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七八 惊闻秦墓
用了足足半刻时间,金不悔才将眼前那一众人等全数打发走。
待得这牢室之内再次恢复寂静之时,才悠悠一声叹息。
此时也他不知,自己的心情是怎样。
哀大商之衰?心中得意,嘲那位元辰皇帝,不听自己逆耳忠言?
又恨方才那些人,身为大商臣子,国还尚存,却都已心生异心。否则何至于会畏惧自己,连夜赶来致歉?
“那阳家说要救你出京城,怎不答应下来?”
一个人影,突兀地出现在了金不悔的身侧,正是苏辰。
“阳家虽是五大门阀之末,然而也是强者如云。若要救你离开,几乎十拿九稳。”
“无非是想把我金不悔弄到南面去,可在我那兄弟面前卖乖讨好而已。岂能让他们如愿?这也非是朋友之道——”
金不悔冷哼了哼,神情萧索,又带着几分认真道:“实话告诉我,如今的大商到底怎样?这皇京城内,又是什么情形?”
“还能怎样?所有世家大族,都已遣子弟门人返回封地,京城里最多只留下三五人而已。儒门各大书院,则是吵成了一团。各处地方之官,虽还未到私通大乾的程度,被陛下他五大诏书惊退。不过若大商继续衰败,却也是迟早而已。”
那苏辰满含讥嘲的笑:“不过据说石越出手,石家早有布局,堵截百胜关。这大商一时半刻,大约还不会倒下。”
“五大诏书?”
金不悔旋即就又一摇头,无论宗守那五大诏书中是什么内容。这一切,都已与他无关。
只一阵感慨,神情痛心疾首。
“早知大商会败的如此之惨,当初就该随你离开才是。到现在,是想走也走不了啦——”
苏辰沉默,抬目看向远处。神念感应中,此时赫然十数位神境强者,将此处牢牢紧锁。
他虽不惧,可眼里也透着几分无奈。
大商虽已现崩塌之势,可到底还有着不小的底蕴在——
有这些人在,他想救人出去,是断无可能。
金不悔对自家性命,倒是看的开。
“如今悔也无用,看你言谈,如今剑宗,怕是已确定,要与大乾共进退了?”
“陛下乃圣明之主!如今雄霸云界,我剑宗自当附其骥尾,倾力襄助大乾霸业!即便你师门浩玄宗,又何尝不心动?”
苏辰剑眉斜挑,透着冷冽决然之意:“即便非是预言中的那位神皇,以陛下的为人行事,我剑宗也可放心。”
“陛下?他已准备称帝了?”
金不悔再次愣住,随即就又自嘲:“以他的功业,大乾如今的国势,其实早就可称皇。也罢,就拜托苏兄转告我那义帝。说我金不悔,即便是死,也不会让他为难。还有,小心儒门,小心朱子——”
苏辰心中一悸,下意识的就把前一句忽略,继续言语讥嘲:“儒家?朱子?儒家笔定春秋,可以君上的圣王气象,大乾鼎盛治势。却不是他们想否定,就能否定得了的。我倒要看,这天下亿万儒生,究竟会如何自处?会否还会继续听从那位朱子先圣?”
※※※※
深夜的酒池宫,再次恢复了寂静。所有战事了结,是在午时之前。
草草收尾,孔瑶就马不停蹄的,带着泰半的精锐战卒还有泰半道兵,赶赴闽河。
闽河之北,还有大商一千余万大军。而大乾若要攻略南方五洲,就绝不能容这些中原的边军精锐,逃回到横连山脉之北。
所谓兵贵神速,故此是片刻都耽搁不得。
倒是宗守,又暂时悠闲了下来。他需要的十万铁骑,需要在尽歼那北面尚存的一千六百万商军之后,才能调集,并不急于一时。
此刻却正在主殿中,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一个玉简。
这是那重玄的遗物之一,身为大商国师,自然身家极丰,远非是与其同阶的修者可以比拟。
然而可惜的是此人,这一次却没带多少身外之物。
而此人不多的遗物中,也只唯独这面玉简,引起了宗守的好奇。
玉简里面记录的,是一张立体的地图。之所以使他注意到,是因这图内所载,与他曾经‘探访’过的秦皇副墓,相差仿佛。
不过面积应该大了不少,是十倍之差。除了内中的‘主墓室’,是天圆地方,也仿佛是一个完整世界外。在外围处,还有无数的甬道迷宫。可谓是阵法密布,机关如林。
即便手中这个玉简,也不能尽道其详。许多地方,都是含糊不清。
“秦皇主墓?”
宗守的眼,微微一眯。而后就看向眼前,一个面白无须的秀气男子。
这是大商元辰皇帝最爱宠的一位宦官,内侍少监高若。
殷御独身一人,被石越救走。那些伴架之臣,却都无此好运,被全数俘获。
而这高若,正是其中之一。
“那位重玄国师,可是知晓那秦皇墓的方位?”
那高若却面上青白,死咬着唇,一言不发。眼神冷酷决然的,往上方看开,毫无畏意。
“你倒是忠心!”
宗守也不意外,那殷御既然被称赞为大乾的中兴之主,自然有着足够的御下之能。不能得亲信之臣死力效忠,当年也不可能力挽狂澜。
估计对此人,即便是再怎么严刑拷打,也问不出什么。
除非是直接搜魂,才可能寻到那部分关于秦皇墓的记忆。
不过,他问那一句,其实也没准备从这高若口里,得知什么。
只需知晓,那位元辰皇帝与重玄,确实是在谋划什么就可。
拿着手中的玉简,宗守思忖了片刻,随即就见一旁的张怀,似乎也有些走神,便心中微动。
“张卿,孤知你是昔年秦末汉初,张良的后人。不知对这秦皇墓,可知道些什么?”
张怀闻言神色一正,旋即就无奈的笑了起来。方才他想的事情,可与那秦皇墓没什么关联,而是如何劝宗守,改称帝号。
午前数十万将士山呼万岁之事劝谏,却被宗守推拒,最后没能成功,让他很是懊恼。
不过这秦皇墓,他道还真是知道一些。问题是国君,又是怎么知晓,他是张良之后?
“秦皇一向自称是云界宇内第一帝君。凡俗墓穴,怎可能合他之意?世人都不知其主墓何在,不过张怀一位祖先,却在多方探访之后。断言秦皇正墓,当是在东昆仑山。”
“东昆仑?”
宗守眉头略挑,忖道还真有几分可能。
西昆仑山是云荒时代之前的第一巨山。只是云荒末期,被强人一掌打折。后世中央云陆,屡经重创,地势变迁。如今也不知在何处。
以那秦皇的傲气,也的确只有着传说中,势雄无二之地,才能葬他龙躯。
“这么说来,那秦皇墓此时很可能在云陆之下,暗渊之内?”
当年云陆分裂,很多陆地,都已沉下云海。
以宗守这些年观睹的各种典籍来看,东昆仑所在的地域,很可能已经沉了下去。
这就有些难办了,即便知道是东昆仑,也难知晓具体方位。
有不禁暗暗咒骂,上古时那些强者。真是不当人子,好好的一片云陆,就这么支离破碎。
不过云陆崩溃,是从万载之前开始,到八千年前,一场天地剧变后结束。似乎与羲子陨落之战,颇有些关联。
“此时具体在何处,张怀也是不知。不过应该无妨,有人曾对我言,秦皇墓出世,当是在十二年后,”
说到此处时,张怀又心中微动,目中透出凝重之色。
“我听说重玄,虽是出身道门。然而却也曾得到上古炼气士的部分传承。而昔年秦皇墓内的一应灵阵机关,都是由炼气士与墨家器师联手完成。此人能否提前入秦皇墓,实在难说——”
若真是如此,那就有些棘手了。
当年大秦收集天下神铁,铸造出十二镇国铜人。
其中每一具,都有着可抗衡圣境巅峰之力。
传闻其身躯之坚,便连至境也难击碎。
十二铜人联手结阵,更可抗衡至境修者。
故此那始秦皇帝,身为人家皇者,却能压制三教。
这等至宝,若是落入大商之手,必定可使大商重振国势。
无论重玄的那快玉简,倒是是真是假,大乾都冒不起这个险。
毫不犹豫,张怀就是一张灵符打出。符纸无火自燃,而张怀的脸色,也越来越是难看。
不等宗守询问,张怀就已开口:“那位大商国师,多半还未死。炼气士的手段,当真了得!”
宗守也是一惊,那重玄被天道之力反噬,又被麒麟拍碎了身躯,居然还未死么?
莫非也是身外化身么?看起来又不像?
不过这件事,倒无需疑惑,直接问高若就可。
“此事与你那陛下或有些关联,不过只需孤稍稍一查,就可知详细。你若还有一丝保住性命之念,就不该隐瞒!”
那高若微微迟疑了一阵,见宗守欲作势抓来,明显是欲搜魂,就只好急急开口道:“是否还在,我也不知。不过听说国师修有一门八九炼神分魂法,可以分裂神魂,化身数十。”
一零七九 上古练气
“是否还在,我也不知。不过听说国师修有一门八九炼神分魂法,可以分裂神魂,化身数十。”
“八九炼神分魂法?”
宗守感觉有些熟悉,搜寻记忆。不出片刻,便略有所得。
苍生道的藏书中,有这门术法的记载。极其邪异,可以把神魂分割成数份,乃至数十份。
每一份都是独立的个体,有独立的性格,彼此之间却又有着联系。
此时的那位‘重玄’,某种程度上,已不是重玄。然而却能继承后者的记忆。
而这门邪法,正是练气士的传承之一,比之魔门还要诡异的大法。
甚至不乏有分裂神魂之后,自相残杀的例子。
而传说这法门到极致时,可分裂七十二个分魂。
当然大量分裂元魂的结果,是彻底失去进阶圣境与至境的可能,
故此即便是那些练气士,也甚少有人修行。即便修炼了,也最多分裂一两个元魂出来。
如此说来,这重玄还真可能活着。只是不知这分魂,会否受到天道反噬的影响?
“如此说来,这位大商国师,不但是得了练气士的传承。而且多半是得了某一位上古强人的道统——”
张怀的眉头更是紧皱:“原本以为,此人只是一位普通的术数大师。此时看来却不简单。此人襄助大商,估计所谋非小。”
上古练气士,认为万物都有‘气’,都可利用。浩然之气,王道之气,神道之气,杀戮之气,生气,死气。都可以利用,也都可以用来修行。所以练气士的寿命,较普通修士,也多上不少。不过却正邪不一,有四处杀戮的疯子,也有正人君子。
所以练气士只是个统称,并没有形成教派。
“说到练气士,就不得不提一个人物。当年秦皇为寻长生,遣徐福领三千童子前往外域,寻蓬莱世界,求长生之药。”
张怀说到此处时,若有所思:“始秦覆灭前,练气士濒临灭绝,所有圣阶之上的大修士,都全数身亡。却独有此人,远离云界,得以幸存。这一位,当年可是能稳压龙影圣尊半筹的人物。若是至今不死,此时可能也已是至境圣尊。”
徐福?
宗守知晓此人,当年秦皇四处求长生之法,拘拿修士,索取丹药功法。
道家与苍生道弟子,都有宗派,不惧秦皇。那些散修就遭了殃。
而练气士多是独居,无法抗拒始秦大军,无数强者,以及那十二铜人。
知机一点的,都纷纷逃离云界,不敢回归。
却也有不少,被始秦擒拿。练气士中,几个修行有成的核心人物,都未能幸免。
而始秦覆灭后,云界灵潮暗弱。诸教对资源的争夺,越来越是剧烈。散修生存,也愈发的艰难,导致练气士彻底灭绝。
而当时练气士中的几位圣境巅峰,独有这徐福,翻出了上古传说。说外域有一处蓬莱世界,内有不死神药,虽不能长生,却可延寿万载。
古时人族第二位至境圣尊赤松子,就是因此药成道。
秦皇信以为真,而赤松子之事,史记中也确有所载。就如其所言,遣了三千童子尾随,又派了麾下数位圣阶强者跟随监视。
然而徐福这一走,就再没有回来过,连同那些童子与圣阶修士,都彻底不见了踪影。
据说此人多才多艺,修行天资也是绝佳,在龙影之前,就已成名。
一心向道,是更胜过琨铭魏旭一筹的人物。若然不死,只怕还真是至境了。
这是云界中,第十二位至境么?
此域之内,有名有性,被人熟知的至境圣尊,大约是五十余位。然而隐世埋名,不被人知的,却也有不少,
还有张怀眼中所指,是说这重玄,很可能是得了这徐福的传承?
“练气士虽从云界消失,却并未灭绝。君上日后,还是需小心一二。不过我大乾对诸教包容并蓄,不似儒家道门那般排外,拉拢的可能,倒是比对手多些——”
张怀笑了笑,似乎已不再无此忧愁。
“再有那秦皇墓,张怀出身,其实是鬼谷纵横术一脉。对这座始皇之墓,其实并不了然。甚至那十二镇国铜人,是否在始皇墓中,也不能确定。陛下要知晓详细,唯一的办法,就是寻到一两位墨家与练气士的道统传人。”
宗守眼眸中,精芒微闪。练气士他没接触过,也只孔睿,借大乾国运修行,与练气士沾了点边。
不过说到墨家传承,他国内还真有一位。
此时这位,多半还在那天方世界,为他炼制第二元神所需的剑坯,还有那叶轩的剑器。
此时也不知完成了没有?他对那一缕‘先天紫宸玄金气’,可是期待备至。
此人多半是如今墨家中的核心弟子,也不知对始皇墓知晓多少?
毫不迟疑,宗守就取出一张紫金信符,灵念引动。那张信符,就化鹤飞去,遁入到虚空之外。
镇国铜人与秦皇墓之事,太过重大。一个不慎,就可能使眼前辛苦搏来的局面,付诸流水。
故此宗守是宁愿推迟,前往陆家圣庭的时间,。也要把此事处理妥当。
不过那天方世界,距离颇远。待这张符抵挡之时,差不多已是十日之后了。一来一回,则需二十日。
这段时间,正可用来剪除魔门!
※※※※
苏北总督府,位于府中第三进的正厅之内。
此时的元辰皇帝殷御,正气色无比衰败的,坐在了厅中主位之上。
眼眸中是死灰一片,黯淡无比。
他自十六岁登极,一生中剪除权臣,抵御外侮,压制世家。也不是没有遭遇过挫折,却总能保持着旺盛斗志,从不曾被人真正击倒过。哪怕输得再惨,也能随后奋起。
然而这一次,陨神原之败,却是将他所有的自信意志,都彻底的击垮!
八十万精锐,全军覆灭在了南疆!剩下的千万大军,也基本是任人宰割。
他身为大商的帝君,比别人更清楚,此时大商的根基,已经摇摇欲坠,剧烈崩溃不远。
“圣君,那个竖子,怎么可能会是在世圣主?”
口中呢喃念着,殷御有些歇斯底里。哪怕是那八十万精兵覆灭,也及不上那时,望见宗守身侧麒麟伴架,王气冲顶,龙凤交鸣时的异景,给他的打击。
而胸有也涌起无尽的后悔之意,正在啃噬着心脏。
或者当初,就不该孤注一掷,把所有的军力,都投入南疆。
更不该那般自信,选择那陨神原决战,
下意识的,又想起石越与金不悔,那两封奏折。
所有一切,还真被这二人说中了。
“陛下!”
殷御从自怨自艾中惊醒,抬起头时,只见一个身躯雄阔,神态威严自信的少年,正迈步行入到这间空旷厅内。
左右两侧,都只有寥寥几位总督府的侍女而已。
殷御也下意识的,就想起了重玄,还有那不得不抛下的群臣。
心中伤感更盛,难道说大商,真是国运已尽?
“陛下,大约两个时辰之前。孔瑶已突破闽水。由宗原二十万铁骑,直插横连山脉。此时镇东将军部,定东将军部,以及那完颜雄胜麾下诸军,都已经弃械降敌。”
殷御目光呆滞,差点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才瞳孔一缩,才意识到这已是将近三百万人投降。
大商之制,封号将军仅在大将军之下,位居二品,与总督并列,可统百万大军。
两个封号将军降敌,那就二百万大军,已放弃了抵抗,成为乾军俘虏。
完颜雄胜则是他最信重的大将之一,出身藩部。此时虽只任总兵之职,却他被委以重任。
麾下七十万兵马,看守横连山脉,守护商军退路。
也不知那孔瑶使了什么手段,此人居然也是降了,而且是如此干脆,甚至都未曾战上一场。
胸中怒焰升腾,气血翻滚,殷御只觉口中一甜。带着血腥味道的液体,冲出了咽喉。却强行咽了回去。
别人也还罢了,这完颜雄胜一降。南疆诸军从横连山脉退回国内的可能,已是小之又小,几无可能。
粮道已经被彻底断绝,只能依靠道家儒门的空间器物。
只是此时道儒魔三教,自顾尚且不暇,焦头烂额。
而往南疆运粮,更要冒着被大乾强者猎杀的风险。
更重要的是,此时大商境内国库,还能有多少粮食?
以前有他压制,那些人还不敢放肆。可如今大商,已现衰败之兆,他的皇命还能起到多少作用?
这江南之地,果真是保不住了么?
“传诏江南水师总督,即日起封锁江南各处江河水系!江南诸州,尽量将库府之财北运。粮草不能运则烧——”
思索了片刻,殷御又迟疑着道:“再传诏辽王,令其既然进京,册为太子。”
石越听着,眼神微微一亮。果然是一位雄主,即便是在意气消沉之时,这一应的布置方略,也都切合要害。
此时大商,已承受不起内斗。在此人心惶惶之时,早定国本的确是上策。
“还有百胜关——”
殷御的目光阴冷,若这个南方要隘无法守住,那么大商就真是亡了。
一零八零 再见重玄
“那百胜关,就全赖你们父子了。勿负朕所望。如今中原安危,如今全系此关存亡——”
石越闻言顿时浓眉一挑,看了那元辰皇帝一眼,见其面上并无异色,才俯首道:“自然!父帅他常年在军中,是知兵之人。大乾兵少,而我朝如今在胜关又已聚兵百万,扼守住百胜关要冲,绝非难事。倒是父帅他假传诏书,强召诸洲军马之事,干犯国法。事后我父,自会向陛下请罪。”
元辰皇帝静静的听,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这少年。
说来此子,也是同宗守一般,天资武略都冠绝当代的人物。
不但武道不逊色宗守,在外域中的成就,也差相仿佛。
这一次,更是亲手将他殷御,从宗守的手里救了下来。只是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却是不知。
是真的忠心耿耿?还是不愿大商覆亡,中原就此落入大乾之手?又或是欲挟天资以令诸侯?
都是未知——
还有那石千里,一纸矫诏,将江南地方的军力,几乎抽调一空。
好大的胆子!换在往日,他会直接砍了石千里的头。更会借此发作,将石家的封地,全数没收,尽斩全族。
然而此时,却不但不能治罪,反而要抚慰有加。
正因石千里,及时堵住了百胜关,才给大商留了几分生机,几分希望。
更何况,石越还救了他性命——
不过,那位往日里循规滔距,不敢有半分出格的石家家主,却敢如此行事。
恐怕也是料定了此时的大商,已无法将他惩戒,只能倚重。
此人此族,都是其心可诛!
“何罪之有?这次多赖你父,大商基业才能保全。你父那张诏书,在内监礼部都有存档,可非是什么矫诏——”
殷御挥了挥手,似乎浑不在意。
“你父如今,身负东南安危。总虚得名正言顺才好,代我传诏。石千里公忠体国,长于兵事,堪当大任。可为镇南大将军,都督赣南、赣西等七洲诸军事!驻地百胜关,使持节,开府仪同三司!至于石卿你,就陪在朕身边,如今朕这里实在缺人。回京路上,也需有人伴架护卫——”
石越再次一惊,诧异不已。使持节,是可以无需皇帝同意,就能斩三品以下官员。
而开府仪同三司,则是可自开幕府,任命官僚。
二者结合,就等同是一个小朝廷一般,故此绝不轻授于外臣。
从未想过,殷御会如此大气。将七洲军权,尽数托付。
一旦决意笼络,就绝不小家子气,毫不犹豫就委以重权,不愧为雄主。
却也略略能感觉到,这位元辰皇帝语中,那丝极难察觉的猜忌之意。
最后一句,更是带着明显的试探。
不过这也是无奈,自己是只能以此法,说动父亲冒险。也只有此策,才能保全大商。
那时也已无暇顾忌,这位元辰皇帝,到底会是何观感。
他心中坦荡,自己身为大商之臣,尽力便是。即便被皇帝心疑猜忌,只需自己问心无愧就可。
却也非是不知变通,不计生死的死忠。真要到那种不得已地步,那么举旗反叛,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多谢陛下隆恩!有石越在,断然不会有宵小惊扰陛下。不过还请陛下,催促禁军与内廷侍卫尽快赶来。只石越一人,难免会有所疏漏。”
一礼之后,石越起身。却见殷御此时,仿佛是年老了十岁。面上多了无数周皱纹,暮气深沉,疲惫无比。
石越皱眉,欲言又止。想过说时损伤惨重的,不止是大商。各个世家藩镇的折损,同样不在大商之下。
此刻这些人,多半也是不希望大商在此时生乱。
看似风雨飘摇,可若是一切处置得当,反是大商上下难得的,能够合力同心之时。
不过这些话由他来说,却是有些逾越了。
正暗自犹豫,却见那殷御挥一挥手,一副意兴萧索,筋疲力尽的神色。
石越也知此时殷御的状况,的确不佳,只能退出这正厅。
其实他自己,也有无数事务要处理。就比如南风云陆,那七十万军的粮秣。还有仍旧停在域外的空舰兵马,该如何安置。
还真没多少时间,用在这位元辰皇帝身上。
石越离去,殷御的神情,依然是暗淡死灰。只眼眸深处,掠过了几分轻松之色。
听此子之言,看来是真无挟天子以令诸侯之意了,还算是有几分忠心。
只是安全虽有了保障,然而一当思及大商那一千八百万雄军,尽丧于南疆,他就是万念俱灰。
心中只剩下了绝望,燃不起丝毫的斗志。
又望了一眼身侧,殷御只觉是异常的孤寂。以往有什么疑难之事,可以召信臣一起商议。然而此时,却真正成了孤家寡人。无人可托腹心,也无人能解他忧患。
若是重玄国师还在,若是高若为落入乾军之手——
正这般思索着,却听门外一个熟悉之至的声音传入进来。
“陛下为何事心灰至此?意气全消,这可不像是陛下——”
这个声音?
殷御微楞,看向了厅外。只见一个道人,正笑吟吟的立在了门口处。那音容笑貌,皆于死去的重玄无异,却只有二旬年纪。
“国师?你没死?”
殷御一声惊咦之后,才忽的醒悟了过来:“真是八九炼神分魂法?”
眸中的神色,是惊疑不定,也知晓这门练气士的神通。
然而以此法分出的元魂,并无主次之分。
死去的重玄效忠与他,眼前的这位,却未必就是如此。
似是看透了殷御的心意,重玄一边形入进来,一边淡淡解释:“陛下勿需忧虑,此重玄虽非彼重玄,然而一样与大商国运,牵连极深。哪怕是为了自己,重玄也必定要倾力襄助陛下!”
殷御摇头,仔细想想,此时的大商,此时的自己,也的确无什么可值得图谋的东西
这重玄之言,倒还是有几分可信.不过——
“朕仍有不解,此时大商国运已衰。即便以朕看来,也最多十载二十载的国柞。无论国家你是出身道家的术师,还是练气士一脉,此时都该避大商而远之才是。即便舍朕而去,朕也不会怪你,为何还?”
“国运已衰?陛下居然已经绝望至此?”
那重玄莫测高深的一笑,不以为然:“可在重玄看来,还远不到定论之时。那宗守在陨神原战后,连续发出五大诏书,告知天下。不知陛下可曾观睹?”
说话的同时,重玄将一个书卷,托至到了殷御的身前。
“五大诏书?”
殷御心中微动,他如今一人呆在这苏北都督府,消息的确是闭塞。
石越倒是令人将各处的消息汇拢给他,可他此时万念俱灰,根本无心去看。
探手接过,展开之后细细一览,殷御眉头就又深皱。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
补贴农人?这大乾是嫌税入太多了不成?
大商皇朝自他秉政之后,历年都有盈余,却不敢胡乱花销。都是积蓄在府库里,以备灾年,又或需动兵之时。
看这宗守治政,却生恐国库里的钱,花不出去是。
这是要收拢民心?
云界中一个仙境修者,若是愿意。也可在一年之内,任意屠杀千万人口。那些微不足道的农人蚁民,有多少力量?
倒是后面的几条。算是看懂了。
“官绅一体纳粮?均天下田地?这宗守未免得意忘形了!”
殷御的眼眸处闪过了一丝精芒,别人不知。那五大门阀与诸世家,是定然不会同意的。
“招天下学者,评论儒门诸子。论儒家之功,评儒家之过!审儒家之学?这宗守,是欲把朱子先圣,逼到绝境不成?”
只此两诏,就暂时断绝了宗守短时间进军中原的可能。
使中原的世家豪强离心,也绝了与儒门朱子和解的希望。
心神微振,殷御的精神,也略略回复了一些、可随即就又一摇头,眼中火焰消散。
“没用的!那宗守虽是年少轻狂,大胜之后心志骄横,出此昏招。可对大商而言,也没什么益处。”
此时大商,无非是苟延残喘而已,有宗守这个凶恶外敌。各大世家门阀,还可能联手抵御。
可一旦各大世家,恢复了实力。那么各个藩镇间互相征伐,天下大乱是迟早的事情。
此时此刻,谁还会将大商朝廷放在眼中?
那重玄却唇角再一挑:“陛下可还记得,那秦皇墓之事?若能得十二镇国铜人,镇压国运。不但大商可保安宁,甚至反攻大乾,也不是什么难事!”
殷御霍然起身,脸色阴晴不定。
而重玄脸上,全是邪魅的笑意:“相信我那分魂,也对君上你说了。要打开墓门,需一万零八百名晨曦之时出生的孩童心血浇灌,又或者一百二十万男子血祭,才能打开!”
殷御神情恍惚,犹豫不定。
“我那分魂已亡,他手中那张墓室图必定已落入大乾国君之手,如今陛下,已没多少时间迟疑——”
重玄说着,忽然顿住。见殷御的目光望来,才笑道:“是那宗守,已经率十万铁骑,杀上了第六灵府魔灵山!这位圣君,还真是不肯吃亏的性子。魔门有难了!”
一零八一 扫荡魔灵
南疆,魔灵谷内,无数的灵光爆闪,雷声震鸣。这处位于十九灵府之六的所在,几乎已被四面八方轰击过来的道法淹没。
那谷内的守护大阵,已经处在全力运转的状态。
却仍无法完好的护持这处山谷,周围的山峰,正在一片片崩塌。
此时在此处上方,两座天罡太上诛魔剑阵正在运转,七十二名源海诛魔士,正是眼神冷酷的,往下方俯视。
而在地面,是数以万计的灵师。
殷御率八十万精锐大军奇袭酒池宫,其中随军的灵师,就有三万之众。
除了分属道魔两家的道兵,其余灵师多被擒获。
此刻都是或情愿或不情愿的,全力催动着灵法,轰击远处的山谷。
毫不惜灵石灵丹的消耗,疯狂的聚集灵能,然后宣泄出去。
其中部分人,是被宗守展露的圣王气象慑服、主动源投效宗守麾下效力。另一部分,则是被刀架在了脖子上,不都不然,此时也不敢有丝毫怠懈。
加上大乾本身所拥有的灵师,就是整整四万之巨!
四万余灵师合力,聚集起的浩大灵能,已然将这处山谷淹没!
即便是圣境出手,也无法硬抗。
从最初动手开始已经有半日,而那灵府守护法阵,已终于再撑不下去,出现了些许裂痕。
宗守立于山巅,想起了当年的上霄玄灵宗,那第三灵府的护山之阵,无疑要强过魔灵宗。
然而却只在三千血云骑压迫之下,就被他强行破解。
而此时这魔灵宗,在四万灵师轮番轰击后,却仍能苦撑半日。
果然灵潮渐盛之后,这些大阵,也随之增强了。
“看来是撑不住了!”
虎中原嘿嘿的笑,把虎霸刀抽在手里,然后用舌头舔着刀上那些暗褐色的血纹,眼神兴奋残酷。
只需那守护大阵被彻底击破,这外围的十万铁骑,就可冲入进去,斩杀所有的生灵,享受杀戮快感、
可能是太过兴奋,虎中原的身后,甚至浮现出一只纯黑色的铁虎,眼神同样凶厉无比。
“真恶心!”
初雪抱着血月刀,把头撇开。心想以前这位舅父虽是个讨人厌的纨绔弟子,却也不似今日这样,让人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宗守也无语,这虎中原到底是从哪学来的恶习?用舌头舔刀,很酷么?
“很脏的,你小心生病——”
这家伙的刀上,这几日沾了不知多少人血,此时也不知有多少后世之人发现的‘细菌病毒’在上面。
不过身为修士,也不惧就是。
虎中原微微尴尬,忙用袖子擦了擦刀上的口水,一本正经的看向了山谷方向。
宗守则是冷笑着,看那天际。那几道至境意念,依然凌压在他身上。
可是这又怎样?也只能看着而已,眼看着他将这魔灵宗灭门!
远处的血红色光膜,忽然闪烁了一阵。宗守的瞳孔,立时猛张。
不过还未等他出言吩咐,上面的两座源海天罡台上诛魔剑阵,就已经启动。两道诛绝剑气斩下,立时把那守护灵阵,撕开了巨大的裂口。
万丈剑气突入其内,瞬时横扫,在山谷之内斩出一道巨大的剑痕。
而那守护灵阵的根基,也随之开始崩毁。
四万灵师,也随进跟上。无数的灵法,一气轰击,将最后的残余,也全数扫空!
“你可以去,两刻钟后,再杀进去!”
宗守浮立虚空,语气冰冷淡漠,毫无感情。
“所有人,斩无赦!”
“领命!”
那虎中原哈哈大笑,当先奔行到骑阵之前。
静静等候,而那数万灵师依然在连续不断的轰击。
而谷内深处,也时不时也传来了惨嘶哀嚎之声。
“宗守,本魔跟你拼了!”
“可恶可恶1”
“我不想死!我没杀过人,放过我——”
一些黑色遁光飞腾而起,试图冲出谷外。却往往才刚现身,就被数以千万计的灵法,轰成了碎粉。
而即便有漏网之雨,空中的两座天罡诛魔剑阵,也只需一剑,就可斩杀。
甚至连地下,也被大面积的化石之术封锁。使所有的地遁之法,几乎彻底失效。
刚好在第三刻时,所有的灵法,都齐齐一顿,停下了下来。
然后那十万铁骑,有如铁流。在轰鸣声中,往山谷内疾奔而去。而骑阵最前方的,正是苍生道两万苍生玄龙!
宗守又一拂袖,一团金银色光华,也冲涌而去。
圣火银蚁是禀天地戾气而生,可最近一段时间,都不曾有过杀戮,
要想使这些天地戾物不造反,就不能太压抑其本性。此时此刻,正是让这些银蚁享受之时。
初雪亦持着血月刀,一个闪身,到了那谷口处。
这是为虎中原压阵,防备这魔灵宗内,有圣境强者反击。
宗守则在外,好整以暇的看着。那几道至境意念,更是凌厉了。
甚至压得他骨骼,都在不断‘咯吱’作响。
宗守全不在意,反而是在借引其力,淬炼己身肉躯。
这几位,是恨不得,要将他宗守碾压到粉身碎骨么?
正要如此才好!明明恨入骨髓,却偏偏无可奈何。
“师弟,我知你不惧,可也要悠着点才好——”
后方传来了叹息声,一位白袍青年自虚空中,踱步行来:“你如此挑衅,让那几位圣尊,颜面何存?”
“明玉师兄!”
宗守回过头,而后毫无温度的一笑:“是秀观师伯,或者魏旭师兄让你带这句话?”
“非也!”
明玉心中一悸,摇了摇头:“师伯说可任你施为,魏旭师弟也说是无妨。只是——”
陨神原之战,他是亲眼望见儒门那三位神尊消散退去。
儒门神尊,本是有儒门三位至境分念凝聚。所以本能意识,不会与圣皇为敌。
这也是那魔道两门,在六万紫麟焰枪骑覆灭之后,甚至都未尝试挽回败局的的原因。
朱子一人之力,已无法抗拒压制苍生七剑。
至境强者上的优势,被一扫而空。在朱子无法解决儒家三神尊的抗拒之力,太始魔君伤势复原之前,道儒魔三家,反而是暂据劣势。
所有才有此时,宗守挥师杀上魔灵宗,那三教至尊,却都忍气吞声,始终不曾插手。
“只是师弟你如此行事,也未免太过——”
何止是过了,简直就是使那几位下不了台,在那无上元魔的脸上,不断甩着耳光。
他自己倒是不惧,却担心宗守安危。真要把那几位圣尊彻底激怒,不顾后果。
那么即便以秀观之能,也未必能护住宗守安危。
看出了明玉的忧意,宗守心中微暖,面色柔和了几分。
心中却是暗叹,也难怪羲子当年选择的掌教人选,会是最晚入门的魏旭,而非是更年长的几位师兄。
“劳师兄担心了!不过明玉师兄,如今的天下大义,在我手中!而非儒门——”
明玉眼角挑起,有些不解其意。
“魔道功法,常以生人血祭,门下弟子又往往是性情暴桀,喜好杀人之辈。血案劣迹,比比皆是!天下之人,都苦魔道以久,却因云界战乱频起,无可奈何。”
说到此处,那明玉已若有所思,有了些明悟。
儒道两家,敢与魔门联手,是因儒家笔定春秋,掌天下舆论。
只要能达成目的,一些小小的瑕疵,在史中抹去不提便是。后人谁又能知晓?大势抵定之后,又有谁敢指责?
即便有人记下,也可说是对儒道的两家污蔑。
可如今,执掌天下大义的,却是身为在世圣君的宗守!
“孤下诏除魔!是为天下苍生,除此毒瘤。”
宗守冷冷望天:“他们若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孤反是求之不得!必定令儒道二教,万劫不复!”
最后一句出,宗守的右手处,赫然爆出了一团血雾、
是那几位至境意念,同时把凌迫过来的威压,增到了极致。
宗守也终是抵御不住,右手上裂开了一条血痕。
宗守此刻却不惊不怒,反而是长声大笑,肆意张狂。
除此之外,尔等还能有何手段?
“竖子!迟早有一日,我必将以你元魂肉身为烛,照彻此界!”
无上元魔李别雪那冷酷的声音,遥遥传至。
宗守懒得理会,身上同样一股温暖的灵流掠过,使体内的伤势,瞬间恢复。
这是林玄霜出手,以源生灵息决,为他修复着身躯。
此时前面魔灵谷内的杀声,已渐渐停寂了下来。
宗守一个闪身,就到了谷内。恰见虎中原立在一处血泊尸骸之中,仰天望来,咧嘴笑着。
“君上,已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宗守微微颔首,他灵念已扫过全谷,确实再无有生灵存在。
再而后又一个闪身。到了一处已经在灵法轰击下,彻底坍塌了的诡异魔殿之前。
此处一切之物,都是粉碎。却唯独只有内中一座神像,仍是完好无损。
“灭世神尊?”
魔门灭世神尊的教义,是这世界终将毁灭。只有崇信灭世神尊,末日之后,在神尊庇佑之下,才能在新世界中得新生。
宗守看了一眼,就一道剑光闪出,诛绝剑意击发,血红色的剑芒,斩在那神像之上。
一零八二 打落神位
就在剑气凌身的刹那,那神像的体外,浮现出了一团神光,阻拦住了宗守的这道诛绝剑光。
二者相持,使下方的地面赫然开裂。出现了无数蜘蛛网般的裂痕。
而那神像,则分毫不动,也毫发无伤。一个灭世神尊的虚影,从神像之内显化出来。那仿佛可毁灭万物的眼眸,带着无尽神威,冷冷俯视着宗守。
一时间无数的黑暗之气涌来,谷内那些汩汩流淌的鲜血也仿佛是有了生命,迅速往这神像所在汇拢。
还有无数的怨灵,萦绕于空,使此处的阴寒之气大增。
“可惜,你只是分体,不是本尊!”
宗守再一拂袖,那啸日的身影现出。就一声怒啸,赤红之焰燃烧,使那些邪祟之气尽丧。
宗守手中的炼神剑,也仿佛是有了一股强劲的吸力,把那些怨灵,全数吞噬了进去。
那诛绝剑光立时势意再增,‘崩的一声,终于突破那神力光辉,刺入到了神像的体内。
入木三分,赫然就可见鲜红色的血液,自这神像之内流下。
那神尊虚影,眼神是愈发的严厉,却灵光渐淡,已经显出了几分虚弱。
无上元魔李别雪的声音,也是再次传至。不过这一次,却是带着几分无奈。
“可以说了,宗守你到底要如何才肯收手?”
宗守目光微闪,就失笑道:“圣尊当知孤所求,又何需再问?无非是以命偿命,以血偿血而已!这两月间,你们魔门的所作所为,都需给孤一个交代。自然还有那位血圣魔主——”
虚空中一阵寂静,久久无声。宗守则毫不意外的冷哂,魔门中最有希望突破至境之人,这李别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人交出。
却也无妨,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要让魔门痛彻心肺。
手中的炼神剑,正在欢鸣。剑光也更是凌厉,一点点的刺入到这神像躯体之内。
对于炼神剑而言,这神躯之内汇聚的千万人信念,经历过不知多少次血祭才凝聚出的神血,简直就是绝佳的食粮补品。此时正是不知节制的,疯狂的吞噬。
使那紫金色的剑身,也显出了暗红色光泽。
这口剑,固然是人道圣剑,却也是邪剑!
吞神炼魂,每多吞一分,这口剑器,也就更强一分!
恰也在这时,在这神像之下,一团几乎无形无质的气机,骤然爆发。
“杀!”
一点星光神芒,在不到百丈,极近的距离,穿击而至。
却并非是宗守所在,而是侧旁一处,稍一闪烁就已凌至,此出居然出现了一个宗守的身影。星光神芒直接洞入其眉心,‘嗤’的一声,就将宗守的头颅洞穿粉碎。
可就在这刻,另一个宗守的身影,就在侧旁处显现。眸中泛着血光,正是焚世血瞳。
以幻心境及天狐之力幻化,使旁人无论是灵识感测还是目视,都无法察觉到他真身所在,对他的位置认知,都会产生微小的偏移。
无上元魔李别雪定然能看穿,可却绝非暴起突袭的这一位,能够办到。
当这一位,自以为捕捉到宗守的真身所在时,却不知自己已经落入到了陷阱之中,。
“你是魔灵圣主?”
那自始至终,都藏在神像之下的那个元魂之体,此刻一击不中,就立时远走。
无形无质般散入空中,混入五行之灵。借助这天地间,无所不在的灵能,往远处飞遁。
只是此时,初雪已出手。
血色的刀光,斩入虚空。只半个‘借’字神决引动,就把大半的天地之灵,都强借了过来。
一刀斩下,那血色刀影的周围,环绕着五色灵光,现出五头神兽之影。使天地之间,立时一声凄厉至极的痛嘶。
而下一刻,明玉的剑也同样紧随而至,炽烈的剑华四散,却是将百万丈虚空的一切,都全数灭却摧毁。
又片刻之后,这天地间就恢复了寂静。
宗守根本都不曾分心过,知晓方才,只是那位魔灵圣主的一个身外化身覆灭而已。
越是积年老魔,越是难以杀死。这道分魂,只是这魔灵圣主布置下的暗手,一个尝试。此人既知晓魔灵宗定然覆灭,又怎么敢轻易涉险?
那诛绝剑上的光华是越来越亮,剑灵兴奋雀跃不已。而那神像的眼瞳中,却竟流出了两行血泪。
宗守无半分怜悯,魔门信徒稀少,为维持灭世神尊,几乎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将信徒血祭。
一方面维持其神力,一方面则是为取悦它,可以借神明威能。常年累月的积累下来,这具神尊也开始主动的渴求。一身神躯,染满了人血,实在没什么手下留情的必要。
轰!
那神像虚影终于消散,炼神剑也终于破入到那神像的体内。一瞬间将其中大半的念力吞噬之后,那炼神剑灵这才觉满足。
剑气爆发,瞬时把着灭世神尊的神像,炸成粉碎。
几乎同一时间,小金与晗曦都纷纷冲至,也同样在收拢吞噬着这些神像的碎片。
就连那只碧火玄龟,也跑了出来,毫不客气的抢夺了几块。
魔灵宗是魔道大宗,这里的神像,是灭世魔尊最重要的神像之一。是节点枢纽,汇聚南疆数洲之地,亿万信奉灭世神尊的神力。
其神像碎片,对晗曦可谓是大补之物。仅仅强行融入几块木片中的神力残余,晗曦身上燃烧的圣白之火,就更强横了一些。
身周无数的银丝狂舞,似乎又有再次结茧的征兆。这次即便不进阶,也多半能再分裂出几只圣火兵蚁。
至于小金,去不知拿这些神像碎片,准备做什么。
宗守的神念,则四下散开。发觉那些与南疆各处联系的神力纽带,确实已经是濒临断裂。整个南疆,属于灭世神尊的神力,都已处于无序状态。
宗守这才满意一笑,把神识沉浸入自己的炼神剑中,与炼神剑剑灵交流。
“还要、更多、神、晋升、灵——”
宗守略一思忖,将这些字眼整合之后,就甚至问:“你是说还要吞噬更多这神尊神力信愿,就可完成晋阶?甚至可提升剑灵层次?”
那炼神剑顿时兴奋的嗡鸣,显示认可了宗守之言。
宗守则微微一笑,这倒是一个好消息。接下来这二十日时间,这口剑估计绝不乏神力吞噬。只要它能吞得下。
炼神剑是巅峰仙器,再往上一步,就只是神兵了。
一口神兵在手,那么再次也有着可与圣境抗衡之力。
可惜自己,非是真正的圣阶修士。否则执此神兵,即便至境修士。只要不是龙影之上的存在,都可抗衡片刻。
明玉在旁,静静看着那些神像碎片,被宗守的几只灵宠瓜分。
而此时其目中,也渐露出了悟之色。
“破山伐庙?师弟之意,莫非是准备将这灭世神尊,拉下至境神尊之位?”
摧毁魔灵宗的神像,可谓是断了灭世神尊在南疆的一个根基。
若是将魔门在南疆,以及东临南风云陆各地分支,以及灭世神尊的神像毁灭。
将这具神明拉下至尊神位,是十拿九稳之事。
而一旦神威跌落,想要恢复就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需要几千年的修养,聚集更多的信徒,才可恢复。
当年羲子陨落之战,道门众神,儒家的三位神尊,可是足足修养了八千年之久。即便至今,也还未恢复到鼎盛之时。
“师兄明见!”
宗守微微颔首,淡淡笑道;“师弟还有焚空陆家皇储这身份,我虽不在乎,也不愿与陆家有什么关联,可母亲却不能不管。”
此时此刻,也再没有把这具魔门神尊打下神位,更令魔门之人,痛心疾首了。
魔门强者,大多都心性冷酷,门下弟子死的再多,也不能使这些人动容。
也唯有这力量利益上的损失,才能使魔道真正后悔心痛。
只一位至境庇护,魔道之人不但在大乾境内,要被追杀围剿。
即便是暂时联手的道门,也未必就不会对之动心。
魔门虽是在中原势力微薄,可在边疆,却着实占据了不少的灵地与矿脉。
明玉则是倒吸了一口寒气,他这师弟,居然还真有这打算。
怪不得,那李别雪会如此气急败坏,甚至不惜放下颜面,向宗守低头求和。
不过想想也对,宗守离开云界,苍生七剑就失去了中枢。
要在宗守离去之后,使云界局势,继续维持平衡。那就只能在这占据优势之时,使双方势力,继续失衡。
重创魔道,将灭世神尊拉下至境神威,无疑是唯一良策,也是以宗守与苍生道剑宗之力,能够办到的。
斩破了这具神像,宗守再一个闪身。这一次,却是出现在魔灵宗珍藏典籍之所。
此处大多数的书籍,都在四万灵师的道法轰击中淹没毁灭。
不过也有部分材质顶尖的秘典,不曾被摧毁。宗守伸手一招,将之全数吸聚过来。
其中大半,都是魔道秘典,对他无用。不过也有一部分,是正常的修士功法,而且全在第七等传说级之上,正可补益他在乾天山的藏书楼。
这些事情做完,宗守的目光,就看向了南面。
下一个,是南疆中仅次魔灵的沧海魔门——
一零八三 仙兵出世
“剑成了!”
天方世界,问器楼内,叶轩发出震天大笑。而就在声落之时,一道炽亮的光华,也忽然器楼之内,冲卷而起。
叶轩双手接连不断,连续打出了数十符文,才使这口几欲飞腾离去的剑器,一点点的稳定了下来,慢慢收束到了手中。
“果然是极品仙剑!”
叶轩右手一弹剑身,在一声震荡嗡鸣中,几丝剑气便直透刃外。立时把叶轩的手指,割出了一道血痕。
“月寒剑么?好名字,锐利绝伦,当真是好剑!多谢沈大师了,大师的练器术果然是世间少有——”
“叶兄过誉!”
沈月轩坐与熔炉之旁,一声失笑道:“先天紫宸玄金气乃世间顶级灵珍,月轩炼剑,是令其先由先天转为后天,若还不能使其成就顶级剑器。哪还有什么脸面,自称器师?大师之名更担当不起!”
见叶轩神情,是兴奋难耐,根本就不曾注意听他说话。沈月轩不禁摇头,转而道:“此剑还有一事,需要叶兄日后注意!这口剑炼成之前,月轩感觉仍有不小潜力。故此虽设下灵阵,却并不完整。他日叶兄修为到了,此剑剑灵也成就之后。当可在剑身之内,融入一种神决。这件兵刃,或者成不了神兵,却定可达到半步神兵的地步。”
“嗯?”
叶轩的目里,精芒再闪,现出了感激之色,旋即就又恢复如常。
“那么以大师之见,对此剑而言,何种神决才更合适?”
“总需得适合叶兄之后,月轩留下的余地颇大,应该足可由叶兄选择。”
沈月轩沉吟着道:“叶轩的大寰震剑术,本就是世间最顶尖的剑道绝学。能够使这门剑术,威能更增的神通,在下所知道的,无非是那寥寥几种。一个是‘韧’字神决,一个是雷音神决,一个则是传字神决,这三大神决,应该是最适合这口剑器。”
叶轩挑了挑眉,若有所思。三种神通中,‘韧’字神决,是威能最小的,也最可能完整融入这口剑器内,使之进阶神器的。那时这口剑器更为坚韧,使他在使用大寰震剑术时,永不虞剑器承受不住,断裂之忧。
而雷音神决,则是威能最强的一种神通,在剑震之时,发出如雷之音,可以用之创敌。
音本就是因物质震荡而引发,二者相合,可谓是相得益彰。无论是单攻群战,都是绝佳的选择。
而相较这两者,那‘传’字神决,却也不差。可使得他的剑震之力,可以更好更完整的传递。也就是变相的,增强他这门大寰震剑术的威能。除此之外,还有别样妙用。
一时之间,倒是也些委决不下。三种神通,都很是不错,让人难以舍弃。
随即叶轩就又摇头,如今他修为不到,器灵更才是初生而已。
想这件事情,未免太早了些。
“大恩不言谢,大师之德叶轩谨记在心,日后自有报答。在下期待此剑,已有数月。此时已急不可耐,就先行离去了!”
说完这句,叶轩身影,就已直接穿梭入虚空之外,往外域远处遁飞。
“叶兄——”
沈月轩本想说无需如此,为叶轩铸剑是宗守的委托,叶轩实在不欠他什么。然而话才刚出口,叶轩的身影,已经远远离去。
当下只能摇头,无奈一叹,
“要渡劫么?祝你成功便是!”
早看出此人,差不多就已到了神境巅峰。距离那条线,只差一丝。而叶轩无论是修为还是大道积累,都已经足够,这些日子明显是强行压制着,才不曾越过。
应该是有什么牵挂,戒惧着什么,才不肯挑战天劫。
然而自把那口剑器取在手中的刹那,叶轩的精气神就已截然不同,再无所畏惧。
安然完劫的可能,至少在九成以上,实无需忧心。
沈月轩随即又把目光,继续望向眼前那炼剑用的熔炉内。
还有一条似剑非剑的器物,静静的躺在炉内炽烈的火焰中。
与叶轩需求的剑器不同,宗守所习的虚灵铸剑术,铸出的灵剑并无实体,更是以第二元神的形式存在。
故此这剑坯,只能是虚幻形态。故此炼剑三月之后,宗守的这道先天紫宸玄金气,都未转换为形质。
两口剑器共炼,沈月轩却是尽力把叶轩那个月寒剑的的先天之气,转移到宗守这口剑坯之上。
使之越发的脱尘绝俗,虚幻空灵。
只是接下来的过程,却让叶轩稍有些迟疑。
“真是头疼了!”
叶轩双眉,几乎纠结成了一块。
“若君上只是寻常修者,那么只这剑坯,已可称是顶阶器胎。可他身为王者,一国之君。这剑就显得太过飘逸空灵,非是什么好事。少了一丝大气,少了一丝厚重,也无了皇者之威。”
其实也并非是无法解决,然而若是那样做,只会让未来那口剑器,品质大降。
站在炼器师的角度而言,这简直就是无法原谅。亲手把自己炼成,本可引以为傲的剑器,打成凡俗之剑,使明珠蒙尘,实在是再心痛不过的事情。
“究竟是比不得那干将莫邪,有以身祭剑的勇气。只有如此了——”
叶轩一叹,就欲将一个印决,打入炉内。却又立时顿住,细细思来,应该还有个办法!用那件东西,那时不但不会降落品阶,应该还有增强——
只是此物珍贵,此剑斯人,值得自己付出如此代价?
忽的心中一动,看向了自己左面。
先是一个黑色令牌,穿入了进来,落到他的手中。
钜子玄令?
钜子乃墨家首领的称号,自然他手中。不可能是现任墨家钜子的令牌,只是一件在外域快速传讯的工具而已,极其便捷,超过道门最顶尖的符箓近倍。
叶轩抓在手中,仅仅片刻,就面色微变。几乎把持不住,使身前的炉火失控。
“——乾国与大商,大战南疆陨神原。一战大破商君八十万精锐,当日突破闽河,迫降大商九百万军,其余尽皆逃散!居然胜了,这么快——”
叶轩眼中的惊骇之色,久久不能平息,记得十日之前,他才知道云界之内发生大战。
大商挥千万王师攻入南疆,与大乾决战。
那个时候,得知这消息的他,甚至动摇了,投靠大乾仙朝的意念。
却全不曾想,才仅仅十日而已,大商看似不可战胜的一千八百万军,就零丁星散。
“是大战之后的第五日,才发来的消息。这么说来,已是确定无疑之后,才发出这钜子玄令。麒麟伴架,显圣王白气——君上他,居然是在世圣君?”
叶轩的心神,一阵恍惚。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已知道宗守的不凡,
却着实不曾想到这一位,居然是可与上古三位圣皇比拟的人物。
而随即叶轩,就又被这钜子玄令中的另一句所吸引。
“诏告天下,招天下学者,评论儒门诸子。论儒家之功,评儒家之过!审儒家之学?好!好一个儒家之过,审儒家之学!苍天开眼,出此圣君。这才是我墨家,命定之主——”
旋即就又蹙眉,此策似乎并无赶尽杀绝之意。
对儒门而言,到底是福是祸,也是难说。
若渡过这一关,反而可能得到新生,如浴火涅槃之凰,再无破绽——
旋即沈月轩,就又失笑摇头,宗守已经给了他们机会。若是自己抓不住,那么就合该墨家当亡,被此事淘汰。
“我墨家的炼器机关二术,怎可能是你等口中的小道?兼爱非攻,或有不妥,却也劝人向善的学说——”
把手中的这面钜子令方才,沈月轩依然是看着外面。
一只紫金色的符鹤,此时也穿入了进来,却被问器楼的内禁制所阻止,困在了半空中。
不过此符之外却已显示了金色的光华,威严无比,不容冒犯。
这明显是宗守,以其王道武学,留下来的印记。
“君上?当初约定之日,还未到期,难道是来催促的?”
心中疑惑,沈月轩伸手一招,将那重重禁制解开,任由那纸鹤飞至身前,还原成信符模样。
沈月轩取在手里,而后神情,又渐渐凝重了起来。
“秦皇墓?重玄国师,练气士的道统传人,徐福的弟子后辈?秦皇主墓,是否可能提前进入?”
沈月轩眉头紧皱,陷入了深思。
从上古时代起,历代君王之墓,都建在一些隐匿龙脉之地,以防人采盗。
然而却有了矛盾,要防人查知,就需借灵阵之力。而灵阵要维持,就需足够的灵能。
秦皇墓也是如此,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极短暂的显现于世,以吸收天地灵能,维持其墓穴灵阵运转循环。
而最近一次,应该在数年之后。
“旁人也就罢了,可若是徐福后人,或者真有办法!”
记得当年始建秦皇墓时,就是徐福主导。以此人之智,暗中留下什么手段,也是未知。
“十二镇国铜人,关系重大!秦皇墓内太过复杂,符箓难以尽叙。如此说来,我沈月轩是该回云界一躺了——”
说话的同时,沈月轩的手中,也取出了一块土黄色光团,看向炉中之器。
一零八四 绝大杀器
“要亲回云界?”
接到沈月轩传回来的信息,已经是在二十三日之后。
沈月轩不知他的所在,信符就只能通过乾天山来中转。
一番周折,多花了好几日的时间。
“我那口虚灵剑胚已快成了么?炼成之时,就可赶来——”
宗守的目中,闪烁着期待之色。对于沈月轩的炼器术,自然是信任已极。
此人炼成的虚灵剑胚,自然不是什么凡品。
此外符中,还另说了几件杂事。天方世界一切安定,夜魔与影魔族暂时无有异动。
还有他委托提升阶位的仙器,此时已经完成。
不过最使宗守欢喜的,是叶轩得了那口月寒剑之后的当日,就突破了神境,踏入到了圣阶层次。
此人剑术强绝,尚在神境之时,就可与圣阶抗衡。
此时手中有绝顶剑器,又有了圣境修为,此时不知强到何种程度。
意味着他麾下,又多了一个拿得出手的绝顶战力。即便不能如敖坤一般,甚至可威胁到至境,却也是如敖怡一般的人物。
大乾根基太浅,此时圣境中,全靠敖坤敖怡,给他撑着场面。其余佛宗,剑宗与苍生道的强者,终究不是属于他的大乾仙朝。
而有了这一位,就已足可镇压一方数十世界了。
“就连墨门。也不能确证十二镇国铜人所在么?不过有七成可能,就在秦皇墓内?墓内不但有数以百计的始秦时代炼制的延寿之丹,更有墨门为其炼制的近百万堪比道兵的傀儡甲士?此外墨家古远记载,云界造化之主,也曾在墓成之前造访。”
宗守顿时楞了楞,造化之主,自然是指羲子。
羲子曾经去过秦皇墓内?却不知这位,到底目的何在?
这位秦皇也真是有趣。认为自己终有一日会从死亡中复生,那时将驱使百万傀儡雄兵,再次君临云界。
“秦皇墓内机关复杂,练气士与墨家虽是联手为其构建陵墓。然而秦皇多疑,事后又有了改动。须得精通机关术的高明阵师,随行破解?”
精通机关术的高明阵师,不就是指沈月轩自己么?
宗守微微摇头,这位沈器师,应该不止是为秦皇墓之事而回归。
另一个目的,应该是他在乾天山,正召开的那场论儒大会。
不过,他虽以论儒之诏传告天下,本身却不太在意。究竟这个论儒大会,会开成什么样子,有什么样的结果,都无关紧要,也不关心。
重要的是,在那位至境圣尊脸上,重重扇上一个耳光就行了。
他宗守,可不是任人拿捏,而不知还手之辈!
此时乾天山城内,无数的学者汇聚,每日都有辩论,有各种使人惊艳的文章现世。
任博时不时的,会将一些精彩文论,随同每日的政务奏章,一起给他转过来、
宗守却直接揉碎了丢到一旁,看都不曾看一眼。
他自己如今,连研习剑术也无时间,哪里还有心思,却理会这些。
“如此看来,这秦皇墓中的秘辛,怕是超出我想象。沈月轩发这张信符时,是在十三日前,此时估计我那剑胚已成,已经在路上了——”
心里无数的疑问自脑海中闪过,宗守嘿的一声,又把这些念头,强行压下。
此时的他,坐在殷御那辆,需要四十九头六阶龙马才能拉拽的巨大辇车中。
殷御逃亡,这辆车就落到他手里。
发现这辆辇车看似朴实无华,其实所用的材料,竟全是名贵之极。百丈的车身横梁,是整整四根不死火桑木。
每一根都可炼制一件品阶不等的仙兵,也是因那日情况特殊。否则这件辇车展开灵阵,即便外有十万雄兵,十日夜内,都拿之无可奈何。
这车看似朴素,却是奢华于内。
宗守也实在欣喜,几乎当即就被这辇车当成了自己座驾。把那些故作简朴的东西一扫而空,请名匠略略休整,就显得既是精致,又华贵大气。
而这座辇车,此刻正悬浮在一处云海之上,周围处,是数目达两百艘的空舰。而前面的方向,则有一座漂浮在云中的岛屿。正是魔道大宗之一,焰血门的根基所在。
所据之地虽非灵府,可此处灵岛,环境却也差不到哪去。灵潮未至鼎盛,就已可容纳圣境尊者在内修行。
不过此时,这个可容纳数万修者的岛屿,却已是人去楼空。岛中静谧无比,空无一人。
“都逃走了?又是放弃本山不守——”
宗守并不意外,二十三日前灭魔灵宗,二十一日前灭沧海魔门,十九日前,又将那天敌宗,斩尽杀绝!
二十三时间,几乎将南疆之地与南风云陆,所有的魔道大宗,全数横扫!
初时这些魔道势力,还试图顽抗。可当连续数十万魔门弟子,惨死在十万铁骑的屠刀之下。就少有魔道宗派,敢据山固守。似焰血门这般,全宗遁离的,并不是第一次发生。
宗守同样也不觉失望,反正他也并不是专为屠戮而来。
数万道灵光,此时正从各处空舰之上,升腾而起。隔着数十里之距,往那焰血门方向,轰击而去。
仅仅一个须臾之后,眼前这座焰血空岛,就被无数的灵法覆盖冲击。
瞬时山开石裂,粉尘飞扬。
那些空舰上的灵师,却未就此而止。此时都娴熟之至的,继续聚集灵能,凝聚出新的法术,然后再宣泄出去。
又整整半日之后,这才停止了下来。此时远处岛屿上,所有的山丘,都已全数被轰碎,整个岛屿,是生生的夷平,只剩下满目疮痍。
数万灵师道法轰击,这几乎是每攻占一处魔道山门前的固定‘仪式’。无论这些宗派,是反抗还是逃走。
待得那烟尘舰散,宗守又一个闪身,出了玉辇。
下一刻,就已立身在这血焰岛上。
被数万灵师不停歇的毁灭性轰击之后,这岛屿之上,无论是有着什么样的陷阱,就会被彻底轰平,无需担忧。
大约十二日之前,全宗远遁的南疆冥龙府,就曾经在自己的山门之内,埋下上百枚玄冥死气珠。
宗守却未上当,以道法覆盖碾压。使玄冥死气珠都提前爆开,反使冥龙府埋伏的人手,全数身死。
有了前车之鉴,之后那些宗派,也就不再费心思算计。在宗守的大军到来之前,就果断撤离本山。宗守则依旧我行我素,按照自己的节奏,按部就班。
紊乱的灵力乱潮。也渐渐平息。宗守四下看了一眼,只见这岛中,无一完好之物。所有的一切,都被轰成了齑粉。
而那灭世神尊的神像,也似已被带走,不见了踪迹。
不过此时依闪身到他身侧的明玉,却眼现出几分欣然之色。
“这位灭世神尊,看来已是被打落下至境神尊位阶,与普通神明无异了!”
重要的是无论清玄太黄,还是儒门朱子,果然都不曾插足干涉。
前二者也还罢了,神念几乎一直都紧锁在宗守的身上。
后者却似乎真的忌惮甚多,都不曾有过露面。
哪怕丝毫威胁之意,都没有流露过。
宗守微微颔首,忽然一剑,削向了身侧的虚空。
那剑身之上,竟是炸闪处无数的电流,强行钉入了虚空之外。
耳膜内,顿时一阵刺耳的哀鸣。不似生人,是那灭世神尊的哀吼。
神像虽已移去,祭坛也已不存。可这个神力汇聚之点,却一时半刻不会变化。
而此时的炼神剑,也正是能克制其神力之物。
一剑刺出,就已将这个信愿之力,自发传导交汇的枢纽,彻底的绞碎!
炼神剑身之上,浮起了几分血光,又迅速淡去,恢复成了原本的紫金颜色。
汲取的这些神念之力,对炼神剑而言,助益其实已经极小了,微不足道。
此时随着那灭世神尊,跌入圣阶,就更是如此。
更多的魂念之力,正储存在炼神剑的剑身之内,正缓慢的提升这口剑器品质。
当量变足够,就会产生质变。
小金晗曦也未曾飞出,这两只小东西,只能通过那些神像破碎之后的碎片,提取那些神力中,对它们有益处的部分,并无法直接吸噬。故此都极其老实的,呆在他的袖里。
小金此时,正化成一团果冻形状,浑身白焰燃烧。
竟而是以神力为焰,助他把身躯内吸收的各种灵铁灵物,熔炼为一。
而晗曦则独自在一具空间颇大灵芥环中,正在分裂兵蚁。此时那银火兵蚁,已经达到七十之数。
这兵蚁数目,都快记得上两座源海天罡太上诛魔剑阵了——
这本是无意识的念头,可当出现在他脑海内时,宗守却微微动容。
这些兵蚁,此时都是仙阶初期的境界。不止是本身神通一样,就连身体构造特性,乃至力量本质,也无区别。
简直可谓是比道兵还要道兵,本身也有一定智力。
为这些兵蚁,推演出一套专门的道兵阵法,有何不可?
以晗曦的智慧,也定能掌握。无需似太上诛魔剑阵那般完美,只需有其一半威力。自己的手中,就会多出一个绝大杀器。
一零八五
这些圣火兵蚁的速度极快,擅长用节肢上生成的刀臂杀人。本身壳甲则坚固无比,浑身上下,则燃烧圣白银火。
宗守皱眉,要为这些兵蚁设计一套道兵法阵,还真不是一件易事。
于是便不再走神,心念重归眼前。
这座血焰岛,虽被他部属的那些灵师强行轰平,然而本身灵脉,却依然存在。
灵能之浓郁,几乎不逊色于末流的灵府级别了。
就此空置,实在太过可惜。总不能等日后那魔道血焰门,再跑回来重建本山?
“明玉师兄,这处地方,就由你们苍生道接手如何?”
明玉似是早就知宗守会这般说,如拨浪鼓般的摇了摇头:“我苍生道已经用不上!托师弟之福。如今我道六门都有了自己的本山,那三宗也各自多了一处分院。然而过犹不及,苍生道弟子太少,灵地太多并非好事。不但守不住,反而给人分而破之的机会——”
宗守大皱其眉,倒也不怎么意外。苍生道的弟子,的确是少了些,能在二十余魔道宗派本山中占据近半之数,已经是很吃力了。
重布灵阵,分遣弟子看守,都会使宗派的实力分摊。
当下也不再出言再劝,宗守仰头望向天空。
不等他说活,一个少年的人影,就现于三千丈之外。
“君上见谅,我剑宗也是一样,境况甚至还不如苍生道。能占据六处灵地,已经是我教极限。实在无法了——”
宗守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似这样的修行胜地,可是无数修士求之而不得的所在。
可如今这苍生道与剑宗,却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到底还是底蕴浅薄了,哪怕是一时在云界占据优势,也无法大幅度的扩张势力。
与道魔二门间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这剑宗与苍生道不行,那么佛门总可以。佛道并立于世,在云界虽始终被道门压制,可在这一域世界中,佛门却又强过道门甚多。
这处灵山,总能够接下。
不过他这念头才起,就听一声佛号响起。
“无量终始!佛主美意,我教本该领受才是。然而我等佛徒修行宗旨,是抚育信徒,度化众生至极乐世界。此处血焰岛虽好,却远离人世,无有人迹。对我佛门而言,无异是鸡肋——”
简而言之,就是嫌弃此处偏僻,人太少了些,无法招手信徒。佛门拿了也是无用,只能闲置。
不过这么说起来,那佛门诸寺。要么是建立在有无数游人的知名灵山胜地,要么就是在闹市之中,以聚香火。
真正的山野古刹,是少之又少。
宗守不禁是一阵头疼,大乾要供奉大量的武修灵师,本身也需要足够的灵地。
不过这处地方,也是用不上。之前他就已挑选了几个极好的灵地,已经足够所需。
而即便需要更多,似这种离国土甚远,不能随时完成调动的灵地,也不能入他之眼。
问题是魔道宗派剩下的那些宗派,本山也大多是远离云陆,极其偏僻。
总不可能前脚一个个占据下来,又被魔道后脚夺回,那就大违他的本意了——
沉吟了一阵,宗守便有所思道:“孤记得这附近,有几个散修宗派——”
所谓散修宗派,是指由散修所建,不属云界六大教派中的任何一家,
类似于部分传承自墨门的崆器宗,游离于几大势力之外,在夹缝中生存。
不过这些宗派,通常很少能获得足够的修行资源,往往是被诸教打压抢夺的对象。
对于这种修行胜地,也必定是极度的渴望,
“他们若想要这处血焰岛,可以搬迁过来。一家吞不下,那就几家联手。不过却需附庸大乾,效力于孤。派出的足够灵修武师,至孤军前效力。”
明玉不禁与那名显露出身形的剑宗青年,面面相觑。
这一手,也同样可称是狠毒。削弱魔门之余,也在增强大乾的实力。
那些散修宗派,若要想在魔门威胁下保住这处灵地,就必须要依赖大乾,绝不敢生出二心。
只是宗守的话音才落,远处一个微带怒恨的女音,忽然传至。
“莫非君上,是真欲将魔道诸宗赶尽杀绝?与我魔门数百万弟子,不死不休?”
那女音响起之时,似乎还在千里之外。可当一个须臾之后,却就已近在咫尺。一道白色的流光,落在了宗守的眼前。
一个身材曼妙绝伦的女子身影,现身在宗守的身前,隔着大约三万丈距离,踏立虚空。
这个距离,恰是那些空舰上的灵师,灵法无法覆盖之所。
虽在宗守诛绝之剑,笼罩的范围之内,却也可随时逃遁。
气机隐匿,不断的逃避着宗守的剑意锁定。一身白色纱裙,气质圣洁,仿佛是仙女临尘。却偏偏又暴露之极,只把重要的部位,以薄纱遮住。露出那雪白如玉般的肌肤,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使人心驰神摇,带着无比的魅惑意味。
“苏小小?”
宗守挑眉,这是第二次见到这位天魔穹境的圣女。
眼神只恍惚了片刻,就已从那天然的媚术中,挣扎了出来,冷冷的一笑。
“这句话,该是孤问你魔门才是!月前屠戮孤治下子民,刺杀我大乾诸臣之时。尔魔门就不曾想过,这是与拥兵千万,据有七十六处世界,云界两大云陆的大乾为敌?还是尔等想过了,却有峙无恐?”
就在说话之时,宗守的意念,就已蔓延了过去。瞳孔之中,微现血色,洞察前方虚空,
丝毫都没有怜香惜玉之意,意识一直是在追寻着这苏小小,真正身影所在。
当彻底定锁住此女的神念之际,就是他出剑之时。
那苏小小的气势一窒,皱起了眉头,方才她用媚术,倾尽全力去消除淡化,这宗守的敌意。
然而明显效果不佳,果然那九尾天狐之血于幻心境。是所有幻法之宗,也是幻法之敌。
哪怕她施展,这门十一等的顶阶媚术,哪怕是面对一具尸体,也能够勾起其欲念。
却偏偏是奈何不得,眼前这位正血气方刚,传说中极其好色的少年。
不止是对此人无用,因媚术破去。此处在场的几位圣境,也被影响,正在四处搜索着她所在的方位。
好在下一刻,同样几道强横的气机,横空而至。牵制住了这几人,使她只需面对宗守就可,
“君上能否暂停,让小小能安心与君上说几句话!”
苏小小柳眉轻蹙,露出了委屈之色,使人心中生怜。音质则如空谷幽兰,使人不自觉的倾听。
只是这此时天魔幻术,魅惑之音,对宗守却全是无用。
苏小小只好无奈,身影再退三千丈道:“我知君上,对我魔道已恨之入骨。然而这世间,无论什么事情,总可以商量,难道一定要闹到鱼死网破才好?”
宗守的意念却愈迫愈近,距离彻底锁死她的元魂,只差一步。
身形也一步步的踏前,看似极慢,却将二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
只是一转眼,就已缩短至两万丈。
苏小小的心神,也再无法维持冷静,语气带着几分焦迫。
“君上已将我教灭世神尊,打下了至境神位,难道还不够么?再若继续,摧毁神尊在诸地的法相金身,那就不止是跌落而已,甚至可能会永远都无法恢复。君上此举,已触及我魔门底线。那时后果,君上可知?”
不等宗守说话,苏小小的语气就斩钉截铁道:“那时元魔大人,将会不惜一切。哪怕将这云界摧毁,也会在所不惜!”
宗守冷笑,将云界摧毁?别说护界尊者,儒门朱子圣尊。便是玄清太黄,也是定然不愿的。
谋划了数千年,只为使那件开天神器出世,那无上元魔李别雪要真敢如此。那么要与其为敌的,就不止是苍生道于剑宗而已。
此时他意念距离苏小小,只差一线。半截苍生剑,从他的袖内显露了出来。
诛绝剑意,已经积蓄到了极致,就只等稍后那一刻,爆发之时。
可当瞬间之后,一个突兀出现,迅速接近的气机,现身在了苏小小的身侧。
“垃圾,还真当你在云界,已经所向无敌了?”
赫然是一个人影,代替苏小小,阻拦住了宗守的魂念。也代替被后者,被宗守的剑意锁定。
然后数十点黑光,抢先一步,穿空而至。
“韩清?”
百分之一个刹那时间,就已望清楚了对面这人的面孔。
而那些正遁空而来黑光,则是魔门中威能可据前十的‘千煞万戾玄霄雷’,搜集万种戾念,千类煞气聚结而成。
宗守却不惊反笑,毫不犹豫就已拔剑。
“来的正好!”
一道绝凌人世的惊虹,忽然闪耀。在六千分之一个呼吸间,就从那些黑色光点中闪烁而过。
然而深邃难见的黑光猛地扩张,将这些千煞万戾玄霄雷,都全数吞吸了进去。
剑速于是再增,旁人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已掠至两万丈开外。
那苏小小的面色,顿时是苍白一片。
“是无量终始神通!师弟小心——”
一零八六 自荐枕席
“是无量终始神通!师弟小心——”
说话之时,苏小小的身影,却在疾退。使韩清孤单一人,置身在那剑光笼罩之下。
而后者,本来是兀自冷笑。这宗守,莫非还当他韩清是几个月以前?
随即却面色冷凝无比,聚精会神,丝毫都未曾察觉苏小小的动作。
“大逆天魔!”
黑芒闪现,顿时逆反一切,把所有冲凌过来的罡力气芒,都逆反而回,就连那诛绝剑意,还有吸聚了整整四十九枚‘千煞万戾玄霄雷’后,爆发出来的戾煞雷力,也一样不能幸免。
却只见那眼前剑光,须臾之间,就完成了一次黑白转换,
被逆反过去的一切,再次冲击而至。
韩清的面色,是再次一变。前次宗守以剑皇谈清的身份,破他的大逆天魔法,是以魂境后期的剑意施展苍生杀剑。通过巧妙的剑术变化,冲击诱导,使他的逆反神通,出现破绽。
所以韩清一直认为,那一战之败,只是他的修为不如对手,道法修养太低。
而非是自己的大逆天魔法,输给了对方。
可这一次宗守,却是崛弃了一切的剑术变化。直来直去,完全以暴力,破斩一切!
他也第一领教到,这无量终始神通的威能!
那剑光一瞬间就三黑三白,在终始之间完成了三次转换。
逆反过去的力量,也三次冲击而回。有如洪涛,且一次强过一次!
“该死!”
韩清一声咒骂,额头上满是豆大冷汗。大逆天魔法虽能将一切逆反,可却也要本身,能够承受的住才可。
能逆反而回的力量,毕竟有着极限,视他的修为实力而定。
然而对面这宗守的无量终始,却可真是如无底洞一般,由终吞噬,再由始反击。投入的力量,更在逐步增强。每一次,都可增近倍之力!
剑意中,也多出了一股不破不还的决意。
“嗤拉——”
锐响之中,韩清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身遁离了原地。口中同样一口闷血吐出,虽是及时避开,然而也依然被那剑力,创及到肺腑。
“不过就是依仗王道武学而是!若同是圣阶。你宗守未必是我三合之敌!今日之败,我韩清记下了——”
身若游鱼,穿行入虚空之内,往远处方向滑遁。
而宗守的唇角,则浮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不是三合之敌么?
那么今日,就不用这王道武学,也不用这无量终始神通!
元一剑之万法归一!
整整一百零八枚星辰,现身在了宗守周围,一剑挥下,就立时诸星坠落!
远处的韩清,则是瞳孔骤然紧缩!
这是什么剑术?把无数种法则糅合在一起,聚而为一,更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飘逸空灵,仿佛就是那遁去之一!
一剑斩下,竟然是给他一种避无可避,闪无可闪的感觉。
虽身有大逆天魔法,却不知该如何将之逆反而回。
一声虎吼,韩清把自己所有的护身法器,都全数引动。
大逆天魔法也全数爆发,不管不顾,逆反着周围的一切。
仅仅一个须臾,那虚空中就传出了‘轰’的一声炸响。
韩清一声痛哼,竟是从云空之上,往暗渊下方跌落,浑身染血。
全身肌肤,都几乎无完好之处。
韩清怒目上望,看着宗守。只见后者此刻踏立云巅,神情冷漠,仿佛是看死人一般,望了过来。
使他胸中此刻既是暴怒不甘,又觉惊恐、
只需再有几年时间,他就可能有真正抗衡着宗守之力!哪怕那无量终始神通,哪怕是那看似完全无法抗拒的一剑,也定能逆反!
然而此时,只需对方再出一剑,那么他韩清——
瞳孔再次急剧的收缩,目中所视。那炼神剑影,已经化做了一道肉眼难见的紫光。
“韩师弟!”
苏小小再一声惊呼,数百张魔符虚空传送,出现在了韩清的上方。
几乎是瞬时结阵,试图阻拦着那紫色的剑光。却毫无悬念,就被一剑而破,陆续粉碎开来。
可当那些魔符爆裂,却无巧不巧,恰是形成一条灵能通道,内中无数元磁之力流动。助推着宗守那口炼神剑,使剑速再激增近倍!
“苏小小,你这个臭婆娘!”
此时的韩清,面上的血色顿时褪尽,气急败坏。本是准备动用一件可以保命逃遁的灵宝。然而此时,根本就连催运的时间都没有。
“大逆天魔,给我逆!”
黑色的魔气,瞬时扰动周边一切灵能。却就他才刚开始尝试,把这道剑光,逆反而回之时。
那紫金色的剑影,却轻轻一颤,立时就使他所有的努力,都付诸流水。
剑光破入了身躯,凌锐无俦的诛绝剑意猛地爆发,诛灭着他体内一切的生机。
难道他韩清,真要身陨在此处?
剑意继续冲荡,直攻他心脏脑髓。这时却又有一道黑色的光刃袭来。把他的头颅,猛地斩下,又把心脏挖出。而后一个闪烁,就一起消失在了原处。
只剩下一个无头无心的尸躯,往云层之下跌落。
宗守在远处看来,神情微楞。
这位出手之人,不是这附近,他能感应到的任何一位魔门圣境尊者。
也同样不是那始终以意念,压迫牵制着他的无上元魔李别雪本人。
来的突兀,离去之时也毫不拖泥带水,迅捷到不可思议。
宗守怀疑,若是此人出手偷袭,自己是否能够反应得过来。
魔道之中,居然还有这等样的强者?还真不止是那血圣魔主一人而已。
不禁是若有所思起来,一个万年大教,岂可能简单?
这韩清被人救走,宗守却是微觉遗憾。
这个人固然是性格骄狂,可那大逆天魔法,确实是不凡。
即便及不上自己的无量终始神通,也绝对是可列入十二等灭世级的神通。
潜力无限,云界之中能胜过此人的,实在寥寥。
天道平衡,那正道之中有石越宫源这等样,天资绝代,盖亚一时的天才人物。
魔门之中,自也有应世之人产生——
宗守皱眉,石越是当世豪雄,军略兵法都是顶尖。而那宫源,前次的交手,剑术也隐现宗师气象。
至于这韩清,除了一门大逆天魔法之外,其他实在没什么好称道的,。
可惜了,他的元一剑,还未曾真正完善。
元一剑之万法归一,是从龙影的九九真龙剑衍生扩展而来,同样是归一之剑。
可在宗守设想中,这仍非是终点。
万法归一之后,当是归一合道!
这一剑若成,哪怕那人出手,也看将那韩清,立斩剑下!
摇了摇头,宗守好奇地看向了对面苏小小,一时也不急于出剑,将此女斩杀。
“你方才很想他死?”
“君上莫非是误会了什么?”
那苏小小嫣然一笑,在确定宗守杀机已消之前,仍旧在尽力,避免被宗守的剑意锁定住。
韩清无法抵御,那么她就更是不能。
“小小只是欲援手一二而已,只是没想到出了意外。韩师弟他待我极好的。”
宗守心中微叹,魔道中人就是如此,永远都成不了气候。
互相算计,甚至自相残杀。有外敌时还好,还能同心协力。若是无生死存亡之忧,自己就要乱起来。
宗守甚至怀疑,若非是自己,在不断的破坏那灭世神尊的金身神像
那位无上元魔,是否会将那些覆亡的魔道宗派放在心上。
“圣女欲借孤之手杀人,其实也无不妥——”
宗守目中,依然是疑惑不已:“可你这手法,也未免太过明显,就真当你身后那几位魔主,看不出来?”
“君上是在污蔑小小么?暗算同门的罪名,小小可不敢承担。”
苏小小一本正经的驳斥,眼里笑意更浓:“即便是国君,也不能血口喷人。小小是断然不会承认的!”
宗守挑眉,完全是一头雾水。不过方才,这附近那几位魔道尊者,即便在韩清临死之时,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意念之中,也未透出多少怒念。
想起这些魔道之人历来的行事手段,宗守倒是有几分释然。
韩清崛起,对于天魔穹境而言,确实是好事。可在其余宗派而言,却就未必如此。
在那些魔主的眼中,说不定这韩清反是他们的眼中针,肉中刺。
苏小小今日所为,固然是得罪了一些人,可也多半能讨好许多魔道修者。
总之必有深意就是——
“君上知晓苏小小是天魔穹境的圣女。可大约的不知,小小的体质特异,是传说中的万灵元胎。”
苏小小挽了挽颊旁的秀发,言语间竟似乎在向宗守解释一般。
宗守闻言,顿时面色古怪,下意识的看了苏小小那光洁的腹部。
万灵元胎这种体质,他也曾听说。对本身修行无异,然而有这等体质的女子,只要父母的天资不差。那么生下来的孩儿,就必定是一等一的修行天才。
传说那羲子,其母就是万灵元胎,不过难知真假。
那苏小小望见宗守的眼神,毫不绝尴尬,吃吃一笑,
“韩师弟是长辈给小小挑选的夫君。可小小却更心仪国君呢!若国君愿意,小小情愿自荐枕席——”
一零八七 只求垂怜
“韩师弟是长辈给小小挑选的夫君。可小小却更心仪国君呢!若国君愿意,小小情愿自荐枕席——”
换而言之,是宁愿失身于他,也不愿嫁给这韩清么?
宗守心中,说不得意自傲,那是假的。大约天下间的雄性,差不多都是如此。
而且眼前此女,也确实令人动心。有着可与赵嫣然媲美的娇俏面孔,身材也是完美的不可思议。那只盈盈一握小蛮腰,尤其使人遐想。
有人说天下男人都是贱骨头,宗守今日却是分外的感触,这句话只怕还真是说对了。
“我宗守倒是无妨,不过大乾与魔道毕竟是死敌!圣女就不惧事后,被同门责难?”
宗守失笑,毫无示弱之意的摇头:“这种玩笑,圣女还是莫要乱开的为好。”
还只差一线,他的炼神剑,就可将这苏小小锁住。
将一切逃逸的空间,一切他人援手的可能,都全数杜绝。
眼前这妖女,只能死在他的剑下。
“国君怕是想差了!”
苏小小明显已是有些慌张失措,呼吸开始紊乱了起来。
“我天魔穹境所求,只是奴家诞下的魔胎而已。以国君看来,若要配种,是那韩清强些,还是国君你,更胜一筹?只要国君愿意,只怕元魔大人他,欢喜都来不及!小小自幼研习媚术,精擅床第之术.可这身子,却还是纯洁无暇,必定可令君上满意。”
说话之时,苏小小以手掩胸。绝美的脸上,更浮起了两团红霞,娇羞无比。
就连宗守,也不禁心神颤了缠。好不容易,快破开那天魔幻法,将苏小小的真身所在,彻底锁死。这一下,又偏开了不少。
想要再追寻,又需废些功夫。
不得不承认,此女真有魅惑众生的本钱,简直是迷死人不偿命。
即便是以他,经历无数场生死搏杀,磨练出来的心志。
也数次动摇,被此女弄得杀意渐消。
“妖女!”
宗守一声咒骂,那炼神剑往袖内回缩了几分。那诛绝剑意,也散去了不少。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剑势聚久不发,并非好事。
“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别来污了孤的耳朵!”
言语间已是有些气急败坏,实在没法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此女调情。论到脸皮,真敌不过这苏小小。
“国君是嫌弃小小不知羞耻么?”
苏小小略略委屈,眸中噙着泪道:“苏小小自小就是如此,师长都是如此教我。越不知羞耻,越会勾引男人越好。小小可有错么?谁叫小小命苦,从小无依无靠。被魔道之人抓了去,也最适合学这勾引人的媚术?”
又理直气壮道:“国君就真忍见小小日后,只能嫁给我那师弟?任由小小这具身子,被师弟他蹂躏,在他的胯下呻吟求饶?”
宗守哑然,脑子里下意识的,就想起了那韩清与苏小小,赤身裸体,身躯交缠在一块的景象。
胸中顿时就生出了一股不平之气出来,一朵可人鲜花,插在那一坨牛屎身上。还真是没法容忍——
旋即就猛地一醒,微微摇头。口中倒吸了一口寒气,这苏小小所习的媚术,也不知什么来历,真是无孔不入。
这苏小小日后的夫君是谁,与他宗守何干?用得着他来打抱不平?
总不可能为阻止,自己献身?于这苏小小颠鸾倒凤?
随着心念纷乱,那剑意也再无法凝聚。
宗守的面色铁青,把炼神剑重新收入到袖内,
“你可以走了,孤今日可不杀你!”
——不是不愿杀,而是以今日的心境,无法出手。对于这妖女,他此时也不敢假辞色,真有种遇到了克星的感觉。
最使人懊恼的,是方才那一刹那,居然真是差点动心了!
“国君是不愿么?罢了,是苏小小,没这福分——”
苏小小的眼神黯淡,自哀自怜。却以扇掩唇,也不知是否在那雀翎羽扇之后偷笑。
“多谢国君不杀之恩!不过今日妾来此,却是为大乾与我魔道,罢手言何而来!不达目的,奴家可是绝不干休。”
见宗守又再次皱起了眉,眸子里杀机再闪。苏小小胸中微微惊悸,勉强才维持住了镇静。
“据说二十三日前,君上曾想元魔大人,开出过条件?”
听到此处,宗守这才心神微动。莫非那位无上元魔,真是准备按照他当初提出的条件妥协?
不过怎么可能?
当时他是狮子大开口,根本就没想过李别雪会答应。即便到此时,也依然认为,那李别雪除非了脑子坏掉,否则是定然不会将那血圣魔主交出给他。
只是此女之言,听起来倒是颇有几分诚意的模样。
便暂时按捺住了杀机,安静了下来。
只听那苏小小,继续道:“记得当日国君,曾言道以命偿命,以血偿血。一是交出屠戮大乾臣民的凶犯,让我魔道给个交代,一是交出血圣魔主可对?”
见宗守默然无声,是认可之意。苏小小微微一笑:“要说给个交代,我魔道二十三日,一日一宗,在国君手中覆亡的宗派,已近三十之数。无论如何,都可交代得过去了。至于那些凶犯,要我魔道交出,绝不可能!不过国君若定要一意追凶,我天魔穹境绝不会阻止,也不会庇护。不过国君能否如愿,就要看大乾,实力究竟如何了——”
宗守眼微微眯起,换而言之,是把魔道门下这些弟子卖了么?
这种事情,放在道门剑宗或者苍生道,是绝不可能。
哪怕全宗亡灭,也甚少有人会将门下弟子出卖。当年上霄宗,就是如此。
可换成了魔道,却似乎是理所当然。
只是也非是卖的那么彻底,不会阻止,不会庇护。却多半会纵容门下弟子逃逸,隐匿踪迹。
略略凝思,宗守就微微颔首,知晓这只怕是魔道,最后的底线。
“最后是血圣魔主——”
那苏小小神情凝然,小心翼翼起来,把自己的踪迹,藏得更是严实。
“元魔大人曾对我言,血圣魔主大约需三十载时间,就可渡至境之劫,踏足长生之境。大人他虽不能将血圣魔主,交予国君处置。却可答应,血圣魔主在三十载内,渡劫之前,可随时与你公平一战,生死不论!”
话落之时,虚空中一阵寂静。便连明玉,也忍不住,把目光看来。
苏小小则是紧盯宗守,试图从那表情变化,看出宗守的真实反应。
可旋即就听宗守,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苏小小顿时一愕,原本以为。如此苛刻的条件,应该是将宗守彻底激怒才是。
所谓公平一战,那血圣魔主固然不能使什么手段,而宗守也需放弃其王道之武。纯以己力,抗衡血圣魔主。
以此时宗守还不到仙境后期的修为,简直就与送死无异。
实在想不出,宗守有答应的可能。当场翻脸,是可以预料之事。
然而听这笑音,却分明是愉悦无比,心满意足。
良久之后,宗守笑声才渐渐止住。微一挥袖,使身后正在靠近的空舰,都全数停下。
“就如元魔圣尊之言!我大乾与你魔门,暂息兵戈!”
然而又话语一顿:“除此之外,你魔道在东临云陆与辉洲附近的十二处灵地,都需让出。可给你们三月时间撤走!若是不愿,那么孤自己来取!”
语音斩钉截铁,毫不容拒绝余地。
“国君!难道真当我魔道,是任你宰割?”
苏小小胸膛起伏,似乎是胸中满蕴不平。却使人下意识的,注意起那本就规模‘宏伟’的双峰。
似欲讨价还价,可随即就又平静了下来。
“可以!不过大乾,也需取消诛魔诏!”
“休想!”
宗守睁目,眸中精芒如刃:“孤言出如鼎,绝不轻易!而魔道弟子入我大乾,自求多福。”
苏小小略有些狐疑的看着宗守,片刻之后,却是微微一叹。
这一次魔道,不断是颜面无存,更是亏到家了。
下意识的,就想起了当年秦始皇一统云界,还要那项王冉王,纵横天下之时。
云界六教一样是灰头土脸,狼狈无比,不逊于今日。
“那么就依此约!十载之内,双方都不得违逆!”
魔道伤亡惨重,要想恢复些元气,至少也需十年,
是以四十余处灵地,数十万弟子为代价,换来十年的喘息之机。
“可!”宗守颔首:“不过如魔道之人,继续插手我大乾与道儒之争——”
“元魔大人,会暂时离开云界!至于其余人等,若是被国君发觉,就任大乾处置便是!”
不等宗守说完,苏小小就主动开口,而后又明媚一笑:“先前奴家之议,君上就真不考虑一二?小小可是认真的,贱妾此身,可任由国君采摘。无需什么名份,君上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奴家甘愿自贱如此,只求郎君垂怜。”
宗守心神恍惚了刹那,腹下涌起一股火热之感。
忙闭上了眼睛,强行压抑了下来。然后做狮子吼:“给我滚!”
这个妖孽,媚术当真是了得。越是相持久了,越是把持不住。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以前可不会如此——
一零八八 元魔七情
“君上,其实这妖女真不错的,那个身材,啧啧!我以前的那些女人,比起这苏小小,简直庸脂俗粉,不堪一提。她既然自愿投怀送抱,君上怎就不答应下来?”
当苏小小离去之后,虎中原骑着战驹,行至到宗守身边。看着那位魔门圣女离去的方向,就差没流口水了。
“是担心轩辕王后与孔帅吃醋么?怕什么?男子汉就该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尝尽天下美色才是——”
虎中原的话未说完,头上就‘咚’的一声。回过头,就见素初雪,正是气呼呼的用血月刀的刀背,砸在了他的头上。眼眸圆瞪着,怒视着他。
虎中原心中一惊,倒是忘了这雪儿也在。没想到他这外甥女,生起气来也仿佛是母老虎一般。
宗守在旁却没理会,正倾尽全力使自己的心境平和下来。
眉头始终紧皱着,回思着方才情景,越想越觉是有些不对。
“此女不俗,与师弟倒也般配。其实师弟与之风流一次,成其所愿,也无什么不妥——”
宗守楞了楞,这个声音竟然是出自他那位明玉师兄。心中顿时腾起了一种古怪的感觉,这位师兄向来不苟言笑。今日这到底是怎么了?居然也与他开起了这样的玩笑。
那明玉负手而立,同样是若有所思的,望着苏小小离去的方向,沉吟着道:“应该是九秘元魔七情诀!”
嗯?
宗守神情凝肃,朝明玉看了过去。
刚才自己,果然是中了那妖女的秘术么?杀意莫名其妙的就消散掉,也莫名其妙的,就动了欲念。
不过元魔七情诀?这门魔道媚术,为何自己没听说过?
“不能算是媚术!而是情,天下间的灵智生灵,皆有情!媚术只是一时,情才能长久。”
明玉详细解释道:“此女所习的媚法,只是万相。真正的根基,当是九秘元魔七情诀才是!世间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都在其中,可操纵修士诸种情绪,战力不强,却是种极可怕的秘法,防不胜防。怪不得此女,能成为魔门圣女。若不出意料,方才那苏小小,应是以此术,使你动情了。”
宗守的面上,顿时青白一片,难道说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妖女?开什么玩笑?
“再强悍的的法,也不可能使你一开始就喜欢上她。特别是师弟你这般,心志坚毅,精擅幻法,心念难以动摇之人。不过据我所知,那九秘元魔七情决却有一次激发潜能,把这门秘术推升至超出巅峰数个层次的机会,那时便是至境也难抗衡得了。此时师弟你,对她应该只是生出几分好感而已,不过时日一长,潜移默化,那就难说——”
见宗守的脸,已经有些发绿了。明玉一笑,出言安慰:“若真是此术,那么这苏小小,也不是没付出代价,同样必须付出真情才可!若己身不先付出,又如何能使他人对她真心喜爱?”
宗守的心情,却更是糟糕。
无论是自己对那妖女动情,还是那苏小小真喜欢上自己,都不是什么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
还有这种被人算计,却又偏偏无法防范的感觉,也尤其的使人不爽。
不过显然明玉,也没什么解决之道,抛下一句’无法可解,你自求多福’后,就不负责任的遁空而去。
此间战事已了,将魔道暂时逼退出云界纷争,似他这样的圣境尊者,自然也无需再停留于此。
倒是那位剑宗高人,样貌仿似少年的尊者,离去前给了他一句提醒。
“君上可听说过道心种魔之法?”
宗守自然是知道,魔门中鼎鼎大名,形式多种多样。以符箓为种,魔胎鼎炉。特殊一点的,更有情丝牵系。
苍生道三宗六门中的七灵宗,就尤擅此道。只是将魔门之法,稍加改良而已。
自己如今还作为鼎炉,蕴养着赵嫣然的魔胎来着。
“相差不多,只是没有什么道心鼎炉而已。情为双刃,正反可伤。就看你们二人间,是谁手段更高明些。是你被她情丝所系,还是此女彻底沦为你的俘虏。若你败给了她,必可使她那门元魔七情决,更上层楼。但若她输给了你,日后想斩断情丝也不可得。而且此术,于嫁衣大法,颇有些类似。等于是代你,修持了一门神通大道。”
说到此处,那少年又轻松的一笑;“其实都是无妨,即便动情,也不可能就此影响你心志,就此堕入魔道。顶多是你对她再无可奈何而已,而此女为的,也应该只是从你这里配种而已。万灵元胎诞下来的魔子,本座好生期待——”
宗守更是不爽,配种?当自己是种猪种马么?什么乱七八糟。
不过被此人这么一说,心中倒是稍稍一安。
这个世间,实在有太多的秘术,令人防不胜防。
定下了合议,只转眼间,域外的那片虚空就平和了下来,
那些圣境尊者,都遁走一空。便连凌压于宗守身上的几道至境神意,也陆续收回,
至于无上元魔李别雪首先被迫退出云界纷争,使三教盟友瓦解,那位清玄道尊与朱子,此时会作何感想,又会有何反应,已与宗守无关了——
战事了结,此处聚集的空舰灵师,还有那十万精锐铁骑,也都可散去。
“十载时间么?”
回至那俩庞大的玉辇上,宗守面色凝冷。
可以预料,十年之后魔门的反击,必将是凶恶之极。
只是那位无上元魔,看来也是料定了,他在云界无法久留,这才有峙无恐。
借苏小小之口,提出的条件,使他无法拒绝。
追杀屠杀大乾子民的那些元凶,毕定要消耗大商不少国力。
而要在三十年内,击败半步至境层次的血圣魔主,就更是艰难。
大军散去,宗守的御驾仪仗,就在三万铁骑的护卫下,往东临方向行去。
此番南疆大胜,国君凯旋,自然需要一个盛大的仪式。一方面是宣耀国威,一方面则是提振民心军心。
任博已为此准备了许久,这个吝啬的老头,居然也难得的大方起来,为这凯旋大典不惜工本。
也从半个月前,就开始不停的催促,让他早日赶回。
而就在第二日,孔瑶那边,就也传来了好消息,
南方那五洲之地,已经彻底平定了下来,全数纳入大乾国土。
不过孔瑶的大军,也止步在那百胜关前。孔瑶试探了几次,却都是无果而归。
伤亡不重,然而那位石氏家主,确然不愧是当时名将。
并非是太险要的关隘,却守的无懈可击。
至于渡江,就更不可能。大商舰师,实力仍存。选择固守之后,即便师若兰是天纵之才,一时之间,也拿之无可奈何。
而第二个小时,却是传至大商的国内。
“这个重玄,果然未死!”
此时那位元辰皇帝,已经返回大商。有人亲眼看见,有容貌酷似重玄的青年,出入于风华宫内,御驾之前。
行踪隐秘,极其鬼祟,不过却逃不开有心人的注意。
此时大商一千八百万大军,在南疆溃败。使本就濒临倒塌的房屋,此时又被抽调了几根梁柱。
令无数的‘有心人’,都在寻找后路。
而已经掌握了云界霸权,有进军中原之势的大乾,在某些人看来,无疑是最合适的投靠对象。
这使大乾密谍,在暗中的触角,在几十个日夜里,轻轻松松就伸进了大商的心脏。
此时的中原之地,那些世家大族,在他眼中,跟本就没什么隐秘。
甚至他若是愿意,可知晓那殷御的嫔妃,每日穿的是什么样式的亵衣。
“皇京城之西,大量的孩童失踪?都是白日阳时出生。使皇京城骚动不安——”
宗守心情沉重,只用脚跟想,也知这其中定然有问题,这些孩童的性命,多半不保。
不过魔门之术,一般血祭要用到孩童之时,一般用都是阴时出生。需要阳时出生的情况,实在少之又少,
如此大的规模,也超出常识。
思忖了片刻,宗守就用灵符联系上了张怀。后者也仅仅用了半日,就给了他答案。
“据说秦皇墓成时,曾坑杀二百四十万民夫,也守墓中之秘。必定是阴力汇聚之地,在暗渊内数千载,更将煞力炽腾。婴儿阳血,只需出生不超九日,都含蕴先天之气,可以驱阴辟邪。这只是臣之猜测,无法确证,只能参考——”
宗守皱眉,张怀说自己是猜测。不过他这里,却可有九成把握,确定那殷御重玄,是为提前开启秦皇墓。
微微一叹,宗守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冷笑不已。
他国之民,还轮不到他这帝国之君来怜悯。
身为一国之主,不能护佑子民也就罢了。居然纵容妖道,祸害自家子民的性命。这样的帝君,也配称是圣明?
可笑!
只是这殷御,既已真是准备谋夺那十二金人。那么他这里,也自然犹豫不得,需得预做筹备。
随后第三个消息,却是来自外域,久已不曾联系阿修罗族察候虎。
一零八九 增玄持法
“夜魔?”
察候虎所言之事,是夜魔族与阿修罗族已经议和。
本是小事,这两大大族之间,本就无太大的冲突。只是边境处,有些摩擦而已。
然而据察候虎所知,这三年以后,夜魔族已经结束了小半的战事。甚至已经占据了的一些世界,也大幅度的退让了出来。
自然是不可能是夜魔族已然势衰,无力支撑了。
如此大规模的收缩势力,无非是把拳头收回来,才可以更有力的重新砸出去!
而此族所谋,能令夜魔族的全力以赴目标,自然可想而知。
不动则已,动则必若雷霆!
宗守一叹,这又是一个使人心情低落到谷底的坏消息。
陆家内的争斗,与道儒二门的纷争,秦皇墓开启,再加上这夜魔侵攻在即——
各种事情,纷至沓来,又千头万绪。使他分身乏术,也感觉头疼之极。
云界之事还未彻底解决,就又有了新的对手。
本来对中原之地,他还有些许期冀,然而到了此时,只能彻底放弃了。
那天方世界,他无论如何都需守住!
宗守不禁仰头望天,难道说,要与那清玄太黄妥协?
若是让战火,蔓延到云界,大约也是清玄朱子不愿见之事。
只是这几位至境圣尊,真有如此高风亮节么?不在身后使绊子,就已很不错了。1
便是他自己,其实也是不甘就此言和——
如此说来,那秦皇墓内的十二铜人,他是必欲得之不可。
而胸中此刻,更是有一种时不我待之感。
“到底还是实力太弱,修为太低!”
宗守摇头,强压下了那紧迫焦躁之意。提升自己的势力实力,都是当务之急,然而修行之道,绝对急不得。
“不过这一次,又欠了那位察兄的人情。话说回来,此人到底是男是女?”
占据了天方界,已经是完成与察候虎的约定,两方按说已是互不相欠。
不过阿修罗族对他的帮助,却不能如此简单的计算。
本来两家已无关系,这一次却又亏察候虎的特意提醒。宗守才能惊觉,此时在数十个世界之外。还有着一支巨鳄,对云界虎视眈眈。甚至已经在悄无声息中,完成了准备,正蓄势待发。
在云界中大幅扩军,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到外域,已是必行之事。
再次叹息,宗守只觉自己,简直又老了十岁。摇了摇头,他把一本有着《邪云策》书名的道典拿在手中。
该说是一本魔道典籍才是,只是这书典上萦绕的气机,就透着丝邪气癫狂的味道。
此书品阶不高,只有第四等上乘级的阶位。放在凡俗武林,已是不错的武学,难得一见。然而在他这样,掌握大道法门,全不低于第九等撼天一级的人而已,无疑是垃圾一般,不值一提。
然而宗守此时,依然是聚精会神的看着,偶尔陷入深思。
这些魔门典籍,正是从那些覆亡在他手中的魔道宗派里面强夺而来。
不能收入乾天山的书楼,然而对宗守却颇是有用。
他要铸造‘道’字根基,就需大量的掌握魔道之法。
世间之事,都分阴阳正反两面,不可能因这些魔道法门太过恶毒,就不去了解。
而他手中这本,虽是品阶不高,却恰可使他入门。
其中颇有一些精彩处,可以发人深省。不能全盘采纳,那就弃其糟粕便是。
“实在不错!我当年若是修行此书,可能突破天人之障的速度,可能还要更快一些。不过魔道法门就是如此,前期容易,越到后面越是艰难。各种取巧之术,把自身生命潜能,都激发殆尽,于是只能掠夺他人——”
无论是阴阳采补之法,还是各种血祭之术,都是为此而设。
说来他掌握的吞天元化术,也可算是一门魔道最顶尖的法门。
“嗯?那是什么?”
宗守目光,疑惑的看了外面一眼,忖道是巧合么?
却未怎么细思,就身影一闪,出现在了那玉辇之外。
而后就见虚空处,一道黑漆漆的事物,正横空飞至。隔了大约万丈的距离,要从这头顶上划过。
而在那团黑色流光之后,十几个修士的身影,正是各自化作一团遁影,紧随在后。修为居然都是不俗,其中一个女子,赫然有着神境实力,
宗守冷目扫了一眼,便将法力化作一个擎天大手,遥遥擒拿了过去。把那黑色光团,强行抓摄了下来。
到了手中,才发现是一块铁片。黑乎乎的,看不出材质,只知此物是非金非玉非石,仿佛双翼形状。
“古怪!”
宗守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奇之色。这东西,居然能够阻隔住他的灵识,无法探入进去,察其究竟。
此时前方,那十几个修者,都纷纷停住,神色愕然惊震的看了过来。尤其为首那位有着神境实力的女子,更是脸色苍白一片。
三万铁骑护驾,无数高阶灵师伴行,四十九只龙马拉拽的玉辇。
在云界东南,有资格摆出如此仪仗的,只有一人而已!
宗守此时的灵念,却在往更远处扩散。而后就在大约七百里外,发现那暗渊之下,正有一片废墟。
不过只从那残垣断瓦,就可知此处曾经是一座无比巍峨宏伟的宫室。
“是中古遗迹?”
宗守的眼中,现出了讶色。那应是在云荒之后,沉下暗渊中的一部分,而且年代绝不超过八千载。
似乎是被人生生打沉,就在那遗迹之旁,赫然一个大约三万丈大小,清晰之极的手印。
——即便不是至境圣尊,那也必定是圣境中人的手笔!
内中还有一部分灵阵残留,许多符禁也才刚被破坏不久。更有不少修士,仍在里面搜寻。
如此看来,还真是巧合。
应当是这处中古遗迹的灵阵出现了破绽,才引得众多修士来此寻觅机缘。
不过自己手里这块不知材质的黑铁,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懂就问,宗守直接朝眼前那十几位修士开口:“孤手中此物,到底是何宝贝?”
那些修士,都面面相觑。直到后方一人,也是满目疑惑的拱手回道:“我等也是不知。此物在封禁破开之后,就自行飞走。我等只当是一件可以炼器的神铁,故此苦追不舍。莫非连君上,也不能辨别此物材质么?”
宗守半信半疑,扫视着诸人。
这些人都是不知?不过这手中之物,材质确实不是凡品,拿来炼器,应该不错。
目光最后定格在那位女性神境身上。别人都是真心疑惑,发乎于内,不曾有假。
唯独此女,面上虽也是茫然。然而眼眸深处,却闪过了几分隐晦难察的懊恼之色。
其他几位,可能真是不知。这个女人,却必定是知晓些什么。
而且此女的身份,也使他关注,似乎也是魔门——
宗守的双目眯起,闪现出一丝危险杀机。
那女子瞬时就有所觉,就如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寒毛炸刺,全神防备:“听说君上才与我魔道言和,莫非就要违约不成?妾身之手,并未沾君上治下子民之血,也未入大乾国境。只为一件不知来历用途的宝物,君上莫非就要杀人?”
宗守皱眉,冷冷‘哼’了一声,到底是把那杀意收起。
他自己身份太高,太过敏感。到底有些不方便,亲自对这女子出手。
“你是何人?可知此物是何?”
“妾身自号魔莲,好友都唤我魔莲夫人!”
那女子生恐将宗守激怒,不敢有丝毫不敬,敛目垂眉。不过对宗守的疑问,却是避而不答。
“此物是何,魔莲也是不知。只知其价值,当及是不凡。不过若君上肯借此物给魔莲一观,或者就可知究竟——”
宗守听着,却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此女。
倒是回答到滴水不漏,不给他半分机会。不过总感觉,这女人对于他手中这块翼形黑铁,有种异乎寻常的期冀。
神念中也隐隐约约,感觉此物应该颇是重要,更不能落入此女手中。
“用不着。尔等可以离去了!”
直接一挥袖,示意这十几人可以远离。宗守一个闪身,又回到了辇车之内。
至于那块黑色铁块,则直接丢入到自己的须弥空间里。
此物虽是怪异,不过只需这世上,曾经出现过类似之物,他总能查出究竟。
三万铁骑与玉辇,浩浩荡荡的远去。那十几位修士,也陆续离开。
部分选择返回那处废墟,部分是直接离开、
只有魔莲,立在了虚空,脸色难看无比的,望着那辇车离去的方向。
此时一个黑影,也忽然出现身在她的身侧。
“这件神宝,怎么会到了他的手上?太巧了些,莫非真是天意不成?若有此物,血圣魔主,直接就可踏足至境——”
那魔莲夫人,则是神情怪异的,看了旁边这人一眼。
说的是高风亮节,可真要得了此宝,哪还会交予那位血圣魔主?
就是他二人之间,也立时就是一场生死之战。
只因此物,实在太过珍奇,也太过重要。
“增玄持法翼,多半是此宝!”
魔莲夫人摇了摇头:“我也没想到,这处中古虚玄宗的废墟,会藏着这件神宝。这件事,无论如何都需禀明元魔大人——”
一零九零 神宝秘闻
天魔穹境,就在与宗守会面两个日夜之后,苏小小神情平静的,踏入了穹境中,那处名为‘元魔居’的所在。
这位无上元魔的居所,却与元魔穹境中那阴森邪异的气氛格格不入。倒仿佛是仙家居所,景致秀丽——
魔道功法扭曲人性。便连审美观念,也会渐渐与众不同,性情嗜血,也多喜好那种妖邪诡异的风格。
不过传说魔道两途修炼到最后,大抵会是殊路同归。
苏小小不紧不慢的步入,周围的侍者,却都投以异样的眼神。
而直到一处水榭之前时。苏小小才稍稍迟疑了一下。不过不到一个眨眼,她就决然的跨入了进去。
这次会面,决定着她的生死,不过却逃避不得。
“元魔大人万福!”
盈盈一礼跪下,听得前面传来‘唔’的一声,苏小小才抬起头,看了这水榭之内一眼。
一头苍发的李别雪,正背着她临栏而立。此处别无他人,就只有旁边处,正怒瞪着她的韩清。
可能是才刚恢复身躯,元气大损的关系,韩清面上依然毫无血色。
“苏小小!”
那韩清是咬牙切齿,瞳孔中仿佛是冒着火焰:“你不觉得,今日需给我一个交待?”
“交待什么?”
苏小小一脸的迷惑,而后恍然道:“真对不住,小小那次是为救师弟心切,不及细想就仓促出手。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了那样,差点害了师弟的性命!”
言辞恳切,眼神是真诚之极。
韩清却在磨牙,心中冷笑不已。不肯承认,就能有用?
即便今日李别雪不处置此女,待得这位云界魔道第一人离去。他也有千百种方法,炮制这女人!
居然,居然——
想起那日,在他几乎重创垂死时,此女对宗守说的那些言语,韩清的面容已开始扭曲。
只要还是男人,都接受不了这种羞辱。
“有意思!”
李别雪轻笑,却并无回头,而是神情专注的看着眼前。
前方这片无数莲花盛开的小湖,无疑是极美。
然而李别雪‘看’的,却非是景色,而是那些天地法则,循环流动,交织辉映的那种‘韵律’。一隅之地,亦可见证大道。
“小小,那日的事情,本座需要一个解释——”
苏小小的心神定了定,神情认真:“妾身只是教导圣子师弟,为魔之道而已。师弟他自出道之后就是一帆风顺,不但轻视了天下英雄,也小觑了我魔门,也太疏于防范。以为同是魔道之人,就会死心塌地效劳,不会取他性命么?”
李别雪听着,只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并不置可否。
苏小小似乎也不以为意:“师弟他日后若还是如此,不知防备。即便不死在苏小小的手里,也会亡在其他同到手中。我魔门追求的是优胜劣汰,弱肉强食。天资与心性,都需绝佳。那时他即便死了,也是活该。我魔门尊者,能救他一次两次,难道还能永远伴在他身边照拂?”
韩清的目里,已喷出火来。有心反驳,额头上却已是冷汗涔涔。
而此时李别雪,已经回过了头。眼神阴冷,带着几分玩味的,看了他一眼。
“说的倒是挺有道理,我魔门之人行事确是如此,韩清你需引以为戒。若是因大意,死在了自己同道手中。那么本座,到底是为你复仇,还是该为我魔门英才辈出而欣喜,实在是无法确定。”
韩清不敢说话,只能是郑重的朝着李别雪深深拜服。
后者却未理会。
“那么,为何要动用元魔七情决,那唯一的一次越阶升华之机?明知我在,绝不可能让你真死于那竖子剑下。真是如你所言,要与那他一起诞下魔胎?还是不满本座先前的安排?又仰或是真喜欢上那竖子?”
“除了最后,二者都有!”
苏小小仰着头,眼神坚定,更带着几分挑衅地与李别雪对视。
“苏小小与那宗守,才不过见过几次,哪里能谈得上欢?最多有些欣赏而已。倒是对与师弟的婚事,小小是真的不满。韩清师弟他,有哪点配得上弟子?”
那韩清眼里几乎吐着火焰,怒极而笑。
不配?他是魔门中这几千年来,最是杰出弟子。
修炼的大逆天魔法,更是十二等灭世级的神通,更无限接近第十三等无上级——
魔道之中,无数的强者都看好于他。被认为是血圣魔主之后,最可能踏入至境之人。
日后成就,也必定会在血圣魔主之上!
真正不配的,该是这苏小小才是!此女能得他临幸,是她的荣幸才是。
若非是在元魔居,若非是在李别雪面前,他必定是重重一个耳光抽过去。
使尽各种手段,将此女羞辱折磨!
“元魔大人所求,只是一个魔胎!那么宗守只会比师弟他他更合适——”
苏小小神情淡然,对韩清的目光,是视而不见。
“九尾玄狐,掌握的无量终始大道,潜力更胜大逆天魔,有资格自创血脉!剑道天资,更冠绝天下!如此天赋奇才,岂不是胜过师弟百倍?恕弟子直言,韩清师弟他,实在及不上宗守一根手指头。”
说到此处使,苏小小更微微一笑:“还有陆家焚世血瞳,以弟子的万灵元胎。定然能诞生下完整焚世之血。说不定,我云界魔门能够由此影响陆家——”
李别雪终于动容,眼神认真的,上下看了苏小小一眼。
“倒是有些小看了你,若论资质你不如韩清远胜,可这心性,你却又远在他之上。若是韩清的修行大逆天魔法的天资,在你身上,我也再无需担忧这云界基业——”
韩清神情惶恐,就欲说话,却别李别雪一挥袖,强行止住。
“只是元魔七情决的害处,你也当知晓才是。”
“情乃双刃,要使那宗守动心,弟子自然也需以真情相待!”
苏小小苦涩一笑:“不过无论弟子成败,是胜是负,都不会影响元魔大人,最后取那魔胎。”
李别雪闻言,目光却是明灭不定,陷入了深思。
苏小小则轻吐了口气,把全身放松。知晓自己日后的命运,都在李别雪的一念之见。
不过此时她已尽力,再无法做更多,只能等待这位无上元魔最后的判决。
“你可是以为,木已成舟,加上一个陆家,本座必定会应允可对?让你脱出本座掌控?”
李别雪再开口时,却使苏小小的心中冰凉一片,而那韩清,则是一阵狂喜。
然而下一刻,李别雪却忽的眼透锐芒的,看了外面一眼。
口中低语:“增玄持法——宗守——怎么可能?让她进来!”
最后一句,却是放大了声音,吩咐元魔居外那些侍者。
而后又袍袖一拂道:“你们退下!”
这件事,实在太过紧要,哪怕是韩清也不够资格闻睹。
只是就在二人准备施礼离去时。李别雪却又忽然眼神一动。
“苏小小你可留下!”
苏小小与韩清都再次愣住,后者只能无奈离去。而苏小小则是眼神疑惑,却本能的感觉,自己的命运或者有了转机。
不过十数息,一位年貌二旬的女子,就已行入了室内。
苏小小正好认得。此女号为魔莲。魔门百余位神境修者中,极为出众。此时居然也已返回云界了么?
那魔莲正要施礼,李别雪就直接开口问:“真是增玄持法翼?你是如何知晓的,没有看错?此物真是已落入宗守之手?”
“当年吕无双纵横天下之时,魔莲恰好拜入魔植谷不久。因几位师门长辈,曾在吕无双部下效力,机缘巧合之下得知——”
苏小小心中微动,吕无双,是蚩王,项楚霸王之后,冉武天王之前,云界第三位所向无敌的世之霸王。
“那件事物,正好是翼形,非金非玉非石,以魔莲神念,也无法探其究竟。那虚玄宗,也正好是在中古时代不久,就全宗覆灭。连同其本山,被打入暗渊之地。”
说话之时,魔莲更以幻法,在虚空中构成了一个影像。
那李别雪仔细望着,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气机澎湃,使这天地气机,都开始动弹。
足足一刻,才恢复了平静。
“还真是此物——”
李别雪一声冷笑,收回了目光,见苏小小一脸的疑惑与好奇,便漫不经心的问:“可是在好奇,这增玄持法翼,到底是何物,让本座如今失态?”
苏小小屏住了呼吸,不敢回答。知晓李别雪此时心绪,其实依然不曾稳定。这天地灵能,依然在隐隐动荡,就可为证。
一个不慎,今日就可能有不测之祸。
“传说吕无双,乃是四大无双霸者中,最名不副实的一位——”
出言之人,却是那魔莲夫人:“此言其实也不假,吕无双实力在四人中当是最弱,却也能横行云界,盖压当代无数英雄。便连至境,也需避让三分。而此人依仗的根本,就是这增玄持法翼。”
苏小小柳眉略挑,开始好奇起来。只听魔莲夫人继续道:“这件神宝中,兼有‘增’‘持’两大神则。‘增’为增长,‘持’为加持。故此名为增玄持法翼!此物可使任一修士,实力提升数个位阶。也可加持在器物之上!传说若是半步开天之器,加持此器之后,就直接可入开天神器之列!”
一零九一 一头雾水
“这件神宝中,兼有‘增’‘持’两大神则。‘增’为增长,‘持’为加持。故此名为增玄持法翼!此物可使任一修士,实力提升数个位阶。也可加持在器物之上!传说若是半步开天之器,加持此器之后,就直接可入开天神器之列!”
“开天神器?‘
即便以苏小小的城府,此时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开天神器,此域中听说过的只有寥寥几件,还从未落于他人之手。
不过半步开天,这一域世界中,却至少有五件以上。
若是加持了增玄持法翼之后,达到开天层次,甚至可使人直接合道成真,
那么这件神器若真是落入到宗守手中,那么后果为何?
若以此器加持,说不定可直接使宗守越过神境,达到圣阶的实力。
此时还在仙境时,就可借助王道武学,在云界与圣阶尊者抗衡。
若是再得此器,那么至境之下,几乎是无敌。
甚至即便是至境修士出手,也极难将之除去。
偷眼上望,只见李别雪的面色,是阴沉之至,仿佛快要滴出水来。
也怪不得方才,李别雪如此失态。
对于魔门而言,此事无异于是一个噩耗。
那魔莲夫人接着却又语气一转:“不过以晚辈看来,那时宗守,并未能认出此物的来历——”
李别雪目光闪动,冷冷的看着魔莲;“你到底想说什么?”
魔莲夫人闻言是越发的恭谨:“当年知晓吕无双拥有增玄持法翼的,修士中不过寥寥几人而已,也大多都无什么传承典籍,有只言片语留下。即便再怎么博学之人,恐怕也难知此物来历。”
李别雪若有所思,静静的听。魔莲夫人似乎受到了鼓励,继续到:“那件神器的器灵,已是自我封印。哪怕是苍生道的那几位,也未必就定能认得。故此晚辈料定,宗守一时半刻,难知此物的来历用途。最多只能知晓,此器有些不凡之处而已。只需这一位,激发不了增玄持法翼的器灵,也就等于是一件凡铁而已。”
“是么?”
李别雪不置可否道:“那么知晓此事之人,还有多少?”
“只晚辈一人!”
那魔莲妇人神情淡然,好似在说着什么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当日虚玄门遗址附近,所有目睹此器之人,都已被晚辈除尽,绝无活口。只唯独那宗守麾下——”
三万铁骑,四百灵师,都是望见。只是这一部分,她却真是无奈。
要将这些人屠戮并非易事,也必定被大乾视为死仇。
好在这些人的实力极低,且大多都是散修,应该无妨。
不过这也是最大的破绽,知晓增玄持法翼存在的,绝不止是魔门而已。当年的道门,可能也略知一二。
“换而言之,本座可以在宗守知晓之前,夺回此器?”
李别雪微微一笑,用森冷的眸子,看着魔莲。
那增玄持法翼,确实只有寥寥几人得知。只因吕无双,与魔门关系较为特殊。那时他李别雪又正好还在云界,所以知道的特别详细一些。
吕无双战死,这件神器却随其后人,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曾全力寻觅,却历经百载时间,也不能得知其踪迹。久而久之,也就放弃了。
却原来是此器的器灵,已经自我封印沉睡之故。应该是当年之战,受创过剧之故。
此时现世,莫非是已经恢复?
其实旁人即便望见那件器物,也没什么。不知来历,不知用处,最多只是好奇一阵的,断然不会联系到神宝。
倒是眼前这女人,若留下性命,怕是颇有些风险。
魔莲的面上,则满布这细碎的冷汗,李别雪那浓厉的杀机,直刺心神。
她却咬着牙,静静的跪伏,不敢有半分动弹,也不敢有半点反抗之意。
“不得不说,你很聪明——”
李别雪轻笑,把那压迫过去的意念收回,目中也透出了几许赞赏之色。
能克制住贪欲,知晓那件器物,绝非其能窥测,果断的把消息禀告于他。这样的女人,至少有着足够的自知之明。
虽习魔法,却还有着几分理智。
屈指一弹,顿时一枚红色的丹丸,打向了魔莲。后者接过,顿时面露惊喜之色,再次大礼拜服:“龙魔培元丹?多谢元魔大人!”
苏小小的眸中,亦微现异色。魔修因早年筑基,消耗生命精元太剧之故,大多元力亏虚,修为难以再进。
而这龙魔培元丹,就是李别雪所炼,给仙境之上的修士,固本培元之物。
仙丹层次,自然非同小可。得一枚,往往就可补全过往的亏损。
不过产量修少,一百年内,也仅仅只有三枚而已。
魔道之中,所有神境修士,都是翘首以盼。
李别雪微微颔首,算是领受了。此女资质不弱,心性也还算上佳。有冲击圣境的潜质,他也乐意栽培。
“四十载内,可在天魔穹境之内闭关,不得我令,不得外出。”
随后有看向了苏小小,李别雪面上,却是现出复杂难明之色。
苏小小亦是心中一凛,要从宗守手中,取回那件增玄持法翼,她苏小小,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此时却坚定的一摇头:“圣尊,弟子既然要以元魔七情法,动他之情,自然也需以诚相待。若要弟子去取此器,却是为难弟子了——”
李别雪却摇了摇头,声音淡然冷漠:“无需如此!”
※※※※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宗守在那御辇中,手中拿着那一块黑色的翼状铁块,一阵发愣。
非金非玉非石,宗守不久前才试过。用炼神剑斩击,此物却毫发无损。
说明此物的材质,至少也是天阶。天地玄黄四级天地珍宝中,最顶尖的一级。
而即便在天阶层次中,此物也必定是极珍贵的一种。
这段时间,炼神剑吞噬大量的信愿神力,正是逐步提升,改善剑质中。
此时可能还算不得神宝,却是半步神宝一级。
可这样的顶阶剑器,却无法伤其分毫,哪怕是一丝白痕也不能留下。
他的魂力神识,也无法探入,被一股莫名的屏障隔绝在外。
不能知其结构,也不能做出一个准确的判断。
而这些时间,他也查尽了记忆中,记下来的书籍,确定了并无此物的记载。
倒是之前的那处遗址,倒是有了眉目。
“上古虚玄门,曾经的三千道门之一,中古时代曾煊赫一时。曾经是慈悲道君门下,太清一脉。覆亡之因,多半是与道门剑宗分裂有关。”
这些信息,对他却并无什么帮助。
“不过此物,既然是由虚玄门遗址中飞出。说明是曾经现身过人世,甚至有人使用过才是——”
只是宗守,随即就又想起了魏旭给他的答复。
“苍生道七子,居然无一人能够认出来。秀观师伯,居然已经离开了云界。”
方才联系苍生道,才知秀观已经在一日前,悄然离去。
显然也是心知,大乾与道儒魔三教间的争斗,已然告一段落。
此时也非是决战,分出胜负的时机。
不过这位走了,他手中这块东西,却就有些麻烦。
本能以秀观接近半步至境的修为,即便不能识出此物,也可观测推衍出大致的用途。
虽然还能以信符灵念联系,就不能亲眼见到此物,终究还是无法为他分辨。
“表面上的这些刻纹,仿佛是天生。与那血月道,倒是有些相似。难道说是神器?”
宗守微微摇头,若是神器,绝不该是如此死寂。
“此物能自行从虚玄宫内飞出,当是有些灵智才是,不能以寻常灵铁视之——”
想不清楚,宗守就不再去理会。他手中宝物不多,不过有一件幻心镜,一口炼神剑,一艘辟魔神梭就已足够。
攻防之器都是上等,而辟魔神梭则能增他遁速,在危急之时逃离。
其他的宝物,若非特别灵异,带在身边,也没什么作用。
这块黑铁,在他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不值得他花费太多精力。
沈月轩是出身墨家的顶尖器师,过几日就该从天方世界返回,或者此人会认得也说不定。
没想过求助剑宗与佛门,虚玄宫覆灭之时,佛门才初入云界而已。而剑宗的底蕴,比之苍生道也有所不如。
既然苍生道之人都不认得,剑宗之人,自然也不会清楚。
又心中一动,宗守把手中这块翼形灵铁,丢入到自己的袖子里,小金所在的那片空间。
任由这小家伙,用身躯把这块黑乎乎的东西包裹住。
万象能吞噬世间各种样的物质,来改善自身。
此时更因吸收神木之故,体内积蓄了海量的元力。
说不定能将此物彻底的‘吞’掉,即便不能,那么能腐蚀掉外壳的那一层屏障,也很是不错了。
只是他自己,其实也不抱期望。
放下此事不管,宗守便又潜心开始研究起了那些魔典。
这辆四十九头龙马拉拽的辇车速度颇快,却需要照顾跟随的云舰与护卫铁骑。用了三日时间,才抵达大乾。
在这里又等了两日,才等到孔瑶回归。
一零九二 改元神武
虽是先一步抵达乾天山,然而宗守却是执意等待孔瑶汇合后,一起回归,参加任博筹备那场凯旋盛典。
而相较宗守的全套仪仗,孔瑶却是轻车简从了,只带着几个护卫她安全的仙境供奉。
见到宗守在此等待,孔瑶虽不说什么,可眸子里却还是流露出化不开的甜蜜。
“这次回去后,妾打算先在那宙光殿内,修行一段时日——”
可能是收服南方五洲之战,消耗了太多精力。孔瑶的眸中,满是疲惫之色。
“不止是妾,宗原与任天行,也打算修行一段时日。虽说眼下还能应付,却感觉越来越跟不上上。”
宗守毫无意外之色,早在南疆之前,孔瑶就已经透露出这口风。
三人都是无双的将帅之材,可却因俗务太多的因故,这些年武道灵法方面的进展,却有些不如人意。
三人的心性上的磨砺其实已经足够,只差修为的堆积。最有效率的修行之法,就是借助他从那第一龙殿内,带来的宙光殿。
只是这个时机,恰好是夜魔族,可能全力侵入之时,还真不是时候。
宗守若有所思,看着自己袖里的几个空间器具。
这一次,看来是又要大出血了么?
连续攻伐二十余处魔门,除了后面十几个,知机提前逃走之外。前几日倒真是收取到了不少灵石,乃是十数宗派珍藏,又经过数年灵潮爆发,灵石高产期。
而其中更有两个名列十九灵府的大宗——
这次的收入,却要强过他前次离开云界之前,覆灭的那三十几个道门藏珍十数倍。以足够支撑宙书运行一段时间了。
宙光殿并不完整,可若加上他的宙书,必可使时间加速的效果更增。
其实即便是他自己,此时也需要至少十数年的时光,全力消化这一次得到的魔道功法,增加道种星辰,以及十绝御道绝灭剑器的数量。
至于宙书,也无需再保密。即便有人知晓,此时敢下手从他这里夺取之人,也是少之又少。
自从这次回归云界,他还未有一次,真正动用过这件神器之力。
其实不是不愿,而是不能。没有足够多的灵能支撑,自己的那些灵石,更愿意加倍时间,换取自己真正实力的提升。
以前都是有多少就用多少,只在书中留下一部分,在危急之时,用来保命。
感觉到孔瑶真是已疲惫不堪。宗守心下怜惜,也就没有再折腾她,准备让她安心休息。
反而是瑶尔自己,这次竟是主动的向他挑衅。二人抵死缠绵,足足半夜时间,孔瑶这才筋疲力尽的枕着宗守的尾巴,陷入了昏睡。
抱着孔瑶的身躯,宗守抚着那绸缎般的秀发,却微觉心痛。这时才感觉,这位战场上常胜不败的不世军神,其实心胸里,也同样积郁着有着不小的压力。
方才向他寻欢,既是为了宣泄,也是从他这里,寻求心里上的慰藉。
“这次还真是难为瑶儿了——”
以二百万大军镇压南方五洲,绝非易事。
并不是商军退出这一地域,就可轻松占领。
地方上各种势力利益,盘根错节,互相勾连不清。也因他那五大诏书之故,那些豪族世家,也都是极力抵抗。
孔瑶一方面要防范大商的反扑,一方面要镇压各地的叛军。那一段时间,宗守在讨伐魔门,不能援手。情形确实是风波险恶,一个不慎,就有被翻盘之险。
好在此时,大乾在数月前征召的军队,已经陆续形成了战力,可以但当大任。使的南方五洲的军力,不再捉襟见肘。
这也是孔瑶,肯放下一切,专心去宙光殿修行之因。
形势已稳,大乾在百胜关前驻军百万,同样修建了一处临时关城。
师若兰也统帅舰师,数次冲击扬子江海口。使一部分云舰,成功进入这条水系。
使大商水师,再非是一家独大。战局陷入僵持拉锯的状态,谁也别想在短时间内,有所突破。
如今比拼的,是双方的国力底蕴。
孔瑶几人在不在,都无关紧要。
第二日清晨之时,宗守携着孔瑶一起,在三万铁骑护持下,开始缓缓入城。
四十九头龙马拖拽的玉辇实在太过巨大,自然不适合。
只能换过一挑辇车,进入了乾天山城。
十二声洪钟,响彻整个乾天山附近百里方圆。街道两侧,挤满了乾天子民,神情恭谨肃穆。
宗守微觉讶异,他以为自己入城之后,当是满城的欢呼之声。
然而此时城中,却是肃静的可破。
直到一部分,自发的在道路侧旁,跪伏了下来。
“圣王万岁!”
千万人的声音汇拢,有如一声,震荡云空。之后才显得稍稍有些杂乱了起来。
“天佑大乾,才有我王不世圣主!”
“我大乾国泰民富,重现上古三皇之治,全因圣王之功!”
“愿我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宗守坐在辇车之内,唇角却是微微抽搐。
相较起来,倒是前次入城,某些人议论他某方面无能的那些言语,还使他更觉自在亲切一些。
此时所有人,都是恭谨崇拜,众口一词,反而是让他感觉有些怪异——
孔瑶闻言却是欣然,眉眼间全是欣慰笑意。
她以前毕生志向,就是辅佐明主,统帅万君,争雄沙场,以名留青史。使父亲的命格推断,不至于落空。
虽说改投了大乾,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宗守的妃子。可这愿望,却并未改过。
此时自己的夫君,能得万民认可,却比别人夸赞自己还要高兴。
不过此时亦察觉异样吗,微带好奇的看了过来:“夫君,能得臣民敬服,是因你治政为君之德,被万民认可,可夫君看起来,却似乎反而不喜。”
宗守微微摇头,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
“太过崇敬一人,不是什么好事。千万人中若只有一人之声,只会酿成灾祸。”
他不敢说,方才的那一刹那,被人山呼万岁之时,自己竟有种迷醉之感,
也知晓此时,自己在乾天山的声望,已经达到了顶点。
自己无论想要做什么,这些人都会听命,不会有多少人站出来反抗。
好在他对权力,本就不怎么渴望。只是因极特殊的原因,才继承大乾,成为一国之主。心中追求的,依然是那剑道之极。
故此在一刹那之后,就是惊醒了过来。
不过也感觉到,此时整个大乾与他,都处于极危险之极的状态。
自己一言一语,都可能影响大乾国势走向。问题是他自己,也不清楚哪些事情对大乾真正有益,,哪些国策,又是对大乾有害的。
微微一叹,宗守心中已是有了决断。从此之后,在政务上再不能有片言只语,以免酿成大祸。
或者也真是该依张怀之言迁都,这乾天山城内的子民,无一不对他崇敬有加。
反而是那中央云陆,反叛正此起彼伏的江南五洲,能使他稍稍清醒一些。
“千万人中只有一人之声?”
孔瑶一声呢喃,随后就不解道:“臣妾不懂!有什么不好么?似那大商皇帝,就是被那些世家臣子掣肘。合五十三个大洲,一国之力,能调用的却只有不到十分之一。居然奈何不得我大乾,我朝此前,也还只有七个人口稀少的化外蛮州而已——”
自家的夫君,当真是性情古怪,
宗守失笑,果然这些说了,孔瑶也不懂,不知其中的危害。
他也没继续解释的意思,保持着沉默。
这次的盛典,比前次又盛大许多,辇车绕城一周,才回到乾天山。
而此时山下那巨大广场上,已布满了人群。粗略一望,足有数十万人。
而此时有资格站在此处的,不是有身份的官员,就是大乾各地,身家丰厚之人。
按照礼法,宗守在礼部尚书的引导之下,走上了广场后侧的高台。
接下来只需受过臣民的拜礼,把这一次大战的封赏颁下,就可算完事。
然而宗守,才刚在那皇座之上坐稳。就见任博等人,一众臣子,都是纷纷往这边拜下。
便是那位负责整套大典礼仪的礼部尚书,也是如此。
“臣等,冒死进谏,请陛下改制称帝!”
一连三声,传响开来。使此处附近,数十万人的声音,都纷纷安静下来。
又片刻之后,才有人反应过来,也同样拜服。
“我大乾已威扬四海,请陛下改制称帝!”
宗守楞了楞,看了这下发,黑压压的人群一眼。
这与礼不符,按照礼部制定的流程,可没有这么一出。
旋即就清醒过来,这只怕是早有预谋,突然袭击么?
数十万人跪请,此时的他,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有心训斥,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个时候,说这些根本无用,只会使君臣尴尬。
又目视此时,与自己并肩而坐的轩辕依人,只见后者同样是茫然。
宗守苦笑,自家这位娇妻沉迷炼丹,哪里会理会这些?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朕准了!就如诸臣之意,国号不变,改元神武——”