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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开荒     神煌txt下载     神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四四章 自愿投效

    “到底还是把守儿你,也卷了进来——”

    声音幽幽传至,一个人影,也悄然出现在了宗守的身侧。

    手轻拍着宗守的肩,以示安慰。

    宗守默然不语,胸中虽怒恨交加,却更多的却还是无奈。

    这个绝焰圣尊,他终究是奈何不得。

    不解的是陆含烟,为何要自愿跟绝焰回去。

    而后就听旁边那人语气怅惘道:“你也无需如此,你母当初把你生下,却欠了你那祖父太多。她虽脱困,却也有自己的牵绊责任,有帐要还。焚空圣帝乃是有情有义的人杰,绝不该落到众叛亲离,被赶下帝位的下场。你母亲她如此选择,我不但欣慰,也乐见其成——”

    宗守皱了皱眉,这其中的恩怨纠缠,父母当年的经历,他都不甚了然。

    可既然宗未然,说母亲他有这么做的理由,那么想必娘亲她,必然有着自己的苦衷。

    只未曾料到,那位焚空圣帝陆北武,竟能在宗未然的心目,有如此之高的评价。

    微微一叹,宗守转过头,回望身旁。

    数年不见,父亲这模样,倒是愈发俊朗了。脸上多出几分刚硬线条,身形依然淡薄,却更类熊山。

    只是那眼中,也同样多了几分沧桑。此时的境况,虽不甚佳。

    宗未然虽极力隐瞒,却瞒不过他这刚觉醒出来的血瞳神通。

    俯身恭谨一礼,宗守言语涩然:“父亲你受苦了!是孩儿来迟——”

    方才是知晓宗未然就暗伏一旁,林玄霜在外接应,才不惧这天青尊者。

    有焚世血瞳,在那九绝死狱中,他一身战力,可比拟神境巅峰。

    与宗未然合力,已足可与陆天青一战。

    然则这时,却又暗暗庆幸,那焱元圣尊的及时出手。

    他父子二人,虽有着几分胜机。可即便赢了,宗未然的伤势,也必定更为沉重。

    心中暗暗愧疚,若非是父亲把宙书赠予,成全了自己。又何至于如此?

    一步登圣,手掌宙书。那时即便在至境面前,也能有脱身之力。

    “还是被你看出来了?陆家的巅峰神通,果然不凡!”

    宗未然轻笑,摇了摇头:“不过是在这死狱中藏了两年,相比你母亲,实在算不得什么。不过这次也多亏了你,才能安然脱困!不知不觉,守儿你,已经长大了呢!刚才把那陆天青,打入六道轮回,真不是一般的帅气。我恨此人已久!不过沾染佛门因果,可曾妥当?”

    宗守面上一阵赧然,听着宗未然说这些话,颇有些怪异不自在的感觉。

    到几面几句,却听从宗未然的担忧之意。心中又微微一暖,便解释道:“无妨!债多不愁,虱多不痒,小事而已。”

    这个陆天青,他同样恨之入骨,尤其那赤锋鸟之事。

    能将此人打入畜牲道中,承受万世折磨,这些许代价,实在不算什么。

    再说不知不觉,已经欠了佛门不少。

    最多他日佛门另开一狱,造真正极乐之世时。自己若有能力,也出些力气便是。

    一些!多了不行。

    宗未然哑然失笑,深深看着眼前。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旋即又想起了随绝焰离去的陆含烟,却又是一阵黯然。

    时隔二十余年,二人虽是见了一面,却连话都不曾说上一句。

    到了焚空圣庭,身陷风波险恶中,她更需应付无数的明刀暗箭。

    目光微闪,宗未然就又凝然道:“守儿!若是可以,不妨去那焚空圣庭一行。去帮帮你母亲及你太祖父——”

    宗守一怔,抬眼回望。却见宗未然,是一脸的黯然:“我虽是她丈夫,可在陆家而言,却依旧是外人。贸然插手,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使他处境更是险恶。此时能帮你母亲的,就只有你而已!”

    宗守闻言默然,若有所思。

    去那焚空圣庭,做那陆家第一储君么?岂不就如了那绝焰之意?

    然则自己,只怕真没有其他选择。

    正这么想着,就又见宗未然,忽然偏过头,望向那已碎灭的九绝死狱方向,剑眉微凝。

    “你是何人?何故尾随,在此地留恋不去。”

    宗守这时,才觉那方向气机有异,心中警兆微生。

    下一瞬,就见一个人影,从那处虚空踏入。

    是一位中年男子,虽只一身麻布囚衣,腰间一口劣质剑器。可当其人踱步走来时,却是风度翩翩,风采气度,无不使人心折。

    宗守前世是专修剑道,这一世亦是极力苦修。

    感应最是灵敏,分明可见,此人眉心间那凝而不散的剑意。

    “本人叶轩,曾有‘道逍遥’之旧名。七十载前不幸失手,被困囚冥狱之中。说来不久之前,殿下应该还见过我一面。”

    那叶轩在一息遁速之外站定,而后就目光灼然,看着宗守。

    “殿下既然有意去那焚空圣庭一行,那么想必也确人手助力。却不知殿下,可愿收下我这个下属?焚空圣庭少主,第一储君,部属总不能太过寒酸,”

    当这话音落下,宗守与宗未然父子二人,都是齐齐显出愕然之色。

    却听那叶轩自嘲道:“那冥狱虽崩,然则此处虚空,却有两位至境神念封锁。若只是一位绝焰圣尊,叶轩尚胆敢冒险一试。可若加上焱元,那么在下也只能是束手无策。困居死狱七十载,实不愿在其中再多呆片刻。只能求助于少主!非是叶轩自夸,入狱之前。凡圣境之下,无有我叶轩一剑之敌!即便那天青尊者,未尝不可与之一战!必定能对少主,有所裨益——”

    这些言语中,前几句是释宗守父子之疑。后面的话,则是言及修为本领,一股滔天剑意,也是随之勃发,以证其言。

    不止是宗未然,微露惊色。宗守也同样是略一挑眉,心中微感兴趣。

    这个人,他见过!就在初入八层冥狱之时。

    ※※※※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千百个世界之外。被宗守父子议论中的焚空圣庭,此时正是一片死寂。

    尤其是那祖庙之前,无数陆氏弟子汇聚在此,却都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一方面是在等待那焚空圣碑的血气变化,最终落定。一方面却是在极力的汲取吸收,那血脉逆溯之力。

    所有人都是神情凝然中,带着惊喜之意。

    而越是陆家旁脉子弟,面上喜色也就愈多。

    常理而言,他们这些亲缘较远的。能得到的好处,绝难及得上族中嫡系血脉。

    然而当焚空之血,浓郁到一定程度之后,要提升就分外艰难。

    反而这是本来血脉之力淡薄的旁系,可以大幅提升阶位。

    故此这祖庙之前,无论老幼,无论地位高低,都无一敢在此刻分神。

    以陆云戈第二储君的身份,自然无需与这陆氏低阶子弟,混在一处。

    此时却是立在距离圣碑不远处,一间阁楼之上,冷目下望。

    “呵呵!这焚空之火,居然晋升了整整一阶,当真是难得,难得!闻说这等情形,也只在七千载前,焱元圣尊渡过至境劫数时才有。我陆家中,还真是有人,掌握了陆家的焚世血瞳——”

    在陆云戈身后,那陆道焱此时也睁开了眼。

    此时血脉逆溯之力,已将近尾声。

    自问余下的部分,只需些许分化神念就可以处理。

    陆道焱于是也不在静坐,起身行至陆云戈的身侧。

    只是他才行至凭栏之旁,觉觉身躯之内的气血,又是一阵脉动。

    微微一惊,陆道焱下意识的,便与陆云戈一眼。心中惊疑是不定——

    难道说?到此刻还未结束?

    不对!即便是几位陆家至境度劫之后,也不曾如此!

    脉动之后,就又平息。

    那么只有唯一可能,那一位,掌握已陆家巅峰神通之人,仍是潜力未尽!

    又或者,是与之亲缘极近之人,也有进阶之兆,同样可逆溯全族!

    陆道焱眼中,顿时是一阵阴翳。无论是哪一种,都会使此时的焚空圣庭,产生巨大的变数!

    却见那陆云戈,是面色不变,全不曾察觉。

    陆道焱眉头一挑,知晓眼下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陆云戈已经查知,却强装镇定。一种是离血脉发生异变的那一支,实在过于遥远。

    当下轻笑出声,面上也是若无其事。

    “看这情形,这圣碑多半是已揭晓在即。只怕这储君名次,必定会有大幅更迭。却不知堂兄你,能排入多少位次?不过这第二储君的位份,多半是守不住了——”

    言中依然含着几分讥讽意味,是幸灾乐祸。

    陆家储君之位,向来有五论之说。第一论血脉,第二论功绩,第三论天资前景,第四论实力修为,第五论亲缘。

    陆云戈能据第二储君之位,一是自身实力修为,确然不错。二是宣华几位国主,在背后支撑。

    三是此人这几十年积累的功绩,在陆家之中,确然是翘楚。

    不过今日之后,陆氏之中,不知有多少人,血脉得以提升。

    反观此人,早早就已停止了静修,显然是所得不多。

    自然是远远超过了那些旁支,可在诸多储君之中,必定是垫底。

第九四五章 怎会是她

    陆氏不禁同族婚嫁,然则近亲之间,却仍有禁忌。

    正因陆云戈亲缘较远,当年才被选定位陆含烟夫婿人选。

    然则此时,这位却也定是受益最小之人。

    那陆云戈却似浑不在意,不但不怒,反似失声一笑:“我陆云戈的排名,又何用你陆道焱来忧心?再者——”

    那话音顿了顿,陆云戈的目光,冷冷的斜视了过来。

    “即便你陆道焱的位次,能超越我。却不知道焱弟弟,可能在这储君位上,坐的稳当么?”

    陆道焱眉头一挑,只觉那冰冷的视线,如刀般刺入自己心神。

    有如实质,令人心中如被绞割。

    凝视了片刻,那陆云戈的目光,才又缓和下来。

    “莫要哪日外出,出了什么意外,被人斩杀了才好!这等事情,道焱弟该习以为常才是。焚空圣庭这几百年来,殒落的嫡脉血裔,难道还少了?”

    陆道焱的胸中一突,而后就是一阵暴怒。

    “你敢对我如此说话!”

    这些言语,近乎是赤裸裸的威胁。

    只是他怒斥未停,就被陆云戈冰冷的笑声,再次打断。

    “昔日天之骄子,却沦落到连前五之位,都难保持。我知你心有恶气,对我不服。然则你陆道焱要怨就怨你那一脉,能者太少,后继无人。又出了陆含烟这个贱人!”

    陆道焱只觉胸中一闷,双目尽赤,似乎无尽的怨恨积郁在胸。

    陆云戈却不肯就此将他放过,淡淡道:“道焱堂弟,既然都已是丧家之犬,就该更为识相,不要胡乱叫吠才是。要知人之耐心,终究有限,说不定一日恼怒,会把这只无主之狗宰了,以得清静。你说这个道理是也不是?”

    又道:“你如今地位,维持不易,还是莫要有事没事,来招惹本君才是。再说的直白一些,我此时即便指使一个部属,将你陆道焱宰了。这焚空圣庭,又有谁能奈何得了我?那位即将退位的焚空圣帝么?是了,这个人也是你如今唯一依仗了。然则那人,连自己唯一孙女都报不住,又能护得住你陆道焱么?”

    陆道焱身躯阵阵发抖,面色铁青,几乎说不出话。

    陆云戈却是放声大笑,似说不出的狂狷,道不出的快意。

    若有朝一日,能等圣帝之位。掌握大权,必定顷一生之力,使陆北武一脉,永无出头之日!

    定要那贱人,受尽折磨而死!

    这些话,却只在心中,并无出口,也不可言道于人。

    而下一刻,陆云戈也心中一动,看向了楼阁下方。

    此时无数人的目光,也都在往那石碑方向注视过去。

    那焚空圣碑周围光影渐淡,内中萦绕徘徊的血色,终于开始凝固了下来。在石碑底层,显出了一个个字迹。

    陆云戈心中顿时一抽,哪怕城府再深,也是有了些紧张之意。

    其实方才,对那陆道焱之语,本不该说。对此人的讥讽之言,也本不用去搭理。

    然则今日这番变故,实在是使人心悬,失了平常心境。

    也不知怎地,从几日前,知晓有人可能晋阶陆氏至纯血脉开始,他便是感觉一阵焦躁不安。

    总觉此事,透着点诡异。即便四处打听,也无法得知,那个突然间崛起,拥有焚空纯血之人,究竟是谁。

    此前也无丝毫征兆,也没听说,族内有如此天资之人

    总不可能,是从石头里冒出来?

    百般思忖,都不得其解。陆云戈微微摇头,继续观那石碑。

    此时第一个姓名,已经出现在石碑之上。

    “陆希臣?”

    陆云戈口中呢喃了一声,而后就又皱起了眉。

    这个姓名,略有些陌生。并非是原本,那四十九名储君之一!

    只后又一个个姓名显现,却全是之前不曾见过之人。

    有些偶有听闻,然而以这些人的焚空血脉以及天资。当还不至于,入选储君之列。

    是因这一次,血脉逆溯之故?

    一侧的陆道焱,却已平静了下来。无声而笑:“这次的储君人选,却是有些多。怕是远远超出四十九人之数,如此盛景,也只有七千年前才有。想必宣华国主与堂兄,接下来的日子,是有得忙了。”

    陆云戈心知其意,神情也是冷峻无比。

    以前储君的人选少,那些个国主元老,可以稳稳压制。

    日后焚空圣帝,八大国主之位。到底谁上谁下,都在那几位的操控之中。

    然则此时竞争人选骤增,就有些棘手。

    只要是焚空陆家之人,谁没有几分野心?

    能够入选储君,在焚空圣庭,自然也有些关系,有些地位。

    想必今日之后,圣庭必定是要经历一番大乱洗牌,才能重新确定。

    然则此前这圣庭前九位储君人选中,地位最不稳固的就是这陆道焱。

    最可能被踹下的,就是此人。这时却还有心思,用言语来刺他?

    当真可笑!也不可理喻。

    至于他陆云戈,二十年经营。在圣庭中根基已固,能够借力的圣境元老,就有六七位之多。

    岂是那些新晋之人,可以轻易撼动。

    懒得答话,陆云戈继续看着。

    只见那石碑之上,连续出现六十个人名之后,才出现他熟悉的名字。

    “储君人选,非是七七之数。而是一百零八么?”

    这念头在脑海中掠过,陆云戈却又感觉有些不对。

    可到底不对在何处,却一时想不起来。

    倒是旁边的陆道焱,这时却身躯绷紧,拳头死死的握着,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似乎依然察觉到了什么——

    陆云戈不愿向此人询问,默然不语。

    此时那楼阁之下,一片噪杂议论之声,都是震惊于这储君人选的变动,

    然则除了那些新增之人外,其余变化,倒是不多。

    都是陆家仅存不多的嫡血子弟,从血脉逆溯中获得的好处,都是相差不多,

    而石碑之上的血纹,只是须臾过后,就到了碑尖顶层处。

    此时所有人,都知到了最关键,九位储君人选排位之时。都纷纷屏住了呼吸,那杂乱议论之声,也同样平静了下来。

    便连陆云戈与陆道焱二人,也是神情专注,目露出紧张之色。

    “陆君煜,陆高歌,陆铭阳——”

    看着这几个名字聚集,陆云戈就是一怔。

    忖道怎会如此?

    在他想来,即便是有人崛起,抢去了圣庭第一储君之位。

    这前九人中,也不过是顺延下降,有一人跌出九名之外而已。

    然则此时此刻,却是有两人落选,不在最重要的九位储君之中。

    此刻整个祖庙周围,所有人都发出‘嗡’然声响。

    一道道强横气机陆续遁临至此,更是十几束浩瀚神念,弥漫天际,

    周围楼阁之上,所有有资格,能在些楼中有一席之地的人,都是霍然起身,目透着不敢置信之色。

    陆云戈亦是紧咬着银牙,口里咯嘣作响。

    无数的念头,无数的猜测,一一纷闪而过,却都不得要领。

    第七,第六——

    又是两个姓名,现于其上。

    陆云戈的眼中,也再现出几分意外。

    这第七第六,怎的不是陆道焱?难到这家伙,这一次都不曾入储君人选之列。

    视角余光,却见旁边这废物面上,赫然是笑意满面。

    到底在得意什么?

    陆云戈正百思不得其解,就看见那石碑尖顶,又一个姓名绘成。

    “陆云戈——”

    微微失神,陆云戈的目中,全是茫然之色。

    为何是第五?

    即便位次降下来,也该是第四才是,怎会是第五位?

    目光如刀,恨不得将那石碑刺穿。却见那他姓名之上,赫然就是‘陆道焱’这三个血色篆字。

    心神再怔,陆云戈不禁磨牙,

    这个废物,到底何德何能?排名居然直接越过了三人,位列在他陆云戈之上。

    “云戈堂兄!不知你可曾察觉,这一次能提升排名的,多是焱元圣尊一脉后裔?”

    旁边陆道焱的语音,再次响起。却再没有夹含,此前那近乎病态般的怨恨之意。

    “这些新入储君的人选中,我焱元一脉,也占了足足三成!其余部分,也莫不是亲缘与焚空圣帝较近之人?”

    陆云戈初时还有后不解,随后就瞳孔骤然收缩。

    还真是如此!看那碑上排位,就如陆道焱所说一般!

    怪不得自己,会隐约感觉怪异不对。

    异色微闪,陆云戈就把那惊意强压了下来,心中杀机暴起。

    这又如何?只不过是多费些功夫而已。他陆云戈,怎能容忍那陆北武一脉,有出头之机?

    宣华国主昔年,更曾将得罪至死,也必定不会坐观!

    那陆道焱却又笑:“你又可知,这意味着什么?身具焚世血瞳的那位,即便不是焱元圣尊后裔,也当是关系亲近之极——”

    正这么说着,那排名第三的储君姓名,已经显出,赫然是‘陆环霄’三字。

    望见此名,二人都不觉意外。这一位,本就是原本的第一储君。

    却对后面两位,是越发的好奇。

    只等了不到千分之一息,就又是一个姓名,凝于圣碑之上。

    陆含烟——

    此名显化,陆云戈心中立时一悸,身前凭栏,都被他一掌握碎。

    第二储君,怎会是她?

第九四六章 陆守是谁

    此名显化,陆云戈心中立时一悸,身前凭栏,都被他一掌握碎。

    第二储君,怎会是她?

    这个贱女人,此时不是该在冥狱受刑么?怎么会被这石碑,选为储君?

    且即便二十载前,此女尚未事发,被囚困之前,排位也不过是第四。

    冥狱一年,可耗十载寿岁。那个女人,最多只有几十可活才是!

    缘何就成了焚空圣庭,地位崇高第二储君?

    九绝死狱那边,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陆天青那个老鬼,怎的就半点消息,都没知会一声?

    下方广场,也是轰的一声炸响。所有人都再忍不住,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陆含烟,这是哪个陆含烟?”

    “还能是哪一位?多半是如今焚空圣帝的那位嫡孙女,曾经圣庭公主。”

    “可是此女自二十载前出了那件事之后。不是已经被当时刑殿判定逐出焚空陆家,夺去皇储资格,囚禁在九绝死狱了么?”

    “鬼知道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是又出了什么变故?”

    “诸位可曾注意,这次焱元圣尊一脉,在这一百零八位储君中,居然占了足足三成之巨!”

    “还真是如此!也就是说,这次的血脉逆溯,那焱元后裔,这次得到的好处是最多?”

    “怎么感觉是风暴在即,大变将临?”

    那些议论声,此刻也正是陆云戈心中所思。

    静静听着,那面色先是铁青,而后又阴晴不定。

    陆道焱也同样是错愕,口中是喃喃自语:“含烟?怎么会是含烟?她回来了,名列第二储君——”

    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陆道焱是忍不住,大笑出声:“回来的好!回来的好!吾心甚慰!当浮一大白。云戈堂兄,这可是大喜之事,不知你意如何?”

    虽说仍不清楚,这储君的名位变化,到底是因何变故。陆含烟之名,又为何能显于这圣碑之上。

    然则他却深知,圣庭之中形势,必定将会是剧变!

    陆含烟再入储君之选,换而言之,是他这堂姐罪名,多半已经被彻底洗脱,不再是陆家罪人。

    当年之事,也将再次翻案!

    否则也不至于,得到陆家祖庭与圣碑认可。

    可这其后,若没有族中一两位强力人物在后支撑。含烟她,怎么可能被免去罪责?

    而焚空圣帝,只怕亦无需再为陆含烟而隐忍。

    在焚空圣庭中,即便不能势力再复旧观,可他们这一脉子弟,也绝不会落到再任人欺凌的地步。

    这心中喜悦,简直是难以名状。

    “我知晓云戈堂兄,素来都有一心愿。不过可惜了,只怕堂兄再难以办到!”

    这陆云戈的心愿为何,无非是登上国主圣帝之位后,继续打压与陆含烟亲近之人,使这一系,永无出头之机。

    二十载来,他陆道焱心中已积累无数怨气。此时有机会宣泄,自然是肆无忌惮。

    陆云戈则是口里闷哼了一声,此时真恨不得,一巴掌把这吵闹不觉的苍蝇拍死!

    宣华国主将此人留下,让其在九位储君中,有一席之地。是为族中公论,也为照顾周全焱元圣尊的颜面。

    免得那位焚空圣帝陆北武,狗急跳墙。焱元一系,唯独这一位,最是无能!

    然则此刻,他却首次感觉,这人是如此的惹人厌恨!

    若有机会,定要使此人死无葬身之地!

    陆云戈目里戾意闪过,又恢复了平静。

    却只能强自忍耐,在把所有的一切,都弄清楚前,还不是发作之时。

    双手紧捏,陆云戈静静等候着,那最后一个人名出现。

    不过此时圣碑,却停顿了片刻。那赤红血光,才重又开始聚结。

    最开始是一个‘陆’字,引动所有人翘首以盼以后,却是一个‘守’字单名。

    “陆守,陆守是谁?”

    陆道焱一阵茫然,全然不知所以。

    这陆守的名字,实在是陌生之极,记得圣庭之中,根本就无此人。

    却又隐隐记得,自己以前似乎听说这名字,而且就在最近。

    只是一时间心神恍惚,不记得这位是何人,又是在何处听闻了。

    陆云戈却是身形剧震,面上最后一丝血色,也都尽数退去。

    失魂落魄,身形踉跄着,连续退出数步。

    ——陆守,是陆含烟之子!那个被他们认定了,是双脉之身,残魂之体,无法修行的杂血贱种!

    晋圣陆家纯血之人,竟然是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所有一切,此刻都有了解释。

    怪不得,这陆含烟可名列第二储君!是母因子贵么?

    这次血脉逆溯,这贱女人得到的好处,自然也是最多,

    生下陆家纯血后裔,此女自然是无过有功。

    只是那不知是该叫‘陆守’还是‘宗守’的贱种,怎么就能拥有焚世之血?

    不是说只有同族的族亲结合,才能使血脉更是纯粹?

    当真是天不开眼!

    这些念头,在陆云戈的脑海之内,纷闪而过。

    而此时在圣碑之前,则更是喧闹如潮。

    “陆守,陆守何人?”

    “这陆含烟脱罪,成第二储君也就罢了。可这陆守是谁?”

    “没听说过!”

    “焚空圣庭中,当无此人——”

    “不对!可记得不久之前,嫡脉名册中,新近多出的那一位,似乎是名列十七!”

    “是这样?许久都没回来,倒不知还有这变故。”

    “是你孤陋寡闻了!这两年,也曾轰动我陆家。不过这一位,一向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排名也不太高,不曾在意。”

    “奇哉怪也,此人也是不知是哪一系培养出来,居然雪藏如此之久!这次真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我倒曾听说,这个‘陆守’,是那陆含烟与外族之人私通,所生之子——”

    “这是说笑吧,当年那陆含烟是自己自甘下贱,寻了一个云界所谓‘妖族’,七尾玄狐血脉的土著结合。此女之子,没被血脉之力冲突,早早夭折就算不错!”

    楼阁之上,陆道焱却已猛醒了过来。随即是再压抑不住心绪,哈哈大笑,迹近疯狂。声浪散开,震荡着这祖庙之前,数十里空间。

    “陆守,陆守!不就是宗守么?是我那堂姐之子!能使含烟脱罪,更名列第二储君,不是那孩子又能是谁?你们眼中的废人,如今却已是陆家唯一纯血之人,掌握焚世血瞳!尔等当年诡谋,算计圣帝之时。可曾想到,会有今日?”

    陆云戈在旁,一口钢牙几乎咬碎!

    整个广场,也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不说话,只目光交换。

    此处的陆氏子弟,多有城府。知晓若真如这陆道焱所言,这陆家真是剧变将生,风暴已临。

    圣庭中的几大势力,必定再次变化。

    此时一言一语,都当谨慎有加。

    再怎么争斗,也是上层之事。可若是他们贸然参与进去,一不小心,就要落到粉身碎骨。

    却也有一部分,目中光泽变幻。

    身具唯一纯血,圣庭第一储君。这似乎,已立于不败之地!

    于是整个偌大的祖庙之前,就只剩下陆道焱猖狂的笑声回响。

    直到那虚空中,传来一声冰冷呵斥:“住口!”

    强横的神念贯空而至,一道伟岸身影,也现于那圣碑上空。

    陆道焱的气焰,顿时一窒。只觉自己的神魂,几乎要被这人的意念,碾压粉碎!再说不出话来。

    陆云戈却是神情一松,来人是宣华国主!

    二十载前,那般艰难的局面,在陆北武几乎抵定大局之时。

    这位也依然把局势板转了过来,逼得陆北武,不得不退隐。

    更何况此时,局面远比当年,要好得多!

    不过也就在这时,另有一个身影,也出现在了那圣庙之上。

    同样面貌俊朗绝伦,气度沉雄,不怒而威。

    此人一至,那凌压在陆道焱身上的意念,就被迫开。

    却同样是冷冷的训斥:“在我陆家祖庭圣碑之前喧哗,成何体统。稍后可自去刑殿领罚!”

    陆道焱却非但不惊不恼,反而怔怔的看着这人一眼。

    焚空圣帝陆北武!

    居然不再闭关苦修,二十年中,首次现于人前。

    胸中心绪一阵激荡,陆道焱又强自压抑,郑而重之的一礼:“臣已知罪,领帝君之命!”

    陆北武并不理睬,只是定定的,看着那圣碑顶端之上,那陆含烟与陆守这两个名字。

    神情不变,那目中却是波澜隐生。

    随着这二人抵至,这广场上空,又陆续出现数十位人影。

    使此处更是寂静,鸦雀无声。这些凌空而立之人,不是一方国主,就是五殿之首,又或圣庭中的元老尊者。莫不地位崇高,实力强横,修为至少也在圣境之上。

    使下方数十万陆家子弟,只觉自己呼吸,都甚是困难。

    却仍是悄悄抬头,看着这些人的面色,以推测眼下局势。

    其中大多数,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却也有一部分,是或喜,或怒,或忧。

    也在这时,人群中的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不知圣女,可否为我等解释一二?这陆守乃是何人?此人对我陆家,无尺寸之功。如何能窃居这第一储君之位?”

第九四七章 方绝发难

    “不知圣女,可否为我等解释一二?这陆守乃是何人?此人对我陆家,无尺寸之功。如何能窃居这第一储君之位?”

    此言说出,引得空中数十道锐利目光,齐齐扫视了过去。

    不过那出声之人,却也坦然。被几十位圣境尊者注视着,也不曾显出半分怯懦忐忑。

    陆云戈目中,顿时现出了欣赏之色。

    陆家储君名位的五论之说,最是使他反感。

    无论他立下多少功绩,在各处战场上,击溃了多少强敌。

    最终在排名争夺上,却总是略略吃亏。有时候再大的功劳,也及不上别人,在血脉纯度上的小小提升——

    今日种种,也令他陆云戈分外不服!

    那位立于祖庙之前的焚空圣女,在数十万瞩目注视之下,却是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终是开口。

    “焚空陆家继承顺位,素有五论之说。论血、论功、论才,论势、论亲!”

    声音空灵,传彻此方每一个角落。

    “论亲,此陆守,是陆含烟之子,当今焚空圣帝唯一玄孙!论血,他已由焚空,焱元两位圣尊确证。确然身有我陆家纯血,焚世炎瞳。论才,二十余载踏入仙阶。陆家中千万载来,亘古未有。论势,此人有至境圣尊为师,乃云界龙影圣尊之徒。至于论功——”

    话音一顿,那圣女却再未说话。那清冷目光,却淡淡的四下扫了一眼。

    此处诸人,皆知其意,都是神情平静。

    论功,此人晋阶纯血。血脉逆溯,使所有陆氏子弟,都得以精纯焚空之血。也令陆家,几千年内,再无需忧虑这焚空血脉退化。

    更有无数神境圣境的陆氏强者,因这逆溯,得到再进一步的契机可能。

    若说功,这就是大功!

    比此刻陆氏,再开拓了十数世界还要更有益全族。

    更何况自几千载以前,陆氏领地,许多年都不曾有再增长过,

    阁楼之上,陆道焱轻声笑着:“云戈堂兄,若依我看,还是收起你那点小心思为佳。你那点微薄之功,若放在几千年前,什么都不是。居然也好意思自觉委屈?当真可笑!如非是宣华国主格外照拂,似你这般连未婚妻都弃如敝履的废物,岂能成我陆家战功第二?比你我那自小无依无靠,却从泥潭里爬了出来,使全族受益的侄儿。你陆云戈,又算是什么东西?”

    他恼恨先前陆云戈先前的威胁之言,这时说话,也全无顾忌。怎么难听,就怎么说。

    甚至也不遮掩声音,让周围之人,都能听见。

    引得许多视线,都向陆云戈看了过来。

    目光中或怜悯,或是幸灾乐祸,或是戏谑,也有可惜。

    使陆云戈胸内,愈发的愤恨难受。内中有着一根刺,是份外受不得,这些人言语的怜意轻蔑。

    好在此时那圣碑前,方才说话那人,又再次开口。

    也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吸引了过去。

    “那么这陆含烟,又为何能居储君第二高位?圣女莫要告诉我等,只是因含烟公主,生下了纯血后裔之故?”

    依然是毫不畏惧,空中这些圣境尊者的注视、

    而那位焚空圣女,此时也抬起了眼睑。一双如冷玉般的眸子,正熠熠生辉。

    “母因子贵,有何不可?陆守既是族内唯一纯血族人,那么其母身份,自然是族中尊者之下第二人,同样有大功于全族。且含烟公主入死狱之后,修行一日不曾怠懈。大约半日之前,已在绝焰圣尊护持之下渡劫,已入神境!焚空圣尊,乃是当世神宝,祖宗所立。数万载来,评判排名都绝无不公之事。尔等勿需忧虑!”

    后面的话,陆氏子弟中,都未有人注意倾听。所有有些见识之人,都被焚空圣女话中那句‘绝焰圣尊护持之下渡劫’吸引。

    是绝焰圣尊护持相助?换而言之,这位绝焰圣尊,是立场已明。

    这是意欲与焱元圣尊联手令人?

    绝非仅仅只是两位至境圣尊之事,而是圣庭中,两大正统系传。足有十数位的元老尊者,以及至少两位国主,两大圣殿的势力合流!

    此刻便连陆云戈,面上也白了一白。只上空中的陆宣华,依然是神情平静,未曾动容。

    那焚空圣女,这时话音又顿了一顿。似乎是心有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开口道:“两位圣尊,另曾言道。陆含烟二十载承受极致禁术,受其子血脉异变激发,也有晋升之兆。虽不能至纯血之境,然则亦可对我陆氏族亲,小有补益。还有一事,九绝死狱镇狱尊者陆天青,因疏忽大意,使冥狱损毁。事后谋害第一储君,罪大恶极。焱元圣尊怒而斩之,已通报刑殿。另其亲族,一并打入死狱!”

    轰然声响,瞬时再次波及此间整个白玉广场。

    数十万人,都俱是为之哗然。

    只有似陆道焱这般,血亲较近之人,神情淡定,并不意外。

    忖道方才逆溯之力平息之后的悸动,却原来是因此之故。

    而其余人等,却多是神情错愕,又含着些许期盼。

    纯血不易,一个陆守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众人并不期盼。

    不过,能使血脉之力,可达到上溯全族的地步。提升也必定非小——

    怪不得!这焚空圣碑,会将被囚禁了二十载的陆含烟,定为第二储君!

    此时都无人去在意,那焚空圣女之后言及的陆天青之事。

    只有陆云戈心中悚然,想起了那日种种。

    当时的陆天青分明是依稀有所察知,只可惜自己,不曾警觉。

    又抬起头,看那上空。只见那宣华与玄烨,都神情冷峻凝然。前者面上,更满布阴翳。

    不过二人目光,都是含着几分杀意,看着人群中,那位高声问话,质询圣女之人。

    陆云戈聪明绝顶,只是微怔,就已知缘由。

    这人看似是在不服询问,然则却意图叵测!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问这些言语,实是其心可诛!有动摇人心之嫌。

    为那对母子造势么?这个人,可杀!

    他这念头才起,就听那高空中、一个雄浑之声,悠悠响起。

    “二十年前,因与外族之人私自结合,被我陆家认定有罪之人。如今却是我陆家圣庭,第二储君。那被认为是沾污我陆家门楣血脉的小孩,更是此时我陆家后裔中,至境之外唯一纯血!此时细思,当时的刑殿之主,判罚岂非是有些草率?”

    陆云戈循声望去,眼角顿时一抽。

    这是方绝,如今的苍炎殿主!

    心中激怒之余,又冰凉一片。

    二十载前,刑殿殿主,正是宣华。这句话的矛头,是直指宣华当年处置不当!

    这是欲翻案了么?

    宣华目光,冰冷如刃,也向那边看了过去。

    方绝却浑然不绝,反而是冷笑。

    “只因这荒唐刑罚,我陆家纯血储君,未来的至境圣尊,至今都是流落在外,不能返回圣庭。也是苍天开眼,少主他未曾早早身亡陨落,挣扎至今。否则我焚空陆家,损失又岂是一界一国能够衡量?”

    那宣华挑了挑眉,似欲说话,却又收住,似是哑口无言。

    目望四周,分明见周围注视过来的几十道目光,有责怨,亦有警告。

    当下也不再辩解,只轻哼了一声,冷笑着一拂袖。

    对这方绝之言,全不搭理,径自步空而去。

    而仍旧据立于空的玄烨,则微微一叹。神情诡异,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那陆北武亦目光幽幽,仍旧看着石碑顶尖处的两个姓名。

    似乎可透过这名字,望见其人——

    ※※※※

    “你的意思,是要效忠于我?”

    破碎的冥狱虚空之外,宗守上下审视那叶轩一眼。

    说不感兴趣,那是骗人的。这个人的剑术,他虽是未亲眼见过。

    然则身位修剑之人,彼此之间的感应,极是灵敏。

    眼前的这一位,乃是那种最纯粹的剑者。

    剑术绝顶,应该已到魂境巅峰层次。只差半步,那剑术就可入神,神而明之,故能合道——

    战力只怕比当时还未掌握存在之法,晋阶圣境前的敖坤,还要强横数倍!

    他宗守,绝非是此人一合之敌。

    有这人投效麾下,那简直就是一个超强的打手随在身边。

    看谁不爽,那就能修理谁。只需不遇上至境圣尊。便是一般的圣境尊者,也可挑衅抗衡一番。

    不过他却有自知之明,自家的小庙,怕是容不下这位大神。

    似这等样的强横剑者,也岂可能是自己的池中之物?也决然得不到此人真心效忠。

    凝思片刻,宗守还是摇头。

    “若阁下想要效力的,是焚空圣庭第一储君,陆家少主。那么请恕宗守,不能应允。若是欲投靠孤的大乾仙庭,孤如今势力草创,也供奉不起阁下这等样的绝世剑者。”

    开玩笑,如今仍旧在陆无病手中的玉盘,还有着百余仙修。

    他那点小小的地盘,日后要养这些人都觉是吃力无比。

    至少要在短时间内,打下至少二十个以上的小千世界,这才足够所需,

    再多一位神境巅峰的强人,把他宗守卖了也养不起。

第九四八章 离去之前

    那叶轩却是摇头失笑:“我若是入了焚空圣庭,效力少主麾下。那么在下一应所需之物,自有圣庭提供。少主不知,凡是圣庭储君,都有资格调动部分焚空圣庭的财力人手么?尤其是圣庭第一储君,光是圣境修者,就可供奉两人之多。而再之下的神境,更可达十二人之巨。以使皇储登极之后,能有合适的人手可用——”

    见对面宗守皱起了眉头,意欲言语。叶轩就止住了话语,转而朝那宗未然道。

    “少主他不情愿,然则老大人却当知少主他处境如何。想来不会推拒?”

    “什么老大人?宗未然如今,也还年轻!”

    宗未然似乎哭笑不得,而后却神情略凝,思索道。

    “实在无有推拒之理,只是有些委屈了先生!”

    宗守闻言一怔,愕然地看着宗未然。却见后者,神情平静,看过来的目光,除了溺爱之外,也含着几分不容拒绝。

    心中恍然,看来他这父亲,真是心意已定,打算让他去那焚空圣庭。

    此事他心中也是纠结,一方面对陆家是颇有怨气,愤恨之至。

    一方面却又担心母亲她,在焚空圣庭中的处境。

    此事虽是思来想去,难以抉择。不过宗守却隐隐知晓,自己其实一点选择余地也无。

    既是如此,那么此时的矫情,就毫不必要了。

    而要去焚空圣庭,单已己身,也的确是势单力薄。

    能有叶轩这样,实力几乎可比肩圣境的人物相助。

    于是也就无语,不再出言,是默认了宗未然的处置。

    只是心中仍存犹疑,此人愿为他效力,当不仅仅只为那么简单。

    “既是如此!那么,少主!请受叶轩一拜——”

    叶轩目中精芒闪过,就又再次俯身,大礼拜下。

    宗守挑眉,也神情凝然,踱步过去,将叶轩扶起。

    这是定下彼此间君臣名份,故此双方都是异常郑重,依足了古礼。

    “少主,不对。自此之后,该称主上才是!”

    那叶轩起身,又神情坦然道:“叶轩入焚空圣庭,主上麾下,确然是另有所求。不过必定不会干碍主上大事,彼此目的,也不会冲突。甚至该说是志同道合才是!叶轩一人,身单力薄,也唯有借助主上之力,或能达成所愿。”

    又道:“我观那两位至境圣尊,对主上皆爱重之至。断容不得有居心叵测之人,随在主上身边。在下若然对少主有不利之心,两位圣尊如何还能容我活到现在?”

    虽仍是言语不尽不实,未道出真实目地。宗守眉目中,却已是现出了几分释然。

    托陆无病之福,对焚空圣庭,他如今也略有所知。

    知晓自己与母亲,如今最大之敌,就是那位宣华国主。

    此人联手另两位国主之力,权势是此时圣庭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其次便是玄烨国主,也在圣庭中有一席之地。曾与宣华合力,架空焚空圣帝。

    可与宣华之间,彼此竞争敌对之时,却又超过了合作。

    不过一旦自己真以第一储君身份,卷入那陆氏权争。

    那么这玄烨国主,多半也要与宣华再度联手。

    且有陆无双之事在前,两方和解的可能,实在小之又小!

    而这叶轩的目的所在,多半是二人中的一位。

    道逍遥么?

    此人来历,应当不能查探。事后只需委托陆无病,想来也无需多久,就可知其名。

    而最后一句,虽是令人有些不爽,他宗守如何,与那绝焰何干?

    却也不能不承认,这叶轩所言,确然有些道理。

    正这么想着,就见陆无病忽然神情一变:“叶轩,道逍遥?是玄道逍遥可对?灵洪世界,逍遥轩的前任主人。曾经力战三位圣境,震动诸界。记得七十载前——”

    他话音未落,那叶轩就按向腰间那把锈剑。一缕若有若无的剑意,遥遥锁着陆无病元魂。面上却含着微笑:“说来丢人,昔年旧事。有如心魔,使我夜夜徘徊,难以忘怀。叶轩实不希望任何人,在我面前再提起。”

    那陆无病楞了楞,就果断住口。却朝着宗守,轻点了点头。

    是示意此人,应该可信。

    宗守是益发的好奇,以神境巅峰之身,力战三位圣境?

    这可当真了得,又到底是有何等样的遭遇,会被困在这九绝死狱中?

    不过他也没继续询问的意思,此事无妨,叶轩只说不得在他‘本人’面前提起。

    私下里寻陆无病打听就是,那时自然能知分晓。

    没再深究,宗守随即是探手一招,一些灵碎东西,就出现在了他手中。

    这些都是陆天青的遗物,人虽被他用血瞳神通,扭成了血粉,

    然而这些东西,就留了下来。

    宗守性情一向‘节俭’,不愿浪费分毫。

    怒气稍歇之后,就把这些东西,顺带取在袖里。

    多是一些空间器物,宗守翻寻了片刻,就眸光一亮。

    圣尊遗物,怎么可能连一口过得去的兵刃都没有?

    往那空间器物之内抓去,不旋踵宗守就取出了一口通体青色,隐有剑罡萦绕的剑器。

    “此物给你,总比你腰间那口,要稍稍强些。”

    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有无名剑在,这口剑器他用不上。

    倒是叶轩,腰间那口连‘灵剑’都算不上的东西,实在也太寒碜了些。

    剑者修持,最忌的就是太过依赖外力。然而一口上好剑器,对战力的补益,也是至关重要。

    “嗯?中品仙兵,天青剑?此剑与我剑道不合,却总好过没有,多谢少主了!”

    那叶轩接在手中,翻看了一番,就毫不客气的收下,挂在了自己腰间。

    至于原本他自己临时炼制那口,自然是丢开一旁。接着又问:“不知住上,准备如何行止?可是现在就去那圣庭!”

    “不可!”

    几乎就在叶轩话音落下的同时,陆无病就已急急开口。

    “冥狱毁损,两位至境圣尊,怕是需要一段时间,在这九绝死狱中,处理后续之事。此时去那焚空圣庭,还不是时候。却也不可多留,此地动静,必定会引发多方探查。以臣看来,君上还是再等上一两年,深培根基,再返回不迟!”

    叶轩气息窒了窒,定定的看了带着面具的陆无病一眼。

    而后唇角微勾:“有趣的小子!”

    就再不说话,也未有什么异议。

    宗守则与宗未然,面面相觑,眸中都隐含无奈。

    明知绝焰,仍在此处附近,陆含烟也未远离。却偏是毫无办法,也无法见到。

    那绝焰,是断然不可能,在此时让他们得偿所愿。

    接着又听陆无病道:“且君上已离开太久,元莲界与云界,俱都根基不稳。臣恐那边,会有变故。”

    宗守的心神,顿时一紧。这是他如今,最担心之事——

    实在是因临来之前,亦不曾想到他在次九绝死狱之行,会耽搁了数月之久。

    云界暂时无妨,有孔瑶坐镇,有苍生道照顾。

    那洪九尘,却绝不是安分人物。还有那天方会谭镜,也多半不会就此干休。

    慕方与伏越散人,曾经被他威势慑服。可一旦宗守久不见音讯,自然也就有了冒险的勇气。

    在前去焚空圣庭之前,确然是要把这些后患,全数了结为佳。

    此时也不知那云界与元莲界情形,多想也是无异。

    不过——

    宗守心中,已是冷声一笑。之前是因顾忌良多,才没有把元莲世界,彻底吞下。

    可如今的他,却已是真不惧那几大势力威胁。

    那几人若肯老老实实也就罢了,若是真意图叵测。取其性命,是易如反掌。

    心中定念,起了先回归元莲界之意,宗守就毫不拖泥带水。

    “父亲,孩儿为你引见一人。乃我师尊之一,是苍生道——”

    可话音才到一半,宗守就面现楞然之色。那神念四下扫荡,却全不见那极光渡厄舟的影子。

    不但不见了极光渡厄舟,对林玄霜的魂念所在,也是百般感应不到,就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良久之后,才又神念一引。将一张金符,取在了手里。

    内中的信息,正是林玄霜所留。

    “徒弟,如今你愿已了,性命无忧。为师另有他事,就先走一步。此番乃是为访友,再试寻机缘,以复肉身,徒儿毋虚挂念。还有净音,这妮子妖媚。为师担忧你被这狐媚子给迷住,就一并带走了——”

    宗守额头上,却满是青筋。心想他会挂念这为老不尊的师尊,就有鬼了!

    他的极光渡厄舟何在?钧天仙府何在?

    真正想念的,就只有这两件。

    前者是用来代步,后者则可以摆谱。

    一方仙庭之帝,总需一点排场——

    好不容易才寻的,这个林玄霜,就全这么给拿走了?

    还有净音,又到底是谁害的?

    旁边宗未然看着自己儿子,那气急败坏的神情,却颇觉有趣,笑眯眯的看着。

    不过只过了片刻,宗守也觉自己,有些失态了。

    深深一个呼吸,就平静了下来,尴尬道:“我那师尊,似乎另有他事,已经离去了——”

    此时没奈何,只好把那碧火玄龟放了出来。

第九四九章 自作多情

    极光渡厄舟被林玄霜‘借’走,而当初沈月轩为他炼制辟魔神梭零件,则已损毁大半。

    此时能用来代步的,就只有这只碧火玄龟而已。

    别看是属乌龟的,遁速却还算不错,形象很是威武霸气,拿出来也不算太丢人。

    他自己的星辰挪移神通,遁速虽快。一个跳跃,就可相当寻常仙修,至少十息遁速。

    可这么神通,却只能对己身有效,带上一人,就极其吃力,此时也不合适。

    叶轩见状,却撇了撇嘴。他是神境巅峰修士,一个仙阶中期的代步灵兽,自然是看不上的。

    那怕这头碧火玄龟,是神兽血脉。

    以他的修养,自然也无轻视鄙薄之意。只是想着自己这位主君,果然是崛起于寒微之中,不受陆家待见。

    看来颇是穷困,身为焚空圣庭第一储君,居然连一件像样的遁空之宝,也拿不出来。

    宗未然亦微微摇头,沉吟道:“我听说那云界第一件飞舟,昔年墨家那只辟魔神梭,如今在你手中?”

    宗守不知其意,错愕的点了点头:“是在孩儿之手,不过此物残缺甚多,缺了许多零件。”

    前次返回云界时,就委托孔瑶遣人去搜寻,眼下却不知寻到了多少。

    不过父亲问及此事,应该非是无因。

    “也算是你运气,这是我入九绝死狱前所得。守儿你多半能用得上——”

    宗未然果然一笑,大袖一甩,就把数十团大小不一的灵光,遥空拂来。

    宗守眼神一亮,这些灵光之内的事物,式样不一,千奇百怪。

    然而这其中部分,宗未然却见沈月轩,炼制过相同的样式。

    若不出意料,这些东西,多半就是辟魔神梭的缺损的零件。

    真不知宗未然,到底是从何处取得。

    能知晓他手中有这件宝物,显然他父亲,虽是离开云界。可对他宗守,却也仍是关注有加。

    毫不犹豫,宗守将那辟魔神梭取出。还未祭出灵决牵引,那些光华,就一个个自发的汇拢而来。嵌入到了飞梭之中,浑然一体。

    得了这几十个正版的零件补充,整件宝物的气机,就已截然不同。

    再非是法宝层次,内中一团团的七彩灵光刷出,仙意盎然,有着几分超脱之意。

    即便在宗守见过的仙宝中,也是少有如此气象。

    便连那见多识广的叶轩,也是不自禁的,流露出一丝讶然:“传闻你们云界的墨家,与上古器修一脉相连。但有器物造出,都莫不是稀世良品,此言果然不虚!”

    宗守也笑,只看这气象,就比那只极光渡厄舟,强了不知多少。

    罢了!罢了!

    把只垃圾破烂飞舟,师尊想要拿走就拿走便是,他不稀罕。

    只可惜这零件,还是有着十几处未曾补全,令人遗憾之余,也心痒难搔。

    只是随即,就听宗未然道:“守儿你要去那元莲世界,为父却是不能陪你过去。我这里也另有他事,要与你分别。”

    宗守顿时大皱其眉,相聚才只不过半个时辰,为何就要离开?

    虽说有父亲陪在身边,总觉有些不自在。

    然则他们父子至亲,十几年时光,也才见了两次。

    再说此时母亲已经脱困,宗未然则伤势未愈,还能有何要事要半?

    转目望去,却见宗未然是眼神痴痴的,看着前方虚空。

    ——正是母亲陆含烟,离去的方向。

    只凝神思忖了片刻,宗守就已略略猜知其意,疑惑道:“记得父亲方才说过,娘亲与陆家之事,你一介外人,不能贸然插手。否则可能适得其反,反而牵累母亲。孩儿与父亲许久不见——”

    “话是如此不错!”

    宗未然微微一笑,眼神中却透着几分绝不动摇的执着。

    “可我与你娘分别二十余载,眼看着陆家把她从我身边夺走。明知她在受苦,却束手无策,欠你母亲实在太多。如今你母亲好不容易脱身,我即便不能助她,也要尽量陪在她身边,聊尽心意。哪怕不能相见,哪怕只一日时光也好。”

    宗守一怔,而后就再未多言,

    心中不知怎地,略有些萧瑟之意。

    忖到果然呢,这儿子果然是比不上自家妻子的。

    娘亲已经从死狱中出来,自己这孩儿,自然是可以丢开到一旁了。

    只怕还是恨不得,他宗守早走为佳,免得在面前碍眼。

    于是暗暗唏嘘不已,悻悻然的打消了陪宗未然一段时日的念头。

    原本还打算在父亲身旁尽一尽孝心,结果到最后却是他宗守自作多情了。

    羞愤之下,宗守于是也不再拖泥带水,去演父子情深那一套。

    与宗未然说了几句,就算是告别。然而就驾驭着那辟魔神梭,带着叶轩与陆无病二人,远远离开这九绝死狱。

    这处附近,果然是有至境意念封锁。

    一路遁行,宗守就望见好几位神境修者。逃窜不成,反被禁束之虚空。俱都摸样凄惨,也不知是受了怎样的惩戒折磨。

    叶轩倒是处之泰然,冥狱崩坏,看似是逃离的绝佳时机。

    可其实唯一的生路,却只在宗守这焚空圣庭第一皇储一人之身。

    这一局,他赌对了!

    果然这一路遁行,都无任何阻碍。那至境意念,碎封锁了这片虚空。却惟独不阻这只飞梭,任由宗守几人离去。

    辟魔神梭的遁速极快,位阶虽是与极光渡厄舟相当。

    可全力运使使,穿梭虚空之速,却足足超出了极光渡厄舟,整整六倍有余。

    只论遁空疾速,就连掌握星辰瞬空挪移法门的宗守,也要自叹弗如。

    内中的空间,也从原本的万丈,夸张到十万丈之巨!

    几乎不下于宗守之前的那座钧天仙府。

    不得让人感叹,这炼器师之间的巨大差距。

    同是仙器,材料应该也相差不同。可出自不同的炼器师之手,也使威能迥异。

    仅仅半日时光,就已到了十个世界之外。

    预计最多十几日时间,就可至元莲世界。

    宗守这时,却见陆无病的目中,微含吃力之色。

    心知缘由,宗守是暗暗冷笑不已。

    真不出意料,感应到已经出了死狱世界,这些被他‘收服’的仙修就不甚老实了。

    多半是在全力挣扎,使陆无病倾尽全力,也镇压不住。

    也没迟疑,便示意让他将那只玉盘取出,将此物接手过来。

    言语嘉赏道:“此物多亏了你!”

    原本约定,是半月之期。然而他在冥狱中,寻觅的时日,却远远超出了半月之期。

    又看着陆无病脸上的面具:“你之身份,今日之后再无需隐瞒。”

    既然要去那焚空圣庭,卷入陆家权争。陆无病的身份,也再无需掩藏。

    即便那玄烨国主,知晓了陆无双,是死在他手又如何?

    迟早是敌,再无这必要。

    “此事不急,佛门那边,还有些关碍。”

    陆无病一笑,对那玉盘之事,也不管居功。

    “这些仙修,陆无病一人之力。岂能压制得住?当是绝焰圣尊在助我——”

    宗守一怔,随即就一声冷哼。提起此人之名,他是分外的不爽,也不想领情。

    当下摇头,转而把神念,探入到那些玉盘之内。

    这盘中已是动荡不已,里面禁制在陆续崩坏。

    整个空间,已经是处在毁灭边缘,就如那冥狱一般。

    内中一百七十位修为不等的仙修,大多都在倾力挣扎,试图脱困。合力之后,声势好大

    真正遵守当初誓言,安分等待的,不足十分之一。

    宗守心中冷哼,更是庆幸,当初令这些人,发下心魂之誓。

    更在每一人身上,都打入了灵符禁咒。

    也愈发的下定决心,以这些人炼制道兵之时,必定要更小心谨慎。

    且要有更为严密的禁术,使这些人绝无法背叛。

    他宗守不是什么善人,良心中更不觉这有什么不妥。

    当初这些人既然应允下来,那便是交易达成。

    他使这百余仙修,从禁狱中脱困,应允他们得获自由。

    然则这自由,却并非无有代价。要为他宗守效力,自愿成为他宗守道兵。接受祭炼。

    意念一压,宗守瞳中,再次现出了血色,冷冷照入到了那玉盘之中。

    内中挣扎的最为激烈的两人,立时发出一声哀嚎,浑身燃起了赤红之火。

    其余的仙修,也莫不是神情一变。在这意念威压之下,纷纷停止了动作,

    玉盘中的空间,迅速稳固。原本被破坏的封印,也在快速弥合。

    焚世之炎,有焚烧世界之能,却也同样有稳固虚空之力。

    融入九尾玄狐的幻法神通,更有勾动魂誓之力。

    这些人自忖本领,可以压制魂誓心魔。

    却不知这誓言一出,就已再脱不出他掌心。

    而那两人,就是示威,杀鸡儆猴而已。

    使这玉盘再次平定下来,宗守却又发起了愁。

    这些仙境修士,自己之前答应过要尽快放他们出来。

    此时已然离开了九绝死狱,总不能一直将他们困在死狱之中。

    这时却听叶轩好奇问道:“这些仙修,主上可是准备用来祭炼道兵?此时莫非是在发愁,要用何种法门才妥当?”

第九五零章 太上诛魔

    “这些仙修,主上可是准备用来祭炼道兵?此时莫非是在发愁,要用何种法门才妥当?”

    宗守闻言,顿时无奈而笑,他不是在考虑要用何种道兵秘术,而是根本就是连一个选择都没有。

    “祭炼仙阶道兵的法门,孤这里倒是有一套,且是最顶尖的术法。我昔日曾得部分云界始秦与项家传承,其中就有一门皇秦羽仙决的道兵功法,很是了得。传闻早年,道门与苍生道,都需避而远走。只是此术,威能强是强了,更能使道兵至少延寿千载。然而以后,都没有晋升的希望——”

    这是宗守最纠结的地方,那始皇时代皇秦羽仙士,甚至超越了几大道门的秘传道兵。

    然而却明显有着缺陷,也不知是那始皇麾下的仙修不能将之完善,还是故意如此。

    叶轩是微微动容,万载之前,云界以一界之力,就抗衡数千世界。

    陆续产生的至境修士,足有十数人之多。

    更有羲子这样,从未出现过的半步合真。

    故此对这一世界的功法秘术,他是绝不敢有半分小视。

    又何况,是那曾令云界诸教,都束手无策的始秦皇朝?

    “主上宅心仁厚,是这些人的福分。”

    叶轩话语说出来,也听不出是赞叹,还是讥讽。

    这等顶级道兵秘术,居然不甚情愿,实在难以想象之事。

    宗守笑而不语,他这可不是什么仁厚,实在扯不上关系。归根结底,还是欲使这些人,甘心为他效力。

    一个人若完全绝望,那么什么事情,都可做得出来。

    皇秦羽仙决虽好,却只能得一时之利。想那始秦皇朝,只一代而终,只怕未必就没有那些皇秦羽仙士不肯出死力之因。

    那始皇亡后,此后历次大战,都一直不曾听说过皇秦羽仙士的消息。

    保留下他们晋阶之望,才能使这些人,肯真正为他出力。

    这些人有心魂誓愿与禁术在身,能否晋阶神境,甚至己身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

    修行所需资源,丹药,功决,灵地,也都需要他来提供。

    而要拥有这些,都需为他办事效力,令他宗守满意才可。

    真若有一日,有人能突破神境修为,不再受道兵禁制束缚。

    那也必定是功绩已够,足以偿还脱身九绝死狱的代价。

    反正是他宗守乐见其成,若是那时这些人肯继续留下,自然最好不过,若然要离开,他亦会有厚礼送上,好聚好散。

    以强硬手段,不留余地的逼迫。这种方法宗守一向不喜,双方都能得力,合则共赢,才是他行事的风格。

    叶轩不知,陆无病却猜出了几分,目中异色隐现。

    忖道这或者边是宗守,会是在世圣君之因。

    有这样的主上,做臣子的,自然是可以心安,然而有时候,也会极其头疼。

    “间谍苍生道中秘传的道兵秘术,乃是羲子当年亲手创出。这应是当世之中,潜力最大,也最完善的道兵法门。再有那焚空陆家,九焰兵焚大法,配合焰绝焚空阵,也是最顶尖的天阶道兵功法。陆氏征战万年,攻伐过数千世界,名传诸界,也极其完善——”

    宗守挑眉,苍生道的天阶道兵,自然是不错的。

    他身为二代嫡传弟子,手中也有着这部秘法的传承。

    然则这些仙修,却是他大乾仙庭的道兵!

    公器私用,虽说苍生道那些长辈不会说什么,却终还是不妥。

    当陆无病说到最后几句时,更是大皱其眉。

    陆家么?

    既然他连苍生道的传承,都不愿采用,更何况是陆家?

    日后是他要去仙庭不错,却没打算改姓,也不曾想过,要继承什么焚空圣帝。

    对陆家厌恶不改,再者他宗守顶天立地,何需受前人之泽。

    去那圣庭,只是为助母亲,在陆家中站稳脚跟而已。

    还有那宣华——

    宗守目中锐光微显,是杀机闪烁。

    陆天青虽死,元凶未除。这个人,他终有一日,要亲手将之诛除!

    叶轩此时见宗守神情,就知这些都已被他否决。

    不由摇头,实在难知这位主上心意。

    正欲开口劝,接着忽又心生一念,有些迟疑道:“主上若是对我放心,叶轩这里,倒是一套法门。传自于上古之时,究竟是何来历,传承何处,都是不知。威能如何,是否完成,也不曾验证。乃是几十年前,在一处墟市中买下。原本欲引入逍遥轩内,可——”

    ‘可’字声出,叶轩就突然住口,不再继续。

    宗守心中有如明镜,知晓这后面,必定是涉及叶轩不愿在旁人面前说起的那段往事。

    “虽未有验证过,甚至略有残缺。然则我当时初略观之,就觉是绝顶的道兵奇术。是如获至宝,为之欢欣雀跃不已。却不曾意想,这套道兵奇术,反成我那些同门攻击的罪名之一。”

    自嘲一哂之后,叶轩就将一件仿佛羊皮卷般的事物,放在眼前。

    他身无长物,从死狱出来的时候,身边一件何用的剑器也无。

    却只有这皮卷图案,似乎是贴身隐藏。

    “此物我极其看重,那时拿在手中日日钻研,只欲使自己宗派的道兵战力,能大幅提升,故此不曾放入空间器物之内。也因此故,侥幸不曾被人搜走。”

    宗守挑眉,他不知叶轩被囚禁死狱之前,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然而以此人的剑道造诣,也竟如此看重,这张皮卷图案,倒真个令人期待。

    探手一招,将这图抓在手里。入手的质感,先是令他茫然,这岂不就是羊皮?

    可随即就见那叶轩冷冷一笑,蓦地拔出了天青剑。

    在宗守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就一剑击在那图上。

    结果却是剑光被一股软绵之力弹回,而那羊皮卷,则是毫发未伤,甚至连一道白痕也不见。

    宗守一怔,与陆无病面面相觑,眼中都满是惊色。

    叶轩这一剑,是何等之威?即便未出全力,他宗守也绝不能当,非其对手。

    然而这张‘羊皮图卷’,却能硬当其一阶。

    ——哪怕是顶阶的防御仙器,也不过如此了!

    “我疑此物,乃是以太初龙皮制成,又或者取自这一域中,其他神兽始祖的遗蜕。反正材料不外于此——”

    那叶轩淡淡道:“若非是这卖相差了些,也不至于流落在那罕有人至的仙墟之中,无人理会,被我寻得。”

    宗守心绪,早已是被撩拨的迫不及待。仔细看这皮卷之上的那些纹路图案——

    初时皱眉,这未免也太粗糙了些,似乎是一门极其粗浅的玄阶道兵功法,以及一套相应的剑阵。

    这种法门,在云界之中,要多少有多少。

    苍生道库藏之内,就有上百余种。

    较之苍生玄龙士,还有他的血云骑,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不过,若非是叶轩方才那一剑,那些言语。他多半会是不感兴趣,随手就丢开。

    这时却知这张图,是另有玄机。

    凝思了片刻,宗守就以自己手指,把那腕脉划开。

    将自己的鲜血,染于其上。

    这图立时如海绵一般,把那些血液都吸入了进去。

    当整张图,都转成了血红色。就见一丝丝暗金色纹路,现于那图上。从中央开始,四下蔓延。

    配合那本来的纹路图案,整个羊皮图卷上的信息,立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宗守张开了幻世血瞳,仔细观睹其中奥义。

    而后越开越是心惊,那些纹路图案,仍旧极其简单。

    只是一望,就可了然于胸,并未有什么疑难。

    可随手越是琢磨,就越觉其中,应当是另有玄机。内中奥义,似乎无穷无尽,仿佛穷尽了大道至理。

    渐渐的一段文字,也出现在他魂海之内。

    ——太上诛魔录!

    不但是一门道兵法门,更似乎,是一本阐述大道的经文——

    宗守正欲更进一步钻研,魂海中的宙书,却忽然一阵异动。

    使宗守的血瞳中所视,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先是错愕,而后是释然。

    “这非是上古所传,而是来自于异域才是——”

    这张皮卷,别人看不出什么。可在拥有宙书的宗守眼中,那萦绕于其上,异常的时空之力,却是再显眼不过。

    而这句话说出,叶轩也是一惊,而后若有所思:“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事后四处查阅经典,也寻不到它的来历出处。”

    宗守也同样是心神恍惚,前辈仙修,其实早已有有猜测。在此域之外,应该还另有其他界域。

    需得合道成真,才能跨越。甚至佛门,更一向就有另开一域的志向。

    不过这些,都是未经证实之事。

    宗守对此,也一向是半信半疑。

    可今日这张羊皮图卷,却无异于证实了其他界域的存在!

    “果然是略有残缺,应该是一本无上道典的残叶,被人强行撕下。”

    宗守猛晃了晃头,回归神来,而后就注视着那左上处残缺一角。

    “当真是不凡!可惜缺了大约三十分之一,不过叶轩说他钻研此图已久,说不定能有补完之法。”

    正这么想着,他袖内的无名剑,就震鸣了起来。

第九五一章 势力渐成

    宗守的心念一起,那口血红剑器,就已从袖中穿出,悬于身前。

    不过此时,却已恢复了平静。剑鸣之声,也已息去。

    这无名剑的剑灵,难道是在示警?

    然则有何警可示?真是莫名奇妙——

    宗守不耐的轻拍了拍剑身,意示询问。不过无名剑只是轻‘唔’了一声,就又沉默了下去。

    使宗守是一头雾水,细细回思,当时那剑灵传过来的意念,是‘愤怒’。

    应该是愤怒不错,就仿佛是小孩,被人抢夺了自己心爱的东西一般。

    可到底是何缘故,就不是宗守能知了。

    他与无名剑心念相通是不错,可也没到能理解这种复杂意念的程度。

    接着是‘不屑’,很是鄙视什么东西的样子。

    剑灵觉得自己,是被人小视,玷污了。

    最后则是负气与懒散,感觉就仿佛在说‘我随你们,懒得再管’的意思。

    可这‘你们’是谁,又要管什么,宗守就又不知道了。

    “这口剑,居然还闹别扭了——”

    宗守是哭笑不得,心想自己也没什么事情,惹到这家伙。

    是手中这东西?应该不会。

    且这无名剑的剑灵,一向也还算老实,从不烦他。

    百思不得其解,宗守只能把疑惑暂时按下。

    想到也不是什么大事,反倒是这张太上诛魔录的残页,将这门道兵法门参悟补完,才是当务之急!

    这次得了陆天青的遗物,光是那中下品的仙石,就达三千枚之巨。

    宗守因林玄霜而损耗殆尽的家底,一下子就补了回来。

    正好可用在此时,借助宙书加速,尽快使这玉盘中百余位仙修,成为自己手中的实力。

    不过旋即,宗守就又再一次分神。这一次却是因他右手臂上,那个龙形符印,此时正微微发暖。

    怔了一怔,宗守就大喜过望,霍然起身!

    “是敖坤,他伤势已然痊愈,正在往这里赶来!”

    他宗守的行踪,唯独对两人不隐瞒。一位是龙影,另一位就是敖坤。

    此时印记感应,敖坤距离他这里,已不到两百个世界,正在快速与他汇合。

    除此之外,还另有一人跟随在侧。

    这真是再好不过的消息,正是他可能要与那天方修会,九都仙庭正面碰撞之时。

    若能有敖坤相助,他这里是再无顾虑,

    且这太上诛魔录残页的参悟与补完,仅凭他与叶轩二人之力,只怕也难尽善尽美。

    但若加入一两位圣境,情形又截然不同。

    “敖坤?”

    陆无病眉头一挑,而后目中也是异芒微闪。他听说过此人,如雷贯耳——

    “可是君上义兄,最近号称是唯一能够伤及至境圣尊的那位?若然如此,元莲界的危局,必可迎刃而解。”

    那叶轩本是茫然,也不怎么在意。可当陆无病话落之时,却是腰背一直,瞳现锐光。

    唯一能够伤及至境圣尊?

    几十年困居九绝死狱不出,这个世上居然还出现了这样的杰出人物?

    宗守那边兴奋的说完,才想起二人可能不知道。

    此时闻言,是哑然失笑。

    “以前他办不到,现在么,我却是不知!”

    几年不见,不知敖坤的际遇。也实不知敖坤的实力,增长到了什么层次——

    吞龙秘术么?

    宗守双眼微眯,那家伙修炼的这门速成功决,始终是令他放心不下。

    ※※※※

    会面之时,是在三日之后。

    敖坤以圣境修为,穿梭虚空,比之宗守的辟魔神梭,还要快上几线。

    只是后者,自从补充了那些零件之后,如今又多了一些功能。

    只需定下位置,设下大致的航线。这飞梭就可以最快的速度,自己航行,完全不用人操纵。

    令宗守是唏嘘不已,想不到万载之后,才在一些大型空舰之上出现的‘自动导航’与‘智能化’的功能。早在万载之前,就已实现。

    在飞梭三日时间,却被宗守用宙书加速到三十天左右。

    身旁多了一位神境修士,于是宙书消耗的仙石,也添了整整十倍!不过总还算物有所值。

    叶轩对这张太上诛魔录的残页,果然是浸淫已深。

    按这位绝顶剑者的说话,他几十年在死狱,是唯有以此,来打发时间。

    几乎就拿出完全的版本,包括道兵修炼的功决,以及整个剑阵。

    宗守四十日中,就只需借鉴,苍生道羲子所创那门天阶道兵功法——‘源海易灵法’的内容,用以补充,继续完善。

    一般各大修行宗派的道兵,除了被强迫的那部分之外。都是一些无希望再晋阶之人,才会走这条偏路。

    就比如道灵穹境的地阶道兵‘真武剑士’,就是一些九阶修士不能渡劫,修习道门真武神霄决之后,进入到灵境境界。

    实质上也是捷径,并不完全。想再进一步不是很难,却再不可能,获得真正完全的灵境神通,而且与正常修士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非是所有希望都全数断绝之人,不会走此途。

    只有羲子的源海易灵法,又些不同。到底是半步合真人所创,‘源海苍生士’的战力在诸教道兵中,不算太出众,只在中流而已。

    却能使道兵时时培育自身魂源气海,易化真灵。

    只需持之以恒,就有返回正道的希望。

    据宗守所知,苍生道内就至少是有三位神境。是从低人一等的道兵,走到此时地步。

    取这门功法的长处,融入太上诛魔录中,当能相得益彰。

    至于陆家那九焰兵焚决,还是算了。

    虽比始秦稍强一些,却也同样恨不得,压榨每一个道兵的潜能。

    一方面增道兵战力,一方面则增道兵寿元,可以使用更久。

    可能是出于天性,也可能是受‘前世’的观念影响。

    总之只需不是生死之敌,宗守行事,总喜给人留那么一线余地。

    他的想法极简单,这些人为他效力,那么自己也需为他们负责。

    不可能只是索取,而没有付出。

    到了此时,只道兵合击剑阵中,一些较关键的地方,仍有一些缺陷。

    “功决已经完善了近九成九,剑阵大致运用也是无妨。余下的,却还需敖坤助我——”

    立在辟魔神梭的船首处静静等候,宗守脑海之内,依然是那一个个图案,以及演绎出来的功法经文。

    可当片刻之后,宗守面上,就又浮现出几分无奈之意。

    九成九,看似距离完满不远。

    然而就是这最后一分,才最为关键。道兵争战,一丁点意料之外的破绽,就有可能致人丧命,不能不慎而再慎。

    只是受本身境界所限,他与叶轩已不可能做得更好。

    也就只能等候敖坤,以及另一位,据说是半步至境的敖怡。

    思及此处,宗守目中血瞳现出,照彻虚空。

    这是他血脉变异后,所谓焚世血瞳的能力之一。

    他这血瞳神通,幻术神通是其一;御焚世之言是其二;扭曲事物以及一切时空法则是其三;控御视线之内,一切之雷是其四。目光及出,掌控所有的水系灵能,水火神通变幻,是其五。

    而除此之外,亦有些其他能力。而这观照虚空,就是其中一种衍生神通。

    可洞察周围,五个世界内的所有虚空。

    使他的星辰道种,挪移神通,受益良多。

    三十日时间,宗守在参研那太上诛魔录之外,也在尽量熟悉,掌握这门忽然拥有瞳术。

    成果不是太多,只大约使自己,不会在看某样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将之烧毁,腐蚀,砸碎,又或者干脆扭曲成粉末。

    “来了!”

    宗守眸光一亮,在两个世界之外,终于寻到了敖坤的踪迹。

    顿时笑了笑,收起了血瞳。

    而后仅一刻时光,那敖坤身影,就已出现在他的眼前。

    依然是几年前的那副模样,漫不经心,似乎什么事都不在乎的神情。

    可当望见,敖坤那有些坍缩的眼。宗守心内,顿觉一紧。

    为那女人,又怎值得?

    却听敖坤朗声一笑:“我可没瞎!”

    踱步行至舟上,扫了这里三人一‘眼’。当神念掠过叶轩时定了定,才又移开。

    宗守则心中摇头,没瞎?可似敖坤这般,终究是有些不便。

    不过这些话,却不便说,转而朝着随敖坤而来的白衣女子一礼。

    “宗守见过嫂夫人!”

    敖怡微有些发愣,随即就似笑非笑。虽未应声,却也并未出言反驳。

    那目光看宗守时,更已是柔和亲切之极。

    敖坤身形则明显一僵,然后略有些尴尬的轻咳,出言道:“我来寻你之前,那九都仙庭,已经准备朝你那元莲世界的基业下手。弱水联系你不上,只好告知于我——”

    宗守挑眉,而后冷哂:“他们这是在寻死!”

    敖坤不说话,似也深以为然。宗守这边,又转而又问。

    “道门与瞬空龙族那边,可有什么妨碍?”

    敖坤闻言,顿时轻笑出声。

    “我如今伤愈,不去寻他们,是他们的福气。那些跳梁小丑,如何敢来找我麻烦?”

    言语之间,是自信之至。

    宗守也不觉其狂妄,存在消亡之法,既能威胁至境。那些普通的圣境强者,敖坤又如何会放在眼中?

    更何况在他身边,还有一个敖怡。

    二人联手,足可扫荡一个九都仙庭,所有圣境。

第九五二章

    风沙漫天,杀气冲霄。数十万甲坚刃利的士卒,在这荒漠中奔走追逐,相互厮杀。

    尸横盈野,横尸遍野。无数的沙砾,都被那鲜血染成了暗红之色。

    此是元莲界西北,名西砾原。不是什么要地,却正在西南侧翼。

    这里七千里地,都无险可守。不过此间附近,却有十几处大型绿洲,可供大军通行。

    庄羽在一处沙丘上长身而立,默然望着那下方战场。

    这一次是大胜之局!东面诸国联军,在此横尸,足达十三万之巨!

    而此时战果,还在激增!

    数万精锐骑军,正尾随之后追击。不断的分割,阻截,驱赶,将对方的阵型,割裂的支离破碎!

    而以两万天罡剑士以及一万玄都卫为主,整整二十万步卒,紧紧尾随在后。急速前击!以最快的速度,全然不知疲惫的,不断的收割着生命。

    气势刚烈,士气精神俱皆鼎盛!

    似这样的胜局,在短短数月里,庄羽已经历过十数次。

    从最开始的试探,到最后渐渐抛开所有估计,猛烈狂攻。

    大小数十战,或胜或败。似今日这般,虽斩首以达十万,也已无法牵动他神经。

    反倒是那些骑军步卒面上,暗藏的疲意,令他暗暗揪心。

    十日夜内,行军四千里。哪怕是铁打的精锐,也支撑不住。

    即便能百战百胜,也迟早也会被拖垮。

    而若预计不错,接下来的这段时日,他们还需继续疲于奔命,四处救火。

    庄羽蹙了蹙眉,拳头上青筋暴起。最后却又松开,无声一叹。

    他用兵多年,少有感觉如此无奈之时。

    以数量少了近一倍之军,要看守长达万里的防线。

    无论那个方向,都不能舒服。

    其实在他看来,最佳的方法,还是主动出击,以攻代守。击其要害,迫对方决战!

    如此才能扬己所长,避己之短。

    似如今这般四面烽火,实在令人不知所从,应付起来也格外艰难。

    然则——

    如今的大乾仙庭,实在是底气不足。

    “羽帅!我看可以收兵了,如今敌虽溃,可我军也已疲。需得防那万一可能——”

    后面传来了随军幕僚的提醒声,庄羽回过神,继续目望眼前。

    有些犹豫不甘,却还是微微颔首:“可传令诸军,都全数停下。就地休整!一应后续之事,收拾战场,抚慰军卒,各部都要处理妥当。”

    沙漠中,元莲界的原产之马,不能畅快奔驰,通常只能用驼为骑兽。

    不过宗守抵达元莲界时,却带了足达十万的的驭风踏云二种良驹。可踏空而行,在这沙地之中,是全不受限制,正可发挥所场。

    而此时数目,已经增至七千之数的玄狐铁骑,经历数十上百场大小战役,已是战力远超过玄都卫的真正玄阶道兵。

    马蹄踏处,几乎无军能当!

    故此庄羽的本意,就是在此处,以骑军优势。尽力围歼敌军,毁去这西北精锐。以使日后战局,能稍渐些压力。

    然而今日这结果,却是有些‘不如人意’,或者该说,是他庄羽期望太高了。

    对面的敌将,也极是棘手。似乎并不以胜败为意,也深悉保存实力之理。

    转过头,庄羽回望了那位提醒的那位年轻参赞一眼。

    回忆起此人姓名,牢牢记下之后,庄羽就径自转身,往后方那营中大帐行去。

    此时的大乾仙庭,不止是缺可用之军,也极缺可独当一面的良将。

    此人不受他威严所慑,能及时提醒,显然胆量见识,都俱是不错,

    却听声后,又有幕僚的议论之声传来。

    “还是兵力不足!否则今日,何至于被这些属兔子的逃掉?”

    “是那些个国君之过,大帅一年之前,就已通知诸国整备军力。却直至到如今,也不过只增两成之兵,又有何用?”

    “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对面那些家伙,就仿佛是杀不完似的。也不知他们,哪来的如此财力?”

    “据说半年前,光是玄灵修会,就来了至少十七艘空舰。带来的兵甲,就达三百万副。我等了?

    “可恼的是那几位国主,一说起补给粮饷之事,就推三阻四。死活不肯增税!岂不闻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之理?”

    “这样下去,也不知能撑多久?”

    庄羽眉头微挑,这一次可算是大胜而归。

    可他幕府之中,却是如此心气么?乱我军心,当真是该杀!

    有心怒声训斥,庄羽却不知怎的,又住了口,只当不闻。

    观一叶而知秋,无知如草木,也皆能感四时变化。

    如今形势,只需稍稍聪明些,就可以看的出来。

    这些人的心思,又岂是他以手中兵戈,能止得住的?

    心中也未尝没有怨气,只需再增三成军力,百万士卒。他也不会应付的如此艰难。

    却又有些无奈,君上离去之时择人,确都是极有能力之人,仁德律己,也有着自己的坚持。

    就如那宣国新君何道仁之言,此时西南之民,早已不堪重负。为抗敌而强加税赋于万民,那么又与之前何异?

    仍旧是残民以逞,只需半年,就会使治下再次民不聊生,流离失所。

    也正因与心中理念冲突,他庄羽才能一直忍耐,苦苦支撑。

    摇了摇头,庄羽策马归营,而后就独自冲入自己帐中。

    殚精竭虑,十数日不眠不休,便是修为已至仙阶的他,也感不堪重负。恨不得此时就倒下,大睡一场,也摆开这烦心之事。

    只是才行入其内,庄羽心中就是微生警兆。

    目露微光,庄羽一翻手就是一口赤金大剑,往一侧怒削!

    ‘嗤啦’巨响,战场上磨砺,经历千锤百炼的武道,使这剑势凝聚之极。却又发出一声惊人锐啸,以示警帐外。

    而那片虚空,就被整片割裂开来。

    却非是真正粉碎虚空,而是把幻术击破。内中露出一个人影,眼里闪烁惊色。

    须臾间袖内数十张符箓,聚于那右手之上。使手臂坚韧如金铁,一指点出。

    一股异力,使那音浪,瞬间就消失无踪,全被压下。

    指尖与重剑交击,意念冲撞,罡劲绞缠。

    正当那狂烈风暴,即将炸开之时。

    那人影却一拂大袖,把那溢散气劲,全数碎灭,消弭无形。

    轻声笑道:“羽帅好凌厉的手段!这剑道造诣,也当是如今元莲界第一了。只是我无恶意,不知羽帅,可否先住手与我谈谈?”

    庄羽目视了过去,而后一怔。

    “你是天方修会谭镜?”

    这个人,他虽未见面,却在很早之前就已认得。

    知晓这一位,其实那一战后并未离去,始终徘徊在元莲界之外。

    此番东面诸国联军,接连攻打,与这一位脱不开关系。

    却也果真是停住了剑,他初入帐内时,眼前这人,的确有着几分杀机。

    可当发觉,奈何不得他后,就已放下了敌意。

    庄羽也同样自知,拿不下此人,也没必要,冒险与之硬屏。

    非是他胆怯,也不之他自负。此时的大乾仙庭在元莲界的基业安危,的确是全系于他一身。

    为帅者,当知爱惜己身之理。

    再者眼前这人,虽能掩藏此间一时。可只需片刻,他那些部下,就会察觉异样。

    合众人之力,将之拿下,可比他一人轻易的多。

    “正是!羽帅原来认得在下,当真荣幸。”

    谭镜微笑颔首:“此番前来,就是专为与羽帅谈谈——”

    庄羽目光淡淡,只注视着手中重剑剑锋,

    “你我之间,无话可谈!”

    “这却未必。”

    谭镜微微摇头:“难道庄兄,就真要在大乾仙庭这一颗树上吊死么?元莲界的情形,你自己心中有数。能撑一月,两月,还是三月?”

    庄羽闻言,却反而是心生不屑:“若是这些废话,就不用说了。能撑到多久,胜败如何。你我战场之上,自可见真章!”

    “庄兄的本事,谭某早已领教了,也心中有数。”

    谭镜再笑,似乎浑不以为意:“然则沙场征战,你能以弱旅挡数倍之敌。却不知又能否力敌数百仙阶,解元莲界之困,大乾仙朝覆灭危局?”

    庄羽神情一震,愕然看向了对面。这是何意?

    却只听那那谭镜幽幽道:“也难怪庄兄不知!如今云界苍生道,已是危如累卵。那宗守素来引此教为盟友,可一旦苍生道覆亡,则必定独木难支!又哪里还有心思,来顾及这元莲世界?到了那时,便是云界剑宗佛门,只怕也会退走。羽帅你说我此言可对?”

    庄羽目中,早已波澜生起。一时是惊疑不定,也不知这谭镜,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绝不会有半句虚言相欺!再还有那宗守,许久都不曾有露面,未现过形迹。此时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可即便是生,谭镜也敢保证,此子决然再无有力挽狂澜之力!”

    似知庄羽心思,谭镜神情凝然,信誓旦旦,

    “试问羽帅,现在还欲于这所谓大乾仙朝陪葬么?你虽忠义,可也要为这东南百万子民想想。”

    昔年宗守,以元莲界未来,说服庄羽。

    他此时,却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第九五三章

    为这西南子民?

    庄羽一阵茫然,眼神略略摇动。

    那谭镜也略略自得的把唇角挑起:“大势碾压之下,那宗守所谓大乾仙朝,怕是片瓦难全。大厦将倾,一木难支。即便庄兄为这大乾仙朝鞠躬尽瘁,也支持不了太久。又何必定要苦撑?使这东南之地,生灵涂炭?”

    又淡淡道:“我那好友洪兄,对羽帅用兵之能,可一向是欣赏备至!若然羽帅肯倒戈投效,洪九尘兄,必定会将羽帅推荐至九都仙庭。日后若能为仙庭立下足够功勋,那么日后说不定,还能成这元莲界之主。我那位洪兄所求,只不过是一个容身之所,未必就定是这元莲世界——”

    “元莲界之主?”

    庄羽的呼吸一窒,而后深呼了一口气,坚定的摇了摇头。

    “谭兄这些话,可以休了!君上待我至诚,庄羽绝不愿叛他——”

    语气由衷,宗守对他,虽是既用又防。然则却心胸坦荡,也确肯放权。

    将一整个元莲世界,都交托给他。所言所语,也一并应诺。

    且此时的大乾,还远不到日落西山的地步。

    自信有己在,这东南诸国,就休想在战场上胜过自己。

    “不愿?”

    谭镜挑了挑眉,微微意外。目里深处,几分闪过了几分微不可查的厌恶讥讽,随即就又淡去无踪。

    “羽帅也无需说的如此决然,全不留余地,仔细想想才是最好。即便有什么条件,也可谈谈,必定让羽帅满意就是——”

    话音微微一顿,谭镜似乎心有感应,灵光聚于双目,看了那帐外一眼,而后是一声冷哂。

    “有人打扰,看来是谈不下去。言尽于此,请羽帅再仔细思量一二。谭某就先告退!对了,若羽帅还期待那血剑妖君还能返回,是大可不必。此人与云界道门乃死仇,那七圣盟更不会轻易将他放过,早有人等候在元莲界外,准备要他性命!此人生死未卜,羽帅若真要一条路走到底,那么谭某也无话可言!”

    说完之后,就又嘿然而笑,一个踏步,走入虚空之内。只瞬时间,就不见踪影。

    而下一须臾,这大帐之中,就又出现一个美丽窈窕的身影。

    一身暗红甲胄,气机若有若无。身上杀气萦绕,目光凛冽。

    看了这帐内一眼,柳眉稍凝,就直接朝庄羽问:“来人可是天方修会的谭镜?”

    庄羽此时已收起了重剑,也不讳言,点了点头。

    对眼前这女子,很是头疼。据说是宗守的师姐,也是其王妃之一。不过如今,却又掌管大乾仙朝的暗卫。

    凝思片刻,庄羽就斟酌着言语多:“王妃及时来援,臣感激不尽!”

    “是我来晚了才对!护你安全,也是弱水之责!”

    弱水摇头,握剑的手却紧了一紧。

    她一路赶来,到这营帐之中,就搏杀了十数场。

    虽是倾尽全力,却还是来晚一步。

    好在庄羽,是依旧安然无恙。否则真不知如今元莲界局面,会恶化到怎样地步?

    “再者那谭镜顾忌的,是羽帅的武道剑术才对。其实无需谢我!”

    说完之后,稍稍示意,就欲离开。

    此处谭镜既然已离开,庄羽也是无事,那么也就无需再多久留。

    只是就在她欲跨空而去之时,庄羽却忽又开口:“王妃难道就不想问,那谭镜到底对我说了什么?”

    弱水的身形一顿,而后就一笑:“猜都能猜到几分,不过弱水如今负责的,只是暗卫而已。到底如何抉择,需你们自己决定。君上对你信赖有加,托付全局,必定因羽帅你有可信之因。若羽帅你真辜负了他期望,君上也不会后悔。再者弱水,对君上羽帅,也偶都有信心——”

    庄羽一怔,而后回神之时。就见宗弱水的身影,已在帐中消失。

    沉思良久,而后是自嘲一笑。

    信心么?他刚才,是真的有些心动了。

    如此下去,这信念也不知能撑上多久。

    若然那位大乾仙君,他的君上,还不能赶回——

    ※※※※

    娴熟之至的,借助玄影雕之力,在外域虚空中跳跃。

    仅仅半个时辰,弱水的身影,就出现在一个大型的空舰之旁。

    所谓玄影雕,乃是上古神兽‘影跃’的亚种。时空方面的神通,几乎不在瞬空龙之下。

    只需灵念所及,都可随意跃迁。

    说来这只护驾灵兽,也是宗守帮她取得。

    这几年弱水虽没精心培育,可因她实在太‘懒散’的缘故。这头亚种神兽,战力没怎么增长。虚空挪移之能,却是娴熟之至。

    而此时在她眼前,是整整十七艘的虚空战舰,呈线行排列。

    初至元莲世界时,从云界带来了五艘,而后又有三艘空舰后续支援。加上历次大战的缴获,增至如今的数目。

    不过此时的状态,都不甚佳。所有战船的表面,都是坑坑洼洼。其中两艘,更已残破不堪,充满了大战之后的痕迹。

    不过也亏得是这只舰队在外,四处游击。才使得玄灵修会,极绝仙庭这些势力的空舰,不能肆无忌惮,支援元莲世界。

    若说庄羽,是以一人之力,维持着元莲界西南战局的大致平衡。

    那么在这外域虚空,则是师若兰,一力支撑着大局。

    但有空舰之战,即便不能胜,师若兰也能维持不败!

    只是看此时,这些空舰状态,弱水目中,却仍是闪过了几分忧色。

    而后再一个闪身,到了其中宗守那舰坐舰之内。

    直至中枢舱室,到了此处。却见一个英俊青年,正神情平静,端坐在一侧。

    身上伤痕累累,触目惊心。却气息平和,似在恢复之中。

    而师若兰,则专心致志,兴致盎然的看着手中之图。

    内是这两年精心所绘,外域虚空结构之图。

    普通人多是看不懂,也只有灵境之上的修士,去过外域虚空,才能理解。

    弱水摇了摇头,而后又疑惑的,目视那俊逸青年。

    不过还未等她发问,就听师若兰撇了撇嘴道:“他才在外域,和别人干了一架。侥幸没死,跑到我这里来,才没被人围杀陨落。这家伙,还真是了不得呢。怪不得能与哥哥齐名,名列六绝剑中。以一人之力,斩杀了六位仙阶,依然能身无大创,全身而退——”

    她也不惧这写话,被风太极听见。语音糯糯,有些幸灾乐祸地道:“不过也太会逞能了!明知那边人多,肯定有着埋伏。还要傻乎乎的杀上去。伤成这样,真是活该。”

    弱水哭笑不得,认真的审视了风太极一眼。

    伤势不重,那些剑痕,看似凄惨,却并不伤本源。显然那时战局,始终在风太极控制之中。

    这令她心中一松,此时的风太极,也是大乾仙朝,在元莲界的支柱之一。

    慈方在云界时,虽也是可以压制自己修为,以护佛门。

    此时无有顾忌,短短几年就入了仙境,可到底没有灵武合一,战力也远不及这位剑宗骄子。

    若遇危局,只有这一位,可有力挽狂澜之力。

    “在下鲁莽,没怎么细想,就傻乎乎的杀上去,还真是对不起了。不过,能得若兰小姐如此推崇,太极真是荣幸有加——”

    风太极忽然睁目,眸中是神彩焕发,似乎根本就无受过伤的模样,只带着几分无奈道:“可若不如此,让他们狠狠痛上一阵,那边只会更肆无忌惮!故此即便明知有诈,风太极也必须走这一遭!”

    言语中,是斩钉截铁。

    令弱水微微失神,感觉此时的风太极,就如一口已经被磨砺到锋锐至绝的剑,气势凛冽,令人见而生忌、

    一年之前的这位,可不是这般。此时的风太极,才是最纯粹的剑者。

    弱水又哑然失笑,有变化的,又何止是风太极?

    她自己不也是如此?

    失去了宗守这颗大树遮风挡雨,才一点点的成长起来,渐渐能够独自撑起一片天空。

    又想若是早有这磨砺,或者无需借那丹药之助,她也可能在仙境之前,能达灵武合一之时。

    那个时候,或能助宗守更多。

    这念头才起,又复压下。此时想这些,又有何益?

    正失神之即,随后就见那风太极的神情,又忽的凝肃无比。

    “那么庄羽那边,可曾动摇?你看谭镜,是否能将庄羽说动?”

    弱水眼神,也同样一凝。

    “未曾!羽帅对君上,仍存希望。似乎不会轻生叛心,可若时日久了,那谭镜若以西南亿万子民性命威胁,就有些难说。”

    庄羽效力宗守,并非是对宗守心悦诚服,真正忠诚。而是为自己的心念。对元莲界的执着。

    可若这么垮了,结果就当真难说。

    又犹豫了片刻,弱水才迟疑道:“夫君临走之前,曾说若事有万一,到底万不得已之时。你们佛剑两宗,可以抽身离去。他说他绝不会责怪——”

    风太极一挑眉,毫不在意的笑道:“我对无敌云界的血剑妖君,可一直都是信心百倍!缘何你这位他身边之人,反而没有了信心?且放心就是,此时还远不到那万不得已的境地。等着就可!”

第九五四章 源海诛魔

    “我对无敌云界的血剑妖君,可一直都是信心百倍!缘何你这位他身边之人,反而没有了信心?且放心就是,此时还远不到那万不得已的境地。等着就可!以血剑妖君的手段,一旦返回。这些许乱局,举手可平!”

    弱水错愕,仔细看那风太极。果然其眼瞳深处,是毫无半分的动摇。

    显是对宗守,仍旧信心十足。也有与他们这些人,共患难之意。

    此人以前,与宗守是敌非友。倒不意这一位,如今对宗守居然已如此推崇。

    也知晓剑宗如此内部,也有不少异声,对眼下的局面怨声载道。

    风太极能如此抉择,是担着莫大的压力。

    “风兄如此仗义,弱水感激莫名。若君上知晓,也必定会欣慰无比——”

    弱水的话语未尽,就被师若兰的声音打断:“你这人,看不出居然还挺讲义气的,守哥哥他没看错你呢!不过还真是只能等,我如今也是毫无办法。”

    说话的同时,师若兰也头疼的揉着额角,望那身前之图。

    庄羽在云界之内,固然疲于应付。她这边,却也同样如此。

    双方的舰船数量,实在差得太远。她即便胸中无数韬略,此时也无计可施。

    三人无言,都陷入沉默之中。

    不过就在一瞬之内,这舱室中的寂静,就被打破。

    赵嫣然的身影,忽的从舱室之外,踏步入内。

    “等?无需再等!”

    引得三人注目过来,赵嫣然的唇角,便意味深长的斜斜挑起。

    “国君已然回归,最多几日,就可到来。”

    师若兰与精神都顿时一震,面面相觑了一眼,面上都全是振奋之色。

    知晓赵嫣然与宗守有道胎联系。说这句话,必定是已经有了感应。

    弱水也是眸中熠熠生辉,大喜过望。可以她的清冷性情,瞬即就又镇定了下来。

    想到几日之后,她又可睡觉偷懒了。好怀念宗守的尾巴,毛茸茸又暖洋洋的,枕着睡觉是再舒服不过。

    ※※※※

    辟魔神梭之内,宗守正盘膝而坐。

    而此时在他身前,还有着一个穿着囚衣装束仙阶修士。

    一道道的灵纹,随着宗守的手印,打入这位正闭目入定的仙修身躯之内。

    若是能以目望之,会发觉这为仙修体内,那些灵窍之内,都有着一个个无比玄妙的箓纹,陆续形成。

    与太上诛魔录之上的图案,依稀有些相似。

    简化了许多,不过本也无需那般复杂。那张羊皮卷内,不止是包括了祭炼的手法,道兵修炼的功决,还有着好几种配套的法则。

    此时宗守,种入这位仙修体内的禁箓。也依稀仿佛是一个灵阵,不止是可以转化这道兵体内,原本的真气魂元的性质,更可引导其平时修行。

    而一旦与人战,几个道兵之间的灵阵,随时都可连为一体。

    自从敖坤赶来,宗守就不再急着赶路。花了整整二十余日的时间,才算是抵达元莲世界的附近。

    那张太上诛魔录,宗守几人,也已经钻研了两百余天。

    有两位圣境在此,加上宗守叶轩,差不多把整张图录吃透。

    剩余残缺的部分,已是补完了大半。

    这也是羲子所创的‘源海易灵决’,确然是高妙,合天地之玄机之故。

    许多地方,直接拿过来使用就是,几乎无需改动。

    不过还有极少一些,便连敖怡这样的圣境巅峰,甚至半步至境,也是毫无办法。

    只是到了这一地步,这门道兵术法,破绽已经是极少极少。

    即便以敖怡与敖坤的见识,若非是看过阵图,知其虚实,也难知这道兵的弱点,到底何在。

    即便知晓,能否利用,又是两回事。

    按敖怡说法,是“这个世间,从未有十全十美之事,也从没有完美的灵法道术。即便是道门,陆家与我龙族,传承这数万余年时光。其实各自道兵,也不是真正完善。看似强横,声威煊赫,背后却也有着些破绽存在。只是极少,也不被人所知而已。这张太上诛魔录残页,实乃我平生所见,最完美的道兵功法之一。再有羲子的‘源海易灵决’补完,可列入最顶尖之例。与前五之内其他几种,至少也是不分轩轾——”

    敖怡出身冰螭龙族,早年就开是闯荡外域,一步步攀至圣阶。

    见过的道兵种类,不知有多少。对各家虚实,再清楚不过。这番评价,应该及是中肯。

    宗守也就不再强求,继续完善这套道兵法门。大约三十几日前,他就开始祭炼,将这些仙阶修士,化为道兵。

    初时有人极不情愿,宁死不从。本是是一个真正的仙修,却主动走入歧途,做那道兵,前途叵测。

    宗守也不去在意,更未有好言相劝的打算。有敖坤压阵,直接强炼。

    不过往往当他,把禁术阵图,完整的打入这些人体中,再传授法门之后。这些仙修,就再不抵触。

    这套道兵法门,并不损伤他们原本修为。反而是在寿元上有些许增益,日后的前景,也并不是太暗淡。

    照样可修行进阶,只唯独踏入神境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在完成固本培元之前,实力都弱于正常的神境。

    然则对他们而言,反而可以接受。许多都是在九绝死狱,囚禁了许多年的人,浪费了太多的时光,走那正途,鲜少有人能破那神境之劫。

    反而是这道兵之法,可三人结阵合力,应对劫数、对他们而言,远比正常渡劫,有保障的多。

    这太上诛魔录中记录的几种法阵,也给了他们足够的期冀信心。

    不过却也知,自此之后。怕是再脱不出宗守掌控,与宗守将是荣辱相系。

    似这等绝顶的道兵法门,是人都不会任由其核心秘要,被外人所知。

    即便他日能踏入神境,得以‘自由’,也是相对而言。

    故此但凡是被宗守祭炼完成,已无路可选之人,都会立时在这辟魔神梭内。寻一个房间静室,全力转化道力之余,也都在全心意的体悟这门道兵法门。

    三十六日时间,每日一人,眼前已经是第三十六位。

    太上诛魔录上的阵图,总共达七种之多。有‘三’为基数。

    三人、六人,十二人、十八人、三十六人、七十二人,最高可达一百零八人,组成一个周天大阵,最是强横。

    而三十六位天阶道兵,已经可以组成一套‘太上天罡诛魔阵’。

    太上诛魔录上的七种阵势,都并无阵名。

    宗守懒得去想,直接就在‘太上诛魔阵’的基础上,加上三才六合十二都天还有天罡地煞周天之类的字眼,简单明了。

    至于道兵,因是以太上诛魔录之上的功决为住,再结合部分‘源海易灵决’的内容。

    而这门功法,也将地阶的道兵,一并包容蓄纳。

    宗守就直接把天阶层次的道兵,起名为源海诛魔士。

    而地阶层次,也就是灵境阶的道兵,则是易灵诛魔士。

    道兵有‘天地玄黄’四等,地阶的道兵,宗守麾下一个也无。

    反而是这天阶层次,就骤然有了三十六人之巨。

    “一旦这些人,将真力魂元都完全转化。合力施展‘太上天罡诛魔阵’,当能有斩杀神境巅峰之力。甚至对抗十位以上的神境巅峰,也不在话下!不过——”

    以仙修的实力,转化为道兵。这些人的实力,远比那些正统的道兵,要强上许多。结阵之后,也有更大威能。

    而此时宗守,挑选的三十六,也无不都是仙境后期甚至巅峰。

    是玉盘一百八十人中,实力最强的仙修。

    不过此时,他手中能炼制道兵的材料,已经差不多告罄。

    包括两位圣境,加速一百余日。再多的仙石,也禁不住这样的损耗。

    只是手中灵材,最多就只能再祭炼四名源海诛魔士。

    “罢了!炼完这些,只能等日后再说,好在这玉盘内,扫了这三十六人,更易镇压。其实仅只叶轩一人,就可抵得三圣境!敖坤同阶之中,当是无敌存在。存在消亡之内,无十位以上的圣境,奈何他不得。至于敖怡,哪怕是杀入九绝仙庭,与那位九绝仙帝,正面对抗,也是不惧。实力也差不多够了——”

    如此,不但可以横扫元莲世界。更可席卷九都仙庭,天方修会。乃至玄灵修会,极绝圣庭在附近控制的诸多小千世界。

    数月之前,陆无病劝他,定下示敌以弱之策,以占据大义。

    此刻也该到了收获之时,无论是本身的实力势力,都可支撑他的大乾仙朝,继续向四面攻伐!

    一百八十位源海诛魔士,足可镇压四十个以上小千世界。

    一旦稳定下来,就可迅速积蓄实力。那时无论是继续扩展,还是反攻回云界都可随他心意。

    唯一可虑的,就是那九都圣庭后面的至境,会否现身——

    宗守凝思片刻,而后无声寒笑。

    这有可能么?为了这些许地域,还不到至境出面的层次。

    即便真是如此,那也是对手输了。

    他这边,更是无惧。

    羽翼既丰,那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第九五五章 元莲激战(感谢老王还单身书友)

    “就是不知,陆无病要何时渡劫?”

    陆无病早已有渡神境雷劫之力,根基也固。

    宗守本以为此人,最多一两月时间,就可进入神境境界。这一为,也有着勇猛精进的理由。

    却不意此人,是如此的坚忍,也耐心十足。

    陆无病的根本之道,乃是‘隙’——间隙,缝隙,万物之隙!

    即便是境界不高,突破也只是神境初境。可其灵法,用途却极其广泛,可称是神通广大。

    即便是一个神境巅峰的部属,也没此人来的有用处。

    不过此事,却也急不得。暂时有他的焚世之炎,应付这场争战,也是足够了。

    当那仙阶修士体内的诛魔之阵,最后完成。此人的眉心中,也现出一个玄奥箓文,正是一个‘诛’字。

    这人从入定中醒来,神情就是一阵茫然惆怅。

    从今而后,就是他人御使的道兵,再非是一个无拘无束的仙者。

    不过仅仅片刻,就又回过了神。神情恭敬,朝着宗守一礼:“拜见主人!”

    从今而后,就是主人奴仆之别。一切生死,前途如何,都全随眼前之人心念。

    再者方才,他就曾亲眼见这位身旁,有着两位圣境强者!

    又能安然无恙,从九绝死狱中脱身出来。

    岂能不叫他心生感慨?又敬畏有加。

    这三十几日中,宗守对此早已见惯,不在为意。只颔首淡淡道:“下面三层之内,你可任取一静室修行。”

    辟魔神梭复原之后,不止是内中的空间,扩张到了万丈左右,也分隔了十数层。有近千个房间,都还算宽敞。

    且能在虚空中自聚灵能,供梭中之人修行。若然能存身在一座灵脉之上,本身更可相当于一座仙府。

    只是不能如钧天仙府那般几乎自成世界,也自给自足而已。也远没有寻常仙家洞府般,美奂美轮,满溢仙灵之气。

    打发了这人离去,宗守就又将那太上诛魔录,拿在手里,仔细看着。

    “这图录,越看越是博大精深。有如渊海,难以测度。我自以为对图中要义,已经参悟了至少七成。可这几天——”

    越是仔细研究,越是感觉自己,其实看到的,不过只是些许皮毛,微不足道。

    而每一次为这些道兵,种下源海诛魔决的灵禁时,都会有更深一层的体会。又似是而非,无法在脑海内,留下半分印痕。

    这图录记载,只怕也远不止是这一门道兵之术。

    “研究不透,不过应当是与这本太上诛魔录的其他页面合一,才可显出真正内容。当真使人好奇,这异域之物,如何会流落到此界?又为何散落了?其他页面,如今何在?”

    宗手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只能先暂时放下。

    他对这本书,很是好奇。若有可能,自然是希望能全数收集。

    然则这一域,如此广大,已知的世界,就达数万。想要收集全,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甚至此书其他残页,是否也同样到这一域中,也是个迷。

    宗守又沉吟了片刻,回思了一番方才施展禁术收的感悟。

    这才闭目,开始了冥想休息。方一入定,宗守的身周百丈之内,就开始闪烁星辉。

    整整九十九枚光暗不一的星辰,似隐似现。

    得林玄霜以灵犀入梦法法,传习源生灵息决一切奥妙。眼中变异出焚世血瞳时,更有无数陆家数十位圣境至境强者,在血脉中留下的诸多印记与传承。

    使得宗守,几乎是一夕之间,就拥有别人数百上千年,都未必能完成的积累。

    宗守也不是因噎废食之人,拿来就用。并不因厌恶陆家,就弃之一旁。也不会因此,就对陆家有所感激。

    印记传承之事,只能说是互惠。他的血脉逆溯,使整个陆家,都得益巨大。

    而他这边,利用这些印记传承,也自然是心安理得,也算不得什么。

    难道陆家还能来人与他理论不成?

    故此这两百余日,即便没怎么去潜心钻研,宗守炼化的星辰道种,也都在暴增之中。

    那焚空血脉中的信息,堪称是包罗万象!

    而水麒麟,以及那玄狐,雷霆之血中,也是同样具有无数的神通传承。

    而这些道法真意,又可有无数的衍生——

    一可反三,一法通而万法通。

    宗守此时,只嫌自己的时间不够,不能将这些信息,全方面的梳理整合,以熔炼更多的瞬空龙丹,星辰道种。

    可即便如此,也从原本的七十九枚,激增到了九十九枚之巨。

    而到了八十一枚时,宗守每次入定,就有异象产生。

    仿佛有群星缠绕,更好似整个星空,都聚在了宗守的身旁。七彩霞光,流动于其内。

    就连敖坤看了,也是为之惊愕不已。

    “这当是你这法门,与大道契合,故此生出天象感应。这是好事,据我所知,似这等情景,也仅仅只有几例而已,都是第十二等灭世级的神通!你如今是魂海满固,心内虚空之景,已可影响现实,故此映之于外。待得日后修为提升,就可收发自如——”

    敖坤说是好事,宗守也是颇为惊喜。

    本来只为从陆无双手下逃命,才创造出来的这门‘三千星落’。

    居然能有如此令他也意外无比的情景——

    第十二等灭世之后,就只有第十三等无上。

    不过这天象感应,固然是好事。

    可每当入定,宗守周围千丈,就会星力潮涌,循环流动,澎湃不休。

    不止是宗守自己,是有些不堪其扰。就连敖坤几人,虽然嘴上不说。可每当需要入定潜修之时,就会到远离宗守千丈之外的静室修行。

    “怪不得焚空陆家,能以一族之力,就能成为这一域世界,最顶尖的势力。有这般的积累,其族内子弟,只要根骨体质还算不错。修行之速,足可是普通人的十倍以上——”

    心想也难怪,陆家对维持纯血如此在意。

    绝不仅只是因血脉而产生的各种神通法力,这些都可通过修行得来。

    相较于普通修者,优势并不太大。

    真正重要的,还是那三位至境圣尊,已经诸多圣境修士,在血脉中留下的那些信息。

    这是焚空陆家,最重要的东西!

    “说起来,也是该到了要熔炼一两枚圣阶龙丹之时——”

    诸天星辰,最重要的就是四方星域与三垣星宫。

    而前者,又分为二十八个星宿。

    宗守的打算,就是准备以几枚圣阶龙丹。作为四方星域与三垣星辰道种的材料。

    由上而下,先搭建出一个框架,再补充其余。

    先从基柱屋梁着手,把根基扎实,如此则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至于二十八星宿,能有圣阶之物更好。没有的话,那么使用神阶龙丹,也不是不可。

    大不了就费些心力,自己培育。最终的结果,也是不差。

    只是如此一来,他手中这几百枚龙丹,加上在死狱收集的变异兽丹,怕是远远不够!

    原本炼这门‘三千星落’时,宗守也没太长远的前景规划。

    然而一步步走到现在,当这门神通,与天空星辰开始呼应之时。就已不再仅仅只是黑白终始法相的衍生而已,也再非是辅助他剑术威能,逃命之术。

    而是一门,真正可以依仗的大法神通!

    宗守已然无法放弃,也想看看,这门‘三千星辰’到最后,到底会有怎样的‘灭世’之威——

    然则眼下,不止是类似瞬空龙丹的材料难寻。要炼化那圣阶龙丹,也分外的困难。

    “陆天青死前,也留下一枚金丹,也可作为星辰道种的材料。只是感觉,这心里有些许障碍——”

    若所料不错,此番与那洪九尘以及其后的九绝仙庭,再次博弈交手。

    说不定,还能再斩杀一两位圣境。

    如此四宫三垣,就可以凑齐了。

    “四宫三垣一成,修为就可再立升半阶!只是要将之炼化,就必须是天阶真火,烧灼整整四十九日才可。却又要到哪里去寻?”

    宗守嘿的一笑,收起了这番痴心妄想。

    而仅仅只入定两个时辰之后,宗守就眉头一挑,目中一丝异色闪过。

    此时已经到了元莲界外,距离元莲界仅仅只半个时辰左右的遁速,就可抵达。

    只是他方才,心念感应,似乎那边有些不妙——

    眼中再次现出了血色,宗守遥遥望去。瞬时洞穿了虚空,只见就元莲界外,一条界河之内。

    数十条战舰,正在内中激战。

    其中一方,只有十六艘战舰。而另一方,却是整整四十余艘之巨。

    不过前者,却不居于下风。通过阵型变幻,方向变化,始终能保持的损失相当,势均力敌。

    不过到底是数目少了些,正在向远处逃遁中。

    而这些战舰周围,还有数十仙修,正是在激斗厮杀。

    其中剑光最是凌厉的一人,就是风太极。再其次,就是赵嫣然。这个妖女,此时居然也掌握了灵武合一之道,仅以一人,就力战六名仙阶修士。

    只是二人情形,都不甚佳,应付的极其吃力。

    宗守顿时眉目凛然,杀机闪烁。只稍稍凝思,就令这辟魔飞梭隐去了形迹。自己本身,则穿空而去。

第九五六章 喜出望外

    这艘辟魔神梭内的诸多道兵,再还有敖坤敖怡几人,宗守都暂不欲被人知晓,以免早早打草惊蛇。

    故此在靠近元莲世界的第一时间,宗守就把那所有气机,连同那灵能脉动,都全数掩盖了下来。

    只是当他闪身而出,到了神梭之外时。敖坤已是先他一步,站在了这艘巨船的船头处,遥遥的远‘望’。

    神情是兴致盎然:“你这几个部属,都很是不错!以少敌多,也真亏了他们,能撑到这时。尤其那风太极,即便在云荒时代,应当也有其一席之地。不过看这情形,你那边的对手,怕真是要动手在即了。若说这还是试探,那就未面太过份——”

    又转过头,预带羡慕道:“你能远隔这两个世界距离看到?即便是圣境,也未必能有如此神通。”

    圣境强者,自然能够隔空感应。可能像宗守这样,隔着数个世界。

    把一切都望在目里,就仿佛就是在眼前,却真是少有人能够办到,甚至可说是绝无仅有。

    宗守笑了笑,并未答言。他那魂海虚空,已经降临此世。星辰道种,已经漫步虚空。

    一个闪烁,就到十数息遁速之外。

    那艘辟魔神梭,自然有敖坤照拂。他这义兄,也不似林玄霜那般不可靠的性子。

    不过才只几个挪移,宗守耳旁,就听的敖坤,再次传声过来。

    “要万分小心,那边似有人埋伏,尚不知根底如何。若然事有不测,我会及时出手。不过——”

    宗守是心中了然,冷意填胸。敖坤提醒之事,他岂能不知?

    这元莲界外,有着好几处灵机隐晦之处。他的焚世血瞳,望之不透。

    幻心镜也因隔得太远,不能将那幻术破除。

    不过心灵间那隐隐的肉刺感,却自始至终都在提醒着他,此地是危险异常!

    他不知是何方之人,埋伏在此。也不知到底是为他而来,还是另有目标。

    更不知这些人,到底是何修为,战力如何。

    然则,他也不惧便是!

    也知敖坤言中之意,有两位战力绝顶的圣境,看护在一旁。

    无论如何,都可保他性命。可若真是这两位出手,那就不免使那九绝仙庭,心生防范。

    这一战他的目的,就是欲通过洪九尘等人,把这几大势力,都全数拖下水。

    名正言顺,攻伐周围诸多小千世界。

    可不欲在这时候,使得那些鼠辈,心生怯意。

    星辰道种增多,宗守不但挪移虚空之距,增长了不少。每次间隔,停滞休息的时间,也同样缩短了许多。

    仅仅一百个呼吸时光,就到了那处界河。

    冷目望去,只见风太极与赵嫣然二人的情形还好。可勉力支撑,甚至可有几分反击之力。

    其余的诸派修士,却都颇是辛苦险现象环生。

    倒是那十六艘空舰,此时居然已经将敌方的那些舰船,打沉了数艘之巨。

    由之前的游击逃逸,开始转而反攻、

    反而那些正在激战之中的修士,情况越来越是不妙。

    需要那些空舰,能分出些许力量援手。使对方的仙修。都不能全力以赴。

    知晓此时,已经犹豫迟疑不得。其中几人,明显已经力尽,再若耽搁,就可能有身陨之危。

    宗守冷声一笑,现出了身影。一步步往那战场中央,踱步行去。

    那方界河中的修士,只是半息时光,就已然纷纷察觉。

    那风太极与赵嫣然几人面上,都是微透着欣容。二人对他到来,似在意料之内,并无惊喜之色,不过明显那紧绷的神情,松弛了下来。

    宗守心中有数,知晓这几个家伙,多半是因早就知晓他已至元莲。有了十足底气,这才会在此处,与这些人正面搏杀。

    而且一多半,是受了赵嫣然这妖女撺掇。

    再看那些修士,都并无什么明显身份特征。都是朝着他冷眸扫来,虽是意外之至,却也同样满透着惊喜之意。

    宗守心中,更是笃定。却毫不在意,全不曾理会。

    转而神情定定的,看着那些破破烂烂的舰船。

    在虚空中穿行,轨迹有如羚羊挂角,不可捉摸。忽而穿插,忽而逃逸,忽而分开,又忽而合拢。

    那敌舰虽众,却很少能形成合力。巨弩与各种灵法对射,反而是屈居下风。

    而每当那几十艘巨舰,聚集在一处之时。师若兰麾下这些舰船,就会避而不战。

    依稀可见,在他‘前一世’,曾经统帅数百舰船,纵横云海,从无遇到过对手的无双名将的风采。

    只是此时,师若兰的命运,再非是前一世那么悲惨。

    被自己兄丈排挤忌惮,渐渐失去军权,最终随着雪狮族的灭亡而惨死。

    此时此刻,也有了一个更为广阔的舞台,尽展芳华。

    不止是师若兰本身,战术高超。那些空舰的操舰之人,也明显是有不错的水准。

    这才能使师若兰,如臂指使。

    一个合格的为将者,也需有识人善用之能,能调教部属。

    今日的情形,实在令宗守是惊喜莫名。

    当年那个小丫头,已经是真正长大了。不知不觉,已成了他最重要的臂助之一。

    数息之后,宗守才收回了目光。不紧不慢的踱步行去,语言淡淡,几无起伏道:“孤记得那天方休会谭镜曾言,域外诸方势力争斗。仙阶修士,都概不轻易插手。就不知尔等,到底是何方人士?为何不顾此规?又哪来的胆子,敢犯孤之大乾?”

    说到‘犯孤之大乾’五字之时,宗守目光是犀利如刀的,向那几十仙修刺去。

    其中数人,立时只觉胸中猛跳。一刹那的感觉,是如坠冰窟。

    也不知为何,就只觉是浑身手足,忽然都是动弹不得。

    好在宗守,仅仅只是掠过而已,就把那视线依靠。转而定在这诸人之中,正围攻风太极,修为最高的那位。

    “尔等,可是来寻死可对?”

    瞳中血色微闪,那为仙境中期的修士,顿时也动弹不得。

    眼神茫然,口中‘呼呼’作响,就是说不出话来,神情惊惧不解。

第九五七章 能再张狂?

    此时不止是这些不明身份的仙修,便是风太极等人,也极其惊异。

    宗守并未动手,然则整个界河空域,此刻都被笼罩在其剑意威压之下。使那几十名修士,都是噤若寒蝉,眼露忌惮惊讶色。虽还在围攻,却都尽量留了些许余力。

    仙阶!

    几乎所有人的脑海之内,都掠过这个念头。

    此时的宗守,已是真正仙境修士!可怎的就如此之强?

    还有这眼瞳,又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只需看一眼,就仿佛能夺人生死?

    那被宗守目光注视人,全不能开口。宗守也懒得再问,神通之力撕扯,直接便欲将此人扯碎。

    却听不远处另一人,忽然笑着开口:“血剑妖君?总算是回来了。真令人意外,也着实惊喜!尔既然侥幸未死在那陆无双的剑下,又为何要赶回来送死?至于我等身份,妖君难道真不知——”

    话音至此,忽然‘轰’的一声炸响传开。

    众人纷纷愕然望去,就见那名被宗守视线锁定的仙境修者,竟直接血肉纷散,被那莫名之力,硬生生强行扯裂,炸成了碎末!

    使那人的话音,骤然一顿。宗守冰冷视线,也循声注目过来。

    “你方才,可是对孤说了什么?”

    看来这群仙修的真正首领,并非是方才那人。对面这位,修为虽稍低一线,却明显是此间众人之首。

    那人气息明显一窒,惊愕的看着那在虚空飘散的血肉。

    随即就又眉头微皱,面露出讥讽之色。

    “好霸道!好威风!只望稍后,你也能如此这般嚣狂!可知那几位,已经再次候你多时?”

    他身上四肢,已在宗守血瞳注视之下,开始出现扭曲,一些肌肉都已崩离。

    瞳中深处,全是惊恐之色,却又强自维持着镇定。

    而此时天际间,也几道光影陆续出现。

    最前方的,就是一座巨山。赫然展开了三十万丈之广,强行挤压入这处空间。

    却并非是攻向宗守,而是直往那十几艘巨舰,蛮横的的碾压而去。

    随即就有听一声轻喝,自虚空传来,几乎是直接在宗守耳旁响起。

    “受死!”

    一束拳影,直击宗守身前。罡劲内蕴,只是那带动起的灵能震荡,就使附近虚空,折叠荡漾。

    却也同样非是直接针对他,而是恰恰阻拦住,宗守救援那十几艘空舰的去路。

    也不知从何处冲来,十几人同时出手,几乎锁死了此方界河空域。

    更有着至少三股可绝凌于世,又浩大无比的魂念,冲临了过来。

    三个方向,如潮水般的扫荡冲击,将宗守的剑意,强行压迫而会。

    赵嫣然与风太极,不由都屏住了呼吸,瞳孔猛缩。

    神境!居然三位神境!

    看这些人的手段,竟是攻宗守必救之处,一开始就断绝了宗守,逃脱的可能!

    风太极握剑的手,肌肉贲张。赵嫣然则更是面色灰败,头一次后悔,这次的莽撞之举。

    谁能想到,在外域之中,居然有三位以上的神境修士潜伏,只为伏杀宗守一人?

    宗守胸内,倒是淡定的很,并不以为意。

    赶来之前,对此间的埋伏,就是有了准备。

    且眼下这情形,也并未超出他的预期。

    就凭这些人,也能将他伏杀?

    一年之前,或者真有能力办到,甚至可使他毫无抗击之力。

    然而此时,却实在是不值一哂。甚至是不屑动手——

    随手一甩袖,就把那只乌龟,甩了出去。

    先是一团蓝色的流光,而后飞速膨胀,一转眼就化成了千丈大小。

    那一拳,击在它身上,却是不痛不痒,毫厘未损。

    反而挥动着那巨盾,‘蓬’的一声,以那浩瀚巨力,直接将那人强行砸飞!

    至那巨山前方时,则是把头颅收缩。使巨盾的边缘处,展开无数的齿轮,飞速转动。十二片冰翼展开,使其庞大身影,在瞬息之间,加速到了极致。

    赫然是硬生生,强行撞在那座巨山的山腰处。

    震荡声中,那碧火玄龟的千丈之躯,被猛地震飞出数息之外。

    身形停下,才小心翼翼伸出了一截龟头,看了那巨山一眼,

    直接对面那件巨大仙宝,虽然被他撞开偏移。可除了山腰处,有几道深痕之外,其余就都无损伤。

    不禁遗憾的扁了扁嘴,偏头看着同样并未有损伤的盾。

    想着这两名盾牌,是不是要换了。

    释出了碧火玄龟,接着是一团银光闪现。以肉眼看不见之速,在这虚空中,带起了一道道的白色光华。

    以晗曦为首,几十只圣火银蚁,飞向了四面八方。

    仅仅几只银蚁与晗曦合力,就有一名仙境后期的修士,被这遁光快的不可思议的银蚁臂刀,斩成了粉碎。

    血光喷洒,那合围而至的十几人,都再不能分心,半空停下。全神贯注,应付起了这几十只圣火银蚁。

    尤其晗曦,每每至处,都必有一人重创。

    而几乎同时间,一道金色光影,也一并从袖中穿空而出。

    却赫然是化作了小上了两号的宗守模样,直奔那碧火玄龟撞飞之人而去。

    居然也是能借助宗守的星辰道种之力,瞬空而行,一眨眼就至这名中年武修身侧。

    一剑斩下,挥动间星辰莹绕。九九龙影,四剑归一,一头隐约的太初龙影,现于那袖珍版的剑身之上。

    而对面那人虽被碧火玄龟冲撞,以致身形失控。不过对独自袭攻而来的小金,却仍能有余力应对。

    拳印导引,瞬息间引动千万虚空裂刃,轰向了小金眉心。

    却在此人,才刚有动作时。那目中就忽的一阵茫然迷惑,动作一窒。

    小金的剑,就将此人的手臂,无情削切了下来。

    狠辣之极,随即又是一剑,把这人的头颅,也一并割断。

    再之后是张口一吸,从这人的体内,强行吸摄出一枚透明丹丸,吞入了进去。

    宗守在远处望着,为小金压阵。此时见状,眼神顿时一亮。

    魂术!方才小金施展的,是真正灵法,甚至模拟出了他的部分血瞳神通!

    以往这小家伙,虽能模拟他身形,却只限于武技。

    灵法方面,却还是差了一些。

    此时此刻,却分明已将这短板也补全了一些。

    眼下虽只灵境,却已把他宗守,在灵境后期之时的一身实力,模拟出了至少八成!

    是因那枚无相神魔的内丹?

    无相万象,果然——

    又冷眼看着,被小金斩杀的那人。心中既是意外,又是失望。

    “原来是影魔族裔——”

    不出意外,这些所谓的‘影神族’,必定是为他宗守手中,那面幻心镜而来。

    也怪不得,会有三位神境,同时出手。

    不过想想也知,无论是九绝仙庭,还是那极绝仙庭,玄灵修会也罢。都不可能有如此胆量,全不顾龙影存在,直接朝他宗守下手。

    顶多也是配合一番,给人打打下手。

    心中却到底还是有些遗憾,这些附近之人,真若是出自九绝仙庭。

    那么他此时,就已可再无顾忌,直接就能动手,横扫周围诸界!

    袖中隐隐晃动,是那头麒麟,以及雷霆翼龙,也欲出来助他。

    却被宗守强行压下,小金战力,实是出人意料。

    已无需这里面的两只帮手,且接下来的战斗。两个小家伙,也帮不上忙,反而使他分神。

    幻心镜骤现身后,青光照出,横扫空域。

    只见这虚空中,赫然远远不只是这几十仙修而以。

    更有数十隐蔽的影魔,藏身于各处,悄无声息的潜移而至。

    其中几头,甚至已经距离风太极于赵嫣然不远。

    几人都纷纷吃了一惊,急忙防范。

    而这些影魔,似也纷纷错愕。窒了一窒,就飞速退离。

    然而那幻心镜青光,却不曾将他们放过。继续追逐照耀,使这些影魔几乎接近无形无质的身躯上,都燃烧起青色火焰。

    这些影魔,都发不出声音。却仍能哀嚎,使周围所有人,都清晰可觉。似乎痛楚之至,魂念波动,都剧烈无比。

    也就在这一刹那,那空际中,终是一个清冷喝声传来。

    “大胆,老夫面前,也敢伤我神族!真狂妄!”

    一剑击下,如天外飞来。剑坠九霄,如流星之落。

    纷散的光影之中,一道无与伦比的凌厉,蕴藏其中。

    令人全望不见其轨迹,也判断不出那落处。

    而此时那巨山,也在收缩,落在一位突兀出现的中年修士手里。

    托着这山状法宝,此人从宗守身后,踏步而至。

    “这就是幻心镜?果然是沾了无数我神族之血,不能不毁!九尾玄狐血脉,也应断绝!”

    幻心镜顿时一阵阵嗡鸣,内中的器灵,似乎是怒到了极致。

    竟不用宗守,以血脉之力催动。那镜上的封印,就一层层的解开。

    这时那不远处,更传出之前说话的那名仙修,大笑出声:“现在如何?三位无相神尊在此,你宗守今日必死无葬身之地!方才不是很嚣横么,很霸道么?念动之间夺人生死,却不知你现下,可还能张狂的起来?”

    此人身躯,已被扭动的不成模样。却因宗守分神,侥幸未死,此刻却是哈哈长笑不止,似是快意无比。

第九五八章 是想要逃?

    笑声穿透虚空,刺透耳膜。那人的神情,此刻也是怪异之至。狰狞扭曲,仿佛痛苦无比,又似是欣悦到了极点,幸灾乐祸,畅快无比。

    宗守懒得理会,神情专注,目注着那袭来剑光。

    “好剑术!”

    不但是剑法绝妙,玄意十足。那剑意亦是凌厉而飘忽,暗和道韵,高妙到了绝点。

    分明也已是剑意魂境,至少也是中段的层次。

    “只可惜——”

    可惜这御剑之人,不是本人正体,而是鸠占雀巢。心志都已被他人夺,被无相神魔操控引发。

    模仿出了九成这人生前剑道,却到底是有一成不真。

    宗守微微叹息,心中是真的遗憾。

    如此高强剑者,也不不知是因经历何事,被这些影魔族夺了身躯,灭去了神念。

    所以这剑,本该是强横莫匹。足可将任何同阶的神境,寥寥数剑而斩。

    然而在此时,在他眼中,实在是不值一哂。

    更何况,若论到幻人心神之术,九尾玄狐一脉,才是真正幻术之尊。

    有那幻心境在此,一切影魔一族,都需先削去五成之力!

    意念一动,那幻心镜就是再次上升,至宗守头顶百丈。

    有如一轮明月,如水般把那一束束的青色光华,往四面飞洒。

    也有更多的光束,往那三道神境气机此时所在之处,照射而去。

    使那斩来的无匹剑势,果然是稍稍一窒。气机流转之间,忽然间就难以流畅。也使那超凡脱俗的剑意,再难以维持。

    还未至身前,就已略现颓势。

    宗守正欲出手,一剑破之!就又眯起了眼,心中警兆再生。

    就在上方,在那青色镜光的死角难及处。一团灵能,忽然爆发,凌空冲下。

    “汝之能为,早就已料到!九尾玄狐余孽,当至汝而绝!”

    这一次,却是无数的梭影,暴风骤雨般向那欢心镜冲击。

    而那些细小飞梭之后,则是一个持着一根长棍的人影。当空砸下,猛烈无俦!

    也不知有多少须弥山的巨力,爆发在了方寸之间。

    本就是神境修士,距离幻心境,比之宗守还要近上许多。

    仅仅三千分之一刹那,十万分之一眨眼,就已到了那幻心境前。

    而此时周围,风太极等人,愈发是面无人色。

    本就略显猖狂的笑声,也更肆无忌惮。

    这次围杀宗守的无相神魔,光是已经现出踪影的,就已整整有四人之多!

    这处界河周围,还不知是否有其他的神境影魔,埋伏在周边——

    宗守却唇角斜斜的挑起,目中血意再闪。

    ——若然没有这焚世血瞳,不能洞察这几人的藏身所在。

    或者他这次,真是要被这些人得逞,把这面幻心镜毁去。

    这些人对他的一切反应,固然是早有预料。

    然而他这里,却又何尝不是在意料之中?

    一切异动,都在在幻世血瞳,洞照之下!

    又胸中暗暗失笑,这些影魔,还当真看得起他。

    只为他一人一镜,就动用了整整五位无相神魔。

    更是费尽了心机布局,只为将他执掌的这面幻心镜毁去。

    如此重视,自己该感荣幸么?

    只便宜了小金,这一次怕是可以吃饱喝足,大饱口福。

    只可惜品质差了些,相较八层死狱,那头神境巅峰级别的无相神魔,实在是差了不可以道里计!

    眼看着那长棍飞梭冲下,宗守却毫无反应。

    不过就在那漫天梭影冲撞在青镜之上时,那幻心镜却只一阵波纹晃动。而后也不等棍影袭至,就碎散无形。

    使此地诸人,见状都是一怔。

    难道这面曾在云界云荒时代煊赫一时,使影魔一族畏之如虎,威能接近神器的顶阶仙宝,就这么轻易碎了?

    随即就又见,另一面一模一样的青色的宝镜,现在了另一侧,大约三息遁速之外。

    “幻术?”

    远处众人只望一眼,就已知缘由,那眼神都略显怪异。

    这是什么样的幻术?居然连影魔一族的无相神魔,都能瞒过。

    那么此时这面镜,才是幻心镜的真身所在?

    却随即就见,更多的幻心镜,在虚空现出。

    一而二,二而三,三而十,再由十至百,由百至千。

    更多的青光,四面八方的飞散,笼罩这界河空间,再无哪怕半分死角。

    无论是灵能波动,气机变化,都是一般无二,令人难辨真假。

    使那持棍之人,面色是铁青一片。

    而后就毫不犹豫,放下了把幻心镜毁弃的念头。棍势一折,就转往宗守的头顶狠狠砸下!

    既然已不能分辨,那面玄狐一族,传承宝镜的真身所在。

    那么朝宗守这个持境之人下手,结果也是一样!

    可当那合围之势已成,合四人之力,即将把这宗守碾灭之时,这四位分据一方的无相神魔,都只觉是眼前一花。

    他们以神念牢牢锁定着的那位少年,竟也同样不见了形迹。

    “瞬空之法!”

    几乎是第一时间,四波浩大的神境意念,都如波潮般,远远的逸散开来。

    先以强横之力,把整条界河,连带周围虚空的瞬空法则,全数定锁压制。

    而后是一寸寸的,搜索着这一方空间。不漏过哪怕一丁点的时空灵能变幻。

    “寻到了!”

    仍是那持棍之人,首先有了感应。

    “想逃?我等面前,你能逃到哪里去?”

    冷笑声中,那长棍化虹,砸向了某处所在。赫然碎穿虚空,把那处几个仙境遁速之内的空间,全数击碎。

    宗守身影,也再次现出了踪迹。自虚无中步出,神情冷漠,立在了那手托巨山的神境修士身前。

    这一刹那,那大笑声再次传至:“妖君先前不是很霸道?说我等是送死来的么?不知血剑妖君,为何又要逃遁?能亲眼见你身亡,我那惨死你剑下的侄儿,今日之后,想必能够瞑目安息——”

    侄儿?

    宗守一怔,忖道怪不得。原来这疯子,是有亲人死在他手中。难怪那言辞,是那般的疯狂,令人厌烦。

    就不知到底是哪一位,想不起来了。只因亡在他手的,实在太多。

    摇了摇头,宗守目光,就又定在了身前,这位手持巨山的神境修士身上。

    哪怕是被幻心境压制,哪怕是有无相神魔,窃据了身躯,并非是完美契合。

    可依然是仙灵之气盈体,气焰喧天,魂念压迫,使人连仰视都难办到。

    也清晰可见,此人眼瞳里现出的喜意。似乎对与他,已经势在必得。

    那巨山再次浮起化开,而其手中,此时更出现了一把紫青宝罩。紧随那巨山之后,遥空砸来。

    宗守轻笑出声,把那无名剑握在了手里。

    他瞬空挪移,闪身到了此处,可绝非是为了逃逸——

    瞬空之龙!

    玄黄之龙!

    寒冰螭龙!

    风云之龙!

    “嗡!”

    剑鸣声中,一条条龙影,现于剑身之上。又须臾归一,合聚出了太初龙形。

    而在最后,则是白金之龙!

    使那龙形虚影之上,爪牙俱现,如幻似真——

    也使宗守一身气机,骤增到了顶处,又收缩内敛到了极致。

    再而后,是一团黑色的火焰,燃于剑上。

    正是雷烈千华!仅仅焰尖的一个跃动,就已击碎了附近,那处时空的构成法则。

    周围之人,初时还不觉怎么,只当是宗守是情急拼命。

    可仅仅的片刻,宗守身后,那还在远处的三名无相神魔,都是面色剧变。

    “魂境中段!此子剑意,居然已尽含剑意魂境之妙!鸿魁,这一剑你接不得——”

    那正操御着巨山与紫金玉罩的中年修士,也是眼现出了骇然之色。

    第一时间,就欲闪身退避。

    随即就发现,自身已经被那剑意牵缠紧锁。感觉他此刻,哪怕推到千万里外。

    这一剑,也依然能追袭而至!

    瞬空剑意,已把亿万里距离,化为方寸之距、

    再而后,是想魂体脱出这躯壳之外,放弃这具傀儡之身。

    然而这念头才起,就见那千万宝镜,都齐齐移转。

    所有的镜光,都全数往他照射而来。

    别说是魂体逃离,便连在这具身躯之内,也感难以承受。

    无奈之下,只能倾力催运起了气血魂力,准备依托那两件宝物抵御。

    而此时宗守,那双目中是血意再聚,一道道玄妙的灵纹显出。

    “死!”

    一声叱喝,手中之剑就化虹袭出。有如匹练,一道血光略闪而逝。

    剑光轨迹,无有半分的烟火之气,超凡脱俗。剑意凝聚,汇于剑刃一线。

    ‘铿’的一声轻响,微不可闻。

    那座才化开千丈左右的巨山,却被从顶处一剑而断!

    使其内的无数禁阵宝箓,都纷纷崩毁。

    巨山之后,是那紫金玉罩。

    正当众人以为那剑势,应该会被稍稍阻滞之时。

    血色剑影,却更是加速。更显锐利,不闪不避,蛮横霸道的斩之玉罩之上。

    又是‘噗嗤’轻响,这件宝物,也是应声而断。

    切口平滑,似乎天生就是如此。

    那‘鸿魁’的目里,一时是骇无人色。拼命的扭动身躯,不断变幻轨迹,向后飞遁,试图脱离这剑光定锁。

    慌张失措之下,甚至无法操控声带,准确发声,口里只‘胡胡’的作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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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谓神皇?宇内六合八荒无敌,十方百万世界之主神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神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神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