忌惮,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他固然是奈何不得这家伙,可这头蠢乌龟,却也把自己困在玄冰之中,再出不来。
这该有多奇葩,才能够办到?
胸中是郁闷尽去,两个时辰,都没能攻破冰甲的怨念,也彻底消失。
随即就又心中微动,宗守再次定目,看了看这只碧火玄龟。
慢着,出不来?
自己收服不了这家伙,可不代表以后,也无法收服。
制不住这家伙,那么让它继续,仍旧出不来,不就可以?
意念至此,宗守的唇旁,不自觉的浮出了一丝森冷笑意。
右手一翻,手中就多出二十几张符箓。其中一半是镇山符,内中封印一山之力。只需符箓贴上,一般的九阶,就动弹不得。另一半则是玄冰盾灵符,只需引开,就可瞬间聚结出一道玄冰巨盾。
都是灵境之后,极有名的灵法。
几乎无一例外,都是道灵穹境那些陨落修士的遗物,恰好可用在此间,
而对面的那只碧火玄龟,却是通体上下,打了一个寒战。
睁着大眼,神情警惕的看着宗守。
※※※※
数日之后,距离道灵穹境,不到两千里的一处城池之上。
宗守凌空而立,在身下处,正是城内一个正燃烧着熊熊火焰的道观。
此时在他的手中,正有一丝丝紫气莹绕。
望之与寻常真力,别无二致。可若有道门灵境以上的修士在,必可认出,这些正是护法尊神聚结的神力。
缠绕在宗守的指尖,却全然无法收入到体内。
这是因这身躯之中,那神灵之力已经满蕴之故,再无法吸收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