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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开荒     神煌txt下载     神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五一章 孽龙敖坤

    “夫君!这些人多半都是身不由己,你又何必与他们为难?”

    是有如仙音,使此处的数十灵境,都是心神微松。

    华云也同样把暴怒的神情,略略收敛。转头回望,只见一位同样二旬年纪,清丽绝伦的少女。正步履轻盈的,自虚空中踏步入内。

    一身白衣,秀雅出尘,青丝飞舞,衣袂飘飘,仿佛仙子谪落凡尘。眼神明澈,樱唇微含浅笑,又如情窦未开的单纯少女。

    那华云真人目中,先是一丝柔情闪过。而后是一声苦笑:“这些人,为夫这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恨不得是一剑把他们都斩了才好。如此失态,倒让夫人见笑了。”

    那龙玄笑着摇头,再不说话。只小鸟依人般,站到了华云的身侧。

    后者的心绪,也似乎平复了下来。扫视了这眼前诸人一眼,不愿搭理。一声冷哼,往那千魂灯室方向大步行去。

    行入此间,华云是毫不客气的直接据了主位。后面一群人,则是面色灰败的跟了进来。

    只有晴明,在二人的左侧坐下。其余人等,都是只能肃容站立着,在华云面前,是噤若寒蝉。

    那华云也懒得废话,直接出言:“本座此番回归穹境,只为一事,便是那宗守!此子猖狂,道祖之意,是必欲除之!最多两年之内,便是其渡劫之期。尔等可准备一二,定要不惜代价,将之斩杀!”

    室内诸位,却皆是面面相觑,目含异色的,对视了一眼。

    唯有晴明爽快,直接道:“有师叔祖坐镇,这次定能将那宗守诛灭。不过我等都不是其敌,那时恐怕还要请师叔祖出手!”

    那数十灵境,顿时都轻松了口气。看向晴明的眼神,头一次含着感激之色。

    华云面上,却是再次被气成铁青。

    对晴明倒没什么恶感,实话实说而已。他也从没指望过。

    恼火的是眼前这些人,简直是畏那宗守如虎,真没一个有骨气的。

    “一群废物!”

    再一声冷哼,华云是强忍着没发作:“本座已与道凌太灵二宗相商过,他们到时自会竭力相助!过些日子,我穹境也会不少八百年前的精英弟子,自域外赶回。若是折损太多,关键之时,本座也不会坐视!总之此番诛魔,绝不容有失!若然因尔等疏忽怯战而事败,必定重惩!诸位可曾听清?”

    话至此处,见这室内诸人,都是面透喜色。华云当下是更没好气,愈发的失望。

    “既然都已听清,那就给我滚出去!”

    最后三字,几乎是咆哮了出来。那些灵境修者,都再次变色。

    纷纷是躬身告退,疾步离开。

    这万魂灯室,眨眼间就只剩下三人。不过仅仅片刻之后,又有两位青衫道人,穿空而至,踏入到室内。

    其中一人,正是重光,面上全是金紫之色。另一道人的神情,则是凝重无比。

    几人只微微颔首,就算是见礼。只有龙玄笑着起身行了一礼:“小妹龙玄,见过重光玄微两位师兄!”

    晴明是几人晚辈,则是再一次大礼拜下。

    重光忙挥了挥手,侧开身一声苦笑:“弟妹何需如此多礼?”

    坐定之后,便又眼神无奈道:“方才的情形,想必师弟师妹也看到了。我道灵穹境的脊梁,几乎被那宗守以一人之力打折。真正有能力的,都已战死。剩下的这些,都各有心思,多是只为一己之私。肯为道门出力的,是少之又少!”

    又赞许的看了晴明一眼:“你这女娃,很是不错!”

    华云蹙了蹙眉,而后就目望东面:“故此我等第一要务,就是要先斩那竖子,重立穹我境声威。”

    “不容易!”

    出言的却是另一道人,摇头道:“那苍生穹境的明玉,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护住此子!还有敖坤,战力也出乎意料。掌毁灭之法,远胜我二人。重光师兄重创,伤及道基。二十日后,怕也难以痊愈——”

    提及敖坤二字,华云龙玄都是面色一变,微微异样。前者随即便恢复如常,冷哂道:“一个丧家之犬而已!玄微师兄可放心,他若不出手也就罢了,若是出手,我不介意,再封印他万载!万年前那奇耻大辱,华云正欲亲手偿还!”

    龙玄则是略略黯然:“记得当初师尊将他封印,是一番保全之心!准备待他修心养性,幡然悔悟。几千载后,便可入我道门,随在神皇身旁效力。不意如今,却仍是执迷不悟!若是他此番真敢与我等为敌,不用诸位师兄弟出手,龙玄会亲自取其性命!万载之前,是龙玄亲手助师尊将他封印。万载之后,龙玄也绝不会留情。此人性情暴戾极端,实不能容它继续为祸!”

    华云一笑,握了握龙玄的小手。对面两位道人,也都是欣慰莫名。

    那玄微子是微微颔首:“不过还需小心!那日我观这敖坤,仍旧留有余力。”

    又道:“敖坤之外,还有龙影。那竖子,是其唯一传承之人。爱徒渡劫,必定不会袖手旁观。这次也定然会回归云界!”

    “这个人,就更是简单!此人剑术,当年是高绝于世。掌握九种真龙大道,同阶之中,未有对手。八千载前,就能隔空硬接师尊三击,保全住了敖坤性命。只是可惜,年华易老,寿元迟暮!此人寿元,已盛不到三十载——”

    话音一顿,华云又随手一甩袖。一口灰白色的长剑,从他袖内滴溜溜的飞转而出,钉在了身前地面。

    那重光与玄微子,都是目光一凝,眼中透出惊色。

    “这是岁月大道!”

    “正是!”华云也点了点头:“此名凋零剑!每一剑出,都可削人寿元!”

    重光先是一喜,接着又似想到了什么,神情黯然。

    莫非——

    “乃是师尊他亲手炼制!本是为无墟而备。师尊对他是期待至深!曾言道无墟敏于行而讷于言,资质虽是中上。却是我道门这千年来,最有希望问鼎圣境之人。只可惜——”

    华云目中,是冷芒微显:“既然无墟子已经用不上,那就不妨用让那龙影消受。此剑虽只初入仙阶,可只要我等使用得当,定可使那老匹夫当场身陨!若是细究,此番我道门之灾,大半皆由此人而其。师尊他,如今是也是深恨此人!”

    他话落之时,重光玄微面上,都已浮出了笑意。

    重光是心事尽去,心神轻松了下来,便连伤势似乎好了几分。

    “有此剑在,那倒是再无需忧愁。你我四人,再加上太灵道凌二宗,还有原始魔宗的三位神境。此战当无有疑念!”

    “外人之力,绝不可峙!”

    华云却微一摇头:“此战唯有诛灭那竖子,将敖坤,龙影一并斩杀。才能再次震慑诸宗,重建我道灵穹境声威!那上清太清二脉,可借其力,却更需防范。至于那元始魔宗,更是与虎谋皮——”

    正这般说着,却被旁边一个声音打断。正是晴明,本来一直听着,可当望见方才那口凋零剑之后,便是若有所思。这时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惊呼出声。

    “三年!无墟师兄临死之前那句,是说宗守,寿元只剩三载!”

    这室内诸人,都是怔了怔。重光皱了皱眉,正欲训斥。接着又陷入凝思。

    “三年么?还真有可能!”

    “说来此事,我也一直奇怪。此子出生,不过短短二十一载。怎能掌握‘太初’之剑?有那般强横剑术?”

    玄微子亦是轻抚长须,沉吟着道:“无墟精修岁月之法!确有能为,避开龙影,感知那宗守的寿命。若真是如此,就可解释得通了。以寿元为代价,才能掌握这等样的大道——”

    龙玄听着,眸光闪下闪,而后是唇角轻挑,意味深长的一笑。

    “这师徒二人,原来都是寿命将尽么?这可当真有趣!”

    ※※※※

    就在道灵穹境内的五人,在议论之时。乾天山上宗守,则是忽觉全身上下,一阵恶寒。

    “这是谁在算计孤?”

    宗守挑了挑眉,身体这反应,分明是心血来潮,天人感应。

    这是他道心通明,在天障破后,已经无限接近灵境,才出现的能力。

    可惜的是,没法追根溯源,分辨这些恶意的来处。

    不过这时候,即便用脚后跟去想,也能知道是谁。

    那华云龙玄,多半已经回到云界了——

    这时候,他正在一间静室之中,翻看一本云荒时代的修士,记录的杂记。

    “原来这龙玄,以前是叫做敖碧!敖坤的双修道侣——”

    敖坤对自己的事情,自然是讳莫如深。

    可惜苍生穹境之内,书卷千万。当年之事,更曾轰动云界。

    宗守随便找一找,就寻到了好几本,记叙下当年之事的典籍。

    “是螭龙一脉,其族因操弄大水之故,被修士围剿。危急之时,被敖坤救下,与之结为伴侣。却也因此,被绝龙城与道门诸宗追杀。转战云界,屠戮数万修者。呵!这家伙,居然也与孤一般,曾仇满云界。怪不得别人说他是孽龙——”

第七五二章 恩恩怨怨

    “——云界之中,今日开始流传‘神皇’一说。传闻云荒之初,曾有一开天秘宝,坠入云界,与云界融而为一。正因此物蕴养。云界才能在强者辈出,为诸界之冠!又传闻域外异族侵入云界,非只是为此界灵能,而是专为此物而来。只有得一界气运加持着,才能得此物。嗯?这是说到哪里去了?”

    宗守微微摇头,似这样的杂记,就是这样不好。文字散乱,东一句西一句的,让人看的头晕。

    对这开天秘宝之事,宗守也是好奇。不过这时候,却只能先放到一旁。

    又拿出其余几本,互相印证了一番,才略略猜知后续之事,

    “被追杀数年,无奈之下,只能投靠瞬空龙族,依托族人之力躲避。嗯,原来这个敖碧,还有个孪生妹妹!也甚是喜欢这敖坤,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情。伴随三载后,只能独自离开。唔,不止是敖碧,原来敖坤也同样有个亲妹,名叫敖月。也不知相貌如何?敖坤俊美,这敖月当也不差——”

    最开始敖坤那些日子,还算是舒心。尽管结怨天下,却也是成功抱得美人归。不过接下来,却是风云激变。

    “避居龙族密地玄林湖,却被人查知,道门纠集数十神境修士围剿。疑似瞬空龙族之主将其出卖,与道门有了交易。”

    这后面一句,可与他无关,是出自他手中最厚重的那本杂记。

    可能是著此书之人,是出自苍生道。词句虽还算客观,可对那道门却是颇多讥讽,也为敖坤经历惋惜。

    “敖坤苦战逃脱,却也因此身负重创,与敖碧敖月失散。可叹!此子英雄,结因果龙丹。虽遇围杀,可以其之能,即便圣境出手,也可安然逃脱。若非为情所困,不至于此!”

    “敖碧敖月流散东海,遭遇华云截杀,为其所擒。此事诸多疑点,是时道门,已与我苍生道交恶。当无余力,再去搜寻追杀。半载之后,敖坤伤势尽复。道门却以其妻其妹为质,布下陷阱。成功擒拿。当时道灵穹境,本欲将之斩杀,龙影及时赶至,救下敖坤性命。敖月事后失踪,疑已身殒。”

    “——敖碧嫁华云,结为道侣,改道号龙玄!啧!真是狗血——”

    宗守看得是一阵摇头,忖道他那义兄如此英雄,却不意还有这等样的伤心事。

    真个是红颜祸水!

    这些书中,虽未曾明言。宗守却也能大致猜到,当时必定是这敖碧,在关键之时出手。才使敖坤无法在道祖意念降临前,及时逃遁。

    这才有龙影,隔空硬接至境三击,定下龙门赌约这些事。

    “原来如此!怪不得提及到华云龙玄这二人时,我那位义兄,是恨不得将这两人生吞。”

    “唔,这螭龙一脉,倒还算有些义气。与敖碧从此决裂,将其名移出族谱。即便道门压迫,也硬气无比。全族上下,都避离外域——”

    后面的事情,宗守再没兴趣。把手中的书册一合,是若有所思。

    已大约猜到了,敖坤此刻的打算。

    遇如此良机,敖坤怎会错过?苦心筹谋的布局,就是为在他宗守渡劫之日,亲手复仇。

    只是仍有一事不解,敖坤到底是哪来的把握?

    他前阵子,是曾提及过存在与消亡之道。可即便敖坤的悟性再高,也绝不可能,就把根基转换。

    一年前不觉,一年之后,他才知这门大道需要的条件,真堪称恐怖。

    时间,空间,因果,毁灭,创造——

    涉及无数,几乎不在‘太初’之下!

    “罢了!懒得去管。以他的高傲,该不至于跑到仇敌与旧日情人面前,再丢一次人。记住了,这个家伙,又欠孤一次!”

    收束起这些心思,宗守的注意力,又转向了眼前。

    此时早他的眼前,正有一枚枚的银色飞刀漂浮。总共五口,整齐的排列在身前。

    这是崆器宗,专为他打造的九阶云焱飞刀。

    他一年前多就已定制了整整百口,却直至如今,也才陆陆续续交付了五十余口而已。

    天器那老头,前些日子,虽是为道门无墟身殒,元梦子之事,也没少过埋怨。却仍是极其精明,知晓此时的崆器宗,已经与乾天山荣辱一体,脱身不得。这时非但未有疏远避祸之意,反而更是紧靠。这些日子,又从外域中,召回了几位灵境修者。

    这新锻造的飞刀,仍是用料十足,还加了些许材料,以提升品质。

    此时若再仔细看,可间这飞刀之上。正有一股股意念,在不断的敲打,不断的冲刷。

    使那魂念印记,得以拓入其内。

    而在宗守的头顶处,那本宙极命世书,正是虚空悬浮。

    内中的灵能,正在急剧消耗着。尽力维持这一小片,加速过的空间。

    每过几个时辰,宗守都需粉碎些灵石,以支撑宙极命世书的所需。

    天障破碎之期,本是一月之内。本来那加速的时间,也算在其内。

    宗守却异想天开,借宙极命世书之内,放缓天障裂开的速度。

    同时操纵两道不同的时间流,这灵石的消耗,自然也是往日的一倍之巨。

    好在最近他大发了一笔,足以在支付抚恤,建造登天台之后,还有许多余裕,足够他使用宙书五六载时光。

    此时几乎每过一日,他肉身就能更强横一分。那些掠夺来的神力,正源源不断的与他浑身血肉融合,强化着他的筋骨血髓。

    宗守原本,还打算以铁砂炼体之法锻炼。后来发觉此术无效,就只能听之任之。

    不过就在昨日,他已能做到徒手硬接自己,以九阶灵剑,七成力量一击而不伤。

    ——他宗守的七成之力,自然不能与普通的九阶修士比拟。即便不夹含一国之势,也可直追灵境。

    且浑身上下,都是一样,几乎无有弱点。

    肉身之力,也同样是剧增。对剑意的承载能力,也随之增强。

    而直到如今,体内积蓄的神灵之力,却仍只消耗了小半而已!

第七五三章 私生贱种

    “如此说来,待得渡劫之后,估计就可真正参研剑意魂境了——”

    宗守仔细计算,等到手中的灵石用完,应该正可将体内的这些神力消化。

    此时这具身躯,就已能硬抗九阶灵兵。当那些神力,彻底与他血肉融为一体之后。肉身之强,可想而知。

    而一旦渡劫踏入灵境,他无论内息还是体质,都会有一次爆发式的增长。

    应该可初步接触,那剑意之魂。

    其实此时,宗守就已经开始在研究。

    不用铁砂,也勿需实战乱披风拳。宗守自然也就有了更多时间,用来冥想静参。

    回顾十几日前与三大神灵化身一战,以太初剑斩灭无墟,以元一之黯元一之白,力抗元梦子全力一击。

    所有的过程,在他的脑海之内,不断的掠过。倾尽全力,回思着每一个细节。

    但有所得,就会详细推演一番。没用的话,就反省抛弃。而若是有益处,就将之融入自己的剑术之中。

    以往那‘太初’之剑,宗守只能凭自己的想象。无法施展出来,只能大致的估算。

    这时借禹岚山数万人之血,斩出那一剑之后,有了一次经验与参照。这一式剑招,宗守在这小片时空加速之地,只用了短短半年时间,就已经改良完善了不少。

    许多之前不能察觉的破绽,都已弥补。不少地方,也化繁为简。经过提炼之后,威力更是不减反增。

    宗守自信,若能斩出这一剑‘太初’,威力至少可再增添一成。

    不过这一次静修,宗守更多的时间,还是用在了钻研因果,宇宙,命运这六道天符灵禁上。

    这些虽非是他的根本之法,可对战力的提升,却是立竿见影。

    太初剑完善了不少,在这四门秘术上的收获,也同样可称喜人。

    以前他只能是依靠那磅礴魂力,来强行催运符禁。

    此刻却是以黑白二洞法相催动,虽是隔了一层,却仍能操控自如。更可节省近三成左右的魂力。

    “果然!这个世间,无论何事。都讲究的是实践出真知——”

    正因那段时日,频繁的施展因果与时空命运之法,才能有这许多领悟。

    换作以往,是断然不会想到,这黑白二洞,与命运,因果有什么关联。

    果然这世间,所有的大道规条,彼此间都是息息相关,不可分割——

    不过他这黑白二洞法相,却似乎有些奇怪。

    与太初相似,又与终末相联。

    由终而始,由始而终。二者互相循环,故此娿连结着毁灭与创造之法。

    而无论这命运也好,因果也罢,都是在终始之间!

    无量终始——

    宗守心中一颤,想起了赵嫣然与佛门。接着就只听身前,一阵‘嗡’的鸣响。

    声音清冽尖锐,也暂时打断了他的思绪。抬目望去,只见正是面前三尺,那五枚云焱飞刀的之一。

    一丝丝紫光散发,与他心意相系,分明是到了神念合一的地步。

    宗守见状是微微一笑,只意念一展,这枚飞刀就已悬空而起,飞入到他的袖内。

    紧随其后,又是一枚云焱飞刀从他袖中穿出,悬在了身前。继续以灵念锻打冲刷——

    这数年时间,宗守无时无刻不在培育着这些飞刀,使之达到六神刀的要求。

    到了此时,已经是整整第三十八口!

    而如今他乾坤袋里的灵石,还可支撑足足两年之巨!

    宗守也不再去想那无量终始之事,以一丝灵念,探入到这乾天山的地底。

    本来汇聚在山下的那些‘龙脉’,都大多不见了踪影。剩下的几条,也有迁走之势。

    这应是那座登天台,已经彻底完工。

    就一如预想,当那里的灵阵布好之后。可把乾天所有的龙脉,都全数借走。

    他这里是万事已备,就只差渡劫——

    不知那道门之人,已经准备好了没有?又能给他怎样的惊喜?

    可当一思及这‘准备’二字,宗守又是万分沮丧的把头垂下。

    他准备好了渡劫,却唯独没准备好渡劫之后。

    体内的元阴之气,仍是缺乏。

    先前他倒是想得挺美,回乾天之后,要做个荒淫无道之君,

    可无论依人还是弱水,都是不依。对他的阴阳撼世决,是深痛恶绝。

    本来预想中的香艳‘修炼’,也就只好转成了日常的苦修——

    可惜初雪不在,对那只小猫儿,他是垂涎已久,已经强忍了数年。

    如今之计,难道真要向他那‘瑶妃’下手不成?

    思量了片刻,宗守却是猛地一摇头。

    罢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何需去想这么多?

    ※※※※

    在八万里外,大商皇京城内。一个四四方房的小院之内,传出了一个苍老的朗诵之声。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就在内中那间精舍的窗台之下,却有一个少年,正躲在下面,静静的倾听。

    十六岁的年纪,脸生得是方方正正,并无出奇之处。却眉宇轩昂,透着英武之气。

    而此时那老人的声音,也在继续。

    “这是曾子所言,大意是我每天多次地反省自己,三省己身,替别人办事是不是尽心竭力呢?跟朋友往来是不是诚实呢?老师传授的学业是不是复习过呢?此言尔等当谨记之!”

    “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圣人说,看见贤明的人,要想着向他看齐。看见不贤明的人,则要反省有没有跟他相似的地方,是否需要改进。子量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圣人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少年听在耳中,是微一扬眉,面上浮出了一丝笑意。

    也就在这时,那窗内一位身着锦袍的少年,却忽然将一杯滚烫的热水,猛地拨出了窗外。

    麻衣少年听得如神,避之不及,被那水淋在了身上。肌肤被烫的发红,却强忍着痛,一言不发。

    室内的锦袍少年,见状是打笑出声:“一个奴仆而已,居然还敢跑来偷听,还不给我滚!我儒家经典,又岂是你这样的私生贱种可习?”

    麻衣少年的面色,这才微微一变。其实不用此人说,他也在大步离开。

    不过这时那精舍之门,却被打开。一个气度沉凝的老人,从内踱步行出。

    望了麻衣少年一眼,而后是冷冷的一声轻哼:“石二,今日之后,你再不用来了!剩下的工钱,可去账房支领。”

    那少年脚步顿住,面色是苍白如纸。是艰难无比的回过身,俯身一礼:“先生容禀!这庭院之中,一应诸事,石二都已经完成——”

    那儒服老人,目中怒容却是更炽:“这是惩你不守规矩!我雇你是为此间杂事,可不是让你扰了几位少爷听课!”

    又不解的一阵摇头:“我也喜你手脚勤快,却惟独此事,三番五次都是不听!让人圣恼。你一个贱役,不能科考,不能脱籍,学这些做甚?”

    “可圣人曾言,有教无类!”

    那石二一声苦笑,知晓今日之事,也没了转圜余地。对面这老儒,分明是心意已定。

    “石二或者不能科考,不能脱贱人之籍。可习这圣人之言,却能明白更多的道理!”

    那儒服老人一怔,而后是再次微微摇头。实在懒得说话,直接走入了那屋内。

    石二站在原地,是木然了良久。而后唇角冷挑,透着几分哂意。

    子量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圣人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此言之意,是子量问道,有没有一句可以终身奉行的话?圣人则回答,那大概是‘恕’吧!自己所讨厌的事情,不要施加在别人身上。

    这些道理,明明这些人都学过。却从没有人,放在心上。

    贱役么?为何这世界的人,总会有高低贵贱之分?

    为何会有贱籍,那些儒家之人,既然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为何偏要把人,分成四等?

    走出院子,至账房处领了这几日的工钱。石二是深一脚浅一脚,茫然无比的,走出这华贵宅院。

    他是短工,却在贱籍,只能做贱役。几日辛苦,也不过只是银两三钱。

    心中隐隐后悔,若是能老实一些,不去偷偷的听课。只需再有几日,就可凑齐娘亲的一剂药钱。

    如今这三钱银两,却不过只是数日之食。

    此时皇京城内,灾民无数,也不知何时才能找到一份工?

    接着是不自禁的,又想起了先前听说过的传闻。

    “据说如今,那东面有个叫乾天山的大国,占据了东临云陆与辉州,治下渐渐繁华。却人口偏少,需要很多雇工海员。那里人有贫富之别,却无贵贱之分,什么贱籍工籍之类都是没有。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听说那里是武馆众多,无论何人都可以习武。乾天山有座书楼,只需肯入其籍,就可在楼内任选一本功决修行。我若能习武,只需到武师境界,或者就可救下娘亲的命。只是这路费难寻,娘亲她也不耐长途跋涉——”

第七五四章 大战降临

    摸了摸自己的囊袋,石二的眼中,是既有踌躇,又有为难之意。

    从皇京城到最近的港城,也有近万里地域。到了那里,也未必就能遇上从东临云陆过来的云舰。

    不止是囊中羞涩而已,这一路长途跋涉,也是凶险无比。

    据说如今大商各处,并不太平。似乎有些世家,准备造反——

    猛地摇头,石二将这念头,全抛在了脑海之外。

    继续往家中行去,路上稍稍犹豫,又买了两个白面肉包。

    还不知自己日后,该怎办才好,该何处谋生。可娘亲她,已经连续数月,没有吃肉食了。病中之人,却每日只一些清淡粥食,怎么能撑得下?

    不过这么一来,估计又得被娘亲训斥。

    石二摇头无奈一笑,过不片刻,就穿入到一条脏乱无比,恶臭熏人的小巷之中。

    他心神恍惚,几乎是全依身体的记忆,往自己家中行去。

    可当石二走到门口之时,却突的怔住。

    只见眼前,赫然是一个衣着华贵的青年,正立在那房门前。

    年纪比他大了七八岁,身上衣物,也不知是什么布料,流光隐耀。看起来比之前,雇佣他的那一家学士府邸的少爷们,还要贵气逼人。

    脸也同样是方方正正,面上挂着笑,明朗阳光,却又带着几分邪意。

    上下看了石二一眼,而后那青年目中,就掠过了一丝惊奇之色。

    “你可是名唤石二?住在此间!”

    “此是我家!”

    石二有些不知所以然,一头雾水:“小人也确实姓石,敢问贵人至此,可是有事要寻我?”

    眼越过此人,看向那屋内。石二的瞳孔却骤然一凝,手中的白面肉包,也翻落在地。

    只见那床榻之上。一个女子的身躯正仰面躺着,安静无比,静到没有半分声息!

    那是他的娘亲——

    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生他养他,相依为命!

    脑内就如炸雷一般,不知所措。明明清晨还是好好的,可为好只半日时光,就已天人永隔?

    面颊之上,感觉到两道暖意。石二用手擦了擦,才发绝自己已是在感觉到悲意之前,就已是泪流满面。

    其实早就想到的,母亲可能扛不过这个冬天,却没料到会这么早。

    今天就不该去那学士府!或者早些回来,还可见母亲一面。

    也再没心思,理会那贵介公子。石二神情呆木的,走到那床榻之前跪下。然后是怔怔的看着自己母亲的脸,一言不发,默默的流泪。

    男儿有泪,只因未到伤心时。

    那华服青年见状一叹,走到石二身后。默然良久,足足等了一刻钟。待石二心绪平复之后,这才再次出言。

    “我名石越,你可唤我叔父!”

    “石越?叔父?”

    石二诧异的抬眉,转过了神。而后是若有所悟:“你可是皇京石家的人?”

    用的虽是疑问的语气,可眼神却已确定。言辞之间,也含了几分疏远之意。

    “好聪明的小子!”

    石越轻笑:“正是石家,你父亲名唤石涛,是我大兄!”

    伸出手,欲抚摸石二的头。却见这少年,下意识的避开。石越一怔,而后失笑:“别怨你父亲,你们母子之事,是事出有因!今日也是你母亲主动联系,你三叔才知晓你们在此间。”

    石二依旧默然,并不言语。

    石越眉头略皱,而后淡淡解释道:“大兄昔年对你母,其实用情至深。只可惜,你母亲她出身净音门,是苍生道三宗六门之一。一时不慎,身份为他人知晓。你母亲不愿连累兄长,这才出走。算了,这些我说给你听,怕也是听不懂!”

    摇头摇头,石越再次抚着石二的头,这次少年并没躲避。

    “总之石二你只需知晓,你父亲当年并未有辜负,实有不得已之因!你如今是无依无靠,总不能孤身一人。你母亲既然托付于我,那么无论你愿不愿意。我石越都不会坐视我石家血脉,流落在外!从此之后,你便是我石家之人,我石越的侄儿。”

    语音是斩钉截铁,毫不容拒绝。

    石二凝思了片刻,却并未答复,而是转过头,看向了床榻上母亲的尸身。

    “石二要先葬了娘亲再说!”

    心中是一阵悲凉,若没有身后之人在。他连为母亲下葬的钱,都出不起。

    石越看着,反而是欣慰一笑。这侄儿心念纯孝,让人好生喜欢。

    却不知习武资质如何?石家乃将门,世代领军,没有不修武道的。

    石二既入此门,自然也不能例外。

    一丝气机,自那天灵探入。流经四肢百骸,仅仅片刻之后,石越的面上,就满含异色。

    这是,战武之体?玄灵宝身?

    楞了足足片刻,石越的心神,才醒来过来,把手收回。

    “石二,你在我石家第三代中,排行第二。却不能以此为名,叔父今日就越俎代庖。从今以后,你可唤作石无忌——”

    那石二身躯一顿,接着就毫不在乎的点了点头。

    其实石越不说,他也不打算再用这石二之名。无忌这个名字,他喜欢!

    ※※※※

    仅仅七日之后,皇京城外七百里。

    一处郁翠葱葱的山涧间,一个用上好大理石修彻出的孤坟。

    招魂幡动,香烟袅袅,

    石无忌神情肃穆,在坟前静静跪着。而石越则是负手,立在一旁。

    “如今头七已过!本来名门大族的规矩,还需守孝至少一年。不过叔父如今有大事在身,可没功夫等你。便是你母亲,只怕也不愿你在她墓前,虚耗时光。不知无忌你准备作何打算?可愿随你叔父走?”

    石无忌皱了皱眉,眼神古怪的,看了身侧一眼,并不答话。

    忖道自己,莫非还有选择?

    石越也是失笑:“说的也是,无论无忌你同不同意,叔父都要带你离开。”

    这句话落,就已经遁空而起。一股真力,将石无忌强行扯入空中,往那东面行去。

    如此疾飞,须臾就是百里。石无忌是一头雾水,忍不住问:“不是回石家么?”

    皇京城石家,应该是在西面才对!

    “你如今回不去!日后再说!”

    石越摇头,而后目光悠然,注视那极东之地:“无忌,你可听说过宗守此人?”

    石无忌想也不想,就轻点了点头:“知道!听说是剑道天下第一,东临之主,血剑妖君!”

    血剑妖君之名,如今皇京城内。但凡对武道灵法感些兴趣的,谁不曾听过?

    此人是一国之主,据说剑道强绝于世,无人可敌。

    就在一月之前,东面有数十个名震一方的宗派,也不知如何,把这位国主惹恼。只是一人只剑,就将之全数灭绝。

    据说那几日血流成河,杀戮百万,是比魔头还要凶残的人物。

    学士府的老先生,说这人是丧心病狂,离经叛道。

    不过也有人,称赞说那位是世间少见的仁君,雄才大略。

    说起来,若不是石越上门,强行把他带走。那么他石二,多半也是会去乾天山,看看是否真能取得修炼功决。效力于那位妖王麾下——

    若能习武,能出人头地,他才不会管那宗守,到底是仁君还是魔主。

    只是这心中,却微微一沉。回不去石家,这是何意?

    “此人不是天下第一,而是无敌此世!”

    石越似乎毫无所觉,摇头纠正。眼眸之中,透着炽热之色。

    “无忌你又可知,万载前的项楚霸王与冉武天王?这位血剑妖君,便是这云界几千载以来,唯一可与这几位霸王比肩之人!”

    石无忌也曾听过几位老夫子说史,自然不会不知这项王冉王二人之名。都是英雄一世,曾经纵横无敌。

    却是依然不解,这无敌二字,与天下第一有什么区别?

    心念纷转,他把胸中的那些疑念,都暂时压下。

    “为何提及此人?可是你与这位血剑妖君有交情?要去拜访?”

    口中仍不肯称叔父,是既觉害羞,也不情愿。

    “交情没有!我石越反而欠他一次!这位妖王的为人行事,确使人心折!只可惜,这乾天山日后恐怕注定了是我石家之敌!”

    石越朗声一笑:“你叔父这次东行,是想用这双拳,再会他一会!也顺便还他那次人情。据说此人已渡劫在即,前些时日,征发数百万人,仅仅一月之间,就建成了一座九百丈登天台。想来劫期,便在近日!那乾天山,此时多半已是群英汇聚,妖魔乱舞。这样的热闹,绝不能错过——”

    渡劫?

    石无忌心中微动,他听说武道灵法,到了九阶之后,就有劫数。

    成功渡劫,就可登仙,一般都要离开云界。

    那位乾天妖王,这是已准备飞升?可那乾天山怎办?

    接着又只听石越笑问:“此人渡劫之日,必定是大战之时。无忌你可愿随我,一起去睹一睹这位血剑妖君的风采?”

    石无忌只凝思了稍许,就猛地一点头,

    他如今是身不由己,也确实想看看,那位天下第一人——

    此时的二人却不知,就在石越带着石无忌,离开不到片刻。

    孤坟之前,却又闪出一个人影。却是一位四旬道人,望着二人离去处,笑意隐含。

第七五五章 钧天拳甲

    三十日至,当手中灵石,只剩不到千枚。宗守便果断的把时光加速停下,收起了那宙极命世书。

    囊袋里的灵石确已不多,而此时体内积蓄的神灵之力,也是全数无存。

    对剑道灵法的参悟,更到了一个瓶颈。再参悟下去,也无益处。

    除非别有机缘,又或本身境界提升,否则再难进半步。

    此时他浑身上下肌肤,都是泛着一层肉眼不见的玉黄光华。

    而在肌肤之下,更出现了一丝丝灵纹,就仿佛那些晶兽的表皮一般。

    当那些神力彻底消化之后,他的肉身确实又强了不少。不过到差不多七成之时,肉身就到了极限。

    而后其余的那些神灵之力,就被转化成了这种纹路。

    “都说人是上古晶兽中的一种,果然有些道理!”

    这些灵纹,也只有修为足够,将灵力聚于双眼时才能看见。

    望之优美别致,透着尊贵华丽之感。

    不过宗守却知,这些灵纹,可不仅仅只是好看而已。

    不久之前,宗守曾经试过,一旦以真力催运,可使他的肌肤皮表,抗力激增,更加坚韧。力量也是保涨,强了一倍有余!

    宗守又探手一招,将一双只剩到手臂部分的甲胄,取在身前。

    正是从武轩手中,抢来的那对钧天拳甲。

    他把武轩的头颅换回,这对拳甲却留了下来,天魔穹境,也未向他索取。

    只是因此物,受纯正魔气浸染,宗守一直便不曾使用。只日日带在身边,只有每日有空,都会以吞净二符净化。又让晗曦,时不时的以圣焰燃烧。

    而此时加上宙极命世书,已历时已十数年。

    只是这拳甲之中,依然是有着一丝丝的魔气缠绕,未能彻底驱除。

    也不知天魔穹境,到底是使了什么样的手段。把这好好的一套战甲,彻底染成了魔器,已污及本源。

    没有四五十年的时光,根本无法完成转化。

    宗守稍稍犹豫,却还是伸出手,将双手探入这双拳甲之内。

    立时可觉,那甲胄之内,弹出了大片的倒钩尖刺。意图刺入他血肉之内,却被他的肌肤抵抗,牢牢的阻挡在外。

    更有一丝丝戾念,同时在宗守脑海中腾起。

    意念波动,宗守的双目泛红。

    一时间无数凶厉可怖的念头,不断的自意念中掠过。宗守只觉胸中,是莫名的憎恨。

    只想杀人,杀!杀!杀!把眼前所有一切,都尽数摧毁。

    还有他这拳甲,也可以更强。只需把乾天山下,那所有的血肉,都全吞噬掉!那时他可以举世无敌!

    足足片刻,宗守的神情,才回复了平静,毫无波动。

    “倒是有些小看了那武轩!”

    能够压制这钧天拳甲内的魔气,不被其所控。至少心志方面,就很是了得。

    尽管那家伙,也明显是有些神智不清了。

    接着下一刻,宗守的唇角,就又斜斜的挑起。

    “果然,我这具身躯,如今是万邪不侵,万魔不入!话说回来,我宗守怎么可能会是圣王?这圣王之气,到底是哪来的。”

    自己也是疑惑不已,如他这样的惫懒之人,一年到晚连政务都没处理过几件,居然也能成圣王?也未免太掉价了些。那么又是因何缘故?

    摇了摇头,宗守收回了杂念,重回眼前。

    那些侵入的魔念,大半皆被他身躯里,那莫名其妙的圣王白气给冲溃净化。

    剩余的部分,已是龟缩回钧天拳甲内潜藏,再不见踪影。

    宗守的意念,也毫无阻碍,伸展到甲内的核心。

    直到这时,才将这对拳甲,牢牢掌握!那些倒钩锐刺,都瞬间收起。

    而那甲片,也由原本的墨黑,转为赤红!紧帖着他的肌肤,就仿佛是身体的一部分。毫无半分不适之感。

    宗守也试着一挥拳,整个静室,顿时扭曲震荡。

    不过就在濒临崩塌的刹那,这间二十丈宽的房屋,又恢复如初,毫发无伤。

    而宗守的眸中,也闪过了一丝精芒。

    “两倍之力!真力魂力,还有这力量,都整整提升了两倍!此物在那武轩手中,当真是暴殄天物!”

    不是如以前他所使用的那些灵器一般,只增加某种特定灵法的威能,又或者只增加一些气力。而是全方面的提升!

    实力等同于翻了两倍!

    而在他而言,其实又何止是两倍而已——

    自然,他借取的一国之势,也不可能随之翻番。

    不过此时战力,也差不多增添了两成!

    一双拳甲就能如此,不知全套的钧天甲凑齐,威能又将如何?

    宗守不禁是再次失神遥想,而后是微微摇头。

    他与云荒时代末期,那几位霸王,差距果然还是不能以道理计。

    再意念一动,那拳甲就化入到他肌肤之中,不见了踪迹。

    宗守也走出了这间静室,只见室外,轩辕依人与弱水师若兰几人,还有任博这些个乾天山的老臣。都在静静等着他,多是眼含忧色。

    宗守朝着这些人一笑,又递给依人弱水,一个安心的眼神。便直接遁空而起,往西南遁去。

    此时说什么都没用,唯有真正渡完劫,踏入灵境,次可使这些人安心。

    依人弱水却知宗守底细,并无多少忧容。

    不过当宗守,踏入空中之时,轩辕依人却仍是忍不住开口:“雷劫凶险!夫君武道高绝此世,又乃一国之君。劫雷必定不是凡等。还请小心!”

    说完又将三枚红色丹丸,打入半空:“此是依人所炼消劫渡厄丹,或能助夫君一臂之力!”

    宗守随手一招,就丹丸收入袖中。意念一动,回想这消劫渡厄丹的资料,就知此物之能。

    居然是九阶的灵丹,此物之用,正是专为渡劫吗,据说可消减劫力。

    也不知轩辕依人,从哪弄来的单方,居然还真被她炼成了。

    此物宗守虽没打算用,也用不上。却仍觉欣喜,小心翼翼的,放入到乾坤袋中。

    心中微暖,果然还是自己爱妻,晓得心疼人。

    往东南那登天台的方向一步百丈,离开了乾天山。

    宗守一路踏空而行,把意念遥遥散开,覆盖二百里地域。

    “呵,还真是群魔乱舞!”

    灵念覆及的这个范围,他能感应的灵境,就有近五十之数。

    有对他好奇的,也有恶意深藏的,更多的却是还未曾察觉。

    宗守眼微微一眯,本是懒得去理会。可须臾之后,却又目透锐芒,看向了南面。

    却是东面一条驰道之上,一个灵境修为的修者,立于其上。

    面色惨白,一身黑衣。周围是数十损毁的翻云车,还有四百余具尸体。

    那些血液,正是汩汩的流动。形成了一个血祭之真,而那修者的目中,也泛着丝丝红光。浑身上下,更笼罩着一层血雾。

    “元始魔宗?血河祭!敢在乾天境内,取孤子民之血,你好大的狗胆!”

    宗守的目光一厉,也不动剑,直接一拳,轰向了百二十里外。

    那百里时空,都被这浩瀚巨力,强行折叠。然后那壁障,也轰然粉碎。

    魄境巅峰的剑意,蕴藏于拳中,猛地击落。

    远处那人,正专心汲取着那丝丝血雾。全不曾防范,发觉这突兀而来的一击时,已然避之不及。面色霎时惨白一片,眼含骇色。

    不过在这时,他身后另一方虚空,也同样被破开。

    一只巨大的魔掌,也同样击至。一个雄浑之声,遥遥传至。

    “君上何必如此激怒?此是我元始魔宗在外域的弟子,不知君上的规矩。其实为这些性命一文不值的平民,又是何必——”

    话音却未说完,当拳掌交击。那百丈魔掌,仅仅只抵挡了不到半息,就彻底的溃散瓦解。

    拳力轰下,直接将这位魔道修士,砸成了粉碎!

    这一刹那,数百里内,所有的修士,都把意念遥遥灌注而来。

    即便修为再低,这般剧烈的灵能波动,也能感应。

    而那人声音,明显是既惊又怒。

    “好一个乾天妖王,血剑妖君!你这竖子,当真是不将我元始魔宗,放在眼中!尔如今劫期将临,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从此劫中生还。三日之后,我元始魔宗,必要将你那乾天城满城屠绝——”

    宗守却懒得说话,难道方才留手。这元始魔宗,就会手下留情?

    此人已被他意念牢牢的锁定,借着说话,把阵阵魔音,灌入过来。试图引发他对这次生死之劫的恐惧。

    气息身形,皆不断的变化。虚虚实实,闪烁不定,往远处逃脱。

    宗守意念一展,使那无名剑从袖中飞旋而处。握在手中,而后蓦地一剑。由上至下,斩入身前空中。

    而后眼前这片空间,就仿佛一块巨大的画布,被从中撕开。气冲万丈,剑寒千里!

    远处百里之外,也传来了一阵凄厉惨嘶。可仅仅只是响了一声,就恢复了寂静。

    宗守剑光,一收一带。就把一个老者的人头,带回到了自己的身旁。

    却是一个七旬左右的老者,眉心之上,有着一个魔蝠印记。

    顿时了然的一挑眉,原来是魔蝠老人。这家伙万载之后,在神皇游戏中,还是一个小BOSS来着。

    不意今日,却被他一剑斩了。

    而此时数百里,几乎所有灵境,都是噤若寒蝉。

第七五六章 破开天障

    一剑震慑,使这周围聚集的修士,大半远遁。似乎是生恐宗守,一剑一拳击来,遭无妄之灾。

    宗守的目里,却也同样是隐蕴怒意。

    这些人,还真当自己是已经死定了?行事居然如此的肆意张狂,连半分顾忌都没有!

    哪怕是他一月之前,才刚将数十道门诛灭,斩杀掉无墟,似乎也不能震慑。

    目含杀机的扫视了一眼前方,宗守冷哼了一声。把无名剑收起,继续往那东南,遁空而去。

    片刻之后,就已看见了那座九百丈高台。

    高高耸立,几乎插入云空。方圆达数里之巨,最上方是一座巨大的殿堂。

    这只是登天台的主体而已,在附近还有其余副台,有的高八百丈,有的只有四百丈。总数三百六十四,参差不齐,大小不一。可若仔细看,又有着一定的规律。

    每座台上,都是一座法坛。都有灵师坐镇,八百丈台上,是几位灵境。而七百丈,则是九阶,而后是依次递减。皆是乾天山,最可靠之人。

    本是都在静坐冥想,可当宗守意念抵至之时,就纷纷苏醒。

    整个灵阵,将整整五十条龙脉困束之此,使灵能充裕。

    下方处,则是驻扎着整整六十万大军。还未包括血云骑在内。

    宗守的眼微微一眯,这比他原先的布置,要多了二十万精锐。

    几乎不用去想,宗守都知这是虎千秋邱为几人的手笔。瞒着他,调来了二十万大军。

    心中不禁是暗暗摇头,知晓这几位乾天老臣,还是在但心他的安危。

    不过,此举虽是出自这些人的忠心,并无恶意。可事后这私调军力之事,却仍需加以惩戒,此例绝不可开。

    这时却懒得去理会,直接把遁光按落,落在了登天台的中央处。

    穿空而入,踏足在那殿堂中央,宗守却微微一愕,看向了一旁,那正手执着炼银枪的女子。一身银甲,英姿飒爽,正是孔瑶。

    “你不在下方指挥大军,到这来作甚?还不退下——”

    一旦天劫来临,大战开始。以孔瑶不过八阶巅峰,跟本就无法抗拒,那些几百年前的云界强者。

    第一时间,就会被碾碎。

    这么一看,才发觉孔瑶的气机,居然又有了提升。稳稳的踏入了九阶。

    不过九阶又如何?顶多能支撑的久些。

    孔瑶闻言,却面色发白,轻咬着唇,神情委屈。默默立着,也不说话。

    倒是身后,传来了孔睿的笑声:“君上勿恼,是孔睿让瑶儿上来。只为解君上之劫——”

    “劫?”

    宗守错愕的回望,对孔睿在此,倒不怎么意外。这处的大阵,本就需这位深浅莫测的司天监正主持。

    “正是!君上莫非忘了,我与重玄的赌约?我这女儿,身具衰劫。一年之前,给君上惹了不小麻烦。”

    宗守自然是知晓,最开始他用尽手段招揽,只为孔瑶的才华。一来手中没人可用,也不愿这绝代军神,窝囊的死在背后刀下。

    后来才知孔瑶,原来是衰星来着。

    却仍是眉头皱起:“可这衰劫,不是已经解了么?”

    “瑶儿的衰劫虽解,可君上的凶运却还在。”

    孔睿好整以暇的解释,眸中含笑:“解铃还须系铃人,君上要解着凶劫,还是需得瑶儿在身边才可。”

    宗守听着,顿时有种恍然大悟之感。

    怪不得最近,是杀戮连绵,原来是这凶运之故!

    心中却又半信半疑,总感觉对面这孔睿,是在忽悠自己。

    又为孔瑶的安危担忧:“可她才不过一个九阶!监正就不担心她安危?那些人过来,一个手指头,就可把她碾死。孤那时,可未必就能护得住——”

    这石台之上,可非是万军之中。

    孔瑶本是气的樱唇发紫,这次若非是父亲之命,她才不会上这登天台。

    结果一番好心,反而是被宗守训斥奚落。

    直到宗守这最后一句,这容颜稍霁。

    听出这家伙语中的关切,是真心实意。

    却仍是一声冷哼,突兀间一枪刺出,直击宗守的咽喉。

    枪束不是很快,却有着一种万夫莫当,万军辟易的气势。

    宗守心中,也是微微一跳。神情中,浮现出了几分凝重之色。

    感觉这孔瑶,这一刹那,与身下六十万军,合而为一。

    甚至整个乾天山,东临辉州,数百万大军,都为其后盾。

    只一瞬之间,宗守就已略略窥知其枪术根本。

    这是——千军破!

    数十载后,孔瑶仗之纵横沙场。斩将杀敌,抗拒那些仙境神境强者的绝世枪术,军道武学。

    此时还只有一个雏形,却已有凌人之势!

    寻常的灵境,这一枪都未必能抵挡得住!

    屈指一弹,指节恰好是敲在那枪尖之上。一股罡力,在二人之间勃发。

    孔瑶身躯失控,抛飞在空中,退开百丈才复站定。再看对面,只见宗守在原地,赫然纹丝不动。

    怔了一怔,孔瑶的眸中,顿时透出了沮丧之色。

    她此时也同样毫发无伤,明显可觉,宗守是手下留情。击退自己的同时,还能有余力,护住她身体。

    两人间的差距,是天壤之别。

    下一刻,就听宗守好奇的问:“你如今,可是增修了军,势二符?筑为根本之法?”

    孔瑶螓首轻点,答道:“这一年间,臣掌大军。又经历与夜魔之战。灵窍顿开,对军,势二符颇有领悟。”

    神情略含着颓丧,自问进境不小,可却比不上这变态。

    也觉自己,没颜面再呆在这登天台之上。不过就在她离开之时,却听宗守又一声轻笑。

    “罢了,多你一个也是无妨!这可破千军之枪,应付那些宵小有余!”

    接着是微微失神:“军道势道,倒是与那人的武道,有些相仿。不过也难怪,你最后会输给他——”

    孔瑶先是一喜,接着是只觉错愕。那人是谁?相仿?莫非也是习的军势二道?记得自己,也没输给谁?

    正这般想着,面上又羞红一片。只是被夸了一句而已,能够留在这破台上,你孔瑶你欣喜个啥?

    宗守意念,只微一恍惚,就回过了神。

    信手一甩,只见银光闪耀,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

    整整五十四口云焱飞刀,钉落在地。都是经过他魂力习练,可神念遥感。

    交相呼应,竟是激起了一波魂力风波,扰动着四周灵能。

    最后是那口无名剑,插在了身前。

    宗守负手在身后,眼含着轻蔑之意,看着远方。

    风云狂卷,乌云汇聚,将月光遮蔽。使这百里之地,都是一片漆黑。

    好在这整座灵阵,也开始运转。发出淡淡幽光,不至于让人伸手不见十指。

    一座座法坛催动,浩荡的灵能,震荡四方。

    而那登天台下,六十万精锐,也结成一个巨大方阵,列在外围守护。

    七千血云骑,则游弋在外。

    孔睿不知何时退去,到另一座八百四十丈,仅次主体的石台之上。

    数息之后,声音凝然而至:“君上!我等已准备妥当,可开始了!”

    宗守眉头轻挑,心念一动。那浩瀚之势,就从体内勃发。

    而意念中感应到的那层天障,则仿佛是被一股巨力,猛烈撞击!

    轰然摇动,而那裂痕也更是扩大,几乎整片的撕裂。

    宗守隐隐只觉,自己与天地之间,隔着的那层‘膜’,已经被破开了一条痕。那意念也已可接触到,‘外面’的真正世界。再非是以前那样,是依靠灵华玉髓之力。

    刹那间体内的内息暴增,从气海之中涌出。须臾间,就填满了他那九大轮脉。而后不断的往外鼓涨——

    可惜,这肉身早已被他锻炼到了极致。轮脉也同样强化,坚韧牢固。

    任是那内息如何的滂湃庞大,如何的潮涌冲击。都无法使轮脉,有半分动摇。

    而魂海之内,亦在扩张。

    那层天膜破开,周围无数的先天之气,灌入躯体。

    一部分转化为真力,一部分则是扩充着魂海,强化着魂识。

    还有一部分,则是强固那肉身,

    渐渐的,宗守的躯体,就仿佛是一个黑洞,吞噬着这四周的‘源灵’。

    幸亏是此间,被强行聚集了五十条龙脉,足供所需。

    也引得孔瑶,讶然回望。这才只是刚开始而已,居然就有了这么大的动静。

    而此刻天空中,更有无数的雷蛇闪现,一条条的横贯天空。声势骇人,也使此间,亮的恍如明昼。

    宗守的意念,则如刀如凿,将那层‘壁障’,再次狠狠的一砸。

    接近魂级的太初剑意撞击,终是将这层困扰他十数年的天人之障,彻底的粉碎!

    这一刻是只觉心神微松,意念间又一个块垒,一个心障,被击破甩开。

    神念魂海,愈发的圆融无碍。

    这时他才有时间看天空,辨别着那雷劫属性。

    “九曜玄空转轮劫!”

    宗守这意念才起,浑身上下,就燃起了赤色火焰。

    “果然,渡劫时吸收的先天之气越多,雷劫越盛!人杀的越多,则心魔越诡异。自然,晗曦除外——”

    宗守却毫不在意,反而唇角挑起。

    已开始了,休让他失望!

第七五七章 抱丹蕴神

    当石越带着石无忌,抵达乾天山南之时,正是子时三刻,三更之末。

    恰是那远方,一波浩大的灵潮,四下席卷。

    短短两日之间,连续奔行。

    石无忌早已是疲惫不堪,在高空飞行,那阵阵罡风,有如刀刃一般。

    即便有石越护持,也是直觉浑身上下,都被碾碎了一般。两日未睡,也疲乏已极。

    不过当石越,选了一处大越七百丈高的山丘落下之后。

    石无忌仍旧咬着压,直直的挺立。至少气海之内,是暖洋洋的。

    体内一团如老鼠般的气流,在全身上下,循环流转。

    这是石越所授,抱丹蕴神决,据说是顶级的灵武双修之法。

    虽非石家秘传,却在石家的家传武道之上。

    这两日间,石无忌是硬挺着空中罡劲,修炼此术。

    两日之前,就有了气感。两日之后,已经打通了一条轮脉。

    不过在他这位‘叔父’石越口中,却是不值一哂。

    言道宗守,十四岁突破双脉之身,才真正开始习武。而后仅仅半年多,就入了先天。

    至于石越本人,修行之速,也全不在其下。

    他石无忌,还差的远了!

    石无忌倒无什么不服之意,这二人,一位是无敌于世!另一位更早前者一步,已经踏入了灵境,也是二十年纪。

    实力不知如何,可既然有资格,能欠那一位的人情,就可想知一二。

    十六年,他早已明白。龙不与蛇盘,凤不立鸡群——

    孜孜不倦的运转这功决,不为攀比,只单纯是因欣喜。每一点进步,都让他高兴万分。就如久渴之人,望见了甘霖。

    以前习武的期望,已经实现。如今他要做的,就是抓紧每一分时间,提升自己的实力。

    他十六岁才开始习武,所以绝不能虚耗光阴!

    “总算是及时赶至!”

    石越意念遥遥感应,而后嘿然一笑。

    “魔蝠老人?居然也一剑而斩,果然是他的风格!这实力更是深不可测的,是杀鸡儆猴呢——”

    正这么说着,天空中开始乌云狂涌。月色遮掩,远处灵光闪耀。

    石无忌往那边眺目望去,这才发觉,那二十里之外,有一座座石台高耸,杀气冲霄!

    他修为不够,却也能觉此处的灵能流转,似是有些不对。

    转过头,也可见石越的神情,是异常的凝重。

    “好一座天遁周天大阵!”

    许久之后,石越才赞叹的微微一笑。

    “这布阵之人,很是了得!”

    “确然了得!据说是乾天山司天监正孔睿,一手布下——”

    虚空中,传出一个曼妙女音,声如空谷幽兰:“大商那位元辰帝,这次真是走了眼。把这父女二人,白白送给了乾天。”

    话落之时,远处一个女子,踏空而至。

    石无忌注目望去,立时眼神一呆。他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比他的母亲,还要漂亮许多。

    可随即之后,石无忌就又皱眉。这烟视媚行,他甚是不喜。更是讨厌,那种莫名的魅惑。

    大好男儿,怎能为美色所惑?也绝不愿,自己心念意志,被这声色动摇。

    竟是仅仅半息,就偏开了头,强行移走了视线。

    石越唇角轻挑,眼透出几分赞赏之意。那女子,却是微微意外。

    加上眼前两位,这已是第三人,不被她美色媚术迷惑。

    而这少年,本身更是半点修为都无!

    深深看了则石无忌一眼,少女又美目流转,目视石越。

    “小女苏小小,见过石将军!”

    “我知道你!”

    石越点了点头:“天魔穹境新任的圣女可对?这次来,可也是为血剑妖君而来。据说你们穹境的前任圣子武轩,与其仇怨极深?”

    “私人恩怨,与穹境无关!小小只观战而已!”

    苏小小一笑:“这句话,其实该是我问石将军才是!若有你出手,那位妖君今日处境堪忧——”

    “圣女当知我欠他人情,即便不助,也绝不能乘人之危。”

    石越失笑,看了眼周围:“此间是群英荟萃,也不知聚集了多少俊杰,又哪里轮的到我石越?”

    话至此间,语音一顿,带着些寒意:“对了!还未问过。圣女来寻我,是到底意欲何为?”

    石无忌到底年轻,闻言也看了眼四周。果然这些许时光,附近有无数人,遁空至此。

    也有许多,不能飞行的武者,疾步赶至。周围山丘,全都是人。一眼望去,怕不有四五千人。

    却不知身旁这二人谈话,看似老友一般。其实气氛却已是剑拔弩张,在这山岗之上,气机冲突,一瞬之间。意念气力,已然交锋了千百余次。

    石越安然如故,笑意盈盈。苏小小却微微变色,数息之后,竟是往后退了半步。

    而后干脆是向后再连续退开,至十步之外。摆脱与石越的气机交缠,嫣然笑道:“果然不愧是石越!这天下间,恐怕也只有血剑妖君,堪为你石越对手。宗守今日能得你之助,实是万幸。小小今日不拦你便是!”

    “你也阻拦不了!”

    石越‘呵’的一声,摇头自嘲:“错过了这次,这人情可就再难还上!平常时候,他何需我助?故此——”

    一丝锐芒,从眸中透出,刀一般刺向了苏小小:“阻我者杀!”

    石无忌听得是一头雾水。不过大约知晓石越,是为助宗守而来。

    当下抬起头,奇怪道:“石越,那位妖君,难道没法渡劫?”

    “要叫叔父!”

    石越拍了拍他的头:“区区天劫,我石越尚且不惧。在他而言,自然更是——”

    “不在话下!”

    苏小小那边,轻笑着把言语接过,兴致盎然的看着石无忌。

    “云界剑道第一,可不会畏惧这区区天劫。只可惜,这位血剑妖君,实在树敌太多,也是在锋芒太盛。如今不但是道灵穹境想要他的命,更有太灵,道凌,元始三宗。甚至那南方大越,要不愿他继续活着。”

    见石无忌眼神更是迷茫,苏小小无奈,又摇头解释:“你只需知晓,这些势力。几乎每一家,都可与大商抗衡!”

第七五八章 也有今日?

    “你只需知晓,这些势力。几乎每一家,都可与大商抗衡!”

    石无忌微惊,势力可与大商抗衡?那该是何等强横?

    这个世间,真有这样的势力存在?

    苏小小望在眼中,则是意味深长的一笑。这可当真有趣!石家的子弟,居然不知太灵宗,不知道灵穹境。

    “那么你说那位血剑妖君,可还有活路?”

    “言过其实!”

    石越在旁却是冷然一哂,微摇了摇头,对石无忌解释道:“那道灵穹境,倒是可抗衡大商大半国力。太灵宗与元始魔宗,却还差了几筹。道凌宗与南方大越,更差得远了。你需记得,这几个宗派,才是当世最大的几个势力之一。我石家未必惧之,不过也少招惹为妙——”

    见石无忌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石越接着又笑:“说那为血剑妖君有难倒是真的,可若说他注定死劫,没有半分胜机,石越却是不信!这几年中,那一位从争夺妖王之位开始,也不知经历多少风浪。有多少次人人都以为他败局已定,必死无疑?最后结果如何?”

    那苏小小一怔,而后是若有所思。这话别人说,她绝不会太在意。可出自石越之口,却又不同。

    中土云陆中,还有几位神皇种子,都是出色之极。

    不过到此时,几个宗派,都已渐渐把视线,投注在石越,这位本来让他们最不看好之人身上。

    这些年的所为,是可圈可点。武力高绝,智慧出众。

    石越也不再去理会,此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强求人信。

    反正过不多久,就会有结果,

    只是他这话音还未落,不远处就传出了一声冷哼:“本君倒是觉得,这宗守必死无疑!兀那小子,你说这话,难道是欲为那血剑妖君张目不成?”

    石越眉目一凛,只觉一股杀机,笼罩过来。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面上带着几分魔性的孩童,正立在三千丈外。

    七八岁年纪,如粉雕玉琢一般,却踏在半空,轻松显意。

    这孩童他不认得,不过对方身后站着的一人,却是熟识。

    正是元始魔宗的海殇君,三百年前的魔道第二人。

    不过此时,却是侍立在后,明显是以这七岁孩童为主。

    石越甚至不用去观望,就知这一位的实力,必定是不凡。

    他二人说话,自有控音之术,旁人难以听闻。这人却能远隔着数千丈,仍能查知。至少这一身修为,就已不在他二人之下。

    剑眉一轩,石越就毫不在意的一点头:“你要这么以为,也无不可!”

    那孩童目中怒意微闪,似乎意欲发作。苏小小接着却是盈盈笑着,朝他一礼:“天魔穹境苏小小,见过元海圣君!不意圣君,也回了云界!对了!好教圣君知晓,奴家身旁这位,是石越石将军,出身大商石家。是我云界,第一位开拓外域之人。据说半年前,已经攻入了一个小千世界——”

    到最后几句,元海神情顿时一凝。他身后的海殇君,也是眼神凝重的,注目看着石越。

    石越面上,也同样是掠过了几分警惕之色。元海,这个名字他听说过。不过应该唤作元海魔童才对,五六百年前,使云界之北,几乎化为血海。

    为炼一门血海胎生术,四处作恶,屠戮数百万人。

    之后诸多道门围捕,也无奈其何。被其逃出云界,不知去向。

    不意今日,也回了云界。看其气机,当是早已入了仙境。因这云界的压制,也维持着灵境巅峰的修为。

    那元海目光闪烁,沉吟了数息。就又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转身。

    “今日这宗守,连诛我元始魔宗,二位同门!无论如何,都必死无疑。此处之人,大半皆是那宗守之敌,恨他入骨,还请阁下慎言!”

    石越唇角一挑,这个他何尝不知,又怎会在意?

    不过有这人在,他也失了继续说话的兴致,只静静等候。

    也就在片刻,周围又有数十人影,出现在这山岗附近。

    修为高低不一,有不到六阶的,也有灵境强者。

    不过最引他注目的,还是一位青袍道人。

    修为是只有八阶而已,可一身气机,却沉凝厚实,根基牢固。中正平和之中,又带着几分戾气。

    不止是石越,便连远处的元海魔童与海殇君,也不禁回头,注目仔细看了眼此人。

    苏小小却认得此人,道:“这位是岫云宗的宫源!数月之前,其一宗上下,都是灭于宗守剑下。对那位血剑妖君,是恨之入骨!”

    石越恍然,忖道那宗守屠杀四十余宗,爽快是爽快了。可也为自己,惹了一位不得了的强敌。这人未来,必定是出众人物。

    又微微奇怪,这苏小小据说一直就在外域。为何对云界之事,是了如指掌?

    不止是他们这块地方热闹,随着那空中乌云汇拢,雷光闪耀。

    更多的遁空,从天空中降下。

    其中部分,更是声势煊赫,张扬无比。数波滂湃魂压,四处冲凌横扫,涤荡长空。

    而就在那远处的天遁周天大阵,开始运转的刹那。

    一道银白色火焰,几乎将整片天地撕开,轰然坠落了下来。

    魂念震荡,使这山岗之下的修者,多是面如土色。

    也有人认得,那银火之内的人影,发出阵阵惊呼之声。

    “是雪焰真人!七百年前,焰焚近百位魔道天境的雪焰真人!”

    南面处,又有一个巨大的冰柱,拔地而起。直插云天,至九百九十九长止住。

    几乎瞬间凝聚,比那登天台还要高上几分。周围数十里,都是化作了冰雪之国。

    一个人影,高高立在冰柱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

    “这是冰封千里!那冰台之上,莫非是北玄散人?”

    同样是魂念浩荡,压迫四方。

    而在西面,又有漫天的粉红花瓣飘落。一株株木藤,从地面拔地而起。在一千四百丈天空中,结成一个木质的平台。将一位看不清楚面貌的女冠,托在半空。

    “是八百三十年前,飞升离去的移花散人!”

    元海拿眼望去,却是不满一声轻哂。

    “不过才刚刚踏入仙境而已,声势却是一个比一个张狂!不过这道灵穹境,当真好大的手笔!”

    石越却知这些人,造出如此声势,只是为压迫那阵中之人与宗守,使其生出戒惧之念。

    真个是大手笔,光是他感知到仙境修者,就已有七位之巨!

    还有四位,或是隐在暗中,或是声势不显。

    “总共有八位!”

    苏小小淡淡道:“据我所知,道门加上元始魔宗。回归云界的仙境,总共有八位之巨。不知石兄,以为这宗守,可还能安然渡过此劫?”

    又抬目望了眼天空。此时云界之外。还有着四位圣境,三位神境。

    那宗守身后,却只一个敖坤,一个龙影。

    至于那苍生道明玉,若是足够聪明,定然不会再插足。

    真是不解,那位血剑妖君,到底是真有信心,还是那骨头太硬?

    天魔穹境,本该是他唯一出路。似他那样的绝世之才,即便穹境会打入禁制约束,也必定不会限制太多,反而是多有呵护。

    却偏要弃此生路,连带着她也被师长训斥。

    石越则是无奈一叹,可以感觉,一个由道门编织而成的巨大天幕,正在朝宗守缓缓笼罩而去。

    稍有不支,一个不慎,就要粉身碎骨。

    此刻便连他,也不觉宗守,能有多少胜算。

    若是平时,或可应付。可偏偏在这雷劫之时,几乎无有多少余瑕。

    也就在这时,那涌动的黑云,终于被撕开,一道白光从天空降下。

    周围数十里地,顿时都一片寂静。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仰头上望。

    而后数息,一声大笑,传彻四野。

    “是天境诸劫之首,九曜玄空转轮劫!当真苍天有眼!”

    那笑声张狂放肆,满含着兴奋戾意。

    “宗守!尔杀吾师之时,你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日?杀人者人恒杀之,今日便是你万劫不复,身殒之时!”

    石越注目望去,而后了然。这个人,正是潇湘子。

    无墟身死,其师兄也身坠于宗守剑下。与宗守之间,自然是不死不休。

    也难怪此时,这人会是如此的癫狂。

    不止是他,便连不远处的宫源,也同样身躯颤栗着。

    道心却坚凝的多,能够强自克制那杀念激动。

    在他身旁,石无忌则是略有些担忧的,看着远处的登天台。

    忖道那位血剑妖君,无敌强者,今日会陨落,会死么?

    苏小小却轻笑:“无论如何,这宗守能今日惹得如此众多的强者,汇聚在此。只为诛他一人,已足可自傲了!”

    ※※※※

    无独有偶,云界之外的虚空中。同样有一人,在发出赞叹之声。

    “居然是九曜玄空转轮劫!好一血剑妖君,果然是了得!”

    立身之所,就在云界之外。那虚空壁障,界河之内。

    出言之人,正是华云。

    “据说能引发此劫者,莫不是将一身内息肉身,锻炼到了极致!吾在外域中遨游,万年间也只不过见到三例!”

第七五九章 九曜玄空

    “据说能引发此劫者,莫不是将一身内息肉身,锻炼到了极致!吾在外域中遨游,万年间也只不过见到三例!”

    在他身旁,还有几人。龙玄自然是形影不离,旁边重光与玄微子二人,立在两侧。

    晴明则是随在几人身后,后面背着一口长剑。手中则托着一个深黑色的木雕,赫然仿佛是玄武之形!

    虽是雕像,却栩栩如生,仿佛是随时都可活过来,气息玄妙莫测。

    “此子确然乃我云界这万年来,最天资绝代之人!九曜玄空转轮劫固然是他成就之证,又是此子的灾劫呢!”

    龙玄说着,却是神情淡淡,带着莫测笑意。

    说到灾劫二字,更是含着森冷之意。

    “你我几人当年,可都比不上他!”

    “自然!若是再给他些时间,说不定几百载内,就可问鼎圣境!可惜了凌云宗,居然错过。否则也是我道门之福——”

    玄微子摇了摇头,却是饶有兴致:“还有那座天遁周天大阵,当真不凡。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此阵偏是五十条龙脉,恰好五十整数。周天三百六十五,此阵中三百六十四个石台,又正好缺了一个。这本该是不可能之事。可观此阵,却是圆融无缺!即便无有混元一气珠镇压,也可反伤一切,更有挪移之能。外人入内,必定是要迷失方向,陷入无尽轮转之中。一旦身死,便连元魂都难逃脱。”

    又好奇的问:“这布阵之人,是那孔睿?不意那孔家,居然也有这样的英才,可惜了——”

    晴明肃容倾听,知晓这位师叔祖,看似在称赞此阵,其实是在提点自己。

    “只能步步为营,以力破之!九曜玄空转轮劫,最短四个时辰。此时又人手充足,无需太急!”

    华云微微颔首,一边交代着,一边看向了晴明的手中,那尊玄武雕像,

    “此物是你太师叔从洞天之内,好不容易才请来。为此还挨了你太师祖好一顿训斥,好生狼狈。晴明你需记得,当小心使用,莫让它伤到!”

    “噗嗤,自然是要训你!这尊护法圣兽两千年前,才经历大战,至今伤势还未痊愈。本该是未来二十年,镇压我道灵穹境气运之物。你却偏要提前取出,师尊他岂能不恼火?”

    龙玄失笑,调侃着言道,语气间也含着几分不以为然之意。

    “总觉夫君你,这次实在太过小心呢!为一个才刚踏如灵境之人,居然就动用神境实力的护法圣兽。牛刀杀鸡,莫过于此——”

    “牛刀杀鸡?你这是妇人见识!要知那元梦,就是因他而死!若以实力论,元梦胜过那这圣兽何止一筹?一月之前,不也一样陨落?”

    龙玄默默不言,只心中暗忖,那元梦却是死在敖坤手中,可与宗守无关。

    那个小子,也没能耐对元梦如何。

    却无丝毫反驳之意,反而是眼神痴迷,温情脉脉的,看着华云。

    无论方才那些话的是对是错,她都懒得在意,就喜欢夫君这般的男儿气魄。

    华云的目中,这时却是寒光隐透:“总之这一次,必要一锤定音!不可大意,也不能给他们哪怕半分机会!”

    后面的晴明,神情再次一肃:“弟子省得!必定不负师叔祖所望!”

    华云这才一笑,挥了挥袖,示意晴明可以离去。后者也立时化作了一道遁光,撕裂空间,穿入了云界之内。

    当晴明离开片刻,华云又目视那远方,重重虚空。

    意念散开,蔓延十数世界。四处搜寻,依然是一无所得。

    而后就只听重光,一声寒笑:“这两人,还当真能忍!倒要看看,那宗守身殒之时。那敖坤龙影老头,还会否坐视?还能否忍得住?”

    此地众人闻言,皆是互视一笑。华云的唇,更冷酷的抿了抿。

    即便不来,能够将宗守这样的心腹大患斩杀,也算是小友收获。

    若是来了,那就更好。那只孽虫,他要亲手将之再镇压万载,令之孤寒冷寂而死。

    还有那多事龙影,也该是这人,命绝之时!

    ※※※※

    登天台上,宗守浑身上下,又是一个寒战。而后是眯着眼,继续眺望天空。

    渡劫之时,修者心念与天人交感。是修者最佳的悟道之时,也正是灵觉,最为敏锐之际。

    故此可以感应知,那潜隐在云界虚空之外的那几股强大气息,以及那丝丝森冷的杀机恶念。

    让人骨子里,一阵阵发寒,心脏彻底沉入到了谷底。

    不过只是转瞬,宗守就又觉身躯四肢,恢复了暖意。

    是因他灵觉,这时又感应到了另一灵念,在遥遥安抚着他,也给了他支撑。

    是龙影老人!

    他那位师尊,果然是来了。而且这次感应到的气机,比之前不知强横了多少倍。也生机勃勃,感觉不到,任何天人五衰的征兆。

    至境!而且是一之大道!

    ——有天数五十,遁去之一的含义。也有一法化万流,万流归一法的意蕴。

    这条道途,真的是对了!

    心中也为龙影惊喜,入了至境,长生久视,再不用愁陨落之危。

    自己在地底深湖,抢来的那几枚紫极丹,却是可以省下了。

    又隐隐为此时云界之外,那华云龙玄可怜。

    师尊既然已至,那么这几位,就只能是悲剧了——

    敖坤为今日布局数载,一旦发动,必定不会是只将其逼退那么简单!

    早在数载之前,他就已经能感觉到,敖坤暗暗隐藏的那股子戾气怨恨。

    生死之仇,不共戴天,只能血债血偿!

    轻声一叹,宗守摇了摇头,心忖着自己,与道门之间的仇怨,看来是再没法解开了。

    眸中却是冷哂之意居多,眼神睥睨,隔着数十余里,俯视着那些蠢蠢欲动之人的面孔。

    中土云陆,灭那四十余宗,虽都是全数屠绝,却也绝不意外着麻烦结束。

    这些人有亲人有好友,还有无数的外门弟子在外。

    外域之中,也有许多灵境仙境的强者未归。

    这时候,却是全聚在了此间。那一股股煞气冲霄,那杀气汇拢,几乎可将他淹没。

    若目光能杀人,此时他身下这登天台,已经被斩断了无数次。

    身下的火焰,这时已经转换成纯黑色。抽取着那弥漫而来的煞力怨气,化作业火,在冲击着他的道基。

    气海之中的含光丹,魂海中的十八道禁符,只要一个不慎,就会被其沾染玷污。

    宗守却安立在焰中,浑然不觉。反倒是藏在他袖内的小金与晗曦,有些受不住,纷纷从袖中飞出。

    啸日与雷霆翼龙,也各自飞遁了出来,避开到一旁,目中都是透着心有余悸之色。

    这业火,是对宗守心灵的拷问。三十万杀孽,几乎无一不是修炼有成之人。那怨煞之力,也最是浩大到了无边无际。

    即便只是被波及到,这四只护驾灵兽,也觉是无法承受。

    宗守倒是不在乎,能修成杀戮剑道之人,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心念坚凝到了极致。

    立在了原地,默默的提聚体内,那些新产生的那些内息魂力,将之一一纳入掌控之中。

    也就在这刹那,远处连续九道白光,先后从上方云层外,往这登天台坠落。

    宗守毫不犹豫,就拔出了手中的无名剑。一道道凄厉的血色剑光,冲入殿外夜空。编织成网,与那就团白光,交击纠缠。

    先是被压迫往下,渐渐的收束。最后只能护住殿前十丈,眼看再护不住,这时那剑光忽然又是一闪。

    就如砍瓜切菜,把这就团白光,强行斩碎!

    不过那光团,却随即又化作一粒粒的细小光点,散入空中。

    仅仅须臾,登天台上的四千九百丈高空,又是九个白色光团在生成。

    这就是九曜玄空转轮劫!

    内中同样是由一条条的大道规法构成,除非是寻到其根源斩断。否则是斩不灭,也破不去!

    即便一时将其粉碎,也会在数息之内,再次生成!

    宗守的眼,亦是微微眯起,眼神凝然。

    那些九曜之光,基本不可能在第一次,就寻到其真正的根本源锁。

    然后每一次,都会有些许变化,威力也更强一分。

    生生不息,周而复始,轮转不休!

    直至渡劫之人,无法承受,或者后力不足,被生生磨死!

    灵境劫数第一,真是名不虚传!

    这意念才起,空中九团白光,也再次扑击而下。

    依然一道道剑影,刺向长空阻拦。意念在交锋的刹那,窥其根底虚实。

    直至这白光,坠落到殿前,才将之斩碎。

    几乎是眨眼之间,就经历了四个轮回。

    第五次,又一连八剑,粉碎八团九曜之光。就在最后一团九曜之光,现在他视野中之时。

    宗守握剑的右手,蓦地一紧,目光也是一凝。

    这一道九曜之光,应该是炎!那么试试何妨?

    毫不犹豫,那剑势忽然一变。沉凝厚重,如土如石。

    斩入光团之内,就直往他预判中的根源之锁袭去。

    却仅仅数息,宗守就觉不对。剑光改削为搅,而后光团也猛地炸开。

第七六零章 好生张狂

    一道锐利金气,蓦地透出。瞬闪而至,将他的面颊,割出了一道伤痕。

    更在殿外,爆出了一团火光,将东面的一角飞檐,炸的生生断裂。

    宗守却是不惊反喜,面上浮出了一丝欣容。

    果然是炎!没料到的,是这炎中含金——

    这次虽是没能成功,不过这道九曜之光,已经解开!

    即便之后再怎么变化,也不会移动根本。

    劫锁连环,破了这一道,其余把道劫光,就更容易得多!

    这本是完美无瑕的轮转,也现出了一丝裂痕。

    也就在这时,宗守只听那几十里外,传出一声欣喜高呼。

    “诸位!这魔头明显已支撑不住,再无有余力。此时不动手,还要等到何时?”

    宗守顿时诧然,一阵无语。

    到这时才不过五轮九曜玄空转轮劫而已。这个人,到底是哪只眼睛看见,自己再没有了力气。只因这座锁灵殿,被炸开了一角?

    刹那间群情汹涌,几十里外,无数的光华,往这登天台冲击而来。

    灵光荡漾,此处的天遁周天大阵,也被激发。

    数十道立体的线痕,横贯天地。将这几十里方圆空间,分割成了数十等份。

    天地移转,一波波的灵光,冲击到阵法之外,随即就被这天遁周天大阵吸收挪移。却把所有吸收的内息灵法,全数聚在一处。在那东南一角,猛地‘释放’开来。

    几乎是横扫一片,那个地域五里之内,所有修士,都是化成了血雾。除了几个灵境,狼狈逃脱之外。

    总计有将近二百人的修士,直接化成了血雾。甚至两个九阶,都没能逃脱。

    那凄惨之状,让这几十里方圆,都是一阵死寂。

    不过也仅仅只转瞬时光,那些光华就闪耀的更是猛烈。

    不过绝大多数修士,包括灵境之内,都被挡在那大阵之外。

    只有一小部分,攻击特别猛烈的,能够冲入到阵中,却往往都被瞬时挪移。

    而后出现之处,要么是铁甲大军阵前,被强攻巨弩淹没,要么就是现身在血云骑的刀锋之下。

    再或者,是身临那些登天副台之上,数十上百种坠落的灵法,

    都是一个照面,就被全数屠杀,无一能够例外。

    只是短短几十个呼吸,就有成百上千的修士,葬身在这座大阵之中。

    “好一座天遁周天大阵!好一个孔睿!”

    宗守一声赞叹,此阵是由孔睿所布,也是由其主持。并非是单纯的抵挡,而是攻守兼备。时时刻刻,都在消减着这些攻阵之人的实力。

    就有如一个血肉磨盘在运转,把冲入阵内之人,都碾成了粉碎。

    宗守旋即,就又觉奇怪。这天遁周天大阵的能力,以道家底蕴,不至于看不出来。也不可能不知,自己破解这九曜玄空转轮劫,已经有了不小进展。

    说是无有余力,当真笑话!

    意念纷转,只是须臾,宗守就隐有所悟。

    是打算把这些人,当成炮灰用么?

    这么想着,宗守再次把灵能,聚于双目。透穿数十里空间,只见那云端之上,一位容貌秀雅的女冠,正面色冷漠的立着。

    身旁还有数位灵境修士,神情凝素的陪同护持。

    是当日那位,从他剑下走脱的女道人晴明!

    此女这时,也有了些感应。同样聚力于目,与他对视了一眼。那轻薄的唇角立时一挑,透着冷讽之意。

    那目光里的怨恨,几乎化为实质,也略含着几分快意。

    宗守也哑然失笑,忖道当日死在他手中的梓归子,难道是这女人的情夫不成?就这么恨他?

    也隐有所悟,这位道姑,道灵穹境的代任宫主,看来是已经急了——

    此时这登天台四方,五十里之外。都是华光闪耀,几十道凌厉的剑气,冲天而起。

    竟是整整四十九位真武剑士,分据七方。排成了七套真武七截阵,而七阵连环,又是一个真武七截。

    那一丝丝的凌厉剑气,瞬时漫布长空。纵横切割,弥漫而至,冲击在这大阵外围。

    然后那剑气,是忽闪忽逝,一点点的将这天遁周天大阵的符禁,破开碎灭。

    宗守心中微凛,仔细看了一眼,这才释然。

    发觉这四十九人,也并非全是准灵境的真武剑士。

    其余大约有二十余位,乃是真正的灵境。修为高了一筹,手中的剑器,也都非是凡品。

    不过对这真武七截阵,却远不如真正的真武剑士熟悉。本身所修的根本之道,也并不相合。

    临时凑成,虽声势浩大,却也有着颇多瑕疵。

    果然那七座真武阵,只一开始势如破竹,声威煊赫了片刻。那漫天剑气,就渐渐僵滞。

    天遁周天大阵开始了反弹,那些灵禁符文以多快的速度的瓦解,便以什么样的速度修复。

    宗守微微一哂,而后是随手一抛。把手中的无名剑,丢出了这登天台。

    翻转着坠落,牢牢的钉在那台前空地之上!

    剑上红光荡漾,把周围那碎散的阴魂之力,都吸聚过来。

    而这时若能从空中下往,可见这周围,所有战死之人的血气。都仿佛是有生命一般,往登天台下汇聚。

    之后是不再去管,那阵外的情形。宗守随手再取出一口四品法剑,把那元一魂剑,融于其上。瞬间就将这剑器,提升到了七品,进入到了法器的上品层次,心神相系。

    而后再次编织出一层重重叠叠的剑幕,与那九团白光,交织纠缠在一处。

    他不能直接阻止这九曜劫光临身,只能一剑剑挥动,勾引着大道之力拖延。

    不断的试探,不断的破解。

    偶然有所得时,就会一剑削出,试着斩其根源。

    浑然不觉时光流逝,专心一意,直到又三轮九曜玄空转轮劫过去。

    眉眼间,已浮出了一丝喜意。

    果然这天地间祸福之规,都是有一定之数。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从不例外。

    苍天若拿走了什么,又必定也会有着相等的赐予。

    这天境第一劫虽强,强到让人绝望。可就在这不断的破解,不断的阻拦试探中。他对这九曜玄空转轮劫中所蕴天地规法的感悟,也是突飞猛进。

    只需将之逆转,便是大道——

    此时已过了两个时辰,宗守挥剑,是越来越吃力。

    将那九曜之光斩碎,往往要用上八成之力。

    却反而是有些舍不得,将这九团九曜之光破解。

    时间更久,他能领悟的‘道’,自然也就越多。

    好在这体内的气力与魂识,仍在不断的增长,还有着不少余地。

    可也就在这时,那前方天空,突然传出一声轰然炸响。

    牢不可破的灵法禁制,终被轰穿出一个巨大的孔洞。一个青色人影,游身而入。

    阵外那些修士,也再次传出了一阵欢呼之声。

    “是青冥真人!阵已破了!”

    “大阵已缺,这魔头已经是必死无疑!诸位道友,还请再接再厉!”

    旁边的孔瑶,也是眉目一凛,手提着那银色长枪,站到了殿外。

    那九曜之光,只针对宗守一人,对她并无影响。

    只专心以意念锁定着,远处那破阵而入的人影。

    只见那青冥真人入阵,接连几个闪身。避开天遁周天大阵的挪移,而后却出人意料的,没有攻向登天主台。

    而是选择了孔睿,主持的那座副台。一道梭影,直指大阵核心!

    宗守这时意念,也终是开始分心。只是眼眸间,却满含着冷讽之意。

    灵境后期么?还不够看!

    意念一展,身前一口云焱飞刀,立时飞起。化作一道银色刀光,破入天际。万丈之距,转瞬即至!

    在那犀利梭影,降临在那副台之上之时,银色的刀光也是疾飞而至。

    在那阵外,依然是喧嚣声阵阵。

    “万古破灵梭,破阵无双,果然名不虚传!”

    “好一个青冥!那处似乎正是这天遁阵中枢之地?”

    “这孔睿今日控阵,屠人近万,容他不得!”

    而青冥真人本人,这一刹那,却是惊恐到了极致,

    再顾不得那飞梭,身形闪烁,不断的躲避着。

    却依然是没法的避开,银光只一闪,就已洞入他眉心之内。

    一点血花爆开,而后是身躯跌落,神魂散碎,再无声息。

    周围的声音,立时寂了寂。而后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先前的大阵创口处。

    只见两个人影,趁着这阵弥补愈合前的刹那,陆续冲入了。

    而后是又是阵阵惊喜之声,响彻天际。

    “风华真人,六百年前,曾经以符法,凌压当世!”

    “是魔影散人!那个魔头,居然也进去了!”

    “内外合力,这次必定可以——”

    话音戛然而止,只见又是两道银光,从登天台上冲出。

    灿丽到耀眼,也绚美到了极致!在虚空中,勾画出两道一闪即逝的美妙弧线,而后是猛地洞入远处二人的眉心之中!那魔影散人,甚至都来不及分化魔影

    一样是血光飙洒,身躯坠落,神魂散逸。

    整片空间,于是再一次寂静无声。直到南面,传出了一声怒喝。

    “好生张狂!”

    话落之时,是无数的木藤,拔地而起。

第七六一章 六神之刀

    三十里方圆的大阵,只数十息的功夫,就被那些拔地而起的青色藤木,层层叠叠的缠绕挤压。

    虽是时不时的,被天遁周天大阵的反击之力,切割绞碎。却往往只需一瞬,这些木藤,就可以复原如初。

    南面的那位移花真人,此刻也在几条青藤的托举之下,到了大阵阵前。

    眸现绿光,远眺着登天台上的宗守。声音清冷,带着怒恨讥讽之意,传彻百里。

    “真以为吾等,奈何不得你?”

    宗守心念,对此人的言语,是毫不在意。只微微皱眉,感觉到一道道巨大的藤木,正往大阵的地底之下伸展。

    两个时辰之前就已经开始,此刻已差不多到了阵法的核心处。

    似乎在尝试着截断地脉,撼动着这三百余座登天台的根基。

    只因孔睿一直是小心防范,才未让其得逞。

    不过这个人,看来必定要首先诛之!

    除了操控木藤植物,更能感觉,那一丝丝生之气息,是大回生术!

    目中现出一道凶芒,宗守随手一挥,再将一团九曜之光斩碎。

    分心二用,一边感悟推算着那光华中蕴藏的大道;一边将那意念,遥遥的展开,往那移花真人,灌注而去。

    一口明晃晃的云焱飞刀,也拔地而起,飞旋在他身前半空。

    那天际间,却也再次传来了一声清朗笑声。

    “还是首次见移花道友,动真怒之时。不过此言,却是深合我心!屠我道门四十余宗,斩杀宫主。云界这万载以来,猖狂无过此人!我道门几十万弟子何辜,要受此灾劫?今日不将之斩杀,北玄难消此恨!”

    开始还是在笑,可到后面,语气是越来越冰冷。

    无数的白雾,从北面急涌。星空之中,也一道清冷的辉光降下。

    天遁周天大阵应付那藤蔓,本就吃力。此时虽阻拦了大半,却仍有一丝丝强横寒力,浸透入阵中。

    地面被生生冻结,那六十万甲士身上,都满布冰霜。一些修为差些的,已是动弹不能。虽是未曾立时身死,却也情形不妙。

    不远处的雪焰真人,也同样有了动作。

    “敢犯道门者,杀无赦!”

    银焰漫天,整个天空,都在熊熊燃烧。

    而高空中的乌云,此刻亦被撕开了一个裂口。一个人影现出,并不说话,只冷然的看着下去。却随即就是一道道粗如水桶般的雷霆电光,不断的蜿蜒而下,击打在天遁周天大阵之上。

    明显可见,本来整整齐齐,将这整片天际分割的那一些‘线条’,正在扭曲碎散。

    阵内的灵纹符禁,也在银焰冲击之下,粉碎瓦解!

    几乎同时间,在左右两侧。二青一蓝两道光华,猛地撞入到大阵之内。

    不去破那些符禁,只是一路的横冲直撞。把前方所有的一切,都强行粉碎撞开。

    二人御剑而行,一人持锤疾撞。单人只影,声势却不在移华北玄几人之下!

    而就在几十外远处,石越与石无忌立足的山岗之上。

    元海魔童亦是哈哈大笑,声震长天。

    “我元海,却也看不得别人,比我元海更嚣横霸道!宗守你数年前,杀我宗罗明密陀罗,坏我元始魔宗大事!今日我元海取你性命,正可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身影一闪,就到了几十里外。此处战死之人,皆是身躯爆开,残余血气,都被强行聚拢。

    元海的手中,也多了一个带刺拳套,轰然撞入!

    同样是声势滔天。无物可当。

    宗守懒得多言,意念依然是遥锁着移花,聚精会神。

    时间,加速!

    空间,折叠!

    因果,倒置!

    命运,定锁!

    一道道法则之力,不紧不慢的,加持在刀身之上。

    好整以暇,以往叠加这四种大道。必定要借助无名剑之力,把体内的真力魂能,都抽取一空才可。

    这时借助脚下天遁大阵,还有那疯狂灌入体内的源灵,却是轻轻松松,就已完成。

    远处的移花,初时还未怎么在意。可仅仅瞬息,就感觉到了一丝危险气息。

    越来越浓,宗守每将一道法则,叠加那云焱飞刀上,便愈是心惊肉跳。

    附近的修士,却是浑然不绝。

    “仙境,居然是仙境!八位仙境强者——”

    “这宗守,足可自豪!”

    “早就该出手了!既然有这几位在,先前那是让我等送死么?”

    “八位真人合力,这宗守看来是必定身陨!”

    “哼!那元海,实在是可恼!把我等同门的身躯,当成什么?”

    “罢了!那些血气,总好过被里面那位血剑妖君吸走,事后再寻他算账——”

    这些议论之声,纷纷响起。可就在下一刹那,就只听一声女子的尖叫之声,仿佛是含着无尽的恐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正是那移花散人,本来是正端庄优雅,立在那青木藤台之上。

    此刻却是狼狈无比,从藤台之上飞落,往远处疾飞逃遁。

    声音凄厉,似乎是遭遇到什么极恐惧的事物。

    层层叠叠的力障,布于身后。身影更不断的腾挪,试图逃出宗守的意念锁定。

    众人一时都是目瞪口呆,一头雾水的看着这一幕。

    而后就只见一点银光,再次从那登天台上飞出。

    这一刹那,就仿佛那时光,也被停滞住,彻底定格!

    而后在仅仅不到三百分之一个刹那之后,一团滂湃灵能,骤然爆开。

    却是正在飞遁,欲逃遁到界外的移花散人,后脑处一到银光透入。

    那一身浩瀚魂力,于是再控制不住,从身躯中冲出。

    元魂爆碎,肉躯坠落。一身气息,先是剧烈的活动,似乎在挣扎,在逃脱。最后又归黯淡,渐渐寂灭。

    这一次,那四野之中,却是真正陷入到了死寂。二十余万修士,再无人出声。

    仙境强者,亦陨落在这刀下,意义是截然不同!

    也就在最后时刻,天空中一阵异力搅动。将移花的残余神魂于气血,强行聚结,凝成了一颗青色的种子,飘散于空。

    此情此景,令在场所有人,都轻松了一口气。

    知晓是有圣境强者,在界外出手,助了移花散人一把。

    尽管身陨,却留了更多生机,保存了元力,只需几千年时光,就可复生。

    “好强!哪怕那十一等,神通级的武学,也不过如此!”

    “这到底是什么飞刀,如此厉害?”

    “是六神御刀术!据说这宗守,不用则矣,用则必伤人命!”

    “绝无虚发么?”

    明显可见,那剩余的七名仙境,都是气息一窒。更是谨慎小心,再不复之前,那霸道气焰。

    而此时宗守意念,又再锁住了一人。仅仅片刻,天空中那操纵雷光的青衣道人,就也微微色变,瞳中现出了惊惧之色。

    立时遁逃,直接撕裂开空间,便欲逃离云界。

    只是那银色刀光,却已从登天台上,疾冲而起。

    ‘峥’的一声清冽激响,冲入到那重重雷光之内。而后罡气锐烈,就在这青衣道人,半只脚踏出云界之时。那刀光从下往上,将其身躯,彻底剖成了两半!

    半截身躯在外,被那虚空之力,撕成了粉碎。半截身躯,则从云空掉落,被他自己引聚来的雷霆,炸成了肉糜。

    宗守都懒得去看一眼,意念转换。这一次锁定的,却是南侧那位持锥老者。

    此人修为最强,功法也最是霸道。突破之速,乃是这剩余六人之首!

    距离登天台,已不过万丈之距。一路过处,全是乾天甲士的血肉。哪怕连续两人身陨,气势也未落分毫。

    一口云焱飞刀,再次飞旋于空。轻薄的刀刃,切割着空气,却悄然无声。

    因果,倒置!

    命运,定锁!

    万丈之外,那持锥老者,这时也有感应。浓眉一挑,目中现出怒容,却是不退反进,一声怒嚎。

    “什么六神御刀,绝无虚发!老夫倒要看看,你宗守能奈我何!”

    双臂一震,一身黑色灵甲,蓦地覆盖全身。连面部都全盖住,显得狰狞无比。同时两头巨大的仙阶龙蛟现出,覆盖在两臂之上。

    护驾合体,肌肉虬结,臂上满布银鳞,就仿佛是两块巨大的盾牌。

    一重重的罡气,在身前凝聚。数件刀轮形状的法宝,亦从其袖中飞起张开,似轮似盾的旋转,护住他周身。

    巨锥也在这时膨胀了数倍,猛烈旋转着。整个人宛如一个钢铁怪兽一般,往前猛地撞击!

    孔瑶在登天台上,是不自禁的紧握了握手中之枪,神情紧张。

    宗守却毫不在意,眼眯了眯,仍旧继续。不过这一次,却非是法则之力,而是将那一丝丝剑意,灌入到了飞刀之内。

    风云龙剑,狂!

    瞬空龙剑,速!

    白金龙剑,锐!

    玄黄龙卷,重!

    雷霆之龙,闪!

    五种剑意,既非叠字,也非是合字。而是太初,太初之一!

    小小的云焱飞刀,光华爆炽。就在那刀身,渐渐支撑不住时。宗守才摸底一拂袖,猛地穿梭而下!

    这一刀,重若千山,又轻如鸿毛!

    直直的一刀,贯穿而下。几乎无有任何变化,也未有半分偏移!

    可那下方处,持锥老者却瞳孔一缩!

    刀光落下,他手中的巨锥,竟是直接被从中穿透!

第七六二章 正在等着

    铁屑纷飞,那飞刀是从中央锥尖最厚实中穿入。

    以强破强,以锐破锐。

    老者毫不犹豫的就弃锥,须发怒张,眸中却满是无奈之色。

    只能退!在那飞刀临身之前,退的越远越好!

    第一重刀盾,破!银色刀光,直接从中央处透出!

    第二重刀盾,仍是破!

    层层叠叠的罡气,没能阻止分毫。那口小小的飞刀,就仿佛化成一条龙影。

    老者急忙把双臂,抱在了身前。

    然后果然就见那第三重刀盾,也被洞穿出了一个孔洞。

    刃痕扁平光滑,那是因没有半点余力,散逸于外的缘故。

    下一刻,就是一点血花耀起。

    老者再一身怒吼,一双手臂,再被洞穿!那两条仙阶灵蛟,血肉竟是粉碎开来,从他身躯中脱离。

    而后那点银光,继续穿击而下。在他眉心中,再次开出了一点血花!

    巨大的力量,带动着他身躯。往后方抛飞千丈,而后硬生生,把他整个人,钉在了地上!

    老者是猛烈的挣扎,四肢抖动,似欲站起。可当片刻之后,却终是再无声息。

    一双怒目圆睁,似乎死不瞑目!

    无数的气流,从他身躯中冲出,凝成了数股,席卷如龙。

    此人一死,数十里内,所有人都是面色发青。

    尤其那剩余的五名仙境,都是眼带惊骇。几人的气机,都是一收,凝聚入体。

    那冰寒气雾,瞬间消失无踪。漫天银焰,也不见了踪影。

    包括那元海魔童在内。都是警惕戒惧的。看着那远处的登天台,防范着那六神之刀。

    隐隐可见,那殿内的宗守。正蔑视的笑。睥睨此间,数十万修者!

    那眼神,就仿佛在说——尔等蝼蚁。能奈我何?

    六神刀下,绝无生者!

    五名仙境,却再没人敢出声,也再无人在这时候出言挑衅。

    都是凭住了呼吸,凝气自守。

    方才那三位都没拦住,他们五人,自然也无丝毫把握!

    此时最重要的,已非是破阵,而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再这般下去。只怕还没这天遁周天大阵破去。他们几人,就要陆续身殒在宗守刀下!

    那无解诡异的刀!

    ※※※※

    数十里外,那处山岗之上。苏小小怔然了片刻。才轻声一叹:“又是一人!那破天老人。两百年前,就已入仙境。自创破天七绝锥。难遇对手,据说已经快踏入仙境中期,不意却亡在此间,那宗守刀下!道凌宗这一次,是好处还没捞到,却已经是蚀了一把米!”

    石越眸中,也是异泽闪耀:“好一个六神刀!如此声威,才不愧是血剑妖君,云界无敌!真想试一试,这门飞刀之术——”

    究竟非是真正的武痴,石越又微一摇头,自嘲一哂:“还是算了,胜负估计是七三开,我也无绝对把握!”

    七成是他,三成是宗守。然而仅仅是这三成,也足够令他忌惮!

    而且此刻,还是宗守未曾完全踏入灵境之时!

    一旦度过雷劫,修为暴增。

    那时这六神刀,又该是何等情景?

    “可笑!那什么移花,居然说什么好生张狂,以为他们真奈何不得,这下可好——”

    这出言之人,却是山岗之下,几个修士。

    在这时候赶来此间的修者,与宗守有仇的固然不少。却也有不少人,是真正来看热闹,旁观这场旷世大战!

    而之时那几人,都是用着讥诮的语气。

    “人家血剑妖君,就有张狂的资本。八位仙境还真奈何不得,陨落三人!移花散人自己,更香消玉殒,美人呢——”

    石越一笑,自动把这些言语忽略。更多首发他不屑在人背后议人长短,也不想去听,特别是已身死之人!

    不过在前方远处,那宫源却是身躯轻颤。浑身骨节,如爆竹般炸响,显然是气怒于胸,快无法压制了。

    石越微微奇怪,这个人,真好生有趣!

    明明是戾气满腔,对那宗守恨到了极致。而这两个时辰,却仍是一动不动。哪怕方才,那八位仙境纷纷现身,也强行忍耐克制着,未有出手之意。

    并未被仇恨怒意,冲昏头脑。也明显非是畏惧,而是谨慎!

    就仿佛一条毒蛇,在暗中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随即他的思绪,就被苏小小打断。这魔女,又一声微叹道:“这三人实在死的冤枉!道灵穹境那位新任宫主,实在太急了些——”

    石越却不以为然:“不急!是不得已而为之才对!那晴明宫主,实不容小觑!”

    苏小小‘哦’了一声,眉目望来,带着询问之意。接着就只听石越淡淡言道:“他们若再不出手阻拦!只怕再有一两轮,那位血剑妖君,就可破去这九曜玄空转轮劫——”

    “不可能!”

    苏小小下意识的摇头,而后又半信半疑。她修为虽强,却究竟不如石越,可能是看漏了什么。

    “我听说这九曜玄空转轮劫最短的记录,也要四个时辰!魔门记载的几个成例中,不但需大阵相助,更要动用无数丹药。往往九死一生,成功者十不足一。”

    “那是别人!休要把凡人与他等同!”

    石越摇头,把苏小小的言语打断。唇角微挑,既有着讥诮,又含着几分佩服之意。

    “他是谁?血剑妖君,剑凌此世的宗守宗无敌!别人办不到,未必他就不行!此时游刃有余,举轻若重。分明已经把那九曜之光的根源之锁看透,只因贪恋大道,才仍旧拖延。那晴明,正因看透了,才不得不提前动用几位仙阶——”

    “结果非但没能如愿,反而使三人身陨?”

    苏小小笑了起来:“若真若此。这可就棘手了!准备了这么多。仍是奈何不得!”

    石无忌在旁静听,这时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可是那宗守国君要赢了?”

    他修为孱弱。看不究竟。不过有石越助他,也可观数十里之景。

    武道灵法上,都略有所悟。却更为这场奇幻诡异,又跌宕起伏的大战着迷。

    只见几个那么强势之人,仙阶强者,都陨落在宗守的飞刀之下。

    只觉宗守的剑,未必是天下第一,可那飞刀,却必定是无人可接。

    此间数十万修者,都在那刀下俯首。

    本来他心里,就向着这位肯让国中子民。都自由习武学文的妖王,这时更为那股蔑视天下英雄的霸气心折!

    “赢?那可未必!”

    苏小小仰头望天,笑意更浓:“此间的争斗。都是末节。那妖君到底是生是死。还要看那几人的争斗如何。也不知那龙影剑圣,孽龙敖坤。到了没有?即便那晴明,应该还有后手呢——”

    眸子里却现出了几分意外,那道人与破天老人身亡,外域中的几位圣境神境。

    即便来不及护持,也该是为其留下几分转生之机。

    可是方才,却不但不曾出手,便连其神魂俱灭时,也未有什么反应。到底是出了什么变故?

    ※※※※

    同样在几十里外,距离石无忌石越二人立身之处不远的一处云海之上。

    一个二旬青年,正唏嘘感叹着。

    “幸好,我凌云宗,没有趟这趟浑水!”

    言语间,是满含着庆幸之意。

    只是在他身后的几人,却神情各异。

    歌含韵与严飞白,是面色不变。其余五位,也有同样面含侥幸之色的,不过更多的却是义愤填膺。

    “掌教之言,我等实不敢苟同!”

    一位六旬道者,直接一拂袖,面上是铁青一片。

    “这宗守武道之强,确实是惊罕此世。可难道就因此人剑术高绝,飞刀无敌。我凌云宗就只能隐忍,弃那数千弟子身陨之仇而不顾?我凌云宗被夺去的道场,那些矿脉,还要不要了?”

    祖人狂眉头略皱,目内怒意微显,却还是强压了下来。

    “话是如此不错!可也需看看,我凌云宗还有多少资本与人争!这一战,好处还未曾看见,道凌太灵二宗,却已损失惨重。若是宗守未死,乾天也不曾亡,那么又该如何?凌云宗本就已是元气大伤——”

    话音未落,旁边就传来一声冷哼:“既有道祖遥观此战,几位圣境坐镇!那么我等,又何用惧之?若是一点代价都不肯付出。那苍生穹境,岂会容我宗,重回东临——”

    正这般说着,众人视线都被南面云空中的动静吸引。

    只见一位女冠,高据在那云空之上。正手托着一个玄武雕像,念念有词。

    使狂风聚卷,水汽弥漫。

    “这是我道门,护法圣兽!”

    在场除了严飞白与歌含韵,都是一惊。

    而后那不敢置信,就又转成了喜意。

    “道灵穹境,这次真好大的手笔!”

    “此兽既已现世,我道门胜局已定!

    那六旬道人,则直接转过身,继续催迫祖人狂:“掌教,还请早做决断!这时候助道灵穹境一臂之力,还来得及!”

    那祖人狂也同样怔住,难道自己这次,真是错了?

    正这么想着,远处虚空中,一道意念传来。祖人狂的脸,顿时忽青忽白。

    “不必了,静观便是!”

    一句话,使周围几人一怔一怒。而后祖人狂下一句,就把几人的怒火,全数扑灭,都默默无言。

    “祖师已经见过龙影剑圣,说是龙影圣尊,已入至境!此时正候在云界之外,受圣尊挟制,动弹不得!”

第七六三章 快要吐血

    “祖师已经见过龙影剑圣,说是龙影圣尊,已入至境!此时正候在云界之外,祖师他受圣尊挟制,动弹不得!”

    最后一句,那本是义愤填膺的几人,都已经是胸中冰凉一片。

    方才那为六旬道装老者,更是一声低低的呢喃:“至境,至境!如此说来,这一战的结果,早就已经注定?”

    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复杂与沮丧。

    之前还在愤怒祖人狂的懦弱与迟疑不决。

    这时却是在暗暗感激,也亏得是这位后辈的坚持,凌云宗才没真正落入到万劫不复之境。

    祖师选其为继任的掌教,果然是未看错人、

    性情沉稳谨慎,比龙若,比那无华子强的太多。

    “谁说不是?龙影既已是至境,只需出面。这里元始道凌二宗,谁还会继续?寻死么?”

    “隐而不发,这龙影师徒,怕是意图叵测!”

    “自然是意图叵测,这二人算计的,怕是整个道门!如今我等,可要通知那位晴明宫主?”

    “祖师既被龙影挟制,其意不言自明。我等若是将此事告知道灵穹境,只恐祖师性命难保!”

    歌含韵悠悠一叹,心中那复杂心情,都在瞬间全数退去。

    本来是既心忧宗守安危,又担心宗门,会选择与宗守,继续为敌。

    这时那高悬的心脏,才重新落回到胸腹之内。

    转而暗暗自嘲,那个家伙,历次大战都是如此,素来只有别人大败亏输的份,岂会有自己吃亏之时?何用自己去担忧?

    又有些怜悯的,看向了数十里外的云空。

    那个女孩,只怕是至今都不知。她自信满满,以为可以将宗守诛杀之时,其实已经落入那家伙的陷阱之中了罢?

    这次道灵穹境,只怕还是要输——

    ※※※※

    晴明浑然不觉,立在云空,眼神冷漠的,看着下方。

    视线透穿几十里外,望向登天台上的那座木殿之内。

    想要亲眼看着,那不正可一世的仇人,流露出惊惶失措之色。

    那飞刀,再怎么霸道又能如何?今日仍是此人,身陨之时,

    却令她微微失望,在目中所见,那宗守依然是平静如故,好整以暇。也不知是未察觉这里的变故,还是不以为意。

    口中继续念念有词,心念至诚,引动着手中玄武雕像内的圣兽之灵。

    无法目视,隐而不见。就可觉一个身躯巨大,有着无边威能的存在,正在她上空中聚结。

    仅仅数息,她手中的雕像,就整个炸碎,化作了木粉。

    那股浩瀚威势,也开始逸散开来,凌压千里。

    “这护法兽尊,你早便该请出来!”

    旁边处,传来一个冷冽之声,带着几分不满之意。

    “若早有兽尊出手,移花破天二人,何至于陨落?”

    晴明蹙了蹙眉,不用转头望,便知此时到他身旁的,正是北玄。不禁摇头:“此是我道灵穹境镇压气运之物,这几千年中,伤势尚未愈。若有可能,晴明宁愿损失惨重,也不会轻易动用。今日之战,是我等无能!”

    “你!”

    那北玄散人,眉头一轩。最后一声冷哼,不再与其争论。

    “那宗守杀了移花,稍后我要亲手,将他碎尸万段!”

    既然这护法圣兽,已经现身。那么今日这一战,是再无疑念。

    以前只是对宗守,屠杀道门弟子之举,而感恼怒,并无切肤之痛。

    这时经历两位道友的身殒,本身也被那飞刀威胁,才是真正将那宗守,恨入骨髓!

    晴明并不理会,她又何尝不是恨不得,要将那人亲手千刀万剐?

    这时也终见登天台上,那宗守抬起头。1万分讶异的看了过来,眼眸之中,是神情怪异。

    不禁冷笑,这时才知情形不妙,已太晚了!

    默默的一俯身,往上方一礼。

    “兽尊请听!今日我道门有难,遇此恶獠。弟子请兽尊,现出法相,诛此魔头!”

    天空中,再次风云狂涌。一个巨大的黑色龟形,渐渐的现于众人眼前。

    龟形蛇尾,身躯千丈。使周围无数的水汽,汇拢身周。

    百里之地,都是一阵阵灵爆声响。

    下方处的修士,也纷纷被这浩瀚的魂压影响,都纷纷不支,也抬头上望。

    “神境?神兽玄武,不可能!这云界之中,怎么可能容纳得了神境的神兽?”

    “我倒知晓一二,似乎是道家,那只护法圣兽!即便在云界之内,也可不受天地之限。”

    “如此说来,那血剑妖君,岂不是必死无疑?”

    “好!好!好!兽尊现世?今次总算可复此血仇!”

    下方那山岗,苏小小也是怔怔出神的仰头望天:“居然是此物!圣兽玄武?”

    而后是微微感慨:“这一次,还真是小瞧了人!小小算到了她还有后手底牌,却不曾意想,这晴明居然有如此决断魄力。便连这灵潮时镇压气运之物,也提前取出——”

    话音一顿,苏小小又转头望石越:“不知石兄,以为这宗守可还有生机?”

    石越凝思了片刻,微微摇头。

    神境实力的玄武神兽,已可横扫全场。此地诸人,哪怕联手也难抗衡。直接可奠定胜局!

    他石越,此时即便出手,也无能为力。

    也实在想不出,宗守还有什么手段翻盘。

    却又隐隐感觉,那个人不会这么轻易,就死在此处。

    那十里之外远处,这时又传出一声近乎疯狂的大笑之声。

    “祖师英明!正该如此!今日不诛去此獠,必成我道门心腹大患!师尊若在天有灵,还请睁眼看看。今日便是这宗守,殒落之时!”

    石越眺目望去,只见这说话之人,正是潇湘子。

    不禁暗暗惊异,这个人,居然还没死在天遁周天阵内么?

    此人之命,倒真是硬朗。

    数十里地域,只有那凌云宗诸人,在冷眼旁观着。

    登天台上,宗守也同样是无比错愕。看着巨大的龟影,直觉嘴里有些发干。

    这道灵穹境,对他也未免太看重了一些!

    神阶的玄武神兽?还真不知该怎么应付才好。

    这明显是犯规!

    信手一剑,将一团冲临身前的九曜之光斩碎!

    宗守接着是苦声一叹,魂识开始引动着手臂上的龙血,心念试图与敖坤感应。

    这种超出他能力之外的东西,还是莫要逞能为佳。

    虽是剑者!绝无畏惧,一往无前。

    却也当知进退,强弱之别!

    什么是自己可以挑战的,什么是自己必须退避的,都需清楚。

    这玄武圣兽,是敖坤布局不当,引发的祸端,自然也需靠这位义兄想办法。

    可这念头才起,宗守的面色,就又变得古怪起来。

    一股巨大的魂念,贯空而至,余他神魂接连在一起。

    ——这是,那头每日就只知在乾天山上晒太阳,平时对他鸟都不鸟的那条蠢龙!

    怔了一怔,宗守就唇角轻挑,唇角旁浮起了莫名笑意。

    看来是无需敖坤龙影,插手相助了。

    心念隐隐感应,就在同一个刹那,数百里外乾天山殿,一头遨游在空的巨大银龙。忽然摆头,往东南眺望。那巨大龙眸之中,是怒意隐透。

    那是地盘被其他同类侵占冒犯的怒火。

    往前只一个游身,就已是穿出数十余里。仅仅十数息时光,就已经到了登天台后,不足六十里之距!

    此时空中,那玄武之影,也终是完全现出。眼神涣散,迷茫了片刻,就又重现聚集。气息威严浩大,那双竖瞳往下,扫视梭巡了一眼。就定在登天台上,目注着宗守。

    眸中冷芒一闪,而后一声嗷啸,数百里之地,都覆盖上一层冰霜。

    尤其那天遁周天大阵附近,数十里地域,都近乎冻结。

    六十万甲士的身上,再次凝结了一层坚冰。此刻哪怕心念再怎么坚定之人,面上也不禁一阵苍白。

    那三百余座登天副台之上,大半都是眼神绝望。

    潇湘子的笑声,也是愈发的恣意欣狂。

    仅仅一息,那玄武的两肋处,就已生展出数十冰翼。

    头颅往下稍稍低俯,那魂压之力,更是强横浩荡。此时所有在场修士,七阶之下,都尽数半跪在地。灵境之上,也再不能浮空而立,纷纷降落地面。

    不过也就在这所有人,以为那座天遁周天大阵,必将被一击而破之时。这玄武圣兽,却是神情一凛。而后猛地抬头,微有些戒惧的,看向了对面方向。

    然后仅仅一瞬,一头同样身形巨大的龙影,突兀至极的,出现在了高空之中。

    身躯通体银白,充满着圣洁之感,似虚似实。

    现身之时,就已经是在玄武身侧。后者根本就未能有防范,银龙巨口猛地一咬,是正中玄武脖颈。

    而后两个庞大身躯,就开始在空中撕咬,肉搏挣扎。

    玄武不断的把躯体头颅扭动,想要挣脱。银色阴龙的爪足,却牢牢抓住了龟背,死力紧扣。而那龙尾,则与这玄武之形,搅缠在了一处。

    引得灵能震荡,使万丈方圆的时空,都扭曲破碎。

    晴明靠得最近,是首当其冲。她见机的快,及时躲避。却仍是被那罡劲一震,往地下摔落。

    受创虽不重,这时却郁愤到快要吐出血来。

第七六四章 怎能不至

    直至身形坠落到地面,重新稳住了身形。晴明才终于能分出心神,观望那上方之景,变故究竟。

    而后是倒吸了一口寒气,只见一头巨大的银白巨龙,正与那只玄武圣兽,缠斗在一处。

    气势声威竟隐隐然,压着玄武一头。

    力不如玄武,身躯却能在虚实有无之间变化。

    每每当玄武以蛇鞭抽击之时,或者力量不如。就由实幻虚,是毫发无伤。

    那龙头,则紧紧咬着玄武脖颈,竟是在大口大口的吞噬着这头护法圣兽的元气血液。

    此刻哪怕是玄武周身,已经凝结出厚厚的冰层,也是无可奈何。

    脖颈处已受创在先,已无济于事。

    更有银白火焰缭绕,对抗着玄冰之力

    随着时间推移,脖颈处已发出咔嚓嚓,近乎断裂的响声。那玄武的龟目之中,更现出了几分恐惧焦急之色。

    “这是护国圣兽!也是神阶!”

    旁边处,再次传来北玄散人的声音,却声音沙哑,满含着不敢置信之意。

    “此物连大商都没有!乾天山一个小国,怎么会有这东西?”

    晴明的面上,也是血色全无,苍白如纸。

    此刻不止是她与北玄,那登天台周围几十里地,都是鸟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或是茫然,或是惊喜,或是不解的,看着天空这一幕!

    本已是胜券在握,怎么会出了这变故?这护国圣兽,到底是从哪来的,她也想知道!

    宗守手中,居然还有着这样一张底牌!

    护国圣兽!道门的护法圣兽,是几十万道修,以至纯的心念供奉。这护国圣兽,又是如何成形?如何祭炼?

    此时回想,当时玄武现身时,宗守的神情,确实是古怪,不过也仅仅只是怪异而已。最多只夹含了几分头疼与烦恼之意,似乎真无半点畏惧——

    “可能够助兽尊它脱困?”

    那玄武明显情形不妙,一开始就已被制住。

    此时看情形还能支撑,可未必就能撑上多久。若是亡在此间,那么她晴明,就是宗门罪人!

    却果不意外,望见北玄微微摇头。

    “此龙是神境初期,又是神兽属类,战力强横。我等几人,不过才初入仙境而已,哪里能插得进手?想帮也无从帮起。再说那宗守,怕也不会让我等如愿!”

    晴明转过头,只见那登天台上,宗守虽在应付着那九曜之劫。却已有一枚银色飞刀,再次浮空飞起,旋绕身旁。

    将发未发,让所有灵境之上的修士,都觉心惊肉跳。气势更弱了三分。

    这样的飞刀,谁也不想面对!

    目中稍稍黯淡了片刻,晴明就又再紧握了握拳,面上是戾意再显。

    “据我听知!圣兽之属,除非是当场战死,否则受伤再重,哪怕身躯破碎,都可恢复。无寿元之虞,可长存于世。要想除去,必要断其根源!”

    北玄眉头一挑,不知晴明此言,到底是何意?

    旋即就若有所悟,圣兽玄武的根源是道门。

    那么这只不知种类的银白巨龙,自然是乾天山。

    不过宗守无子,乾天山兴亡,如今全系于宗守一身。

    更准确一些,此时宗守,就是这只银龙的根源。

    断其根源么,这么说来,也是个办法——

    “只需先斩了那人,不等吾等可偿所愿!护法兽尊,也自可安然无恙!”

    晴明的语音,是斩钉截铁。手握着背在身后的剑,目里闪着紫光。

    她还有最后的手段,只需这口剑,能斩中宗守。

    只需那几张符,能起到作用。

    北玄散人却微微迟疑,蹙眉看着远处的大阵:“谈何容易?不对,该说是痴人说梦才是!”

    言语间,满含着苦涩之意:“此子飞刀之术,无人能挡。那天遁周天大阵,也不是说破就破。天数五十,本该遁去其一,这孔睿却偏是五十之数。周天之数,这里偏是三百六十四。都有缺憾,二者结合,却偏是完美无缺——”

    若是在方才玄武现身之时还可,此时再望。阵中那六十万甲士,正是摆脱了被玄冰冻结之危。

    而那登天台上的数百灵师,也正是士气大振,神情振奋。

    “所以要依仗几位师兄之力!”

    晴明子是漠无表情,把北玄的声音打断。

    “晴明不求师兄能破阵,只求你等,能给晴明一个机会!”

    那北玄散人的眉目一凛,含着几分冷意,而后轻声一叹:“这又是何必?只需待得几位师叔祖出手。解决了那敖坤,此处困局自可迎刃而解,何需这般冒险——”

    那话音却被晴明的眼神,堵了回去。只见少女的神情凝然,唇含讥讽。

    “师兄,若是玄武兽尊,陨落在此。你我几人,怕是逃不过坐观之罪!师兄以为道祖,可会饶过你我?晴明尚且甘愿赴死,师兄这千载来受道门大恩,值此危难之际,难道要惜此身?”

    北玄散人的气息一窒,先是神情肃然,目光凶狠的瞪了晴明一眼,而后又转望那座九百丈登天台。

    他是被这女人的几句话,逼到了绝处。换在其他场合,可以不用理会。

    可这一次,他却知晓,穹境一位道祖,正遥窥此战——

    ※※※※

    几乎就在同时间,云界之外,虚空界河。

    重光正紧凝着眉头,面上全是恼意。

    “这乾天山,怎么会有护国圣兽?银白龙躯,是白金巨龙?不对!潜踪匿行,虚实转换,这分明是阴龙之属!”

    语音中,是狠狠不已,也带着几分焦急。

    那玄微子,则是深深蹙眉。

    “看其形态,应当还未完全化身圣兽。仍未被那宗守驯服,到底是如何祭炼的?早知如此,就不该——”

    旋即就也觉这句话,有些不妥。于是语音一默,闭口不言。

    华云的神情,更是难看。

    既然还未彻底驯服,还未真正化身圣兽。那么非是到宗守身死存亡之际,就绝不会现身。

    这次若是他不把这玄武圣兽请出,结果只怕反而更好。

    哪怕此时云界之内局面,陷入僵持。也好过于这头道家护法圣兽,才刚刚出世,就再受重创。

    龙玄却一声轻笑,赞叹道:“还是夫君英明,准备周全。以我等的见识,万万不会想到,那宗守还有圣兽护身。只凭八位仙境,一口仿制的凋零剑,要取那宗守性命,真是痴心妄想,也太小视他了——”

    华云面色,这才稍稍回暖,却仍是眼神阴翳。

    若以他原本之意,实不愿直接干涉云界之事。

    万载前的共约,是约定诸宗诸派,一起共守。

    道灵穹境此时,虽可以势压人,却毕竟是失了道义。

    即便诛了这宗守,日后道门局面,也必定极其被动。

    玄微子知他心意,却微微摇头:“师弟,此时已然犹豫不得!那宗守飞刀之术,仙阶之下,无人能当!再耽误下去,我道门弟子门人,必定损失惨重。你我说不得,也只能坏一坏祖师的规矩。此次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说着话,玄微子却在注目对面。

    只见一个青年,持剑而立,在数百丈之外,正是明玉。

    “明玉道友,老道实在想不通,道友明知我道门这次,是势在必得!尔苍生道,为何还要插足此事?”

    这句话说出,道门几人的视线,都是眼含杀机,纷纷注目过去。

    尤其不远处,一位七旬老人,是怒容满面。

    方才若非是此人突兀出手拦截。

    至少那位破天老人的性命,可以救下。

    道凌宗在圣地中排位第六,身家底蕴,本就远不如道凌穹境与太灵宗。

    破天乃是宗派之内,灵潮时最有希望,踏入神境之人。

    此人身死,足可让道凌宗,全宗上下都痛彻心肺。

    那明玉被几人目光扫视,神情一凝。

    此地四圣三神,即便是他,也不能是视若无睹。却仍一笑:“我苍生道收了那位妖王不少好处,后面还想要更多。这次自然要出些气力才行。”

    玄微子微微摇头,实在是无法言语。

    以他想来,这明玉当该知晓。他们这四方联手,敖坤龙影,实无半分机会!即便是苍生穹境,也无法阻止。

    真要把整个苍生道,也搭进来不成?

    “你管他作甚!”

    重光浓眉怒挑,一声冷哼:“先宰了那只兔崽子再说!”

    法力一展,身前的空间就被撕开。大手一伸,直接破往那登天台上。

    明玉被几人气机遥锁,已动弹不能。却只眉头微皱,并无多少忧意。

    也果然如其所料,就在重光的巨掌,才刚刚伸探至那登天台上方之时。

    此处虚空,忽然又一阵荡漾。那重光的瞳孔一缩,那手就如遇针刺一般,倒缩而回。

    手掌之上,赫然现出了一丝血痕。而重光本人,也一声闷哼。

    华云这时,却不惊反笑。视线远眺,看着前方:“总算是来了,还以为你今日,要做那缩头之龟,不会出面了!”

    就在目视的方向,又是一位二旬男子,踱步而出。却身着金袍,气息霸烈,唇含冷笑。

    “说笑了,血海深仇,今日可复。我敖坤怎可能不至?”

第七六五章 大言不惭

    我敖坤怎可能不至?”

    当话音落下之时,敖坤已经在虚空中站定。身形距离几人,不过是刹那之距。

    深深看了华云一眼,而后是笑望龙玄。

    “故人见面,就不打一声招呼?可知这几千载以来,我敖坤对碧儿你,是日思夜想?”

    说出的话,仿佛是情人间缠绵之语。可那语气,却偏偏又森冷到了极致。

    龙玄的神情复杂,紧握了握华云的手。仿佛是寻到了支柱,有了依靠,顿时心神微松,嫣然一笑:“是么?可惜龙玄已为他人之妇,只能辜负你心意了。还有,我如今有道号龙玄,那敖碧已是过往之名,早已弃之不用。”

    那华云这时,也是轻笑出声:“好教傲兄知晓!龙玄她如今,其实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见敖坤那本来平静无波的瞳孔,猛地一跳一凝。他唇角间的哂意,顿时更浓数分:“只是可惜了,敖兄只怕是喝不成我那孩儿的喜酒。本来师尊之意,是欲将你收入门下,做一记名弟子。与我与龙玄,还有师兄妹的缘份,只是奈何,奈何——”

    一连说了两个‘奈何’,似乎是无限惋惜。华云的目光,却又骤然间锐利如刀:“你既已现身,可是已经准备好了受死?龙影何在?那死老头,莫非也是不敢现身?真要坐观他那徒儿,道消身殒?”

    敖坤却不答话,再次看了眼龙玄。仅仅片刻,那眼神又再次平静了下来,哑然失笑,微微摇头。

    “说的不错!你孩儿的喜酒,敖坤还真喝不到了。八千载孤寂,本以为这心已冷。这时候才知,原来自己,还有一丁点在意!不过在想想这万载蹉跎。又觉不值,可笑——”

    当最后这句话说出时,敖坤的语气,竟是无比的轻松。那神情间,也满含着释然之意。

    而在他身后,也传出一个中气十足的苍老笑声。

    “敖坤吾友,这情之一字,你总算看透了!当初就与你说过。这女人心思不正。非是良配,现在如何?”

    此处数人,都是眉头一挑。

    这声音。是龙影!

    循声望去,果见一个老者,正踏空行来。龙骧虎步。髯发虬结,形貌粗旷。只一身麻衣,却威仪不凡,虎目中电芒微闪。

    只是其身后出,却还跟着一人。却是一个雍容尔雅,气度沉稳的中年道人,神情间满含着无奈之色。

    “问虚?”

    那华云是微微一怔,面色怪异。

    这位凌云宗的祖师在此,倒不怎么令人奇怪。

    奇怪的是此人。为何会跟在龙影身后。

    难道是这二人欲联手?怎么可能?

    且不说凌云乾天之间的血仇,便是两位道祖,便可令这问虚,顾忌良多。

    那问虚紧随在龙影之后到来,却不说话,神情默默的在偏远处站定。而后就以复杂的眼神,看着此地诸人。

    尤其是华云龙玄二人,意欲出言,又复止住,苦恼的叹息。

    华云也只稍稍惊奇了片刻,就不怎么在意。

    以此人之智。料来还不至于蠢到去助这龙影敖坤,使凌云宗自绝于道门。

    这时又听龙影朗声一笑:“我龙影这一生。唯有这一个合心意的嫡传徒儿!别说是道消身陨,便是稍稍伤着碰着,也是心疼无比。他如今渡劫,怎能不亲来护持?”

    又眯着眼,看此处诸人:“如今我这死老头已经到了,华云你待如何?尔等,也是欲与老朽为敌?”

    这句话,却是问此处,另三位神境修者。

    太灵宗秋云,却是毫不含糊的一摇头:“不是我等欲与龙影你为敌,而是不得不然。你那徒儿,这几年肆意妄为,杀戮太盛。我道门二十万弟子性命,总需一个交代。奉劝龙影前辈今日退一步,否则刀剑无眼,说不定前辈,也要性命不保!”

    那道凌宗的道人,名唤枫云子,此时也是一声冷哼:“所谓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这宗守落到今日这般下场,是你龙玄咎由自取!我宗破天老人,方才也殒于其手。必要令他血债血偿!”

    另一位神境,却是女子。一身雪白长袍,却面容枯廋,望之宛如骷髅。

    此刻却吃吃的笑:“龙影,你那徒儿,坏我元始神宗大事。千年突谋,都落入空处,你说他该不该杀?其实要我退去也简单,只需赔偿我宗损失,两条性命便可。”

    她话音未落,这虚空界河,又被撕开了一道裂隙。

    一个人影,从内踏出。一声红袍,正是血衣。

    见眼前众人皆是神情一凛,警惕的望来,那血衣立时嘿然一笑。

    “放心!本尊这次来,只是为看看热闹!”

    虽是这么是说,那目光却带着几分邪意的,看着龙影敖坤。

    舌头深出尺许,舔着唇。

    “自然!若能得两具上佳血食,也是不错!”

    龙影道人听得是白眉轻挑,而后自嘲:“这可真是,满目皆敌?我龙影人缘,居然差到了这地步。莫非真是欲老朽,亡在此间?”

    诸人闻言,皆是冷冷的笑,不去接话。

    华云更是目光微哂,宛如看小丑一般,看着这龙影。

    心情轻松,记得万载之前。此人出现,隔空硬当师尊三击,强行把敖坤救下,震动当世。

    那时他是惊为天人,又惊又恨。可这时,也不过是一个待死之人而已。

    龙影也不觉尴尬,转而问虚:“问虚,以你看来,今日会是如何了局?”

    那问虚的神情,却是一阵青一阵白,又羞又恼,沉默着不肯出言。

    倒是旁边,明玉微微一笑:“自然是龙影道兄,大杀四方,横扫一切!”

    龙影老人,顿时大笑出声。

    对面华云几人,却都皱眉,本能的感觉,情形有些不对。

    那重光是直接拔剑,一道清冷的白色剑光,如龙斩出!

    “大言不惭!此人直接杀了了事,何需多言?”

    正是凋零之剑,刚至半途,就已炸开。重光的面上,也浮起不正常的潮红,使一道岁月流光,冲刷入灵河之内。那眸中,则是兴奋无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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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谓神皇?宇内六合八荒无敌,十方百万世界之主神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神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神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